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三章 母的
一直追出了王宫,到了朱雀大街。
万家灯火皆灭,街上寂静无声。
两人追出了几千米,男人再次停下来回过头,在君悦还来不及刹车的情况下,手中武器便已向她袭来。
君悦心骂了声他妈的,打架之前也不先说一声,好让她有个准备,最起码得有个起驾式啊!
寒光出鞘,因为对方的出其不意,君悦一开始接招接得微微吃力。然而几招之后,她也调整了招式,渐渐的与男人持平。
对方武功不弱,然而出招好似只是意在和她切磋而已,并不带杀意。
两把武器“乒乒”对战了几十招之后,两人各自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来。
君悦终于有机会说话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是问你是谁,而是问你想干什么?
男人还是没回答,转身又开始跑。
君悦无语,妈了个吧唧,又跑。
她刚准备拔腿继续追去时,忽而一想,她干嘛要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他跑她就一定要追吗?
哼,本姑娘偏不按你们的套路走。
寒光回鞘,她将剑鞘扛在肩上,打了个哈欠悠哉悠哉的往王宫走去。
于是刚走了几分钟,那个跑了的男人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手指挠了挠额头貌似有点困惑无语、滑稽搞笑的叹气。
君悦笑了笑,停下道:“哎,你到底想干嘛啊?”
男人依旧不说话,转身走到街道边上。因为是高楼遮挡住了偏西的月光,所以楼前的地面是阴影,阴影处并没有风灯,昏暗漆黑。
漆黑之中出现了一点亮光,火折子被点燃。男人走到楼下,不知道点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刷”的一声火光迅速照亮了整片阴影。
突来的光亮照得君悦不适应的闭了下眼睛,等再睁开来时,男人已经不见了。
然而火光照射下,君悦在看清眼前的事物时,不禁又咒骂了一声:“我**个逼。”
那男人点的是一根绳子,绳子一端绑在拴马时上,另一端绕过楼前的房梁,房梁下吊着个孩子。那孩子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了,总之没有任何动静。
正对着孩子的的下方,插着一把大刀。可想而知如果绳子被烧断,小孩从房梁上掉下来,身体插中大刀,会是多么血腥的场面。
君悦三步并两的冲过去,在绳子烧断时正好接住了掉落下来的孩子。
两人稳稳落地,君悦本想查看孩子有没有受伤,然而手刚拍到他的脸颊时,喉咙忍不住的闷哼了一声:“嗯哼。”然后迅速的推开了手里的孩子。
那孩子被她推开,在地上滚了两圈,睁开眼睛迅速爬了起来,手仍被紧紧绑缚着,然后慌张的跑开了。
君悦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火光之下,肚子上那根横插的银针在摇摇晃晃,模模糊糊。
“又是银针。”能不能换点套路啊!
她拔下了银针,气愤的往地上一摔,人摇摇晃晃的栽向一边,撞上了门板。模模糊糊的视线中,她又看到了那个男人,负手而立。
“我、操、你、妈、个、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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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展可比你聪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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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道:“你今天如果真的能杀了我,那你就得背上刺杀王室的罪名,你觉得皇上能饶了你?既然饶不了你,你觉得你还能做副司,还能继续赚钱?”
公孙柳轩神情一滞。
君悦继续道:“如果你今天杀不了我,我也会杀了你。就算我不杀你,王家和黎家也不会放过你。他们正好找不到机会整死你呢!你可倒好,原本你们一房可以只死个公孙倩的,现在连你也活不了了。你觉得没了你,公孙展会怎么对待你儿子和你妻子?”
君悦有点同情的看他,“公孙柳轩,我真不明白你这么多年是怎么活的,被公孙展利用到这个份上,也真是男啊!。”
“你给我闭嘴。”公孙柳轩发狂的叫嚣,“就算我们公孙家内斗,但你别忘了我们都姓公孙。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臭娘们也来这里装......”
正这时,有带刀的护卫跑过来,在公孙柳轩耳边匆匆说了几句。
公孙柳轩冷笑,手中的刀拍了拍君悦的脸颊。“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说完,转身背对着她,看向前方一身红装的公孙展带了一身红装的公孙倩上来。
君悦紧盯着公孙柳轩的后脑勺,眸色深沉如寒潭。
“二叔。”公孙展走近,抬手施礼。
公孙柳轩看也没看他,冲向女儿急切道:“倩儿,你没事了,爹把你救出来了。”
公孙倩只瞥了他一眼,就绕过他走到君悦面前,咬牙狠狠看着她。
然而君悦的视线,却是落在了公孙展的身上,似笑非笑。
公孙展,合作愉快。
“啪!”公孙倩一巴掌甩在了君悦的脸色,打得她的脸都歪向一边。
“我没死成,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说过,我会回来找你报仇的。”
公孙柳轩走过来,高兴道:“倩儿,我告诉你,咱们这位了不起的王爷,她其实是个母的。怎么样,意外吧!”
的确意外,不仅公孙倩如遭雷电,就连公孙展也是被劈得脑子空白。
母的?
什么意思,女的吗?
君悦是女的?
公孙展看向前面的人,他一身宽松的睡袍外套一件外套,整个人从上到下就是一个水桶,看不出什么。然而以往下巴处突出的喉结,此刻却消失了,也是平平的。
没有喉结。
他真的不是个男的。
公孙展紧攥着双拳,不知是该嘲讽一句还是庆幸一下?
原来当初心底的那份悸动,不是变态啊!
“女人?”公孙倩一巴掌拍向她的胸口,而后又迅速的缩回,惊瞪双眼。“你真是个女人。”
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高高在上般俯视着脚下的蝼蚁,而露出的狂笑。
君悦无语,那晚她被抓走后,醒来时被公孙柳轩提着衣领拎了起来,碰到了她的假喉结。她的假喉结被蹭掉,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癫狂的女人都喜欢这么笑吗?她是女人有什么好笑的?
公孙倩的狂笑刚到一半,便听“咻咻咻”的几声破空传来,紧接着站立左右的持刀护卫便一个个倒下,死不瞑目。山顶另一边,一众穿甲带械的仪卫已列阵冲上来,弓箭在手,随时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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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柳轩脸色一惊,急看向公孙展,怒吓:“你出卖我。”
他们之前商量好了的,只他一个人上来。
公孙展狐狸眼尾一挑,冷不防冲上去将公孙柳轩猛推在地,又一脚踢开公孙倩,拉着君悦就要跑。
公孙倩毕竟有武功在身,公孙展这一脚并没能将她推倒,等她稳定身形后,手中带来的鞭子便挥了过去。
身后传来的危险,君悦转身看去,右脚迅速做出反应缠绕上了空中飞来的鞭子,而后用力往地上一踩,直将鞭子一端稳稳固定在脚下,任公孙倩怎么抽也抽不出。
趁着双方僵直之际,公孙展赶紧给她解了身后的绳子。
然而绳子还未解开,公孙倩便已经放弃了拉扯,整个人腾空聚力于腿脚,向君悦踢来。
君悦本想以双臂挡住她的攻势,然而双手被缚,只能侧身躲开,公孙倩踢了个空。等她落地后,又再次转身向君悦攻来,君悦只能正面迎上。
那边,一众官员气喘吁吁的跑上来,上气不接下气。
兰若先看到君悦君悦是站在悬崖边上,心惊肉跳。“君悦。”人就要冲过去。
梅书亭及时拦住了他,“你别过去,太危险了。”
兰若先急吼,“关你屁事。”
梅书亭道:“你不会武功,去了也只会给他添麻烦。”
“......”兰若先不再说话,人倒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干着急。
公孙倩拿手的是鞭子,没了顺手的武器,她的功夫就大打折扣。君悦虽然双手被缚,但是短时间内对付她,还是绰绰有余。
那边公孙柳轩爬了起来,看见女儿被欺负,抓起脚边的一把大刀就冲过去。“我杀了你。”
公孙展行动先于大脑的,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抬手死死抓住公孙柳轩举着大刀的手不让他前进半分。
“你给我让开,吃里爬外的东西。”
公孙展冷笑,“我从来就没有让过你。”
“小野种,当初就该把你们也都杀了。”
“呵,你这是承认是你杀了我爹娘了。”
君悦边对付着公孙倩,边解开身后的束缚。等到双手终于自由时,再不废话的,一拳打在了公孙倩的肩头上,打得公孙倩连连后退数步,手臂脱臼。君悦同时抓起地上一把长刀,攻向公孙倩。
公孙倩没有称手的武器,胳膊又废了一只,哪里是君悦的对手。没两个回合又被踢出了老远。
另一边,黎磊炯炯的双眸凛戾,抓过仪卫手里的弓箭,对准僵持着的公孙柳轩和公孙展之间的空隙,落在空隙之后的那个白衣少年身上。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一三四章 不会再相信
梅书亭见他如此,心脏猛地一突,也同时抓过仪卫手里的弓箭,瞄准目标,和黎磊同时的,两箭射了出去。
同时射出的箭支,如果速度一样,空气中的阻力也一样,那必然是最近目标的一支先射中。
“啊!”
山顶上传来的惨叫声,惊起了正在推阻僵持的公孙柳轩和公孙展。
然而还未待他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只感觉到一阵劲风从自己的眼前擦了过去。那劲风之猛烈,擦得他们眼睛火辣辣的疼,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等再睁开来的时候,公孙柳轩睁大了眼只喊了声“倩儿”,甩了手里的大刀,人便跌跌撞撞的往前奔去。
公孙展转身看去,公孙柳轩跪在地上,抱着已经没了生息的公孙倩,嚎啕大哭,悲痛欲绝,一遍遍的说着“爹知错了,你快醒来啊!”
他错了,他应该把她教好的。
他错了,他应该把她藏好的。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心肝宝贝的女儿啊!
人到没了才悔恨,当初就不该为了利益权利忽视女儿的痛苦,他的女儿很痛苦啊!死了都痛苦。
他侧头看向停止站立的少年,不,是少女,她脸上除了平静,没有任何情绪。高兴,悲伤,愤怒,同情......什么都没有。
“君悦。”
兰若先蹬蹬蹬跑过去,抓着她的手臂就上下查看。“你没事吧,哪受伤了?”
公孙展看着她平平的脖子,赶紧脱了自己的外袍递过去。“山上风大,王爷穿上吧!”
“谁要你的东西了,拿开。”兰若先推开他的手。
君悦却伸手接过,也不穿,只是披在了肩上,正好遮住了细白的脖颈。公孙展是在告诉她,她的秘密他不会说。既然对方投之以桃,那她便接受。
视线越过他,落在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一行人身上,其中一人凛凛生风,不怒自威。刚才如果不是公孙倩中箭,她可能也不会警醒,有人竟然想浑水摸鱼要她命。
君悦收回视线,走到公孙柳轩父女前停下,道:“绑架王室,是死罪。但看在你是为你女儿的份上,我不予追究。好好安葬她吧!”
公孙柳轩吸了口冷气,缓缓抬起头来仰视着她,泪流满面。“呵,哈,哈哈哈...”
他突然的大笑,看起来就像个疯子。
事实上,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公孙柳轩沉了声道:“我不会放过你的,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他猛地转头对众人喊道:“我告诉你们,她是个......”
声音到此处,戛然而止,众人倒吸了口凉气,看着像是被活吓死的公孙柳轩,又看向活阎王的少年,惊呆不已。
少年冷眸深邃,松开了手,手中的刀脱离。公孙柳轩便像个没了支撑的布偶一般,直直倒了下去。父女两人,再也不分开了。
“回宫。”
只两个字,宣布了一切的结束。
黎磊双眸凛戾,神情是掩饰不住的不服,失望。
一种官员泱泱跟在主子身后,往山下而去。
兰若先怔怔的呆在原地,看着少年在众人的簇拥下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后背一股生冷。
公孙展转头看他,疑惑:“你还不走?”
兰若先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愣愣道:“她真的会杀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杀人,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和杂念的。杀人就是杀人,不是因为情也不是因为仇,更不是因为钱。
公孙展笑了笑,“她比这更可怕的时候,你还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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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柳轩因为要救出自己的女儿,绑架了君悦,最后被君悦所杀,又成了赋城人们茶余饭后的新话题。
公孙展接手了公孙家,成了真正的家主。厚葬了公孙柳轩和公孙倩后,将柳氏和公孙博送回了忻城。
至于王德柏,他那天被公孙倩重伤之后,就一直昏迷着。大夫说能不能活着就看天意,即便还能活着,也是个活死人,再也醒不过来。
然而公孙家的葬礼之后两天,天意到底也没有多眷顾王德柏,也跟着去了。
公孙柳轩父女的死,追溯到最初的原因,是因为王家父子;而王家父子,同都是死在女人的手上。可真是因果循环。
然焦氏的灭门案,到底是公孙柳轩做的,还是王德柏做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三大世族,两家已残,便只剩一个黎家了。
已进入八月,天已经没有那么热了,下午的风里,也带了清凉的气息。
这日里,君悦正在思源殿批阅奏章时,公孙展求见。
这是从勺子山那天回来之后,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见面。
君悦坐在桌案后,右手握着笔,头也不抬道:“何事?”
公孙展上前,将手中的寒光剑放在桌案上,道:“物归原主。”
君悦瞥了一眼,那是他被绑架之后,被收走了的寒光剑。后来她回来了,房氐想去把剑找回来,她却阻止。有些东西,是需要拿走的人亲自送回来的。
“多谢。”
公孙展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你为什么不问?”
君悦无所谓道:“不需要。”
“为什么?”
“权力争斗,不都是如此吗?你利用我我利用你。我会被你利用,那是我没本事。”
顿了会,她抬起头来,沉沉道:“但是公孙展,你给我记好了。我允许你利用我,不代表你可以决定我的生死。你是怎么骗公孙柳轩的我没心思知道,但下次如果你还这样,要么你能确保我死得万无一失,要么就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一旦我逃脱,死的就是你。”
这不是警告,这是陈述。
好比两个人比武,死的那个不会怨恨杀了他的人。但如果要死的人没死成,他一定会卷土不顾一切的杀了另一个。
公孙展低头,隐去眼中的波澜,再抬起来时已恢复如初。“那黎家呢?”
那天擦过他眼前的箭支,是黎磊射的。
黎磊的箭术,不可能射不中目标。
除非,他们本就不是目标,而箭头对准的君悦才是。
以君悦的性格,她能忍得了?
君悦笑了笑,道:“这姜离,还要靠他们黎家来守护呢!”
所以,黎家,不动吗?
