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劫狱
二月底,天依然很冷,夜里的风更像是刀子一般,扎得人脸上生疼。
刑部大牢的门口,两个看守大门的狱卒直接将冰冷的武器倚在墙角边上,两掌相互搓着哈气取暖。耳边“哗哗”的风声,听着都让人心里发寒。
一人抱怨道:“这大冷天的,他们倒是在里面烤火喝酒,却让咱俩在外面吹西北风,真是不公平。”
另一人道:“可不是嘛!我鼻子都麻了。”
他看了看牢门内一眼,跟对面同病相怜的同伴使了使眼色,道:“哎,不如咱们悄悄进去,烤暖了手就出来?”
他同伴摇摇头,“我可不敢,被牢头发现了,那可吃不了兜着走。”
“那倒也是。”提议的人倚着冰冷的牢墙,将手拢在袖子里,缩着脖子道,“要知道里面关的可是蓝韶余孽,陛下都派了亲卫来看管。要是把人弄丢了,咱们可都得人头落地。”
“嗨,人头落地也轮到咱们啊!”
“那倒也是。不过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抓进来的犯人有点多啊?”
“可不是嘛!今天中午刚送进来好几个,听说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匪类。把人家整整一个村的村民都杀光了呢!”
“这么利害?”
“可不是嘛!你没看见白天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一身血腥......”
声音突然中断了。
他对面的人疑惑,“喂,你怎么了,怎么不说......”
“话了”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只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某种利器刺入,正好刺中了他心脏的位置。然后他心脏无法跳动了,呼吸不上来了。
最后的视线里,他看到对面的同伴缓缓倒下,然后隐藏在同伴后面的黑衣人从头到脚的慢慢显现了出来。
夜很静,寒风呼啸,吹得牢门顶上的风灯大幅度摇摆,要掉不掉。
便是在沉静的黑夜中,一声接一声的嘶喊从刑部大牢一直传到宫门口,然后传到已经就寝的蜀帝耳中。
“有人劫狱啦!”
十来个黑衣人杀了守牢门的两个狱卒,而后冲进了刑部大牢,与牢内的狱卒厮杀。
“大人。”
大牢深处,一名身穿羽林卫服饰的人从外面匆匆进来,将外面的情况一一报告给了自己的领头。“有人来劫狱了。”
领头的人看了前面的甬道一眼,问道:“有多少人?”
“大概十来人。”
领头道:“那不用管他,十来个人,刑部的狱卒定能对付得了。”
禀报的人犹豫,“大人,咱们不去帮帮他们吗?万一他们打进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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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指责,是看守这座监牢。其他事,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事而忘了自己的本职,擅离职守。”
“是。”禀报的人只得从命。
领头吩咐他道:“你去前面看着,时刻将情况汇报给我。”
“是。”他领了命,匆匆的跑出去了。
监牢内,虽穿着囚服、却不见任何狼狈的梅书亭无奈的摇摇头,轻轻吐了两个字:“愚蠢。”
大牢深处还能维持着短暂的平静,然而外面却已是火热朝天。
这伙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以一当十。又熟悉牢内地形,很快就打入了大牢内部。并且在打入大牢内部之时,顺便放出了里面的囚徒。
囚徒得了自由,立马抢了狱卒的武器,一刀反将狱卒毙命。武功与进来劫狱的黑衣人,竟是不相上下。
而更奇怪的是,被放出来的囚徒,不仅没有立即往大牢门口跑去,反而跟杀进来的黑衣人一道,往大牢深处关押的重犯牢房而去。
“不好了大人。”
被派去打探外面情况的人再次慌张的跑回来,急道:“大人,刑部的狱卒死伤惨重,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对方一路冲咱们这而来,很显然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眼睛却是看向了身侧的监牢内。
外面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越来越近,间或的还夹杂了惨叫声,痛苦的呻吟声。对面甬道的墙上,时不时的有砍杀的影子闪过。
领头的人眉头紧紧皱起,看向自己看守的人,那蓝韶余孽正平躺着,悠哉的闭着眼睛睡觉,半点没有害怕或兴奋的意思。
然而他又疑惑,“不是说只有十几个人吗?整个刑部几十号人,难道连十来个人也打不过?”
禀报的人摇头,急道:“不是十个人,而是几十个。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些被放出来的囚犯不仅没有逃跑,反而也跟着打过来了。”
“什么?”领头的人眉头皱得更高,而后又忽的明白过来。“不,他们根本就不是囚犯,而是有目的的先进到里面来,里应外合。”
“这...”禀报的人更加害怕了。“这可怎么办?”
他们就算是陛下的羽林军,但也只有一对人。
一对人十个,可不是外面几十个人的对手啊!
都怪领头,刚才就应该在那伙黑衣人还没来得及放出囚犯之前拿下,不然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
现在可好,人家都打到眼前来了才知道紧张。
其它羽林卫也是害怕不已,噤若寒蝉。
人没有濒临到死亡的边缘,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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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慌道:“大人,你想想办法啊!”
“是啊,这可怎么办啊!”
此处已是监牢最深处,后面根本无路可逃,而前面又是几十个杀手,进退两难。
“都闭嘴。”领头倒还算冷静,吩咐一人道,“把牢门打开。”
“哈?”被叫到的羽林卫一愣,“大大人,你要把他交出去?这可不行,这可是死罪啊!”
就算怕死,也不能把人交出去换得活命的机会啊!
“愣着干什么?”领头吼道,“让你开你就开。”
羽林卫不敢违令,只得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领头的进去,倒没有走向梅书亭那边,而是走到监牢中的唯一一张桌子旁,一手挥散了桌上的茶壶茶碗。然后弯腰提起桌子的一脚,将桌子提到监牢内的唯一一扇巴掌大的窗户下放下,人站了上去。
他从腰间拔出一个类似于火折子的东西,拉开了底座的绳子,然后将那东西往窗外一放。只听得“咻”的一声,便有烟火从那东西里面飞了出来,一直飞往夜空,然后在黑夜中“砰”的一声绽放。
羽林卫这才知道,领头不是要放了人,而是要进去放求救信号,各自松了口气。
此处深牢,唯一的一扇小窗户,也就是这座监牢里面的那扇小窗户了。
梅书亭眼睛还是闭着,嘴角却是笑了笑,轻声道:“看来还不是太蠢。”
领头的正要走出监牢,偶听到这么一句话,气得不轻。“你说什么?”
梅书亭笑道:“你放心,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你们的皇帝还不算太蠢。而你,是真的蠢。”
“你...”领头火冒三丈,抽出腰刀就要过去,却被下属生生拉住。
下属劝道:“大人,此刻不是收拾他的时候。”
外面可还有几十个杀手呢!就算有救援,那他们也得撑到救援到了才有用啊!
领头哼了声,撂下话:“回头再收拾你。”而后转身走了出去,命人再次将牢门锁上。
梅书亭也不再说什么,继续闭着眼睛睡觉。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十三章 飞虎
厮杀的战场很快的就转到了这个大牢的最深处。
十个羽林卫呼喝分成两队守着牢门,前六后四。虽然武功高强,奈何寡不敌众,不一会挂彩的挂彩,有两个直接没有彩了,只有挂。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羽林卫就招架不住了,被逼得离开了牢门的位置。黑衣人趁势一刀砍向了门锁,“哐”的一声,门开了。
里面的梅书亭,还是闭着眼睛睡着,完全不理会一道栅栏之外的你死我活,也不理会那道通往生路的牢门。
黑衣人抬手正准备推开牢门,说时迟那时快,正当他手要碰上牢门时,一支利箭“叮”的一下、直接钉在了他面前的木质栅栏上。
梅书亭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人坐了起来。
栅栏上的箭羽,白色箭尾还在微微颤动。而箭支的中间,赫然是一只雕刻的老虎飞腾的图形。
黑衣人本能的迅速缩回手,转头看去,眸色一凛。“怎么会这么快?”
狭窄的甬道内此时除了羽林卫,黑衣人和囚犯,还涌进来了一对便衣装扮的人。这些人皆是手持刀刃,或者背着弓箭,行进有素,气场逼人。
“飞虎营。”
黑衣人中,有人脱口而出。
甬道内羽林卫、黑衣人以及囚犯同时的心里一惊。
飞虎营是鄂王训练出来的一支强大队伍,他们武功高强,擅长打探刺杀,精通各种武器机巧。可以说,他们是鄂王最精锐的先锋。他们人数虽不多,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能以一当百。
是啊!他们怎么漏了飞虎营呢?鄂王回京,定是带了飞虎营跟随的。
而他们能进来得如此之快,几乎是求援信号一放人就进来了,定是早就在外面埋伏的。
虽然对方只来了五个人,但黑衣人绝不敢掉以轻心。他们完全相信,五个人可以轻松干掉他们五十个。
梅书亭缓缓的站了起来,优雅的拍了拍身上并没有的草屑。
“留活口。”
飞虎营为首一人冷冷道。只三个字,令正在与羽林卫厮杀的黑衣人心惊一抖。
“怎么办?”
有一囚犯问向一黑衣人,显然那黑衣人是头领。黑衣人咽了口口水,道:“能怎么办,冲出去。”
眼下的办法,也只能是拼死一搏。也许天无绝人之路,他们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三丈长的甬道内,一个在头一个在尾,皆是杀气腾腾的握紧手中武器,向对方冲杀过去。
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然而就在两方人准备撞上时,半空中不知从哪飞来的两个鸡蛋大的圆球突然爆开,而后散发出浓浓的烟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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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迅速扩散,越来越浓,呛进了人们的鼻子,蒙住了人们的眼睛。
“咳咳......”
期待的厮杀声被咳嗽声所取代,同时的还有闷哼声和惨叫声。黑衣人和囚犯自然是趁这烟雾逃离,飞虎营的人自然阻拦,于是就出现了瞎子打架这么一幕。
待烟雾渐渐散去,视线恢复清明。飞虎营和羽林卫定睛看去,地上除了死掉的几个黑衣人和囚犯,剩下的全都跑得无影无踪。
而牢房内的梅书亭,此刻正站在飞虎营的人面前,试图逃跑。
飞虎营一刀拦住了他的去路,冷笑道:“你最好自己进去。”
梅书亭无奈的,乖乖转身走回牢房内,牢门在他身后锁上了。
飞虎营交代羽林卫好好看守犯人,而后迅速的转身追逃其他人去了。
幸存的羽林卫看着五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可不是滋味。
有人抱怨:“咱们好歹也是陛下亲卫,他飞虎营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搞得好像我们是他手下似的。”
另一人道:“人家嚣张,那还不是狗仗人势。你看人家鄂王,百万军队在手,把谁放在眼里过。”
“可不是嘛!天子脚下,堂堂刑部大牢,鄂王竟然敢派飞虎营监视,简直是胆大包天。他们难不成还监视宫门不成。”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刚才是他们救了我们。”
“切,我们需要他们救吗?好歹我们也是羽林卫,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会怕几个杀手?”
“切,你就吹吧你。”
领头的一喝:“行了,都别说了。都给我好好守着,再出现个意外,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七嘴八舌的人听话的个个闭了嘴。
梅书亭,嗯不,是轩辕亭,他可是蓝韶皇子。他被抓,蓝韶残部定会前来营救。一次不成,肯定还会再来第二次,是得好好守着。
然而还是有人忍不住道:“话说回来,刚才放烟雾弹的又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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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门口,依旧厮杀。
然而这回不用飞虎营的人动手,因为真正的援军已经到了。他们只好隐了身形,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意外的,黑衣人和囚犯一共几十人,或被一刀杀死或被乱箭射死,就算被抓到了也服毒自尽,最后竟是无一活口。
蜀帝震怒,“想不到这帮蓝韶余孽竟然这般猖狂,天子脚下都敢明目张胆的劫狱。太子呢?”
心腹老太监忙道:“据说,已经赶去刑部大牢了。”
“鄂王呢?”
“鄂王恐怕比太子还要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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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帝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老太监道:“听说鄂王埋伏了飞虎营的人在大牢外,牢内的求援信号一发,他们就冲了进去。也幸好他们早埋伏在外面,不然这蓝韶余孽可就真的被救走了。飞虎营是鄂王的人,鄂王想必是比太子还早收到消...”
“哐啷...”一串茶壶茶杯被摔在地上的脆响,吓得老太监赶紧跪下,一个劲的喊“老奴有罪老奴有罪”。
蜀帝阴沉着一张脸,虽是半夜,他却无半点睡意。
好你个鄂王,他以为这太安城是他的军营吗?没有他的允许,竟敢处处派人监视。
监视什么,他想造反不成?
是不是连皇宫里也派人监视?
“来人,传旨,把蓝韶余孽轩辕亭,拉去神天门斩首。”
老太监微微抬起头来,问道:“陛下,立刻吗?”
