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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弘笙     凰君txt下载     凰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四十七章 庆功宴

    啟囸一路送君悦回了驿馆,看着人进去之后,才对驿馆内的守卫道:“看着他们,直到晚上进宫,不准他们出去一步。”

    守卫为难,“太子,陛下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自由,要是他们在陛下面前告状,属下可担待不起啊!”

    啟囸冷声道:“你只管照本宫说的做,出了事自有本宫顶着。”

    守卫不敢违令,只能应下。

    好在姜离的那几位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房里休息,也没有想要出去过。

    直到夕阳西下,几人才从房里出来。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准备的,衣裳也换了,头发也收拾得一丝不苟。

    也许是白天休息好了的缘故,几人看起来都神采奕奕,精力十足。

    “姜离王,请。”

    守卫尽职地引领着四人出了驿馆,上了马车。

    君悦也不为难他,人家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只是在临上马车前,她朝人群中的某个方向看了眼。

    而这一眼,没有任何人发现。

    而后,马车缓缓向皇宫而去。

    “大人。”阿六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对着斗虚摇摇头。

    斗虚叹道:“看来他们很是重视。”

    阿六道:“这段时间咱们一直想着怎么进入驿馆,可他们的防守实在是太严了,连一点缝隙都没有。”

    “算了,咱们进不去,他们能出得来的。先回去吧!”

    “是。”

    北齐皇宫恢弘大气,阔院高台。姜离的王宫亭台楼阁,小巧精致。而西蜀的皇宫,可以用瑰丽来形容,大多建筑以金色和红色为主,色彩鲜明,对比强烈,辉煌无比。

    宴会的地方设在“听风晓月”这样一处诗情画意的殿内,灯烛高照,宾客满座,络绎不绝。

    君悦四人进宫之前,就被没收了所有武器,就连她的袖箭也不例外。

    帝后还没来,所以殿内一众文武大臣各自穿梭着问好,也有不少的高官比如尤尚书啊苗尚书等等过来跟她打招呼,问着虎丘那一战她是怎么打下来的的等等,君悦也都一一应答。

    夜幕渐降时,蜀帝携着他的皇后终于姗姗而来,百官跪迎,三呼万岁,包括君悦。

    “诸位爱卿,都平身吧!”蜀帝稳坐后,大手虚扶了一把,笑道,“今日是为姜离王办的庆功宴,诸位不必拘束,吃好喝好。”

    “谢陛下。”百官感激。

    说是这么说,皇帝面前,谁敢不必拘束。

    君悦的座次,是在蜀帝之下居右,对面是太子和鄂王。

    而公孙展和古笙则坐在了她后面的位置。

    君悦第一次见到蜀帝真人,同其它的老年人一样,脸上长着皱纹,眼睛下有眼袋,嘴边挂着胡子。只是穿着身龙袍,让他看起来比其他人有气场罢了。

    蜀帝眼尖,问向君悦:“姜离王为何这么看着朕?”

    便有唱黑脸的官员立即喝道:“大胆,竟敢直视陛下。”

    “嗳无妨。”蜀帝和蔼可亲地摆手道,“也不知道为何,朕第一眼见到王爷,就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尼玛的谁跟你一见如故。

    老娘是来自几千年之后的进化物种,少跟我套近乎。

    君悦笑了笑,微微颔首,不躲不闪,光明正大地直视着他,道:“不光陛下这么觉得,臣刚才一见到陛下也是这种感觉,惊讶之下这才失了态,还望陛下恕罪。”

    蜀帝哈哈大笑,“那看来,咱们或许前世还真见过也说不定。”

    君悦咧嘴一笑,她很肯定她的前世里,没有这张脸。

    “姜离王果真是英姿不凡年少有为,比起朕的两个儿子来可真是强太多。”

    蜀帝看向左边的两个儿子,叹了口气道:“他们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姜离王这么大的本事。”

    啟囸附和着父皇的话,笑看向对面的人。“是啊,儿臣惭愧,弱冠之时,儿臣还在纠缠着儿女情长的事呢!”

    他话一落,殿上众臣大多低头掩笑。

    众所周知,姜离王喜欢原齐国的晋安帝,还曾随他跳下揽月台殉情呢!啟囸的这一句儿女情长,可真是天大的嘲讽。

    君悦身后的古笙微微皱眉,公孙展拿起酒杯,以袖子遮挡喝了一口,掩去了眼底的波澜。

    蜀帝低头吃菜,当没听到儿子的这句话。

    君悦却不温不恼,既然当初已经跳了,无论是脑子进了水跳了还是心甘情愿跳了,总之是跳了,当着几十万蜀吴军的面跳了,她就不会否认,也不会觉得羞愧。

    她道:“世间万物都有情,人也是。鸳鸯一生为双,一只死去另一只必不会独活,世人将它们比喻成是对爱情的忠贞,可没人笑话它们共赴黄泉的傻劲。

    儿女私情也好,还是其它情也罢,不过都是人之本能的体现。人若无情,岂不像冷血的长虫,或者嗜血的魔鬼,六亲不认无情无义,忘恩负义之徒。

    太子殿下,您说我说的可对?”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一脸的人畜无害。

    你们不是笑话我跟着旧主殉情,是个断袖吗?行啊,那我就大大方方承认了。

    面对国被灭,君主被杀,若还是无动于衷,那岂不是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

    啟麟嘴角邪邪一笑,跟这位逞嘴上功夫,他能怼得你想剖腹自尽。

    啟囸咬着后牙槽,皮笑肉不笑道:“姜离王扯得也太远了,本王不过是说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而已,怎么扯到忘恩负义上去了。”

    他在“忘恩负义”四字上,加重了语气。

    君悦岂会听不出他的线外之音。当初她能从恒阳出来,的确是呈了这位太子的恩。

    当日啟麟一心想她死,而啟囸可不想。

    虽然她和啟麟的比武是平局,按照啟麟之前承诺的她也算赢了,可以离开。但啟麟此人可不牢靠,出尔反尔也不是奇事。若不是有权懿和啟囸的掣肘,他事后肯定派人追杀她。

    君悦顺了他的台阶而下,“啊哦,那看来是我理解错了,对不起啊!自从战场上回来之后,我这脑子就有点不好使,整天晚上都梦到遍地尸体血淋淋的场面,估计是有点精神失常了。我自罚三杯。”

    说完,还真的自罚了三杯。

    三杯喝完,君悦道:“说到忘恩负义啊,我今早......”

    “姜离王好酒量。”啟囸一脸不善地瞪着她,语气威胁道,“本宫敬王爷一杯。”

    君悦挑挑眉,“好说,请。”再次抓起酒杯,一干到底。

    座上蜀帝炯炯有神的眼睛几不可见的一眯,眼里迅速闪过一道亮光,朝正喝酒的啟囸看了一眼。

    太子在有意阻止姜离王的话。

    蜀后见皇帝的这一动作,忙拾杯笑道:“陛下,臣妾也敬您一杯。”

    蜀帝收回视线来,恢复如常,也端起酒杯,道:“好。”

    场上气氛一时融洽,觥筹交错。

一百四十八章 醉酒语

    既然是君悦的庆功宴,庆的又是她击退了敌军的功,自然要聊到震惊天下的虎丘之战。

    蜀帝笑道:“朕甚是遗憾,没能亲临战场,未能见识姜离王场上风姿,所知的都是众人口口相传而已。

    然而这传言与事实总是有些出入,不知道姜离王可愿意陪我这老人聊聊天,讲讲你是如何赢了虎丘之战的。”

    君悦微微转身向他,笑道:“陛下言重了,您若要听,臣岂有不说之理。

    想必陛下也听说了外人对臣的描述,什么力大无穷啊孔武有力啊五大三粗啊之类的,更有甚者说臣懂什么妖术邪术,其实都是无稽之谈。

    我长什么样,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人又矮又瘦,还没我侍卫高呢!至于妖术邪术,我要是懂这些,天下早就是我的了。”

    众人嗤之以鼻,不过一个臣子,也敢妄想天下?真以为打赢了一仗就无所不能了?

    君悦不好意思笑了笑,“臣嘴快,陛下别介意啊!”

    蜀帝还是和蔼可亲的笑道:“姜离王性格直爽,深得朕心。”

    君悦呵呵傻笑了两下。

    对面的啟麟翻了个白眼,这个人最会装,他领教过的。“那姜离王,你到底是如何拿下虎丘之战的?”

    他是真的很好奇这件事。

    事后他也派人去打听过那一战,据说当日电闪雷鸣,都说吴军是遭了苍天的惩罚,交战过程中不断地抽搐,才给了姜离军可乘之机。

    狗屁的惩罚,他一生戎马,从来不信这些。

    作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天时,那天电闪雷鸣,正好。地利,虎丘之地平原开阔,对姜离军来说绝对不是最好的决战场地。至于人和,就算姜离军万众一心视死如归,也不可能打过七万大军。

    三个优势,姜离只占了一个天时。

    所以,虎丘之战,定是与那天的天气有关。

    “说到这个啊...啪...”

    君悦脖子一梗,吼声一暴,大掌一拍桌面,震得桌上的酒杯菜碟震了震,众人吓了一跳,不悦的眼神直直瞪了过去。

    “啊,对不起哈!”君悦讪讪一笑,“太激动了。”

    公孙展笑了笑,望着少女的后背。窄小的肩膀,乌黑的头发,发顶上固定着一枚金色的玉冠。光是看背影,也能想象得出这是一个怎样俊秀少年。

    可惜少年始终身着一身男装,若是换成女装...

    算了,这样也挺好。

    君悦只觉得后背有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看得她难受。她猛地回头一看,就正好撞进了公孙展来不及闪躲的视线里。

    这个目光,君悦皱眉,又来了。

    “有什么不妥吗?”她问。

    公孙展摇头,“只是想提醒王爷,陛下面前,请控制好您的情绪。”

    君悦“哦”了声,“多谢提醒啊!”

    对面传来啟囸的声音,“本宫记得,这位便是姜离的公孙副司吧!”

    君悦正回头来,答道:“太子好记忆。”

    蜀帝看着这两个人,脑子还停留在刚才君悦欲说而啟囸阻止的画面上,因而对于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表示不满。

    “好了姜离王,朕还等着你讲虎丘之战呢!”

    “是,陛下。”君悦朝他微微颔首。“那天是个大暴雨天,大雨磅礴,哗啦啦直下,下得远处的高山都像是遮上了一块薄纱。天上电闪雷鸣,好像要把地面震得分裂开来。

    那一战,其实我们没什么把握,毕竟我们一路打,一路死,一路逃。在宣云城的时候,我们只剩下五万人马,又被吴军打散。一路向北逃,一路像南逃。”

    她说着说着,神情渐渐的变得悲伤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回到了熟悉的战场,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将士死去,无奈地丢盔弃城。

    她拿着酒壶灌了两口酒,继续道:

    “我带着三万人逃到了沙城,后来沙城破,我们又得逃。我们一直在逃,逃得我们都累了。军中将士越来越没有斗志,军心不稳,士气涣散,有的将士都放弃地逃了。

    后来我就想,这么逃着也不是办法,因为逃只是拖延时间罢了,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就算逃我又还能逃多久,逃到赋城之后,我还能往哪逃。

    所以干脆,不如不逃了,就光明正大的跟吴军打一仗,是生是死听天由命。胜了,固然欣喜,败了,也从容赴死,好过躲躲藏藏。

    所以,我们选在了虎丘之地,决定与吴军决一死战。也许是我们视死如归的壮举感动了上天,也许是姜离军得了陛下的护佑,那一战我们赢了,连我们自己都没想到。”

    她悲痛的笑了一声,左手抵着一边的太阳穴,右手拿着酒壶继续灌酒,一口一口地灌。

    “这一次出征,八万将士,剩下的不过一半而已。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死人,也没有一次性杀过这么多人。

    你们知道吗?我都杀得累了,手臂都酸了,我想停下来歇一歇。可是我不能停啊,一旦停了,我就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了。”

    殿上有大臣不满的提醒道:“姜离王,陛下是让你讲述虎丘之战的经过,不是听你感慨的。”

    “你懂什么。”君悦昏昏沉沉的带着酒气吼道,“几万人啊,说没就没了,多少家庭没了儿子,没了丈夫,没了父亲啊!”

    她越说越悲伤,越悲伤越喝酒,越喝脑子越不清醒。

    却只字不提朝廷不派兵支援之事。

    公孙展微微蹙眉,小声道:“王爷,您喝醉了。”

    “醉什么醉?”君悦微微偏头骂了他一声。“你们公孙家不是有私兵吗?为什么不派去帮我啊?”

    这话一出,蜀帝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他这话,到底是在骂公孙展,还是借由骂公孙展含沙射影骂朝廷啊!

    看他的样子,好像是醉了,又好像还醒着。

    公孙展抿了下嘴唇,老老实实缩回去不说话了。

    啟麟还是不相信道:“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纵然姜离军勇猛无敌,可是面对七万吴兵,人数上悬殊太大,本王还是难以相信。”

    君悦瞥了他一眼,“什么难以相信,你还是怀疑我会妖术是不是?切,你们蜀吴当初联手,十五万大军进入顶楼山,还不是被两万吴军炸得骨头都没剩。”

    “放肆。”蜀帝冷脸喝道。

    君悦呵呵笑了两声,大着胆子挥了挥手,醉道:“老鼠?你才老鼠呢!”

    殿内众人齐齐黑脸。

    蜀帝的脸更是黑到了脖子上,生平第一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骂他。

    古笙见事情不妙,忙起身走到主子身边,摇了她两下,唤了几声:“王爷,王爷...您醒醒?”

