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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弘笙     凰君txt下载     凰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十七章 疏忽

    齐国的流言,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热度只增不减。

    即便连城拿出了先帝的传位诏书,即便连琋站在庆辉门的宫墙上再三明言自己对皇位并不感兴趣,然而在有心人的煽风点火下,效果甚微。

    老百姓倒还好,说了也就说了,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反正他们也不可能造反。

    然而军中可就大不一样了。

    军人,是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他们必须知道他们到底是为谁上的战场,为谁守的江山,为谁丢的性命流的热血。他们必须知道他们所做的是否值得?

    于是军心不稳。

    七月底齐帝生辰,召各守边将领回京述职。然而有一半以上的将领却推脱边境有异动,故而无法回京为皇帝贺寿。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宋江和陈金烈作为齐国的左右将军,最高将领。虽然人还是在京中,为皇帝庆生,然而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怀疑的。

    帝辰过后,连城派永宁王连琋亲赴边关,将违抗圣旨拒绝回京的将领挨个训斥了一遍,且统军之将官职连将三级,以示惩戒。

    此事由永宁王亲自执行,可见他对陛下的衷心。于是,那些怀着不臣之心的将领纷纷疑惑,难道说当今登上帝位,真的是问心无愧?

    否则永宁王完全可以利用此次流言的机会,将当今赶下台,换成自己坐上去。

    可是永宁王没有,他对那个位置完完全全一点兴趣也没有。

    奇也怪也,现如今还有不想当皇帝的皇子?

    可也真如永宁王所训斥的那般,他们是将士,是上阵杀敌的兵。他们守护的是自己的国,守护的是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他们忠的是齐国,忠的是皇上,忠的是君。

    忠是皇上这个称呼,而不是一个人名。

    忠君报国,这才是军人的使命。

    于是永宁王此行后,军心得以稍稍安抚。

    进入八月,东泽大陆各地还好,然而北齐帝都恒阳,却已渐渐的转冷。在玉兰花凋谢之后,人们开始转身烤火。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这天气一样,渐渐的冷淡下来。

    临近八月十五,蜀吴两国齐齐厉兵,从东西两面夹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汹涌而来。

    “他们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思源殿中,君悦看着手上的信息,震惊不已。“我不是让你们盯着各国朝堂吗?为什么他们结盟了我都不知道?”

    房氐愧疚道:“是属下们疏忽,竟不知道这两国私下里已经暗渡陈仓,暗中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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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忽?”君悦猛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我竟不知道蜂巢的执行力已经弱到了这个地步,几百万的兵力,就算暗中调配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传不出来。是你们故意隐瞒不报,还是松懈怠慢?”

    房氐慌忙跪下,低着头一语不发。

    少主还是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

    自从柳荨的事发生后,少主便告诫过蜂巢各地,要保持警戒,不可松懈。前阵子恒阳出现了流言,少主又让各地留意朝堂、边境、军队三方面的动静。如今,蜀吴两国都已经大军压境,少主才收到消息,跟民间口口相传的消息也快不了多少,能不生气吗?

    “告诉毕参和斗虚,他们两个要是没有能力统御手下,就趁早给滚我回来,我另派人过去。”

    房氐一惊,这惩处过于重了。

    蜂巢,可以说就是他,和在东吴的毕参,在西蜀的斗虚,以及还在南楚的张柳四个建立起来的,乃肱骨顶梁啊!

    当年他们四个被先世子派去恒阳保护少主,原本只以为是保护而已,却没想到这主的心这么大,提出了建立蜂巢的构想。

    这个构想在当时,听起来是很天真。然而今天,他们真的是建立起来了。

    “少主请手下留情。”

    房氐求情道:“他们二人都是各国的最高负责人,此时把他们换掉,新人过去必定不能在短时间内熟悉事务。眼下战争一触即发,少不得他们及时将消息传来。况且他们二人的确是有真本事。”

    君悦喝声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的本事,可我怀疑他们御下的本事。这个家里人多里,就总有滥竽充数的,或者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全部给我揪出来扔出去。”

    这算是先放过他二人了。

    房氐忙叩头道:“属下替他们二位谢过少主。”

    君悦深吸了口气,将喉咙中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她刚才也不过是气话而已,真要把他们换了,她拿谁顶上去?

    君悦重新坐了下来,后背靠着圈椅,一边手指放在膝上有规律地敲击着,闭目沉思。

    耳听房氐问道:“少主,您说他们二国已经结盟,何以见得?”

    君悦冷冷道:“他们同时发兵,明眼不就看出来了。”

    “会不会是其中一国想攻打齐国,而另一国也想趁机而入。他们未必会达成同盟。”

    “哼,”君悦冷笑,“各国百年来,大小战事不断,谁不想一举拿下其他三国一统天下。可又有哪国真正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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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光凭一国之力拿不下一国,他们便只能二国结盟。趁齐国民心不稳、朝堂动荡之际,合力拿下,再行瓜分。”

    真相,有时候永远那么丑陋。

    君悦睁开眼睛来,黑眸深邃,简单明了道:“第一件事,我要知道是谁代表的这两国去结盟,结盟的时候都有谁在场,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第二,我要知道这两国明里暗里的兵力共计多少,如何分布。要详详细细,包括骑兵步兵的人数。每个营长、都尉、副将等等,他们的性格以及行事风格。

    第三,我要知道这次出战,后方补给的负责人是谁,包括粮草、押运路线,押运的人,一概祥报。

    第四,探听一下,吴国蜀国楚国,他们对于姜离是什么态度。

    第五,把流星和霓裳召回来。”

    房氐听着一条一条清晰的交代完,这才应了声是,而后快步退了出去。

    君悦靠坐在圈椅内,那股无端的恐惧感再次袭来。

    这恐怕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最大一场战争了吧!

    战争啊!两国合击,连城,你可顶得住?

    你若顶不住......

    若顶不住......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希望齐国能赢,齐国将来能一统天下,这是她最乐意见到的事。不管如何,姜离也算是齐国的一部分,她自然希望齐国能赢。

    而且她对齐国,对连城总是有点感情的。对连琋更是情义深重。

    事事要真能如人意,该有多好。

    “梨子。”

    殿外候着的梨子匆匆跑进来,君悦还未待他开口,便已先道:“去把翟子淋古笙叫来。另外着人快马加鞭,把郭怀玉叫回来。”

    梨子匆匆领命,通传去了。爱看小说的你,怎能不关注这个公众号,V信搜索:rdww444或热度网文,一起畅聊网文吧~

五十八章 回家

    翟子淋古笙人还没来,兰若先便先来了。

    “你要回去?”君悦惊讶道。

    这个节骨眼上?

    可是蜀吴两国同时发兵齐国的消息,应该还没传到姜离,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兰若先道:“是啊!之前就跟你说过的,你忘了?我都两年没回去了,有点想念家,想念我奶奶了。”

    他这么一说,君悦才发觉时间过得真快,她从缥缈林出来,已经两年了。

    两年的时间,他从一个懵懂无知的村夫,已经坐到刑司副司了。

    “均田令已经步入正轨,上次你抓了那帮江湖人之后,也没多少反抗者了。刑司那最近也没抓什么人,倒也不忙。再说有司正坐镇,我也不是很重要。所以想趁这段时间回家看看,过阵子再回来。”

    君悦道:“你现在回去,用我之前出来的办法,你还可以找到北极星。但若你待个一两月,恐怕晚上就看不到了,那不得等明年才能出来。”

    兰若先嘻嘻笑道:“不用,我又不是那么傻,不会做记号啊!”

    君悦挑眉,“那倒也是。什么时候走?”

    “嗯大概两天后吧!我要去买点东西带回去。”

    “好,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让人护送你到缥缈林。”

    “好。”

    君悦这声好,说得有些酸酸的。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他的离开,总有股说不上的感觉,仿佛对某件事情觉得浑身不自在,却又找不出头绪。

    兰若先离开了思源殿,又去了绫罗阁跟南宫素寰告别,出宫的时候正好与进来的翟子淋古笙打了个照面。

    三人各自见礼之后,反向而行。

    君悦还是在思源殿中,等古笙行过礼后,这才道:“东境的守军将领是黎魏吧!”

    “正是。”翟子淋道,“西境的守军将领是吴刚,这两人,都是之前黎家的人。”

    “不管他吴家的黎家的,眼下大敌当前,他们都必须给我老老实实严阵以待。”

    “大敌当前?”两人对视了一眼,翟子淋皱眉道,“不知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悦站起身来,绕过桌案到他们面前,道:“本王接到线报,蜀国和吴国可能已经结盟,此刻正发兵夹击齐国,只怕不出几日便会到达齐国边境。你们说,这不是大敌当前吗?”

    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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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笙和翟子淋吃惊不小,若是两国结盟,齐国可就吃力了。

    耳听君悦继续道:“眼下我不知道这两国对我姜离是个什么态度,你们又是兵司最高职位的人,所以我需要你们跑一趟边境,了解边境的军队布防状况,让他们做好...战斗的准备。”

    “这...”翟子淋皱眉,“黎家的戍边军也不过是五万而已,如果这两国真要攻打姜离,咱们可没有胜算。不如求助于朝廷?”

    “希望不大。”君悦摇头道,“两国合围,朝廷只怕自己都无暇分身,又何来多余的兵力帮助我们。”

    翟子淋虽然任职兵司,但到底是个文职。他又是个文人,一听到这突来的要打仗的消息,可是吓得额头都冒了汗。“不,不是还有西虎、平川、肃关三营吗?”

    古笙道:“那不过是今年才招上来的娃娃兵,马步都还没蹲稳呢,哪来的战斗力。”

    翟子淋急道:“那,那不是要完了。”

    小小的姜离,十万兵力,五万还是奶娃子,拿什么抵抗西蜀和东吴啊?

    君悦沉声道:“所以,你们此次去,务必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他们是黎家的人,见了你们肯定不会配合,若不想死,就得想办法拿到军力布防。告诉他们,覆巢之下无完卵。关起门来我们怎么斗都行,但是对外,我们必须同心抗敌。”

    她不是不可以让蜂巢的人直接将军力布防偷来,但是她想通过古笙和翟子淋,拉近和黎魏吴刚的关系。如果她直接过去,他们一见到杀主仇人,只怕会更不愿合作。

    所以,她需要个中间人。

    万一哪天她需要亲自上战场,也好号令这两个老将。

    但愿,不需要她亲自上战场吧!

    她可从没上过战场啊!

    ---

    两天后,兰若先收拾好行囊,要回家去了。

    君悦送他到城门口。“要带的东西都带完了吗?”

    兰若先拍着挂在两肩上的两个大包裹,笑道:“那当然,早就准备好了。”

    君悦疑惑,“你平时带东西,不都是用车载的吗?怎么这回带的那么少?”

    兰若先苦巴了脸道:“没办法啊!我就算载一车子,最多也就载到缥缈林外,也载不到家去啊!”

    君悦这才想起,进入缥缈林后,里面就没有宽敞的大道了,通往花灵村的路,还得自己一边走一边开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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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吧!”她用下巴指着他身后的人道,“流星会保护你到缥缈林,保证不会有人伤害人,也不会有人尾随你进去的。”

    兰若先回头看了他一眼,呵呵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流星只是微微颔首,并不说什么。

    兰若先回过头来,指了指马车,“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

    “嗯。”君悦目送着他离开。他人没走几步,又转过身来,杏园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眸光里涌过一泼又一泼的波纹,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君悦眉头一皱,这怎么闹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走吧!”

    他没有转身,而是道:“君悦,我有可能不回来了。”

    “嗯?”君悦倒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一时间倒也五味杂陈。然而她还是笑道,“不回来了也好,外面这世界,也不适合你。”

    “骗你呢!”兰若先突然地一笑,又恢复到了刚才嘻嘻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千言万语无法言说只是一个恍惚。“我肯定会回来的。哎,你可不能趁我不在,就把我的副司之位给了别人啊!”