“对,立刻,让太子去办此事。朕要绝了那帮蓝韶人的念头。”
老太监不敢耽搁,即便宫门已经下钥,也得尽职尽责的出宫传旨。
刑部大牢前,此时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黑暗了。因为闹了一通劫狱,惊得两位皇子前来,大牢前那是火把高举,亮如白昼。
地上并排躺着一地的尸体,有穿黑衣有穿囚服,无一生还。
等羽林卫禀明情况后,啟囸看向啟麟,笑道:“二弟可真是厉害,连你最精锐的飞虎营都派出来了,看来你是不相信羽林军啊!”
羽林军可是皇帝的直属。不相信羽林军,就是不相信皇帝。
啟麟冷声道:“我已经说过了,他们并不是我的人。”
他的确派了飞虎营的人在外面监视,但他给他们的命令只是监视,绝不参与动手。
况且如果是他的飞虎营,就算被烟雾迷了眼睛,也绝不会让这几十个人有跑出来的机会。
阴谋,这是一个阴谋。
父皇如果知道他私自在京城内派人监视,对他肯定是更加的忌惮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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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 行刑
啟囸呵了声,冷笑:“那好啊!你让他们出来说清楚啊!”
啟粼道:“既然他们人不在这里,也没有参与过此次劫狱,又何须说什么,太子又让他们说什么。”
“说来说去,你还是一口否认此事与你无关。那难不成是羽林军的人看错了?”
出来禀明情况的羽林卫忙道:“臣绝不会看错,他们使用的弓箭的确是飞虎营专有,上面还可有飞虎营的标记。”
说着,呈上了飞虎营留下的箭支。
啟囸接过箭支看了一眼,又张开虎口测量了一下。而后拿在手中晃了晃,笑看向啟麟。
“箭支四两二钱重,长一尺两寸,白羽尾银箭头,银杉为身。箭身正中刻飞虎,这可是你们飞虎营才有的箭支。整个蜀国,再无二处。”
啟麟嘲讽道:“太子对我们飞虎营的情况还真是了解。”
啟囸也不计较他的嘲讽,“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随便一查就能知道。只不过知道是知道,但他人做出来的终究是假的,与真的还是有差别的。二弟要不也看看,这是否是别人仿冒的?”
啟麟毫不客气的接过来,一看之下也是眉头高皱。
他亲自建立的飞虎营,飞虎营的一衣一箭,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这箭,不是仿冒的,是真的出自飞虎营。
飞虎营,竟然有人能钻了进去。
是谁?
“是你们的吗?”啟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还是假的?”
啟麟捏紧了手中箭支,背手向后,鹰眸锐利。“此事,我会亲自向父皇禀报,就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
啟囸嘴角一扯,好心的提醒:“那二弟可得好好想想,到时怎么跟父皇交代吧!”
话音刚落,便听身后嗒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呼啸的夜风,将那串纤细的“陛下有旨”的声音给带了过来。
众人等了一会,那马蹄声才走到他们面前。为首的自然是蜀帝的心腹太监,身后是保护他的羽林军。
有时候羽林军也挺憋屈的。想他们穿上盔甲,腰缠佩刀,无论走在街上还是走在皇宫里,那也是威风八面凛凛生风,却被陛下指派来保护一个身份卑贱的太监,真真是颜面扫地。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这位太监虽然卑贱,可他是陛下最忠实的奴才。有道是皇帝的狗都比他们尊贵,何况这条狗还带着陛下的旨意,就算憋屈也得护着。
老太监艰难的翻身下马,下马时还得意洋洋的踩在了羽林军的后背上,然后甩着拂尘过来给两位皇子见礼。
礼后,老太监才道:“太子殿下,陛下有旨,为防生变,今夜便将蓝韶余孽轩辕亭拉去神天门斩首。”
“今夜?”啟麟惊讶。
老太监点头道:“是的,鄂王殿下。”
啟麟道:“这是不是太仓促了?”
刚闹出一则劫狱,连审都不审就直接处死,怎么有种操之过急的感觉。
老太监沉了脸道:“鄂王殿下,老奴只是传达陛下的旨意。至于是否仓促,鄂王还是自己跟陛下说去吧!”
这鄂王也太没眼力劲了,陛下的决定,他竟然敢质疑?
反观太子可就孝顺多了。他微微颔首,“儿臣领旨。来人。”
有衙差从一侧走了过来,啟囸吩咐道:“进去告诉羽林军,将人犯押出来,前往神天门。”
“是。”衙差领命,匆匆跑进刑部大牢。
不一会,衙差以及羽林军便押着一身囚服的梅书亭走了出来。
人虽然是穿着一身囚服,却不显狼狈。也没有因为即将面对死亡、而露出惧怕的神情。
果然是皇室出身,倒也不失大家气节。
人被带上了囚车,衙差正准备锁上铁链时,啟麟突然道:“等等。”
声音如尖物落地,震得正准备锁上铁链的衙差手一抖,囚车内的人眸色一闪,啟囸眉头一皱。
啟麟阔步走过去,隔着囚车,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车内的人。因为梅书亭是半身背着光的,所以他只能看清他的侧脸,另一边却是看得不真切。
“本王年前从边境回来时,正好经过顾顺,那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不知轩辕皇子是否去过?”
车内的梅书亭满脸疑惑,啟囸也是一脸问号。
无端的怎么有此一问?
“行了二弟。”啟囸走过去,道:“人都要死了,还问人家要不要去旅游的事,不无聊吗?”
啟麟也觉得自己这话多余了。
他有此一问,也无非是蓝韶被灭的时间,正好是蜂巢现世的时候。时间正好重合,所以他才怀疑,蜂巢有可能是蓝韶余孽为复仇而结成的组织。
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如果蜂巢的主人是轩辕亭,那他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了还无法逃生。
“走,去神天门。”
啟囸下令,自己也翻身上马,当先走在囚车前面。回头看了麒麟一眼,问道:“二弟要不要也一同去瞧瞧?”
啟麟沉思了会,点头道:“好。”也翻身上马。
于是一路人,再次雄赳赳气昂昂的往神天门而去。两位皇子开道,中间是囚车,后面是衙差,两侧是羽林军,可以说是将囚车围得水泄不通。
行刑很顺利,轩辕亭被砍了头,然后人被裹了一条凉席运往城外的乱葬岗,然后众人各自回家各抱各老婆。顺利得啟麟都睡不着觉了。
太顺利了。
从他去边境接回轩辕亭,回来后就直接将人投进大狱。虽然出了个劫狱的插曲,但人最后还是顺利的砍了,顺利得反常。
梅书亭经营了三年,难道就今晚这点能耐?
而且今晚这伙劫狱的人,最后都死了,怎么看怎么蹊跷。
还有假冒的飞虎营的人,真的飞虎营箭支,这桩桩件件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正向他笼罩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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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时,蜀帝如料的提到了昨夜出现在刑部大牢里的飞虎营的事。
啟麟呈上箭支,如实道:“父皇,这箭的确是飞虎营的箭,但儿臣并没有命飞虎营监视刑部大牢,更没有指使他们进去。”
昨夜守着人犯的羽林军领头道:“是有人放了烟雾弹,所以飞虎营的人才失手的。”
“不会。”啟麟坚定道,“飞虎营将士,无论处于何种情况下,都不会放过身边的一个敌人。臣在训练他们的时候,烟雾的密闭空间,也是一项训练项目。”
啟囸的眉尾挑了挑,悄悄看了身后的尤尚书一眼。
尤尚书微微抬起眼睛,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耳听啟麟继续道:“此事疑点重重。”
蜀帝看着手上的箭支,沉声道:“说说。”
“是。疑点一,飞虎营是儿臣训练出来的,儿臣非常了解他们的实力。如果昨夜进入大牢的真是飞虎营的人,那么劫狱的那伙人绝对不能活着走出刑部大牢。
疑点二,儿臣昨夜与太子,并未真正见到飞虎营的人。是守在里面的羽林军说见到了飞虎营,我们才信以为真。但自始至终,我们没见到一个飞虎营的人从大牢门口出来过。
但这箭支的的确确出自飞虎营,所以儿臣想,要么就是飞虎营里出了尖细,要么就是设计飞虎营箭支的图纸被盗取了。所以,请父皇允许儿臣,彻查此案。”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十五章 交代
按理说,是他的人出了问题,由他来查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尤尚书却道:“这不妥吧!这不仅仅是鄂王的飞虎营自己的事,还涉及到了刑部,涉及到了蓝韶,涉及到陛下的安危,鄂王应该避嫌才是,免得落了一个包庇飞虎营的罪名。”
殿上众人纷纷赞同。
有大臣道:“尤尚书说的是,哪有自家人犯法,还让自家人查案的道理。”
“可不是嘛!虽说鄂王身为皇子,以身作则,公正严明。然而也难堵住悠悠之口啊!这要是一个包庇的罪名落下来,鄂王岂不是冤枉。”
“依臣之见,不如将此事交给大理寺,让他们去查,相信很快就能知道真相。”
啟麟鹰眸森冷,这殿上竟没有一个替他说话的人。
要么就是帮太子,要么就是中立观望。
蜀帝看向二子,道:“此事你还是置身事外吧!一来少思少率,好好养病,二来也该避嫌。将手中的飞虎营令牌暂时交出来,等查清楚之后朕再还给你。”
啟麟是不愿意的。
蜀帝这是明摆着要夺他的飞虎营了。
然而他是皇帝,他若不交,就是抗旨。
“儿臣遵旨。”
散朝之后,他越想这事,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难道说,昨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他手中的飞虎营而已?
他看向一同走出朝殿的太子啟囸,前簇后拥春风得意。大臣们不是夸他能力卓越,就是夸他性情温和礼贤下士,一派君王典范。他们哪里知道,他们能在这繁华的帝都饮美酒赏歌舞,入朝堂论时局,全是将士们一刀刀一道道伤换来的。
然而将士们用热血和性命换来的太平西蜀,那些高高在上满口仁义的大臣又是怎么对他们的?一个功高盖主,泯灭了他们一切的功劳。
凭什么啊?
凭什么他一生下来就是太子,凭什么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坐上那帝位?
凭什么他一步一个脚印赚来的功名,最后却要被他们夺走?
这个乱世,无功之人,是没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的,对吧!什么都不做的人,更没有资格角逐这天下的,是吧!
那边啟囸看过来,脸上虽然和善,然而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鄙视。
他拱手与众臣道别,而后走了过来,笑道:“二弟怎么不过去跟几位大人打个招呼?以后大家都在京城共事,与他们交好对你并无害处。”
啟麟冷笑道:“不必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看他们的意思,更想跟太子亲近。”
“怎么,吃醋了?”啟囸嗤嗤一笑,“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也值得你吃醋。”
刚说完又摇头,“嗯不对,二弟是领军打仗,定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既然不是吃醋,那就是因为殿上父皇的决定了。”
他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笑道:“二弟也不用太过担心,清者自清,你没做过,大理寺自然会还你清白。到时候父皇再把令牌还给你,飞虎营不还是你的嘛!”
话锋一转,他又似笑非笑道:“前提是,二弟你真的清白的。哈哈...”
说完,边笑着边走下了台阶。
啟麟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鹰戾的眼睛中闪过一抹杀意。
这二月即将过去,很快迎来三月春暖花开。到时这太安城,一定会更加的繁花似锦,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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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麟人刚回到府邸,下属便上来禀报道:“王爷,地牢的那个人想要见您。”
他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可终于是要见了。
那个人,他都快放弃了,没想到他竟想要招了。“走,去看看。”
地牢一如既往的通明,两侧火把高照,亮如白昼。
他走到监牢外,看着里面不成人形的人,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头发被拔得只剩下几根,血污像一个个的窟窿,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有老鼠光顾?身上的肉几乎被割了一道道,像横七竖八的排骨,发脓的发臭的,混合着血臭味,真像是乱葬岗里的腐臭。
而他下半身的两条腿,从大腿根部延伸到膝盖的位置,剩下的只有两条空空的裤管。裤管的出口,却再没有脚伸出来。
有人打开了门,啟麟走进去。立时又有人搬来了张椅子,啟麟悠悠坐下。
“早知有今日,又何必受这罪呢!如果你一开始就把所有事情交代,此刻你已经自由了。”
地上的人艰难的动了动嘴唇,看着模糊的牢顶,内心自嘲。
自由,呵,当他是三岁小孩吗?从被抓住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没有自由了。
“说吧!”啟麟道,“希望你说的东西,我会感兴趣。”
地上的人沙哑着嗓子道:“我要喝水,我要吃东西,我要睡觉。”
啟麟挑眉,“喝水吃东西可以,觉你得等说完之后才能睡。”
“好。”
有人出去,再进来时端来了水和粥,地上的人狼吞虎咽的吃完,这才恢复了些气力。
人老说自己不怕死,但其实是很怕死的。临到死亡的边境,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受折磨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很坚强,是条好汉。甚至没了双腿,他也能挺过去。
然而啟麟终究是失了耐性,断了他五日的水粮,是要放弃他了。当他脑袋昏沉,视线模糊,意识涣散的时候,他才真真意识到,他快要死了。
要死了啊!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变成了一堆蛀虫一堆白骨。
这个时候他才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并没有想想中的那么坚强。
他也怕死。
啟麟或许做梦也没想到,对付这个人,不过简单的一碗粥而已。
早知道如此,刚带回来的时候就先饿他个天昏地暗,等他再也受不住的时候再给一碗粥,不就什么都解决了。搞得又是刑讯又是砍腿的,整整浪费他两个月。
“问吧!”那人还是躺在地上,喝了一碗粥之后,他的声音比先前的有力气了些。
啟麟也不客气,直截问道:“你是谁?”