    “呵呵,你..你...别摇了。”君悦微微挣扎,“再摇我就要...要吐了。”

    古笙果然不敢摇了。

    君悦抱着她的酒壶打算再灌两口,却被古笙拦下,交给了身后的公孙展,换了壶茶来给她抱着。

    又跪下来歉道:“陛下恕罪,王爷醉了,说了胡话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恩宽。王爷平时一向注重仪态,很少喝酒的。许是刚才自罚的那三杯,再加上后来说起了虎丘之战,悲痛至极又多饮了几杯,这才醉了。”

    蜀帝呼哧呼哧吹着胡子,他岂止是气,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然而当着文武大臣的面,他又不好发作,毕竟人家是醉了,不是故意的。他要是拿一个醉人问罪,那就显得自己太小气了。

    而且此时,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他咬着牙道:“无妨。”

    “谢陛下宽宏大量。”古笙站起来,看着顾自把茶当酒喝的王爷,道:“陛下,既然王爷醉了,还请陛下允许我们先行告退。”

    蜀帝倒也没有过多的为难,“告退倒是可以,不过朕这有一份协议,还望姜离王签了之后再走。”

    “这...”

    啟囸插话道:“怎么,你还怕父皇要你家王爷签的是卖身契不成,放心吧!不过是一份姜离王在太安期间,不准私自会见朝廷重臣的协议而已。”

一百四十九章 真假醉

    公孙展站了起来,笑道:“太子殿下真是多虑了。我家王爷一向安分守己,从不主动惹是生非,太子殿下要我家王爷签这么一份协议,莫非是不信任我家王爷?既如此,又何必让我们千里迢迢地赶过来?”

    啟囸反驳道:“公孙副司不必太过紧张,我们也只是想更好的保护姜离王,更好的管理城内秩序而已。”

    公孙展道:“管理城内秩序,那是巡防军的事,似乎跟签这份协议也没多大的关系吧!

    我家王爷安分守己,自然无需签。再说就算我家王爷是个喜欢惹事的,签这份协议有用吗?

    而且王爷现在已经醉了,意识不清醒。您在她不清醒的状况下让她签协议,是不是不太厚道?”

    他视线一转,转到啟麟身上。“鄂王想必应该了解我家王爷的脾气,陛下刚也说了王爷是真性情之人。但凡性情中人,说话做事总是有点不受控制。

    要是等明早王爷一醒来,发现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签了这么一份协议,责备臣是小,拆了驿馆也说不定,更甚者会贸然跑进宫来跟陛下理论。那岂不是伤了君臣之情。

    虽说这是一份无伤大雅的协议,可但凡是协议,签订时必得双方都是心甘情愿且清醒的状态下才有效。也没见有哪个商人是喝醉了酒去谈生意的吧!”

    一番洋洋洒洒言论,说得既尖锐又合理。

    就差没指着皇帝的鼻子明确指出他是在欺人太甚,趁人之危逼人家签约了。

    蜀帝的脸色比刚才的又黑了几个度,胸口的怒气蹭蹭上浮。

    “放肆。”啟囸喝道,“你这是在对父皇不满吗?”

    “臣不敢。”公孙展微微抬手致歉,“臣正是出于对陛下的考量,这才觉得此时签这份协议深有不妥。”

    殿上所有人谁心里不是跟明镜似的,只是谁都不愿意说破而已。

    因为说破了,丑陋邪恶的面目就会显露出来。

    古笙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以防她摇摇晃晃的身体要倒下来。

    之前王爷带公孙展过来,他还不解。王爷一向忌惮公孙家的,怎么这次这么信任他了?

    如今看来,还真是带对了。有些话,王爷是不方便说的,得找个替代才合适。

    而如果换成是他,他虽武功高强,但却不善言辞。

    而公孙展,作为公孙家家主他不靠武功,靠的可不就是手段谋略、见识智慧,还有一张伶牙俐齿的嘴。

    啟囸怒道:“本宫看你们不是觉得不妥,是另有图谋吧!”

    公孙展不畏不惧,直视着他的眼睛道:“那敢稳太子,我们有何图谋?”

    “若是不图谋,为何不敢签?”

    “太子这是欲加之罪了。呵,此次出来,臣可算是长了见识,这今天早上才闹了这么一.....”

    “放肆。”

    “吵什么吵啊!”突来的一声吼,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吵得我头都疼了。”君悦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醉眼朦胧脚下虚浮。古笙伸手要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嘟囔着:“床呢,老子要睡觉。”

    殿上安静得出奇,上百位官员噤声旁观。像观众一样的看着台上的几人,热热闹闹地唱戏。

    这明摆着是陛下想趁姜离王喝醉时签某份协议,而且这份协议必定没有像太子解释的那般简单。

    这种不光彩的事,他们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隐藏起来不知道的好,怎么可能会插话找存在感。

    啟囸一张脸简直黑如锅底,“姜离王也实在太目中无人了。”

    公孙展歉道:“太子雅量,您跟一个喝醉酒的人计什么较啊!”

    耳听一旁君悦传来的胡言乱语:“梨子啊,扶本王回广元殿,本王头有点疼,估计是醉了。”

    众人一怔,梨子?广元殿?

    哪跟哪啊?

    公孙展不好意思地朝蜀帝解释道:“启禀陛下,梨子是我家王爷的贴身太监,广元殿是我家王爷所居之所。王爷醉了,意识混沌,连身在何处都不清楚了。”

    “罢了。”蜀帝失望地摆摆手,“既然如此,你们就带他回去吧!好生照料。”

    再闹下去,可就难看了。

    公孙展和古笙再一揖,扶着自家摇摇欲坠的主子离开了大殿。

    刚走两步,又听这醉了的人模模糊糊地道:“梨子啊,刚才是不是有人欺负我啊?”

    座上蜀帝全程黑脸,听了这话脸上更是火辣灼热。

    有必要明说出来吗?

    古笙哄着她道:“王爷喝醉了,您可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谁会欺负你啊!”

    “哦。”君悦打了个酒嗝,又道,“嗳不对啊,明明就有人说我是杀人犯来着的。”

    她虽然是醉语,声音也不算大,却正好让殿内所有人都听到。

    啟麟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敢确定,这厮绝对是装醉。

    他自从“醉”了之后就很少说话,但每说一句,那都是恰到好处。

    啟囸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可当着父皇的面,他又不好发作。

    人家醉了嘛,说什么都不能作数的,况且人家还以为自己现在身在姜离呢!

    等几人出了听风晓月,蜀帝也站了起来,道:“朕有些累了,先回去了。鄂王,你替朕招呼各位爱卿。太子,你随朕来。”

    啟囸和啟麟同时起身,颔首领旨。“是,父皇。”

    ---

    公孙展几人扶着喝醉酒的君悦出了听风晓月,出了皇宫,上了自己的马车。

    车夫是关月充当,由一队蜀军护送,缓缓朝驿馆驶去。

    远离皇宫两条街之后,古笙撩起车窗帘子看了外面一眼。此时正是晚上最热闹的时候,两边高挂的彩色灯笼散发出柔和的烛光,投射在人们的头顶和脸上,遮去了他们本来的面目。

    古笙放下帘子,转过头来,却吓了一跳。“吓...”

    自家主子正盈盈含笑看着他。

    “王爷,你没醉啊!”古笙吓过之后,也很快的平复下来。

    君悦撇撇嘴,“就那点**的度数,我喝个四五坛都没问题,怎么可能喝两壶就醉啊!”

    古笙微微皱眉,**度数?嘛玩意?

    他对面的公孙展笑道:“王爷酒量很好的,哪那么容易醉。再说陛下面前,她又怎敢真的醉。”

    古笙哦了声,回过神来。“所以王爷刚才,是在和公孙大人演戏。”

    君悦深吸了口气,因为酒气散发脸色微微红润,然而眼神却是清明的。“整个大殿上,所有人都在演戏。”

    啟氏父子想坑她,所有大臣视而不见,装作聋子。蜀帝扮演着一个好君主,啟囸扮演好儿子,啟麟扮演一个失宠的皇子。每个人都像外面笼罩的那层彩色烛光,看不清真面目。

    “那陛下想要王爷签的是什么东西?”古笙问道。

    君悦悠悠道:“此番前来,庆功只是次要,主要还是和朝廷商议姜离的管制问题,以及今后的岁贡等等。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古笙点点头,明白了。

    蜀帝这是想趁王爷醉酒时,提出过分的要求。“难道,又是一个嘉文帝吗?”

    公孙展接话道:“依臣看,他的目的应该是矿山。”

    古笙不解,“可矿山之事,当初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

    “当初那样决定也不过时缓兵之计而已。”君悦道,“假设我有十两银子,小偷第一次偷去二两,你觉得剩下的八两,他会不惦记吗?”

    “那怎么办?朝廷要是真开采了剩下的矿山,只怕姜离又要重燃战火了。”

    蜀帝若要开采剩下的矿山,吴楚能干看着?

    姜离就那点人,这一次能打败吴军,当真是纯属幸运,短时期内可经不起第二次折腾。

    君悦后背倚着车壁,手指放在膝盖上有意无意地敲击,道:“所以,我需要人,需要军队。”

    “可姜离人数有限,就算王爷想扩增军队,也没人啊!总不能让那些五十以上的老人十五以下的小孩上战场吧!”

    “是不能,所以得想个办法。”

    公孙展看着少女膝盖上有意无意敲打的手指,侧身看着窗外微微一笑。她这习惯,还是没变。

一百五十章 心疾发

    御书房中,蜀帝端坐龙案之后,看着面前垂首的儿子,目光深沉。

    “说吧,你跟君悦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啟囸在来的路上,已经将准备要说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道:“儿臣和姜离王之间,并没有什么呀!也就是当年儿臣曾出使姜离,认识罢了。”

    “那你今晚为何三番两次打断他的话?”

    “回父皇的话,事情是这样的。据京兆尹所说,君悦几人昨晚上出去逛夜市了,而恰巧的被一小偷撞上。那小偷后来跑了,前来抓小偷的张姓失主就误以为君悦是偷东西的人,于是双方发生了误会。”

    这些事,今早从驿馆回去之后,他就着人查了,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也没想过要隐瞒,事情涉及姜离,父皇也会亲自派人去查的。

    他继续道:“姜离王当时还亮了兵器,不过到底没把人杀死。然而今天早上,那张姓失主莫名其妙就死了。京兆尹怀疑是君悦杀的人,所以就把他给带去了衙门。”

    “简直胡闹。”蜀帝气得一掌拍了龙案。“君悦是有功之臣,怎可大庭广众之下被带往衙门?”

    “京兆尹也是因为不明君悦身份才这么做的。所以儿臣刚才在大殿上一直阻止他将此事说出,免得被百官听了去。”

    蜀帝瞥了他一眼,心里这才好受些。“可这件事,不是他不说就能瞒得过去的,百官那里迟早都会知道。不行,去,把京兆尹叫来,朕要问清楚。”

    随侍的崔公公就要出去叫人。

    啟囸却阻拦道:“父皇,现在夜已深,您也累了,不如先休息吧!明早再把人叫来问清楚也不迟。”

    蜀帝想想也是,现在的确已经很晚了。而且他人也老了,折腾一下就累。

    “行吧!一会回去后你派人去京兆尹那里知会一声,叫他明早早半个时辰进宫来。”

    “是。”

    ---

    君悦这一晚,睡得不是很好。心口的地方总是传来隐隐的疼痛,不是剧痛的那种,但却是纠缠着她久久不得入眠。

    一直到天光破晓时,她才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天阴沉沉的,好像还下过雨。

    难怪胸口会疼呢!

    她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的,也得了这类似于天气预报的“风湿”,哦应该是“心湿”。

    公孙展见到她略微憔悴的面容,皱眉道:“王爷睡得不好?”

    “有点。”君悦老实道。

    “酒多伤身,王爷虽是海量,可以后能不喝还是不喝了吧!”

    君悦勉强一笑,没应他这话。问道:“皇上没派人来找我吗?”

    “没有。”公孙展也是皱眉,“按理说庆功宴过后,皇上该召您进宫商议姜离之事,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而且奇怪的是,我们想出去,却被拦下了。说是为了我们的安全,不允许外出。”

    被限制自由了。

    君悦秀气的眉头高皱,“为什么?难道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公孙展与她想法一致。“应该是,否则不会软禁我们。可惜我们在太安的势力有限,无法探听到外面的消息。”

    君悦看着沉沉的天,深吸了口气,满不在意道:“若是冲着我们来的,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先吃午饭去吧!”

    公孙展真是佩服这娃娃的心态,越是紧张时刻,她越是轻松。

    ---

    到了晚上,天竟下起了大雨。

    君悦的心口再不似昨夜那般的隐隐作痛,而是一阵一阵的绞痛起来,痛得她后背直冒冷汗,连上身都站不直了。

    古笙与她的房间是相邻的,一听到她房里传来动静,忙迅速冲过去查看。

    这一看之下吓了他一跳,王爷脸色苍白地趴在桌上,表情扭曲,右手揪着心脏的位置,看起来很是痛苦。

    桌角处瘫了一地的陶瓷碎片,茶水四溅。

    “王爷,”古笙忙将人扶了起来,担忧道,“您这是怎么了?”

    君悦艰难地回应他一声,“没事,旧伤而已。”

    听到动静的公孙展和驿馆内的守卫也都赶来了,齐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君悦也不隐瞒,道:“我旧伤犯了,麻烦各位去帮我抓些药来。”

    “要不要在下去给您请大夫?”驿馆的守卫问道。

    君悦拒绝道:“不必那么麻烦了,我这有份药方,你们按方抓药回来煎了即可。”

    她看向古笙,“去拿纸笔来。”

    古笙去拿了纸笔,君悦按照之前佳旭给她开的药名一一报了出来。

    这药按佳旭的意思,是要连续喝半年的,只不过她自从回来之后就将之抛诸脑后了。谁知道最近一直赶路,身体疲累,又恰逢雨天,犯了这心脏的忌讳,于是就疼起来了。

    守卫拿好药方之后,就出去了。

    君悦由古笙和公孙展扶着,回床上躺下。

    古笙想了想,道:“不行,我有点不放心,还是去厨房那里盯着吧!公孙副司,麻烦你照顾一下王爷。”

    公孙展朝他微微颔首,“我会的。”

    等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公孙展这才问向床上已经闭了眼的人:“王爷是什么时候患上这心疾之症的?”