    不待对方回答,他人已经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青篷马车绝尘而去,将君悦胸口的某个东西也带走了,空落落的。

    “不再回来了,也好。”她喃喃道。

    秋风打落叶,诉不尽离愁。

    勤政殿中,连城看着手上的盒子,里面是一张张垒起来的厚厚资料。

    全部都是与此次两国合围有关,有兵力分布,有将领资料,有粮草押送路线,有各国朝堂的内斗情况等等。

    都是君悦以蜂巢的力量,尽最快速度获悉,而后整理送来的。

    “谢谢。”他对着垒了一叠纸张的盒子,清冷的眼神中爬上了满满的笑意。

    她能做的,都做了。爱看小说的你,怎能不关注这个公众号,V信搜索:rdww444或热度网文,一起畅聊网文吧~

五十九章 高处

    蜀吴两国合围齐国,吴国攻齐国东境,西蜀攻西境,形成夹击之势。战斗激烈,来势勇猛。

    君悦得连城允许,命驻守在宁县吴家村的三千齐兵以强势手段,中止金矿银矿的开采,同时命令蜀吴楚各国留在吴家村的六百兵士后退五十里。

    并且,君悦下令,将附近百里之内所有村庄的村民全部移出,任何人不得靠近吴家村。也就是说吴家村方圆百里之内,无一活人。

    这么做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三国要是想打姜离的主意,君悦就只能驶出她的杀手锏,炸了这惊天巨富。

    战事伊始,吴国和蜀国并不顺利。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战了一个多月,也还是如此。

    蜀吴二国纳闷,齐国好像事先知道他们的计划、兵力,布防等情况一样,每每打过去,不仅伤不着对方,大多还是落入人家的圈套。甚至齐国还成功的进行了几次偷袭。

    要说一次两次那也没什么。可每次都如此,而且还是两国的情况都一样,那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两国的军中,混入了细作。

    于是双方歇战,齐国整顿兵力,重新部署。蜀吴两国退出百里,先把这个细作找出来再说。

    秋风萧瑟,人们已经换下了轻薄的夏衫,穿上了夹棉的秋衣。身子薄弱的,出门都已经戴了披风了。

    君悦看着面前竖起的地图,又看着手上古笙和翟子淋送回来的边境布防图,一会拿着细细的朱红毛笔在上面画着圈圈点点,一会又凝神静思。

    “君悦。”

    声音自身后传来,君悦回头看去,淡淡道:“姐姐怎么来了?”

    南宫素寰走近她些,道:“我听人说,你中午饭还没吃,所以担心你,过来看看。”

    君悦哦了声,深吸了口气,无奈道:“太忙了,都给忘了。”

    南宫素寰吩咐人将饭菜送了进来,道:“如今蜀吴齐三国战事胶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好在这两国对咱们姜离并不在意,你也不用太过于忧心,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要知道你可是姜离的天,你倒下了,可就没人能撑起这片天了。”

    君悦将手中的布防图对折,放在桌上,走到南宫素寰用于临时摆饭的书案旁坐下。

    “姐姐可别给我戴高帽,这天我还真撑不起来。”

    南宫素寰给她递了筷子,“你是姜离的王,若是连你都撑不起这天,那我们还有百万百姓指望谁呢?”

    君悦扒拉着饭菜,对着面前的佳肴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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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道:“站在高处,自然饱受常人不用承受的寒冷。别人以为的一缕清风,若从高处吹过,那就是凛冽的寒风。

    我若守得住这姜离,自然是百姓眼中无所不能的王。我若守不住,就会是他们唾弃的王八。王和王八,一字之差,结局却是南辕北辙。

    可其实,我不过是这沧海桑田中渺小的一颗尘埃而已。我和普通人一样,不能神通广大,没有三头六臂。反而我站得比所有人都高,这天若是朕塌下来,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南宫素寰怔怔的,竟一时无言以对。

    在现实面前,什么安慰都是徒劳。

    “情况真的有这么遭吗?”

    君悦慢吞吞地吃着,道:“这要取决于三国对矿山的态度。如果他们在意这矿山,姜离或许还有谈判的筹码。若他们不在意,即便我炸了矿山,也拦不住他们的铁蹄。以姜离的兵力,若无朝廷支援,必败无疑。”

    南宫素寰自嘲,“没想到有一天,我们的命运会由一座山来决定。”

    君悦反过来安慰她,“姐姐也不用太担心,至少现在他们还没想好要把我们怎么样。”

    南宫素寰笑了笑,苦中作乐,也未尝不是一种乐。

    也不知这乐,还能维持多久。

    这便是乱世,顷刻间国破家亡。今天还是至高无上的皇族,明天就有可能沦为亡国奴。

    ---

    这边君悦忘了吃午饭,那边连城也同样忘了。

    连琋走进勤政殿的时候,他正好将手中的密信交到斥候手中,令他八百里加急送达边关。

    一旁的饭桌上,饭菜还未动分毫。

    恒阳的秋天本就比别处的冷,那饭菜放在那又很久,早都凉透了。

    “边关战事吃紧,皇上忙于政务,还望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连琋劝道。

    连城站起身来,“既然你来了,就一起吃吧!”

    说着,走向一旁的饭桌,连琋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落座,一旁的小影子亲自为两人布菜。

    饭菜虽冷,然而两人也不嫌弃,边吃边聊。

    连城边吃边问:“刚才来的路上,可碰到了兵部和户部的几位大人?”

    连琋淡淡嗯了声,“碰到了,好像是在为粮草的事发愁。”

    “这些个官员,平时推推拖拖也就罢了。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还跟朕叫苦。难道要等敌国的军队打到恒阳来,他们才知道怎么筹集粮草?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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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们是什么打算?”连琋问道。

    连城喝了口酒,道:“主意打到姜离身上去了。说是要姜离王把去年没交上来的一半岁贡以粮草的方式,送到边境去。你说,堂堂四品以上官员说出这种话,是不是很可笑?”

    新帝仁慈,下令减去姜离一半的岁贡,因而姜离去年交上来的岁贡只是往年的一半。使得好多官员没能中饱私囊,可不是恨得牙痒痒的。

    减免岁贡是皇帝亲自允诺的,如今这帮老臣竟然要皇帝收回这承诺,岂不是啪啪打脸了皇帝。

    看来这些个臣子,还是没有完全臣服于他。

    连琋淡淡道:“姜离本就穷,如今又要自个养着十万军队,本就捉襟见肘,哪里有多余的钱。皇上自然不会答应,那又该如何是好?”

    “朕让他们回去自个想办法,十天之内粮草要是送不到边境,朕拿他们家人问罪。”

    “如今秋收刚结束,这事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只是姜离那边,皇上真的不派兵过去吗?”

    连城抬眼瞅了他一下,又很快的放下去,继续夹菜吃菜。

    道:“如果齐国只是对付一国,倒也心有余力。而如今是两国夹击,齐国的兵力不得不分散,无暇顾及她了。不过朕已经让宋江派了十万大军驻扎在靠近姜离的地方,既能抵住西蜀大军,也能在姜离有危时迅速支援。”

    连琋点点头,虽然齐兵不能进入姜离,但这已经是两全的办法了。

    “皇上想得很周到。”他低着头,悠悠地吃着东西,似是随意道,“况且她也还是有点能力。不是停了矿上的开采,让那里的驻军和百姓撤出百里吗?估摸着要是有谁敢打姜离的主意,她就把那笔财富炸了。”

    胆子可真够大的。

    什么都敢做。

    也不怕把自己炸死。

    连城沉沉道:“她也不过是在赌,赌这三国还想要那笔财富罢了。”

    “但愿她赌对了。”爱看小说的你,怎能不关注这个公众号,V信搜索:rdww444或热度网文,一起畅聊网文吧~

六十章 高瞻

    两人皆沉默地吃了一会东西。

    门口有小太监小跑着进来,说是有大臣求见。

    连城抬眼看向对面的弟弟,问道:“吃好了吗?”

    连琋放下筷子,正襟危坐也直视着他,道:“吃是吃好了,但臣弟还有问题想问陛下。”

    连城便转头吩咐那进来通报的太监,让那大臣候着。而后问向连琋:“还有什么问题?”

    时间不多,连琋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蜂巢,是不是你建立的?”

    这单刀直入,入得也太直了。问得连城微微一怔,清冷的眸光里瞬间结了支冰箭,而后冰箭冲出眼膜,射向对面的连琋。

    连琋不闪不躲,直直地等着那支冰箭射来,而后在距离他半个巴掌距离时,化为虚无。

    小影子低垂着头,敏锐地感觉到即使这两主什么话都没说,那四只眼睛之间的对视里也是充满了刀戈剑戟,硝烟弥漫。

    他识趣的,赶紧躬身退下,溜出大殿。

    “你认为呢?”

    硝烟弥漫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冷僵的殿中才被平平的一个声音打破。连城不答他的问题,反而又将问题踢回给他。

    连琋直直道:“蜀吴两国,暗中调兵合围吾国,鄂王领五十万大军攻西境,权懿领五十万攻东境,可谓是来势汹汹。大有趁吾不备、迅雷拿下吾国的意思。

    吾国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算是晚了,兵力、粮草、布防等等皆是临时调配。在战力不齐,手忙脚乱的情况下,吴国还能连对两国而不败,一战都没有败过,这不得不让人吃惊。

    非但不败,且还能应对自如,甚至还能杀得两国退兵百里。每一份战报都是捷捷捷,这不得不让臣弟怀疑,陛下是否是事先得知他们的兵力部署?早知道他们走的每一步?”

    连城神色虽还是清冷,然而眼角却微微斜入鬓翘起,淡淡道:“如果朕说不知道呢?”

    “那就是边境来的战报,根本就是假的。”连琋肯定道。

    连城低头巧笑一下,复抬头道:“那你又是怎么想到蜂巢去的?”

    连琋直视着他,信誓道:“臣弟与陛下相处多年,虽说不是完全了解,但也能了解个十之五六。你我身边都有哪些人,各自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而蜀吴那里,就算你能事先知道他们的兵力部署,也不可能每次都知道,还是两国同时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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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除了清楚他们每一场仗怎么打,好像还很清楚他们领军之将的性格,处事等等,甚至还能派人断其后援,毁其粮草。你甚至比在边境前线的将士都了解蜀吴的军队,这不是太可疑了吗?

    你身边的人最近可没什么动静,所以这些消息不是你临时派人去搜集的。唯一的解释,这些消息是有人送来给你的。

    而能搜集到这些消息的人,除了那个神秘的组织蜂巢,臣弟还想不出第二个。”

    连城淡淡一笑,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龙袍,转身离开饭桌。“如果朕说不是朕,你会信吗?”

    连琋跟着站起,却没有移动脚步,沉声道:“信。”

    连城倒是惊讶于他的相信,回头疑惑地看他。

    连琋继续道:“那么,即便蜂巢的主人不是你,你的消息是否也是来自它?”

    连城挑眉,承认道:“是。”

    “那么,这个人我是否认识?”连琋不确定地问道。

    他其实,是想过那个人的。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然而连城摇摇头,清晰地吐了两个字:“不识。”

    “不识”这两个字一出,连琋也不知道是该松了口气、还是该失望?

    他内心有一半是希望她就是蜂巢的主人,一半又不希望她是。这两种心绪纠缠滚打,令他莫名的有些烦躁。

    “不要胡思乱想。”连城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人便转身离开,出了殿门。

    他一走,殿内便恢复了安静,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人。

    连琋暗自摇摇头,他不是胡思乱想,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

    “不是说鄂王英明神武,无往不胜所向披靡吗?怎么的这才一个多月,就被齐国打得退后百里,真真是丢咱们蜀国的脸。”

    太子府的后花园中,啟囸心情不错的将手中的鱼食丢入池中,引得池内的红鲤鱼争相竞食。

    尤尚书站在他身后,可没那么心宽,劝道:“太子可别被他一时的败仗而沾沾自喜。鄂王好战,他的能力是用十几年的战功积累起来的,怎会那么容易就败,还是接连而败。”

    “可他败了是真的。父皇震怒,已经派了官员过去训斥。我是不关心他有多能打,反正啟麟这战无不胜的记录已经被打破,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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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败是真败还是假败还说不定呢!万一是他使的佯败之计呢?”

    啟囸投喂鱼食的动作一顿,将手中的碟子搁在石柱上,转过身来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尤尚书继续道:“不管是真败还是假败,此时皇上都不可能让他收兵。他这次攻打齐国,败也就算了。但若他是胜了,这对太子可是大大不利啊!”

    啟囸点点头,背手往前走去,十分赞同岳父的话。“如果真的灭了齐国,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就算是本宫的太子之位加上本宫三十年的政绩,只怕也是比不上的。”

    “太子忧虑的是。倘若啟麟真的拿下齐国,无论是民心军心,他都赢了。到时候殿下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本宫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结果,可是能怎么办,难道要父皇召回他不成?”

    尤尚书摇头,“那是不可能的。陛下毕生所愿,便是一统天下。如今齐国内政不稳,可是个绝佳的机会,他宁愿放弃收回鄂王的兵权,也要拿下齐国。所以此时若劝陛下召回鄂王,无疑是惹怒陛下。”

    啟囸沉声道:“虽说本宫见不得啟麟打胜仗,但不得不说,本宫也是希望他能拿下齐国的。有个在前线拼杀的弟弟,替本宫开疆拓土,替本宫做以后要做的事,不也是挺好。”

    尤尚书蹙眉,“那太子的意思是,啟麟那里,咱们先暂时不动?”