“柳荨。”
“你是干什么的?”
“搜集情报。”
“你上司是谁?”
“不知道。”
“下属呢?”
“不知道。”
啟麟眉头高皱,嗤笑道:“你在逗我呢?”
柳荨微不可见的轻轻摇头,“我没有骗你,是真的不知道。我之所以到今天才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猜测、你觉得在我身上可以挖出很多信息。
我想要以这个跟你周旋。你想要答案,所以你轻易不会杀我,而我能多活一段时间。可其实,除了我自己,别的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瞬间,啟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相信了他的话。“那就把你自己的事,都说出来吧!”
柳荨望着牢顶,发了会呆,想着该从何说起好呢?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十六章 专程
君悦学着那些文人的斯文样,花了五个铜板买了把折扇,有模有样的边扇着边左看看右瞧瞧。
然后很“意外”的,在大街上见到远在丹州城的越王,姬墨衔。
刚才散会后,她想着好久没出宫逛过了,所以才出来溜达,顺道去城外的善缘堂看看。
哪曾想,刚出皇宫没多久,就有个人戴着顶斗笠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头看着这个戴斗笠的男人,只觉得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然后这个男人转头,下巴指了指前方。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路旁的一辆马车上,姬墨衔摇着扇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她“惊得”以为是看花眼,揉了好几次眼睛。
“我去。还真来了啊!”
她这破地方还真是受欢迎,什么大佬都上赶着来。
她走过去,上下打量了番悠哉潇洒的某人,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姬墨衔合上扇子,指了指车上,道:“上来聊聊吧!”
君悦不疑由他的,脚下一蹬就上了马车。然后车帘被外面戴斗笠的男人放下,马车一动,缓缓前行。
君悦掀开窗帘一看,马车是往城外而去。微微皱眉,心生警惕。
“怎么,怕我绑架你?”姬墨衔坐在对面,好笑的看着她。
君悦看着马车驶过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买货的有卖货的,有搬货的有推车的......
每个人虽看起来正常,然而有些人的视线却是有意无意的看向他们的方向。就好比路边推着独轮车的那个,一直跟在马车的后面。
她放下心来,放下窗帘,看着姬墨衔道:“怕啊!你应该听说过的,我经常被绑架。倒是你,越王殿下,你又怎会在此啊?观光旅游?路过?还是踏青会友?”
亲王没有旨意,是不可以擅离封地的。
而前几日,她收到蜂巢的消息,南楚越王竟然悄悄的离开了封地,方向是往姜离奔来。她还一直在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来赋城。
可惜她的祈祷老天不受,前天中午,房氐传来的消息是姬墨衔已经进了赋城。
而进了赋城之后,除了派人在宫门口打探消息之外,别的地方哪也不去,别的人谁也不见。
她猜测,他是来找她的。
既然他投石无门,她就只好出来偶遇了。
这不,“偶遇”上了。
姬墨衔看着她,道:“如果我说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你信吗?”
君悦挑眉,“我信不信,重要吗?不过我可告诉你,你最好隐藏好你的行踪,要是让人知道我私下跟别国的一个王爷见面,我一小人物可吃不了兜着走。我可不像你一样有势力,自保不是问题。”
姬墨衔好笑,“王爷总说自己是小人物,小人物能讹了人家二百万两银子吗?”
“越王可别胡说,那是西蜀大方施舍给我的损失。”
“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君悦刷的一下抖开手中的折扇,哗哗的煽起来。“既然是专程来找我,找我干什么啊!先说好,借钱没有,帮忙没空。”
姬墨衔忍不住的翻个白眼,没有比他更直接的人了吧!
然而这份直接,又透露着几分直率几分潇洒,几分磊落几分调皮。这样的人,他喜欢结交。
这样的人,不该被拘束在这一座围城里,终日被人提防,被人欺负。
这样的人,要么该是身在山野,逍遥自在。要么心怀天下,万人之上。
---
“快说吧!我没空在这跟你耗着。”
地牢中,啟麟不耐烦的喝着下属递上来的茶。
柳荨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缓缓道:“三年前,我入了组织。经过半年的训练,我凭借着不俗的能力,成为了甲组的组长。”
“什么组织?”啟麟问。
“不知道,我只知道是组织,我们也只以组织来称呼它。我不知道他叫什么,首领是谁,总部在哪,具体是干什么的?这些我统统不知道。”
啟麟问道:“既是组织,便会有上线下线,为何你说除了你自己,其他人你谁都不知道?”
柳荨眨了下眼睛,道:“这点我没有骗你。我们之间的消息往来,都是独立执行的。谁负责打听,谁负责传送,谁负责整合,谁负责联络,各自之间都有独立的行事渠道。
这条渠道,除了负责的人,谁也不知道,我们之间也不认识彼此。这样就能保证,某一段出事的时候,不至于影响到全组。就像我一样,你抓到了我,但是不能顺藤摸瓜抓到他人。”
啟麟不得不佩服如此缜密的运行方式。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才能设计这样一套几近无懈可击的流程?
因为真的像柳荨说的一样,他除了能抓到他,其他人一无所获。
“可是就像你说的,你们都是单独行动,一旦你出了事,别人如何知晓?”
柳荨嘴角笑了笑,好似有点嘲讽啟麟的智商。“我的上线收不到我的消息,我的下线发现送出去的消息无人取走,自然知道我是出事了。一旦发现这等情况,便会立即停止,你还能如何抓人。”
啟麟嘴角邪笑,“就算他们发现你出事,待重新整合过后,消息还是会传递的。”
柳荨嘴角只是微微扯了扯,到底没再说。
“你说你是收集情报的,具体是什么情报?”啟麟继续问。
柳荨道:“什么都有,大到战事动向,官员政务,小到谁家养外室,我们都收集。”
啟麟面色沉沉,如果一个地方被笼罩在这样的监视之下,那这个地方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他们就像有一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透过衣物直看清人的身体。
“那收来的情报,你们送给了谁?”
柳荨还是答:“不知道。”
啟麟皱眉,“连个方向都没有吗?”
“方向倒是了解,便是蜀国,太安。”
“你说什么?”啟麟惊得眼睛瞪圆。“太安”这两个字对此刻的他来说,可真是敏感。“你没搞错,确信是往太安?”
柳荨似是有些累了,闭上眼睛道:“这一点我确信。因为我负责的,就是太安和顾顺之间的消息往来。”
太安,啟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啟囸。
难道,这个组织的首领,是啟囸?
啟囸监视边境动向,以便监视他的动向,倒也是可以理解。
如果不是啟囸,那就是......父皇?
“你可有了解太安的情况?”
“不了解。我们的消息往来是单向的。我将顾顺的消息传至太安,而太安不会将消息传递给我。太安传达的,只会是命令。”
啟麟心思百转。也就是说,在太安接收消息的这个人,在级别上要比柳荨高。
走出地牢的时候,阳光正好晒到头顶。
外面的空气,可要比地牢里的好闻得多。清新花香。
手下跟着出来,问道:“王爷可信他的话?”
啟麟沉声道:“半信半不信,他还没有和盘托出。”
“啊?都这样了还不说?”
“呵。”啟麟冷笑,“他可聪明呢!知道全部说了,等待他的就是死。将人带出来,找大夫给他医治,我要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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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 交易
“我要他活着。”
马车出了城后,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百步之内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都站在了百步之外。
君悦皱眉,有点听不懂姬墨衔这突兀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谁活着啊?”
姬墨衔定定看着她,道:“梅书亭?”
“哈?”君悦这一个哈,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人惊讶得手中折扇掉在地上,下巴几乎贴在了胸口上,一双眼睛里蹦出了两个铁球似的东西。“谁?”
姬墨衔眨了下眼睛,重复了一遍。“梅书亭。”
君悦愣愣的眨巴着眼睛,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我的个乖乖,三角恋啊这是。
梅书亭,黎镜云,姬墨衔,三角,男三角。
“我去,我这可真是长了见识了。”君悦嘀咕,“我到底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这设定怎么一个比一个雷人啊!”
姬墨衔皱眉,他听不懂他的话。
然而从他的神情、以及能听得懂的只言片语中,他还是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不由得摇头苦笑,“狐狸心思,果然异于常人。”
他解释道:“我与梅书亭之间,并不像你想的那样......龌龊。”
君悦捡起地上的扇子,拿着扇炳顶了顶自己的鼻子,嘟囔反驳:“我可什么都没说。”
姬墨衔心道:你不用说,全写在脸上了,明显得很。
“我这一生,朋友不少,然而知己也就那么一两个。我向往逍遥自在,江湖悠远,奈何投身帝家,身不由己。他是我见过的不多得的志同道合的人之一,我不想失去这个知己。”
这个理由,无论真假,反正他说得深情款款,肺腑之言。
他继续道:“以前我不知道他是蓝韶皇子,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江湖游客。我羡慕他能够周游天下,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后来知道了他的身份,也感同他与我同病相怜。”
君悦撇撇嘴,“他可不稀罕你的同情。”
人家本事大着呢!
姬墨衔道:“无所谓,我做这些,本也不为任何目的。”
说完又自嘲,“你大概不相信我的这番说辞吧!”
君悦心说:鬼才相信。
“那不重要。”姬墨衔也不在乎,“我此次来,是想请王爷帮个忙,请王爷出手相救,帮他一把。”
君悦抖的一下打开扇子,背靠车壁,翘着双腿道:“你太看得起我了,人我已经送去西蜀,此刻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我可救不下他。”
“你救得了的。姜离王奸诈狡猾,玲珑心思,这世间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没有你做不到的事。”
君悦满脸黑线,“嘿你说谁奸诈狡猾呢?”
姬墨衔笑道:“你一招受胁迫,就讹诈了西蜀二百万两,还不够奸诈吗?”
“都跟你说了那是人家赔给我的,不是我讹的。”
“好好行行。”姬墨衔投降,“赔就赔吧!如果王爷真能救下梅书亭,你想要多少赔偿,本王都能答应你。”
君悦摇扇子的手一顿,倾身过去。一双深邃如潭的眼睛紧紧注视着他脸色的一举一动,好一会才道:“这么大手笔,你说你跟他只是简单的友谊,骗鬼呢!”
“可你并不是鬼啊!怎么样姜离王,二百万两换一个梅书亭,如何?”
君悦收回上身,右手放在膝盖上,手指像波浪一样的轮流敲打着大腿。收起了玩笑,正色道:“越王本事也不小,你为何不自己去救呢?”
越王摇头,“本王如果真有那个能力,就不会偷偷来找姜离王你了。”
“你应当知道,我还不如你呢!”
“可你这脑袋瓜子好转啊!缥缈林那种地方你都能转出来,救个人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你就这么相信我?”
“不然我也不会来。”
君悦平时是自恋得有点得意忘形,然而在大是大非面前,可容不得她半点自恋。
她可不相信姬墨衔一个劲的夸她聪明的这些不值钱的屁话。
那么姬墨衔此来,又是为何?
他如果有心要救梅书亭,应该在梅书亭失踪的那段时间就相救。或者在去西蜀的路上,也不是没有机会。可为何要等梅书亭进了太安城,他才跑来请她相救?
他在梅书亭这件事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二百万两,好大的手笔。就为救一个知己,不仅破财,还要冒着得罪蜀国的危险。
如果被人发现梅书亭是被姬墨衔救下,那么楚蜀两国的关系必定出现矛盾。而姬墨衔想借她的手救梅书亭,难道是想让姜离跟蜀国发生嫌隙?
若真如此,那南楚的目的又是什么?
“能问一句吗?”君悦道,“南楚皇帝,或者是你,可有争这天下的雄心?”
姬墨衔一愣,似乎没想到他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姜离王可真敢说。”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什么值得避讳的问题了,乱世出英雄,当今天下,怕是但凡排得上号的,都想争这天下了吧!”