    前阵子听说她的人在找神医佳旭,他当时就猜测是她病了。只不过后来佳旭没跟着回赋城,所以他以为佳旭是为别人看的病。

    君悦有些疲累地道:“不知道,病这东西,就像蛊一样,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钻进你的身体里,生根发芽。等它长成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拔不出来了。”

    “王爷年纪轻轻的,不要说这些沧桑的话,容易把自己说老的。”公孙展抬手,将床内里的被子抖开,盖在她身上。“等回去之后,找到神医佳旭,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君悦淡淡一笑,随意地呢喃了一句:“或许是我这个瓤,不适合这个瓜的缘故吧!”

    公孙展提着被子的手猛地一抖,脸上闪过一片骇然,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手中的被子。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神情,想从上面看出一点点的不妥来。

    然而令他失望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君悦面色平静,呼吸均匀,全身越来越放松,就像睡着了。

    “王爷。”他试着轻唤了一声,她没有回应。

    “王爷。”他再加大声音唤了一声,她还是没有动静。

    烛光下她的面容看起来有着虚弱的柔和,真真睡着了。

    褪去了战场上的冷肃杀伐,谈判时的精明谨慎,此时的她才真真像一个普通的女子,温煦,柔弱,毫无防备。

    公孙展放下棉被,抬手想触碰一下她的侧脸。然而手伸到半空中,却又强制的放下。

    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一碰就会上瘾。有些界限是不能越的,一旦越了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望着不远处灯架上的灯火,虚虚晃晃形成一圈一圈的光晕。那光晕里面锁着一幕幕一重重的画面,偷看一眼便已觉得心惊胆寒。若是亲身经历过,又是何等的痛彻心扉。

    驿馆的守卫得了药方,可不敢拿着一张单子就这么去抓药,而是进宫去报了皇上。

    蜀帝得知君悦病了的消息,不可置信。“早上才出了事,他晚上就病了?怎的这么巧。”

    但既然是病了,走程序自然是要派太医前往的。

    蜀帝还让人将那药方拿去给太医看了。太医的回复是:这药方的的确确是治病的药,且是治心疾的药。药方正常,没有不妥。

    然而当太医到驿馆的时候,公孙展却死活不让他们把脉,说是:“王爷有洁癖,不喜欢别人触碰。”

    太医为难,不把脉怎么看病,不看病怎么回去跟皇帝复命?

    最后公孙展退一步,允许他们近前一看,但是不能碰到人。

    两位太医照做,在见到姜离王脸色苍白,眉头时不时因为疼痛皱一下时,确定人家是真的病了。

    人家是姜离来的,不信任他们太安的太医也是正常。既如此,他们何必多此一举。

一百五十一章 花衣服

    君悦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一早。

    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微微偏头往窗外看去,便看到了对面的桌子边上,公孙展正支撑着手臂闭目。靠近门口的地方,古笙和关月正抱剑打盹。

    蜡烛已经燃尽,灯罩内的火光也灭了。

    她撑着上身坐了起来,或许是今天天气不错,又或者是昨晚喝下了药,她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心口的位置也不疼了。

    起床的动静惊醒了房内的三人,最先醒的是最靠近她的公孙展。公孙展说了一句“你醒了”之后,门口的两人才被这一声音惊醒。

    “王爷。”古笙忙走过来,上下端量了他一遍,担忧道,“你没事了吧!”

    君悦轻松一笑,“没事了。你们干什么,不回房好好休息,都守着我做什么,还怕我遭遇不测不成?”

    公孙展掩饰不住的疲惫道“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的好。”

    古笙难得的附和公孙展一回,“正是,王爷也说过咱们是危机四伏,难保不会有宵小之辈趁着王爷生病之时下手,还是谨慎的好。”

    君悦笑了笑,“谢谢。”

    正这时,驿馆内的丫鬟送来了早饭。君悦简单的洗漱过后,三人正好一起吃了。

    吃饭时,公孙展才道“昨晚我旁敲侧击了下驿馆里的人,大概是猜到了陛下为什么要软禁我们了。”

    君悦正慢条斯理的一勺一勺喝粥,闻言问道“为什么?”

    “京兆尹死了。”

    君悦搅拌粥的动作一顿,“京兆尹?就是前天早上咱们见到的那个老官员?”

    “正是。”

    古笙补充道“据说死得很惨,死的不只他一个而已,而是连他妻儿小妾一共六人,都一并死了。”

    君悦微微蹙眉,灭门啊!

    她猜测道“蜀国人本来就对原齐国之人有很深的误解,所以他们怀疑是我们杀的。因为最近出现在太安的原齐国之人,就我们四个。

    先前那个姓张老爷的死,他们对我们只是怀疑。而这接二连三的又出命案,而且一次比一次惨,而且死者都跟我们有过接触,所以我们的嫌疑更大了。”

    古笙皱着眉道“可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君悦瞥了他一眼,“没做过不等于不被怀疑。”

    她环顾了一下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撇撇嘴道“咱们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太被动了。”

    “王爷想出去?”公孙展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

    “可这外面有人守着呢,怎么出去?”古笙为难。

    君悦看向房门,“当然是正大光明的走出去啊!”

    古笙站在驿馆门口,看着刚刚完事拍拍手掌的王爷,一脸震惊的表情久久没能平复下来。

    这主说的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就是这样把守门的人干趴了,然后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呃,好像也的确是光明正大哈!

    君悦先去了一趟服饰店,买了套合适的西蜀服饰换上,然后看着杵在店内当人体模特的三人,皱眉道“愣着干嘛,换啊!”

    “噢噢噢。”三人齐齐应了声,然后随便跳了几身,到后面专门给客人换衣裳的隔间换去了。

    等三人各自穿着一身花衣服出来的时候,君悦啧啧摇头,道“这么看着还是咱们姜离的衣裳好看。”

    她本就不太喜欢花哨的东西,而这西蜀的服饰恰好都是花哨的。

    “走吧!几位花花公子。”她率先朝店门外走去。“记得付钱啊!”

    古笙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花衣服,也觉得着实别扭。

    他看了看主子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的公孙展,道“记得付钱啊!”

    关月一脸苦大深仇的看着远去的两人,“公子,哪有他们这样的?咱又不欠他们的。”

    公孙展笑了笑,小声说了句“哪有让女人付钱的道理。”

    “公子说什么?”关月没听清。

    “没什么,付钱走吧!”

    君悦像个游玩至此的游客,这里看看那里瞅瞅,看到好吃的就买,看到好玩的也买,看到好看的也停下来看看总之,乐不思蜀。

    这哪是那个战场上英勇杀敌、令吴军闻风丧胆的姜离王啊,就跟哪家没用的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

    古笙尽职尽责地跟在她身后保护,警惕地看着四周,神经一刻也不放松。公孙展偶尔也会提提意见,说哪个更好看哪个更好玩等等。关月负责付钱。

    四人分工分明。

    “王爷,你把守卫打了,就这么出来,岂不是更坐实了咱们杀人的罪,万一皇上拿你问罪怎么办?”

    古笙看着左手红枣糕右手糖葫芦的主子,这也太有损形象了。

    君悦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红枣糕递过去一点,问“要不要来一块?”

    古笙摇头,“不用了。”

    君悦再将红枣糕递到公孙展面前,“你呢,要不要来?”

    她只是礼貌的问一下而已,可不指望公孙展这样的贵族公子当街拿着个东西吃,有辱风度。所以她手一递过去就又很快的收回来。

    哪知公孙展还真的伸出手,往她的红枣糕而来。

    君悦微微惊讶,又很快笑道“还是你识货。”

    公孙展咬了一小口,优雅的咀嚼,等咽下去了之后朝她点点头。“还不错。”

    “那就好了。”君悦朝古笙道,“你看这这么热闹,有吃的有玩的,难得来一趟,不尝一尝这些美食看一看这些美景,岂不是辜负了此行。”

    古笙急道“可是皇上”

    “皇上又不召见我,我窝在那驿馆做什么。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凭什么把我当犯人一样关押起来啊?他越是觉得人是我杀的,我就越要大大方方地出来,因为我问心无愧。”

    古笙呵呵,爷你可真是心宽。

    君悦见他还是一脸担忧的样子,将红枣糕放到另一手里,腾出一边手来,大掌自然地攀上了他的肩膀,道“你放一百个心吧!我是不是真的杀了人,皇上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他你干什么?”

    她看向将她的手从古笙肩膀上拍下来的公孙展,一脸茫然困惑。

    公孙展两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经地道“王爷身份尊贵,怎可胡乱与下臣勾肩搭背?”

    “哈?”君悦像看奇葩似的看着他,“说的好像我和他有奸情似的。”

    “有奸情”三个字落入古笙的耳朵里,震得他某个地方抖了抖。

    据说这位爷好男风,难不成刚才

    他头皮一发麻,两脚不自觉地侧边挪了一步,离他远了些。

    君悦转过头来看向古笙,却见他一身僵硬的站在距离她一步之外,又是一脸莫名其妙。“你干什么离那么远啊?我能吃了你吗?”

    是的。古笙内心如是应道。

    可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出口,于是随便找了个十分没有说服力的理由“臣刚才脚崴了一下。”

    君悦看向他稳得跟石柱似的两脚,干巴巴地咧开嘴角,“呵呵”两声,翻了个白眼。“有病。”

    公孙展微不可见的,嘴角扬了扬。

    君悦吃了糖葫芦,又吃了红枣糕,只觉得嘴巴里一时间甜腻得过头,而且有点干。“要是有杯水就好了。”

    公孙展看着前面道“前方有间茶楼,王爷过去坐坐吧!”

    君悦同意,“正合我意。”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凰君》,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一百五十二章 何以确

    君悦站在茶楼门口,摸着下巴抬头看着大门顶上的招牌,喃喃念出“徐进茶楼”四字。纳闷“这茶馆的老板就叫徐进吗?”

    “是的这位客观。”肩挂着白巾的伙计阿六笑盈盈的迎了过来。

    他到几人面前站定,点头哈腰道“客官不仅相貌堂堂,英姿不凡,而且睿智非凡,观察入微。没错,我们这茶楼的老板,就是姓徐名进。”

    君悦笑了笑,“你这小伙计,嘴巴倒是挺甜的。不过这开店的如果使用本家姓做招牌,一般都是叫什么张氏啊李氏啊王八氏之类的。

    就像你这茶楼,不是应该叫张氏茶楼吗?你们老板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字添进去啊!他在太安很出名吗,拿自己的名字招风啊!”

    阿六嘴角抽了抽,什么叫王八氏,什么叫招风啊!

    “这位客观,您刚才还说小的嘴甜呢,依小的看您才是伶牙俐齿呢!”

    君悦嗔了他一眼,“少拍马屁。”

    “呵呵。”阿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壳。“让客官见笑了。客官您看,外面正热着呢,要不您里面坐坐,让小的慢慢跟您解释如何?”

    君悦挑了挑眉,笑道“小聪明。走吧!”

    阿六赶紧让出路来,引着几位大爷进去,寻了张空着的桌子,扯下白巾擦了擦桌面。

    在他们刚坐下时,店门处也同时走进来四人,寻了张角落的位置坐下。

    阿六擦好桌子,站起来问道“几位爷请坐,要喝什么茶?”

    君悦不通茶理,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公孙展。“你来。”

    公孙展也不推脱,朝阿六道“一壶月针,其它的小吃,随便来几样。”

    阿六喜道“客观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好嘞,您稍等。”

    说完,就跑去准备去了。

    等人走远了,君悦歪着头看向公孙展,笑道“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你还挺懂享受的。”

    公孙展微微颔首,“公孙家虽说比不上皇家,但胜在有几个钱,没事的时候可以砸一砸。这月针茶虽然稀罕,但公孙家也不是买不到。”

    “的确,月针茶稀贵,一两值一金,像你这样的大财主想喝那自然不是难事。可普通老百姓只怕连月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而你一开口就点月针,你何以确定这茶楼有月针?”

    “月针茶,他们倒是会享受。”

    二楼的某间雅间里,啟麟嘴角挂着一抹邪笑,踞坐着把玩手中的茶杯。“是他点名指定月针茶的,还是你推荐的?”

    阿六笑道“那自然是小的推荐的。小的看他们气质不俗,衣着华贵,想必是有钱人来着,所以首选为他们推荐了月针茶。还说这茶难得,很多富贵人家想喝,都喝不到呢!”

    这话没什么毛病,做生意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见个有钱人还不是使劲地宰。

    君悦和公孙展会享受也不奇怪。一个是王族,一个是世族,这两个人也不可能没喝过月针茶。

    “他们还点了什么?”

    阿六回道“还有几样小点心。”

    “好了,你下去吧!”啟麟挥手让人出去。“等等,他们的茶钱,算在本王的账上。”

    “是。”

    “臣不确定啊!”公孙展一脸无辜道,“臣习惯了喝月针,所以就习惯的先点了这茶。若是没这茶,臣才会点其它的。怎么,难道王爷喝不惯吗?”

    君悦笑眯眯的、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才移开视线去。“没有,呈你的福,本王今天也有幸喝了回这一两值一金的月针茶。”

    公孙展微微一笑,眉目和煦。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中隐隐含了口松气。

    然而视线落在君悦放在桌上的手上时,他刚松下去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她的手指,又在有意无意地敲着了。

    这说明,她的大脑正在运转。

    君悦的确是在想事情。月针茶一般只供皇室,也只有像公孙家这样有钱没地方花的大家族才有渠道弄来一点。普通的茶楼更是不可能卖这种一两值一金的茶,可以说月针茶是有价无市。

    也就是说它非普遍存在。

    既然一般的茶楼是卖不起这种茶的,所以就算他喝惯了月针茶,也贼有钱,但按照常规,他会先问“你们这有月针茶吗?”而不是直接肯定的说“一壶月针。”

    那么问题来了,他何以笃定这茶楼,有月针茶?

