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章 劫粮一案
人事安排的结果,王昭礼如愿坐上了吏司副司的位置。贺子林也进入了吏司,成了王昭礼的手下。杨白山则进了刑司,梅书亭进入工司。兰若先还是原职,做他的营造局主司。
事情很圆满的结束。
这日里,君悦正准备吃午饭时,房绮文来了。
君悦一怔,整日里忙着,倒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这还是自姜离王出殡之后,两人见面。
其实,现在再面对她,总觉得尴尬。
“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你既然回去了为什么还要再来呢?就算你想为我哥守节,也不需要这样。”君悦先发制人道。
“哈?”房绮文一怔,“你说什么?”
君悦故作疑惑:“难道不是吗?我没有想到你对我哥的感情那么深。”
不是的,房绮文心道。
她不是因为他哥哥所以才找借口再回来,她是喜欢他呀!
君悦自顾道:“其实你也不用这样,我哥已经走了,而你还有大好年华。”
房绮文自嘲一笑,她认清了自己,不顾一切的追随他而来,却从未想过人家根本无意于她。
她以为临走前的暗示已经很明显,却不想是一出一厢情愿。
“这样也挺好。”她嘲讽道,“我守着你哥的灵位,不用嫁给不喜欢的人。倒是连累了你,白占了这个王妃的名分。”
君悦无所谓。“反正我这三年也是要守孝,就这样吧!”
“那就这样吧!”房绮文说完,告辞离去,背脊挺得很值。
等人不见了影,伺候的梨子才道:“这王妃,倒也有大家风范。”
君悦赞同,可不是嘛!
房绮文就算听到她这样说之后,也没有大吵大闹,或者大胆表明心意。每个人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既然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失了风度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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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时,入夏,天气渐热。
姜离派使臣,给恒阳送去了今年的第一批纳贡。同时君悦收到了来自恒阳的消息,齐帝病重,最多还能撑三个月。
她叹了口气,终究是要面对了。
可这不是她想管的事,想管也管不了。
还是管管能管得了的吧!
“郭怀玉那里的进展如何?”她问向房氐。
房氐道:“已经在进行训练了。可是王爷,那里虽然偏僻,可两万人实在太多了,恐怕也藏不了多久啊!”
君悦点点头,“是得加快速度了。忻城那边有什么动静?”
“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公孙家运输的粮食频频被劫。”
“被劫?”君悦纳闷,“谁这么没眼力劲打劫打到公孙家的头上去?”
房氐道:“还没查清楚。”
“那就尽快查吧!”
不过被劫也好,反正她也看公孙家不顺眼,还要感谢那不留名的打劫者博她一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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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这爽劲还没持续个两天,就被桶冰水给浇了个透心凉。
如常,承运殿上议事。
君悦看着手中的奏折,眉头紧拧。
耳听公孙柳轩道:“王爷,犁王寨自从被您招安之后,大家都以为他们已经改邪归正自力更生,可谁知道他们贼心不改还是重操了旧业。几次三番劫去忻城运往定州的粮食,那可是数以万计整修龙江百姓的口粮啊!请王爷允准,让忻城府官直接带兵将其剿杀。”
君悦合上奏折,放在一边的王座上,问:“忻城府官又不是没围剿过他们,都以失败而告终。公孙副司有什么办法?”
“哼,依臣看,既然他们冥顽不灵,干脆一把火烧山。”
烧啊!那上面可是有老弱妇孺啊!
郭怀玉,你最好别背着我干老本行,要不然本姑娘弄死你。
君悦问道:“公孙副司何以认定,粮食一定是他们劫的?”
公孙柳轩道:“那还用说,忻城一带除了他们,还有谁敢劫我们的车队。况且根据押送粮食的护卫说,他们蒙着面,穿着打扮就是犁王寨的土匪样子。”
“光凭穿着打扮就认定是犁王寨,这个理由太牵强了。若是因为这个就放火烧山,百姓定会以为本王不分青红皂白,残忍暴虐。既然这件事情涉及双方,不如将犁王寨的人叫来对质如何?”
“这......”还有什么好对质的?
“臣觉得王爷此举甚好。”赵之岩忙抢了话去。
吕济生也附和:“既然案子不明,还是先审清楚为好,免得王爷落下滥杀无辜的罪名。”
理由充分,反对声也不好再反对。于是派人快马加鞭的去犁王寨,将郭怀玉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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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怀玉是三天后赶到赋城的。
当然对于劫粮一事,他承认,他的确劫了第一批,但是之后的两批,都不是他劫的。
这话搁谁谁都不信。
公孙柳轩愤道:“你们犁王寨本来就是依靠打劫为生,既然劫了第一次就能劫第二次。难不成你们会看着有东西从家门口经过却不抢吗?哼,贼性难改。”
郭怀玉不卑不亢,道:“是我做的我一定敢承认,不是我做的也休想栽赃我们。当时我们劫第一批粮食,那还是年前的事,那时我们还不被王爷招安。
但是招安之后,我们就再也不过以前的日子,本本分分的生活。距离我们劫粮之后的第五天,又有消息说你们公孙家运粮,而且有明确的路线。
当时我就怀疑这是不是陷阱。运粮的路线那是何等的机密,又怎会接二连三的被我们知道?出于警惕,我们就没有动手。”
“胡说八道。不是你们劫的,难道他还飞了不成?”公孙柳轩愤道。
郭怀玉摊手,“这就不关我们犁王寨的事了。”
“你。”公孙柳轩竟然怼不出话来。抬头对君悦道,“王爷,此人冥顽不灵,简直可恶。臣请命,带人去搜犁王寨。如果粮食是他们偷的,一定还藏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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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怀玉自然不肯,“凭什么?都说了不是我们劫的,你凭什么搜我们犁王寨?”
“搜了不就搜出来了。”
若是此时和公孙柳轩说话的是王德柏,两人一定会吵上。可对方是郭怀玉,他才懒得跟公孙柳轩吵。
他道:“大人此举就是昭告天下,我犁王寨依然还是匪,就是告诉天下王爷看错了人,那之前王爷所说的话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你......”这罪名可就大了。公孙柳轩可不敢认。
这小子还挺聪明的,知道拿君悦来压他。
“好了,都别争了。”君悦制止道。“你们两人说的都有理。为表公平,不冤枉了任何一方,本王觉得还是派人前去调查此事吧!”
人群中的公孙展,指间微微一颤。
他道:“王爷的意思是,派人去查到丢失的粮食?”
“是。”君悦站起身,负手道,“粮食丢了,如果真不是犁王寨的人劫的,那么这么大批粮食去哪了,只要仔细查,肯定能查到蛛丝马迹。等找到了粮食,就知道郭怀玉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公孙展道:“臣不才,愿前往调查。”
君悦摇摇头,“粮食是你们公孙家的,你是当事人,应该避嫌。这案子就交给刑司吧!”看向吕济生,“吕大人,你推荐何人前去?”
“这......”吕济生有点为难。
这案子触及到公孙家,触及到君悦的人,派个职位低的去显得不够重视。职位高的,一个是他一个是王德柏。他自然不能离城,王德柏他还使唤不动。还真是为难。
君悦问向王德柏,“王副司,你可有人选?”
王德柏随便敷衍道:“这么个小案,派几个业人过去就是。”
君悦嗯了声,“你说的也有道理。哎对了,前段时间的科考,那个叫杨,杨什么的...”
“杨白山。”吕济生提醒。
“哦对,就是他,就让他和几个有经验的业人去吧!这新入仕的一批年轻官员,也得出去历练历练,纸上谈兵可不行。”
他也就随口一提,众人也都没放在心上。此事就这么决定了。
不过郭怀玉作为嫌犯,还是得留在赋城,等事情查清楚之后才能回去。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四十三章 一鸣惊人
命令一下,杨白山匆忙回去收拾,前往忻城。
公孙展一回到府邸,便招来关月。
“粮食处理得怎么样了?”
关月道:“上一批都已经处理妥当,只是这最近一批,因为时间太短还来不及。”
“叫他们先停下。”公孙展吩咐道,“马上飞哥传书,让人再去官道上检查一遍,一定要将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
关月不解,“公子,一个初出茅庐的牛犊子,他懂查案吗?”
“小心为上。”
君悦会派人去查,这一点是他事先预料到的。但他漏算了,自己也是这个案子的当事人,主查落不到他身上。
粮食不可能在犁王寨,就算君悦派兵去搜也不可能搜到。而他们又不知道粮食的去向,于是双方就会纠缠着,胶着着。久而久之,君悦迫于压力,定会不得不拿犁王寨问罪,他成功暗度陈仓。
这才是他的计划。
但是这个计划出现了点小小的变故,让他心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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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白山等人查了十来日,回城复命。
清晨,承运殿上议事,杨白山作为代表当众道:“臣不辱使命,查到了粮食的去向。”
公孙柳轩迫不及待道:“在犁王寨吧!”拍手击掌,指着郭怀玉。“我就说是你们劫的,你们还不承认。”
“大人,不是。”杨白山道。
公孙柳轩指着郭怀玉的手僵在半空,不可置信。“不是他,怎么可能不是他?说,你跟他是不是一伙的?”