    啟囸想了想,道:“先暂时不动吧!静观其变。他败了,本宫不损失。他若真有本事拿下齐国,本宫也会夺了他的嫁衣,让他身败名裂。”

    尤尚书听他一语,倒也有些钦佩。于是拍马道:“太子高瞻远瞩,老臣佩服。”

    “所以,他想要粮草,你就给他粮草,别怠慢了本宫的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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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章 战败

    蜀吴两国退出齐国边境百里,各自揪出了隐藏在军队内部的细作后,重整旗鼓继续向齐国进发。

    天已到了十月,在齐国,虽说还算不上天寒地冻,却也是冷风凛冽了。尤其是在寸草不生的边境,更是苍凉猛烈。地面刮过一阵风,能将一堆篝火压成与地面平行。

    一览无遗的仓空,漆黑如墨,连颗星星也没有,月亮早已被厚厚的云层遮住。

    仓空之下,一排一排立体三角形的大帐紧挨排列着,整整齐齐,规划有素。排与排之间留下一段空地,形成过道,供人行走。军营占地极广,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此时已是深夜,士兵们都已沉沉睡着,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偶尔有提枪的巡逻军经过,黑色皂靴与地面的摩擦,唰唰声节奏有力。过道两侧的篝火照射,将他们提枪的影子投射在白色的帐篷上,匀速移动。

    层层大帐包围的中间,便是大营的主帐。

    主帐里的人,住的自然是此营的主将。

    此时主帐仍旧灯火通明,主人还未歇息。

    宋江一身军服,铠甲已卸下,背着手在帐内踱步。几十年的战场侵蚀,令他虽已近迟暮的脸上,依旧威风赫赫,刀光铁影。

    副将在帐外唤了一声“将军”,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也不等里面的人回答,径直稳步走进来。

    “已是深夜,将军怎么会没睡?”

    副将一身盔甲未脱。今晚是他负责巡逻守夜,走到此处,看到将军的大帐还亮着灯,帐壁上还有人影走动,所以进来看看。

    宋江叹了口气,道:“睡不着啊!”

    副将不解,“如今我军连连大捷,士气大涨。这得多亏了陛下的消息,还有将军的运筹帷幄智谋无双。此时蜀军士气大跌,就算他卷土重来,咱们也不用怕他。将军还在担心什么?”

    宋江沉重的呼了口气,松开背后的两手,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他。“看看吧!”

    副将恭敬地接过,从头到尾大略看了遍,而后惊讶地看向宋江。“将军,这......”

    他将纸张递还给宋江,不解道:“将军,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宋江收回纸张装入信封中,摇头道:“我也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如果继续严防死守,蜀军打不过界,咱们便能占据主动。待一个月后天降大雪,封山封路,蜀军只得退离返回,这是最稳妥的战略。如若让出西三城,一旦控制不了,蜀军便势如破竹,直抵吾国腹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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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道理,连一个副将都知道,身为主将又岂会不知。

    “可是,”宋江为难道,“这是圣谕啊!”

    皇上的圣旨,做臣子的岂可违抗。

    副将忽而道:“将军,你说这会不会,是皇上的诱敌之计?”

    宋江眉头一皱,抬起头中的信封看了看沉思。“这可能吗?”

    副将道:“一直以来,咱们能次次逼退蜀军,都是靠陛下及时送来的消息,从未出过错。甚至于,皇上比咱们还了解边境,了解蜀军。此次陛下让我们佯败,会不会是诱敌深入,然后一举歼灭?”

    “这个我也想过,可是佯败事小,放蜀军过界事大。皇上虽说雄韬伟略运筹帷幄,可他毕竟没上过战场啊!光靠一个消息就让出西三城,实在是太冒险了。况且蜀军进入西三城,那这三城的百姓,岂不是身处水深火热吗?”

    副将点点头,也是啊!

    身在远处、养尊处优的帝王,哪里知道这些边关百姓常年经受战争之苦。

    “那将军到底该如何决定?”

    “容我再想想吧!”

    副将也不再打扰,告辞退出了主帐,继续提枪跟随着其他人巡逻去了。

    ---

    十月中时,恒阳的上空已经急不可耐地下了一场小雪,天更冷了。

    堵城内的人还高高兴兴的生活着,男人谈论着近日的战事,无不夸着左右两位将军的英姿神武,将敌军牢牢地挡在境外。女人们则聊着今年新流行的发式服饰,日子过得很是平静。

    然而在这冷天中,边境传回来的一份战报,生生将这平静的表面撕开,使得地冻天寒的天瞬间热血沸腾起来。

    永昌殿上,连城看着手中的战报,本就清冷的神情更加的阴沉。

    他看着送来战报的斥候,冷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宋江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连丢三城,他之前的战斗哪去了?”

    斥候低头看着地面,朗声道:“臣不知。臣回来的时候,将军交代臣告知皇上一句话。”

    “什么话?”

    “臣已遵照皇上的意思办,还望皇上莫要让边关将士和百姓失望。”

    连琋清澈的桃花琉璃目飞快的睇了那斥候一眼。

    殿上众臣面面相觑,瞬间炸开了锅似的,疑惑不解,议论纷纷。

    连城紧捏着折子的手青筋突起,咬着牙齿,呼吸从牙缝中挤出。“你的意思是,你们丢了三城,是朕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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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语气显然是压着怒气,斥候的头垂得更低了。

    然而这话,他可不敢答应。他只是按照将军的意思实话实说而已,“将军就是这么跟属下说的,至于其他的,属下什么也不知道。”

    “好一个什么都不知道。”连城声音都高,“来人,将他给朕带下去,好好地审问。”

    有穿甲带械的禁军进来,将不明所以喊冤的斥候给拉了出去。

    殿内众臣各自低着头,听着那斥候越来越远的喊冤声,不发一语。偌大的永昌殿上,诡异般的沉静,空气就像被冰冻了似的僵硬。

    也不知过了多久,僵硬的空气才被上首传来的清冷声音砸开。“你们也觉得是朕,让宋江打的败仗吗?”

    众臣相互看了眼,有人道:“那斥候的话,各位大臣姿势不会相信的。陛下作为齐国的皇帝,段没有让他人进犯的道理。”

    另一人附和道:“没错,刚才那斥候说,宋江是遵照陛下的意思行事,这本就存在很多疑点,陛下是得好好审那人。”

    “会不会是有人假传了圣旨,让宋江败敌的?”

    “可宋江作为一名老将,这样的错误应该不会犯才是。”

    ......

    众人七嘴八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弄不明白这宋江连丢三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连城看向御阶下的连琋一眼,却见对方也正好看向他。四目相对,两人心中都有了个隐隐的答案。

    君悦拼死拼活让人收集来的消息,就这么废了。

    如果事情真的像他们所怀疑的那般,当真是是可恶。

    “永宁王留下,其他人散朝。”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六十二章 无知

    “败了?”

    君悦不可置信地看着受伤的信息,喃喃道:“怎么可能会败呢?之前不是一直都能把啟麟拦在边界之外吗?怎么突然的就败了?还一连丢了三城?”

    房氐也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由他们蜂巢收集的资料,有宋江的大军守僵,又有连城京中坐镇,怎么可能会败呢?

    他道:“会不会是其中除了什么差错?”

    “废话。”君悦没好气道,“就算我们的消息不起任何作用,那宋江可是战场老将,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连失三城?”

    “可这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呢?”她自顾道,“消息没有错,粮草没有错,将领也有能力,怎么的就败了?”

    啟麟突袭边境的时候都没败,没道理齐军已经整了军进入作战状态了还能败的。

    “而且,”房氐又说起了另一件事,“因为宋江连丢三城,关于之前有关皇上的流言,又开始在军中蔓延了。”

    君悦叹了口气,“这可真是火上浇油啊!”

    连城并非真命天子的流言前前后后闹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平息下去了。如今因为宋江的战败,又死灰复燃。

    连城帝星式微,若由他称帝,齐国则会陷入万劫不复。这个流言,好像正在逐步的变成现实了。

    “难不成,宋江的战败,跟岑家余孽有关?”君悦如是猜测。

    房氐微怔,“不能吧!这好歹是国与国的战事,岑家就算想要夺位,也不能拿战事开玩笑啊!”

    君悦也自嘲一笑,“你说的倒也对。这关起门来自己人怎么斗都行,面对敌人,就得一致对外。”

    可这终究是她的一腔情愿而已,谁知道岑家是不是这么认为?或者他们对于皇位已经到了入魔的地步,抱着得不到就毁灭的疯狂想法,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算了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有些事,终究是她无法掌控的。

    “吴国那边呢?”

    房氐道:“陈金烈对抗权懿领的吴军,好像最近也打了一仗,双方都有死伤,但吴国却没能拿下一寸齐地。”

    “那看来,我们也得做好准备了。”

    “烧煮得意思是?”

    “蜀军已经拿下齐国三城,而吴国却毫无进展,难保他们不会把目标转向姜离。”君悦吩咐道,“从即日起,民间有关大宗粮食、药草、马匹等交易,一律由蜂巢买下屯积,不准它们再流出姜离。”

    “是。”

    ---

    静园的一间简陋大堂中,连城一身秀龙青衣的站在堂下,看着堂上坐着的中年女人。即使岁月匆匆,依然从未在她脸上停留过片刻。依旧如十几年前的那般

    “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连城背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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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太妃悠悠喝茶,冷笑道:“陛下这话可真是奇怪,哀家现在身处冷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还能怎么样?”

    连城清冷的嘴角微翘,“宋江战败,是你们从中作梗,你还敢说自己二门不迈?”

    “陛下可别乱冤枉人。你的人打了败仗,就算到哀家头上来,哀家一个女人,受了委屈也无处申诉。可难道陛下就这般小人行径,只懂得找女人发泄?”

    她句句带刺,完全将自己当成是个弱势。

    可那神情,分明又是洋洋自得,手握胜利的姿态。

    连城转身,望向门外的某处,问道:“蜀吴两国百万雄兵合围,朕希望你认清这个事实。别到时玩火**,杀了朕,也灭了国。”

    身后讥笑的声音传来:“就算是亡国,也是亡在你连城的手上。弑父杀君,谋权篡位,你连城不是很厉害吗,你手上不是有百万雄兵吗?打呀,打个胜仗来,树立威信,巩固皇权啊!”

    连城背在身后的身紧握成拳,有时候无知的女人,比小人还无耻。

    连城一字一句道:“别逼朕杀了你最在乎的儿子。”

    “啪”的一声,岑太妃一掌拍向桌面,霍地站起来,脸上哪还有刚才的得意嘲笑,取代的是愤怒狰狞。“连城,你敢。”

    连城重新转回身来,定定的看着她。帝皇之威严霸气测漏,冷冷道:“朕没有敢不敢的,朕有那个权力。你是朕的杀母仇人,你以为朕能容得你在这搬弄是非吗?

    你能活着,该感谢你儿子。是他用自己的生死,用自己的命,用自己的尊严换来。倘若你不珍惜,就休怪朕无情。没有了你儿子,朕看你们岑家还怎么上窜下跳。”

    岑太妃气得牙齿咯咯响,隐在宽袖下的拳头隐隐发抖,气得发抖。

    他这这句话,无情地将他们母子、将他们岑家完全的踩在脚下,百般蹂躏。

    如果此时她手中有把刀,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捅过去。

    可连城这句话,简直比刀刃更商人,戳人心肺。

    她咬着后牙槽道:“你要啥便杀,你若不杀,哀家就跟你死磕到底。这皇位本来就不是你的,哀家也不会让你过得舒坦。”

    “那你就继续死磕着吧!咱们慢慢斗,慢慢地消磨掉齐国的根本,然后让人家举军直入。等有一天咱们都做了亡国奴,就谁也不用再看谁不顺眼了。”

    真是目光短浅的女人,不知死活。光有一副美貌,跟君悦比起来半点脑子都没有。

    连城转身到门外,对候在外面的禁军统领肖璠道:“给朕派一队精兵看着这里,从今天起连只鸟都不准放进去。”

    “臣遵旨。”肖璠领命。

    连城目不斜视的,坐上帝辇离开冷宫。冷风呼啸,吹起帝辇后的黄盖左右摇摆,没有一刻停下来。仿佛是如今齐国的写照,动荡不安,风雨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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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凉萧瑟的静园中,连城走后,岑太妃再也控制不住地将屋子里能摔的东西摔了个遍。

    “他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哀家。”

    “哀家是先帝的皇后,是他的嫡母。他一个罪人生的野种,凭什么嚣张。”

    英娘一直等她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走进去,扶着主子坐下。犹豫了会还是劝道:“娘娘喜怒,您也不必为了个看不上的人生那么大的气,平白气坏了身子。

    然而他有句话却是对的,如今齐国面临的可是两国的合围,情况大不乐观。如果咱们此时还要插手,万一真如陛下所言,齐国......亡了,那咱们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你给我闭嘴。”岑太妃剜了她一眼,斥道,“你懂什么,如果不趁这个机会赶连城下位。等他打了胜仗,安定了朝堂,还不是要回过头来收拾我们。”

    “可是...”

    “行了。”岑太妃挥手道,“再多说一句,就给本公滚出冷宫去。”

    英娘只好无奈地闭嘴,自从主子搬来静园后,脾气是越发的难以控制了。

    帝辇刚离开静园不久,正准备转入御花园时,芸太妃身边的小宫女就匆匆跑过来,禀报道:“皇上,贵妃娘娘就要生了,请您赶快赶过去。”

    连城放在膝上的手一紧,看向前方,又看向跪在地上禀报的宫女。

    沉思了一会,吩咐小影子道:“永宁王还等着朕商量战事,朕抽不开身。你将太医院所有太医叫过去,虽是将庆禧宫的情况汇报给朕。”

    小影子怔愣了一小会,这才回过神来,忙应下:“是,奴才遵旨。”

    帝辇匆匆的从跪着的小宫女面前走过,小宫女不可置信地跪爬两步,想要去追已经远去的帝辇:“陛下...”