    就好像,他对这里很熟悉一样。

    “茶来了。”

    伙计的一声吆喝,打断了她的思绪。

    阿六跪坐下来,将托盘里的茶壶茶杯一一摆到四人面前。再将几盘点心摆到中间,而后就要去抓茶壶给几位倒茶。

    “我们自己来吧!”公孙展抢过茶壶,先为君悦倒了杯,而后又给古笙倒了杯,最后才是自己。

    古笙笑看向站起来了的伙计,问道“嗳你还没告诉我们,这茶楼为何会以你们老板的名字命名呢?”

    阿六笑眯眯地道“没有为什么呀,就是老板喜欢而已呀!”

    哈?

    四人目瞪口呆。这理由,也真是随意啊!

    关月皱眉道“感情你是把我们骗进来喝茶而已啊!”

    阿六嘻嘻笑道“我们家老板说,这满城徐姓的人那么多,沿着一条街都可以看到好几个徐姓的店铺,比如徐氏药铺啊徐氏酒楼啊徐氏布庄啊等等,人们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这还是不同行的,这同行的就更麻烦了。

    就距离我们这一条街那边,也有一个徐姓的茶楼,店名就叫徐氏茶楼。我们这要也叫徐氏茶楼,估计你进来十次都分不清哪个茶楼是哪个老板的的呢!

    所以啊,我们老板觉得,不如就用自己的名字做招牌,也好记。徐是他本家姓,这‘进’字啊也有财源广进的意思,也正好图个吉利,所以就干脆叫徐进茶楼了。”

    公孙展点点头,“倒也是奇思妙想。”

    阿六哈腰道“那几位先慢慢喝着,小的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说完,就后退着下去了。

    不过刚走两步,他又回过头来,笑道“瞧小的,光说笑了,倒忘了正事。这茶钱,鄂王殿下已经替你们付过了。”

    君悦蹙眉,“鄂王在这?”

    “正是。”阿六指了指楼上,“就在上面雅间。”

    那还真是巧了。

    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呢?

    公孙展劝道“王爷还是不要上去的好,咱们此次出来本就有点不太合规矩。如若让人知道你和鄂王见了面,被有心人传到皇上那去,皇上会怀疑你此番出来就是为了私会鄂王,密谋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君悦点点头,“你说得有理。那就不见了吧!”

    茶楼内座无虚席,三三俩俩聚在一起,大多是男客,都在议论着这两天城内出现的命案。众口一致的都认为是他们四个做的。

    只不过眼下,普通百姓还不知道他们四个的身份而已。

    “王爷,你说这人到底是谁杀的啊?”古笙边剥着花生,边道。

    君悦吃着糕点,道“我哪知道。”

    公孙展接话,“但不管是谁杀的,想来对方的目的都是为了嫁祸我们。依现在的情形来看,不用多久,全城的老百姓都会知晓我们的身份了。”

    “看来,他们是想挑起朝廷和姜离的关系了。”古笙道。

    君悦道“按照你的逻辑,那么这个凶手就应该不会是蜀国朝廷的人。姜离刚刚纳入蜀国的版图,又刚刚打了胜仗,他们不会做这种贼喊捉贼的事,僵化和姜离之间的关系。”

    “难道是吴国或者是楚国的?”

    “不好说。”

    也有可能,真的是原齐国百姓的。

    天下局势动荡,谁都有可能,还有可能是五星赤羽箭的幕后黑手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凰君》,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一百五十三章 无从

    君悦下了马车,看着巍巍宫门,面带笑容的跟随引路的人进去。

    她刚离开茶楼没多久,本还想继续逛逛的,就被蜀帝派去的人给截下了,带进这皇宫来。

    几人被带往御花园,那里蜀帝已经在等候了。

    “臣参见皇上。”君悦见了礼。

    蜀帝虚扶了把,“起来吧!赐坐。”

    “谢皇上。”君悦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撩衣坐下。古笙和公孙展站在她身后两步之外。关月身份低微,进不了宫,只能在外面等着。

    蜀帝的贴身太监走过去替她倒了杯茶,而后又恭恭敬敬地退回到主子的身后,弓着腰静站。

    君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不懂茶道,感觉这茶跟刚才在徐进茶楼喝的也差不多一个味。

    “姜离王这一身倒是新鲜。”蜀帝看着一身花衣服的少年,倒也眼前一亮。

    无论是一身白衣并无点缀的样子,还是现在一身花哨的样子,都可算得上是气宇轩昂,翩翩君子。

    他不由感叹一句:年轻就是好啊!

    君悦挑挑眉,放下茶杯,微微颔首道:“陛下过奖。臣也要向陛下请罪。庆功宴那夜,臣实在是失礼,还望陛下恕罪。”

    她朝后看了自己的两个臣子一眼,道:“若不是事后他们说起,臣还不知道自己原来在庆功宴上出了这么大的糗呢!当真是喝酒误事,冲撞了陛下。”

    “无妨。”蜀帝倒是和蔼可亲。“酒后吐真言嘛!”

    君悦咧了嘴巴一笑,真想问一句“那这真言你还满意否?”

    “姜离王玩得可还高兴?”蜀帝看着她,又岔开了话题去。

    君悦回道:“还行吧!毕竟第一次来,觉得新鲜。太安与姜离的风俗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我们蜀国地属西部,自然比不得姜离那般富饶。这里物资匮乏,人也性情粗野,若是有得罪姜离王的地方,还请姜离王不必跟他们置气。”

    “哪里。臣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跟军中大老粗混了有一段时间,这性格也好不到哪去。”

    蜀帝只微微一笑,没有反驳她这话。“说到战场,那晚姜离王说到虎丘之战时,已是微醺状态,讲得模模糊糊的,朕听得不太明白。不知今日,姜离王可否再详说一遍?”

    君悦微微颔首,“陛下要听,臣定会知无不言。”

    蜀帝做了个“请”的手势。

    君悦两手放在膝上,因为中间有桌子隔着,蜀帝没看到她手上的动作。然而站在她身后的两人却是看到了,她手指又在一下一下的敲着了。

    “其实有件事臣要先向陛下请罪。臣说过不使什么妖术,其实那是骗人的。”

    蜀帝炯炯有神的双眸一凛,他身后的老太监也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君悦继续道:“臣这么说,并非是臣真的会什么妖术,只不过是借了妖术的名头,乱了对方军心而已。”

    蜀帝声音明显比刚才的冷硬了些,“哦,那朕倒想知道,姜离王是怎么借了这妖术之名的?”

    君悦顿了一会,盯着前面的桌子,道:“那天刚好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所以臣借了上天的闪电用一下而已。”

    “借闪电?”

    什么鬼?

    蜀帝苍老的脸上眉头紧锁,一脸不解。他身后的公公更不解。

    古笙虽然参加过那一战,但他和黎魏的军队赶到虎丘的时候,战斗其实已经进入了尾声,他并没有亲眼目睹数万吴军被闪电劈死的盛况。只是后来从其它将士的口中得知,那的确是一幅匪夷所思、又活灵活现、惨不忍睹的画面。

    据说吴国的某位大将,直接被从马上给劈了下来。

    一个人被闪电劈死的画面他可以想象,若是上万人同时被闪电劈死的画面,那可真的有点难以想象了。

    饶是公孙展见多识广,睿智聪明,也是想象不出来的。

    “是。”君悦点头道,“臣只是把天上闪过的电,给引下来而已。”

    蜀帝来了兴趣,“如何引?”

    “用铁杵。”

    “铁......你是说像日晷上的那种铁杵。”

    “是,只不过要做得长些,立在高处或者是树尖上,就可以把电引下来了。”

    蜀帝还是不懂,“那你何以确定这样就能把电引下来?”

    君悦笑了笑,“臣不确定,所以臣那天能赢,有一半真的是靠运气。”

    这话她没有说假,这种成功率极低的实验,她的确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甚至到了当日,她都还在祈祷自己看不上的老天帮帮她。

    “可是朕还是不懂,这一道闪电,为何能电死数万军队?”

    君悦微微蹙眉道:“这个,臣真的是不知晓了。臣只是曾经在一本古书中看到过,说是这么做能电死人而已,至于其中是什么原理,臣就不清楚了。

    当日臣被逼得落荒而逃,被逼得走投无路,这才想起用这个办法,臣当时也没把握的。只是没想到真的成功了,这还得多亏了陛下的护佑才是。”

    蜀帝现在可没心思听她拍马屁,急问:“那本书叫什么?”

    君悦“嗯”了声,歪头想了想道:“好像是叫什么什么星象术,过得太久了,臣实在是记不起来了。当时看着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没......”

    “在哪看到的?”蜀帝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

    君悦压低了声音道:“齐皇宫。”

    “齐......”蜀帝脸一下子就沉了。

    齐皇宫,被灭了国的齐国皇宫。

    身后公孙展,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这丫头可真是能忽悠人的,把所有的事都归咎到齐国的身上。反正齐国已经灭了,齐皇宫里也没人活着了,宫殿也都被烧得七七八八,死无对证,查无可查。

    君悦有些不好意思道:“陛下也知道臣曾经在齐皇宫做过人质,像个犯人一样被关押着。所以臣会拿些值钱的东西跟宫女太监们交换,换些野史之类的回来打发时间。”

    蜀帝阴沉了脸,语气已经没有刚才的那么和蔼可亲了。“那姜离王还真是运气好,利用几张残卷就杀得数万吴军全军覆没,名动天下。”

    君悦谦虚道:“守卫疆土,护佑百姓,这是臣的职责。姜离能保下,那是姜离的福气,也是陛下的福气。”

    蜀帝可不知道这是不是福气,万一那叫什么星象术的古书上还记载了更多稀奇古怪的妖术,那此人岂不是个危险至极。

    可其实反过来,不也是个值得利用的人吗?

    端看怎么拿捏罢了。

    “姜离王还真是我蜀国的福将,今日听了这闻所未闻的...引电,真是让朕大开了眼界。”

    蜀帝又重新展露他那和蔼可亲的一面,回头吩咐崔公公道:“一会你去,把朕的逐日弓送去驿馆给姜离王。”

    逐日弓?王者荣耀?

    “谢......”君悦刚想谢恩的,哪知身后公孙展却抢她道,“陛下,这逐日弓据传是上古兵器,一直是陛下您的所爱,跟随您开疆拓土,可谓意义非凡。我家王爷何德何能,怎敢领此恩赐?”

    君悦惊讶得“哈”了声,小声嘀咕着:“这弓这么有名啊!”还以为是游戏里的一个虚物而已呢!

    这太扎眼的东西,那还是不要的好。

    “陛下,论身份,臣只是一方小王。论功绩,臣也没有鄂王那样的累累军功,臣受不得这赏赐。”

    蜀帝挥挥手,“朕说你用得,你就用得。怎么,莫非姜离王对朕的赏赐不满意?”

    非常不满意......君悦站起身,双膝跪地跪拜道:“臣谢陛下赏赐。”

    “起来吧!”

一百五十四章 逐日

    君悦两腿只觉得有千斤重,恨不得一直跪着,直到蜀帝收回成命才敢起。

    可跟皇帝杠上也并非是明智之举啊!

    所以君悦只好起来了,这回却不敢坐着了,跟古笙公孙展一样,站在一旁。

    蜀帝也没叫她坐下,自顾道:“城中最近连出了两起命案,详情朕已知晓。朕知道现在城中百姓都误以为你们是凶手,所以朕为了你们的安全,这才不允你们外出,却没想到姜离竟是个贪玩的。”

    君悦老实认错,“是臣任性了,不能体会皇上的良苦用心。”

    蜀帝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这话用了几分真心。继续道:“幕后凶手,臣已经着人去调查了,姜离王以后还是安心在驿馆住着吧!”

    君悦可不想在这住太久,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还是自己的地盘安全。

    于是道:“陛下,姜离还有很多事需要臣处理,故臣恐怕不能在太安久留。

    且吴国刚打了败仗,正是窝火的时候,姜离若迟迟没有人坐镇,只怕会生变。

    故臣想请陛下尽快安排,咱们商议一下朝廷对姜离的管制问题,臣好尽快回去。”

    她的顾虑是真的,姜离之危已解,那些世族只怕又要搞小动作了。而且吴国吃了这么大个败仗,肯定不安分的,还不知道在暗中打什么坏主意呢!

    蜀帝想想也有道理,“那就明早吧!明日朕会派人去请姜离王,咱们朝殿上商议。”

    “是。”

    ----

    出了皇宫,公孙展不解地问她:“王爷不知道逐日弓的来历?”

    君悦撇撇嘴,“一把破弓,我了解它做什么。”

    古笙笑道:“王爷可别小瞧了这张弓,它在天下兵器排行榜上稳居第六,与您的寒光剑毗邻。”

    “神弓啊!”君悦惊讶。

    “也可以这么说。因为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传闻就跟公孙副司刚才说的一样。这张弓起码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了,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手,如今是落在了您的手上。”

    君悦摸着下巴啧啧感叹,“老古董啊!”

    古笙嘴角抽了抽。一般人说到这张弓,只会感叹他的传奇,这位爷,只以为它是老、古、董!

    哎,不识货啊!

    公孙展凉凉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古董,也不是什么好赏赐。”

    “为什么?”君悦不解。

    公孙展道:“天下十大兵器,其它九件你都可以拿,唯独逐日弓不行。”

    君悦还是不解,“不就是把冷冰冰的武器吗?怎么,还有人想来偷不成?”

    公孙展深深的看了她两眼,突然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之感。这主的脑袋瓜有时候聪明的可怕,有时候又蠢的让人咬牙。

    他没解释,快先两步走在前面,往马车方向而去。

    等在马车旁的关月见他走近,微微颔首行了个礼,而后掀起车帘扶着他上了马车。

    古笙一脸莫名其妙,“他怎么了?”