姬墨衔看着他,沉声道:“那姜离王你呢,你也想要这天下吗?”
君悦不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姬墨衔沉默了一会,才道:“我皇兄我不知道,但我,没有。”
他说得很真诚,语气带着轻松的坚定。如果君悦不是见过像连城那样善于伪装自己的人,几乎都信了他的话。
“那姜离王,你呢?”
“我如果真想争,依你之见,胜负几何?”
姬墨衔低头摇头,淡淡笑道:“没有胜算。”
如今四大国,齐兵强马壮,吴人多国富,蜀地势险恶,楚粮多人和。他姜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藩地,穷得叮当响,他拿什么去跟这四座大山硬拼啊!
君悦也笑道:“君悦幸运,得你一狐狸称号。本王有自知之明,不想争这没用的东西。”
“所以,这忙,你帮吗?”
君悦顿了一会才道:“如果我真把人给你救下来了,你准备怎么对待他?”
“他是自由的,如果他想走,我自然任他走。如果他不想走,我也有能力庇护。”
君悦嗤笑,“好几次,我都差点信你了。”
“那王爷就信我一次吧!如果有一天王爷也遭此难,我也会救的。”
君悦不解的看他。
他还是真诚道:“因为王爷也是个潇洒的人,我欣赏你这样的人。”
君悦挑眉,“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我这人缺钱得很,你这二百万对我诱惑很大,不过我还想提一个条件。”
姬墨衔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说。”
“我要你一个承诺。”
见他一愣,她继续道:“当然这个承诺很俗套,不违法犯罪,不违背江湖道义。”
姬墨衔很爽快的答应:“好。”
“当然,人救不救得下来我不敢保证。如果人救不下来,你这赔偿和承诺也可以作废。”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十八章 恶人
等马车远远而去,再看不到影子,君悦还是没能从刚才的对话中反应过来。
他跟姬墨衔的交易,就这么成了?在这荒郊野外,一辆马车里?
不应该有证人在场,或者是白纸黑字签合同吗?
房氐走了过来,君悦将刚才的对话说与他听后,问道:“我是不是上了人家的当了?”
房氐老实道:“二百万两换个人,放在属下身上,属下也是不信的。”
“可我竟然还答应了。”
“这也没什么啊!反正这二百万两也是白赚。”
君悦却是蹙眉,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果然是人为财死啊!”
她唉声叹气的转身往回走,“先不管了,反正都答应了。太安的事怎么样了?”
“昨天收到的飞鸽传书,梅书亭被关在刑部牢中,蜀帝下旨下月初处死。留给他们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他们的计划是好,然而世事总喜欢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哪知道就在她跟姬墨衔交易的前一晚,梅书亭就已经被砍头了。
---
御书房。
连琋进去的时候,便看到连城拿着手中的折子,靠坐在圈椅内,定定看着前面的砚台发呆。
“皇上。”他行了礼。
“来了。”连城沉了口气,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他,道:“君悦递来的,看看吧!”
连琋接过一看,折子上只有黑色字体,并没有皇帝批的朱砂笔。看来连城也是在犹豫。
“你怎么看?”连城问。
连琋合上折子,道:“均田令如果真能实施,对百姓来说利大于弊。如果姜离真的能成功实行均田令,朝廷可以以之为范本,在齐国范围内推广。然而,她会不会有点操之过急了。”
连城站起身,背手踱步到廊下,道:“肃贪官,整吏治,收世权,自从她回去后,在姜离搞得倒是风风火火。
年前搞死了一个黎家,又阔兵五万,本就让那些大臣权贵心生不满。如果此时再剥夺那些豪贵的土地,只怕她以后吃个饭都有可能被毒杀啊!”
向来政策的执行,必定触动大部分豪门勋贵的利益,他们还不得吃了她。
连琋道:“可是姜离已经腐烂得太久,如果不陈戈一击,只怕也无法复活。这道奏折原本没必要递上来的,毕竟她有自主决定姜离内政之权。她想必也知道其中厉害,所以想求得一道庇护罢了。”
若连城同意,她便可以打着朝廷的名义推行新策,最起码不用卡在第一道关口上。
如果不是皇上同意,就凭她跟那些大臣商议,商议个三年他们都不会同意。
连城无奈的苦笑,这个女人,她倒让他做起恶人来了。
“那皇上要答应吗?”
“朕如果答应,她在未来两年内必定行得凶险过得艰难。如果不答应,想必她她也会这么做的吧!”
却原来之前要求的增兵,是这个用途啊!
她若手上无兵,新策实行时底下人反抗,她拿什么来镇压。
只有过硬的底气,才能跟对手抗争。
连琋没有再说话,皇上这是答应了她的提议。
连城转过身来,看向落于身后一步的五弟,道:“有时候朕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明明恨朕的,却要帮朕?”
连琋淡淡道:“臣与皇上的恩怨是私事,国事是公事。臣公私分明,纵然恨你不守信用,也不会拿国事泄愤。”
连城清冷一笑。如此一来,更显得他小人了。
然而小人就小人吧!反正他也不在乎了。
他刚重新坐回书案后,提笔正准备在折子上御批时,贴身太监小影子欢天喜地的跑进来,直嚷着:“皇上大喜啊,大喜啊!”
连城疑惑问道:“什么喜?”
小影子屁颠屁颠高兴道:“皇上,庆禧宫传来消息,贵妃娘娘有喜了。”
“啪嗒”一声,粘在御笔上的红色朱砂像滴雨滴一般,滴在了白色的纸张上,晕染了一个圈点。那白纸黑字中的朱砂一点红,像血一样,艳丽极了。
孩子啊!他又有孩子了。
连城嘴角淡淡一笑,他终于要当父亲了。
他抬起头来,看向五弟。然而他人已经不知何时转身离去了,只在大殿的门口,看到闪过的一片淡蓝色衣角,如秦风扫过的落叶,眨眼就不见了。
视线收回,落在前面的折子上,不知怎么的嘴角的笑又变得有些嘲讽。
她那样一个人,即便有一天不喜欢五弟了,也绝不会禁足深宫,只为他生儿育女吧!
他调整姿势落笔,笔尖顺着刚才滴落的朱砂行文,落下一行刚劲有力的字迹。
写好后,他合上折子,亲手放在一边。而后起身,道:“走吧,去庆禧宫。”
---
静园中,岑太妃一身素装,坐在廊下晒着暖暖的太阳,有小宫女跪在脚边,替她捶打着小腿。
英娘从门口进来,到主子面前行礼后,道:“娘娘,宸贵妃有喜了。”
岑太妃无所谓道:“有喜就有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她齐晴以前在我面前伏低做小的时候,那可真是满脸的委屈。
如今丈夫做了皇帝,她本是妻却成了妾,心里只怕会更窝火。这怀个身孕只怕也消不了这火的,有什么可喜的。”
“娘娘说的是。等咱们王爷十八岁,与吴国公主完婚,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娘娘就能抱上孙子了。”
说到这个岑太妃就来气,“这个小五,为了个男人不成婚,非拖到十八岁。当初他如果早早就跟吴国公主完婚,等于多了一层助力,登上帝位那是轻而易举。
如今倒好,他亲生母亲只能屈身在这冷宫里,自己还得向那个贱种卑躬屈膝,真是丢了岑家的脸面,想想都来气。”
岑家,现在哪还有什么岑家。英娘如是想到。
岑皇后侧头看她,“对了,我那哥哥可有消息传来?”
应娘摇头,“还没有。陛下登基后,宸贵妃整治了一遍后宫。娘娘以前的好多心腹要么被放出宫去,要么派去做重活,很多人根本接触不到内宫中心。”
“这个贱人。”岑太妃鼻孔一个冷哼。又是一气。
齐晴以前就在她宫里生活,自然知道一些她的底子。这刚做上这后宫的女主人,就迫不及待扩充自己的势力了。
不过,别以为丈夫做了皇帝,自己就能在这后宫一手遮天。
她这宸贵妃才做了多久,比得过她在深宫经营几十年吗?
英娘见主子脸色不好,于是岔开了话题去。“娘娘,最近宫里还传了件事?”
“什么事?”
“听说是那姜离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让西蜀乖乖的赔了二百万两银子。”
这消息倒是惊了岑太妃不小,“二百万两?”
英娘道:“可不是,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还不清楚。”
“那连城是什么反应?”
“好像也没听说有什么反应。”
岑太妃想了想,道:“你寻个机会,去问问张尚书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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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 执行
君悦看着手上太安传来的消息,直直松了口气。
三月中时,皇上上的折子批复了下来,姜离执行均田令,准。
但这个消息在承运殿上宣布的时候,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如果是君悦跟他们扯嘴皮子,要求他们同意他执行均田令,那扯个三年估计他们都不会允许。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皇帝允许,那这就是圣旨啊,不执行的话是要抗旨的。
“户司,将姜离境内所有的田产一一上报上来,根据均田令的规定,按照每人每户分配下去,谁也不准多拿少拿。”
君悦挥手,让一旁侧立的太监将手上的纸张一一分发给众人。
“这便是均田令的所有章程,各位大人拿回去好好看看,看清楚了,该配合的配合,该执行的执行。”
殿上众人看着手上薄薄的几页纸张,神色各异。不得不说,单就政策而言,还是不错的。毕竟现下姜离境内的土地,大多掌握在富户勋贵手里,老百姓几乎无地可耕。
可是这政策一下,那些富户勋贵哪肯干?
赵之岩道:“可是王爷,如果那些富户勋贵不想交田呢?那些可都是他们的私产,如若我们强行收来,岂不是硬抢。如若那些富户勋贵连成一线,奋力抵抗,朝廷只怕会失去民心呐!”
君悦沉声道:“本王也没说过让他们白交上来。本王会按照市价的七折,从他们手里买回这些土地,留下他们应得的那部分即可。”
“七折?”
别说是七折,造价买人家也不会卖的。
君悦道:“本王已经算是仁慈了,他们不卖也得卖。如果本王硬抢,他们也奈何不得。这些个富户勋贵,势力是大,可本王也不怕他。”
吕济生问:“那如果他们真的反抗呢?”
君悦冷笑,“你们以为本王新增的五万新兵,是吃白饭的吗?”
仿若一道天雷,劈得殿上众人那是一阵呆若木鸡。
新兵,郭怀玉组建的五万新兵,保护姜离只是个幌子,却原来真正是这个用途。
公孙展定定看着坐上的少女,她原来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从黎家完了开始,她就已经铁定要执行这个均田令了。
增兵五万,是为了确保强硬的后方。讹诈西蜀二百万两,是拿来买那些富户勋贵的田产。上折子给皇上,是为了均田令能够顺利的迈出第一步。
她一步一步都算好了,环环相扣。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都猜不透她走的每一步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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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田令一旦执行,并且成功,姜离以后定能由弱变强,定能。
这虽然会损害到他部分的利益,然而他不得不承认,这点利益损得值。
最后赢的人,都是站在别人的肩膀上。他很高兴她能成为他的肩膀,为他亲手做一件太平稳定、国富民强的嫁衣。
“王爷英明。”他喊道,“臣必定鞠躬尽瘁,为王爷效劳。只是臣觉得,此项政策必定耗时长久,涉及面广,若没有一个有能力的人把控全局,很容易出现混乱差错。”
君悦挑眉,可终于等来你这句话了。“那公孙副司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臣也一时想不到,毕竟担任这个职位,没有能力是胜任不了的。”
殿上众人明白,这个人,不仅要有能力,还得有背景。
这个职位,等于战场的上的第一道防线,是最危险的一个职位,整个姜离的富户勋贵都会与你为敌,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
这份差事,可没有半点利益可图,没人会傻到自荐。
这执行人一时间也没找到合适的,议事很快结束。
---
回到含香殿吃完早饭,君悦便前去思源殿。
然而到那里时,兰若先早已在等候。
君悦疑惑,“你不去刑司吗?找我有事?”
兰若先直勾勾的看着她,忿忿道:“你瞒着我。”
君悦脑子转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也不否认。“是啊!我要不瞒着你,恐怕很早之前这个消息就散出去了。”
兰若先很是生气道:“你以前从来不瞒我事的。”
君悦皱眉,“你认为我错了?”
“你...”兰若先撇撇嘴,他当然不能指责她错了。仔细想想,她这么做也不无道理。
他只是不高兴。一个跟你亲密无间没有秘密的朋友,突然有一天有事瞒你了,你心里能好受吗?