    “哎哟我的姐姐。”小影子忙拦下她,道:“陛下正忙着呢,就别打扰他了。”

    小宫女道:“可那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啊!”

    “那又如何,只能说贵妃娘娘这生产得真不是时候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六十三章 璋雪

    太阳西落,弯月升起,昼夜更替。

    冷风呼啸之中,天开始下起了毛毛飞雪。雪絮在廊下的灯光下,似一颗颗洁白无瑕的珍珠,洒落满地。

    皇宫各处,并不因为这天气的寒冷而变得消沉,反而处处透着喜气。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浓浓,如过新年。

    连城下了帝辇,踏进庆禧殿中,殿内伺候的一众宫女太监纷纷行礼,并道喜。

    “恭喜皇上,喜获皇子。”

    皇子啊!连城清冷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今日有功者,皆赏。”

    “谢皇上。”

    “皇上您看看。”小影子将孩子抱过来,“小皇子又圆又胖,可健康了。”

    连城伸手接过了襁褓,初为人父,一向镇定自若的他竟有些紧张。抱着孩子的手也僵硬了几分,就怕摔着了。

    他看着包裹在襁褓内小小人儿,他正睡得香甜。皱皱巴巴的小脸,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毛发,脖子下的锁骨处还有一块黄豆大的小斑点。“这是?”

    “御医说,这是胎记。”小影子解释道。

    连城嗯了声,抱着孩子走进内殿。内殿里齐晴已经醒了,盖着厚被头缠抹额,半坐着看着丈夫走近。“陛下来了。”

    连城抱着孩子在床边坐下,软声道:“辛苦你了。很抱歉,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朕没能陪着你。”

    齐晴摇摇头,“如今战事正吃紧,陛下忙得脚不沾地,臣妾理解的。”

    理解是一回事,他不来又是另一回事。女人生孩子,那就是鬼门关走一遭,倘若今天她熬不过来了呢,岂不是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着?

    可她能说什么呢?跟边境百万大军压境相比,她生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陛下给孩子起个名吧!”

    连城看向窗外,雪正扑簌扑簌下着。

    他道:“而今正逢战火连天,他又出生在雪落的时刻。有道是‘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不如便叫璋雪吧!希望他能为咱们齐国带来好运,退蛮敌,安边境,兴家国。”

    “璋雪,连璋雪。”齐晴喃喃念了两声,满意道,“陛下起的名字真好。希望他将来长大了,能够像陛下说的一样,成为对家对国有用之人。”

    ---

    “连璋雪。”

    另一边,君悦也喃喃念着这两个字,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高兴。

    房氐不解道:“少主难道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吗?”

    “好,也不好。”君悦起身,拢了下脖子下的衣领。这天是真的冷了。

    “璋,美玉也。雪化成水,乃至纯至净也。是很好的名字。可这两个字,出自‘从军行’。写的是一个人宁愿抛弃荣华富贵,甘愿做一个百夫长亲上战场,保家卫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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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挺好的吗?”

    君悦摇头道:“这名字,应情也应景。可你见过那个皇族,起的名字是跟战争有关的吗?”

    主子这么一提醒,房氐也很快的明白过来了。

    连城对孩子的寄望,恰恰表露了他的担忧。

    他对眼下的情况,有所不确定了。

    ---

    啟麟虽然攻下了西三城,但因为连城的补救及时,再加上宋江的作战能力,他倒也再攻不下分毫。

    进入冬季,漫天降雪,战争进入了僵持。

    而吴国这边,不出君悦所料。权懿迟迟攻不下北齐东境,转而将矛头对准了姜离。

    权懿派五万大军攻姜离西境,负责守卫西境的黎魏倒也不是好惹,两仗下来,双方谁也讨不到便宜去。

    第三战时,君悦直接让人在他们的军营中投了药,让他们后院起火,拖慢了吴军的进度。

    这一拖,就拖到了十一月底。

    大雪纷飞,天地一片苍茫。

    公孙展进入思源殿的时候,便看到少女一身锦蓝色斗篷裹身站在廊下,望着漫天飞雪发呆。纯白色的绒毛领子衬托得少女更加的清丽脱俗,纤尘不染。

    “王爷在想什么?”他走到她身后,问道。

    君悦头也不回道:“你看这鹅毛大雪,覆盖了高山大地,一层又一层。然而蜀军和吴军还是没有退兵的意思,想必在接下来不久,必定还会进攻。”

    公孙展道:“啟麟拿下了齐国西三城,哪里甘心退兵的,定会一鼓作气。而蜀国和吴国又是盟国,吴国见蜀国已有收获,自己却两手空空,更不可能退兵。”

    “看来这个年,咱们是不能好好过了。”君悦叹了口气,转身走进殿内,梨子忙上前去解下了主子的斗篷。

    君悦走到茶几旁,抬手示意公孙展在对面坐下。

    “均田令能够顺利实行,有劳副司了。还没来得及恭喜副司,喜获千金呢!”

    公孙展的女儿生得比连城的儿子还要早,只不过公孙展一直不在城内,君悦也无法道喜。

    “多谢王爷。”公孙展面上虽不动声色,内心却是不太高兴。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恭喜从她嘴里说出来,听着就不是那个喜的味道。

    “叫什么名字?”她问。

    公孙展道:“单名一个雪字。”

    君悦眉头微微一簇,又是雪啊!文人雅客好像都很喜欢雪。连城给他的儿子取名连璋雪,公孙展给女儿取名公孙雪。

    还真是有缘分。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名字。”君悦道。

    她坐正了身体,直视着公孙展。“咱们,算不上是朋友,也算不上是仇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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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展没料到她话题转得这么快,而且转的话题还这么尖锐,不确定地道:“自然,臣与王爷,是君臣。”

    “既然是君臣,那咱们今天就好好的聊一下姜离吧!”

    公孙展端起茶杯,喝了口,淡淡道:“姜离在王爷的带领下,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可现在好,也不代表以后还能好。”君悦笑了笑,“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倘若齐国真的......”

    她顿了一会,才继续道:“...亡了,你觉得姜离该何去何从?”

    公孙展握着茶杯的手一紧。这个问题,他也想过,可是还没想出一个答案来。

    原本以为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设法从她手上夺过姜离,做这着姜离的主宰。如今看来,做这姜离的主宰也未必是好事。

    相对于天下来说,姜离不过是个巴掌大的地方而已,总逃不过附属的命运。

    现在是齐国的附属,可若齐国亡了呢,又成了谁的附属?蜀国?吴国?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我们只能随波逐流。”公孙展如是道。

    君悦低头浅笑,这的确是无奈的选择。“其实你很有野心的,你若想要这姜离,我也未必不给。”

    公孙展一怔,“给?”

    “是。”君悦点头,“我志不在天下,也不在这姜离。如果可以,我想要离开,周游天下,去海上,去关外,去一些很多人一辈子也去不了的地方。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她直视着他,沉声道:“所以公孙展,你不必想着如何算计我想着杀我,你想要这王位,跟我说一声,我随时都可以给你。”

    殿内一时安静得出奇,火炉里燃烧的炭火噼啪一声脆响,爆开一粒火花,烟灰飞了上来。

    一红一白,一男一女,面对而坐,之间茶香寥寥,呼吸沉沉。

    四目直视,一个深邃如潭,一个狡猾如狐。面上虽平静,然无形中翻滚着多少波涛汹涌,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六十四章 让位

    公孙展走后,梨子不解地问道:“王爷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君悦添了杯茶,道:“当然是真的。”

    “那要是明天他就要这王位呢?”

    “不会。”君悦肯定摇头道,“在蜀吴齐这三国之战还未落幕之前,局势不明,他不会轻易地跟我提的。他又不傻,坐上这王位当炮灰。”

    梨子还是不解,“那王位还要跟他承诺这些?”

    君悦喝完茶,站起身来边走向书案后,边道:“我给他一个承诺,等于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眼下战事吃紧,他身在户司,银钱粮草等军需调度,样样都需经过他手。赵之岩这个司正就是个摆设,户司还是公孙展说了算的。

    当年,黎家陷害公孙家烧了城内四座青楼,导致青楼内所有人死于非命。害得公孙家名誉扫地,平白得罪了那么多世家,这仇可不会因为黎家没了而消除。

    黎魏是黎家的人,如果公孙展徇私报复,在粮草军需上做文章,那受罪受苦的,还是前线的将士。”

    梨子哦了声,明白了。“所以王爷许给他姜离,公孙展就算为了自己的将来,也定会尽心尽力的筹备粮草,运往前线。”

    “他也不想到手的是一个残破不堪的姜离。能兵不血刃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忍一时又何妨。等保得姜离太平,再回过头来收拾黎家的人也不迟。”

    梨子看向自家主子,突然觉得很是心疼。

    她不想要这姜离的时候,老天爷硬塞给了她。

    等她将姜离握在手心的时候,又不得不为了别人而放弃。

    这孩子,看着虽然是冷漠无情,却是最有情有义的一个。

    她一步步殚精竭力的,把一个破败的姜离重整成今天的模样。整吏治,肃朝纲,削贵族,收政权,建军队,施均田,守家国。可她所做的一切,到头来却不得不拱手让人。

    她为了百姓倾尽一切,到头来也为了百姓放弃一切。

    “王爷甘心吗?”他问道。

    君悦淡然一笑,“不过是我不想要的东西而已,以前不想要,现在也不想,将来......将来就不知道了。其实只要对百姓好,谁做这个王都一样。”

    她嫣然地朝他一笑,“况且我还是个女孩子呢!我也想穿穿女装,享受一下养花种草、刺绣逗鸟是个什么样子。”

    梨子翘着兰花指,放在唇边掩住笑意。他是真想象不出来,这孩子若穿上女装,会是个什么样子?

    会不会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不伦不类。

    可思及此,又不犹得叹口气。好好的女孩子啊,偏养成了这副模样。

    都怪那祸人的命数。

    怎么就偏偏安排她在那一天出生呢!

    ---

    不出君悦所料,那天她跟公孙展聊过之后,公孙展在粮草军需的调配上,那是绝对的积极配合。

    十一月中,吴军兵分二路,一路攻打姜离东境,一路绕过东境南下,攻打南境。

    姜离真正能上战场的也不过是黎家之前的五万戍边军而已。而这五万戍边军一半驻守在西境,这一半是不能动的。另一半驻守东境,抵抗东境进犯的吴军。

    说到这里,君悦又不得不把梅书亭给骂了一遍。好好的干嘛要弄死黎家父子,如今连个上战场打仗的都没有。

    所以南境,君悦只好让古笙和郭怀玉一起过去,带着刚建立不到一年的西虎、平川两营的新兵抗敌。结果不甚理想,伤亡惨重。

    十一月底,陈金烈奉连城之命,让人带领五万大军支援姜离,这才将吴军逼退。

    君悦气力不足的一口气,总算是从喉咙口稍稍落回到了肚子里。

    在战争面前,即便她有蜂巢,有点小聪明小智谋,但在那个庞大的军队数字面前,也是不值一提。

    打仗,有时候就真的就是人多势众,仗势欺人。

    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吴军是退了,但也因为齐国分散兵力支援姜离,从而导致齐国东境某条防线上出现了薄弱,给了吴军可乘之机。

    便是在吴军退兵的当晚,吴军夜袭,攻破了齐国边防的那条薄弱防线,蹋进了几个月来一直努力的齐国土地。

    “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攻破了?”君悦忧心不解。

    连城既然能空出五万兵力支援姜离,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怎会一夜之间就攻破了?

    房氐道:“具体的原因蜂巢还在追查,但依属下的经验看来,八成是跟岑家有关。”

    “又是岑家?”

    “岑家在齐国盘踞多年,到底有多少势力连我们也无法掌握清楚。之前宋江就是上了他们的当,佯败给西蜀西三城。后来皇上重新布防,严守第二道防线,致使西蜀这么久都未能再前进分毫。岑家无计可施,所以主意打到了东境的布防上去。”

    君悦无语的摇摇头,“岑家真是疯了,为了赶连城下位,不惜捅了自己的国家一刀。今日丢三城,明日丢五城。即便到最后他们真的如愿赶了连城下位,这样一个狗啃过的国家,就真的是他们想要的吗?”

    “或许他们自认为有能力收回来吧!”