君悦咳了声,制止他的话。“杨大人,你继续说。”
“是。”杨白山洋洋道,“王爷恩准臣前去调查,所以臣有上犁王寨的权利。犁王寨所有地方臣都找遍了,没有公孙大人丢的那批粮食。”
黎镜云嗤笑,“梨山这么大,想要藏东西很容易。”
“不错。但是三批粮食,几百石,想要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且臣还有一个发现。”
“什么发现?”公孙柳轩急问。
“臣在上山的途中,发现了道路两边有一些发霉的米粒。一路从山脚撒到山顶。”
公孙展隐在官袍下的指间,习惯的又是一抖。
他想到了。
黎镜云问:“那能说明什么?”
杨白山道:“说明郭怀玉说的是真的,第一批粮食的确是他劫的,在搬运上山的途中,米粒从袋中撒漏出来的。”
王昭礼接话:“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上山的路还发现了新米,那粮食就是犁王寨劫的。”
“王大人的逻辑的确是对的。”杨白山微微颔首道,“经过长时间风吹日晒的米会发霉,而新米不会。第三批粮食,是在半月前被劫的。如果是犁王寨的人劫,那搬运上山的过程中就一定会有米粒撒漏。而犁王寨上山的路,除了霉米,并没有发现新米。”
黎镜云接话,“所以,粮食不是犁王寨的人劫的。”
杨白山微微颔首,“正是。”
公孙柳轩还是不敢相信,“可如果他不把粮食搬上山呢?”
“这便是接下来臣要说的。”杨白山继续道,“押运的两批粮食都是数量巨大,必定要走官道。而忻城往定州方向的官道只有一条,虽然车辙已经被消灭,但臣还是找到了一丝踪迹。”
黎镜云急道:“说来。”
他们对这个案子,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到底谁那么大胆子,敢在公孙家的头上动土。
君悦打了个哈欠,肚子里因为有了空气蠕动了两下,“咕咕......”
站在远处的大臣当然是听不到,且他们现在的注意力都在杨白山的身上。不过近身的梨子却听到了,端着拂尘的手臂一抖,嘴角抽了抽。
才不是刚吃过吗?
殿上,杨白山的声音清晰传来:“车辙是消失了,但是车辙轧过的树枝、枯草却还在。诸位大人想想,几百石粮食,几十辆车同时轧过一个地方,野草树枝不仅被轧断且都烂了。这是其一。
其二。臣沿着被轧断的枯草树枝一路跟随,一直到番禺。打听之下才知道,近日番禺粮食价跌。诸位想想,如今是初夏,粮食还不到收成的时候,又怎会跌呢?只能说明番禺最近的粮市,供大于求。”
一番解释,逻辑清晰,言简意赅,瞬间将这案子理通。
公孙柳轩又指着郭怀玉喝道:“我就知道是你,是你卖了粮食。”
郭怀玉隐忍,果然一旦背上这个贼字,要丢掉实在是太难了。
“公孙副司。”上座传来凉凉的声音,“你见过哪个土匪打劫粮食还拿去卖的?”
众人一听也反应过来。没错,土匪之所以劫粮,是因为他们没有粮食吃。既然没有粮食,那抢来粮食又怎么可能拿去卖。
“那到底是谁劫了粮食?”公孙柳轩愤道。
“这个,”杨白山抬手歉道,“下官还没有查出来。”
吕济生护犊道:“公孙副司也不必着急,既然有迹可循,就一定能查到。这一个年轻人也是刚刚入仕途,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众人的视线又落在杨白山的身上,何止是不错,简直是一鸣惊人啊!
新一批官员中,很少有人有这样的能力。
可惊人又有什么用,终究是寒门。
“王爷。”公孙柳轩愤道,“粮食既然不是犁王寨劫的,那定是另有其人。此事乃我公孙家的事,接下来就由我公孙家自己查,不牢王爷费心了。”
君悦了然一笑,同意。“可以。但你必须保证,前面正在整修龙江的民工能够吃饱饭,确保工程顺利进行,杜绝民乱。”
“臣,遵令。”
劫粮案到这里就告一段落,既然郭怀玉是无辜的,君悦告诫一番后自然是打哪来放回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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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公孙展一出王宫,上了马车,关月随后,马车轱辘辘往六司衙门而去。
“我不是让你们消灭所有痕迹了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大的漏洞?”公孙展质问道。
关月歉道:“对不起公子,是手下的办事不力。”又疑惑,“可是他们已经二度去消灭痕迹了,不应该有这么大的漏洞才是啊!”
“是不是你的人偷懒谎报?”
“此事是属下督办的,不会出错。”
公孙展沉思了会,疑道:“难道说,有人在帮杨白山?”
关月吓了一跳,“不能吧!可如果真有人帮杨白山,又会是什么人?”又猜测道,“难道是王爷?毕竟郭怀玉是他招安的。”
公孙展也怀疑君悦,但转而又摇头。“应该不是他,他没有人去做这些。”
关月点头,君悦身边都有哪些人他们一清二楚,最近都没有动作。“那公子认为会是谁?”
公孙展不答,目前能想到的,就是君悦上次抓到的那批细作。
那批细作既然能在赋城潜藏,也能在其他地方伺机而动。
“叫我们的人停手,在这件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先不要有动作。”
“包括各地生意吗?”关月再问。
公孙展沉声道:“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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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柳轩回到府邸,也是找来自己的管家。
“马上派人去查,从消息的走漏,到粮食如何被劫,以及粮食的去向给我一一查清楚。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管家不解,“老爷为何不让君悦继续查下去,也省了我们的功夫。”
公孙柳轩道:“咱们自己家的事,不牢别人插手。”
“自己家的事?”管家疑惑,“这话何解?”
公孙柳轩哼了声,灌了口茶道:“那天郭怀玉有一句话提醒了我。运输粮食的路线是机密,为何犁王寨却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知道。如果真不是犁王寨做的,那他们就是个背锅的而已。”
管家哦了声,“老爷是怀疑,我们之中有内鬼?”
“查,查清楚。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四十四章 引狼入室
初夏和风清爽,肃静的空气中已经隐隐有夏日喧嚣蒸热的味道。
天气好,人的心情也跟着好。王宫里的宫女已经换上了轻盈飘荡的纱绸衣裳,风一吹来,衣裳并倩影随风飘动,飘溢极了。少女们三两走动,做活聊天。
“月婵姐姐,你这手可真巧,不仅刺绣做得好,还练得一手好厨艺呢!”
王宫长廊下,两个身着橘色宫衣梳着双丫髻的小宫女,手中各端着茶水点心,往思源殿的方向而去。说话的正是端着茶水的宫女。
月婵笑笑,露出娇羞的小酒窝。“哪里,都是平日里自己琢磨出来的。王爷也就是看上我这一双巧手,这才招了我进含香殿。”
一旁的小宫女更是讨好道:“是啊!月婵姐姐命好,不仅学得一手好厨艺,更是生得一副好面相。”
她悄悄凑近月婵,轻声道:“你说,王爷当初选姐姐,是不是看上了姐姐呀!”
月婵嗔怪的撞了她一下,又恼又喜。“你,你可别胡说。王爷如今正在守孝,不能说这些的。再说了,还有王妃在呢!”
一旁的小宫女切了声,不屑道:“她算什么王妃,当初行的礼还不作数呢!如今被晾在那,王爷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
“话可不能说,她可是皇上亲封的永和公主,占着王妃的名分呢!”
“要我说呀!她一个寡妇就该好好守寡,跑来这里做什么。这占着名分又有什么用,还是恩宠来得可靠。对于女人来说,男人的宠爱才是她们的天,有天在,还怕什么。”
月婵内心欢喜,然面上却是不露。“快别说了,咱们把这点心送到思源殿。”
“是。”一旁的宫女甜甜道。
回廊安静,只听到两人鞋底踩着地面发出的轻微刷刷声。
没走一会,一旁的小宫女又忍不住道:“姐姐在含香殿伺候了王爷这么久,可知道王爷喜欢吃什么,喜欢甜的还是淡的,软的还是糯的?”
月婵嘴角冷笑,嘴上夸她,背地里还不是想通过她接近王爷。哼,才不让你如愿。
“这个,我倒还真不知道,每次送进去的东西,王爷都吃,也没说更喜欢哪一个?”