公孙展看向沉稳冷静的少年,他的装束还是之前的样子,还是头发高束,一身白衣,下巴处喉结突出,一点也没有变。但或许是因为知道她隐在包装下的身体构造与他不同,现在再看她,总觉得哪里都像个女人。
乌发柔顺,肌肤细腻,眉若远山,眼似明珠,唇红齿白,纤腰扶柳。这明明就是个女人嘛,他以前怎的就瞎了呢?
然而她人就跟她这副皮相一样,骗了所有人。
公孙展不敢相信,这主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了。
等公孙展走出了思源殿,君悦顿了会,才对着空荡的大殿道:“还不进来。”
她自然不是在自言自语,声音一落,就看到门口有个畏畏缩缩的身影,扭扭捏捏的走进来。不同于以往的活蹦乱动花枝招展,今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和...害怕。
这是从勺子山回来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君悦搁下笔,拿起手边的茶盏呷了口,眼看着那娃娃脸慢吞吞的挪过来,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这小媳妇样,是在哪受了委屈吗?”她好笑的问道。
兰若先蠕动了下嘴角,喏喏道:“我来是想告诉你,那,那个我上次说的副司之位,我不要了,不做了。”
君悦一愣,继而明白了什么。“你怕我会杀了你?”
兰若先不敢应答,然而他那躲闪的眼神还是说明了他的害怕。
君悦放下茶盏,手指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在沉默的殿内发出微微的声响,令人不由得感觉呼吸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我没想过杀公孙柳轩的,即便他绑了我我也没想过要杀他。但他知道了我的秘密,拿了我的把柄,他就非死不可。”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她说的把柄,他清楚。换做是他,他也会杀人灭口。
可是想是一回事,看到又是一回事。他真的很难接受,她杀人的那副样子,就冷得像...一把刀,一件武器。
他也知道她的这个秘密,她会不会也杀了他?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她说道,“要杀早就杀了。再说,你对我又没什么企图,把我的秘密说出去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可是......”
兰若先还待想说什么,君悦已先打断道:“回去好好想想吧!这可能是你能上承运殿的最后一次机会。因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六司的主司和副司不会有人事变动了。”
兰若先闷闷的“哦”了声,“那我再,再想想。”
君悦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身影,再不复之前的轻松活泼,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把他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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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章 气晕
自从王德柏和公孙柳轩死后,每日承运殿上议事就安静多了,再也没有人争吵。众臣虽然也会发表意见,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将决定权交到了君悦的手上。
局势已经逆转,王是真真正正的王,掌有决定权和控制权了。
黎磊就算不服气,殿上也不会轻易喝止反驳了。
但也因为没有了争吵,这议事的效率果然高了许多。以前一站就是个把时辰的,如今最多半个时辰就结束,最快的两刻钟就了事了。
王德柏死了,他的刑司副司之位就空了出来。大臣们问过她的意思,君悦只道让她再好好想想。
她在等兰若先。
月已渐圆,中秋将至。
齐帝站在太清宫的廊下,抬头仰望墨黑的苍穹上高挂的半个月亮,混沌的双眸中满是无尽的感叹,和不舍。
这应该,是他最后一个中秋夜了吧!
去年的中秋,可真是惊心动魄啊!
肩上一重,有件外袍披了上来,继而身边传来声音:“天转凉了,陛下要保重身体。”
恒阳的冬天,总是来得很早。才刚到八月中,就已经有凉意了。
“飞凤到哪了?”
芸贵妃两手交叠置于腹部,温婉道:“白天收到了消息,已经到了宝丰驿站,估计两天后就能到了。”
齐帝又是一叹,似在追忆。“朕有多久,没见到她了?三年了吧!”
芸贵妃低头道:“是,快三年了。”
“这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好在今年的中秋,我们一家子都可以团聚了。”
芸贵妃低头应了声“是”。
这次团圆之后,她跟女儿再也不会分开了,再也不会了。
凉风袭来,芸贵妃正要劝齐帝进殿时,殿内方达小跑了出来,唤了“陛下”,而后凑身过去,在齐帝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芸贵妃在一旁看着,什么也没听到。
等方达说完,齐帝才对她道:“你先回去吧,朕还有事要处理。”
回去,自然是回她自己的寝宫。
芸贵妃识趣的,施礼退下。只是人走下台阶时,侧头看了一眼廊下正提着灯笼的一个太清宫宫女。
齐帝转身进了殿内,遣退了殿内所有人,包括方达也被打发到了门口望风。
殿内已有人等候,一身黑衣,裹住了半张脸,看不清容貌。见到主子进来,忙单膝跪地行礼。“陛下。”
“拿来。”齐帝坐在主位上,伸手向前面跪着的人。
跪着的人起身,从袖中拿出一封密信,而后递到齐帝的手里。“这是姜离王宫隐蝶送出的密信。”
齐帝边拆信边道:“姜离那边什么情况?”
来人道:“隐蝶探查消息被发现,现已被君悦软禁。公孙柳轩和王德柏已死,姜离王已基本掌控赋城。”
齐帝微微惊讶,速度真是快啊!也不过一年的时间而已。
看来,是准备一举歼灭的时候了。不然等君悦缓过劲来,会是更难收拾的老虎。
密信展开,齐帝一眼从头看到尾,起初是震惊,之后就是愤怒。只觉得多看一眼,自己的火气就往上冒一节,多看一句,火气就窜一丈。看到最后,直接“啪”的将手中密信砸到桌上,攥得死紧,薄薄的纸张被他捏得褶皱撕裂,手背青筋交叉突起。
“陛下。”来人吓了一跳。
他做了陛下身边几十年的隐卫,从未见他像现在这样的愤怒过。
齐帝双眼怒火,眉毛倒竖,额上的皱纹也紧紧向中间聚拢,口中牙齿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害怕,竟两相颤抖,磨得咔咔响。
“陛下。”来人担忧的又唤了声。
齐帝冷怒道:“下去。”
来人不敢违逆,施了一礼,然后转身进了书房,不一会就消失在了殿内。
明亮的灯光下,将老人映照得如一头老狮子,正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的发狂发怒。
“哐啷”,殿内传来了杯盏砸碎声,吓了站在门口的方达一跳。他转身面对着大门,犹豫了许久决定还是继续站着,没有陛下的传召就不进去。
他刚这么决定完,殿内就传来了齐帝的吼声:“方达,去把皇后给我叫来。”
方达习惯的先遵旨,等转身离去时才想。陛下这么晚了找皇后来什么事?
难道是跟刚才的密信有关?
那信里都写了什么,才至于发那么大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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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达领了岑皇后到太清殿时,也不敢进去,只在门口通报了之后,继续站在殿外。
岑皇后来的路上已经问了方达,陛下好像气得不轻,她心里琢磨着是不是父亲做的事被他发现了,有些忐忑不安。
然而齐帝问的第一句就是:“小五是不是去过姜离?”
这话一问出,岑皇后只觉得手心手背都发凉,脸色也跟着煞白。这简直比他知道父亲在做的事还要可怕。
“陛下说什么呢?”由是心里已经发慌到无措,岑皇后还是硬着头皮保持镇定。“小五一直都呆在京城,什么时候去过姜离?”
“真的没去过吗?”
岑皇后不高兴道:“陛下又是听了哪个小人的状告,来这里怀疑自己的儿子。姜离远在千里之外,小五要真去了,陛下会不知道吗?再说,小五去姜离做什么,那里又没有他看上的东西。就算真看上了什么,让人找来就是,何必......”
“还敢撒谎。”
齐帝怒得将手中紧攥的密信往岑皇后脸上砸去。“你自己看看,看看你教的什么儿子。”
这还是这辈子第一次,岑皇后被个东西砸中脸面,颜面尽失。
若换做是旁人,定会死无全尸。
然而这人是他丈夫,是这齐国的皇帝,她就算再怒再恨,也得忍着。
“你少给我装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你看看你都教了什么儿子。”齐帝丝毫不给她面子的,再一句话辱了过去。
岑皇后咬牙,弯腰捡起地上的信纸,稍稍抚平上面的褶皱,而后一字一句的看下去。看到最后,不仅手心手背都发凉,连脚底都凉了,整个身体都凉了。
完了。
齐帝怒道:“怎么样,还觉得朕骂你委屈吗?”
岑皇后急着辩解,“陛下,这不是真的,这是诬陷。”
“诬陷?”齐帝冷笑,“那你告诉朕,他永宁王是不是去姜离找过君悦?”
“没有。”岑皇后急急否认。
“没有?呵,之前吕济生送来密信,说小五私会君悦,意在图谋。可房绮文送来的这封密信,却说他们两个有龙阳,朕怎么养出了个变态的儿子,朕倒是希望他们是图谋。”
岑皇后道:“陛下为何不相信吕济生而相信房绮文呢,要知道房家通敌卖国啊!”
齐帝道:“正因为房家将要灭门,所以她房绮文绝对不敢撒谎。她送来这个消息,是想将功折罪,减轻房家的刑罚。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房绮文敢撒这个杀头的谎吗?还有...”
齐帝抬头看着她,语气不善。
“朕说当初要派人去姜离做使臣的时候,他永宁王怎么抢着去;偏偏他君悦中毒要死的时候,永宁王就病了;他病的时候,你是去看过他的。却原来是你们母子两人合起伙来骗朕的,是不是?”
最后一问,齐帝怒得站了起来。
岑皇后被他的威严吓得后退了一步,又死死的撑着,否认:“不是。不是陛下想的那样,小五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陛下你想想,小五平日里从来就没有流露出有那方面的倾向,你是最了解他的呀陛下。”
齐帝一步步走过去,道:“朕也觉得朕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解自己的女人。可是从今晚起,朕觉得朕一点也不了解你们。朕养的儿子,喜欢上了个男人。朕养的女人,为了他儿子骗了朕。你们还有什么是没有骗朕的?”
齐帝一步步靠近,只觉得脚下灌铅,走一步都又沉又重。
岑皇后惊恐的一步步后退,只觉得脚踩不到实地,要倒不倒。
齐帝又道:“难怪不想娶亲,搞出了个什么三年内没有好日子的借口。难怪不想纳侧妃,说什么要对吴国的公主一心一意,全都是屁话。”
越说,火气越往头顶上涌。仿佛积压了一辈子的火气,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股脑的全相竞争着喷洒出来。
岑皇后本就无措,越无措说的话越没有说服力。“陛下,你相信小五,小五不是那样的人。”
这样的辩驳,毫无证据站稳脚力。齐帝更愿意相信,手中那封白纸黑字的密信。
“好啊,你们母子可真是好极了,好,好...”
齐帝只觉得那头顶喷洒出来的火气突然之间被堵住了。就像一群人拥挤着逃出门口一样,却因为人太多太挤,反而都卡在了门口出不去了。头顶的火气散不出,身体内的火气又直直往上涌,然后是更拥挤,更堵,最后堵在了心口处,搅得他的心脏疼痛不已。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岑皇后见他一脸疼痛难忍,神色一慌,急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齐帝捂着心口,再也忍不住疼痛的一头栽了下去。
守在门口的方达听到喊声,急忙推门进去,再看到躺在地上抽搐的齐帝时,也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又忙跑到殿外大喊:“来人,来人,太医,太医。”
然后远在百米之外的宫女太监一股脑的全涌了过来,又有人去其它偏殿找来太医。太清宫内一顿人仰马翻,手忙脚乱。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一三六章 凶多吉少
虽已是月上中天,然而宫内的消息传到信安王府和永宁王府时,已经休息了的两府主子还是迅速起身,穿上衣服收拾妥当匆匆进宫去。
到宫里时,各宫的妃嫔都已经到了。然而没有宣召,她们也只能候在殿外。连城和连琋两人直接进了殿内。
殿内岑皇后站在一旁,拿着手帕子抹泪。齐帝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龙榻前太医正依次把脉。
连城和连琋两人过去,对岑皇后行礼:“母后。”“皇后娘娘。”
岑皇后看了连琋一眼,别过头去什么也没说,只看着床上的丈夫。
齐帝在晕过去之前,拼尽最后一口气对她说:“不要告诉小五。”
她明白,是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诉小五。他不是相信小五,只是想维持着一个父亲和儿子之间最后的亲情,一旦捅破这事,儿子在父亲面前丢了颜面,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陛下心里,还是看中小五的。
太医把完了脉,起身对岑皇后和两位王爷一礼,道:“陛下是怒火攻心导致的晕厥,并无大碍,臣去开些清热解毒的药,陛下吃过也就好了。只是,皇后娘娘和两位王爷也需注意,陛下再不能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了。”
岑皇后微微颔首,“有劳太医了。”
等太医都退了下去,连城才道:“出什么事了,父皇怎么突然的就怒火攻心了?”
岑皇后转了身去,弯腰给齐帝掖上被角,不想理他。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连琋朝哥哥摇了摇头。
方达劝道:“两位王爷有孝心,陛下深感欣慰。不过此时已经是深夜,不如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皇后娘娘照应着,不会有事。”
连城不是很想走,连琋也道:“还是让做儿子的来照顾吧!”
方达为难,看了看岑皇后又看了看两位王爷,决定还是选择闭嘴。帮哪边都不是。
岑皇后倒也不把人赶回去,道:“你们就在宫里休息吧!说不定你们父皇醒了会找你们。”
连琋和连城同应下,这是最好的安排。
岑皇后本只是想留下连琋而让连城回去的,但这么做太过明显,外人看着像是他们母子要软禁陛下一样,会留下诟病。
连城和连琋虽然已经出宫立府,然而以前所住的宫殿都还空着,稍微收拾就可以住下。
下半夜时,连城起身出了宫殿,到琉璃宫殿后一处隐蔽的地方等候。不一会,就见穿着一身黑斗篷的芸贵妃缓缓走来。
两人长话短说。
连城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芸贵妃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今晚方达在陛下身边说了几句,陛下就叫我回来了。之后听说是在殿内发了很大的脾气,还把皇后叫去教训了一顿,之后就传来了陛下晕倒的消息。”
连城蹙眉,“他把皇后叫去,都说了些什么?”
芸贵妃摇头,“不清楚,只说吵得很激烈。但可以肯定,陛下的晕倒,要么跟皇后有关,要么就是跟她做的事有关,而且事情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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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不小,都被气晕了还能小吗?
第二天,齐帝人醒了,但因为身体是在虚脱,早朝也免了。同时的,把连琋和连城两人都赶了回去。
同时下一道旨意,火速送到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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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旨的禁卫到达赋城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十三。
君悦很是意外:“去恒阳过中秋?”
从赋城到姜离,就算快马加鞭日夜不休息,也要五六日的时间,等到那的时候早过了八月十五,过什么中秋啊!