    君悦耸耸肩摊摊手,她也不知道。

    回到驿馆的时候,逐日弓已经快他们一步送来了。

    君悦在看到逐日弓的时候,终于知道刚才公孙展那一句“天下十大兵器,其它九件你都可以拿,唯独逐日弓不行。”是什么意思了。

    这弓长得差不多与她同高,弓身是由青铜制成的,上面雕刻了精致的龙纹,栩栩如生。两条龙身从长弓中间向两头延伸,龙头高昂,好像随时都要腾云而起。

    弦也并非普通的弦,而是由一小撮细细的黑色丝线拧成。那丝线有头发丝那么细,这在古代,是很难做到的。尤其这弓,还是五六百年前的产物。

    “你现在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阻止你要这逐日弓了吧!”公孙展道。

    君悦没有回答,但内心却已经有了答案。

    自古为帝皇者,才能用龙纹之物。

    而这逐日弓,还一雕就雕了两龙。

    她道:“陛下分明,是在试探我。”

    如今这东西送来了,再还回去可就不容易了。

    可是这东西,她也不可能带出太安啊!她还想活命呢!

    古笙脸色也不好起来。他刚才回来的路上还想着跟王爷求个情,让他试一下这弓呢!如今看来,哪还敢试啊!

    “这弓看着应该挺重的吧!”君悦说着,单手去拿。却只能抬起一边,提不起来。“我靠,这起码得有二三十斤重吧!谁没事扛这样一把弓上战场啊!”

    古笙投给他一个“不识货”的眼神,你小身板小力气的当然扛不起来,可不代表人家扛不起啊!

    要知道扛这样一把弓上战场,也是很有面的好不好。

    君悦只好放在躬身,伸手过去摸着那黑色的弦,只觉得丝丝滑滑的,像女人的头发一样柔软,又像蚕丝那样坚韧,反正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她四指弯曲,只伸出食指轻轻拨了下那弦,

    只听“铮”的一声轻响,君悦条件反射的缩回了手指,脸色微白。

    “没事吧!”公孙展下意识地抓住了她收回来的手,面色担忧道,“怎么了?”

    古笙看着两人握住的手,只微微蹙眉,没有说什么。然而脚步却不自觉地挪离了君悦一些。

    君悦任凭自己的手在公孙展手里停留了有十秒的时间,这才轻轻抽了出来。

    不是她不想抽出来,而是她手麻了,整条手臂都麻了。

    没错,她的手臂被刚才那一身“铮”给震麻了。

    公孙展见她一脸凝肃的样子,眼睛看向那弦,手也伸过去,疑惑道:“这弦......”

    “别碰。”君悦冷冷提醒道。

    公孙展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两秒,又收了回来,视线再落在她的食指上时,不由得脸色大变。“你的手指...”

    君悦看向自己的手指,只见刚才收回来时还好好的手指,此时却裂开了三道裂口来,鲜血缓缓流出。

    “怎么会?”古笙也是吓了一跳。“这什么东西做的啊?”

    公孙展忙从怀中抽出一张帕子,缠住了她受伤的手指。“这下子,你倒是有借口把这弓还回去了。”

    君悦活动了下食指,除了伤口处微微的疼痛外,已经能恢复自如了。

    这逐日弓的弦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她只不过轻轻一拨而已,黑弦就剧烈的震动。那震动太过密集太过强烈,她手又距离黑弦很近,所以不仅手臂被震麻了,手指的地方还裂了口子。

    “还真是神弓啊!”

    古笙疑惑,伸手想要去碰那黑弦,却又不敢。“从来只听说过射人的弓箭,还从来没听说过既伤敌又伤己的弓呢!”

    君悦转身,走向另一侧的茶桌,道:“所以这张弓,不可能有人会用啊!”

    “不可能。”古笙反驳道,“远的不说,就说皇上吧!据说当年年轻的时候征战沙场时,用的就是这张弓,整个蜀**队的人都看见。”

    君悦瞥了他一眼,“你也说了这是张伤敌又伤己的弓,那皇上要是天天用,手臂早废了。”

    “可......”

    “说明皇上用的,根本就不是逐日弓。”公孙展打断他道,“弓是可以仿制。既然这张弓普通人用不得,想必皇上也不例外。又或者,这并非真正的逐日弓。”

    “这...”古笙眉头皱得老高,“这不明摆着玩我们嘛!”

    君悦一手托腮望着窗外,一手指腹敲击着桌面。“可我不明白,他这是想试探我呢,还是给我下马威啊?”

    如果这是真的逐日弓,那他送来给她做什么,用又用不了,当贡品供着啊?

    如果这是一把假的逐日弓,虽说做工精致吧!可一碰就伤人,还是什么用也没有啊!

    哎,帝王意,真难猜。

一百五十五章 探病

    “有个问题臣不明白啊!”

    君悦看向问她问题的古笙,“什么问题?”

    “就是那个什么引电的妖术,当真是王爷从什么星象术的古书上看来的?”

    君悦朝他嘿嘿一笑,“你猜。”

    古笙脖子一梗,“臣怎么可能猜得出来。据王爷所说的,那破绽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既然是被北齐皇室收藏的书籍,那定然是十分珍贵的。这样珍贵的书,以王爷当时的情况,怎么可能拿到?

    再有,既然是被记载进书中的,也就是说定然是发生过的事。也就是说这什么所谓的引电,在著书之前就有人试验过的。这么大的杀伤力,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闻所未闻?

    所以这本书是否真的存在,值得可疑。

    可是王爷也的确把电引下来了,而且还让吴军全军覆没。如果没有前人的记载,王爷也不可能懂这什么引电的妖术。

    除非,您是真的懂”

    他顿了一会,最终还是说出那两个字“邪术。”

    君悦瞥了他一眼,“那你看我像是会邪术的人吗?”

    “当然不像。”古笙赶紧摇头。“臣也见过一些搞巫术之类的人,浑身上下一股阴气。而王爷一身刚阳,绝没有那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那不就得了。”

    “哈?”古笙一愣。所以你当时在皇上面前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啊?

    公孙展呷了口茶,淡淡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君悦赞赏地看向他,她发现他们俩越来越有默契了。

    古笙一个武人大老粗,脑袋瓜还是有点直,转不过来。“什什么意思啊?”

    公孙展道“意思是王爷在皇上面前说的话,有实有虚。至于哪些是虚哪些是实,皇上自会去查证的。所以在未证实之前,王爷还是安全的。”

    古笙“哦”了声,还是半懂半不懂。

    不过他还是听懂了一层意思,就是刚才王爷不止在忽悠皇上,也在为自己谋求后路。

    皇上在未证实真假之前,还不会动王爷。而证实也是需要时间的,至少在回到姜离之前,他还不会动。

    所以回去的这一路,应该不用太担心蜀帝会下手的。

    而王爷只要回到姜离,回到自己的地盘,蜀帝也不能那么轻易的动他了。

    厉害啊!果然做王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仅需要高强的武功,还得有颗七窍玲珑的心,要不然真是容易被玩完啊!

    这主别看着外表不太正经的样子,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在利用他的不正经给人挖坑?

    “只是”君悦隐隐地担忧。

    公孙展知她心中所想,道“你可是在担心,陛下这么容易就答应你尽快回去的请求,是有什么隐情?”

    君悦虽没有言语,心里却是默认了公孙展的话。

    既然她打着算盘,蜀帝也肯定在打着算盘。

    按常规,她想要尽快回到姜离,蜀帝也一定会在虚实得到证实之前、尽力地阻拦她回去才对。可今日御花园里,蜀帝答应得太过轻易了。

    就好像

    就好像有种孙猴子永远逃不出五指山的感觉。

    还有逐日弓

    君悦看向包着帕子的食指。按理说一般只有皇帝才能用的东西,他不会轻易赏赐给下臣,这也是对自己权威的一种维护。她何德何能用得上有龙纹的东西?

    况且这东西,还把她的手指弄出了伤来。

    伤

    “王爷。”

    关月走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禀报道“太子殿下来了。”

    君悦蹙眉,“他来做什么?”

    “说是来探病。”

    “理由很充分。”君悦挑眉,站起身来,放下手整理着自己的衣冠。“请进来吧!”

    太子来了,君悦等几人自然得起身相迎。

    门口正对着放逐日弓的桌子,啟囸脚步跨进来后,视线自然最先落在那张逐日弓上,眼里微微闪过惊讶。

    刚才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父皇把逐日弓赐给了姜离王,是真的啊!

    双方见过礼后,君悦则让出自己的主位给啟囸,自己则坐在刚才公孙展坐的位置上。而公孙展和古笙,只能在她身后站着了。

    啟囸坐下来后,君悦取了新的杯子为他倒茶。

    “姜离王受伤了?”啟囸看向她缠着帕子的手,礼貌地问了一句。

    君悦收回手,将伤事如实道来“陛下念臣守护姜离有功,特赐了逐日弓。这本是美事,可惜臣福薄,受不起这等神物。这不,被弓弦震伤了。”

    “竟有这等事?”

    “可不是嘛,所以臣想着,还是把这弓还回去,令讨其它赏赐的好。”

    啟囸倒没有追问逐日弓的事,而是顺着她的话道“那看来本宫今日来探病还真是对了。听说姜离王心疾犯了,所以本宫特意带来了一些珍贵的药草和补品,希望对姜离王的病情有所帮助。”

    君悦却之不恭,“多谢太子殿下。殿下请喝茶。”

    啟囸端起茶盏喝了口,借着喝茶的空档,余光稍稍瞥了对面的人一眼,见对方悠哉悠哉的吹着杯中的茶气,很是自然。

    他放下茶杯,也自然道“对了,前几天连犯两宗命案的凶手已经查到了,姜离王猜猜是谁?”

    君悦挑挑眉,这么快就查到了?

    “谁啊?”

    啟囸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道“城西一户卖柴火的人家,原齐国子民。”

    君悦拿着茶杯的手一紧,微微垂眸,敛去眼底的压抑,语气平静道“是嘛!那他们可真是厉害。一个卖柴火的人,竟然杀了太子殿下爱妾的父亲,又连杀了京兆尹满门,真是厉害。有机会,臣倒是想见识一下。”

    她虽然语气平静,不急不缓,不悲不忿。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啟囸总觉得他就是在讽刺。

    “姜离王可别小瞧了这一户人家,他们可是原齐国之人,对我们蜀人本就怀有恨意。就在本宫班师回朝的当日,他们还当街刺杀,扬言要杀尽我们蜀国人呢!

    他们表面是卖柴火的,可实际上那里就是他们的一个据点。官兵甚至在他们的住处搜出了兵器,毒药,以及晋安帝的牌位和画像。”

    君悦悠悠喝着茶,安静的做一个听众。

    亡国之奴,命运大抵就是这样吧!

    她只是,比别人幸运一点,而已。

    “那就好。”她轻轻道。

    无论是上战场压好,被人算计也好,至少她还有反抗的能力。可是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任人宰割。

    啟囸愤愤道“这些亡国奴也真是可恶,滥杀无辜,连牙牙学语的孩子都不放过,当真是狠毒至极。

    依本宫看啊,不如把这太安城内的所有齐人都杀了,省得留了祸患,指不定哪天本宫就遭了他们的毒手。”

    “都杀了?”身后古笙惊讶地脱口而出。

    君悦微微回头,瞪了他一眼。古笙自知失态,弯腰致歉礼。

    “都先出去吧!”君悦朝他们俩道。

    古笙和公孙展抬手一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君悦正回头来,正襟危坐,后背挺直,直直望着面前的啟囸道“齐国已经亡了,齐人自然就是蜀国子民。

    陛下仁德,太子心慈,不会把整个太安的齐人都杀了的。否则局面只会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太子殿下今日到此,又是慰问又是送药的,刚才还跟臣说了这么一通,应该不是来吓唬臣的而已吧!

    说吧!这次,殿下想跟臣作何交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凰君》,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一百五十六章 十城

    啟囸嘴角挂上了一抹阴柔的微笑,如恶魔一般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猎物,很是满意她的反应。

    “瞧姜离王说的,难道我们之间只是交易而已嘛?不能是合作吗?”