小宫女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于是换了个说法。“姐姐别误会,我也只是想知道主子的喜好而已。毕竟我们做奴才的,如果不知道主子的一点喜好,很容易出错。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主子,那可是很严重的后果。”
这话傻子才会信。
月禅道:“不是我不想跟你说,而是我真不知道。我最多就是将东西送进去而已,却没有机会在跟前伺候。王爷的居室,以前都是香雪和香云打理,后来就是香雪和梨子公公近身伺候。平日里除了他们二人,其他人是进不得王爷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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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如此?”小宫女半信半疑。
“是真的。”月婵点头,这回她可没说假话。
小宫女思索再三,还是更倾向与月婵不肯告诉她实情。
于是附和道:“许是王爷习惯了他们二人伺候吧!你也知道,主子都有点自己的癖好。不过姐姐也不用灰心,凭你的美貌,以及王爷对你的青睐,近身伺候是迟早的事。”
月婵没接她这话,岔开了去。“咱们快走吧!晚了王爷会责怪的。”
二人并肩,脚步不紧不慢端庄往前走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回廊的拐弯处,进入月牙门。
她们俩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到后面一直跟着的人,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楚去。
从不让外人近身伺候吗?
是有什么隐疾,还是另有其它秘密?
“吕大人。”
月牙门处,提着拂尘的老太监匆匆过来,到他跟前道:“吕大人,王爷正等着你呢,快随老奴过去吧!”
“有劳梨子公公了。”
吕济生微微颔首,跟在其后,手中拽着粮食被劫一案的整理折子,看着走在前面的习惯躬着背的老人,想想还是放弃了打听君悦日常起居的打算。
从思源殿出来后,他去欣兰殿见了见房绮文,美其名曰都是从京城而来的,他作为臣子已经去拜见拜见。
君悦也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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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下两个小宫女的对话,不出两刻钟,就传到了绫罗阁。
南宫素寰正在翻阅王宫各处送来的开支账本,听着座下一红色小宫女的汇报,神情未变。
末了才淡淡道:“这王宫,有王宫的规矩。她们进宫的第一天,学的就是规矩。既然不守规矩,那就每人各打二十大板,长长记性吧!”
一旁的贴身宫女竹桃犹豫道:“郡主,月婵毕竟是含香殿的人,要不要先知会王爷一声。”
“君悦每日政务都处理不完,哪还有心思管这种后院小事。况且我知道,我就是管了,她也不会有意见。”
竹桃高兴道:“那是自然,王爷和郡主感情深厚,岂是她一个奴婢可比的。”
“不,你错了。”南宫素寰抬起头来,“君悦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她不会有意见,是因为月婵确实该罚。如果我无中生有,她也不会纵容的。”
竹桃长长哦了声,又笑道:“还是郡主了解王爷的性子。”
君悦知道月婵和另一个小宫女被打了二十板子的时候,并没有多大意外,只是让香雪带人过去将人抬回了含香殿,请大夫过来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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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时,南宫素寰特地跑到含香殿来。君悦正躺在美人榻上,晃悠着两只小脚丫,瞥了她一眼不理人。
南宫素寰走近,无奈笑道:“行了,少给我演戏。”
君悦没好脸色道:“她好歹是我院子的人,姐姐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我可看着心疼。”
“少来。”南宫素寰寻了个地方坐下。“那丫头,整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跟个狐媚子似的,我要不是给她点警告,哪天半夜她就胆子大得爬到你床上去了。”
“她进宫的目的就在于此呀!”
“你早知道?”南宫素寰很是意外。
君悦嗯了声,“她是王家送进来的。”
公孙家送了她个美人,王家也来效仿。
南宫素寰哦了声,“难怪选了这样一个人,倒也像是他们的风格。”又嗔怪,“你早知道还不告诉我。”
“没事。”君悦无所谓道,“打就打了,就当是敲打,免得他们还真以为这王宫里没人了呢!”
南宫素寰点点头,这话中听。
可转念又觉得不妥。“你既然知道她的来历,为何还要让她进到这含香殿来?不是引狼入室嘛!”
“没事。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放在别处的好。”
“也是。”
这事也就这么说定。君悦又说起了一事:“公孙展的婚期定在几时啊?”
“听说好像是下月底。”
“下月底啊!”君悦呢喃。刚好是姜离王丧期过百日,又赶在齐帝驾崩之前,这个时间的确选得好。“那到时你帮我挑份礼物送过去。”
南宫素寰点头,“可以啊!你想送什么?”
“这个我不在行,你看着办吧!”
南宫素寰嗯了声,又说:“这萧家,虽然比不上公孙家,但是在姜离也是名门望族。萧家是姜离第一布商,财力雄厚。萧家的女儿嫁的都是富甲豪绅,好像还有人嫁到恒阳去,公孙展娶了萧家的姑娘,又得了一层助力。你以后行事可得当心点。”
君悦笑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四十五章 你输了
公孙柳轩查自家粮食被劫一事,查了十来日,一点眉目都没有。
根据当日押送的护卫说,那伙人出现得很突然,武功极高。他们没有大肆杀人,而是放了迷烟,将他们迷晕之后,拉着粮车就走了。
粮食都是忻城的管事所管,管事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他规划的运粮路线和时间都是绝密,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他也不知道。
去番禺问粮商是谁在与他们交易,粮商说与他们合作的只是个中间人,根本就没见过正主,银钱走的是钱庄。
他们又根据钱庄里收钱的名字,找到了人,竟然是个赌徒。而找到那赌徒的时候,已经死了。
由此这桩粮食失踪案,头绪没有找到,末尾的线索也中断了。
所以到底是谁做的,还是不知道。
管家小心翼翼道:“老爷,有件事不知道老奴该不该说?”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公孙柳轩不耐道,“说。”
“老爷,你与大房的五年之期,就快到了。”
公孙柳轩是二老爷,那大房,自然指的就是公孙展和公孙盈一房。
公孙柳轩缓缓坐下来,似追忆道:“你要是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原本公孙家大房公孙柳羿才是家主,就算公孙柳羿死了,那也应该是作为嫡子的公孙展来当家。
可是当时公孙柳轩联合族中长老,以公孙展年纪小为由,由他暂代家主之职,期限是五年。五年之后,公孙展长大成人,便还权于他。
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五年时间一到,公孙柳轩不可能真正把权利还给他,公孙展也知道公孙柳轩必不会履行诺言。
如今已经过去四年,只剩一年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管家可不敢背这个黑锅,道:“老奴只是怀疑而已。毕竟年前,二公子的确去过忻城。”
公孙柳轩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要说内鬼,他也算是个知情人。”
“那老爷,要不要派人盯着他?”
“不。”公孙柳轩抬手制止,“不要打草惊蛇,他身边有那个关月。如果真是他,他做的肯定不止粮食这一件事,肯定还有其他。”想了想吩咐道,“这样,你派人悄悄去各地查一下生意上的账目,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
“是。”管家应声退下。
室内,只剩公孙柳轩,和窗下正在学说话的鹦鹉。鹦鹉歪着头看他,学着管家的声音叫着“是是是”。
公孙柳轩烦躁的抓起茶几上的茶杯一把扔过去,鹦鹉扑扇着翅膀飞离了鸟架子。等茶杯从脚下飞过去时才又稳稳落回架子上,兴致勃勃的看着主人,眼睛明亮明亮的,嘴里叫道:“好玩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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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柳轩轰的一怒,又抓起一茶杯扔过去,鹦鹉像前次一样飞起,茶杯打不到它身上。
“好玩好玩。”
“妈了个吧唧的好玩。”又一个杯子扔过去。
又飞...
又扔...
如此重复了几次,桌上茶杯扔完了。
“你输了。”鹦鹉很得意。
公孙柳轩抄起茶几上的端茶托盘,起身怒气冲冲的走过去,抓着绑缚鹦鹉腿的链子,托盘往它脑盖上一砸。鹦鹉吓了一跳,想要飞起,然腿上又被链子拉扯,飞不起来,只能看着那托盘直接砸中了自己的漂亮脑袋。
“咚......”木质的托盘撞击着漂亮的脑壳,鹦鹉只觉得自己脑子晕乎乎的眼冒金星,身体摇晃了几圈后失去平衡,头朝下屁股朝上直直的往地面栽去。
“不要不要,疼。”鹦鹉本能叫出。这脑袋要是再砸一次,它可就成酱了。
老天爷心疼它,听到了它的呼唤。头在距离地面半臂时,停了下来。
“呼,还好还好。”它庆幸。
可是也不对呀!这怎么有点难受啊!好像全身的血都往头顶上冲啊!