如果消息无误,齐帝驾鹤的日子也就在这个月了,到时恒阳必定混乱,她此刻去不是自找麻烦嘛!
有什么办法可以推脱不去吗?
装病?失踪?再来一次绑架?
然而前来传旨的禁卫好像知道她有那意图似的,以保护为由对她寸步不离,连个想被绑的时机都没有。
没办法,去是必须去的了。
一城之主虽然要离开一段时间,然而城中秩序不可乱。于是君悦将众臣叫进宫去,交代一番,希望她回来的时候,这座城还是和原来的一样。
傍晚时,房氐来了。
“已经递信去恒阳,玉胤会详细调查那边的情况。”
君悦望向泼墨的高空中几近圆了的明月,晚风徐徐吹过的云朵始终绕开明月而走,那轮明月虽然柔和亮丽,却总是有一股苍凉之感。
她抚上自己的心口,不安道:“房氐,此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房氐道:“路上也都安排好了人手,确保少主的安全。”
君悦摇头,“不,我不是说在路上。如今姜离局势,两虎相斗我已占上风,公孙家和王家已经是强弩之末。剩下黎家虽掌兵权,但是势力也大不如前,且没有足够的资金作为后盾,也是岌岌可危。所以......”
“所以陛下认为一举歼灭两只老虎的时候到了。”房氐接话,“陛下是想杀了你。”
陛下当初想让少主和世族相斗,他作壁上观。他不可能允许少主做大,大到有一天能和朝廷抗衡。所以他等他们一死一伤之后,便趁机拿下,瓦解姜离。
然而他大概也没想到,少主的速度会这么快吧!
在姜离的地盘上杀她,会有些难度。而人一旦进恒阳,那就太简单了。
君悦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所以他对兰若先说的话是真的,他没想过要杀公孙柳轩,至少不会在齐帝还活着的时候杀。
因为一旦杀了,等于说她的死期也近了。
可惜公孙柳轩知道了她的秘密,不得不杀。
然而她又疑惑:“是什么原因,让陛下急于杀我呢?”
房氐道:“他没有几天可活了,或许想在死之前杀了你也说不定。”
君悦想了想,摇头。“不对。他如果想以中秋为由把我诱去恒阳杀之,那旨意应该早早就下来了,不会到现在才匆匆送来。所以这过中秋,是他临时起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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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跟他晕倒的事有关?”
所以事情还是围扰到他晕倒的事情上来。齐帝是为什么而晕倒?
“房绮文和吕济生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房氐摇头,“没有,也没见他们往京城送了什么密信。”
不应该啊!吕济生知道连琋来见过她,房绮文猜出了她跟连琋的关系,怎么可能没动作呢!
要说房绮文没有动作那还说得过去,毕竟她被关着。可是吕济生为什么也没动静?
哎,算了,这乱七八糟的事等回来再说吧!
君悦转身走进殿里,在摇椅上躺了下来,双手枕着后脑勺,两条腿无聊的前后晃悠。道:“你就不用跟去了,让流光跟我去就好,把赋城给我看好了。”
房氐当即反对,“这不行,少主也说了此行危险,我必须时刻保护您。”
“不用。路上有那么多人照应着,我不会有事。而且房氐,我不能每次出门在外都得依靠你们,我必须学会自己走。这个世界上,自己的路,自有自己能陪着自己。”
房氐定定的看着她,她年纪不大,十八岁的女孩子,却坚强得让人可怜。
她说得对,自己的路,自有自己能陪着自己。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哪天他们死了,他还能靠谁?
所以,与其等到那一天,不如从现在开始适应。
第二天,君悦跟随恒阳的禁卫,出发前往恒阳。
兰若先跑到城门口,拦着说要一同去。
君悦像哄小孩子似的哄道:“别闹了,你如今也是衙门的官员,不知道衙门的官员没有命令是不能随便离开的吗?”
兰若先撇撇嘴,“那我不做这官了行吗?”
君悦黑脸,“有你这么随便的吗?哎呀行啦行啦,大不了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恒阳的特产回来。”
兰若先闷闷道:“谁要那些破玩意了。”
君悦道:“不要就不要吧!好好呆着,有空就进宫去陪陪姐姐。”
兰若先又大喊,“谁说不要了。”
君悦扶额,所以说你是要还是不要啊?
懒得理他,君悦一抽马屁,人绝尘而去。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一三七章 中秋
“你说什么,父皇下旨让君悦进京?”
信安王府的后花园中,连城不可置信的听着付招的禀报。
付招道:“是,圣旨早几天前就下了,应该是秘密旨意,我们今天才得到消息,说是让他来京过中秋。”
连城不安道:“怎么可能是过中秋。”
明天就是中秋了,她最快能赶到这里最起码也是八月十八,怎么可能来得及。
正说着,下人来报,说是永宁王来了。
连城一怔,五弟这个时候登门,只怕也是为了刚得到的消息。
果然,连琋一开口就是:“父皇让君悦进京的事,四皇兄可已得到消息?”
连城点头,“刚知道的。五弟知道怎么回事吗?”
连琋摇头,“不清楚,但显然这道旨意下得很突然。四皇兄可有什么办法,能拖住她晚点进京?”
“你要做什么?”
“我需要时间,弄清楚父皇的目的。”只有知道父皇的目的,他才好帮她。
连城道:“这倒不难。那就请五弟尽快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吧!”
连琋微微颔首,转身出去。
父皇既然是在晕倒之后下的这道旨,那他的晕倒就一定跟姜离、或者跟君悦有关。
可,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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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太清宫中,齐帝逗弄着榻上坐着的小孩子,眼里尽是慈祥和笑意。
“来,连孝,我是外公。”
“叫外公。”
“叫了外公,我就给你这个。”
齐帝转动着手里的拨浪鼓,诱惑着面前的小孩。小孩见那拨浪鼓发出“咚咚”的响声,很是好奇,伸手去抓,小手刚准备抓到时又被拿远了。
齐帝道:“不叫外公不能拿。”
小孩子提溜着大眼睛,“呀呀”的叫喊表示不满,挪着屁股爬过去要抓那拨浪鼓,齐帝却又举高了些,仍然是道:“不叫外公不能拿。”
如此反复了几次,小孩急了,皱了鼻子眉毛,嘴巴一扭,就要哭出来。
齐帝赶紧投降,“哎好了好了给你吧!咱不哭了啊!”
小孩拿到那拨浪鼓,这才欢天喜地的自个玩起来。
芸贵妃坐在孩子的身后,手把手教着孩子怎么玩,笑道:“陛下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齐帝叹了口气,“含饴弄孙,这才是人一辈子的福气。如今,朕也算如愿了。”
他看向前面站着的女儿,道:“飞凤以前那刁蛮任性劲,那可真是宫里的一个混世魔王,如今嫁了人有了孩子,到越发端庄沉稳了许多。”
连飞凤道:“儿臣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你如今也是做娘的人了,就该知道父皇为你做的每件事都是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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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飞凤垂下眼帘,隐去了眸中的嘲讽。
齐帝又问向她身边的高驸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芸贵妃摇着拨浪鼓的手一顿,竖耳细听。
高驸马道:“这要看公主。公主难得回京一趟,定是很想父皇母妃,她想留到什么时候,我都陪着。”
齐帝很满意的嗯了声,又对连飞凤道:“瞧瞧,这才是好丈夫。那你就多留些日子吧!眼下入秋了,天渐渐转冷,德州与京城相距甚远,小心路上孩子发了烧。不如就留到明年开春?”
连飞凤道:“不了。儿臣过完中秋就得回去。”
芸贵妃惊讶,“这么快?”
连飞凤道:“婆婆身体不好,儿臣作为儿媳得回去侍奉。”
身旁的高驸马正待说话时,连飞凤一个手肘顶了过去,高驸马便什么也不再说了。
齐帝和芸贵妃对视了一眼,均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做了别人家的媳妇,就算是皇帝,也插手不得了。难不成他还能扣着女儿,不让她回去侍奉公婆吗?
可到底是真的侍奉公婆,还是对他们还心有怨怼,就不得而知了。
芸贵妃垂下眼帘,心口满满是对女儿的疼惜。四年了,那个人已经死了四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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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团圆。
家人相聚,吃瓜吃果,放天灯,祷福寿,祥乐和和。
相较于去年的惊心动魄、血流成河,今年可谓是一片歌舞升平。齐帝是幸福得不能再幸福。
然而正在赶往恒阳的君悦,可就没那么幸福了。
她后背倚靠着一根粗大的树桩,嘴里叼着根草,边叼边闻着从面前火堆上传来的兔子肉味,肚子已经不知道咕噜噜抗议了好几回了。
“好了没有啊?”她有气无力的问。
正在翻转烤兔的禁卫道:“王爷再等一会,马上就好了。”
君悦翻了个白眼道:“这话你都说......了好几回了。”
她刚才没看错吧!这白眼一翻,就翻到头顶树枝上有个人。
竟然能悄无声息的近他们身而不被发现,可见对方的武功高强。那人隐没在枝繁叶茂中,加上天黑,很难被发现。她要不是无意中抬头往上一瞥,也没发现。
既然武功这么高,那为什么不下来直接把他们干趴?还是对方忌惮她的武功?
君悦自信的觉得是后者。
那边烤兔的禁卫回过头来,道:“王爷,你两口茶又问一次,在下的回答当然是一样的啊!这烤兔肉又不像做煎饼,眨眼就能做好。”
君悦无语,“那我要喝水,喝水垫肚子总行了吧!”妈的都沦落到吃草充饥了。
那边有禁卫扔过来一个水袋,君悦接过打开一看,道:“水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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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就别......”扔水的禁卫不耐。
“哎。”烤兔肉的人忙止住了他,小声道:“他毕竟是王爷。”
那人很不屑,然而最终还是忍了。走过来拿过君悦手里的水袋,找水去了。走前还不忘嘀咕:“真难伺候。”
君悦心道:本姑娘是王爷,主子不都是很难伺候的吗?
那找水的人回来,火堆旁的人都已经吃上烤肉了。他走过去,将水袋递给君悦。君悦接过,朝他甜甜一笑。
“多谢。”说完喝了口。
然而灌进嘴巴的水却没有立即滑下喉咙,而是在口中绕了一圈,好像在犹豫着要不要咽下。
她微微抬头往上看去,原先那里有个人的地方,此刻已是空空如也。
“你看什么?”有禁卫问。
君悦咽下了口中的水,将水袋递给他,道:“看月亮啊!中秋嘛,都是要跟家人团聚的。”
几人也都沉默了会,吃着肉喝着水。中间一堆篝火被风吹斜,忽左忽右,像个正在玩呼啦圈的女人。
“哎,你们都有老婆孩子吗?”君悦问。
几人各自吃着,没有回答。
君悦切了声,“害怕我找你们妻儿麻烦啊!我吃饱了撑着。今儿是中秋,你们一定很想跟家人团聚吧!可惜了,陪我这个...我怎么感觉有点...晕...啊!”
几人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忙道:“你没事吧!”
“没...”事字还没出来,君悦人头一歪,身子就往后歪倒在了草地上。
“喂,王爷。”几人大惊,忙过去要扶他。
只是人还没扶着,他们自己也跟着晕了起来。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有禁卫大惊道:“有...埋...伏。”话刚说完,也倒了。
然后是一个接一个,全倒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众人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了一片山林里,手脚上绑了锁链。锁链缠绕着巨大的石头,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
“这什么鬼地方啊?”
“谁绑了我们?”
“谁,是谁,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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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章 祸源
八月十五下半夜,人们早已沉沉睡去,天地一片寂静。高空中的那轮圆月,再没了观众的孤芳自赏。
许是因为愤恨世人的抛弃,所以它变得很愤怒,因为愤怒而变得全身烧红。
继而墨蓝色的夜空中,均被它的愤怒所侵蚀,天空一片血红,犹如染血。
皇城以北的一座高台上,坐落着齐国测吉凶、掌运势的钦天监。此时监正看着高空中的血红色,掐指一算,直道:“凶,大凶啊!”
八月十六一早,宫门还未开,众臣还没有集聚宫门前参加早朝,钦天监监正便匆匆进宫,有天大的要事求见陛下。
钦天监测吉凶、掌运势,齐帝很是重视。早膳还未用,便让人赶紧领他进来。
监正一见到齐帝,立马五体投地,直喊:“陛下,大凶啊!不详啊!”
一大早就喊不详大凶,听着就晦气。然而齐帝却不敢斥责,问:“出什么事了?”
监正跪着道:“昨夜下半夜,天空中出现了赤月,此乃为不详之兆,指祸乱,主兵戈啊!”
齐帝双手撑着膝盖,长呼了口气。“这天下,是要乱了吗?”
不,这天下不是要乱,是这天下一直都乱。往后,会更乱。
“祸源在何处?”齐帝问。
监正道:“赤月由南起,祸源于南方。”
齐帝蹙眉,“南方?南楚吗?”
南楚在四国中,兵力是最弱的一国。虽人数众多,但因文化环境的因素,国人不善战也不喜战,很难想像这天下兵祸会源起他们。
然而这天下事,谁又能说个准呢!往往认为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反而出乎意料的发生在众人面前。
监正道:“陛下可还记得去年,姜离境内出现的那场流星雨?”
齐帝嗯了声,“当时姜离的赵之岩曾来过密信,报告了那一场天象。”
监正又问:“那陛下可还记得十八年前,姜离也曾有过一场流星雨,发生在十月。”
齐帝蹙眉,“你想说什么?”
“陛下,您忘了吗?现如今的姜离王,就是出生在十八年前的十月,那场流星雨,就是出现在他出生前三日,之后姜离,秋季里竟然下了整整半个月的雨。雨势凶猛,犹如波涛啊!”
齐帝听着,记忆倒回二十年前,那时候的他还年轻,还精力充沛。
他记得场流星雨,不过后来齐国也没发生大事,姜离也按时纳贡,再加上君悦是个傻子,他也就把那场流星雨给忘了。
如今记忆重拾,他才发现很多事情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比如,傻子君悦不傻了,比如姜离出现的矿山,比如姜离变强了...
而去年的那场流星雨,也是在君悦回去的时候发生的。如今的赤月,也是从南边开始染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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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说,姜离才是这祸乱之源吗?”
监正叩头道:“陛下,兵戈起,祸国殃民。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啊!”