“君悦,我觉得我们之间生分了。”
这话,说得她心里也是一纠。“若先,我们是朋友,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朋友也不是什么都告诉对方的,我坐在这个位置,我有我的苦衷,请你理解。”
兰若先耸耸肩,强装笑道:“我理解啊!理解的,只能怪我这嘴巴有点贱,藏不住事。”
“不是这样的。”君悦安慰他道,“有些事不告诉,也还是为你好。”
“呵呵,我知道啊!姐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君悦蹙眉,南宫素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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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先继续道:“就上次那个土匪洗劫王宫的事,其实我们都蒙在鼓里。姐姐也跟我说有些事不告诉我,是对我好。”
“你能这么想就好,好好做你的刑司副司吧!”
“哦,行,那我先去了。”
见君悦点点头,他转身往殿外走去。刚到门口,身后又传来声音:“等等。”
兰若先回过头来,春日明媚的阳光打在他天真可爱的娃娃脸上,像个卡通一般的软萌。
君悦问道:“你很久不回家了吧!可想回去?”
兰若先哦了声,说:“我正打算今年夏天回去一趟呢!你要不要也跟我去?”
“到时再说吧!”
“好,那我走了。”说完,当真的转身走了。
君悦盯着门口看了一会,才转身走到书案后坐下,却是摊着上身仰着脑袋看房顶。
若先离家也快两年了,却从没见他有过思家的神情和感慨。她不相信一个从未离开过家的人离家这么久,从不会想家。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他又不是跟家里人有仇。
或者,是他的家人久不久就会来看他。
又或者,是她多虑了。
正瘫得舒服时,梨子提着拂尘进来禀报,说是公孙展前来求见。
君悦嘴角笑了笑,拂去脑中怀疑。
来得比她想象得快多了。
公孙展跟随着梨子公公的指引进来,身后还带着个人。一进来就看到她瘫着上身歪在圈椅内,脑袋垂在了椅子后面。从他的位置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她纤细的脖子,精巧的下巴,和凸起的...喉结。
他撇撇嘴,看着人家下巴处的那个喉结,突然觉得有些碍眼。
还有,一个女人搞这么个姿势,真是半点没有仪态。
“干什么来了啊?”
熟悉的声音自往后垂的嘴巴中说出来,因为是弯折了脖子,她声音听起来有点哑。
公孙展道:“王爷想要均田令的执行者,臣给您带来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二十章 鬼啊
君悦姿势不变,还是维持着后垂脑袋的姿势,问道:“谁啊!”
公孙展道:“此人姓朱,名淹。”
“朱...淹?”君悦抬起头来,直起上身,却因为长久维持着这个姿势,偶然坐起来时脖子一扭,痛得她眼冒金星。“嘶......”
香雪赶紧查看了下她的脖子,“王爷没事吧!”
“没事。”君悦揉了两下脖颈,再转动了几下也就好了。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朱淹是谁啊?”
公孙展道:“他是臣的一个表弟,新年时来我家拜年,臣见他见识不凡,学识不俗,便将他留下来,希望能为王爷效力。
如今这个均田令的执行者,人人避之惟恐不及,根本没有人自愿接下这条胆子。若是强行安排个人顶着,只怕也不会尽心尽力。
所以臣推荐臣的这位表弟,他虽未涉朝堂,却是自愿的。且有臣帮衬着,想必他也能很好的完成这趟差事。”
“哦。倒也不错。”君悦抬起头来,“那他...噗...”
君悦很没形象的,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鬼啊!”喷完茶水之后,嘴巴里最先蹦出来的就是这两个字,声音之大之颤抖之害怕前所未见。然后人就往香雪身上扑去,很没形象的就一把抱住了香雪的两腿。
香雪整个人都僵住了,定定杵着就跟定海神针似的。梨子公公手里的拂尘差点掉落在地,对面公孙展满脸黑线,朱淹倒是翻了个白眼。
外面年有为及其他仪卫听到尖叫声,一哄的冲进来,个个亮出兵器。“王爷,出了何事?”
君悦闭着眼睛,手指指着前面,惊恐道:“他......”
“王爷。”公孙展忙截住了她的话头,道:“这是臣的表弟,他刚才讲的鬼故事吓到您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于他。”
鬼故事?殿内其他人嘴角抽了抽,王爷会害怕鬼故事?笑话。
冲进来的仪卫面面相觑,王爷害怕鬼故事?这么胆小?
只年有为,在看向朱淹一眼时,眉头微微一蹙。而后招手对其他人道:“没事了,出去吧!”
真的没事吗?其它仪卫疑惑。然而统领发话,王爷也没有其他吩咐,于是只好退出。
等人走出去了,梨子才走到主子身边,拿着拂尘的柄戳了戳她。
差不多得了。
君悦微微转头,睁了一只眼睛看向面前的两人。
公孙展一身红装,笑得跟只狐狸装尾巴狼似的。他身后的朱淹,头发高高束起,固以玉冠,一身玄色衣裳从脖子黑到脚,连鞋子都是黑的。面色清俊,鼻子下一条胡子生生将他清俊减了几分。
君悦完全睁开眼睛来,由香雪扶着人站起来,绕过书案,走到两人面前。
她走到那个朱淹面前,隔着一步的距离,倾身凑上前,眼睛眨巴眨巴要把人家盯出个洞来。然后抬手,众目睽睽之下捏着人家的下巴,左边瞧瞧右边瞧瞧。
“活的啊!”掌心的温度,证明此人不是鬼。
公孙展翻个白眼,你见过鬼大白天出没的吗?
香雪倒吸了口凉气,王爷你又调戏人了。梨子嘴角抽抽,形象呢,仪态呢?
然而被调戏者朱淹,反倒镇定自若,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君悦瞧完,放下手,走到公孙展面前,指着朱淹道:“你表弟?”
公孙展点头,“是。”
君悦食指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他的眼睛,道:“你当我瞎呀,还是你瞎呀!这分明就是那蓝韶余孽啊!你让个蓝韶余孽在我姜离大摇大摆的走着,是嫌我命长还是跟姜离有深仇大恨啊!”
“王爷。”公孙展道,“蓝韶余孽已经被西蜀斩首示众了。”
他指着朱淹,道:“这世间长得像的多了去了,这朱淹刚好跟梅书亭长得像而已。”
君悦切了声,“你以为把头发全绑上去,换身黑衣,留个胡子,人家就认不出来了。瓜还是那个瓜,瓤还是那个瓤,连我都骗不过,何况别人。”
“王爷,梅书亭已经死了,是蜀帝下旨,蜀太子亲自监斩的,能有错吗?就算是错了,就算他真的是梅书亭,西蜀敢认吗?”
君悦沉默了。
公孙展继续道:“梅书亭从边境由鄂王接手之后,经手的除了太子还有蜀帝。这三个人,可都是蜀国最顶尖尖的人物,难道他们要告诉自己的朝臣,告诉西蜀百姓,我们杀错了人?那他们皇室还有何颜面御下?”
皇帝是没有错的,就是错了,那也会是对的。
因为皇帝是不会认错的。
君悦还是摇头道:“可是这太冒险了,谁也不是傻子。蜀帝就算面上什么也不说,私下里肯定是恨上姜离的,那他还不得悄悄取我性命?”
公孙展道:“王爷,您当初交给西蜀的可是真的梅书亭,鄂王久经沙场又怎会认错,那之后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就算再厉害也只能在姜离搞事情骗他们银子,手可伸不到人家太安去。这事怎么算,也算不到您头上啊!”
君悦点点头,“嗯,你说得有道理。”
公孙展嘴角一个狐狸笑容闪过。
哪知对方又道:“嗯还是不行,他就算不恨我,也会殃及池鱼。万一人家真拿姜离泄愤那怎么办?”
“王爷,我都说了,他是我表弟。就算出事,也是我公孙家的事。”
君悦想想,还是摇头,“不行,我胆小,这事太大了。”
两人翻了个白眼,你胆小?
整个东泽大陆只怕就数你胆子最大。
公孙展继续老狐狸诱惑道:“可是王爷,现在除了他之外,没人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啊!您好不容易才想到利国利民的均田令,难道就因为没人执行而废止吗?为了这均田令,你可是努力了好久呀!”
君悦摸着下巴,眼轱辘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我怎么觉得,你俩有阴谋啊!”
公孙展忙否认,“王爷说笑了,臣这完全就是在为您着想啊!”
君悦瘪瘪嘴表示不信,“算了,你说得对,我也没有合适的人。不过我有个条件。”
“王爷请吩咐。”
“你俩一起做这个执行人。”
“哈?”公孙展一怔,万万没想到这主想把他给搅进去。
朱淹虽是他表弟,可是跟公孙家可没有多大关系,毕竟姓氏不同。朱淹如果做这个执行者,他得罪人不等于公孙家得罪人。
可是如果他俩一起做这个执行人,那结果可就大大不一样了,表明了公孙家就是站在王爷一边的。如果是这样,那他一个人做这个执行者不就行了,要他朱淹岂不是多此一举?
君悦冷笑道:“公孙展,我不知道你们俩有什么阴谋,但是你想算计我,我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迎接我的是什么,但你也不能独善其身,是不是?”
她直白的说了出来,君臣虽然讲究进退有序,但她更喜欢直来直往。
“王爷...”公孙展开口。
君悦冷哼了声,“我可不傻。蜀帝如果知道梅书亭还活着,他只会找我算账。因为我是姜离的王,你的行动,必定是我授意的。你救下他,却让我来替你背黑锅,我可不干。
你要我命他做这个执行者也行,除非你和他绑在一起,否则人你既然已经救下来了,就让他离开,此生都别再踏入姜离。”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二十一章 联姻
公孙展敛了神色,冷声道:“王爷刚才一直在消遣臣?”
君悦挑挑眉,“也不全是,你要不算计我,我消遣你干嘛。一句话,干还是不干,干,你俩一起干,不干...”
指着梅书亭,“他滚。”
公孙展想起了之前和梅书亭的对话。
梅书亭道:“王爷平时看着不正经,但其实心思活络得很。你想让他一个人得罪西蜀,未必如愿。如果不付出一点代价,是无法取得他的信任的。”
公孙展问:“那依你的意思,怎样她才会相信?”
“下策,要么你与我一起,共同为他执行这项均田令。姜离变富变强,只会对你有好处。但你却必须付出点代价,那就是替他做这个前锋。同时西蜀那里,你也逃不了关系。”
“上策呢?”
“联姻。”
公孙展皱眉,“可联姻的话,公孙家还是得和君家绑在一起。”
梅书亭道:“是,也不是。下策你与我一同执行均田令,那是明确表示公孙家和君家站在一起。
然而联姻还是有所不同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西蜀找王爷的麻烦,也不关公孙家什么事。
王爷真正想要的,其实还是希望公孙家能参与到均田令来。公孙家是世族,姜离世家之首,如果公孙家响应,那下面的世家也会跟随,新策施行就会少很多的麻烦。
至于西蜀,你的手都能伸到太安,难道他就不能吗?”
公孙展定定的看着少女,梅书亭的话一点也没说错。
黎家倒了之后,他就知道她的背后,一定有一股隐藏的势力,然而这势力有多大,他还没有摸清楚。
然而,这股势力能大到太安去吗?
君悦不耐道:“行不行啊给句话,婆婆妈妈的。”
公孙展道:“臣需要好好想想。”
君悦挥手赶人,“那就回去想吧!”
“臣告退。”公孙展抬手一礼,而后转身欲要退出去,梅书亭也同。身后却传来她的声音:“等等。你先走,他留下,我有话问他。”
虽然两人是背对着君悦的,然而谁走谁留,各自心里都明白。
公孙展跨步走了出去,梅书亭重新转回身来。微微颔首一礼。
君悦啧啧两声,道:“你真是能耐啊!都上断头台了还没死,南楚的越王巴巴的跑来还说要拿二百万两要我救你呢!”
梅书亭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这件事情里怎么越王也掺和进来了?
君悦也疑惑,“你不知道。”
梅书亭很诚恳的道:“的确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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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咂舌,难不成姬墨衔真的只为一知己?
如果真是这样,她倒是对他另眼相看了。
“嗨不管他了,跟我说说呗,你是怎么逃脱太安的?我还真以为你被砍头了呢!”君悦边走回书案后边道。
梅书亭跟着他走过去,在她的示意下坐在了他对面,道:“这一切,不都在王爷的算计之中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
梅书亭也不坚持,“王爷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那夜飞虎营和黑衣人差点打起来的时候,突然的有人掷了烟雾弹。便是在混乱中,他与人做了交换,离开了那坐监牢。后又找个地方躲了起来,等外面的啟囸和啟麟都离开了之后,他才穿着狱卒的衣服离开。
一出了刑部大牢,就有公孙展的人接应,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太安,返回姜离。
可是,刑部大牢里的那伙人,不是他安排的,也绝对不是公孙展的人,也绝对不是君悦的人。就算他们有能力,手伸得长,也不可能伸到西蜀朝廷的六部衙门去,而且还一次伸那么多。
君悦和公孙展,最多就是在暗中投烟雾弹的那个而已。
唯一的解释,刑部大牢里的那伙黑衣人,是他们西蜀自己的官员安排的。
而是哪个官员在暗中帮助他,其实一目了然。出事之后,谁出现在刑部大牢外面,就是谁。
那晚出现的有啟麟和啟囸,这两个人,可不是公孙展这个世家能攀得上的。唯一攀得上的,只有眼前这位。
眼前这位,早已跟他们其中的一个,勾结在了一起。
所以真正救了他性命的,是眼前这位。
梅书亭无奈一笑,“没想到有一天,一个世家,一个王爷,都争着拉拢我啊!”