它摇晃了几下,发现自己在半空中摇晃。两爪胡乱蹬,怎么也蹬不到实地。它弯着脖子往上看去,一条链子绑着它的腿,将它吊在了半空中。尖嘴朝下,爪子在上。
“不要,不要,难受。”它内心呼喊。
呼喊声刚落,一旁就传来主人阴测测的声音:“好玩吗?”
“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谁都别想夺走。”
“输?对,我会让你输,输得一无所有,然后滚出公孙家。”
鹦鹉全身漂亮的毛一寒,差点竖起来。
主人今天好可怕,一点也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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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柳轩派心腹管家暗地中查各地生意的账本,一查就查到了五月底,得到的结论是没有问题。
管家道:“也许是老奴多虑了。二公子对您很是恭敬,又是您的得力臂膀,应该不至于...”
公孙柳轩却是没那么乐观,一个被抢了东西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对抢他东西的人卑躬屈膝,心甘情愿的臣服。
王宫里,君悦正闲情悠哉的在琅玕居前,舀水浇树。
当初的小树苗经过几个月的成长,已经长成了半个手臂高。在初夏的和风中,绿叶轻轻抖动,像刚会走路的孩子,摇摆不稳。
“放弃了呀!”她有些不可置信。
房氐在身后恭敬道:“属下感觉他表面上是放弃了,但是心里已经有警惕。之所以不发作,是因为没有找到什么证据。”
君悦笑道:“公孙展做事,要是留下了证据,那一定是他故意留下了的。在手段智谋上,公孙柳轩不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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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公孙柳轩有人,他的势力比公孙展大。”
君悦点头,“你说的没错。秦风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
房氐道:“公孙家负责的中断龙江,大多地方都只是敷衍了事。所筑堤坝,用料只是预计的三成,如果真发了大水,只怕一次也承受不住。”
“还真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另外两家呢?”
“都有不同程度的现象,不是江道达不到预先设计的效果,就是河床的淤泥挖得马马虎虎。大家都想少投入,账册往高了报,中间才能赚更多的银子。”
君悦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矿山那边呢?”
房氐道:“矿山里第一批银子已经铸好,分成四份。按照之前四国拟定好的协议,会分批将这批银子送到各国边界。余下的根据三家报上来的整修费用,留下足够的,其余的全部由郭沙的手下运往恒阳。”
君悦嗤笑,“齐帝也真是贪得无厌,竟然一分也不留给我们。”
她放下瓢瓤,直起身来,身后梨子递上帕子让她擦手。
“算了,不必纠结于这些。送往四国的银子,你路上安排人沿途保护,切不可在姜离境内出事。至于送往恒阳的......”
她话还没说完,房氐已先打断道:“恒阳传来消息,说是齐帝已经派了两队人马,亲自到宁县去押运。”
君悦嗤笑,“如此倒也省了我们的事。同样的安排人手,暗中送出姜离边界即可,出了姜离,发生什么事可跟我们没半点关系。宁县的账本和荆楚河的奏折什么时候到?”
“应该是今天。”
君悦点点头,转身吩咐梨子道:“去把吴长史叫去思源殿。”
“是。”梨子领命。
她会根据账本和荆楚河的奏折,让吴长史拟奏,详细报告矿山和龙江的动向,然后加盖印玺,送往恒阳。这份奏报一送出,想要改动或者追回,都可不能了。
“我一开始就说过严禁偷工减料,偏给我顶风作案。哼,让你知道什么叫不听领导话的后果。”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四十六章 动或不动
入夏,恒阳是玉兰的天下。
花瓣像雪一般纷纷扬扬撒下,铺满屋顶、道路、池水......世人有传说,在恒阳住着一位花仙子。
齐帝自从病重之后,便一直卧榻太清宫,每日由芸贵妃和几个太医照料,也不召见他人,别人想见也不见。想从芸贵妃和几位太医那打听消息,什么也打听不到。
永昌殿上由两位王爷主持朝政,奏章送到太清宫,由齐帝亲自批阅之后再下发下去。
大多数朝臣自动认为这是陛下正在养病,但敏感的人却已经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我要见陛下。”
太清宫门口,岑皇后拽着凤袍顶着凤冠看着拦着殿门口的卑躬太监,绝美的容颜上尽是坚定。
方达为难道:“娘娘,您就别为难奴才了,这陛下不召见,奴才也不敢抗旨啊!”
“什么陛下不召见。”岑皇后抬着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指着他凌厉道,“本宫是皇后,来了好几次了,你们都不让进,分明是尔等几个小人囚禁陛下,欲行不轨。”
方达吓了一跳,“哎哟娘娘,这罪奴才可担待不起呀!”
“那你就给本宫让开。”
方达杵着不动,死扛着一步也不后退。
岑皇后气急,抬起手臂一巴掌抡了过去。“狗奴才,滚开。”
方达年纪也大了,被纤长有韧性的五指一弹,那脸可真是又麻又疼,眼泪在眶里打转。
可人还是不敢放进去,于是哭丧着张脸道:“娘娘,您真不能进啊!”
岑皇后身后几人上前,抓着方达给压在一边,人打开殿门就要跨进去。
却同时,大门也正好从里面打开。
出来的不是齐帝,而是一贯妖娆的芸贵妃。
殿门大敞着,芸贵妃一身桃红宫装从里面婀娜走出来,到岑皇后面前行妾礼,盈盈笑道:“皇后娘娘,嫔妾劝你还是不要进去打扰陛下的好。”
“哼,本宫才是陛下的妻子,陛下不会不见本宫的。”岑皇后怒斥,“说,是不是你们把陛下怎么了?”
芸贵妃轻笑,抬手扶着发髻中插的金步摇,道:“陛下有旨,任何人都不见。皇后娘娘,您在这里大吵大闹,陛下都已经烦了。”
“是陛下烦还是你们烦?”说完瞳孔一缩人一惊,“莫非陛下已经被你们......”
芸贵妃翻了个白眼,这女人可真能想象。
她从身后宫女的手中接过一道手谕,递给岑皇后。“皇后娘娘,陛下手谕,您可看看。”
岑皇后盯着她一把抢过,打开快速的看一遍。越看越心惊,越看越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能”字刚落,殿内便传来中气十足的吼声:“滚。”
这声音,谁都熟悉,是齐帝的。
岑皇后吓得差点抖落了手中的折子,双膝跪地讨罪:“臣妾知罪,请陛下宽恩。臣妾只是久不见到陛下,太过担心才会硬闯太清宫,臣妾只是想见见你。”
殿门大敞,声音却再也没传来。
岑皇后有些尴尬,不甘的再问一遍:“陛下,臣妾想见见你。”
殿内依旧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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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贵妃站在大殿门口,姿态优雅的看着跪在面前的绝色美人,不免感叹。有朝一日她也能受岑皇后的跪拜,可真是死了也笑着。
“娘娘。”英娘忙走近,将主子扶了起来,小声提醒道,“咱们先回去吧!别惹陛下不快。”
岑皇后哼了声,将手中的手谕甩给了方达,领着一众人泱泱而去。
方达擦了擦额角不断冒出的汗珠,今天可真是惊吓不小。抬手对芸贵妃道:“幸好娘娘来得及时,不然老奴今日这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芸贵妃笑道:“方公公不必谢我,你是陛下最倚重的人,陛下离了谁都离不了你。”
这话方达喜欢听,又谦虚道:“娘娘折煞奴才了。”
芸贵妃指着他手里的手谕道:“陛下手谕,公公快去照办吧!”
“老奴遵旨。”方达忙应下,佝偻着背脊出了太清宫院门。
身后芸贵妃转身进入殿内,大门缓缓关上,任何人都见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
---
岑皇后怒气冲冲的回到福临宫,岑阁老一见她这副神情,便知人没有见到。
“莫非,陛下已经被软禁了?”岑阁老说完又摇头,“不可能。太清宫内只陛下和一帮宫女太监,几个御医一个女人,不可能是被软禁。”
“什么软禁?”岑皇后一屁股坐下,气道,“父亲是不知道,他刚才吼我的时候那声音跟老虎死的,力气大得不得了。”
“他吼你?”岑阁老炯炯眼神微眯。
“可不是嘛!入宫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吼我。”
岑阁老无语,果然是个女人,眼睛里看到的只是情情爱爱的芝麻绿豆大点事。“他吼你什么?”
“他竟然让我滚。”岑皇后灌了口茶,压下怒气。
岑阁老再追问,“你把陛下的原话说与我听。”
“父亲。”岑皇后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升起来,“连你也......”
“快点。”岑阁老沉了脸。
岑皇后心一怵,老老实实道:“他就说了一个字,滚。”
“就一个字?”