    “哼,梦倒是做得不错。”君悦愧疚道,“这一次,是姜离连累他了。”

    “少主别这么说。”房氐宽慰道,“岑家是铁了心要跟皇上作对。就算没有你,此事也会发生,早晚而已。”

    君悦摇头。因为她而发生的事,就是她的错。不能因为这个错是随机的,就可以忽略。至少在世人眼里,这就是她的错。

    世人始终会认为,连城是因为帮她,才让敌军攻破了防线。

    “有时候,我真的自私的想着,连城不如把这皇位给了连琋。”

    这样,他也不用再面对着齐国的内忧外患,这样岑家也就不再兴风作浪。

    可是连城,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皇位,又怎会甘心拱手相让。

    ---

    连琋身披一件缎白色的狐领斗篷,站在静园的大门前,任雪絮纷飞,洒落他眉宇间。

    天地一片净白,一如他不食烟火的盛世容颜,仿佛是身在仙山修炼的仙人,误入了这凡尘犄角。

    “王爷,你可来了。”

    英娘打着油纸伞小跑着过来,到他面前时忙将手中的伞遮在了他头顶上,慈爱道:“下这么大的雪,王爷快进去吧!小心着了凉。”

    连琋一语不发,提步踏雪走了进去,耳听着应娘在一旁说着娘娘的身体状况、如何思念王爷尔尔。

    进了屋内,一股热气如热浪扑来,连琋鼻子有点痒。

    他解下斗篷,递给了英娘,而后走进内室给岑太妃问安。

    “你来做什么?”岑太妃没好气地道,“不是跟你的那个好兄弟抓岑家余孽、抗敌吗?”

    连琋平静的眼波一转,手从背后伸出来,同时的将一件东西递过去,道:“皇上给你的,看看吧!”

    岑太妃抬起一只眼睛睇了他一眼,接过儿子手中的东西打开来一看,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让位书,切。”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六十五章 来世

    “让位书,切,真是可笑。”

    岑太妃嫌弃地将手中的那块龙纹绢帛扔在地上,冷笑道:“我岑家虽落魄至此,但也是有骨气有尊严的家族,想要什么就会自己去争取,用不着别人施舍可怜。”

    连琋绝望地闭上眼睛,白皙的脖颈上有着清晰突起的脉络,显然是在隐忍着极大的怒气。

    他教养极好,不易生怒。

    即便生了怒,也能很好的控制住,不表露出来。只是心口的地方,隐隐的有些疼痛。

    再睁开眼睛时,他又恢复到了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既然你们已经得到了想到的东西,又为何还要让敌人践踏自己的家国,让边关将士白白丢了性命,让齐国的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到底在你们眼里,是那张龙椅重要,是皇权重要,还是江山黎民重要?”

    岑太妃冷冷地看着他,嘲讽道:“怎么的,无能为力了是吧!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了吧!这就跟哀家当初被先皇抛弃,被关进这个冷宫一样,无能为力。”

    她为先皇奉献了自己的一生,最后落得这个下场,她岂会甘心?

    既然先皇选择了那个野种,那就让他付出点代价吧!她要让他即便死了,也后悔。

    “回去告诉他连城,他的施舍,岑家不稀罕。岑家想要的东西,就会自己去争取。你要还是我儿子,就给我有骨气点,岑家人宁死,也不仰人鼻息。”

    连琋定定地看着她,有那么一刻,他心里生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父皇当初,就不该放过他们母子。

    然而这个念头刚起,他便将它迅速掐灭了。这是他母亲啊!

    “母妃,你一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儿子,呵,在儿子看来,连你自己想要什么,你都不知道。你一心想要我登上皇位,可我不愿意去收拾你们给我制造的烂摊子,我觉得很烦。”

    “不会的。”岑太妃道,“今天失去的一城一池,他日你舅舅会一点一滴地拿回来。你只管坐这个皇位便好,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操心。”

    桃花琉璃目微转,连琋悲哀道:“所以你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傀儡皇帝,来保岑家荣宠不衰而已,对吧!”

    岑太妃忙否定,“当然不是。”

    连琋不听她的,自顾道:“说是为我好,却让我成了这齐国的罪人。说是为了什么骨气自尊,不过是拿百姓来报复而已。母妃,你把儿子逼得好累,真的好累。”

    “说什么呢你,有没有良心。”岑太妃蹙眉,“母妃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怎么就成了逼你了?”

    连琋只觉得眼前的东西在摇晃,视线模糊,身体无力地晃了一下。心口的位置好像有把刀插着,刀身还不停地搅动,疼得他冷汗直冒,呼吸不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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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悲哀道:“可这不是我想要的啊!我不想要这皇位,我不想做这皇帝。我讨厌这个地方,我想离开,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唔...”

    岑太妃不是第一次听到儿子说这话,然而她只听他说过不想做这皇帝,却未曾听他提过离开。

    这个地方,真的令他这么厌恶吗?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岑太妃蹙了下眉头,问道:“你怎么了?”

    心口处越来越疼,连琋再也支撑不住的一阵天旋地转,瘫倒在地。仰月唇角,汩汩冒出了两口鲜红温热的红血。

    “小五。”岑太妃惊得呼喊,向来强势的脸上竟出现了少见的慌张。人赶紧蹲了下来,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痛苦的儿子,一双素手颤抖地悬在空中,竟不知道该放在何处?是要抱起儿子,还是要为儿子拭去嘴角的鲜血。

    “小五。来人啊!”

    候在门口的英娘听到主子的呼唤,赶紧跑进室内。却在看到里面的情景时脚底一软,脚步踉跄了两下,撞上了最近的花盆架子。人愣愣的看着地上的两位主子,竟一时忘了反应。

    岑太妃瞪向她,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宣太医啊!”

    英娘愣愣地嘀咕着:“哦哦对对,宣太医,太医。”

    她一边脚步凌乱地往外面跑去,一边喊着:“太医,宣太医”。

    守在外面的禁军慌忙跑进来一看,也是吓了一跳。这人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出事了呢!于是赶紧派了人,一个去找太医,一个去通知皇上。

    “小五啊!”岑太妃抱起儿子的上身,伸手擦去他嘴角的鲜血,却是怎么擦也擦不完。擦掉了一点,又流出来更多。

    她惊慌害怕地摇晃着儿子,眼泪流了下来。“你这是怎么了啊?你别吓母妃啊!”

    连琋的视线模糊,眼前灰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耳边是母妃的声音,悠悠长长好像听得清楚又好像听不清楚。因为疼痛而卷缩的身体,在下雪的天里,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冷,冷到没了知觉。

    “母妃,既然你说...是为了我,那一切...就都是儿子的错。”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儿子...不愿皇兄...为难,也不愿...让母妃坠入魔道,毁了这...大齐江山。儿子不能...杀母,那是不孝。所以儿子...唯有杀死自己,才...才能结束...这一切...”

    “不,不要。”岑太妃抱紧怀中的儿子,侧脸紧贴着他的额头,冰凉的泪珠滑进他的发间,很快的隐没不见。

    这种感觉何其熟悉。多年前,她失去一个儿子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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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她十月怀胎的儿子,是她最得意的儿子,是她最后的希望啊!

    “为什么啊?母妃只剩下你了,你为什么啊?”

    她为了他什么都做了,为何会落得如今这般的结局啊?

    一阵痉挛传来,连琋整个人都陷入了半僵硬的状态。却又因为心口的疼痛,艰难地挣扎着,嘴角的鲜血吐得越来越多。视线里什么都看不到了,一片黑暗。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隐隐约约地好像听到了母妃的哭声,还有一遍遍地呼唤着他的小名,质问他为什么,说着什么永远不会原谅他的话...

    “母妃,收手吧!没有必要了。”

    他拼尽全力说出了这句话,却因为自己本来就没有多少的气力,所以即便拼尽全力也未必能说得清楚让人听得清楚。他只是想用自己最后一口气,将这句话说出来。

    算是此生最后一句吧!

    其实还有一句:我不过是,做了皇兄不愿意做的事而已。

    可惜这一句,他没力气说了。

    既然事情是因为他而起,那就让他来结束这一切吧!没了他,岑家也就没了借口。

    若任由岑家继续兴风作浪,他便是对皇上、对大齐的不忠。可若不依从母妃的意思,那便是不孝。他夹在忠孝之间,活得真是艰难。

    既是艰难,不如归去。

    只可惜了,君悦,他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不想,上次她来恒阳找他,那竟是最后一次见面。

    如果他当时知道那会是他们俩的最后一面,他一定会好好的跟她说再见。可惜当时不懂,那时说的再见,不是再次见,而是再也见不到了。

    只是想到自己就在这样死了,总有些不甘的。他只是被命运推波的一股浪花而已,从出生起就身不由己,人生理想愿望什么的,从来都是奢望。

    但愿来世,他可以生在太平盛世,平民布衣家,一生逍遥无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六十六章 疯了

    君悦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纸笺,木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服毒自尽,这种事怎么也不像是高冷孤傲的那天之骄子做得出来的事情。那孩子,让别人去死还差不多,怎么的会自尽呢?

    房氐见她沉默了有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忍不住地说道:“其实永宁王此举,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岑家的人实在藏得太深了,根本挖不出来。齐国内忧外患,非常时期也得使非常手段。”

    “可这非常手段,并不是要他去死啊!”君悦喃喃道。

    那个男人,最重形象,最喜欢干净了。这地面脏了一点他都不肯踩上去,毒发的样子那么难看,他怎么能忍受得了啊!

    房氐道:“永宁王选择死,也是为了全自己的忠义。岑家不是认为永宁王才是真命天子吗?如今这真命天子死了,那岑家不就是个笑话吗?他们还能打什么旗号推翻当今的统治。说到底,永宁王所做的,也不过是为了大齐江山,为了大齐百姓而已。”

    “可他这份忠义,岑太妃永远不会懂。”

    岑太妃从来就不知道,他的儿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只一味地替他谋划,让他坐上皇位。从她的角度来讲,她是为儿子好,这是母爱。可她从来不管,她儿子愿不愿意接受。

    就像一个婴儿,年轻的妈妈一味地喂他各种营养的东西,骨头汤鸡汤鱼汤什么都喂。可母亲从来不知道,婴儿只是想喝一口温水而已。

    即便妈妈知道,也会觉得温水没有营养、从而不给他喝。从头到尾,这位妈妈从来没尊重过婴儿的想法和选择。

    一旦婴儿提出抗议,妈妈便觉得是婴儿不孝,平白糟蹋了她的良苦用心。

    这便是所谓的母爱的绑架吧!

    从某个层面上来说,连琋他是可怜的。

    他夹在连城和母亲之间,夹在忠与孝之间,可怜的成了牺牲品。

    “房氐,我想去趟恒阳。”

    房氐吓了一跳,“少主可别开玩笑。”

    君悦直视着他道:“我没有开玩笑。”

    房氐一点也没觉得她是在开玩笑,这是个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主,思维行动有时候欢脱跳跃得连他们都架不住。

    他道:“属下的意思是如今战事连连,您这边无暇分身。一旦出现在恒阳城,只怕还会给皇上带来麻烦。况且永宁王已经脱离危险,您就算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是。”

    君悦叹了口气,道理她都懂。可那人是她男朋友啊!

    这男朋友都服毒自杀活不下去了,她作为女朋友难道连去看一眼都要顾忌这顾忌那的吗?

    可事实证明,她还真的得顾忌。如今战事吃紧,实在不宜节外生枝。

    “这样吧!你让流星跑一趟恒阳,替我去送封信吧!”

    “是。”

    “另外,不惜一切代价,把岑家的势力给我挖出来。能挖多少是多少,不遗余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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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永宁王为保全忠义、为齐国太平而服毒自尽的消息,虽然皇宫极力地封锁,但小道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而且版本各异。

    有说是陛下容不下这个弟弟,给他下毒的。也有说是永宁王一直忤逆岑太妃,岑太妃对其失望而下毒的。更有说是永宁王的仇家干的,众说纷纭。

    但无论怎么说,永宁王没死的消息却是真的。并且皇上以就近照顾他为由,将人留在了宫里。继续住在他以前的宫殿,汐扶宫。

    汐扶宫里每日汤药不断,太医进了又出,出了又进。宫殿的大门整日关着,除了里面照顾的人,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但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某日有个小太监无意中经过那里,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两声凄惨的叫声。间或的还听到什么“王爷的疯病愈发的严重了”。

    于是乎,永宁王疯了的消息像龙卷风刮过一般,瞬间传遍了各大宫各小道。

    于是乎,经过口口相传,有模有样的“证据”补充之后,众人终于明白了被关在汐扶宫里的永宁王是怎么回事。

    原来永宁王中毒之后,人虽然救了过来,但因为毒素伤了心肺,也伤了头脑,导致永宁王疯了。

    怪不得皇上要把人留在宫里,原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这般情形啊!

    也是,永宁王之前是多么骄傲多么干净多么谪仙的一个人啊,一夜之间变成了疯子傻子,任谁都接受不了,传出去了名声也不好。

    几日之后,流星从恒阳回来,带回来了连琋的亲笔书信。

    信中只寥寥数语:倘若我真的疯了傻了,你可还会待我如旧?