这个不用监正提醒,反正他已经让君悦来恒阳。这一来,就是有来无回。
不,不行。齐帝摇摇头,他一生注重名声,可不能老了名声尽毁。君悦不能死在恒阳,否则天下人一定会认为是他杀的。
君悦只能死在路上。
就算他不是祸源,也不能再活着,毁了小五的一生。
方达提着拂尘进来,道:“陛下,您该上早朝了。”
齐帝挥挥手,“先让他们等着吧!”
这还是齐帝第一次让朝臣们等着,方达很意外,想来是监正要说的事太过要紧了吧!他不敢再打扰,转身又出去了。
殿内只有齐帝和监正两人。
齐帝沉沉道:“此事朕会安排,除了这祸源。今日朕问你另一件事。”
监正匐身道:“陛下请说。”
齐帝尝试了好几次,才将口中的那句话问出:“朕的帝星,如何了?”
监正匍匐的身子一抖,这可真不是一个好问题啊!耳听上首声音又传来:“说吧!朕恕你无罪。”
监正匍匐的身压得更低,颤颤巍巍道:“陛下的帝星式微,有...有陨灭的迹象。”
陨灭吗?
齐帝倒是很平静,“以你看,还能支撑多久?”
监正道:“最多,是到月底。”这是正常的陨灭情况,如果不是正常的...
月底啊!太医也说是月底。
看来月底就是他的极限了,他正在数着生命的倒计时。
“那信安王和永宁王的命星,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吗?”
监正如实道:“陛下,这两星还是不变。永宁王没有帝星,而信安王,虽有帝星却...太过微弱了。”
从决定立太子之日起,齐帝便让钦天监测两位皇子的星命。永宁王出身显贵却没有帝王星命,而信安王虽有帝星相伴,但是太脆弱,很快就会...陨落。
齐帝苍老的双手紧紧的攥紧自己的龙袍,难道齐国真的是后继无人了吗?
不是他不想立太子,而是仅剩的两个儿子里,没人合适啊!
“会不会,永宁王不是没有帝星,而是还没有出现?”
“这...”监正犹豫了会,才道,“也不是不可能。自古出身草莽的帝王,也有那么几个。他们在为莽时,确实没有帝星相伴。”
齐帝沉默了会,才挥手道:“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一句也不得对外说。”
监正连叩三头,道:“臣遵旨。”
等人走了,空荡的大殿上,便只剩齐帝一人,犹如一棵干枯柳树般,颓然废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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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达弓着腰进来,提醒道:“陛下,大臣们都还等着呢!”
齐帝长叹了口气,抬起手臂,方达赶紧的过去将他扶起。见他脸色不太好,劝道:“陛下,要是太累,这早朝就免了吧!”
“走吧!”齐帝不听他的,迈着沉重的脚步往殿外走去。
方达不敢怠慢,扶着他小心翼翼的走着。
---
君悦看着前面正在极力挣扎的几人,嘴里咬着根草头枕着后脑勺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哼着歌。
烈日当头,那几人已经挣扎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却还不舍得停下。
“你别看着了,想想办法啊!”其中一人朝着正在哼歌的君悦道。
君悦瞥了他一眼,“有什么办法,这铁链我又没钥匙,随身的兵器也没有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一个个手臂都比我大腿粗,你们都挣不开,何论我。”
她说着,还晃动了下绑缚她手脚的锁链,锁链缠绕她周身,然后固定在千斤重的石头上,打打不开,跑跑不了。
“那同是囚犯,为什么你比我们舒服?”另一人不服道。
那几个禁卫都是直接坐在地上,头顶烈日炎炎。君悦虽然也被绑,却是坐在石头上,头顶上还有临时搭起来的一个小棚子遮住了太阳,棚子下阴凉舒爽,旁边还有两个水袋,瓜果点心。
同是囚犯,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君悦道:“那可能是他们知道我是主子,不敢怠慢我吧!”
“什么鬼,那干嘛不直接把你当座上宾请到人家老巢去?”
君悦呃了声,“这是个好问题。”
最先问话的人疑弧的看了她眼,沉声道:“王爷,这该不会是你的杰作吧!”
君悦切了声,“我有病啊自己绑自己,再说就算是我搞出来的,那我干嘛不去住个好点的酒店吹空调,要来这里陪你们露宿荒野啊!”
几人皱眉,这说的什么呀,似懂非懂。
君悦又道:“看来对方的目的不是想杀我们,而是想阻止我们进京,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这还没出姜离地界呢,谁这么大胆敢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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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章 血腥味
事情紧迫,连琋没有时间再去慢慢调查齐帝为何下旨让君悦进京,能最快给他答案的就是当晚也在太清宫的岑皇后。
岑皇后却是支支吾吾的不愿意多说。
连琋疑惑,如果是别的其他事,母后恨不得早早告诉他,不可能有所隐瞒。母后这个表情,再加上父皇又下这样的圣旨,以及前段时间君悦送来的信,综合各种线索,他很快猜到了答案。
“是不是父皇知道我去姜离的事了?”
岑皇后一听就来气,“你知道有什么用,这就是你冲动的后果。眼看就要到手的皇位,就被你这一冲动给丢了。”
连琋蹙眉,“父皇明确说要把皇位传给四哥了吗?”
“想都知道,谁会把皇位传给一个......”好男风的啊!
岑皇后坐在主位上生闷气,心里有点委屈。她两个儿子,大儿子死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个小儿子身上,谁知道他竟然......太不听话了。
连琋道:“所以父皇找君悦来,根本就不是过中秋的,是要杀了她是吗?”
岑皇后又来气,“怎么的,你还要救人家吗?我警告你,这件事你不准插手。你要是插手,那我就死在你面前。我和那姓君的,只能活一个,你看着办。”
连琋无语,“母后,事情根本就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岑皇后瞪眼看他,“你到现在还这么说。”简直无药可救。
连琋叹了口气,好吧,这事是解释不清楚的了。
出了宫,连琋直奔信安王府。
然而到那里时,连城却告诉他另一件震惊的消息:“君悦失踪了。”
“什么叫失踪了?”连琋不解。
连城道:“我派去阻拦她进京的人传回来消息,君悦在来的半路上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也不明。”
连琋到没那么担心君悦的生死。那个女人,武功或许不怎么样,但是想杀她恐怕也没那么容易。“难道说还有另一伙人,也不希望她来京城?”
连城补充道:“或者是也想杀她。”
“会不会是姜离的三大世族做的?”
连城摇头,“现在什么都说不清楚。我会加派人手,先找到她人再说。对了,你来我这,是不是已经知道父皇要君悦来京的原因?”
“嗯。”连琋道,“父皇知道我去姜离的事了。”
君悦之前来过信,说是吕济生向父皇禀报了他去姜离的事。看来这个吕济生,留不得了,否则就是个定时炸弹。
连城哦了声,“知道你去姜离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说他认为你去姜离是为了......”
余下的话,不用说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连琋沉默,算是回答。
连城明了,所以父皇把君悦叫来姜离,的确是想杀了她。但不是为别的原因,只是为五弟除去这个“祸患”。“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不知道。”
一边是父皇,一边是君悦。护了君悦,就是违逆父皇。顺了父皇,君悦就会死。“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拖住她进京的速度,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之后我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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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嗯了声,算是认同了他的决定。
有些事情,五弟会难做,那就让他来做吧!反正肮脏事他也做了不少,不缺这一件。
等连琋走后,他招来付招,问道:“甸阳军现在到哪了?”
付招回道:“已经化整为零,一半进了城,一半留在了城外。”
“让他们准备吧!”
付招疑惑,“准备?”
“是,可以准备了。”
付招不再犹疑,应了声是退下。
连城绕过厅堂,进入后院。此时已经是中午,该吃午饭了。
午饭是齐晴亲自下的厨,不是什么大菜,只是家常小炒。就像两个普通的年轻夫妻,过着平淡的日子。
饭到半时,连城道:“父皇最近身体不好,听太清宫的宫人说觉也睡得不安稳。我看你最近好像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不如去寒山寺住几天,为父皇祈福。”
齐情放下筷子,拿绣帕擦了擦嘴角,道:“父皇病重,身为子女的确应当尽孝。妾身听王爷的安排。”
她也不傻,如今京城内看似风平浪静,然而走过处总能感觉到紧张焦躁的气氛,人心浮动。恐怕距离那一刻已经不远了吧!
连城这是要把她支出京城,确保她的安全。
她只是一个内宅之人,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她也帮不上忙。倒不如离开,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妾身有个小小请求。”
“何事?”
齐晴伸手过去,覆住丈夫的手,道:“等父皇病好之后,王爷能不能亲自去接妾身回来?”
连城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度,沉默了会,终是道:“好。”
这算是一个信号,一个他胜利了的信号,一个他还活着的信号。
---
“呼...哈...”
君悦打着哈欠,从睡梦中醒来。清晨的空气清新舒爽,鸟语花香,蝶舞蜂涌。然而湛蓝的高空似乎压得有点低,这是要下雨的节奏了。
手边放着今日送来的早餐,有混沌有粥,有肉有菜。君悦展了下四肢,端起混沌就吃。
再看前面瞪过来的几人,恨不得要把她拍死。君悦很无辜的耸耸肩,哧溜了口混沌,故意闹出很大的声响,满足道:“也不知道抓我们的是什么人,不过他们倒是了解我的喜好,知道我喜欢吃混沌。”
她将手中混沌碗伸向前,问:“你们要不要也来一口?”
几人哼了声,别过头去,继续啃着手里的硬馒头。越啃越带劲,带着生气的不甘的发泄的劲。
君悦边哧溜着混沌,边道:“表这样嘛!我是主子,主子吃得比你们好不是应该的吗?”
那边一人愤道:“可这差别也太大了吧!好歹给点咸菜啊,你看看这,硬得跟石头似的。”
君悦道:“你还能咬得动,说明它肯定没石头硬。本公子在你们京城做人质的时候,可是吃了三年的硬馒头。我三年都吃过来了,你们吃个一两顿就嚷嚷,还不如我呢!”
另一个禁卫愤然,“胡说,你就算做人质,但好歹住在皇宫里,怎么可能吃硬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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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就算再小气,也不可能让人家堂堂王爷吃硬馒头。
君悦斜了他一眼,“你是禁卫,可以出入皇宫。有空你去御膳房问问,看看是不是真的。虽然这话大不敬,但是说真的,皇上还真的是有点抠。”
“放肆。”那人道,“竟然辱骂皇上,其罪当诛。”
君悦不为所惧,“当不当诛以后再说,先离开这再说。虽然他们区别对待我和你们,让我有点成就感。但是在你们几个面前炫耀这点成就感,也没意思。”
另一人道:“你说得轻巧,怎么离开?”他抬起手臂,手腕上的镣铐哗啦作响。“都绑着呢!根本打不开。”
君悦吃完了碗混沌,又换了粥,配上青菜和肉,清淡又可口。
她指着手里的粥道:“这混沌和粥都是热乎乎的,所以我猜他们应该距离我们不远。那晚我们是在官道旁露宿,一个晚上的时间,夜里路盲,我们应该也走不远。也就是说,我们身处的这个位置虽然是荒郊野岭,但是附近肯定有人家。”
“那能说明什么?”
君悦斜他,骂道:“笨啊!你每天都要写奏折,通过驿站送到皇上手里。皇上如果没能及时收到你的奏折,就肯定知道我们出了事,就会很快派人来找我们。
按照我们的脚程,皇上派来的人大概能算出我们出事的位置,再以这个位置作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找到我们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几人点头,有道理。
君悦忽的眸色一凛,喝粥的动作一顿,人站了起来,神情冷肃。手腕上的锁链也跟着哗啦一响。
几人不解,“怎么了?”
君悦深呼吸了两口气,肃声道:“你们闻到了吗?”
几人嗅了空气两口,一脸的迷茫。“闻到什么?”
“血腥味,人的血味。”
经常杀人的人,他们对于血的味道,太过于熟悉,太过于敏感了。
经她这么一说,几人再次深呼吸嗅了嗅,也同时的眸色一惊,的确有血腥味。
这大清早的飘来一股血腥味,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君悦赶紧低下头来,赶紧喝粥吃菜,狼吞虎咽。
几人不解,“你干嘛?”
君悦囫囵道:“你说干嘛,赶紧吃啊!不吃待会怎么有力气打架怎么有力气跑。”
几人瞠目结舌,还能这样的。
但是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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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0章 怎么个死法
君悦几人还没吃完,就看到有个农人打扮的人从不远处匆匆跑来,边跑便喊:“快跑,快跑。”身后还追着几个黑衣人。
几人无语,他们倒是想跑啊!然而整个人都被锁链绑缚,固定在大石上,怎么跑啊!
跑前面的农人见后面的人越追越紧,知道自己躲不过,于是拼尽最后一口气的将手中的钥匙扔了出去。可惜距离太远,没能扔到君悦手里,落在了草地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那人刚扔完钥匙,就被后面的黑衣人一刀给结果了性命。
“咦!”君悦抖了身,嘀咕:“真暴力。”
“你还有心情管别人。”几个禁卫着急,站起身挣扎,扯着手中的锁链哗啦哗啦响,试图摆脱锁链的束缚。看那群黑衣人,可不像是皇上派来救他们的。
有禁卫骂道:“你真是乌鸦嘴。”
君悦嘿了声,瞪眼过去。“你胆子大了你敢说我乌鸦嘴。”
“你要不说,他们能来吗?”
“你脑子有毛病啊,我不说他们就不来了吗?你脑子这么笨小心你儿子也跟你一样笨。”
“妈了个吧唧你说什么?”
几人正斗嘴时,那边几个黑衣人已经冲了上来。看着正在打舌战的几人,都有点怀疑人生了。他们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死到临门了啊?
“都给我闭嘴。”站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吼道,正在争吵的几人果然安静了下来,转头来看他。
君悦赶紧双手举过头顶,“我投降,你能不能不要杀我?”
呃?......几个禁卫一愣,黑衣人也一愣。
不是说姜离王人挺厉害、骨头挺硬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怂了?
“真丢脸。”那边几个禁卫鄙视。
君悦放下手,反驳道:“脸比命重要吗?”又转头对黑衣人道,“几位大哥,你们放过我吧!我有钱,我家里有好几万的金子呢?你们拿去分了,够享一辈子荣华富贵了。”
几个黑衣人果然犹豫了会,又猛地清醒。“不行,你必须死。”
另一个黑衣人道:“但是你得告诉我们,你把金子藏哪了。”
君悦切了声,“你当我傻啊!你都要杀我了我还告诉你金子在哪啊!哎,你怎么比那边那几个还笨啊!”手指禁卫几人。
几个禁卫吹胡子瞪眼,没胡子的干瞪眼。“你说谁笨呢?”