“就一个。还让肖璠亲自带人去镇守太清宫,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让肖璠前去?”岑阁老捋着白须沉思,“自陛下病倒以来,咱们谁也没见过他的面,也不知道他的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按刚才你所说,陛下虽然只说了一个字,但是声音很大,中气十足,想来是已无大碍。”
岑皇后不解,“既然已无大碍,干嘛还不出来?”
“也许,他是故意不出来的。”
岑皇后绝美的容颜上秀眉紧锁,还是不懂。
岑阁老道:“陛下久不露面,朝堂上定是人心不稳个个猜忌。太子迟迟不立,而如果连城和小五也认为陛下命不久矣,你觉得他们两人会怎么做?”
岑皇后哦了声,终于明白过来了。“父亲的意思是,陛下就是故意给出这样的假象迷惑众人,引得连城和小五同时出手,争夺皇位。那咱们赶紧告诉小五,让他沉住气,不要轻举妄动。”
岑阁老摇摇头,“这未必是陛下想看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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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什么意思?”
岑阁老起身,负手看向窗外的阳光。“为帝者,不仅要有聪慧的头脑,统领的本事,过强的手腕,同时还需要一颗冷酷的野心。一个连帝位都不敢去夺的人,将来又如何去统领群臣,号令天下千军。”
岑皇后迷茫了,“那到底,是动还是不动?”
“是啊!到底动还是不动?咱们的这位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
太清宫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永宁王府。
连琋手拿着卷书,斜躺在躺椅上一页一页的翻着,桃花琉璃目专注暖暖,时不时的抬手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一口。和风拂过,垂在椅侧的衣摆微微荡漾。
小尤子站在不远处抱着根柱子,痴痴地看着,他家主子怎么就生得那么好看呢!
莫昀在一旁汇报着太清宫的事,末了才道:“岑阁老传了话来,说在没有弄清楚陛下的意图之前,现下还不能轻举妄动。”
连琋淡淡嗯了声,乖乖的答应。
“那王爷,信安王府那边,要不要派人盯着?”
连琋头没抬,淡淡道:“不用。让人盯着城外兵马就是。”
莫昀恍然大悟,心道王爷果然就是王爷。
盯着信安王府,有可能会被发现。王爷身后势力庞大,信安王实力太弱,若信安王想要皇位,夺宫是上策。
若要夺宫,兵马必不可少。
等莫昀走了,小尤子屁颠屁颠的颠过来,给主子倒茶,哈巴的给他捶腿。
“王爷,赋城好不好玩?听说鄞王宫精美绝伦,是不是十分壮观,您下次去的时候,能不能把奴才带上啊?”
连琋脸还是埋在书本上,淡淡道:“没注意。”
小尤子瘪瘪嘴,那么大一座宫殿,你眼睛是有多小看都没看见?
还不是懒得说。小尤子随意道:“也不知道姜离王现在长什么样了,长高了没有,变漂亮了没有,她现在在做什么?对了,您上次送去的花种也不知道她种下了没有,她......”
“你很闲。”
小尤子抬眼看去,他家主子正一脸不善的看着他。
小尤子心一怵,脖子后缩,僵硬的呵呵笑了两声。“哪里啊,奴才这不是忙着给您捶腿吗?”
“你很关心她。”
小尤子望进沉沉的桃花琉璃目中,本能的摇摇头。“不关心,一点都不关心。奴才只关心王爷。”
连琋一个哼从鼻孔里冒出来,视线重新埋进了书中。
小尤子呼的松了口气,安定了下刚才以为要死了的小心脏,继续更加卖力的揉捏捶腿,将这小心眼的主子伺候得舒舒服服。
切,小心眼,说都不让说。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四十七章 河堤塌了
信安王府的书房中,连城正拿着墨条研墨。
“人不见了?”他微微惊讶。
面前付招道:“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本事,竟能躲过我们的视线,逃了出去。王爷恕罪,是属下失职。”
“无碍,既然逃了,找便是。”
“那,找到之后呢?”
连城清冷道:“他既然觉得自己很有本事,那你们就陪他玩玩吧!他逃,你们追。”
付招不确定道:“不杀吗?”
连城研墨的动作慢了些,犹豫了会道:“先看他逃往哪个方向吧!”
“是。”付招领了意,退了出去。
付招走了没一会,穆廷珂便进来,与他说了太清宫的事情。
“王爷,现下咱们应该怎么办?”穆廷珂问。
“什么都不要做。”连城边说边放下墨条,铺纸,取过笔架上最大的一支银毫蘸墨。
穆廷珂不解,“为何?若是陛下真有了个万一,咱们什么也不做,会不会让永宁王府占了先机?”
笔尖离开砚台,连城轻轻抖了抖,有几滴墨汁被抖落。而后笔身被移到白纸上,一笔划下。
“越是到最后,越要小心谨慎。什么也不要听,什么也不要做,以免被外界扰乱心神。”
一横一竖,笔笔衔接,一气呵成。笔力苍劲,暗藏锋芒。
等最后一笔稳稳落下后,主人收笔。
“送你。”他拿起纸张,递过去。
穆廷珂恭敬的接过,转正纸张一看,那上面赫然是一个静字。
静,静心的静。
---
“逃了?”
含香殿的书房中,君悦转动着手中的眉笔,微微讶道。
房氐点头,“估摸着是用了什么办法金蝉脱壳,躲过了信安王的人。”
“倒也有本事。”君悦笑了笑,“连城也有控制不了的事情,还真是稀奇。”
她看着面前豆大的灯烛,烛心明亮,与书房内其它的灯火将狭小的书房照得暖黄,倒映着房内各物体的影子。
那个清冷的男人,喜欢掌控一切。他若是知道自己掌控的人逃了,会是什么表情呢?
估计会是漫不经心的说:逃了就追呗!
追到了就杀呗!
“房氐,你说他会逃到哪去呢?”她问。
房氐道:“这可就难说了,天地如此之大,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
“不。”君悦摇头,“逃命的人,他选的地方一定会是自己认为最安全的,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最熟悉的地方,不会是随便的一个地方。”
“少主的意思是,他会回到南楚去?这可能吗?南楚与恒阳,相距甚远啊!”
“他一个老道神棍,制作金丹间接害得皇帝短命,他一定不敢留在恒阳。若是齐国的其他地方,也定是逃不出连城的手掌心,吴国和蜀国他不熟悉,所以他只能逃回南楚去。”君悦的笔头轻轻点着桌面。“而要回到南楚,姜离是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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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氐不解,“少主不是不插手恒阳之事吗?”
君悦沉思了会,道:“人如果到不了姜离,咱们不必管。人若进了姜离,杀。”
房氐虽是不解主子的做法,但也没多问,照着吩咐去安排。
君悦呆坐了会,呼了口气,坐正身子继续挥动着手中的眉笔,眉笔刷刷勾勒,显现人形。
香雪端着参汤进来时,看到君悦的画像,咦了声。“这是先王?”
君悦嗯了声,手中动作没停。
香雪也不再问,放下参汤,提醒主子记得喝之后就退了下去。
暖黄的灯光下,少年的身影有些单薄,坐在书房的一脚显得渺小和孤寂。少年表面看着坚强,其实内心很柔软。
她画的,不是梦里人,就是桂花,或是先王。
都是不在现实里的人啊!
---
六月初,入夏以来的第一场大暴雨,整整下了一晚。电闪雷鸣,狂风肆虐。
清晨起来,天地一片明亮干净,像细心刷过的皮鞋。
一片临时搭建的大通宅中,“哐当”一声,门板被打开。一个农夫打扮的汉子打着哈欠伸展着懒腰走了出来,被外面的凉风一吹,上身光着的膀子抖了寒的一下子全醒了过来。
“起床了起床了。”他朝身后蒙着棉被的一排同伴喊道。
身后的大通铺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并排睡着的几十个人有人翻身有人嘟囔有人出气,一副好梦被打扰的不甘不愿。
“起来了,该干活了。”先起的汉子从左到右一一踢过床榻,然后到右边房侧拿过自己的盆子脸巾。
铺上的悉悉索索声更大,有人伸展着懒腰有人睁开眼睛盯着房顶有人正在下床穿鞋。
“我说秦疯子,你就不能晚点说话吗?”
秦疯子将脸巾搭在肩上,道:“再不起来一会工头又要骂了。”
“哎,我咒他早死。”
“你可别胡说,小心应验了。”
几十个人的大通房里,大家相互聊着天,开始了新一天的活力。
“昨晚的雨可真是够大了啊!”
“可不是嘛!噼里啪啦的闹了一宿,我到后半夜才睡着。”
“也不知道这么大的雨,我家那田怎么样了?”