    君悦皮笑肉不笑,“臣还是喜欢交易的好。一宗归一宗,一桩归一桩,银货两讫。合作则不同,时间太长,牵扯的太多,臣可没那胆量。”

    啟囸笑了笑,“姜离王的胆量还小吗?想这之前,你从未踏足太安,不也照样救了你的臣子。”

    “太子莫不是忘了,救人的可是您自己。”

    “那也是我们合作得天衣无缝的结果。”

    啟囸喝了口茶,道“当初王爷献计,引得父皇猜忌是飞虎营救走了蓝韶国余孽轩辕亭,收走了二弟的飞虎营,让二弟失了圣心。这可真是一条好计策。

    可惜父皇虽然猜忌二弟,却也不得不倚仗二弟。否则出征齐国的,也不可能是他啟囸,飞虎营还是回到了他的手里。”

    君悦慢慢晃动着手中的茶杯,看着杯内的茶水缓缓晃荡。

    她道“鄂王一旦拿下齐国,在军中的威信又会上升一个台阶,这对殿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殿下便亲身前往军中,亲临前线。

    殿下最初的本意,是想扣下鄂王的粮草,想让鄂王因为没有粮草而自乱阵脚,甚至是退兵。可殿下没想到鄂王会去抢百姓的粮食,用来充作军队的口粮。

    臣猜测,这个消息还传到了陛下的耳中,于是陛下下令申斥殿下。殿下不得不恢复了鄂王的粮草补给。”

    啟囸阴笑着挑眉,“猜的一点也不错,继续。”

    君悦自嘲,这哪是猜的啊!啟囸扣押啟麟粮草一事,便是她让蜂巢的人推波助澜的。可她的目的和啟囸一样,都想阻止啟麟前进的脚步。

    可她错了,当时的蜀吴已经联盟,已经不是她能阻挡得了的了。

    她更没想到,啟麟会去抢十几万百姓的粮食,生生饿死了这么多人。

    蜀吴齐三国之战,姜离看似置身事外。可或多或少,她都有参与了一点的。

    君悦深吸了口气,往事已矣。

    “鄂王一路势如破竹,一路打到了顶楼山外,眼看就要拿下齐国。殿下心急如焚,于是便想出了一计。一条足以让鄂王不但背上千古骂名,甚至一无所有的一计。”

    “晋安帝虽然炸了顶楼山山道,但是”她说到这里时,眸中微微一痛,拿着茶杯的指节渐渐收紧,指甲泛白。

    “但是,在顶楼山底下,有一条密道。你们就是通过重新挖通的这条密道,进入了恒阳。

    恒阳三十万军民被困。鄂王和权懿的意思,是想先消耗他们的储备和体力,然后再一举而攻之。于是留下了人,自己则回到了顶楼山外的营地。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殿下让人在城内人喝的水里下了毒药,然后让人偷了鄂王的虎符和印鉴,又找人冒笔了鄂王的手谕,以鄂王的名义下令屠城。”

    很平很平的语调,毫无波澜,仿佛是在麻木地读着一篇文章一样。

    她平平静静的说完,在说到“屠城”两个字的时候,攥着茶杯的手突然松了。

    那样惨绝人寰的一幕,那场令她患上心脏病的屠杀,如今说来,竟也可以像这个季节的风一样,平平淡淡了。

    她平静地看向面前阴狠的男人,平淡地问道“臣说的对吗,太子殿下。”

    啟囸抬起两手,很欣赏的鼓了两下掌。“都对,一字不差,有如亲临。”

    “因为在殿下屠城的那三日里,臣就在顶楼山外的大营里。所以鄂王到底有没有屠城的意图,臣很清楚。

    屠城之举,是鄂王的军队做的,飞虎营做先锋。又有虎符印鉴手谕为凭,鄂王辩无可辩。这个千古骂名,他不背也得背。

    殿下这一计非常完美,不仅让鄂王背上屠城的骂名,更引得陛下忌惮,朝臣反感,百姓疏离。不得已交出身后百万大军,等于十几年的经营,毁于一旦。

    如今鄂王赋闲在家,就连参加臣的庆功宴都是乖乖的装鹌鹑,说的话都没有臣多,可见是真的处境艰难。”

    啟囸站起身,踱步到窗下,看向外面的院子。

    院子的西角屋前摆了两盆金菊。金菊向天绽放,随风轻摇,孤芳自赏。

    “可这,还不够。”

    啟囸沉声道“他虽已交出兵权,但是那些将士,别说是本宫,就连父皇都不放在眼里,他们只认那个庶子一人。凭什么?本宫才是储君,是这蜀国未来的皇帝。”

    君悦坐在原地,道“太子还在担心什么,他们就算不追随您,但也没胆量反您。且以鄂王如今的名声,蜀国下至百姓,上至朝臣陛下,您觉得他们有谁愿意让他坐上那龙椅的?”

    “本宫不管,本宫就是要他死。只有他死了,本宫才真正的安心。”

    他猛地转过身来,目光阴狠的盯着桌边的人。“你必须帮本宫,除掉这个祸患。”

    君悦嘲讽一笑,“臣对太安局势不熟悉,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除掉威名赫赫的鄂王。”

    “不,姜离王的本事,天下共睹。你本事,大得很。”

    “承蒙殿下夸奖。”

    “所以,你得帮本宫,除了那个祸患。作为回报,待将来本宫登上皇位,许你五哦不,十座城池。”

    十座城池,呵,虽然她不想为蜀国的将士悲哀,可还是忍不住的哀了一把。

    几十万将士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疆土,也不过是上位者手中随手一抛的玩物而已。

    啟囸走回来,在她对面重新坐下,诱惑道“姜离太小了,是不是?听说前阵子死了几万的将士,姜离王找到人补齐了吗?”

    君悦手拿着茶杯,杯底一下一下地轻敲着桌面,“咚咚咚”很轻很轻,像心跳一样,却正好两个人都听到。

    “十城?”

    “嗯哼!”

    “等您登上皇位后赏给我的?”

    “君无戏言。”啟囸并没有意识到对方称呼的不对。

    君悦笑了笑,道“太子殿下可比鄂王有诚意多了。当年鄂王劝臣归顺蜀国的时候,许的也不过是臣的姜离之位而已。可太子却许臣十城,看来臣不得不自恋一下。臣这个脑袋瓜,还是很有价值的。”

    啟囸道“本宫敢肯定,天下各国,都想要姜离王的这个脑袋瓜。就连父皇也是十分重视姜离王,否则又怎会把逐日弓赐予你?”

    君悦看着他,手中的茶杯敲得重了些。“可是我凭什么要帮殿下呢?”

    “就凭在恒阳时,本宫掣肘了啟麟,救了你一命。”

    君悦嘴角一勾,摇摇头道“这不够。”

    “救了你一条命,还不够吗?”

    “首先,我的命是我自己救的。其次,当时权懿也在,就算殿下不掣肘鄂王,权懿也会这么做。所以,您救与不救,意义不大。”

    啟囸双眉倒竖,怒火渐渐涌起,显现不耐。“君悦,你可别做忘恩负义之徒。”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凰君》,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一百五十七章 黑手

    君悦放下茶杯,两手臂横放在桌上,撑着上身稍稍前倾,似笑非笑道:“太子殿下,咱俩也不是那种感情深厚讲义气讲恩情的人,就别在这整什么君子了,很没劲的。”

    这话直白得让啟囸想揍人。

    仿佛脸上一直带着的面具,被人猛地摘下来,然后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颜面扫地。

    没错,他们一直装着君子的模样,可谁敢说自己心里是真君子?

    既然如此,那就明目张胆吧!

    啟囸道:“你帮本宫,本宫除了许你姜离之外,还有我蜀国十城。如果你不帮,本宫就会把当初你救轩辕亭的事情告诉父皇。

    别说什么本宫没有证据,在太安的地盘上,对付你,本宫还是有那个能力的。你知道那卖柴火的一家子现在怎么样了吗?”

    他看着她,阴笑道:“死了,抓捕的时候他们反抗,被乱箭射死了。一家四口,无一幸免。”

    “所以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如果我拒绝你,你就会让我也像那家人一样吗?”

    啟囸挑眉,“你可以试试。”

    君悦沉下脸来,这种被威胁的滋味真他妈的不好受。

    啟囸看着她想挣扎,却又无力挣扎,想愤怒,却又不敢真的发怒的隐忍模样,内心可真是爽到了极点。

    想他做这太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连啟麟这样的大山他都可以撼动,何论一个小小的姜离王。

    “想好了吗?”

    “我有的选吗?”君悦压着怒气道,“也希望太子殿下记住您的承诺,可不要言而无信。否则的话,玉石俱焚、同归于尽这样的事,我在虎丘就做过。”

    “那么,”啟囸举着手中的茶杯向前,像只胜利的孔雀般,高傲地笑道:“交易愉快。”

    君悦别过脸去,拿起自己的茶杯自个灌了一口,愤愤难平。

    啟囸也不在乎她的无礼,总之目的达到了就行。

    他喝了口茶后,问道:“那姜离王,你可有办法除去啟麟?”

    “啟麟不是卖柴火的,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除去。我需要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做到一击而中,万无一失。”

    啟囸挑眉,表示理解。

    他站起身,抖了抖衣裳后,背手向门口,道:“那本宫就给你三日时间,你可得好好想想。”

    说完,也不等君悦的回应,顾自昂首出去了。

    君悦看向他离去的背影,深邃的双眸里流光溢彩,暗流涌动。

    啟囸离开君悦的房间后,躲在廊下房梁上的关月也翻身跳了下来,看了王爷的房门一眼,而后往主子的房间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另一端廊下的尽头也走出个人来,看着他消失在走廊那端的尽头后,端着点心盘子也进入了君悦的房间。

    这是一个普通打扮的的小厮,灰色奴服,圆领窄袖。

    他到君悦桌边时微微行了个礼,而后双膝跪下来,将盘内的点心移到桌上。

    君悦看了他两眼,问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小厮面色不改,动作不停,然而内心却是微微一怔。“王爷怎么认出属下来的?”

    他还打算露出破绽让王爷自个瞧出来呢!

    君悦抓起桌上的一块春卷,慢条斯理的边吃,边道:“装的的确是像,身高差不多,举止也差不多。

    虽然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是你这双眼睛,再怎么学都学不像。这个小厮我见过,他不是你这种眼神。”

    小厮暗暗佩服,这才重新行了一个君臣礼。“斗虚参见少主。”

    “起来吧!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必行这样的大礼,要知道这驿馆里面的人,个个眼睛都是雪亮的。”

    尤其是她身边的公孙展,更是聪明异常。

    “这人是谁啊?”她问。

    斗虚道:“一个负责厨房的下人,因为不常在驿馆内走动,少与人来往,所以属下才选择他。”

    “虽是少走动,但是驿馆内的人,大多都是知根知底的,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察觉出来。所以一会回去后你就离开,我在驿馆内不会有事。”

    “属下听少主的。”

    “对了,房氐他们呢?”

    斗虚回道:“已经安排他们住下。因为他们初来太安,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所以属下并没有让他们来。不过他们就在驿馆周围,随时听候王爷命令。”

    君悦嗯了声,“你做得很好。对了,我让你查那姓张的和姓王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斗虚歉疚道:“属下无能,没有查到。”

    “一点线索也没有?”

    “对方出手干净利落,一箭封喉。甚至连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不过......”

    君悦竖耳细听,听他道:“不过据说那姓张的和姓王的死的时候,脸上都是非常震惊的表情。”

    震惊?

    人在死的时候,什么情况下才会觉得震惊,而不是恐惧害怕呢?

    君悦捻着手中的春卷,沉思了会,道:“莫非这个凶手,和他们是认识的?熟人作案。”

    斗虚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范围可就太广了,认识他们的人都有可能。”

    “也不一定,普通人不可能想到杀人,而且一杀杀全家。姓张的也就算了,姓王的可是这太安城的父母官,出入身边都是有护卫的,非常人能杀得。”

    姓王的,姓张的,他们除了都见过她之外,还有什么共同点吗?

    姓张的是太子小妾的父亲,而姓王的...等等...

    君悦脑中一闪,太子,太子身边的那个护卫,杨一修,五星赤羽箭...

    “啪”的一声,君悦连着春卷的手一起拍向了面前的桌子,吓了斗虚一跳。

    “你去查一查,这两起命案发生的时候,杨一修在什么地方?”

    斗虚蹙眉,“杨一修,太子府的护卫统领?”那个王爷一直让他留心的人。

    这个人平日里除了跟随他主子出入太子府外,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少主的意思是,是太子下令杀的人?”

    君悦摇摇头,“看着不像,如果是他,啟囸就不会这么快抓到那个卖柴火的‘凶手’了。应该是杨一修背后的人做的。”

    斗虚想想也有道理。“没想到这个幕后黑手,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君悦想起了之前他们在赋城的所作所为,以及无声无息杀了十几万齐军的事,如今又在太安杀人。桩桩件件都是数不清的人命,连小孩都不放过。

    这个幕后黑手不动则已,一动必定腥风血雨,可真是令人后背生凉。

    “他们不是又出来兴风作浪,是一直在兴风作浪。”

    “对了。”斗虚插话道,“刚才少主与太子说话的时候,有个人在外面偷听来着。”

    君悦一怔,“长什么样的?”

    “西蜀服饰,浓眉,鱼眼,脸略长,二十五左右年纪,应该不是驿馆的护卫小厮。”

    驿馆的护卫小厮,服饰都是统一的。

    君悦将所有人在脑中过了一遍,大概猜到是谁了。“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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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八章 智力

    另一边,关月进入主子的房间,将主子出来之后、君悦与太子的对话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包括恒阳屠城的真正凶手,也包括他们之间肮脏的交易。

    公孙展看着面前的棋盘,棋盘上黑白子错落有致。黑子不落下风,白子也不甘示弱。

    “没想到堂堂姜离王,竟然也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真是丢了咱们姜离的脸。”关月忿忿道。

    公孙展嘴角一笑,并无一点情绪波澜。“敌强我弱时,暂时的隐忍未尝不是一种自保的方式。”

    “可再怎么样,也不能跟啟囸这样丧尽天良的人谋皮啊!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可王爷明知道啟囸就是当初屠了恒阳之人,他还......简直是不知死活。”

    “恒阳啊!”公孙展悠悠念了声这个名字,语气中带着微微的悲伤和无奈。然后将两指间的黑子,落在了某一格上。

    又恢复了语气道:“你放心吧!她表面虽然看着散漫,却是心思玲珑之人。她比任何人都重情义,比任何人都爱护姜离。”

    关月不解,“既然如此,她又为何还要和啟囸合作。帝王无情,别说到时候许他十城,不卸磨杀驴就不错了。到时候受苦的不还是姜离的百姓。”

    公孙展继续摆弄着面前的棋局,笑道:“连你都想得到的结果,她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她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个吃亏的主。

    有时候眼睛看见的东西,未必是事情的真相。就像这下棋一样,白子以为能将黑子牢牢控制,却不知自己才是被控制的一方。”

    十城,呵...

    十城不是啟囸许给她的,是她本来就想要的。

    “还有,”他沉了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你说她的不是,下次再让我听到,就留下你的舌头。”

    关月后脊一抖,脸色微白,喏喏的应了声“是”。

    他刚才是因为太气愤了,才会忘了分寸脱口而出。他怎么忘了,这主子已经转性了,变得阴沉不定,变得更加很辣绝情了。

    ---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君悦几人用过晚膳后,就各自回房了。

    其他三人在干什么她不知道,不过她却扎在桌边上,手中拿着跟白天里从某个丫鬟那讨来的眉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纯白的纸张上,有圆圈,有箭头,还有这个时代的人看不懂的文字。桌上的一盏小烛台幽幽散发着暖暖的黄光,将纸张映成了橘黄色,将她的身体在地上投了一片黑影。

    滴漏嗒嗒,更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黑夜寂静,晚风凉凉。

    房门未动,凉风自窗外刮了进来,吹起了桌上的烛火一晃。她瞥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将其忽略。

    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古笙焦急担忧的冲了进来。在看到桌边安然无恙的主子后,终于松了口气。“王爷没事吧!”