君悦挥了挥手,“这不是重点。”看向黑衣人,“重点是你们要真杀了我,金子可就没了,只能埋在土里发霉了。”
先前问她金子藏在哪的黑衣人对前面的领头道:“头,不如......”
前面的黑衣人抬手阻止,“不要忘了我们的任务,有钱拿也得有命花。”
几个黑衣人立马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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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那人走到君悦面前,冷声道:“时辰到了,你该上路了。”说着,就要举起手中刀朝她捅去。
“哎等等。”君悦喊停,指着那边几个禁卫道,“能不能先杀他们啊,我最后一个死?”
“哈?”几个禁卫傻眼,傻眼完又瞪眼,发狠的瞪。“姓君的你简直无耻下流。”
君悦撇撇嘴,“反正都是要死,你在乎那前后干嘛?”
黑衣人冷声道:“没错,前后的事,所以不用纠结。”说完,手中的刀再次等来。
“哎,等等。”君悦又喊停。
黑衣人黑了脸,他妈的你个要死的人怎么这么啰嗦。“又怎么了?”
君悦道:“我这人怕疼,你说你捅我肚子一刀,我也不会立马死,还得等血慢慢流干,然后身体抽搐,心脏慢慢停止跳动,又疼又难受。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想活又没希望,多遭罪啊!”
那边几个禁卫脸都绿了,妈了个吧唧本来是不怕死的,他这么一说他们还真怕上了。
想想那要死不死的挣扎画面,可真是痛苦。
这荒山野岭,要是在死前还有野兽出来啃食**,岂不是更加生不如死。
黑衣人也无语了,“那你想要个什么死法?”
君悦全身上下扫了自己一遍,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要不然就划我脖子吧!划得狠一点,干净利落一点,最好像砍头那样,一刀切了,直接断气,不用遭罪。”
“行,就听你的。”黑衣人再次举刀,这回直接对准了他的喉咙,准备一刀横砍过去。
“哎等等。”君悦又喊停。
黑衣人手一顿,火气蹭蹭冒上来。“你他妈的有完没完?”
君悦道:“你可一定要看准了,别砍到下巴或者砍到半边脸去了,那样的话......”
“你他妈的真啰嗦。”黑衣人简直烦透了,再也毫不犹豫的握紧手中的刀,往她脖子上砍去。
便也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君悦举起手中的锁链,脚步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黑衣人的大刀。刀没能砍中脖子,却砍中了绑缚她手的锁链。
“乒”的一声,锁链与兵器的撞击,擦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而后哗啦一下,锁链断了。
黑衣人此时才知道自己中计,怒火中烧。“你诈我。”
君悦冷眸以对,手中只剩一节的锁链迅速缠上了他的大刀,而后抬脚,直捣黄龙。
“哦呼......”黑衣人本能的放开了手中兵器,弯腰捂住自己的两腿间,疼得原地跳脚。
那边几个禁卫嘴巴吹成了o型,他妈的今天真是开了眼界,还能这样的。
哦对了,当年在斗兽场上,这厮就用过这招。
剩下黑衣人也不闲着,纷纷举刀向余下禁卫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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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扯回手中锁链,连带着锁链缠绕的大刀也一并扯过来,右手一抓,聚力于刃,而后往绑缚自己脚的锁链砍去。一刀两断。
那边正在准备解决几个禁卫的黑衣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忙转头看去,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
本该砍了君悦的那把大刀此刻正被他握在手中,捅进了他们头的肚子。而他们的头,竟然一点反抗也没有。
大惊之后,几人赶紧暂时放弃几个禁卫,一窝的全涌向君悦。
君悦手中刀刃一甩,刀刃越过几个黑衣人的头顶,回落时刚好经过一禁卫的头顶。那禁卫抬起手臂,稳稳的接住空中的刀,砍了自己身上的锁链,完美配合。
君悦赤手空拳,对上几个武功高强手有利刃的黑衣人,虽然暂时还可以应付,但绝应付不了太久。
那边几个禁卫解了束缚,也加入到战斗中,局势开始逆转。双方打了约一刻钟,战斗结束。
结果当然是君悦一方赢了,她是主角嘛!
众人扔了手中兵刃,晃了晃手中的锁链。断是断了,但是戴在腕上的镣铐可还在。
“去找找钥匙。”其中一禁卫对其他人吩咐道。
那几人嗯了声,找去了。
那吩咐人的禁卫回过头来看君悦,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们刚才误会王爷了。”
君悦无所谓,弯腰去检查黑衣人的尸体。“你不用道歉,我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
“你的确笨啊!”
那禁卫噎了口,突然觉得自己嘴贱,找骂。
几个黑衣人都检查了一遍,什么东西都没有。
找钥匙的人拿了钥匙过来,解了各自身上的镣铐。君悦活动活动了手腕,抬着下巴朝前面道:“我们去看看。”
君悦猜的没错,那些绑架他们的人距离他们不远。中间一座山隔着彼此,君悦几人在山那边,而他们在山这边。山脚下有一个茅草屋,此刻血腥味刺鼻,里面一片杂乱,东倒西歪。
死了大概七八个人,全都是农人打扮。然而从他们的身体肌肉和手掌来看,都是练家子。果然是一伙了不得的人。
君悦走了一圈,又检查了他们身上的东西,什么也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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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章 留不得
“信安王,您又进宫来看皇上了吗?”
太清宫门口,刚从里面出去的两个小太监热情的打招呼。
连城嗯了声,提步跨过门槛。“父皇在吗?”
两个小太监退到一边,让出路来,道:“皇上在的,刚吃过药,正在休息呢!”
连城没有再问,脚步继续往里走去。
两个小太监见主子走远了,这才继续往前走去。其中一个道:“这信安王天天往太清宫跑,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想要什么。”
另一个道:“我看啊,难啊!谁让他娘华妃是敌国的细作。皇上又不傻,会找一个细作的儿子当皇上吗?”
先前说话的那个道:“可不是嘛,偏他自己没有自知之明,老往皇上跟前凑,狗尾巴似的。”
两人边弓着腰看着脚下路边嘀咕,未料到前面站了人。等走到那人面前,看着地上踩的精致绣鞋时,才缓缓的抬起头顺着鞋子往上看。
这一看之下吓得脸色惨白两腿发抖:“公...公主殿下。”
连飞凤绾着高髻,宫装盛行,冷声道:“本公主久不住皇宫,竟然不知道奴才见了主子也不需行叩拜礼了。”
闻言,两个奴才慌忙跪下,身子匍匐在地,哆哆嗦嗦道:“参见公主殿下。”
面前的精致绣鞋往前走了两步,威严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再让我听到你们两个嚼舌根,拔了你们的舌头。滚。”
“是是是。”两个奴才连叩了几个头,然后连滚带爬的跑了。
连飞凤转头,看向太清宫的方向,叹了口气。四哥,这些年你也不容易吧!
贴身宫女过来提醒道:“公主,您还要去皇后娘娘那里呢!”
连飞凤想了想,道:“不去了,我去一趟芳华苑吧!”
芳华苑,那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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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每天来看朕,也挺不容易的。下次叫上小五,你们两兄弟一道来吧!”
齐帝斜躺在美人榻上,手撑着太阳穴半坐着。方达正跪在脚边,给他捏脚捶腿。
连城站在他面前,道:“本来也是想和他一道来的,但是他府上出了点事,所以先处理了。”
齐帝哼了声,“他如今赋闲在家,能有什么事。”
连城聪明的,没有接这话。
齐帝换了个姿势,改为平躺,闭目养神。方达继续在脚边捏脚捶腿。
“姜离的事听说了吧!”
连城嗯了声,“听说了。”
“当初放他回去,也许是对的。瞧他能耐,短短一年时间就收了权。要知道这样,早放了早好。”
连城道:“可她还有军权没有收回来。”
“军权在他手里或者是在黎家手里,对我们来说其实都一样。虽说黎磊手上有五万戍边军,但是若无战事,也没有朕的旨意,他也调动不得。他能调动的,也无非是三万仪卫司和自己的私兵罢了。”
可是君悦手上只有三千民拥军,如果她和黎磊兵戎相见,她是斗不过的。
齐帝道:“两虎相争,一死一伤,如果我们从中收拾了这两个,那姜离就算完了。朕二十几年的夙愿,也算能实现了。”
连城道:“可是儿臣认为,现在恐怕还不是时候。三大世族虽然受到重创,然而势力仍然不可小觑。而且金矿还在开采,龙江还在整修,如果现在就杀了她,恐怕会有变数。”
齐帝又岂会不清楚其中的厉害,然而他等不了了,准确的说是小五等不了了。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他必须在死之前,为小五除了这后患。
“人生总是有很多意外,意外的有贵人帮助,意外的死。他的死,会是个意外,其他三国又能说什么。到时候姜离分州而治,矿山继续开采,龙江继续修,只要不影响他们利益,谁会管他死活。”
连城默默听着,没有接上这话。
齐帝继续道:“你和小五两个,记住父皇的一句话。君悦此人,绝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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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和几个禁卫匍匐在一处斜坡上,斜坡下是流淌的沟渠。几人都是各叼着一根稻草,眼睛提溜提溜的看着前面。
前面的空地上,两拨人正在缠斗。一拨黑衣,一拨农人。刀剑乒乒乓乓,嘶喊呼呼喝喝。两方都有损伤,却毫不让步。
“这都第几波啦?”一个禁卫道。
另一个禁卫答:“第四波了。王爷,你到底得罪了哪方神圣,人家对你穷追不舍的?”
君悦咬着稻草,呸了声道:“我要是知道,还跟你们几个趴在这里吗?早作法把他们咒死了。”
先前说话的禁卫道:“这都好几天了,连姜离的地界都没出。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到京城?”
君悦斜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带我飞过去啊!盾地也行。”眼睛一眯,“不对。”
“什么不对?”
君悦指着前面的黑衣人道:“这帮人,不是之前的那帮。”
又一个道:“都穿着黑衣服,又看不清他们的脸,你怎么知道不是?”
君悦道:“武功路数不一样。都是使刀,前面的黑衣人动作非常流畅。但是你看这一拨,用刀好像并不太顺手。就好像使用的并非自己的兵器一样。”
几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她这么一说,他们也看出来了,的确不一样。
“难道还有一拨人在追杀你?”
君悦点头,“现在看来,应该是了。看来我的命,还是挺值钱的。”
前面的黑衣人已经倒了七八,君悦吐了口中的稻草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几人也都跟着站起,而后走了过去。
农人打扮的一拨见他们出来,使了一个烟雾弹迅速逃走。剩下的两个黑衣人见势头不妙,也爬腿跑了。
一个禁卫鄙视,“又来这招。”
君悦蹲下身子,检查了他们的装束,什么也没找到。“你说说你们,打又打不过,这不是送死吗?你们主子也真是够笨的,让你们拿个不顺手的兵器跟敌人厮杀。”
一听到“笨”字,几个禁卫迅速的黑了脸。
君悦起身,道:“走吧!最好能赶到前面的驿站,不然又得露宿荒野。”
几人跟上,走是应该走得到,前提是别再冒出这帮跟屁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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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路人马一路追杀,却有一路农人打扮的人马沿途阻拦保护,姜离王应该暂时性命无忧。”
信安王府中,连城听着手下的汇报。
连城问:“会不会是她的人?”
手下不确定,“这个不清楚。但可以确定追杀他的人有三路,一路来自恒阳,一路来自赋城,另一路不详。”
不详?
想要杀她的,一个是父皇,一个是赋城的世族,还有谁?
难道其他国也掺和进来了?
连城道:“要我们的人提高万分警惕,暗中保护。如果没有必要,先不要露面。”
手下应道:“是。可他们已经出了姜离地界,就算再阻拦,也总有要进恒阳的那天。”
连城道:“我没说过不让她进恒阳,只是延迟时间而已。恒阳,她是一定要来的。”
手下不再质疑,领了命退下了。
连城望向头顶的高空,恒阳的秋天总是来得比其他地方的早。如今已经是气爽天凉,玉兰凋谢,再过不久就要入冬了。
一个手下离开了,另一个手下又进来。
付招恭敬道:“城外城内的人马已经布置妥当,甸阳侯问什么时候行动?”
连城的视线从天上收了回来,道:“听钦天监的人说,三日后可能会下雨,那就选择在三日后的晚上吧!让他沉住性子,对方的军队如果没有动,我们也不要动。城外兵马,主要的任务就是把北行和西奉两营军拦截在外面。而城内兵马,听我号令。”
“是。”付招得到答案,转身匆匆出去了。
恒阳,又要变天了。
岑府中,岑阁老也在紧张的安排布置。
“北行和西奉两营可以开始出发了,连城的三成军那里还是没有动静吗?”岑阁老问。
对面一官员道:“没有。或者他是认为永宁王被皇上撤了职,已经失去圣心,皇位非他莫属吧!”
岑阁老点头,“他这么想也理所当然。皇上意味不明,也许真的会把皇位交给他。哼,交给他又如何,咱们就不能抢吗?密切注意太清宫的动静,一旦皇上有什么动作,第一时间报到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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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章 行动提前
第二日,八月十九。
齐帝自从被气晕之后,就再也没上过早朝,在太清宫修养。
连城还是想往日一样,前去问安伺候。这次,他是跟连琋一起去的。
齐帝很高兴两人一起来,笑道:“你们是彼此在这世上唯一的亲兄弟,以后一定要相互扶持。无论是为君还是为国之栋梁,你们都是我大齐皇室的一份子,保家卫国、护佑子民是你们一生的荣耀,也是一身的责任。”
两兄弟齐齐称是,面上无波。
为君为栋梁,谁又是君,谁又是栋梁?
出太清宫的时候,连琋问连城:“君悦找到了吗?”
连城点头,“找是找到了,不过她运气不太好,总有人想要杀她。”
连琋淡淡一笑,“可想而知。”
连城蹙眉,“你不担心她吗?”
连琋淡淡道:“我从不担心她。别人撞上她,倒霉的可不是她。”她从来就不是个吃亏的主。
连城沉默,心道:你们还真是彼此了解。是那种打内心去了解彼此,而不是通过外在的调查。
耳听他继续道:“西奉和北行两军已经出动,你...可以做准备了。”
连城负手,“我知道。”
连琋一怔,而后也明白过来,看来是白说了。
两人告辞,一个出宫,一个进了内宫,去了福临宫。
连城出宫时,正好遇到了正从宫外回来的连飞凤。他疑惑,“皇妹这一大清早的去了哪里?”