    君悦扑哧一笑,对着信答道:“本姑娘又不是没人要,会看上你个疯子傻子。”

    但不管她是否看得上,只要他还好好的活着,就好。

    如今这般情形,什么抱负什么愿望什么天长地久海阔情深的,不过都是镜花水月的东西。能活着,就已经是老天最大的恩赐。

    或许是连琋的举动,真的吓坏了岑太妃和岑家人,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岑家都不再有动作。

    没了岑家从中捣鬼,蜀军和吴军也只能原地踏步,再攻不下齐国分毫。

    老实说,面对两国的双面夹击,连城还能守着齐国固若金汤,也实属不易。

    到了腊月里,天气愈发的冷了。每日都是大雪不断,凛风呼啸,气温低下。放在室外的水,不出半柱香,定会凝固成冰。人若站在原地半柱香不动,便再也别想动了。

    腊八这日,房氐进宫来,递给君悦一份名单。

    “这是蜂巢暂时查到的岑家势力的名单。”

    君悦看着那份名单,上面不仅有人名,而且还有职务出身等等,几乎囊括所有行业。有些连君悦自己都没想到。

    “难怪宋江分辨不出连城书信的真伪,原来勤政殿里掌印的太监,就是岑家人。”

    房氐指着里面的一个人,道:“还有这个人,是专门替人代写书信的,临得一手好字帖。宋江是个武人,不通文墨,自然看不出字迹的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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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悦将这份名单折起来,道:“能网罗到这些能人异士,岑家也算有本事。只可惜,好弓不用在战场上,倒拿来射自己人,那就是其心可诛了。”

    她将那份名单又递回给他,吩咐道:“送到连城手里去吧!”

    “少主,”房氐犹豫着没接。

    君悦蹙眉,“怎么了?”

    房氐正色道:“属下有句话,想告诉少主。”

    君悦微微歪头,等着他说。

    房氐看着她,道:“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东西,无穷无尽。少主此时不遗余力的帮他,固然是好。可是你一味的帮,总有一天他会习惯,会依赖,甚至会认为是理所当然。当有一天你打算不再帮他的时候,他必定会心生怨怼,认为你有异心。”

    君悦捏着纸张的手指一抖,收了回来。

    他说的,不无道理。

    耳听他继续道:“随着你一封信送过去,他对蜂巢的强大便会多一分占有、忌惮。也许现在这份占有和忌惮还看不出来,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可是少主别忘了,他就算再喜欢您,再纵容您,他也是帝王啊!帝王,哪能允许这样一股他控制不了的势力存在呢!”

    皇上现在是内忧外患,没时间顾虑蜂巢,甚至还需要蜂巢提供消息。可等有一天他稳内政退强敌,他还能不回头来收拾蜂巢吗?

    君悦捻着手中的纸张。薄薄的一张纸,里面却包含着能够颠覆大齐江山的势力。

    一份连皇帝都查不出的势力,却被蜂巢查出来了。他能不忌惮不想占有吗?

    可是,她还是将名单递过去。“未来如何我不清楚,但如果没有这份名单,他现在就有可能会死,更何谈未来。”

    “少主...”

    “送过去吧!”君悦定定地看着他,坚定道,“莫问前程凶险,但求此刻无悔。房氐,你们是我的手下,蜂巢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真到了那一日,我也定会保你们周全。”

    房氐接过名单,恭敬行了一礼:“属下谢过少主庇护。”

    他刚才那样说,也只是提醒少主不要太过于帮皇上而已。然而眼下,少主不帮也不行。一则不帮,齐国便有危险。二则不帮,皇上也定会怀疑少主的衷心。

    身处这权力的旋窝里,不仅永宁王艰难,少主也艰难。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六十七章 刽子

    有了君悦手里的这份名单,连城轻而易举地将岑氏余孽抓了大半。

    为振奋军心,给百姓一个交代,于是在寒冷腊月里,恒阳城迎来了新一番的血流成河,人头落地。

    每日从菜市运出城的尸体,一车接着一车。那装着人头的箩筐,是装了一筐又一筐。一时间,整个京都的上空,久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君悦半躺在含香殿的美人榻上,底下铺着厚毯,身上盖着暖绒的虎皮,双目紧盯着手中的折子,半天也没动静。

    恒阳血流成河,尸堆如山啊!

    他就算抓到了那些余孽,有必要一个不留地全杀了吗?

    杀人杀上瘾了吗?

    到此时她才发现,她成了他手里的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

    会不会这把刀用完之后,就被丢进熔炉里,一把火化了?

    她空出自己的一只手,上下翻看了一遍。白虽白矣,然而上面却长满了厚茧。白皙的手掌上,也多了一层颜色,血色。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她不过是把一份名单交到他的手上而已,然后就是成百上千的人人头落地。

    她成了间接害死那些人的刽子手,背了数不清的债业。

    香雪提着膳食进来,到桌边放下食盒后抖了抖略微僵硬的腿,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雪花。而后走到火炉旁,手拿钳子戳了戳里面的木炭,手放在上面烤着。

    “今年的冬天,可真是冷啊!”她边上下翻烤着双手,边道。

    君悦望向半开的窗膈,外面大雪纷飞,冷气直窜进来,将殿内的冷气冲淡了不少。

    “的确是冷。”她低声道。

    香雪烤暖了双手,便站起身从食盒中拿出膳食。眼角瞥了榻上的主子一眼,纳闷道:“王爷在想什么呢,那折子半天了还没看完?”

    君悦复低下头来,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努力地集中了好一会精力,终是无奈地扔向一边,看不下去了。

    “饿了,没精神。”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香雪咯咯笑了两声,“王爷现在还在长身体呢,可不就饿得快。且现在又是冬天,饿得更快。”

    君悦抽抽嘴角,她都二十了,还长身体呢!

    二十了呀!想想她刚来这个世界,那时也不过十五岁而已。转眼间五年就过去了。

    她还记得前不久,她还吹嘘自己不过十七岁十八岁,不急着嫁人不急着要孩子。不过一个冬天到来,芳龄已在漫漫飞雪中悄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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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她十五岁,五年后她二十五岁,再五年后她三十岁......

    人生有多少个五年啊!

    “外面没什么事吧!”她问。

    “没什么事啊!”香雪将一碟碟的饭食都拿了出来,又有经验地拿过一旁的小茶几,放到主子的榻上。

    嗯,这茶几放在平日那是拿来喝茶用的。可到了冬天,它就变成饭桌了。

    主子给它起了个新名字,叫懒人桌。

    君悦屁股往上挪了些,将那张懒人桌摆到了自己面前,盖在虎皮毛毯下的两腿正好从茶几的下面穿过。

    她还记得前世里,念大学的时候,每到冬天,宿舍里的女生都不想下楼吃饭。于是定了外卖,人手一张懒人桌。桌上一台电脑,电脑前是饭菜,午饭晚饭都在床上解决。

    如今不仅魂魄穿来了,连现代的懒癌也给带来了,继续发扬着她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的“优良”精神。

    香雪又将饭菜一一移到她面前的懒人桌上,然后递给她汤匙和筷子。

    “对了。”香雪道,“王爷刚才问到外面有没有什么事,奴婢倒是遇到了个人,也不知算不算是事。”

    君悦边吃边问:“谁啊?”

    “欣兰殿的灵儿。”

    君悦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个有点熟悉的名字是谁,可不就是她的王妃房绮文的贴身宫女。

    房绮文自从去年偷偷调换了她的宫绦之后,就被她软禁了。话说她这一年来,好像就没见过她,都差点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她怎么了?”

    香雪道:“我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往一个管事的手里塞了个东西,脸色不太好,好像在哀求着什么。”

    君悦猜测道:“也许是想知道外面的消息吧!”

    “那倒还是好的,奴婢更觉得应该是欣兰殿的日子不太好过。”

    香雪道:“宫里的奴才都是有眼力劲的主,眼看着欣兰殿名存实亡,哪里还会伺候得尽心尽力。没好脸色还是好的,就怕克扣了主子的东西,甚至是拿着本属于主子的东西去卖了。”

    君悦想想也有可能,宫斗剧她也看了不少,也还曾经是后宫里的一员呢!

    “姐姐难道不管吗?”

    香雪道:“王爷也知道,她原来是嫁给先世子的,而郡主......”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略去了些不该说的话。“虽说那些事早已经过去,可郡主每天看着那人就在自己眼前,心里哪能好受的。或许郡主不曾亏待了王妃,但应该也是默许了宫里那帮奴才的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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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悦眉头微蹙,女人之间的恩怨,她还真是不太擅长解决。

    这都是老黄历了,房绮文抢了南宫素寰的爱人君鴌,南宫素寰本就对她有芥蒂。

    本来君鴌死了,房绮文也回娘家去了,事情也就结束了。奈何房绮文又再次被赐婚,嫁来姜离,还成了南宫素寰的“弟妹”,南宫素寰看她还顺眼才怪。

    这事南宫素寰不会管,那就她来管吧!

    “也是我把她疏忽了。你寻个时间去欣兰殿看看,要是那帮奴才做得太过分,你便敲打敲打那些个管事。她就算不受宠,也是朝廷赐下来的和亲公主,占着王妃的名分,代表着君家的颜面。”

    “是。”香雪应下。

    正吃着,外面门帘一掀,梨子走了进来,禀报道:“梅大人求见。”

    君悦抬了下头,“让他进来吧!”

    香雪看着主子一副不良于行的样子,试探地问道:“王爷要不要挪个地方?”

    “不用。”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干嘛要挪。

    梅书亭挟着寒气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主竟像个瘫痪的人一样躺在床上吃饭,还真是平生未见。

    他行了礼,笑问道:“王爷,需不需要传一下大夫?”

    君悦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才有病呢!”

    她将自己的腿往里面挪了挪,拿着筷子的手指了指榻上的一处地方,道:“你要吃饭呢,就坐那。不想吃呢...”

    指了指火炉旁的一张垫子,“做那。”

    梅书亭看了看榻上舒舒服服的位置,又看了看明显矮了一大截的垫子,最后还是明智的决定:“臣还没有吃午饭,正好跟王爷讨口饭吃。”

    说完,也不等君悦再说什么,自个坐到了她刚才指的位置上去。

    老实说,这主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个饭都还不想下床的做派,他真有点看不惯。

    奈何这主聪明啊厉害啊,厉害的人有点小毛病,也还是可以理解的......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六十八章 失踪

    “来找我什么事啊?”君悦问道。

    香雪已经添了副碗筷,梅书亭很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闻言回道:“如今战事吃紧,王爷将那批新兵尽数派往前线,那帮世族见王爷手中无人镇压,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君悦倒不惊讶,“他们还真会钻空子。难不成还想像岑家那样,国难当头,不想着保家卫国,还想着争权夺利?”

    “那些人目光短浅,自然没有王爷这般胸襟,他们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姜离的主子不论换了谁,他们都是铁打的世家。”

    “虽然这话听着气人,但还真他妈的有道理。”

    梅书亭唇角抽了抽,这主骂脏话从来不避人。有时候逼急了,在承运殿上也照样来一句“他妈的”的口头禅。

    “公孙展什么态度啊?”耳听她又问。

    梅书亭道:“他想借王爷的仪卫司用用。”

    君悦抬头,剜了他一眼眼里充满杀气。梅书亭强咽下喉咙里的菜梗,差点被他那一剜给噎住。

    “他倒是懂得利用我,让我去得罪人。”君悦喝了口汤,“他怎么不把自己的私兵派出去啊?”

    梅书亭道:“公孙家的私兵,也不过是几百人而已。哪比得上王爷亲自选的仪卫司。”

    君悦切了声,这马屁拍得够响。“既然他是让你来跟我要的人,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吧!一会我让年有为给你拨五千人,一切行动听你调遣。但是...”

    她突然沉了声,似警告道:“你带了五千人走,还给我时也必须是五千人,一个都不能少。”

    梅书亭放下碗筷,起身抬手施礼,恭敬道:“臣,谨遵王爷喻令。”

    “嗯,吃饱了吗?吃饱了就下去吧!没粗暴就继续吃。”

    梅书亭很想说“还没饱”,然而又想着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万一她想起点什么,又跟他提出更多的要求,岂不是麻烦,于是赶紧脚底抹油,退出了大殿。

    殿外鹅毛飞雪,天寒地冻,冷风嗖嗖。他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拿过廊下的伞打开,融入了雪天中。

    今年的雪,下得好大啊!

    ---

    十二月中时,临近新年。蜀帝想要阖家团圆,于是将远在前线的啟麟召回,共度新春。

    同时的,蜀帝生怕啟麟的飞虎营暗中替他谋划着什么,为防万一,连着飞虎营也一并召回。

    然而直到十二月二十五,君悦也没收到啟麟回太安的消息。回去的,只是舒完飞虎营的将士。

    “啟麟没有回太安城。那他去了哪里?”

    负责蜂巢消息往来的房氐道:“蜀军军营那里传来消息,说啟麟确实已经离开了军营,往太安的方向而行。但是人刚过了两城,就失去了他的踪迹,至今也没发现他的人影。”

    “难不成,他去了三七镇?”君悦猜测着。

    房氐摇头,“属下问过三七镇的人,那里也没有啟麟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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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悦皱眉,“吴国那里呢?”