    君悦头也不抬,“没事。”

    古笙环视了房内一圈,皱眉道:“王爷有看到什么人进来吗?”

    “没有,怎么,你看到有人进来了?”

    “臣刚才好像听到了脚步声,担心会有人对王爷不利,所以进来看看。”

    君悦微微直起身,看了他一眼,道:“既然你察觉到有人进来,那就查一遍吧!”

    “遵令。”古笙绕着房内走了一圈,床底柜子幔帐后面都看了一遍,门后也不放过。别说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他只好到主子身边,歉道:“对不起王爷,是臣弄错了。”

    君悦也不怪他,“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的好。你职责所在,何错之有?回去睡吧!”

    “是,臣告退。夜已深,王爷也早点睡吧!”

    君悦嗯了声,又继续低下头去看着纸上。

    古笙后退着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带上门。

    房内又恢复了安静,一人,一灯,对影成三人。

    这安静持续了好一会,君悦才对着空气道:“阁下深夜到访,难不成就只是为了换个地方睡觉而已?”

    话音落,房内又陷入了安静。

    三秒之后,墙壁上黑影一闪。桌上晃动的烛火还没有停下,君悦的面前已经稳稳站了一人,双臂抱胸,邪恶微笑。

    “看来是本王来迟,令姜离王久等了。”

    君悦抬头看向他,也不反驳他这话。

    又看向他刚才待的地方,啧啧摇头道:“贵国的建筑华丽、坚固固然是好,可这横梁实在是太宽了些。

    你看你都这么膘肥体壮了,躺在上面却完全不被人发现。哎,我真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赶到担忧。”

    啟麟嘴角抽了抽,膘肥体壮,这形容他可不会承认啊!

    “许久未见,姜离王比以前更加幽默了。”

    “一般般吧!”君悦抬手示意对面的位置,“坐。”

    放下手时,她顺便将桌上的纸张收拾起来往旁边一放,又从桌下端上来了茶壶茶杯,为两人倒茶。

    啟麟的视线,却是落在她写写画画的纸张上,眉尾一挑。他认得出那是字,但是是什么字,却完全看不懂。

    他弯腰正要拿起细看时,君悦却先一步一掌压在了纸张上,抬头笑道:“私人物品,不便外看。”

    啟麟也不勉强,撩起裙摆在她对面跪坐下。君悦则将自己的纸张放到了自己的坐垫下面去。

    “那是字吗?”啟麟问道。

    君悦嗯了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喝了口。

    虽已是深夜,但是驿馆的下人伺候得很尽心,用烧炭暖着这茶水。热气上冒,就跟刚出锅一样。

    耳听啟麟继续问道:“什么字?为何本王都看不懂?”

    君悦放下茶杯笑了笑,“我这人懒习惯了,写字老习惯只写一边,或者只写几笔,反正自己看得懂就行。王爷看不懂也是正常的,呵呵,有时候连我自己写过的自己都没看懂。”

    “是嘛!本王还以为是王爷自己创造的文字呢!”

    “鄂王真会说笑。咱们华夏民族的文字,那是经过好几千年的演变,才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敢说自己能创造文字。莫非王爷自己就能?”

    啟麟压下心头的疑惑,“本王也没那个本事。”

    他也看到过一种奇怪的、弯弯曲曲的、类似鬼符又不是鬼符的文字,那是某一个组织用来传递消息的文字,他至今都没没能解其意。

    “鄂王以这样的方式来见我,不会是要来杀我的吧!”

    君悦说完,又摇摇头。“应该不是,就算要杀我,也不该在这驿馆里杀。那就是有事要说了...”

    她忽而一笑,“你们俩兄弟也真是奇怪啊,都有事要找我,却又不一起来。”

    啟麟道:“想必姜离王也知道了,本王现在处境艰难,还是避人耳目些的好。”

    “理解。”君悦挑眉点头。

    “太子今日来找王爷什么事?”他问。

    “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让我给他出个主意杀了你呗!”

    啟麟并不意外,“那你答应了。”

    “他是太子,我如果不答应,就出不了太安,我没的选择。”

    啟麟全身抖寒,气息冰冷。“那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吗?”

    君悦也敛了笑意,望进他的眼睛里,不惊不惧道:“鄂王,当初在太安,你杀不了我。以后,你也杀不了。”

    “是吗?你这么自信?”

    “是,我自信。”君悦坚定道,“否则你今晚就不会来了。当初你尚且百万大军在手,又有无往不胜的飞虎营,却还杀不了我。如今你一无所有,更杀不了我。”

    “可你别忘了,本王的武功远远超过你。就是现在,本王照样能取了你性命。”

    君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那你能在我没有一丝反抗、不闹出一丁点声响的情况下杀了我吗?

    不能吧!

    既然不能,那么你会很快惊动我隔壁的侍卫,惊动这驿馆的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啟囸还正愁没杀你的理由呢!”

    她直截了当地道:“啟麟,论武功,我的确不如你。可是论智力,你不如我。”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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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九章 有求

    啟麟一双鹰戾的眼睛直直盯着她不放,放佛要把眼前这个敢放“论智力,你不如我”厥词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给生吞活剥了。

    君悦却像一个倔强的小孩子一样,跟自己的父亲犟着。你越是看不起老子,老子越是放大话,气死你。

    可这不是谁跟谁倔的场面,这是谈判桌。

    既然是谈判桌,就得让对方看到自己的优势。如果对方看不到他自己的劣势,那她就当附赠的顺便提醒一下。

    而他们之间,她的优势就是她的智力。

    她沉声道:“过去王爷还能仰仗身后的百万大军,可如今,你连这一点优势也没有了。皇上收回军权之后,会怎么做?

    三军犒赏,封爵封侯。让那些将士知道,能给他们金钱名利的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而不是如今一无所有的王爷你。

    人说到底是为自己而活,那些将士跟你是有袍泽之情。可他们身后更有自己的家族,他们更需要功名利禄。

    他们现在心还在你这,不过是看在曾经与你出生入死的份上而已。可是在这阴谋诡谲的太安城里,情义这东西又还能持续多久?

    五年八年之后,他们自己就可以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等到他们一人之下的时候,你觉得他们还会仰视你这个曾经威名赫赫的王爷吗?

    别说他们不会感念曾经与你的出生入死之情,甚至有可能反过来怨你。若当初不是你一直压着他们一头,他们早就出人头地了,不是吗?”

    她直视着他的眼镜,说得毫不留情。

    啟麟始终一动不动,甚至看着她滔滔不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君悦语声不变,继续道:“如今朝中,王爷一点势力也没有,毫无半点人脉,六部更是无从插手,政务完全不通。你要拿什么跟如日中天、稳居太子宝座的啟囸斗?

    你屠城的骂名天下皆知,皇上忌惮,百官不拥,民心尽失。你要怎么证明屠城是太子的栽赃,你要如何重新赢得皇上的信任百官的青睐,你要拿什么挽回百姓的心?

    说白了你就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而已,就算你披荆斩棘坐上了皇位,你懂得如何治国吗?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同样的,守住那个皇位,比你走向那个皇位的过程要难得多。”

    一个个问题抛出来,仿佛一重重的毒瘴一道道的刀山,似乎在通往那张椅子的道路上,比之前的更加艰难了。

    君悦喝了口茶,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反应。

    室内一时的安静。

    良久,啟麟才端起面前的茶盏,灌了口冷茶。

    冷茶滑入腹中,如冰刺骨。

    “既然你把形势看得如此透彻,那你可有法子,替本王改变现在的处境?”

    他沉沉说着,声音却比刚才的缓了些,眼神也没有之前的那般冷厉了。

    君悦左心处紧绷的弦,暗暗松了些。

    “替你?”她嘲讽一笑,“鄂王发号施令真是习惯了,我是你什么人,有义务替你想办法吗?”

    啟麟皱眉,“那你刚才说这么多,又是为何?”

    君悦道:“我只是替自己分析,你不可能杀我的理由而已。”

    “所以你认为本王不杀你,是有求于你。”他笃定。

    君悦翻了个白眼,“我有自知之明,不敢呈鄂王一个‘求’字。不过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脑子是你自己的,我又干涉不了。”

    啟麟大掌撑着桌面,突然岔开了话题去。“啟囸承诺了你什么?”

    “无可奉告。”

    啟麟对她的回答表示不满。

    君悦无语,“做过生意吗?你见过哪个去谈生意的会把别人的出价告诉另一个人的?”

    除了打打杀杀,啥都不会,叫他莽夫他还真的应了啊!

    “无论他出什么价,本王付双倍。”他道。

    君悦差点没笑喷出来,他要是知道啟囸出了什么价,只怕死了都会气活过来。

    她道:“抱歉,无论是你还是太子,我都没有兴趣。我自己姜离还有一堆的麻烦呢,可不想掺和进你们的漩涡之中。”

    啟麟不信,“你刚才还说对太子的威胁,你没得选择的。”

    “所以你死了就完事了。而要你死,比替你出谋划策当上皇帝,可容易太多了。所以这桩买卖,我选择跟太子合作。”

    啟麟也邪邪一笑,“那本王也告诉你,本王现在虽然什么都没有,但要杀本王,也没那么容易。”

    君悦挑眉,不反驳他这话。

    他要是那么容易杀死,啟囸就不会找上她了。

    莽夫有时候,也还是有点脑子的。

    可她也道:“可我想走,也不是走不了的。就像当初在恒阳,王爷不也是认为我插翅难飞吗?虎丘之战,天下人不都觉得我必死无疑吗?

    所以事情不到最后,永远不要妄自下结论。人自信是好事,但不要自负。否则他只会被自己的愚蠢害死。”

    啟麟乍听这话,觉得尤为刺耳。可细细想来,他好像听出了点弦外之音。

    “你的意思是,太子自以为拿捏住了你,其实那不过是他自己愚蠢的自负而已。根本就不是他在威胁你,是你在利用了他?”

    君悦忍不住的哈哈笑了几声,边笑边道:“哎,我发现你这人也不只会打打杀杀,脑子还是挺聪明的。”

    她笑声一敛,翻了个白眼道:“自作聪明。”

    她又为他倒了杯茶,继续道:“几年前你就劝我归顺蜀国,当时我说不愿意。我君悦不是个傻的,所以别跟我玩什么空圣旨。做生意还得付定金,你们一个个的空口白话就想套住我,做梦。”

    “那你想要什么?”

    君悦道:“这话不该你来问我,是我该问你,你现在能给我什么?就算你给,也要看我要不要,因为现在主动权在我手上。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我真的不想掺和。

    这蜀国谁做皇帝,将来谁得这天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何必搭上自己的命,搭上姜离的生死,去赌一场我根本不在意的局。”

    夜朗星晰,夜风拂动,暗香幽幽。

    公孙展的视线从书中抬了起来,看向驿馆主室,那里灯火始终亮着,寂静无声。

    关月脖子一歪,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人醒了过来。

    见自家主子还没有休息,他尽职地劝道:“公子,夜深了,要不先睡吧!”

    公孙展的视线重新落到书上,温声道:“再等等。”

    等?...关月不解,等什么?

    可他不敢问。

    这一等,差不多又等了两刻钟。室外的更声再次传来,同时还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鸡鸣声。

    二更天了。

    关月正想再劝时,驿馆主室的房门响动了一下,便见自家公子终于放下了书,缓缓站起身来,也开门走了出去。

    关月终于知道,公子在等什么了。

    君悦走出了房门,到院子中央,看着头顶的玄月,无声的叹息。

    夜风袭来,带着不知从哪携来的幽香,虽好闻,但却有点冷。

    她只好双臂环胸,让自己暖和些,对走到身边的公孙展道:“你说站在最高处看月亮,和站在最低处看月亮,月亮有什么区别吗?”

    公孙展与她平肩,同样的抬头望月,回道:“站在高处看月亮,月亮更清晰更大。站在低处看月亮,月亮很渺小很模糊。”

    君悦笑了笑,摇头道:“不不,你没听懂我问的问题,我是问你月亮有什么区别,而不是看的人的感受。”

    公孙展一怔,而后无奈地收回视线,微微朝她颔首。“是臣愚昧了。”

    “无论是站在高处还是站在低处,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天下间只此一个月亮。是世人被一叶障目,以为站在高处,看到的月亮就比站在低处看到的要大要美而已。”

    “鄂王也想要那个皇位吗?”公孙展突然问。

    君悦也不惊讶,“谁都想要那个皇位,谁都想要站在高处,谁都想去触摸那遥不可及的月亮。可是......”

    她收了口,没再说下去。

    可是一个不慎,就会摔得比任何人都惨。比如,连城。

    公孙展久等不来她的下文,不免追问:“可是什么?”

    君悦摇摇头,“算了。”

    她边转身往回走,边道:“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公孙展站在身后,目送着她离开。

    君悦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微微偏头道:“对了,以后如果想知道什么,大可以来问我。这驿馆里高手如林,别自以为藏得很好。”

    说完,正回头继续迈步走了。进了房间,反手将门关上。不一会房内的灯灭了,夜又重归寂静。

    公孙展笑了笑,也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一百六十章 认主

    第二日,秋高气爽。

    君悦一早起来,沐浴更衣,换了一身黑色的姜离王朝服,黑底金纹,内敛中又不失霸气,尊贵又不失神秘。然后,带着公孙展和古笙一同前往皇宫。

    辰时正,上朝的钟声响起,君悦同蜀国的文武百官一道进入皇宫。

    然而她却不能和其他官员一样进入朝殿,只能在殿外等候皇帝的召见。

    严格上来说,她并不是他们朝中的人,所以并没有参加他们朝政的资格。但是他们,却有指手姜离的权利。

    差不多到了辰时正,殿内终于传来了太监尖锐的传唤嗓音。

    君悦和公孙展以及古笙各对视了一眼,深吸了口气,而后迈开脚步跨过门槛,走进殿内。

    “臣姜离君悦,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离王平身吧!”