“你就甭惦记了,这龙江修不完,咱们是回不去的。”
“这都修了两个月了,工钱还没发。这姜离王说的到底算不算数啊?别到时候一个铜子也捞不到。”
“哎,谁知道呢!快点去洗漱吧!”
一众人穿戴整齐,拿了各自的盆子脸巾,往水房而去。
水房里已经有人,是别的大通宅的人。大家相互不认识,但是都很礼貌的打招呼。
洗漱完,又到通铺后面的大食房,领了各自的早饭,哗哗啦啦囫囵吞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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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刚吃到一半,便有人着急忙慌的跑过来,一路喊着“死人了,塌了,死人了。”
饭厅内的人一愣,这大清早的喊什么死人,晦气。个个端着个碗捏着个馒头夹着双筷子走到门口看热闹。
“谁死了?”人群中有人好奇。
“不知道。”有人含着粥回答,“那跑来的谁呀?”
“太远看不清,好像是彪子。”
众人边聚在门口呼哧着早饭,边等那人跑近。
待那跑的人到了跟前,众人这才看清楚,果然是平日里经常跟在工头后面的小跟班彪子,据说是工头的哪房侄子。
“我说彪子,这大清早的你娘死了?”秦疯子倚着门框笑着打趣。
他这一打趣,众人也都跟着乐呵起来。乡下人粗犷,说话总是没个把门。
彪子气喘吁吁,慌张指着后面道:“不是啊,死人了,我表叔死了。”
彪子表叔,也就是他们的工头。
“吧嗒”一声,有人口中的馒头掉进粥碗里,不可置信道:“不是吧!真应......”
话还没说完,就被倚着门框的秦疯子一脚踢了屁股,余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才刚咒人家死,这一顿饭还没吃完呢人就真死了?
“工头昨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死了,你是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啊!”秦疯子道。
“是真的。”彪子急得跳脚,“那边河堤塌了,水漫了一地,我叔的尸体浮起来了。”
河堤塌了?
众人这回是真的愣住了,正嚼到一半的嘴巴也停了下来。
有人急问:“哪的河堤?”
“就是咱们最近修的那河堤啊还能是哪!”
另有人道:“彪子你可别胡说,那河堤我们才刚修怎的就塌了?”
“我哪知道。”彪子着急。话说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又有声音道:“难不成是昨晚下大雨,给冲塌了?”
“不能吧,那咱们辛辛苦苦修大半个月的东西岂不就是块豆腐。”
“哎呀你们别聊了。”彪子再次跺脚,“我叔还在水里泡着呢!”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哦”了几声赶紧几口吞了剩下的饭食,一路浩浩荡荡的跟着彪子往河堤的方向走去。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四十八章 文字游戏
承运殿上,气氛从未有过的凝重。
君悦气愤的将手中的奏折砸向公孙柳轩的脚边,怒声在殿上回荡。
“公司副司,你最好给本王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最近都在修什么东西,豆腐吗?”
“我一早就说过,不准给我偷工减料。怎么,都当自己是大爷了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吗?”
“是我一手促成的四国同修龙江,结果倒好,我们自己家的先出了问题,可真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说话啊!都他妈哑巴了。”
君悦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骂脏话,可今天却当着文武大臣的面骂了公孙柳轩,可见是真的气得不轻。
不过,搁谁身上估计也会气得不轻。
以往修筑河堤,就算偷工减料也能撑个一年半载。结果公孙家的倒好,一场大雨都经不住,可见修得有多敷衍。
公孙柳轩硬着头皮道:“王爷,河堤还未筑好,那场大雨下了半宿太大了,就把河堤冲垮了。更重要的是,还损失了一名工头。”
君悦冷笑,“还没有修好?经不起大雨?公孙副司,你们公孙家还没修好的陵墓它怎么就不塌啊!”
这话说得可就恶毒了,骂人就骂人,不带骂人祖宗的。
不过也可以理解,急眼了。
公孙柳轩胀了一张老脸,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说话啊!”君悦吼道。
公孙柳轩微抬起头来,一脸茫然。“说,说什么?”
君悦呵了声,讽笑。“看来本王在你眼里就是个屁,说什么都当空气。既然如此,把你手上的主事权交出来,一分为二,由王黎两家分担。”
“不行。”公孙柳轩快速的反对,声音坚定洪亮。后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行为过激,于是恢复语声道,“臣的意思是,臣会尽快查出原因,不会再出现此类意外。”
君悦冷哼,“最好是这样。”
王德柏和黎磊恐怕是站在承运殿上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一早了。
以前姜离王软弱,他们说什么他就应什么,很少会反驳,更不会生气骂脏话。但是这新王显然是有意思有个性有脾气有主见多了,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不得不承认,他是个...
...有趣的人。
“王家黎家你们也别得意。”君悦骂完公孙柳轩,又对他们两家道,“本王也不是三岁小孩,不相信你们真的干净。既然赚了钱,就得好好做事造福利民。别怪本王没警告你们,你们可是签了契约的。要是现在不好好将事情办好,以后你们负责各段的龙江出现什么问题,各自掏腰包修理。”
“什么?”
“什么意思?”
仿佛是睡梦中遇到地震般,惊得一脸懵逼。
黎磊沉声问道:“王爷什么意思,什么自付修理,我们什么时候签了这样的契约?”
君悦冷笑,“怎么,这才过了多久你们就跟本王玩失忆是吧!”
她吩咐梨子,去思源殿将东西拿来。
同时道:“本王当初说得清清楚楚,分段而治,是为了划分各自的责任,出了事你们自己负责不必推诿。怎么的,这么快就不认了?”
王德柏道:“世子的确这么说过,可是我们并没有说要负责以后的事啊!”
“哦,你的意思是,像公孙家一样,修块豆腐放在那里,大水一来冲了就不关你们的事了是吗?”
“......”也不是这个意思啊!至少能顶个一两年的。
可是一两年和以后可是两个意思。一两年是有期限的,以后可是无上限,就连他们子辈孙辈都包括在内的呀!只要龙江还在,出了事就是他们负责,哪有这样的道理。
梨子回来了,将当初三家签的协议展示给众人,那上面白纸黑字,说的就是将姜离境内的龙江划为三段,黎家负责上段,公孙家负责中段,王家负责下段。各自之间没有权力交叉,自此后三家愿意自己负责本段的一切事宜等等。
自此后,就是从此以后。
一切事宜,包括利益所得,也包括自付修理。
上面还有三大家族以及君悦的签字,手印,盖章,还有......齐帝的帝玺。
三家惊瞪双眼,怒火丛生,这摆明了就是在跟他们玩文字游戏。
君悦,你耍我们。
公孙展和王昭礼看向上首的王袍少年,不知怎的竟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这天底下能同时摆了三大世族一道的,还真有人。
这少年现在心里不知道有多爽有多乐吧!
这样的人,如果能成为朋友,该有多好。
---
公孙柳轩一回到府邸,将书房内能摔的东西摔了个遍。
“黄口小儿,敢耍老子。”
他气得踹了一脚矮几,茶几上茶杯散落一地。他愤愤的又一脚将白瓷茶杯踩得稀巴烂。
公孙展站在门口等着,等里面没了动静,这才提步跨进门槛,找着能放脚的地方走过去。“二叔。”
公孙柳轩因为粮食一事怀疑上了公孙展,此时又正好在气头上,说话也就没了往日的平和。“干什么,连你也要来笑话我吗?”
“侄儿不敢。”
“哼,我这张老脸,今天可真是丢光了。你没见刚才大殿上那些人的表情有多幸灾乐祸。姓君的简直欺人太甚,不出了这口恶气,我心绪难平。”
一口气愤愤说完,才又问向侄儿:“你来做什么?”
公孙展道:“我来问问,二叔对龙江之事可有打算?”
私愤泄完,还是要说到公事。公孙柳轩走出书房,背手道:“派人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不信一场暴雨而已,将能把河堤冲了。”
公孙展也是不信的。就算偷工减料,也没有弱到一场雨就能冲垮的地步。这件事背后透着蹊跷。
“如今河堤毁了,势必要重建。君悦已经说了,这费用可得我们自己出。”
“哼。”说到这个,公孙柳轩刚压下去的怒火又蹭蹭蹭冒上来。“敢玩我们,真当自己是王了。”王八还差不多。
又问:“让你找的佟太妃找到了吗?”
公孙展摇头,“佟太妃根本就不在大兴观。”
“怎么可能?”
“我把大兴观都翻遍了,没有找到人,我想君悦八成是把人藏起来了。”
公孙柳轩嘲讽,“那就把人找出来,让他知道这姜离可不姓君。不过,藏了也没关系,不是还有一个吗?”