    “也没有。”

    “奇也怪也,人无缘无故的就人间蒸发了?”

    君悦没来由的一阵恐惧,这种事情不再控制范围内的感觉真是不好受。而且因为无法控制,所以更不知道啟麟到底在密谋着什么事情。

    她嘱咐道:“查军营,太安,吴**营,吴国都城这几处。如果这几处都没有人,那他只能去一个地方?”

    “何处?”

    “齐国。”

    “齐...”房氐吃了一惊,剩下的半个字都卡在了喉咙里。“眼下三国战事正紧,进出必定严查,他人怎么可能跑齐国去?主帅若被擒,那对蜀军可是很不利的啊!”

    君悦沉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了解啟麟,他是个胆大妄为也有勇有谋的人。他要么就是没离开军营,要么就是回太安过新年。而这两处都没有,就只能跑盟国那去了。

    吴国他能去的地方无非就两个,一个就是吴军的军营,跟权懿见面去了。一个就是跑去吴国都城丹僼城,跟吴帝见面。如若这两处还没有,那他就一定在齐国。

    啟麟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混入敌营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于他来说就是游刃有余。”

    房氐沉沉点头,少主分析得有道理。

    眼下情形,麒麟也不可能跑哪去观光旅游。他的行踪,必定是与战事有关。

    君悦继续道:“去信太安,时刻关注蜀帝的动静。啟麟的失踪,必定与他有关。或许可以通过他,可以知道啟麟在密谋什么。”

    “是。”

    “另外,通知连城,让他对齐国进出的人员加强盘查。”

    房氐嘴唇顿了下,这才应了声“是”。

    君悦烦躁地喝了两杯冷茶,这才将心口的那股燥气压下了些,同时的人也清醒了些。

    不能慌,不能乱。她告诉自己,人找不到了就找人,绝对不能乱。要静,静心。

    ---

    一连几天,都没有啟麟的消息。

    君悦提心吊胆的,一直挨到了除夕夜。

    除夕夜,因为宫里也只有她和南宫素寰俩姐妹,太过于冷清。君悦让人将房绮文放了出来,三个女人凑一桌年夜饭,除了冷清还是冷清。

    一年未见,房绮文瘦了些许,大约是过得并不好。

    除夕守岁,是规矩。

    然而只三个人,没有老人没有小孩,除了聊一些家常琐碎,也无甚话题。君悦便提议,打牌,斗地主。输的人,贴纸条。

    规则说了一遍,两个女人也聪明。第一次还不算太熟,两三次之后,打得那叫一个顺溜,抽得是一手好牌。

    打到最后,君悦这个师父,到成了最惨的一个,贴得最多。

    午夜钟声过后,三人道别,各自打着哈欠回各宫睡觉。

    “王爷,这不是回含香殿的路啊!”香雪提醒道。

    君悦嗯了声,道:“我去琅玕居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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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雪劝道:“那么晚了,明天再去吧!”

    君悦叹了口气,“兴许明天就没空了。”

    香雪劝不住,也只好跟着主子往琅玕居而去。

    深夜寂静,白雪皑皑。昏黄的因路灯照射下,看不清脚下的路,只听得耳内刷刷的踩雪声。

    到了琅玕居,君悦很差异。三楼的走廊上,隐隐亮着灯光。

    君悦上了三楼,才知道是房绮文。“夜深了,你怎么不回去睡?”

    “舍不得回去。”房绮文曲身见了礼,幽幽道,“一旦回去,便又出不来了。”

    君悦站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两人的斗篷紧挨着,随夜风轻扬。身后的宫女太监站在五步外,垂首静候。

    “我理解你当时的行为。”君悦道,“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新皇掌权,而你房家也得到了相应的宽恕。过去的也已经过去了,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不会为难与你。”

    房绮文望着远方,零零星星的灯火在黑夜中显得模糊而脆弱,像河上的河灯一样,漂浮虚华,似真似幻。

    她道:“我就是还想做什么,又能是为了谁呢?房家已经家破人亡,其他的族人也是飘零四散。你都不能为他们做什么,何况是我?”

    君悦微微点头,叹了口气。“这世间之人,就像远处的灯盏一样,你看得见却看不清,有时候连你自己都怀疑,那是不是真的灯盏,还是海市蜃楼。狄家也好房家也罢,不过都是台上的一出戏而已,你方唱罢我登场,浮华一梦。

    你看这壮丽的山河,看这美丽的夜景,谁知道明天是不是山河破碎,夜风飘絮?你感觉到我真实的存在,谁知过几天就会被砍了头挂在城门上?所以啊人也好物也好,一切只有它的命数,你强求不得。”

    房绮文转头看他,微弱的灯光下映出他小巧玲珑的侧脸。这样一个自信张扬、运筹帷幄的人,也会感概命运时运,难道......

    “战事真的那么令人担忧吗?”

    君悦没有回答,只道:“这就不必你来操心了,好好的活着便好。如今这世道,能好好活着,也是不错。以后,你也不用禁足了,可以四处走走。”

    房绮文也不再问,看着少年说话时而呼出的白气,很快的消散在了空气中,顿时恍然。

    如果...如果家国真的亡了,那她的灭门之灾,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如若真的亡了国,她们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六十九章 失守

    正月初一,天刚大亮,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雪,终于停了。

    太阳光照射在皑皑白雪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有宫人正在勤奋的,撒盐扫雪。

    君悦本是打算祭完祖之后,去看看佟太妃的。然而她人刚从祠堂出来,房氐就匆匆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少主,顶楼山...”

    君悦皱眉,“顶楼山怎么了?”

    “顶楼山...”房氐语气降了下去,小声道,“失守了。”

    仿佛晴天里的一个霹雳,劈得她三魂散了七魄,整个人就像被电麻了似的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出眼睛也不能眨。耳边一直嗡嗡徘徊着房氐的那句话:顶楼山失守了。

    顶楼山失守了。

    跟在身后的香雪和梨子也是惊讶地瞪圆眼睛,对视一眼,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顶楼山,是通往京都恒阳城的最后一道最坚固最有力的防线。啟麟虽说攻下了西三城,但距离顶楼山还远着呢,何以他能悄无声息地就拿下了齐国最引以为傲的关口?

    如果顶楼山都被拿下了,那么恒阳......

    “少主...”房氐见她神情不对,忙焦急地唤道,“少主...”

    “失失失...”君悦颤抖着双唇,声音颤颤的,好像是因为身体极度的寒冷而语不成调。“失失守了?”

    “是。”房氐回道,“啟麟昨夜夜袭顶楼山,从内部破解了顶楼山的防御。如今顶楼山,已经换上了蜀军的大旗了。”

    “夜袭?内部?”君悦突然的身子一软,身体失去平衡的就要往地上摔去。好在身后的梨子和香雪及时的伸手,扶住了她。

    “王爷?”香雪和梨子同时的一人扶住她一条手臂,大吃一惊。主子的身体在颤抖,不仅在颤抖,而且还很凉,像冰雪一样的凉。

    梨子担忧道:“王爷,您没事吧!要不要传大夫?”

    君悦摆摆手,极力地稳定身形,踉跄地转身重新走向祠堂。她不知道重新回祠堂做什么,只是漫无目的的想要转身而已。

    然而脚步刚榻上台阶,小腿便软弱无力的直接摔了一脚,整个人面对着祠堂,直直跪了下去。。

    “王爷。”梨子和香雪惊呼。

    “少主。”房氐也吓了一跳,比两人先一步地抓住了主子的手臂。

    然而他手再快,君悦也还是实实地摔了一脚。膝盖硬生生地跪在了冰冷石板上,那钻进骨头的痛瞬间爬满全身,令她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抬头,望着巍峨肃穆的祠堂。祠堂大门敞开着,从外面可以看见里面供奉的牌位、经幡、莲花台上的贡品等等。浓浓的香烛味道飘出来,在冰天雪地中,更加的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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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是错了?”

    她面对着里面一块块黑体金字的牌位,喃喃问道。

    梨子和香雪自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然而房氐却是懂了。

    “少主,地上凉,您先起来吧!”他劝道。

    君悦摇摇头,人换了个姿势,由跪改成坐,背对着祠堂的大门坐在了冰凉的石板台阶上,吩咐梨子和香雪道:“你们先下去吧!”

    梨子和香雪知道他们二人有事商量,于是识趣地退下。

    不过在走之前,香雪还是提醒道:“王爷,地上太凉,您不可久坐。”

    君悦没力气说话,只微微点了个头算是答应。

    等两人距离他们老远,君悦这才盯着地面,小声问道:“是不是......”

    余下的话,却是没有勇气再说。

    房氐知道她要问什么,点头道:“是。顶楼山防御坚固,但主要精力是放在出山的一面,也就是顶楼山的外面。而里面,防御相对松懈。啟麟正好利用这一缺陷,从里面攻破。”

    君悦绝望地闭上眼睛,手指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咬牙切齿道:“密道。”

    “对,是密道。”房氐点头道。

    当年君悦让人在顶楼山底下挖了一条密道,让银子和蜂巢的人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出恒阳。却没想到,如今竟成了啟麟攻下顶楼山最有力的通道。

    “我不是让你们重新去检查密道,抹去痕迹了吗?难道这帮人偷懒,根本没去?”

    房氐忙道:“兹事体大,密道是玉胤亲自确认的,确保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这才回禀了少主。”

    君悦控制不住地吼道:“那为何啟麟还能找到那条密道?”

    “这个...还没查清楚。”

    他也想不明白,到底啟麟是如何发现那条密道的?

    那条密道存在已经五年,五年的时间都没有人发现,一个蜀国人是怎么发现它的?

    然而现在已经不是纠结啟麟是怎么发现那条密道的时候了,现在首要解决的,是该如何夺回顶楼山的问题。

    “他有多少人?”君悦问道。

    房氐回道:“约五千人。”

    “顶楼山驻军一万,他仅凭五千人就拿下。那他带去的肯定是飞虎营。”

    “飞虎营?”房氐皱眉,“飞虎营不是回京了吗?”

    君悦没好气道:“你又不认识飞虎营的人,你怎么知道穿着盔甲手持长枪回去的就一定是飞虎营。蜀帝和啟麟使了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真正的飞虎营肯定是跟着啟麟化整为零混入齐国,直取顶楼山。”

    “那恒阳岂不是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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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两国合围,朝廷能用的军队尽数派往前线,京城内加上禁军也不过二十万军队。这二十万乍一听数目是庞大,然而顶楼关是里面通往外界的唯一要道。消息传不出来,困也能困死他们。

    君悦嘴角一计冷笑,“也没那么悲观,他啟麟就算拿下顶楼山,也未必守得住。”

    “为何?”

    “他只有五千人,大军又在千里之外,被宋江的军队挡着。此时最重要的就是将顶楼关的消息告知宋江,并设法让他相信。只要他牢牢把蜀军拦在千里之外,啟麟就撑不了多久。”

    “可是啟麟敢凭五千人拿下顶楼关,定是做了万全准备的。”

    “没错,他定是又准备的。”

    君悦拳头松开,手指有意无意地敲打着自己的膝盖。那么,啟麟的准备又是什么呢?

    要去猜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的心思,实在是太难了。

    “房氐,”君悦视线看着前方某处,却没有焦距,喃喃道,“你说齐国如果是因为我......”

    “不会的。”房地似乎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急急打断道,“少主也说了,啟麟不过五千人,顶楼关他守不了多久。”

    君悦自嘲一笑,“话虽如此,可我心里还是害怕。”

    一个强国,因为她曾经无意中挖的一条密道,而陷入万劫不复。虽是无心之失,但不代表没罪,不代表没有孽。

    房氐蹲下来,他的位置比她矮一个台阶,却因为身高的优势,视线与她的平行。

    他抬起手,犹豫了下终究是抚上她的肩膀。这还是第一次,他能没有理由地触摸到她。

    如想象的一样,她的肩膀很窄,很瘦小,仿佛他稍一用力,就能将她的肩膀卸下来,单薄得令人心疼。

    然而也是这双瘦小的肩膀,撑起了姜离的一片天啊!

    老天太为难她了。

    他郑声道:“少主不必担心,您那么聪明,一定能将啟麟赶出去的。属下也会站在您身边,不会让您受一点伤害。”

    君悦看着他,因为他这话,害怕的心稍稍宽了些,对着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但愿,真的如她如愿。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七十章 飞人

    赋城的初一,停了雪。然而恒阳,还在簌簌飞落,一直下到初三。

    汐扶宫中,连城站在内殿的窗下,望着殿外的鹅毛飞雪。飞雪覆盖了院子里所有的东西,地面,庑廊,玉兰树,琴桌,花池等等,浩瀚无垠。

    “我一直不明白,顶楼山地势险要,防守严密,啟麟是怎么进入到里面来的?”

    身后正在拨弄火炉的、据说是已经疯了的永宁王道。

    连城负手,清冷道:“很简单,既然从地上进不来,那就从地下进来。”

    “地下?”连琋拿着钳子的手一顿,又恢复正常。“你的意思是,密道?”