    君悦依令站了起来,微微垂头,看向斜前方光滑的大理石地面。

    蜀帝见她身后的人手上抱着个巨大的盒子,不由疑惑:“姜离王带的什么东西来?”

    “回皇上,”君悦微微颔首道,“是皇上昨日赏赐的逐日弓。”

    逐日弓?

    殿上众臣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逐日弓是有龙纹的,是陛下年轻时征战沙场惯用的武器,何以赏赐给了一个属臣?

    蜀帝凉凉的声音传来,“怎么,姜离王不满意朕的赏赐?”

    “不是。”君悦否认道,“陛下赏赐,臣求之不得。只是这毕竟是天家之物,多年来一直受陛下的龙气浸染,竟有了灵性,认了主。”

    殿上众人有不少嘴角一撇,很是鄙视。

    拜托,就算要拍马屁,能拍个靠谱点的吗?什么兵器有灵性,还认主,当是狗呢!

    古笙和公孙展内心感叹,你直接说那弓弦有猫腻不就行了?

    “那不知姜离王,这逐日弓如何有灵性了?”有大臣笑问。

    君悦便道:“昨日臣初见逐日弓,因为太过兴奋所以轻轻拨了一下那弓弦。谁知道这弦发现拨它的竟不是自己的主子,于是发起脾气来伤了臣的手指,竟将臣的手指震裂了三道口子来。”

    她伸出自己受伤的食指来,委屈道:“陛下您看,是真的,可疼了。”

    她表情可怜兮兮的,好像是真的很疼。

    “姜离王莫不是在戏弄我们这些老臣,臣从未听说过什么兵器还能有灵性的。”一位大臣不屑道。

    有大臣附和,“就是。陛下,依臣看,分明是这小子不满您的赏赐,故意弄道伤口来糊弄您的,好...好...好借机敲诈。”

    君悦“噗”的喷了口口水,指了指自己。“我,敲诈?”

    就凭这么一道伤口,也能敲诈?

    “可不是嘛?姜离王之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他们可都还记得当初姜离敲诈朝廷两百万两银子的事呢!

    君悦走到那说话的人面前,再次不可置信地道:“你说我敲诈?你有证据吗?”

    那大臣不屑地转过头去,连个正脸都不给,十分不给面子。“你的手不就是证据吗?”

    “嘿你,”君悦有些气恼,回头朝古笙招了招手,“古笙,来来来。”

    古笙抱着盒子到主子身边,将盒盖打开,露出里面青铜质的弯弓来。

    君悦指了指盒子里的弯弓,道:“你说我是在胡说八道,要不然你也来试一下,看看它是不是认你?”

    这话可没人敢接,这可是陛下的弓,他们有几个脑袋敢让这弓认他们做主?

    龙椅旁,崔公公回头看了蜀帝一眼,见蜀帝眉头微蹙明显不悦,当下果断道:“姜离王,大殿之上不可胡闹。”

    “这怎么能是胡闹呢!”君悦不服气的反驳。“我说这弓认主,还伤了我,他们非说是我敲诈,我不服气当然要理论了。”

    她朝蜀帝一礼,道:“陛下,臣不是想要伤诸位大臣,只是想求个怔而已。倘若这弓只伤臣一人而不伤其它人,那就证明臣是在胡说八道。

    而如果碰过它的人也都受了伤,那就证明臣说的是真的,这弓的确是有灵性、认主,那臣就当真是受不得了。”

    “这......”蜀帝为难。这弓......

    君悦见他迟疑,想了想还是投给太子一个眼神。

    这个眼神,自然逃不过啟麟的眼睛。或者说自君悦进到这朝堂之后,他就没放过他的任何一个举动。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弓有灵性认主之说,他敢肯定这厮在打什么鬼主意。

    啟囸自然是接收到了君悦的暗示,暗想着既然他能帮他除掉啟麟,那他帮他这点忙也不算什么。

    于是他对蜀帝道:“父皇,姜离王之言听起来虽然荒诞,但也不是不可能。若是什么事也没有,自然无伤大雅。若是真如姜离王所言,那这弓可就真的只父皇能拥有了。”

    蜀帝剜了儿子一眼,愤愤想着,他难道是对方派来的卧底?

    啟囸见他还是犹豫,更加把劲道:“为防伤了几位大人,儿臣愿意亲自一试。”

    君悦在心里偷偷笑着,蜀帝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咬牙切齿自己的儿子呢!偏他儿子还不知死活的在他面前表忠心。

    公孙展低垂头,嘴角噙着笑容。这丫头,可真是让对方吃哑巴亏也叫不出。

    “太子千金之躯,怎可亲身去试。”苗尚书忙道,“还是让老臣来吧!”

    蜀帝见大势所趋,再阻止下去也是无力回天,只好道:“罢了,那你们就试试吧!”

    古笙于是再将那盒子送到苗尚书面前,单手就将弓从盒子里拎了出来,将黑色的弓弦对着苗尚书。

    “请。”

    苗尚书看了古笙一眼,将笏板插在腰间,掳了掳宽大的袖子,伸出一只手来,中指微微弯曲就去拨那黑弦。

    殿上众人都屏住呼吸,视线齐齐落在苗尚书的手上。

    “铮”的一声轻响,声音和普通的弓弦没什么区别,尤尚书好像也没哪不对劲的。

    众人无不面露失望。

    可也不对啊!他们有什么好失望的,苗尚书没事可不就证明这小子在胡说八道吗?

    谁知下一秒,突然有人惊道:“老师,你没事吧!”

    众人的视线又再次看过去,苗尚书的手指还维持着刚才拨弦的动作,而且指尖上正有鲜红的血液浸出。

    众人目瞪口呆,惊讶不已。

    真的...真的伤着了?

    “难道这弓真的认主?”

    “据说这弓是上古神物,也只有天子才能拥有啊!”

    众臣一致一边倒,刚刚还以为君悦在敲诈的,然而在亲眼目睹了证据之后,也不得不承认了。

    这弓有灵性,认主,除皇上以外之人使用,它都会发脾气伤了谁。亲眼所见众目睽睽啊!

    “恭喜皇上,喜得神弓。”

    一众朝臣齐齐跪下,恭喜皇帝。

    君悦也冷冷的跪下,看着一众朝臣们像个傻子一样的跪拜,当真是觉得又可笑又愚昧。

    也不知道蜀帝此刻听着众臣的呼唤,受着众臣的跪拜,会不会有点心虚呢?

    应该不会吧!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啟囸微微偏头斜了君悦一眼,他刚才是不相信什么神弓有灵性之类的鬼话的,只不过是以为他想打什么歪主意而已。可当他看到苗尚书皲裂的手指时,他也不得不承认了。

    这张弓...父皇...

一百六十一章 酌情

    蜀帝“偶得”这么一张神弓,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

    “既然这弓姜离王用着不顺手,那朕便只能收回,再赏其它的吧!姜离王可想好了要什么?”

    君悦歪头想了一会,道:“回陛下,这一时间臣也想不到要讨什么赏赐,不若让臣想一会如何?”

    蜀帝很大度道:“那行,你慢慢想吧!散朝之前告知朕就行。朕答应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真的?”

    “君无戏言。”

    君悦敛去了眼中的笑意,叩首谢恩。

    崔公公走下台阶来,收走了古笙手中的逐日弓。

    众臣纷纷站起,各归各位。大殿上又恢复了整齐安静。

    “好了。”蜀帝沉声道,“这弓也收回来了,那就继续。朕昨日已应了姜离王,要在今天与姜离王商定姜离的管制问题,开始吧!”

    说完,朝尤尚书点了下头。

    尤尚书便转身朝君悦道:“姜离王,这几日陛下已经和众臣们商议,拟定了关于自此后姜离封地在管辖、岁贡、军队等等方面一些列事情的草稿,还请姜离王过目,看看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妥的。”

    便有两太监抬了张矮桌上来。

    矮桌上有纸张,有笔墨。再有太监拿了张垫子来,摆在矮桌前,而后又退了下去。

    君悦朝蜀帝微微颔首,而后撩起裙摆,面对着皇帝,跪坐下去,微微侧头看了公孙展一眼。

    公孙展会意的微微上前一步,落在她后面半步距离。君悦展开那些草稿,仔仔细细地看下去。

    啟麟暗暗一惊,看君悦刚才的反应,似乎很信任这个公孙展。可为什么?

    公孙展是世族,他应该忌讳才是啊!

    殿上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纸张翻动、以及笔尖在纸张上刷刷落下的声音。

    一刻,两刻...半个时辰过去了...

    古人的耐力,有时候真不是现代人能比的。君悦看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些大臣们就站了一个小时,并且一个小时一句话都不说。

    半个时辰后,君悦搁下笔,回头看了公孙展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起身朗声道:“陛下,臣看完了。”

    尤尚书问道:“姜离王可有什么不明白或者觉得不妥的地方?”

    “有。”君悦清晰道。

    尤尚书额头的皱纹抖了抖,他还真是直言不讳啊!“那姜离王可觉得哪里不妥?”

    “其实陛下和诸位大人商定的结果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臣觉得有些还可以再细化一些,再明确一些。”

    “哦,说来听听。”

    君悦弯腰,拿起桌上的纸张,道:“陛下对姜离很是重视,因而沿用原齐国对于姜离的管理制度,允许姜离自治,这点臣受宠若惊。”

    蜀帝声音威严道:“那你还有什么问题?”

    “至于臣的问题以及所想,都已经写在这草稿上了,还请陛下过目。”

    崔公公再次下来,接过君悦手中的草稿,送到蜀帝的手上。

    蜀帝看着草稿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大大皱眉。这写的也太多了吧!几乎每一条都有问题。

    然而细看下去,发现对方提的也的确都是小问题。

    比如在军队上,朝廷允许姜离还是保持原有的十万军队人数,但是她将军队这个笼统的词更加细化了。

    比如军队中骑兵占多少,步兵占多少...不同的兵种,配备不同规格不同数量的武器等等。还有组建一个什么医疗后援队什么鬼,大抵意思就是想增加军队中的军医人数。

    户籍上,他要重新统计姜离人数。平民,商贾,世族,官绅等等重新统计,以便日后按规缴税。

    姜离这些年,国立衰弱,百姓困苦,战乱不断,人口流动性很大。去年杨白山在姜离境内巡查各地人口贩卖一案时,就发现了一个现象:

    有些地方空有房子却毫无人烟,有些地方外来百姓都没有到衙门去登记户籍,造成人口混乱。

    她要重新整顿姜离的人口问题,这不是一个小动作。为防以后有人拿此做文章,还是先报备一下蜀帝的好。

    “岁贡酌情而定?”

    蜀帝抬眼看向殿上的黑袍少年,声音凉凉,“什么意思?”

    君悦眼睛直视着前方,道:“陛下,臣的意思是如果是风调雨顺年,臣会如数上缴岁贡。但若是遇到灾年荒年,陛下可否通融一下,视情况而定,以彰显陛下的仁德。”

    “不可。”尤尚书否定道,“按照祖宗规定,无论是皇子王亲,还是异姓外王,只要是有封地,就必须如数上缴岁贡。无论是何种情况下,只要不能按时上缴岁贡,都以国法论处。”

    君悦道:“可如果是遇上大灾年,连老天爷也不赏饭吃,连续大旱个三年五载的,大人要姜离如何再交出岁贡?难不成要百姓们将自己的鲜血作为贡礼献给陛下吗?”

    “放肆。”

    苗尚书道:“当年原齐国的嘉元帝在位时,索要的岁贡可是比现在要多一倍,且年年不断。那时候姜离也不是没有过大灾,何以那时候姜离王交得,现在就交不得了?”

    君悦喉咙一梗。

    身后公孙展言道:“那依大人的意思,是觉得当今陛下应该效仿古人?”

    蜀帝炯炯有神的双眸猛地扫向殿上的公孙展,隐忍了怒气道:“住口。”

    “陛下赎罪。”公孙展忙跪下,讨罪道,“臣失言,请陛下责罚。”

    苗尚书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忙跪下讨罪。“陛下恕罪。”

    嘉元帝已经作古,苗尚书却拿当今跟作古的人比,真是失言了。而且嘉元帝在姜离百姓的心目中,可不是什么好皇帝。岁贡一年高过一年,而且无论是顺年还是灾年,从不间断。

    最重要的是,嘉元帝可是亡国的皇帝。

    蜀帝并没有叫他们起来,而是道:“岁贡一事,若是一年顺遂,姜离王就得按数上交。若是灾年连续三载,朝廷再酌情决定。”

    君悦感激道:“臣谢陛下体恤。”

    尤尚书忙反驳道:“可是陛下,蜀国之内封地可不止姜离一处,若是陛下对姜离特殊,那几位王爷那里,可是会不满的啊!”

    “其它王爷那里,也是一样。从今以后,各封地岁贡,就这么办。”

    “可这是祖宗规定的啊,祖宗之法不可废。”

    “既然它不合理,自然是要稍作修改。百年之后朕也是祖宗,后代子孙也是按着朕的法。”

    君悦想,作为皇帝,蜀帝应该是合格的。至少他没有因为姜离是外姓王、而有所刁难。

    又或者,现在还不是刁难的时候。毕竟她刚打了胜仗,是蜀国的功臣。

    之后的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

    虽然有争论,但是商议之下,还算达成共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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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君介绍:
穿越来的君悦运气不太好,被当作人质困在别人屋檐下。
一天,追求她的人问她:“你想要这天下吗?我打来给你?”君悦嗤之以鼻:“不能吃不能喝的,还得担心别人来抢地盘,要来干嘛?”
她老爹问她:“孩子,你想要这天下吗,想要自己去打。”君悦赶紧摇头:“太累,而且容易死死翘翘。”
后来,再没有人问她要不要天下了,君悦仰天长啸:“老子要这天下。”凰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凰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凰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