君悦瘪瘪嘴,打死不承认。“谁稀罕你啊!拖公孙展的福,再过几天,越王会拉二百万两的银子送来给我。本王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啊,你说它能不能砸死我啊?”
梅书亭道:“肯定能的。”
君悦也不再打嘴哈哈,道:“言归正传吧!既然你回来了,那你打算怎么实现当初对我的承诺啊!”
“愿凭王爷差遣。”
“说说你的打算。”
梅书亭正色道:“首先,以王爷的名义,成立一个新策执行小组。组内成员囊括执行者,监督者和惩戒者。
小组内的统局者自然王爷,另外就是臣这个执行者,负责执行新策。还有军队,镇压反抗者。以及刑司,惩罚违令者。
同时各地临时设办事处,安排人员进行监督,做好善后工作。以防我们前脚一走,那些反抗者后脚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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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频频点头,眼里流光溢彩。“行啊梅书亭,不愧是皇子出身,这脑袋瓜子不错嘛!”
他续了胡子,比之前没胡子的时候,看起来更加的沉稳干练了。
梅书亭道:“臣虽出身皇室,然而在皇宫里生活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跟着师傅游历天下,所以见得多一点而已。”
“我一直没问你,你既身为皇子,你父皇为何会允许你小小年纪就离开皇宫的。哎,你要是为难,可以不说,我这人没有强迫别人说**的习惯的。”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梅书亭道,“我母妃是江湖人,生我的时候就难产死了。临死前请求我的父皇,让我跟着她的师兄生活。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在宫外长大的。”
君悦挑挑眉,“也可以理解。毕竟深宫险恶,你要是留在宫里,指不定还不能活着长大呢!她是在救你命。”
梅书亭淡淡一笑,“事实证明,不管我母妃是不是有先见之明,她的确是救了我命。”
如果不是常年住在宫外,蓝韶灭国时,他也被杀了。
君悦道:“跟你比,我的人生好像惨一点,以前被送去做人质,差点死在豹子口下。回来之后呢,又被几个世家差点撕得四分五裂。如今这均田令一执行,以后怕是寝食难安了。”
“但最起码,王爷还有个家。”
“家?切,我都不知道我这个家还能保多久。”
“臣会帮你的,守护这个家。”
君悦一愣,“你可别告诉我你喜欢上我了啊!我不是断袖啊!”
梅书亭低头浅笑,这主总喜欢语不惊人死不休。“保护这个家就是保护王爷,保护王爷就是保护我自己。纵观天下,也只有王爷肯出手救我。”
君悦干笑了声,“客气客气。”
你要不是有利用价值,谁稀罕救你啊!危险系数那么高。
其实这番相救,她没出多少力的,都是公孙展的功劳。她只不过让人暗中帮忙一把,顺便捞点银子而已。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二十二章 攻守
公孙展从王宫回去,刚进到后院的月亮门下,就碰到了大着肚子的萧婧婻。
他问:“姐姐在哪?”
萧婧婻道:“这个时候,应该在花园吧!”
公孙展再寒暄了她两句,便让她先行回去休息了,自己则往公孙盈的院子而去。
花园里,公孙盈正在侍弄着花草。三月回春,天气渐暖,各种花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姐姐。”公孙展见礼。
公孙盈直起身来,道:“你来了。刚从王宫回来的?”
公孙展嗯了声,道:“这些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了,你何必亲自动手,小心累坏了身体。”
“无事,就当活动活动筋骨吧!往常这个时候,你是不会到这来的,今天反常,是不是有什么事?”
公孙展沉默了一会,才道:“姐姐,你今年也二十有二,早已过了婚嫁的年纪...”
闻言,公孙盈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五彩缤纷的花蕊,淡淡失落。还是来了啊!
公孙家的女子,就算年纪再大,也总是不愁嫁的。而且嫁的,也必定是名门望族。
今生跟那个人,注定了没有缘啊!
“是王爷说的吗?”她问。
公孙展想了想,君悦是没提过这事,不过让她来背这个锅也不错。反正到时让她下一道喻令,当是赐婚,也是一样的。
“他可有说为我选的人是谁?”
公孙展道:“她还没有定,只是说看看。姐姐,弟弟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公孙盈转身,走向不远处的石凳上坐下,倒了杯茶。道:“你我姐弟,有话就直说,不必顾忌。”
“是。”公孙展微微颔首,也跟着坐下。
“姐姐,以君悦现在的日头,掌中握大权,手下有忠臣,令可号千军万马,民可一呼百应,她现在已经算是如日中天了。以咱们家的家世,姐姐嫁人,也不必委屈于别人,要嫁不如就嫁那万人之上吧!”
公孙盈一愣,“你是说,要我嫁给王爷?可王爷已经有王妃,我嫁过去,岂不是...”
做妾?
公孙展抽抽嘴角,君悦要是个男的,姐姐暂时委身为妾也不是不可以。等那房绮文废了,她也可以扶正。
然而君悦是个女的啊!这是妻是妾有什么区别,他才不要他姐姐嫁一个女的。将来若君悦的身份暴露,公孙家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姐姐别误会,弟弟不是那个意思。弟弟就算再混,也不会让姐姐为人妾。弟弟的意思是,不如从王爷的得力臣子中选一人嫁了,也算是间接的跟君家联了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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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选的是她的臣子,间接可以联姻,让她对公孙家产生信任。同时倘若有一日君悦获罪,罪也不至臣子,他姐姐也不会受牵连。
进可攻,退可守。
公孙盈哦了声,松下心来。“你说得也有道理。君悦现在信任的人里,能上得承运殿的也就一个府台杨白山,兰若先,荆楚河和古笙,再有就是督建兵营的郭怀玉,以及仪卫司统领...年有为。不知弟弟,中意哪一个?”
公孙展不答反问,“那姐姐中意谁?”
公孙盈喝茶的动作一顿,“这些人我也不了解,哪里知道谁将来能拜相谁会籍籍无名?”
公孙展道:“如果将来王爷真的问鼎天下,这些人必定是功勋显贵,飞黄腾达。”
“展弟,他......”
公孙展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很快的揭了这个话题去。道:“姐姐想一想吧!这毕竟是你的婚姻,弟弟不该强迫你。过两日我会把这些人的基本资料送来给你,你好好看看。”
“好。”
其实她不想看的,有个人的名字,在她心里心心念念了很久。
那年也是这个时候,春暖花开,她跟母亲去寺庙上香。哦,那时候父亲母亲都还在。
那日,正好世子君鴌也陪当时的王妃去了。
两辆马车一辆上山一辆下山,因双方都刹不住马匹所以撞上。世子的马车略宽且重,只是轻微一晃就稳住了。而她们的马车就没那么好了,被掀倒在地,恰巧的,马车掀倒的一面,正是无阻的坡面。
而她,被甩出了车门外,就要摔下坡面去。
那坡面极抖,百步之内五一阻物,可想而知一旦滚下去,没滚个几百圈是不会到底的。她当时吓极了,以为命都给交代在那了。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间,有个人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滚下去。然后再用力一提,就将她轻轻松松提了上来。
她也算是大家族出身,性命得救后也很快的恢复了理智,忙行礼道谢。然而那个救他的男人只冷冷的微微点头,就往他主子身后站去了,再没看她一眼。
那边世子吩咐手下将她们的马车扶起,又和母亲礼貌了几句,而后大家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然后一个向前一个向后,渐行渐远了。
萍水相逢,不过一面之缘,她把他藏进了心里。而他,怕是连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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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鄂王府,也许是因为有喜事发生,更添了几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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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王妃近日食欲不振,早上大夫来给她把了脉,竟是喜脉,可高兴了一府的人。
王爷常年在外行军打仗,虽然也有女人,但那些女人是没有资格给她诞下子嗣的。这不,王爷今年留在京城,没几个月,王妃就怀上了。
啟麟不可谓不高兴,他年纪也不小了,太子的孩子都已经有三个了,他却连一个都没有,也是期待。吩咐人好生伺候着王妃。
人刚出了后院,就有下属来报,说是柳荨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
“走吧,再去看看。”
到了柳荨所在的房间,就看到木质廊下,一张轮椅上坐着个头发新长的男人。
柳荨见他进来,道:“春光明媚,鄂王满面春风,定是有喜事。”
啟麟在他面前站定,道:“如果你有话要跟我说,我会更加高兴。”
柳荨经过半个月的治疗,已经恢复了些精神,人已经不再像在地牢那样人不人鬼不鬼了。头发虽然短,但修剪得很平整。身上沟壑的伤口也已经被暖和的衣裳覆盖。只垂下的裙摆内,依旧是空空如也。嘴巴上一条垂直的疤痕,歪歪扭扭,像条蜈蚣一样十分骇人。
“我以为,我那天说的已经够清楚了,鄂王还要我说什么?”
啟麟冷笑,“我会这么问,就笃定了你还没有和盘托出。柳荨,你最好是一五一十的交代,否则的话本王会再次把你扔回那个地牢里,让你再尝尝濒临死亡的滋味。”
闻言,柳荨的上身一抖,冷汗禁不住的冒出,没一会就浸湿了里衣。
“那鄂王还想知道什么?”
“本王不知道我该知道什么,倒是你,你觉得你还该说些什么?你失踪这么久,本王不信你们的人不来找?你们是如何向组织求救的?”
只要有人来救,他就有藤可顺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二十三章 造化
“可疑人?”
太子府中,启囸身穿宽袖常服,坐在主位上看着眼前的歌舞,正在往嘴中送的酒杯一顿,转头看向一小厮打扮的下属。
下属道:“是。鄂王将他看守得很严密,进出的都是跟随他的部下,小的探不进去。”
启囸放下酒杯,沉思道:“越是看守严密,越说明此人的重要性。他何时出现的?”
“约半个月前吧!突然出现在府里的。起初小的以为是鄂王养的小妾,后来发现不对劲。那院子里整日弥漫着一股药味,而且日常送进去换洗的衣物也不是女子所穿,是男子的衣物。所以小的猜测,那人的身份值得怀疑。”
他说得越是神秘莫测,启囸的好奇心越是重。
启囸道:“你想个办法,探清里面住的是何人。”
“这有点难。”
小厮为难道:“那间院子,从不让府里的下人进去,经手的都是跟随王爷打仗的将士,个个身怀武艺。奴才一靠近十步之内必定会被发现,实在是难。”
启囸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此事本宫会令安排人去查,你先回去,切不可暴露身份。”
“是。”小厮拱手退下。
屋内的飘香艳舞,仍在继续。
约摸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尤尚书在下人的带领下进来了。
见过礼后,他直奔正题。“刚才臣进宫去见陛下,听陛下的意思,劫狱的案子,陛下已经在催了。大理寺那边着人来问,该如何回禀?”
启囸道:“该怎么禀就怎么禀呗!”
“殿下的意思是?”
“飞虎营已经交到父皇的手里,父皇除了交代大理寺的人查外,也肯定令派人查了。飞虎营是不是清白的咱们都清楚,所以不必添油加醋。一切都推给死人即可。”
死人,自然是那蓝韶皇子,轩辕亭。
无论是那晚的囚犯,还是黑衣人,或者是后来出现的“飞虎营”,都可以让蓝韶残部来背,反正蓝韶残部也不会傻到跳出来证明清白。
尤尚书点头,“没错,如此此案也就了结了。”
又担忧道:“可是殿下,容臣说一句,那姜离王还是太过危险了,以后与此人合作,定要加倍小心。”
启囸无所谓,高傲道:“本宫还是一国太子呢,会怕他一个小小的姜离吗?”
“话虽如此,可姜离王此人,实在是不简单。臣担心一着不慎反被咬。”
“岳父大人,这你就放心吧!本宫和他的合作,还没完呢,他不敢耍花招,否则本宫有的是办法治他。”
太子自负,尤尚书十分了解他的性子,知道说多了反而令他反感,于是也不好再劝。
“殿下心里有数便好。”
---
“你要嫁给年有为?”
王宫的后花园中,君悦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为自己的幸福而争取的公孙盈。
在这个时代,信奉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方跑到男方的家去、说我要嫁给你儿子的?那简直是恬不知耻伤风败俗。
就算她想嫁给年有为,也应该是着媒人来说,或者是公孙展前来,怎么的也轮不到新娘子自己为自己说媒吧!