连飞凤指着身后宫女手里的东西,道:“德州没有玉兰花树,我到宫外去剪了些枝条,拿回去插上一阵子,就能长出来了。”
连城看向那宫女手里,的确有几根笔直的树枝。“宫里也有玉兰花树,何必到外面去呢?”
连飞凤摇头苦笑,“这宫里的东西,可不是能随便摘剪的,免得皇后又说我坏了宫规。一个不小心就剪到了哪位贵人的爱树,一阵风吹到父皇那去,倒霉的还不是我。”
她说得有些刻薄,然而在这深宫之中,这种事却是家常便饭。哪位大臣的女儿不小心把哪位妃嫔的花踩了,然后那位大臣就被降职了。
连城问:“你这是要回去了吗?”
连飞凤点头,“打算后天就回去。”
“这么急?”
“也不是急。只是我住惯了德州,这京城的空气我已经不习惯了。”
“是嘛!”
连飞凤粲然一笑,“对了,听说君悦也要来京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人迟迟未到。我也不能等他了,不过我给他备了份礼物,一会我让人送到四哥府上去。他要是来了,替我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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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点头,“好。”
最初见面就掐的两个人,经过时间的打磨,已经化了干戈,成了朋友。不用见面,也不用传递书信,却在心里的某个地方,给她留了一个位置,偶尔会想起。
过去的年少早已不再,他们都长大了,成家了,成熟了。
---
到晚上时,芸贵妃伺候齐帝用完药,就被齐帝打发着回去了。
她一走,书房内的书架便哗啦一阵转动,而后从书架后走出个人来。
来人走到齐帝面前,单膝跪地,禀报道:“西奉和北行两营羽林军已经出动,正往京城方向而来。”
齐帝躺在床上,背靠着身后的团枕,闻言叹了口气。“三成军那里呢?”
来人道:“没有任何动静?”
齐帝蹙眉,没有动静?
他把三成军交到连城手里,无非就是让他能够拥有军队与岑阁老抗衡,他竟不懂得利用吗?
“皇家羽林,竟然成了他姓岑的私兵,说调就调,当真是可恶至极,真以为这天下是他岑家的了吗?哼,咳咳......”
齐帝或许是被这个消息气得不轻,本就风中残烛的身体更加羸弱,睡也睡不安稳,噩梦连连。到了下半夜,竟然发起了高烧,把方达吓得不轻。于是叫太医的叫太医,熬药的熬药,太清宫里一片手忙脚乱。
沉静的皇宫再次苏醒,各宫嫔妃集聚在太清宫外,忧的忧,哭的哭。
岑皇后烦躁,“哭什么哭,还没到哭的时候呢!”
齐帝不是第一次晕厥,众人也都习以为常,以为过一阵子也就醒了。
然而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齐帝也没有醒的迹象。
众人各自转动心思,要来了吗?
连琋和连城两人都被岑皇后叫进宫去,说是侍疾,并安排两人都在宫中住下,派人看守,不得允许不能出宫。
这种变相式的扣押,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然而连城经营多年,在宫中又岂会没有人手。
他找到了小宫女,吩咐她道:“到北城门的茶棚,找一个腰间挂蓝巾的人,跟他说燕子归巢。”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后日,但现在看来,计划恐怕得提前了。
那宫女应了是,本想出宫报信的。然而到了宫门口,人却被拦下了。
皇宫已经被禁,任何人不得进出。皇后下的命令,理由是为陛下的安全。
一时间,连城倒不知该如何将信递出去了。
芸贵妃好不容易能和连城见上一面,也是为难。“如今各宫都被皇后派人看守,根本不能随意出入。你那里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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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道:“办法不是没有,但是人出不去。”
芸贵妃想了会,“禁军倒是可以随意出入。”
连城摇头,“禁军太惹眼了,不是最佳的选择。一旦失败,禁军暴露,那我们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
他在禁军里不是没有人,然而那是他最后的后路。如果这次失败,他们暴露了,定会被清除,那以后想要翻盘就难了。
芸贵妃蹙眉,“你没有把握吗?”
连城讥讽,“这种事情,你觉得能有把握吗?”说白了就是在堵,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
是啊!帝位这条路,从来都不敢说事事有把握。
“以西奉和北行军的脚程,今晚他们就能到皇城,而我的计划是在后天。”
时间不到,他怕甸阳侯会不行动。而如果甸阳军没能把西奉和北行军拦在城外,让他们进到城里,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芸贵妃道:“不是还有禁军吗?”
连城道:“禁军自去年连昊逼供之后,换了近半,这些新招上来的又哪里是老练的羽林军的对手。虽说有肖璠,然而他效忠的是皇帝。现在父皇还在,他忠的是父皇,但如果父皇......换了新帝,他要么辞官,要么继续效忠新帝。此人,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芸贵妃急了,“那你的三成军呢?”
连城道:“都在城外兵营,没有我的号令,他们不会离开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这些日子到底都在干什么?”芸贵妃指责。
连城不语,再详细的计划再周密的布局,也总有意外。而这次的意外,是父皇。
父皇突然昏睡不醒了。
之前太医说过,只要父皇不动怒,就不会有大碍。而现在父皇又晕了,又是什么惹怒了他?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一四三章 人不人
入秋天凉,天高雁南飞。
福临宫中,岑皇后一身大红宫装,头戴赤金镶宝石凤冠,装扮尤为隆重,就像要去参加祭祀典礼似的。在英娘的搀扶下,稳稳落座在后位宝座上。染着艳红凤仙花汁的指甲整齐交叠膝上,端庄高贵。
连琋站在下首,看着岑皇后比往日更加焕发的神态,微微蹙了眉。
“母后,父皇还在病中,您这是做什么?”
英娘斟了茶递过去,岑皇后接过,呷了一口。“这身朝服,本宫最后一次穿,从今往后,本宫穿的是太后的朝服。”
她鲜艳的指甲拂过衣袖上的金丝纹路,略带惋惜。“这身朝服,我穿了几十年了,想想还有点舍不得呢!”
“是嘛!”连琋桃花琉璃目一暗,闷闷问道,“母后就这么想做这个太后吗?”
岑皇后疑惑的抬头看他,“那当然,我是皇后,也理应是太后,这是天下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宝座啊!到时候我儿子就是皇上,至高无上,看谁还敢再反对我们。”
还有太清宫的那个老头子,看他以后还敢骂她视她不见。
连琋后退两步,只觉得她入魔了。
耳听上首岑皇后的声音传来:“你也准备准备吧!这天下的重担就要落到你身上了,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母后,或者问你外公,发扬我们岑家,万古流芳。”
所以,这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连琋后退两步,微微弯腰一礼,而后退了出去。
这种人不人的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
到了晚上,岑皇后让人收拾了寝殿,将所有人都留在了宫内,谁也不得出去。
连城站在廊下,看着门口守卫的禁军,那是岑皇后说为了他的安全而调过来保护他的。
中秋过后,圆月渐渐消失,走向缺面。月光也不再是前几日的皎白如银,柔美至静,晚风中带着些许的冷意。
恒阳的秋来了。
连城走到大院门口,铁质的漆红大门敞开着,顶上的两盏宫灯风中摇曳。
脚步刚跨出去一步,侍立两侧的两名禁军已经齐齐抬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其中一人道:“王爷,夜已深,请回去休息吧!”
连城转身看他,负手而立,冷笑:“怎么,本王现在连出去走走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那禁卫道:“小的不敢。只是皇后娘娘交代过,宫里不安全,王爷还是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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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沉着脸,不进去也不出去,就这么盯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毛。
连城身后的另一禁卫见此,忙走过来打圆场。身体经过连城身边的时候,顺便的伸手接过了他背在身后手里的纸条,隐入袖中。
呵呵笑道:“王爷,我们只是小小的护卫,这皇后娘娘的话我们也不敢不听啊!还望王爷体谅小的,不要为难我们。且您看现在夜的确深了,王爷不如回去休息吧!说不定皇上会很快醒来,要召见王爷呢!”
连城视线从最先说话的禁卫转到现在说话的这个上,问:“你叫什么?”
“小的范中天。”
“很好,本王记住你了。明天最好别让本王再看到你。”连城说完,转身走进了殿里。
被记住了的禁卫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绝望地道:“完了。”
另一个禁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用怕他,他以后只怕还不如你呢!”
绝望的禁卫茫然,“你可真是白日做梦,他是王爷,怎能和我们这种升斗小名相比。”
“总之,你不用怕他就是。”
绝望的禁卫再次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只觉得越擦越多,越擦心里越害怕。“不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我得去趟茅厕。”
他同伴眉头一皱,“哎你不至于吧你。”
绝望的禁卫捂着肚子,将手中的刀递给了同伴,边往外跑去边喊:“不行了,我得去一会,你先看着啊!”
被扔下的禁卫切了声,鄙视:“没种,人家两句话就能把你给吓的。”
---
到了下半夜,换职,又换了两个禁卫。
连城睡不着,再次开门出来。
同样的,两禁卫拦住了他。
连城道:“本王睡不着,去给我拿壶酒来。”
两禁卫同时皱眉,一个道:“王爷,夜已深,您还是休息吧!”
连城冷笑,“怎么,本王现在是在坐牢吗?”
两禁卫同时摇头,另一个道:“王爷言重了,小的只是保证您的安全而已。”
“既然不是坐牢,那本王喝杯酒的权力还是有的吧!”
“可......”那禁卫还待说什么,却被同伴拉住了了。
先前说话的禁卫恭敬道:“王爷稍等,小的这就拿去。”
连城哼了声,甩袖进了殿,看起来很是生气。
两禁卫相互看了一眼,眼里尽是鄙视。鄙视完,一个留下,另一个找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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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送来了,连城示意他放在桌上,然后就把人赶出去了。
桌上一壶酒,一个杯子。连城倒了一杯干尽,空杯重重落回桌上。而后他手拿开,从杯子上移到了酒壶上,手从酒壶底端一直摩挲到壶盖,而后停留在壶盖上。
圆形的壶盖看起来和平常用的酒壶没什么两样,但仔细看去,壶盖上的手柄和盖身之间有一条小小的缝隙。
连城手放在壶盖的手柄上,轻轻一扭,手柄就与盖身分离了。
盖身的中间是空的。连城拔下头上固定头发的发簪,从中间轻轻一扭,发簪从中间分开,露出了里面的两根银针。他取出一根,放进盖身的小洞内,轻轻一挑,就将里面的纸条挑了出来。
挑完,连城又将银针放回发簪内,两段发簪对接上,轻轻一扭,便又成了一根,重新插回发中。
纸条内字不多,但也足够了解事实。
亥时,岑出太清,宁随侍。子时,宁出。子时正,肖进,丑时出。
岑自然是岑皇后,宁是永宁王,肖是肖璠。
肖璠?
肖璠作为禁军统领,日日守护太清宫,站在太清宫的大门口。但也仅限于大门口。
肖璠就算再得皇帝宠信,没有皇帝的命令,他也不能随意进入太清大殿。
然而,大半夜的是谁给他的允许,让他进入太清大殿内?方达吗?他有那个胆?
而且,肖璠进太清大殿做什么?
子时正进去,丑时才出来,整整半个时辰,他在里面都做了些什么?或者跟什么人说话?父皇吗?
不对,父皇昏迷着。
难道是父皇早准备了什么?
连城一夜无眠,直到天光破晓。
殿门被从外面打开,鱼贯进来两个宫女两个太监,端着新的衣裳水盆和早膳。
连城梳洗用过早膳后,启步往永昌殿而去。
皇帝虽然病着,然而早朝不能免了,天下大事还得大臣们集聚商量,政务需要处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一四四章 立太子
路上时,连城碰到了同出来的连琋,兄弟两人打了招呼。
连城问:“父皇还好吗”
连琋道:“嗯,还好,太医说很稳定,也许很快就能醒来。”
连城说了句“那就好”,就再没有下文。不问岑阁老的动向,也不问岑皇后和皇宫的情况。
其实对于连琋来说,他也为难。毕竟那是他的母后,他的族人。
永昌殿的汉白玉阶前,众臣已经列好班,窃窃私语。议论着齐帝,议论着当下的局势,等待着两位王爷到来,指挥着众人进去,主持着一日的早朝。
然而今日,肖璠却不知怎么的也来了。
肖璠作为禁军统领,平日里都是陪王伴驾。但是今天齐帝并没有来,他来做什么?
这个疑问很快的就得到了解答。
“诸位大人,本官是来执行陛下旨意的。陛下早前就已经定下大齐太子的人选,并早已拟好立太子诏书。”
此言一出,仿佛是泄了堤的洪水,哗的倾泻而下,殿内顿时炸开了锅。
“陛下早已定好了太子人选?”
“那为何之前不早提出来?”
“太子会是谁啊?”
“是永宁王,永宁王为嫡子,最得陛下宠爱和信任。”
“治理国家也不能光靠宠爱,依我看,还是信安王更合适。信安王天资聪颖,沉稳有度,他更能带领齐国。”
“永宁王更合适。”
“信安王更合适。”
.....
殿上吵吵嚷嚷,隐有撕架的趋势。肖璠多次想插话,提气开口试了几下却怎么也插不进去。
站在最前面的连城与连琋倒是没有多大的意外。父皇都到这一刻了却迟迟不提立太子之事,只怕是心中早已有了决定。之所以不说出来,只是为了看他们两派厮杀而已。
他们都怀疑父皇早已拟好了诏书,只是不知道藏在哪而已。
虽然早已有了心里准备,但真的到这一刻,心里还是紧张的。
无论是对皇位势在必得的连城,还是无意皇位的连琋,他们都想知道,在父皇的心目中,到底谁更适合这个位置?更或者说,他更爱谁?
“诸位大人,请大家安静一下。”
肖璠再一次说道。真是奇怪,难道他们都不想知道陛下的圣旨里都写了什么吗?
然而殿上正吵得火热的人群,哪里有心思去注意他。无奈,肖璠只能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两位王爷。
连城和连琋对视了一眼。前者转身,一贯清冷的声音沉沉道:“都安静。”
只三个字,殿上正吵得厉害的一群人,真就停了下来,大殿渐渐归于平静。
肖璠汗,所以这身份真的重要。他说上百句,也比不上人家三个字。
连城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这才说道:“诸位都且安静,听肖统领把话说完。”而后转回身,对肖璠点了点头。
殿上有大臣迫不及待道:“肖统领,你说陛下有诏书,诏书在哪?”
他一问,殿上众人也都齐齐跟着问:“是啊,在哪?”
肖璠抬起双手微微弯曲向前平伸,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道:“就在这殿上。”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天天在这上朝,怎么没看出这里藏了圣旨的?