---
黎磊和和儿子回到府邸,倒是心平气和没有发怒。
只是一想到大殿上那份契约,心里总是窝着一团火。“我们都太小看这小孩子了。”
黎镜云道:“之前他给我那份姜离地图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简单,父亲当时还不信,这回可信了吧!”
“没想到他一声不响的,就把我们套了进去。从今以后,出了任何事情都由我们负责,切,亏他想得出来。”
黎镜云道:“不过,铜州的那河堤,只怕没那么简单。什么样的河堤,才能修得连场大雨都经不住?”
黎磊蹙眉,“你说得有理,也许是有人在暗地里搞鬼。”
“那这个人又是谁?”
黎磊沉思道:“君悦的人整天跟在他身边没有出过城,所以应该不是他。我怀疑,是之前咱们抓的那帮细作。”
---
另一边王府里,王德柏和王昭礼回到府邸,倒是没有像别人一样坐下来聊事。
王德柏本来是想是想跟儿子吃个早饭的,但是王昭礼只是礼貌的说一声“我回房了”,然后也不等他回答就走了。
王德柏叹了口气,父子之间相隔这么多年,终究是疏离了。
这儿子又不像阳仁一样,跟他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
“怎么的,还没看够啊!”焦氏的大嗓音从门口的另一侧传来,珠圆玉润的身材也跟着移动过来。“你还吃不吃饭啊!”
王德柏皱眉,“你就不能小点声。”
“怎么的,嫌弃我了是吧!”焦氏的嗓音更大,“你嫌弃我了拿着老脸去贴你儿子屁股你儿子也没给你好脸色。”
“你......”
“我什么我。把人家扔了十几年,如今想和好如初,你觉得可能吗?”
王德柏哼了声,甩袖走进堂内。阳仁还在,这女人虽不可理喻但看着也还顺眼。阳仁不在了,这女人越看越嫌弃,还不如看斗鸡去。
焦氏切了声,咬牙道:“想把家产给那小畜生,做梦。”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四十九章 万民书
临时搭建的大通宅前,浩浩荡荡几百号人排成十几排,听着凳子上正在高声讲话的管事。
大抵意思就是河堤因为大雨,所以塌了,工头想去禀报但是没来得及,所以被水冲走了。大家这两天可以好好休息,等水退了之后再继续开工。
这什么时候开工什么时候不开工,那是上头的事,工人们才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与他们切身利益相关的东西。
有人问道:“唉,那我们的工钱什么时候发啊?”
他一问,其他人也都附和跟着问:“是啊,什么时候发啊?”
“我家里老娘还等着看病呢!”
“我家房子还等着修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场面顿时沸腾了起来。
“都别吵了。”管事喊道,“你们的工钱,上面正在调拨呢,很快就到了。”
有人不信,“你这话上个月就说了。他们是不是不发我们钱啊!”
“啊,那岂不是白干活了。”
“听说是从宁县那边的矿山调过来的银子,不是已经有消息说运过来了吗?怎么还没到吗?”
“该不会是贪了吧!”
一来一回,场面更沸腾了。
管事的敲了敲手里的木铎,下面的人安静了下来。
他大声道:“都说了让你们等,你们等着就是,哪那么多问题。这修的河堤都塌了,你们还想着要工钱。”
这是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的意思了,工人们可不干。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们是按照大人们的要求做的工,我们可没偷懒。”
人群再次沸腾,渐渐激愤。
“就是,又不是我们的错凭什么不给我们工钱?”
“哎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了。”
“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给我们工钱啊!”
人群越说,人墙越往前移动,情绪激动。管事的看着这阵势,人吓得脸色发白。
“不给工钱还让我们来干活,这不是骗人的吗?”
“姜离王还管不管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人群一步步移到凳子前,指骂的手指都戳到了管事身上。不知道是谁激动踢了凳子脚跟,凳子一个摇晃,上面的人也跟着摇晃,然后身体不平衡的往后面的草地摔去。
好在凳子不高,他也没真摔,脚触底踉跄了两下就站稳了。
“你们要干什么?”管事怒的将手中的木铎砸在了凳子上,木板与木铎的撞击,“哐当”一声闷响,指骂声停了下来。
“你们要干什么?”管事扯了脖子吼道,“要造反吗?你们要是不相信上面的大人,有本事上赋城,到姜离王面前告状去。”
人群很安静。
管事又大声气问:“有谁去?”
人群没有应声。
告状啊!
那可是要跟官府打交道的。众人心生惬意。
管事呼哧呼哧着怒气,“都不去就给我滚回去,有力气吵架,还不如留着力气干活。”
见人群没动静,再一次吼道:“还不滚。”
人群这才有了动静,转身回了各自的房间。
管事的呼哧呼哧拍着胸口顺气,妈的刚才真是险。
好端端的他们受了哪句话的刺激,竟然激动起来?
“一群刁民。”
---
大通铺内,因为无事可做,众人脱了鞋爬上床,无聊躺着看房顶。室内充斥着一股鞋臭味和汉子味,特别......诱人。
“我说秦疯子,你不是说这样咱们就能拿到工钱吗?好像不管用啊!”
大床上,有人说道。
他的身边,秦疯子双手枕着后脑勺,咬着根野草,翘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抖动。他旁边的人见他没说话,以为是没听到,伸手推了推,没推动。
“我说你小子,以前是干什么的?”
“种田的啊!”秦疯子道。
那人切了声,不信。“种田的,我看你像打铁的,瞧瞧你这胳膊肌肉......”
“你说,我们要是上赋城去告状,会不会就能拿到工钱了?”那人话还没说完,秦疯子便道。
那人啊了声,有些惊讶。“你还真相信那管事的话啊!”
“就是,到了赋城你找谁告状去啊?”另一人插话。
“就是,又没有门路。”
“小心最后吃牢饭的是你自己。”
又有人道:“告不告状咱先不说,关键是现在你有两铜板吗?没有你连赋城都去不了。”
“可管事说的也是个办法啊!”秦疯子道,“你看啊,当初说好的,修河一个月一两银子,现在两个月了就是二两银子。咱们这总共加起来好歹也有两千多人吧,那就是四千多两银子啊!”
四千两,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那可真是好多钱啊!
而钱,是很诱人的东西。
秦疯子再道:“他们这样一拖再拖,可不是好兆头。咱们辛辛苦苦干活,可别到时走了连半个子都没影。”
“也是啊,当官的就经常干这种事情。”
“以前都是直接征收老百姓服役,一文钱都没有的。可这次,上面是明确说有工钱的。”
“要不然这样吧!”秦疯子坐起身道,“管事不是说等水退了就开工吗?在开工之前如果他们还不把工钱给我们,咱们就不干了。”
“这行吗?”有人怀疑。
秦疯子道:“我怎么知道行不行,但总得试试啊!想想家里面的妻儿老母,可都指望着这二两银子呢!”
众人面面相觑沉思了会,一致的点头赞同。“就这么办。”
有人道:“我去告诉其它人。”
---
三日后,君悦再次在承运殿上发火,对象依旧是公孙柳轩。
一本奏折夹着一张二丈纸张砸到公孙柳轩的脚边,伴随着上首的怒气声:“公孙副司,本王让你处理河堤冲毁一事,你就是这么解决的。”
公孙柳轩捡起地上的奏折和纸张来大致一看,忙道:“王爷,臣冤枉啊!”
君悦不理会他的话,对其他人道:“其他人也看看,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什么东西。”
王德柏从公孙柳轩手中抢过东西,一看之下,乐了。然后又传给了其他人,一个接一个。
东西最后回到赵之岩手中时,他不可置信道:“万民书。”
“可不就是万民书。”君悦冷笑,直呼其名。“公孙柳轩,宁县已经按照你们报上来的账目将银子运过去,为何你们竟拖欠了民工两个月的工钱?”
公孙柳轩辩解,“这臣不知道啊!”
王德柏讽笑,“你是主事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都不知道?公孙柳轩,你平日里除了逗鸟就没干其他事了吗?”
奏折是铜州一个师爷背着自己的上司递上来的,为的是整修龙江的两千可怜民工。
原来民工们打算在重新修筑河堤之前要到工钱,否则就罢工。谁知道管事为了逼他们就范,竟带着县官和衙门的人前去殴打,致使百姓受伤无数,有两人甚至在殴打中致死,导致群情激奋,愈演愈烈。管事为了隐瞒实情,又带兵将民工包围,带上锁链,封锁消息。
铜州师爷不满县官所为,见百姓们可怜,于是背着他偷偷写了折子递上来。百姓们自发写了万民书,跟着折子一起送到了君悦的案头上。
“殴打民工,锁链拷身,你们到底把老百姓当成什么,畜生吗?”