公孙盈道:“民女的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人也为我担忧。年统领青年有为,人品端正,正是民女中意的夫婿人选。
这种小事原本不该惊动王爷的,然而年统领是孤儿,家中并无长辈。他在王宫长大,视王宫为自己的家,您又是他的主子,所以民女只好叨扰。”
君悦摆手,“叨扰倒不算。我只是意外,会是你自己前来。”
公孙盈也无可奈何,公孙展建议她嫁给君悦的得意臣子。而在这些得意臣子中,年有为只是个仪卫司统领,虽得王爷器重,然官职低微,并非是弟弟最中意的人。
公孙展最中意的人,是荆楚河。一来他是工司副司,二来又是傅涧显的得意门生,是最合适的人选。
然而她中意的人却是年有为,所以她想为自己搏一把。哪怕最后失败了,她也无怨无悔。
君悦摸着下巴凝思,公孙展怕是不愿意同梅书亭一道做这个均田令的执行者,所以才想出联姻这么一出吧!
用一个女人跟君家扯上点姻亲关系,使公孙家还是保持中立。
均田令的反抗者,恨的是梅书亭,恨的是她,或许也恨她的亲信。然而那些亲信并非直接接触均田令之人,所以他们恨的只会是站在最高的和最前面的、看得见的人而已。
虽然她很想成人之美,然而身在这权利的旋涡中,公孙盈尚且被利用,她也没伟大到做个好人。
她道:“你如果要嫁,只能嫁一人。”
公孙盈问:“谁?”
“你们家那表弟,朱淹。”
“朱淹是谁?”公孙盈皱眉,公孙家何来一表弟名唤朱淹?
君悦也不多说,道:“其中缘由,你回去问令弟吧!告诉他,我给他三个选择。一,他和朱淹站在一起,你嫁给年有为。二,你嫁给朱淹,他可以不和朱淹站在一起。三,朱淹消失。”
这话绕得公孙盈有点晕,然而她还是听懂了。
弟弟,朱淹,她和王爷,他们四个人里,她想要年有为,王爷想要弟弟。这中间的筹码,是她的婚姻。
公孙展听姐姐带回来的消息之后,眉头紧紧的蹙起。
他竟没想到,这条道行不通。
君悦倒是答应联姻,然而对象却是梅书亭。
梅书亭是谁,蓝韶余孽啊,已经是个死人了啊!如果公孙家与之联姻,他日梅书亭暴露,姐姐也脱不了关系,公孙家也脱不了关系。
再者均田令,那些反抗者恨上梅书亭,也必定恨上与之联姻的公孙家。
好你个君悦,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啪啪的精啊!
公孙盈问道:“朱淹是何人?为何王爷一定要公孙家和他绑在一起?”
公孙展还不打算告诉她实情,道:“一个很重要的人,日后姐姐会明白的。他说难道除了梅书亭之外,不允许你嫁别人?”
“那倒没说。”
公孙盈犹豫了会,还是道:“展弟,姐姐是否能说一句话?”
公孙展道:“自然。”
公孙盈道:“咱们的父母早逝,我这个做长姐的看着你成家立业,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如今你已是一家之主,再不用姐姐操心。姐姐往后只求得一心人,安稳度余生。而这个人,展弟能不能让我自己选?”
“那是自然。我前几天送来的那些资料就是让姐姐看看,由你自己选择。如果姐姐不喜欢那些人,大不了咱们不靠他君家,另择他人也行。”
“那倒不用了,我想选一人?”
“是谁?”
“仪卫司统领,年有为。”
公孙展僵硬的脸维持了好几秒才松下来,微微蹙眉道:“满朝那么多青年才俊,姐姐为何偏选了那块冷冰冰的木头呢!而且他只是个仪卫司统领,只怕这官职以后也是他的极限了。”
最重要的是,君悦的选择里就有一条。如果她公孙盈要嫁给年有为,公孙家就必须和梅书亭绑在一起。
这是逼着公孙家与她站在一起啊!
公孙盈道:“我知道你的打算,但这次能不能让我任性一次。这是我的人生,他是我选的良人,我不想后悔。”
公孙展上下嘴唇一碰,嗫嚅了几下,那两个“不行”的字始终没能说出来。
千算万算,没算到姐姐竟对年有为有情。
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父母走后,一直是姐姐在照顾他,他们姐弟相依为命。如今他成家立业,权力在握,后方稳定,他不能过河拆桥的随随便便就把她扔出去。
他们才是最亲最亲的人,一母同胞,孪生姐弟啊!
二十四章 新郎
“你真的想好了吗?”
思源殿中,君悦看着面前的公孙展。这已经是公孙盈来跟她求亲后的第三天。
公孙展道:“臣就这么一个亲姐姐,她为了臣这个弟弟,耗费了自己最美的年华,他的所求,臣必定答应。”
君悦忽而的,就想起君鴌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和这副身体的主人的哥哥虽只做了两个月的兄妹,然而那种亲人之间的呵护和关爱,是她前世里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感情。无论是哥哥护着妹妹,还是姐姐护着弟弟,都令她感动。
前世里她没有哥哥,父母只会让她做学霸,带她去炫耀,若不是今日公孙展这一提,她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王爷...王爷?”
公孙展见她思虑飘远,不由得出声将她唤回来。
“哦。”君悦回过神来,道:“你对令姐的感情,令我感动。然而公归公,私归私,本王愿意成人之美,但是你公孙家和梅书亭,我还是不会放过。”
公孙展垂下眼帘,恭顺道:“臣明白。”
姿势看着恭顺,然而垂下的眼睛中,却是闪过算计的色彩。
前天他去找过梅书亭,梅书亭说:“有时候光是站在岸上,是抓不到鱼的。这池水浑浊,你得亲自下去,方能猎物。”
公孙展还是不愿意的,这等于将公孙家放在火上拷。“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公孙副司对令姐感情深厚,不愿让她失望。可是依王爷的意思,如果你不和我绑在一起,他便不会让令姐嫁给心仪之人。他步步紧逼,你无路可退。”
梅书亭继续道:“其实入局也未必全是坏事。你想取而代之,若不靠近他又怎会有机会?三年的人质生涯,锻炼了他敏锐的洞察力和极高的警惕性,你若站在远处张望,是永远找不到他的弱点的。”
公孙展言简意赅总结他的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梅书亭点头,“正是。”
“可是西蜀和那些反抗的世族?”
“西蜀尚且不论,那些世族,姜离积弊,王爷上位后不还是要收拾吗?如若借由他的手为你扫除这一切障碍,不也是省事一桩吗?”
这个道理他懂,然而公孙展还是犹豫。“容我再想想吧!”
梅书亭也不紧逼,多说无益,过犹不及。
于是公孙展想了两天,终究还是决定。
合作。
以前他也和君悦合作过,那时候是为了扳倒王家。如今再合作,是为有一日在她背后捅一刀。
梅书亭说得对,站在局外,永远不知道她的弱点。
等公孙展走后,年有为才从后殿出来,脸色还是冷得跟块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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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皱眉,忒看不惯他这张脸。“你要娶媳妇了,大喜事,能不能换张笑脸啊!”
年有为对着他,努力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张僵硬的笑脸。
君悦“咦”了声,抖了个寒。“你还是别笑了。”
年有为立马将笑脸收了回去。
“你上次买的那套宅子还在吧!”君悦喝了口茶,问他。
年有为嗯了声,“还在。”
“卖了它吧!然后在朱雀西街那里买套好的,还差多少银子我给你补上。公孙家好歹是大世家,又是长公主出嫁,排场必定很大,你也不能太寒碜了去。到时候我让姐姐挑几个经验丰富的夫人为你张罗婚事,你就安心当你的新郎官吧!”
年有为恭敬一礼,“谢王爷。”
然而想到他说要帮他补银子,年有为又心绞了一把。王爷你原来有钱的啊!那当初干嘛还让他去借钱?
然而因这借钱一事成就一段姻缘,好像也是不错。
“臣告退。”
“去吧!”
年有为后退着退出了思源殿,到了廊下,看向外面明媚的春光。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特别温暖,特别灿烂,特别好看。
他看了看左右,发现无人,于是抖了抖肩耸了耸肩膀,脸部肌肉一番活动后,嘴角微微向两边扯去。
扯了第一次他不满意,将嘴皮拉回来再次扯开,同时的眼睛眨一眨,明显的感觉到眼角的肌肉也扯了扯。然后,斜刺里突然出现了张大脸。
年有为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脸上的肌肉瞬间恢复原位。“你干什么?”
香雪端着盛放茶壶点心的托盘,疑惑道:“奴婢才要问年大人,你在干什么?我刚才好像看见你不舒服,是脸抽筋了吗?”
年有为脸本不抽筋此时也抽筋了,他本不善言辞,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能顺着香雪的话接下。“哦,刚才走路不小心撞到廊柱...”
他摸了摸脸颊,“有点疼。”
香雪:“哈?”
年有为只觉得脸上燥热的很,很想立马逃离,于是指了指殿内,道:“你快进去吧!我先回去敷药了。”
说着,也不等香雪反应,人就先大步流星落荒而逃。
香雪歪着头纳闷的进入殿内,跟主子嘀咕道:“王爷,年大人今天不舒服吗?走路还能撞到廊柱的?”
殿外殿内不过隔着一道围墙,刚才外面的声音透过窗镂一字不差的飘进来,君悦全都听了进去,翻了好几个白眼。
娶个媳妇而已,怎么变成个傻子似的?你之前不是还说不愿意的吗?
“哦,没事。他要成亲了,高兴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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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一愣,放下托盘,道:“年大人要成亲了,怎么这么突然,是谁家的姑娘?”
“公孙世家,公孙盈。”
香雪掩饰不住的吃惊,“天哪,年侍卫是撞大运了吗?”
君悦挑挑眉,“可不是。”
公孙世家的长公主,王宫一个保安老大,这差距可真不是一般的大,说年有为撞大运也不为过。毕竟公孙盈是下下下下嫁啊!
因为年有为是孤儿,家中并无长辈,所以君悦便让她的老师傅涧显来充当他的长辈。拜堂那日,傅先生便代替他的父母坐在堂上。
傅涧显欣然答应。
至于成亲的一切事宜,南宫素寰挑了几个有福气的夫人,为其操办。婚期定在五月中。
五月中,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好时候。
既然公孙家和梅书亭已经站在了一起,那么均田令便正式执行。
梅书亭再次以朱淹的身份站在承运殿上的时候,可真是吓了众人一跳。
然而王爷硬说他是朱淹,大臣们又有什么办法。再说梅书亭确实是送去西蜀了,西蜀也的确把他杀了,难道真的是人有相似?
于是梅书亭就在大臣们云里雾里、又有公孙展作保的情况下,顺利的接下了执行者的任务。
君悦成立了以她为首的执行小组,按照梅书亭的建议,由他和公孙展做执行者。同时各地设办事处,朝廷以市价之七折的价格,收回勋贵、富户、世族手中的土地,再以人头的形式分发给百姓。
一时间,姜离热火朝天。老百姓感天动地。有了一方土地,至少不会饿死了。
新策的反抗者不在少数,有集体反抗的,有个人抵制的,游行示威的,绝食的,刺杀的,不计其数。即便有公孙家为首的部分世族响应,也影响不了大多数世族的反抗。
新策的执行,初期并不是太顺利。
好在君悦有五万的军队,一番杀鸡儆猴过后,梅书亭越来越上手,后期也越来越顺利。那些世族见反抗无效,知道大势已去,新策势在必行,也就不做妖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二十五章 君臣
“王爷小心......”
“乒乒乓乓......”
“唔啊嗯噗......”
一阵刀戈剑戟混战过后,街市恢复了其稳定的秩序。
君悦背手看着一地的尸体,无奈的摇摇头。这是这个月的第几次,已经数不清了。
有巡街的府台衙差和民拥军走过来,验尸的验尸,搬尸的搬尸,井然有序,动作娴熟,仿佛已经是熟能生巧。
“王爷,您还是回宫吧!”古笙劝道。
“是啊王爷,外面太危险了。”王昭礼也劝道。
刺客杀来时,他们正好经过,古笙一番拳脚战胜了这伙人。然而这伙人还是和之前一样,无一活口。
君悦负手笑了笑,道:“王宫也不安全啊!今天早上我的早膳里还被下了毒呢!”
王昭礼明显的担忧,“王爷没事吧!”