肖璠转身,看着面前御街之上金光闪闪的宝座,神情坚定。深吸了口气,紧握了手中的刀柄,黑色皂角靴踏了上去。
众人的视线跟随着他的背影,一步一移。连城看着这个背影,他腰间的佩刀后半部分正好延伸过他的身后斜向地面。连城清冷的双眸微微一沉,突然的脑中有什么东西跳过。
与此同时,连琋的脸上也是闪过一抹疑惑。
肖璠刚才为什么要深吸一口气,握住刀柄的手十分用力。他不过是去取个圣旨而已,为什么搞得好像要如临大敌似的?
连城想起昨夜得到的消息:肖璠在子时过后进入太清殿,在里面呆了整整半个时辰。他在干什么,是与取圣旨的事有关吗?
如临大敌...
敌...
谁是敌?
对于肖璠来说,敌绝不是连城或者连琋,那就只能是其他人。眼下京城于他来说,谁是敌?
肖璠是武将,统领京师十万禁军,他的敌.....是敌军。
西奉和北行军。
猛然的,连城眉头一震。
肖璠上了御阶,到龙椅前,面对着龙椅的方向,轻轻的扭动了下龙椅左边把手的龙头。
而后,殿上便传来哗的一声,龙椅背后的墙面渐渐的凹进去了一块地方。等凹进去的墙面停下来时,便有一个雕着龙纹的盒子慢慢升了起来。
殿上众臣一愣,这皇家果真是会藏东西。他们上百人每天都看着齐帝的龙椅,却谁也没想到那龙椅背后还有暗格,暗格内还藏了圣旨。
肖璠走过去,取出圣旨,转身走下御阶。众人的视线,再次齐齐落在他...手中的圣旨上。
肖璠当众打开,念:“陛下有旨。”
即便齐帝不在,然而所有人在看到这东西听到这四个字时,还是恭敬谦卑的跪下,匍匐,听旨,包括连城连琋在内。
前面一段,无非是公式的秉承天意,国家安泰。众臣凝神静听,越说到最后,心越跟着提了起来。仿佛这圣旨里写着立为太子的不是二王,而是自己似的。
“......以昌大齐百世之基业,故立...”
到了,会是谁呢?
“故立四皇子连城,为皇太子。”
声音落,殿上众人,有抑制不住的高兴,有不想隐藏的愤怒。
有大臣带着怀疑提道:“肖大统领,可否让我们查看圣旨的真假?”
肖璠点头,“诸位大人可随便看。”
殿上众人纷纷起身,凑上前去查看肖璠手里的明黄圣旨。
“不错,这的确是陛下的亲笔。”
齐帝的字迹,他们这些大臣对它可比自己儿子的生辰还熟悉。
而且这上面的日期,是嘉元三十年正月。也就是说陛下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准备好这份诏书了。
连城转头,看向连琋。想要的东西终于到手,然而他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和喜悦。
有大臣过来恭喜他:“恭喜信安王了,哦,不,太子殿下。”
一个接一个,大殿上瞬间被恭喜声淹没。
连城嘲讽,看向肖璠。他的视线也正好也看过来,并没有恭喜,更多的是凝重。
连琋走过来,没有恭喜,只是淡淡道:“我不会阻拦你,但也不会帮你。”
说完,转身出去了,其一派的人也愤愤甩袖离去。落在其他人眼里,自然是不服。
或许别人不知道连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然而聪明如连城,他当然知道。现在说恭喜还为时尚早,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
殿内剩下的大臣,齐齐跪地叩拜:“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叩拜声在永昌大殿上彻响,徘徊飘远。大齐,终于有了太子。
---
福临宫中,岑皇后把能砸的都砸了个遍。刚染的艳红指甲,有两根直接从中间断了,绝美的容颜上毫不掩饰的愤怒,咬牙切齿。
“我嫁给你二十几年,为你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儿子甚至为了救你命死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英娘站在一旁,也觉得自家姑娘委屈。
“一个死了十几年的女人,你到现在都还念念不忘,要立她的儿子做太子,真是可笑。”
英娘附和道:“娘娘说的没错,那个女人尸骨早化了,他儿子能成什么事,可不就是笑话。”
岑皇后嘲讽,“不,我是说我可笑。可笑的还对这个抱有一丝丝希望。”
英娘突然的,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我要用血,来为我儿子铺路。”
岑府中,岑阁老面对着几个穿着官袍的男人,有文有武,开口道:“让城外的军队进城,务必在中午时到达。我会让城门口的人配合,在立太子的消息散播出来之前,尽快的控制京城。”
面前官员齐齐应是,退下各忙各的去了。
胜利,在望。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
一四五章 天灯祈福
连城到宫门口时,却被守卫皇宫的禁卫拦下,他急于出去,两方人僵直了起来。
岑皇后亲自赶到宫门口,喝令守门的禁卫将宫门紧紧关闭,对连城道:“你父皇如今病危,你还有心思出去做你的太子,这就是你老师教你的孝道吗?”
连城施了一礼,而后冷清道:“到底是不是孝道,皇后娘娘十分清楚。如今你将我困在宫中,与扣押有什么区别。”
“放肆。”岑皇后怒吓,“别以为你当上了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诬陷本宫。”
连城继续道:“儿臣不敢。可是儿臣宫外还有很多政务需要处理,积压得太久,很多事情就耽搁了。”
岑皇后坚持,“什么事情也没有你父皇重要。你弟弟昨晚守了你父皇一夜,而你呢,一心一念只想着你的太子之位,你对得起你父皇吗?”
连城讽刺,不让他守在齐帝身边的是她,说他不重孝道的也是她,什么都是她说了算。
岑皇后再道:“宫外这么多官员,难道没了你连城,政务就处理不了,世界就不转了吗?”
“皇后娘娘不让四哥出去,为何也不让我出去?”
声音自一侧传来,宫门口对峙的两人同转头看去。连飞凤在两名宫人的陪同下,往宫门方向走来。
岑皇后凤眸一凛,冷声道:“你出去做什么?”
连飞凤走到两人跟前,道:“父皇病重,我想到寒山寺去为他祈福,皇后娘娘却拦着不让,是不是想拦着我尽孝道?”
岑皇后哼了声,“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说辞吗?想要尽孝道,在哪里不行。宫里就有佛堂,何必大老远的跑到寒山寺去。”
连飞凤呛她,“皇后娘娘不信我的说辞,反过来也一样,我们也不信你的说辞。什么不让出宫是为尽孝道,切,都是鬼话,你想干什么,谁不清楚。”
“放肆。”岑皇后冷吓。
“估摸着我也快要死了,放肆一回又如何。皇后娘娘真是厉害,父皇还好好着呢,您就这么着急囚禁太子,控制皇宫。这京城的人又不瞎,你想干什么谁不清楚。”
“呵,那你到说说,我想干什么?”
连飞凤低头,抚弄着腰间的丝绦。“干什么就不必明说了,否则大家脸上都难看。”
岑皇后冷笑了两声,啧啧摇头。“飞凤啊,几年不见,倒也长大了不少。要是当初你真跟你那小情郎私奔了,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话可就显得小人了,揭人伤疤可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行径。
连城想,以飞凤的性子,一定会暴跳如雷的吧!
然而令他惊讶了,连飞凤没有暴跳如雷,她只是淡然一笑,不悲也不恼。“皇后娘娘当初如果答应了蜀帝的求亲,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噗...连城差点忍不住的,喷笑出来。
女人之间的战争,一字一句就是一把利箭,伤人于无形。
飞凤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岑皇后脸都绿了,“伶牙俐齿的贱丫头,你敢取笑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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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飞凤很无辜道:“我没有取笑皇后娘娘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难道当年没有这回事吗?”
岑皇后噎了口,“本宫现在没心情跟你斗嘴,你最好乖乖呆在你娘身边,刀剑无眼,伤了死了可别怪本宫。”
哼了声甩袖转身,命令禁军道:“给本宫死守宫门,连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
而后,气哄哄的愤愤离去,一众宫人簇拥在后,卑躬屈膝。
连城上前两步,对连飞凤道:“是我想要出去,你又何必跑出来与她争执呢?”
连飞凤笑笑,“对付女人,还是我们女人更在行。四哥也许擅长谋段,但是吵架这种事,还是我们女人更擅长。”
连城也低头浅笑,“谢谢。”
“你不必谢我,我只是想报答你。我不在京城的时候,有劳四哥四嫂照顾我母妃了。”
“应该的。”
宫门出不去,两人只能并肩往回走。
“四哥出不去,可有什么想法?”连飞凤问。
连城摇头,“不知道,我去太清宫吧!如皇后娘娘所说,我得去尽尽孝道。”
连飞凤道:“四哥还真相信,皇后娘娘把你困在宫里,是为尽孝道?”
“就算不是,我又能怎样呢?”
连飞凤点头。父皇昏迷不醒,皇宫里岑皇后这只猴子可不就称了大王,是黑是白还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不过话说回来,禁军不是只听父皇的命令吗?怎么他们现在也听皇后的话了?”
连城脑袋“咯噔”一下,被人当头一棒。
没错,就刚才的事情来看,禁军好像已经听从岑皇后的命令了。可,就算禁军被岑皇后收买了,那肖璠呢,也成了岑皇后的人了吗?
不,不对。连城其它事情或许不敢肯定,但他十分肯定的是,肖璠绝对不会被岑皇后收买,他只听从父皇的安排。
那么,他对自己手下听从岑皇后命令之事却不管不问,又是为何?
还是,他故意放纵?
父皇......
连城猛地清醒过来,豁然开朗。仿佛这一个个毫无头绪的问题终于被一根关键的线条串联了起来,解通了。
如果说圣旨的事是父皇早前就交代好肖璠的,那么岑皇后命令禁军严守宫门可是在他昏迷之后才下的决定,以肖璠的性格,不可能对岑皇后的所为连一句质疑的话都没有。
除非,他得到命令,按兵不动。
而能给他下命令的只有一个人,父皇。
肖璠昨晚在太清殿里呆了半个时辰...
肖璠刚在在永昌殿上凝重各种的神情...
肖璠的禁军被岑皇后插手却不置一语...
如果给他下命令的是父皇,那么父皇根本就没有...昏迷...
他在太清宫里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连城后背生生冒出一阵冷汗,手脚冰凉。
如果父皇知道西奉和北行军攻进皇城会怎么样?如果父皇知道远在甸阳的甸阳军忽然出现在皇城又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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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必须得阻止。
“四哥,四哥...”
“嗯?”连城回过神来,“什么事?”
连飞凤皱眉,“四哥刚才想什么那么入迷,我叫你都没听到?”
连城哦了声,“想起了姜离人的一个习俗,听说人如果有什么愿望,只要写在天灯上放飞,天灯飞到天上,被天上的神仙看到,神仙就会来帮他实现愿望。”
连飞凤巧笑,“四哥一个大男人,也相信这种玩意?”
“反正在宫里也无聊,就试试吧!希望父皇能够早点醒来。”
正说着,有小太监跑过来,说是皇后娘娘有请太子殿下,到太清宫去侍奉。
连城无奈的摇头,岑皇后想要把他困在宫里,也得给外人一个理由,就是侍疾。
连飞凤道:“四哥去吧!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完成的。”
连城微微颔首,“那就多谢了。不过天灯就用红色的吧!”
“为何要用红色的?”
“因为白天用红色,才会显眼醒目,神仙才能一眼看到。”
“这不会是君悦告诉你的吧!”
连城不语,迈步跟着小太监去了。
连飞凤也不在坚持追问,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
连飞凤回到自己宫里时,高驸马带着孩子来给她请安。
高连孝见到母亲,一个劲的抬起手臂伸长了脖子过去要抱抱。连飞凤笑了笑,从驸马手中接过孩子,亲了儿子一口,摇着他的小手臂。小孩子以为是母亲在跟着他玩耍,咯咯的笑得欢快,一会抓着她的衣服一会抓着她的头发。
“你跟皇后提了吗,她什么时候放我们回去?”高驸马坐在一旁问。
连飞凤边逗着儿子边道:“这种时候,提不提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们只怕是暂时走不了了。”
高驸马又何尝不懂,皇宫现在就是一个笼子,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连飞凤歉道:“连累你了。”
高驸马摇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连不连累的。”
连飞凤看了他两眼,到底什么都没再说。他其实不错,待她也好,然而始终不是她心里的那人,不是。
“连孝,走,我们放天灯去好不好?”
高驸马疑惑,“怎么想起放天灯了?”
连飞凤抱起儿子,“左右也无事,就当是为父皇祈福吧!”
“那我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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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章 放弃
大早上的,皇宫中就连续升起了好几盏天灯。
消息传到岑皇后耳里的时候,她问道:“是谁在放?”
传消息的宫人道:“是公主和驸马爷。”
“连城呢?”
“太子殿下和永宁王一直在太清宫里,没有出去过。”
岑皇后瞪了那宫人一眼,咬牙切齿:“哪来的太子殿下?”她现在一听到这称呼就来气,愤怒。
那宫人自知说错了话,跪着低头不敢开口了。
英娘小心问道:“会不会是公主在向外面的人传递消息?”
岑皇后摇摇头,应该不可能。“她才刚回来多久,在这京城里她能给谁传消息,不过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传令下去,把所有天灯射下来,一个也不准飞出去。另外派人去公主那里传话,有空就去佛堂多念念经,为她父皇祈福,别整这种玩意。”
英娘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连飞凤听到岑皇后的命令的时候,恨恨的摔了手里还没有放飞的天灯,愤道:“父皇还没死呢,她就开始在这宫里耀武扬威了。”
这话可是大不敬,高驸马赶紧捂了她的嘴,将她拉进了殿内。
英娘蔑视的斜了她一眼,扔了一句“高驸马好好管管你这位公主的嘴巴吧!免得高家满门获罪”后,扬长而去。
连飞凤气得不轻,连手里的茶杯都给摔了出去。小儿子怕怕的躲在奶娘怀里,估计是知道娘亲心情不好,也不闹了。
---
皇城外,大批的军队磨刀霍霍,整齐有律的拔营,往皇城方向进发。旌旗飘动,铠甲铮铮。
在到达皇城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处地方两边是丘陵陡坡,绿茵丛生,寂静无声。
官道上有马匹跑来,到了一处地方后下了马,身姿矫健的往一边的丘陵上跑去。到达半山腰时,停在了主子前面,禀报道:“侯爷,他们已经到了前面,不出一炷香,必定到达这里。”
甸阳侯挥了挥手:“再探。”
“是。”那人得令,又匆匆转身跑下了山,上了马又离开了。
甸阳侯一手叉着腰,一手握住腰间的配剑,银甲挣亮。“皇城方向有没有消息传来?”