    然而他又很快否定。“可也不对啊,自从战事起后,你已经让人加强了进出人员的盘查,顶楼山外更是加强巡逻。如果是挖密道,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除非这条密道,很久以前就挖了。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就挖了。”

    连琋点点头,这个解释有道理。

    因为啟麟最近一直都忙着打仗,根本没有时间挖。

    顶楼山山势延绵,纵向冗长。如果真要挖,最起码也要半个月。

    “那他是什么时候挖的?”连琋再问。

    连城回过身来,看了他两眼,抬脚到他对面落座,道:“挖密道的未必是他,但却被他发现了,所以加以利用。”

    连琋蹙眉,“你为什么说不是他?”

    连城刚想说什么,外面小影子通禀进来,说是有飞鸽传书。

    “朕还有事。”连城边起身边道,“先走了。”

    连琋也只好放弃最后的一个问题。他聪明的知道,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连城不想告知。因为如果他想告知,大可等说完之后再走。

    连城,他瞒着他的事情太多了。

    他很想知道答案,比如关于父皇的,关于蜂巢的。可是眼下,真的不是一个追究答案的时候。

    ---

    勤政殿中,连城看着手中的密信,清冷的一张脸上隐隐腾起了怒气,然而他修养极好的,没有发泄出来。

    “真的是她。”

    小影子不知道这密信里都写了什么,更不知道皇上口中的“她”是谁。他老老实实的守好奴才的本分,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连城看着这信中熟悉的字体,熟悉的语气,嘴角竟自嘲地笑了两下。

    因果循环啊!

    姜离一直受朝廷的剥削,所以他们忍受不了的造反。结果造反失败了,朝廷加重姜离岁贡,并且让君悦入都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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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悦作为人质,为了谋自己的后路,所以在顶楼山挖了条密道。如今她人也回去了,这条密道倒成了敌人进入家门口的畅路。

    对对错错,真要究其溯源,又到底是谁的错?

    “来人。”他喊道。

    小影子忙滚到主子跟前,“陛下请吩咐。”

    连城将手中的图纸递过去,“送去机甲司,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个东西做出来。”

    “奴才遵旨。”小影子双手捧过图纸,躬身就要退出去。

    “还有。”上首皇帝又嘱咐道,“东西未做出来之前,叫他们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准透露出去。”

    小影子再应了声是,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等小影子走了,连城又将肖璠叫了进来,吩咐道:“点一队精兵,二十人左右,身体灵敏,反应速度快。从今天起,你负责训练他们的平衡能力。”

    肖璠略微皱眉,“不知陛下要这一队人做什么?还请陛下告知,臣也好对症训练。”

    连城只吐了一个字:“飞。”

    “飞?”肖璠一头雾水,人,飞?什么跟什么呀?“陛下,臣愚钝。”

    连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没见过鸟飞的样子吗?”

    肖璠一口气堵在了喉咙口,人,训练成像鸟一样,飞?开什么玩笑。

    连城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正色道:“朕没有跟你开玩笑。另外让军队加强训练,做好随时夺回顶楼关的准备。”

    “臣遵旨。”不解归不解,既然是陛下的旨意,他就得遵旨。

    他得回去好好琢磨,怎么把人训练成像鸟一样的飞。

    ---

    “顶楼山失守?”

    这个消息,震惊的不止君悦,连城,还有远在皇宫荒凉一角的岑太妃。

    英娘回道:“是。奴婢也是听送饭的小太监说的,说是除夕夜那晚,西蜀鄂王夜袭顶楼山,顶楼山守军全军覆没。”

    岑太妃还是不太敢相信。“顶楼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更有一万驻军,怎会让个西蜀蛮夷夺了去?莫不是那个送饭的太监在骗你?”

    英娘摇摇头,“奴婢看着不像。那小太监说话的时候很是紧张害怕,好像敌军随时都会杀到恒阳来似的。”

    岑太妃得意一笑,“还真是老天都要亡那贱种。瞧,我们家小五就是真命天子,他不想要那皇位都不行。”

    英娘自小服侍这主,岂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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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还是劝道:“娘娘,您答应过王爷不再插手外面的事的。要是王爷知道了再来一次自杀,您可不就后悔了嘛!”

    “所以啊,不能让他知道。”

    想起小五服毒自尽的事,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倘若那次小五真的死了,那她可真的就不要活了。

    小五,就是岑家最后的希望,也是她唯一的指望。

    她是一个母亲,没有哪一个母亲不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的儿子。她没有错,她只是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而已。

    “正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让连城死无葬身之地。”

    英娘老心脏一抖,“娘娘,你要不再三思吧!如果真的动摇了齐国的根本,那皇位落到了王爷的身上,也是得不偿失啊!”

    岑太妃冷哼一声,道:“你也看到了连城的所作所为,杀了我岑家多少人,几近灭族啊!怎么,难不成你还心疼他?”

    英娘自然不敢。

    “好在大哥还好好活着。放心吧!齐国浩瀚强大,没那么容易亡。”岑太妃吩咐道,“去我梳妆台桌底下,把那东西拿出来。”

    “娘娘。”英娘还想再劝的。然而看着岑太妃瞪过来的一双凤眼,只得忍气吞下,转身进了内室。

    再出来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个小盒子。

    她将盒子放在主子面前,内心不知道怎么的,竟升起了一股绝望。

    岑太妃打开盒子,拿出里面一块黄金制的东西,上下摩挲了一遍,自言自语道:“当初先皇突然驾崩,幸亏哀家早有准备,拿到了这个东西。哀家本是想拿它来号令禁军的,不过如今看来,禁军算什么东西。”

    英娘看着主子一派的疯狂至极,本就绝望的内心更加的绝望了。

    主子一意孤行,她真是怕到头来不仅害了她自己,也害了王爷,害了大齐。

    但愿主子,永远不要后悔。

    但愿,天佑大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七十一章 赴前线

    大雪初停,阳光洒下,正是出门晒太阳的好时候。

    御花园的鹅卵石小道上,有宫女太监正在尽职地修整着被冬雪压坏了的花草盆栽,清理着枯叶乱石。

    蜀帝心情不错,被一堆宫人簇拥着游御花园,仪驾缓缓移动。

    走在最前面的蜀帝背手,看着前方道:“这大过年的,你不好好在家休息,跑进宫来做什么?”

    尤尚书跟在蜀帝的身后,脚步始终落后于他一步,闻言道:“臣原本也是这个打算的,只是臣得到了鄂王已经拿下顶楼关的消息,所以特意进宫来一趟。”

    “那你该不会是来恭喜朕的吧!”

    “自然是的。”尤尚书溜须拍马道,“鄂王能拿下顶楼关,那距离恒阳就只剩下一步了。臣自是要恭喜陛下,距离陛下的宏愿又近了一步。”

    “宏愿?”蜀帝叹了口气,“还远着呢!”

    尤尚书不解,“陛下这是何意?”

    “鄂王虽说突袭拿下了顶楼山,可大军远在千里之外,被宋江拦着。时间长了,连城定会派兵收复。鄂王能不能守得住,还是个未知数呢!”

    尤尚书接话道:“所以当务之急,就是令边境的蜀军继续攻城,缩小与鄂王之间的距离。等鄂王与大军会合之后,挥师进恒阳,可不就拿下齐国了吗?”

    蜀帝低头一笑,有点无可奈何。“说得容易,齐国哪是那么容易拿下的。”

    否则的话,也不用纠缠了近百年。

    尤尚书接着道:“恕臣直言,大军迟迟攻不下齐国,或许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主帅不在主营,导致大军群龙无首,所以才屡屡败退。”

    蜀帝苍老的眼睛微微一眯,停下脚步来侧头看着他,意味深长道:“你的意思是,这是鄂王的错?”

    “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尤尚书头低了些,沉声道,“微臣的意思是鄂王的确是难得的将才。可他就算再厉害,也只有一个头脑两只手而已啊!

    他能顾得着顶楼山那边,就顾不着边关大军这边。如此一来,边关大军拖了后腿,顶楼山那关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恐怕又要很快失去了。”

    毕竟就算顶楼山地势再如何险要,啟麟也只有五千人而已,守不了多久的。

    蜀帝正回头去,继续往前小步走着。“那爱卿有何提议?”

    尤尚书小心跟上,道:“陛下,不若将太子殿下派往前线吧!”

    “太子?”蜀帝微微吃惊。

    他以为这姓尤的会举荐什么人呢,没想到是想自己的女婿过去,这可不太像他平日的作风。

    战场上刀剑无眼,就算只是呆在营里,也不见得是安全。

    尤尚书道:“太子殿下自成为储君这么多年来,替陛下处理政务,为陛下分忧,殚精竭虑,事必躬亲,得百姓赞叹。

    然而这么多年来,太子一直没有接触军队的机会,也不了解军务,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缺陷。

    陛下也别怪微臣为自家女婿说话,鄂王如今手握重兵,军功赫赫权势滔天,风头已经远胜太子许多。

    如若太子不趁这次机会拿下些军功,只怕日后他就算得陛下恩宠,荣登大位,也难保鄂王不拿此事做文章啊!”

    一个连年征战,保家卫国的将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毫无军功。如果让你选谁当皇帝,你肯定会选前者吧!

    如今乱世,别说什么能让百姓过好日子,先能打,守住家国再说吧!如果连家国都守不住,那就更没有好日子了。

    而啟囸,他虽是太子,却身无军功。将来登上帝位,也会被百姓质疑的。

    尤尚书继续道:“陛下,如果到时,鄂王真的拿此事逼着太子让出皇位,那蜀国可就乱了。想想现在的齐国,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齐国的齐帝与永宁王之争,虽然不是因为军功的事,但也够乱的了。

    如若不乱,他们哪里能趁虚而入。

    “你说的没错。”蜀帝沉声道,“别人可以内乱,咱们蜀国不行。”

    如果幸运,此次蜀吴结盟拿下齐国。那四国便只剩下三国,那吴国下一个要对付的可就是蜀国了。而如若蜀国再内乱,那就是自取灭亡了。

    可蜀帝还是隐忧道:“可是太子,他可从来没上过战场啊!”

    尤尚书道:“凡事都有第一次,鄂王也不是天生就会打仗的不是。况且太子身边有高手保护,定不会出任何差错。

    到时太子领着大军,与鄂王里应外合拿下齐国,那太子身上多少也能赚些军功的,不至于什么也没有。”

    蜀帝心里琢磨着,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让太子到军中去树立威信,建立军功。让军中的将士看看,他选的这个太子不仅能治国,还能打仗。跟着太子,绝对比跟着鄂王有前途。到时,逐步的也能瓦解鄂王在军中的威信,慢慢地收回军权。

    “此事你可有跟太子商量过?”蜀帝问。

    尤尚书口是心非道:“还未曾,微臣自然得先问过陛下的意见。”

    “那行吧!正好太子今日进宫来看他母后,朕过去问问他。”

    ---

    “啟囸要去前线?”

    君悦看着手中的纸笺,微微惊讶。

    这一场大国之战,若是多了个啟囸,那还真是热闹。“对我们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房氐不解地道:“少主为何这样说?”

    君悦冷笑道:“啟囸和啟麟这两兄弟砌墙又不是一天两天,蜀帝此举,是有意让啟囸去分化啟麟兵权的意思,你说啟麟会甘心吗?

    啟麟在朝中没有势力,对朝政一窍不通。他能依靠的,就是手中握有的百万军队。若是连军队也没了,他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房氐哦了声,“所以鄂王肯定不会让啟囸打胜仗。”

    “那倒未必。”君悦摇头道,“啟麟可不会像岑家一样,大是大非面前也不分轻重。对于他们来说,齐国是共同的目标。为了这个目标,啟麟或许会忍。”

    房氐更疑惑了,“那少主说的好事是什么?”

    君悦嫣然一笑,道:“挑拨离间这种事,本姑娘有经验的。”

    房氐抽了抽嘴角,她是有经验。当年公孙家和王家,少主就是用一个公孙倩让这两家反目成仇,家破人亡的。

    可是少主,这次面对的可不是一个公孙家和王家,是一个太子一个王爷,是蜀国和吴国啊!

    君悦拿下笔架上最细最软的一直狼毫,低头端端正正地写了两行字,而后交给房氐,道:“送到恒阳。”

    “是。”房氐接过,转身走了出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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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3016/ 第一时间欣赏凰君最新章节! 作者:罗弘笙所写的《凰君》为转载作品,凰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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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君介绍:
穿越来的君悦运气不太好,被当作人质困在别人屋檐下。
一天,追求她的人问她:“你想要这天下吗?我打来给你?”君悦嗤之以鼻:“不能吃不能喝的,还得担心别人来抢地盘,要来干嘛?”
她老爹问她:“孩子,你想要这天下吗,想要自己去打。”君悦赶紧摇头:“太累,而且容易死死翘翘。”
后来,再没有人问她要不要天下了,君悦仰天长啸:“老子要这天下。”凰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凰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凰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