君悦斜他,“你这不是废话嘛!我要有事还能站在这。”
自从第一场刺杀之后,兰若先不知道从哪弄来条狗给她。狗鼻子灵敏,那狗显然也是被训练过的,能闻出毒的味道,救了她不少回的小命。
古笙气道:“真是阴魂不散,王爷应该尽快查清楚,依法处置。”
君悦笑了笑,摆手道:“不必了。姜离想杀我的没有十家也有八家,查不过来的,不过是浪费时间精力而已。我不怕他们,他们有本事就一次次的派人来,反正我打不死,他们派来的人只会是有来无回。”
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姜离因为执行这个均田令,梅书亭那边对于反抗者已经惩处了一批又一批,引起很多人的不满。如果此刻她再大张旗鼓的搜查刺客的幕后主使,只会更闹得人心惶惶。
让他们派刺客来吧!那些人只有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梅书亭那边就会轻松很多,也安全很多。
古笙是个武人,他没想那么远。然而王昭礼却是个聪明人,他想到了。
自古以来,那个君王会把危险留给自己,而把安全留给臣子的?
“王爷,为什么?”王昭礼问道。
古笙纳闷,“什么为什么?”
君悦看了王昭礼一眼,道:“君臣一体。”
仅四个字,王昭礼听明白了。
君臣一体,方可天下太平。君信任臣,委以臣重任。臣忠于君,为君分忧。臣为君鞠躬尽瘁,君为臣保驾护航。
君与臣,缺一不可。
君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换作是你,我也会这么做,任何人我都会。只要,他不是要跟我作对就行。”
这话,可真是恩威并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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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传来僵硬的触感,君悦手掌离开了他的肩膀,笑笑离开了原地,融入了人群中,只留王昭礼一人站在原地怔愣。
他看着那个白衣的少年潇洒离去,可真是肆意夺目,自信张扬。这个看起来俊俏的有点娘的男人,行事手段那可真是一点也不娘,狠辣阴毒那可是让人闻之胆寒。
公孙柳轩,他父亲王德柏,当年跟他做对,不得善终。黎家跟他做对,尸骨无存。
他行事手段泾渭分明,为人也恩怨分明。向着他的,他不仅委以重任,而且用命保护。
人群中,古笙走在主子的身边,道:“王爷刚才和他在说什么,最后那两句臣好像没听懂。”
君悦道:“听不懂就回去问别人,这句话要我来跟你解释,那意思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既然已经这么说,古笙也就识趣的不再追问。
但他还是劝道:“宫中虽然也危险,然而始终比外面安全,王爷以后没事还是不要再出来了。”
君悦挑眉,“我总不能躲一辈子吧!放心,我武功很高。”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是主角,没那么容易死。”
古笙嘴角抽抽,他真当自己是戏台上的主角啊!台上死一万次,台下还是生龙活虎。
“就算您要出来,身边好歹带个侍卫啊!年统领呢?”
君悦道:“他正忙着成亲的事呢?哪有空保护我。”
古笙瞠目结舌,“这是他的职责,他怎可为了娶个媳妇就忘了自己的职责?”
君悦斜眼看他,理所当然道:“那是他媳妇啊,当然是比我重要啊!媳妇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我又不能。他凭什么不伺候媳妇来伺候我啊?”
古笙嗫嚅了两下嘴巴,竟然无言反驳。
但不是说这番话有多么的大不敬,而是这番话实在是闻所未闻。
忠义忠义,年有为对主子是忠,对媳妇是义,忠在前义在后,怎可本末倒置。这要是换成别人,早就斥责他蔑视君上,罔顾纲法,不思忠君报恩。这主倒好,竟然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毫无毛病。
那要这么说,以前他读的书,岂不都得反过来了?
要是年有为在此,一定会投给古笙一个“这主脑瓜子清奇,他的理念你闻所未闻的多了去了,以后习惯就好”的表情。
“肉干。”
他正惊奇于这主的清奇想法时,这主已经转身去了旁边的一个肉干铺子,点着摊子上的各种动物肉干买了几样。
古笙真是服了他了,人在外面晃悠都能遇到刺客,还敢在外面吃东西。
君悦似乎知道了他的想法,道:“放心吧!不是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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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笙松了口气,“那就好。”
因为君悦身边没有侍卫,所以古笙尽职尽责的将她送到了宫门口,见她进去了,自己才转身离开。
他突然感觉这场景很熟悉,很不安分。
这主刚回来那会,不安分的逃到楚国去。如今,明知道外面危险,还是不安分的要出来。
“真难伺候。”他得此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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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王宫,脚还没踏进后宫的门,便听远远的一阵“汪汪”声传来。
脚刚跨进门槛,一只通体黑毛的半人高的大黑狗便抓住了他的脚,爪子爬上了她的腿,窜到她腰间,狗几近于站立了起来。
“发财呀!”
君悦伸手摸了摸它硬硬茸茸的黑毛,抓了抓它下巴,揉了揉它脖子。一人一狗亲昵极了。
“真是不明白,这么威风凛凛的狗,你干嘛取个这么又破又俗的名字。我那常胜将军可比你的发财有气势多了。”
狗的身后,兰若先一身官服走来,双臂抱胸看着狗爷俩。
君悦蹲下身体,屁股很没形象的坐在了门槛上,道:“发财多好啊!叫得顺口,寓意又好,你不知道我很缺钱吗?而且它都没意见,你有什么意见。”
“哼。”兰若先一边肩膀倚着墙,道:“它要是能有意见,那就成二郎神的坐骑了。嗯不对,成坐骑那还是好的,万一成了妖呢?”
“汪汪......”
他话音刚落,发财就转身朝他獠牙一吠。吓得兰若先差点本能的想逃命。“嗨你个小没良心的,是老子发现的你好不好,不然你现在已经被扒了皮成肉汤了。”
“汪汪......”
发财又不满的叫了两声,然后转回身来对着漂亮美女吐吐舌头,甩着尾巴摇尾乞怜。
君悦将从外面买的肉干拿出来,放到地上给他吃。
发财见有好吃的,两眼放光的凑过去。哪知鼻子刚嗅到那肉干,便退后了两步,全身黑毛都竖了起来。
君悦一见它这架势,就知道又中标了。
果然,发财两眼凶狠的朝着那一团肉干,凶狠的狂吠了起来。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二十六章 茶凉
“不是吧!”
兰若先瞪大眼睛弯腰下来,捡起地上的那团肉干左看右看,最后抬眼看向君悦。“你就那么该死吗。大街上买块肉都是有毒的。”
君悦于是将在街上遇到刺客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兰若先道:“这帮人可真是猖狂,你为何不下令抓他们?”
君悦挑眉,扬手招来发财,摸着它的黑毛道:“因为我想跟他们耗着啊!看看是我耗得起还是他们耗得起。”
“你什么意思?”
“这派出来的刺客,杀我不成反倒丢了性命,长此以往,他们只亏不赚。假设你派十个人来杀我,不死,派二十个人来杀,还是不死。你可以再派三十人四十人,但你有那能力派一百人吗?”
兰若先瞪圆眼睛,“你这是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
君悦摇头,“我不是在开玩笑。刑司里最近也关了不少人吧!要是再搜查个刺客,估计得再建一个刑司大牢了。那样会搞得姜离鸡飞狗跳,会影响新策的执行的。”
“可你也不能走步路吃口饭都是危险吧!”
“放心吧!熬过这半年就好了。半年之后,相信他们也就蔫了。一只小强打了半年还不死,小强不累,打的人也累了。”
兰若先皱眉,“小强是谁?”
“嗯?”君悦想了想,道:“肚子里的蛔虫。”
兰若先一张娃娃脸越来越皱,嘴巴鼻子都扭在了一起。“...呕...君悦你好恶心。竟然把自己比喻成那种玩意。”
君悦想想,好像也有点恶心。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道:“你先回去吧!最近姜离不太平,刑司那里想必会有人趁机作乱,你好好守着。”
“知道了。”兰若先也站了起来,两个人再一番告别,然后一个进一个出,错身而过。
发财跟在主子身后,四肢交替着往前跑,巨大的身形一颠一颠的看起来很笨重,然而脚步却又十分轻盈。身后的尾巴竖起,跟随着跑动一左一右的晃动。
她并没有回含香殿,而是折路去了绫罗阁。
绫罗阁内,南宫素寰正在整理着这个月的账册。见君悦进来,忙放下工作,让人奉茶。
“你这阵子不是挺忙的吗?白天都不怎么见到你人,怎么现在有空过来了?”南宫素寰问道。
君悦喝了口茶,像个小女孩一样塌腰趴在桌上,长叹了口气,道:“偷个闲。”
南宫素寰无奈的笑了笑,也不说她注意体态什么的,道:“听说你在宫外又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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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消息还挺灵的。”
“呵,你前脚刚出事,民拥军后脚就跑到宫门禀报仪卫了,我能不知道吗!以前啊,听到你遇刺,我这心那是胆战心惊,生怕你有个好歹。如今你天天遇刺,我听得多了,都懒得问你是否安好了。”
君悦抬眼看她,故作委屈道:“姐姐你真无情,妹妹我都快死了你连问一句好都不舍得。”
“少来。”南宫素寰莞尔一笑,“你这小狐狸小祸害,再活个百年也死不了。”
君悦笑着摇头,“我可不想活百年那么长,没意思。活得越久,经历的痛苦越多,我要真活百年,说不定我儿子都比我先死呢!那太痛苦了。”
南宫素寰一怔,大概是从没人像她一样,认为人活百年是一种痛苦吧!
她道:“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成熟得可怕,明明只有十八岁,却仿佛历经过生死似的,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苍凉感。”
“姐姐就当我死过一次吧!”
“呸呸呸。”南宫素寰睇她道,“小小年纪,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君悦直起上身来,正色道:“我没有开玩笑,姐姐,以前我也许不信,但现在我有点信了。人的命数,都是天定的。
就像我不想活百岁,可也许下一刻或者明天就死了。所以人生无常,我们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南宫素寰咀嚼了她的话一会,才道:“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君悦道,“只是年有为的婚事,姐姐也帮忙了不少。姐姐,你帮别人筹备婚事,是不是也该想想,为自己筹备筹备呢?”
闻言,南宫素寰脸上的血色慢慢退去。
君悦继续道:“姐姐跟公孙盈其实是差不多的年纪,她都嫁了,难道你真的要在这王宫里守一辈子吗?”
殿内开着窗,春风拂来,涌进室内,带着被晒过的阳光气味。
室内静了好一会,南宫素寰端起桌上的茶杯,浅尝一口,这才发现茶已经凉透。
人走,茶凉。
南宫素寰不说话,君悦只好道:“我哥已经走了两年了,若是尸身想必也化了,若是魂魄,估计也已经投胎了。你守着一块牌位,又有何意义?
再说开始新的生活,并不是要你忘了他。你可以在心里找个位置,将他藏起来就好。但你不能因为一个不存在了的人为难自己一辈子,你不能自己把自己困死。”
南宫素寰低下头来,看着手中的青色茶杯。茶杯在春日的阳光下,反射出一小片的亮光。
她垂眸道:“君悦,你也有喜欢的人。他如果死了,你会记得他多久?三个月,还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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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道:“我不知道。”
“所以我也不知道。”南宫素寰抬起头,直视她。“我也不知道是三年还是十年,这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的。
君悦,我这辈子没出过这赋城,也很少出这王宫,我遇见的男子有限。在有限的男子里,我也只喜欢一个他。”
君悦急道:“你也可以出去看看这世界。”
南宫素寰摇头,“我习惯了这片地方,我没有勇气出去,也出不去。这是我的宿命。君悦你明白吗?我不像你这般潇洒勇敢。”
君悦无语了,古代的女人,大抵都是这样吧!
从小被困在一方天地里,她们习惯了四周都是围墙,然后在这个四合院里过着自己的一生,或者默默无闻,或者斗智斗勇。
她们,是可悲的。
这个时代,男人的天是天下。女人的天,是坐井观天。
君悦突然想到了一部电影,。
“君悦,再给我一些时间吧!也许我能忘记,然后重新找一个人。也许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老死在这王宫里。无论何种选择,请你尊重我。”
君悦还能说什么,“当然,这是你的权利。”
走出绫罗阁的时候,春日的阳光正好斜打在她的脸上,她觉得有点灼烧的感觉。
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传来,是粉嫩的桃枝上,几只喜鹊正在晒太阳。它们或许很好奇下面站着的这个庞然大物,歪着头看她。
君悦突然回忆起一幕,当年在芳华苑时,有年春天,她的屋檐下也飞来几只喜鹊。她跑到御膳房去拿做鸟窝的工具,正好遇上了在御膳房等她的连琋。然后两人一起回了芳华苑,一起做了个鸟屋。
如今芳华苑已经人去楼空,只怕那几只喜鹊,也早已挪窝了吧!
她摩挲了下腰间的湖蓝色宫绦,黑色的瞳仁中有些落寞。
连琋,我有点想你了,你现在可还好?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想过他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