一部下上前道:“信安王昨天进宫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才刚传来消息,皇宫已经把严,任何人不得进出。”
甸阳侯摸了下嘴上的两撇胡子,看来老皇帝快不行了。
部下再道:“不过六部那里传来了个消息,说陛下早前已经准备好了诏书,立信安王为太子,肖璠今天早上亲自在永昌殿上宣布的。侯爷,您说这样我们的胜算会不会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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甸阳侯哼了声,道:“只会让他死得更早而已。”
没有这道诏书,岑家或许还不会轻举妄动,毕竟硬抢这条路是下下策。但是这份诏书一下,等于说岑家再无希望,他们还能不放手一搏,灭了连城吗?
---
同一时间,北齐境内某地的某家饭馆的后院某处,君悦也收到了恒阳来的飞鸽传书。
齐帝立信安王为太子。
西奉和北行军已拔营,向皇城进发。
终于是要开始了。
“王爷,王爷,你在不在啊?出个声。”
“王爷,你要是不回答我们,我们可就冲进去了。”
喊声从外面传来,君悦撕了手中的纸条,扔进了脚下的木板缝隙中,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几个禁卫持刀拉开架势,正准备冲进去,最前面的一个还抬起了一脚,准备破门。
君悦打开门的手一顿,皱眉。“你干嘛啊?”
那禁卫收了腿,其他人也收了刀,不悦道:“王爷你在干嘛不支个声啊!我们还以为你被抓走了呢!”
君悦走到一边,那里有盛水的水缸。她舀了一瓢水,让那禁卫帮忙一点点倒出,她将手放在下面上下翻洗。“我那么厉害,谁能抓走我。”
那几个禁卫嘴角抽了抽,一个道:“王爷,你有自信这是好事。可是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啊,瞧这一路要杀你的人,可不止四手。”
君悦直起身来,甩了甩手指上的水滴,道:“那你们也不用守在茅厕外面啊!想拉都拉不出来。”
“我们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万一你有个好歹,我们可怎么跟皇上交代。”
君悦切了声,心道:你们皇帝的后院现在乱着呢!哪有功夫管我。
刚才踢门的禁卫道:“王爷,在下觉得如果我们还按照之前预定的路走,就算走上十天半月恐怕也到不了恒阳,因为前面总是有人在等着我们。”
君悦哦了声,“那你想怎么办?”
“两路人马前行。在下会去找商队假扮,继续按原定路线前行,而我们往临县走。虽然这样可能要多走些弯路,但是相比现在的情况,恐怕也是要快很多。如果不再出意外,我们三天后就可以到恒阳。”
君悦沉思着,三天啊,也不知道三天后齐帝能不能死。要是她到了那里,他还没死,那就是她死了。
虽然这话大不敬,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活着,死的是对方。
可眼下她也不能拒绝,那就只能一路走一路想办法吧!
“好,就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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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飞驰而去的马匹又回来了,到了原地方时停下,上面的人跳了下来飞跑着向山腰。
“侯爷,他们已经到了前方,马上就进入我们的埋伏圈了。”
甸阳侯接过部下手中的令旗,高高扬起,命令一下:“全军注意,备战。”
郁郁葱葱的丘陵地,绿叶遮挡,再加上士兵们经过伪装,根本看不出上面有人。只是过于安静的山间,显示了此地的诡异。
刷刷的脚步声传来,官道的拐弯处,军队的人头已经冒了出来。统领一马当先,而后是四马并列,骑兵,步兵,弓箭手。印着羽林二字的图徽旌旗哗哗飘动,士兵穿甲带械,威武不凡。
近了,还有两百步。
早已隐藏在山林里的士兵手上青筋突起,握紧武器,汗流如注,凝神屏气。有的已经搭好了弓弩,有的匍匐在地,有的已经举起刀准备砍断拦着滚石的绳子,万事俱备,蓄势待发。
一百步,五十步,杀......
就在甸阳侯手中的令旗将要挥下去时,一部下匆匆跑了上来,禀报:“侯爷,刚才皇宫方向突然升起了几盏红色的天灯。”
甸阳侯一凛,“你说什么,天灯,红色的?”
“是。不过刚升起一会后,又被人射下了。”
甸阳侯看着正在经过他面前的军队,犹豫了会,手中的令旗斜斜往左边挥下,又再次举起,从左上方往右下方斜斜挥下,形成一个“x”。
士兵们得令,原地不动。等下面的军队直直穿行过之后,这才泄了势,收起了武器。
有部下不解道:“侯爷,为何不阻拦?十万大军长驱直入皇城,咱们在城内的一半军队恐怕抵挡不了啊!”
甸阳侯道:“情况有变,放弃。密切注意皇城的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连城啊连城,但愿那是你的意思。要是哪个宫女胡乱放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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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章 流血
城门口,一如既往的热闹。人们高高兴兴的进进出出,接受着城门卫的检查。背着包袱的拉着货物的,挑着扁担的背着小孩的,繁华喧嚣。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有百姓道。
“可不是嘛,我正准备回乡下去给叔公拜寿呢!”
“快走快走,别聚在这聊天。”城门卫追赶着。“都把路给堵了。”
正聊天的人被赶着散了,正准备各自离开时,忽而感觉到了什么。
不仅他感觉到了,城门口的人都感觉到了,好像...好像是地面在震动。
“要地动了吗?”众人惊慌。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就像站在一面震动的鼓上似的,连小石头都震跳了起来。
地动不常见,一见要人命。
“看,那是什么?”
不知是谁先喊道。人们抬起头来,顺着他说的前方看去。烟尘滚滚,黄沙漫天,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咚咚咚”的声音,像打雷,又像打鼓。这地动,就是来自前方。
人群停了下来,都好奇的看向前方,有呼喝声自滚滚的沙尘中传来,好像是骑马的声音。
“什么东西啊?”人群议论。
“这声音,听着怎么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然而不等他搜刮记忆,前面的滚滚沙尘之中已经有东西冲了出来。最前面的好像是一人一骑,一手握缰一手持枪,杀气腾腾而来。
站在城门下的人还看不清来人是谁,然而站在城楼上的人却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穿着一身银甲,威风凛凛。然后紧接着出来第二人,第三人,第四人,五六七......不,太多了,数不过来了,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叛军打来了。”楼上的人突然喊道。
楼下的人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纳闷什么叛军?叛军能够直打到京城来吗?
不,能的,去年就打进来过。
楼上的人再喊了一声:“叛军打......”
他话还没喊完,声音戛然而止。楼下的人群正疑惑间,只听“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砰”的一声,砸到了地面上,溅了一地的...血。
人群愣愣的看了地上脑浆迸裂鲜血四溅的人三秒,然后仿佛默契般的“啊”了尖叫,然后轰的一下散开,四处逃窜。
“杀人啦!”
是的,杀人啦!
城楼上穿着兵服的城门卫在相互厮杀。城门洞下两边负责检查来往行人的城门卫也同时亮出兵器厮杀。一方被一方杀死,然后活着的一方开始厮杀四处逃窜的百姓。
老人,小孩,男人,女人,砍了脖子的,捅了心脏的,切了肚子的......鲜血溅染了阳光照射的城墙,尸体堆积堵住了城门洞,魔鬼降临。
马蹄踏过尸山,踩烂了他们的脑袋,踏破了他们的肚子,一时间刚才还是繁华热闹的城门,不过呼吸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马蹄过处,遇人则杀,遇畜也杀。城内百姓喷跑逃命,
---
“大人,不好了大人。”
六部衙门口,有城门卫急慌慌的跑进来,连滚带爬来不及行礼,喊道:“打进来了。”
六部里诸位大人正忙着处理政务,偶听一句没头没尾的呼喊,也没放在心上,看了他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做事。
有个低级的官员走过来问他:“什么东西打进来了?”
那城门卫一脸血珠,指着门外急喘道:“外面...乱了,叛军...打进城来了。”
叛军?
打进城了?
开什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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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书走过来,叉着腰斜睨他。“休得在此胡言乱语,这青天白日的谁能打进来了?”
城门卫急道:“是真的,十万大军,已经攻破城门了。大人不信,快出去看看啊!”
六部里诸位大人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皆是站了起来面面相觑,这种消息可不能随便报来。再加上今天早上才刚宣布的立太子,真的有可能......
叛军啊!去年的时候也听到过这个词,那之后还死了个皇子。
“那咱们就出去看看吧!”户部尚书道。
众人也都附和:“走,那就去看看。”
一众大人走出六部衙门,往街市上走去。虽然叛军的铁蹄还没有踏到这里,然而远处的厮杀声、惨叫声、嘶喊声已经通过上空的空气清晰的飘到众人的耳中。众人脸上神情各异,但皆是不复刚才的镇定淡漠。有震惊,有害怕,有慌乱...
“又要流血了。”不知是哪位大人先说来。然后其他人也都各自点头,是啊,又要流血了。
恒阳,流了太多血了。
方司南赶紧吩咐下属:“去,马上去宋将军和陈将军府上,告诉他们情况,让他们赶快进宫护驾。”
下属忙点头,朝着两位将军的府邸去了。
宋江和陈金烈并不任职于六部,所以上过早朝后,也就各自回自己府邸去了,或者是去城外的练兵营。
又有大臣吩咐:“还有,派人去永宁王和太子殿下的府邸,看看两位皇子是不是回府了,也让他们注意安全。”
“京兆尹呢,找京兆尹啊...”
“军巡院呢?”
“肖璠呢?”
一时间,六部衙门前,穿着宽袖长袍官服的各位大人一顿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大敌当前,早已没了主意,年轻一点没见过世面吓的吓,跑的跑,喊的喊。
这叛军到底是谁啊?他是怎么悄无声息的越过京城外的三道关卡直进到都城来的?为何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然而这个问题已经来不及问了,因为叛军的铁蹄声已经靠近了。
铁蹄所踏过处百姓一顿骚乱,扁担纸张鸡笼铺子一片狼藉,人们四处逃窜,喧闹的街市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陷入安静,躲的躲,关门的关门。
叛军进城后,首先做的肯定是控制京兆尹府,以及六部各大官员。
方司南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抬手不可置信的指道:“张玥,竟然是你。羽林军这是要造反吗?”
张玥,是西奉营的将领。
张玥一手拖着缰绳,一手握住腰间的佩刀,打马原地旋转,略略颔首歉道:“对不起了老师,学生所作所为,都是为维护我大齐江山稳定,匡扶正义。”
方司南气急,“逆臣贼子,陛下如今尚在,你匡的是哪门子正义?”
“岑家胆大包天,胆敢囚禁当朝太子,我等是奉命进城营救太子殿下的,难道不是匡扶正义吗?”
岑家囚禁太子?这事从何说起?
太子不是在皇宫侍疾吗?什么时候被囚禁了?
还有张玥声称是来解救太子的,难不成是连城要造反?没道理啊,他已经是太子了啊!
“你,你,你...”方司南颤抖的指着他,人差点喘不过气来。“你个逆臣贼子,说什么匡扶正义,你们就是在造反。”
西奉营距离都城少说也有一天一夜的路程。今天早上才刚宣布的立太子,中午西奉军就打进城了,定是早就埋伏在城外了,只等城内的动静而已。
张玥收了恭敬,一脸冷肃,“对不住了老师。”而后手一扬,指挥着围拢他们的兵士道,“全部看押起来,谁也不准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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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兵士起身遵令,声音洪亮,吓得一群文臣更是害怕惊恐。齐齐被推被赶着进了六司衙门内,关在了一间屋子里,由兵士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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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府中,岑阁老端坐在大堂之上,凝神喝茶。一旁燃着一支紫色的炷香,已燃了一大半,烟气袅袅盘旋升空。
须臾,有穿着盔甲的兵士进来,禀报道:“阁老,张玥已经控制了六部衙门,霍敬安也控制了京兆尹府、军巡院、御史台、大理寺等官府衙门,以及其他官员。”
岑阁老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嗯了声,问道:“宋江和陈金烈那边呢?”
兵士道:“宋江今日在城外练兵,陈金烈好像得到消息进宫去了,我们...没能拦住。”
陈金烈作为右将军,武功不凡,拦不住也不意外。只是如果他跟肖璠会合了,倒是有点麻烦。
“派人去军营,确保宋江得不到京城的消息。”
“是。”
“让张玥和霍敬安在庆辉门集合,传话肖璠让他把连城交出来。”
“是。”
岑阁老端起手中茶杯,饮了一口,正视前方,看向大堂外秋日的阳光。口中喃喃:陛下啊陛下,老臣一生为大齐,临了了只不过是想要自己的外孙坐上皇位,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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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辉门宫墙上,守卫的禁军看着远远驰来的军队,惊讶不已,赶紧拉弓搭箭,严阵以待。
陛下病重,皇城之中有谁敢无召靠近城墙?而且看他们的盔甲以及藩旗,竟是...羽林军。
算起来,禁军和羽林军同是皇家守军,是同门。只不过一个守城内,一个守城外,就像亲兄弟一样。然而今天,亲兄弟要打架了。
城门上李少卿看情况不妙,马上吩咐人道:“去找统领大人。”
又转过头来看着城下,挥手命令道:“放箭。”
于是早已准备好的箭支“咻咻”的相继脱弦,往城墙下的军队而去。箭支没有射中人或马,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排,斜插进他们面前的地面,形成一条分割线。打马先行的军队停了下来,马匹噗噗的打着响鼻。
宫墙上李少卿喊道:“来者何人,请立即止步,否则我的第二支箭,射的可就是你们的脑袋了。”
宫墙下的人当真的乖乖止步了,然而还是有一人乘一骑缓缓上前了几步,马蹄踏过地上斜插的箭支,“吧嗒”一声箭支应声断裂。
李少卿大惊,“站住,休要再往前一步。”
其他人也都手握兵器,严阵以待。
马上张玥也只是踏出两步而已,站在军前,一手拿弓,一手拉弦,“挣”的一声,箭支离弦,往宫城上的人而去。
宫城上的人看到飞来的箭支,吓得本能的矮了身子,躲在城垛之后。
然而那箭支并没有射中任何人,而是擦过两人之间,钉在了身后的城楼柱上,箭尾处白色的羽毛还在颤颤发抖。箭身之上,绑着一只小竹筒,竹筒内有纸条。
李少卿打开一看,登时脸色一变,沉声吩咐:“给我看好宫门。”然后急匆匆往内宫去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