大殿上,厉声响彻。
公孙柳轩道:“不过是一群刁民,王爷不必在意。”
君悦冷笑,“那是不是等这帮刁民变成暴民再在意啊!万民书都递到了本王的案头上还不在意,是不是等递到恒阳去才在意啊!哈!你们可以贪,可是全贪了是不是太过分了?”
殿上无人说话,显得沉寂。
沉寂之下,君悦的声音就显得很冷厉。
“公孙柳轩。”她喊道。
公孙柳轩道:“把你手上的主事权交出来,要么交给王黎两家,要么交给本王。”
“臣不交。”公孙柳轩直接拒绝。
“那你他妈的就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是你没空还是你蠢不懂办事?”
公孙柳轩紧握拳头,鼻孔呼哧呼哧冒着怒气。
姓君的,别欺人太甚,有这么骂人的吗?
他忍着怒气道:“臣的确已经让人将工钱发了下去,至于当中出了什么原因臣不清楚,臣回去后就尽快着手,给王爷一个满意的解释。”
君悦冷声道:“三天之内,本王要看到你的解释。要不然,就给我滚蛋。”
“还有铜州那个狗屁县官,给本王撤了,让他师爷顶上。我姜离,需要的是为民请命的父母官,不是为官不仁的人渣。”
“至于河堤修筑,在民工得不到工钱,情绪得不到安抚之前,全都给本王停了。”
“散会。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五十章 银子变成土
兰若先难得的今日进宫来看老朋友。
“你这当了王爷之后,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思源殿内,兰若先踞坐在茶几旁,看着书案后的人埋头一会凝思一会画画。
“如今城中都在传,说公孙柳轩吃了狗屎,被你骂得那叫一个臭。”
君悦头没抬,道:“你要是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恐怕骂他狗屎都觉得是脏了狗屎。”
兰若先啧啧摇头,“你这骂人的本事,我可真是一辈子也学不来。”
他起身走过去,看向她面前纸上横横竖竖的线条勾勒,咦了声。“这是琅玕居吗?”
君悦嗯了声。
兰若先嘻嘻的坐下来,凑过去。“怎么,你要搬过去住?”
“不是。”
“那你是为我设计?”
“不是。”
“那你装饰它干嘛?”
君悦回道:“闲得慌。”
兰若先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是闲得慌。铜州的事都闹得沸沸扬扬了,你还有心思在这搞这种破玩意。”
君悦停下笔,微抬起头看看哪里还需要修改。“铜州的事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把拖欠民工的工钱发下去,安抚死者家属就能平息。”
“那什么才是大事?”
君悦倒了杯水,喝了口道:“公孙柳轩这么大只老狐狸,掌管这么大家族,肯定不是笨蛋。他不可能会笨到要贪了民工的工钱,就算贪也不可能全贪。否则后果就是现在看到的,搞得民怨沸腾,万民书都递上来了。他人远在赋城,对铜州那边的情况其实不是能全部掌控。”
兰若先眨眨眼,“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在搞他。”
“哈!”兰若先很惊讶,“谁啊,这么大本事?”
君悦挑了挑眉,“这就不是我关心的事了。”
“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君悦道:“我没什么事可做的,要做的是他们。”
又提醒道:“你可得小心点,营造局最近的每一笔进出款项你都要仔细看过核对考虑清楚再签字盖印,否则被人下了套,我可救不了你。”
兰若先一怔,“这关我什么事?”
君悦微侧头看他,“宁县运去铜州的银子,是整修龙江的费用,包括人工费物料费等等。民工没拿到工钱,如果钱也不在公孙柳轩手上,那你说它会在谁手上?”
“那肯定是在搞他的人身上啊!”
“我给的期限是三天,三天之内如果他找不到搞他的人,也就找不到银子,找不到银子就发不了工钱。他可不是那种轻易自掏腰包的主,各司有王黎两家把持,很难搞到钱。你说他会把主意打到谁身上?”
兰若先长长哦了声,“营造局与龙江工程密切相关,所以他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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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挑眉,“我只是猜测,也许他不会。不过你也不要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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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先回到营造局,赶紧将手头上需要审批的账目款项一一细问过一遍,还真找到两笔可疑的支出。
一笔,是人工费,即士兵从宁县将银子运往各国边境时的费用;一笔是补偿费,即龙江三段因为截流引流而造成的商船不能通行的损失费。
两笔款项,加起来一万多两。
兰若先拍着小心脏庆幸,“幸好君悦这小狐狸提醒,要不然我可就掉坑里了。”
一个下属疑惑:“这两笔款项,看着也很正常啊!”
“正常个屁。这人工费,原本就入在了矿山的账册上,关我们营造局屁事。还有这补偿费,我呸,官府难道钱多了还要去补贴商人,有毛病。退回去,不批。”
---
公孙柳轩收到款项被驳回的消息,气得抄手砸了新买回来的一套汝窑茶具。
“本以为是个只知道吃喝的愣货,没想到还有几分脑子。”
公孙展如往日一样,等书房内没了打砸声,这才迈步走进去,打了招呼。
“如何,查到了吗?”公孙柳轩急问。
公孙展摇头,“铜州那边传来消息,说那工头已被杀人灭口,还没有查到。”
“妈的,抢我银子,毁我河堤,害我丢脸,这个人要是被我找到,定要扒了他的皮。”
今年公孙家真是流年不利,晦气事一件接一件,就没停歇过。
公孙展道:“眼下,君悦给的期限有限,咱们只能先把民工安抚了,在继续找出背后黑手。”
“你说得轻巧。”孙柳轩气道,“这么多银子,从哪凑出来?王黎两家的各司各局那里都被他们看得死死的。唯一剩下的营造局、织造局和孳牲所也被君悦死守,根本无从下手。不仅这民工费,还有重修河堤的费用,都得我们自己想办法。妈的,君悦这次是真想玩死我们。”
“依眼下的情形,只能由我们先垫了这部分银子。好在也不是大数目,等矿山送来的那批银子找到了也就补回来了。”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可是,公孙柳轩不服气啊!“妈的。”
到底是谁在跟公孙家做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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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是这么富有戏剧性,和......连续性。
因为公孙家要先自己出一笔银子,来填补民工工钱这个窟窿,于是不得不开自己的库房。
可是库房一开,管库房的护院傻眼了,公孙柳轩傻眼了,公孙展傻眼了,整个公孙家傻眼了。
公孙家的金库其实不在公孙府,而是在梧桐食坊,所以府里只存了几万两银子,用以维持日常开支。
管家掏出钥匙开门进去,打开最前排的一箱,白花花的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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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第二箱,第三箱......哎,这银子要都是他的,该多好。
打开第四箱,咦?
怎么颜色不对啊!
黄的。
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是金子?
不对啊!府里的钱库是不放金子的啊!
管家揉了揉眼睛,再看,再揉了揉,再看,那箱子里面还是黄黄的东西,但不是闪亮闪亮的金子。
“打开,把其他的打开。”
昏暗的钱库内,一个个箱子被打开,一排排看着真是整齐,一个个护院站得也是僵硬。
“完了。”管家道。
“完了。”护院跟着道。
公孙柳轩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看向箱子里的东西怔愣了好一会,才讷讷问向一旁战战兢兢的管家:“这是什么?”
管家哆哆嗦嗦指着箱子道:“回...回老爷话...是...是土。”
公孙柳轩再问向一旁垂头丧脑的护院:“这是什么?”
护院参差不齐道:“回...回老爷话...是...是土。”
“是土,呵呵。”公孙柳轩冷笑两声,笑得听着头皮发麻。
笑完,公孙柳轩瞬间沉下脸来。一脚踹向最近的一个护院,然后是从左到右一个个踹过去,边踹边骂道:“是土,你们告诉我这是土,哈,你们看守的是银子,现在告诉我这是土,你们眼瞎了吗?”
护院一个个被踹跪在地上,垂头一声不敢坑。
他们也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每天守着的银子怎么就变成土了呢?
一个护院自告奋勇道:“老爷,属下知道。”
公孙柳轩停下拳打脚踢,怒气腾腾气喘吁吁道:“好,你说。”
“府...府...府里进贼了。”那护院结结巴巴,每说一个字,声音便小一分。
管家在一旁绝望的闭上眼,为这个蠢奴才默哀。
眼睛还没睁开,耳朵便听到了刀具入肉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公孙展也闻讯赶来,看到房内的情景,忙指挥着人将尸体抬出去。而后才走向管家,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管家一脸便秘,“奴才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他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哪个王八蛋这么有本事,竟然在公孙府悄无声息的潜入重重把手的钱库,把银子偷走?
他要知道是谁,肯定尊他为主。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五十一章 聪明的贼
钱库的院子里,公孙柳轩负手,吩咐管家:“去把府里所有人都给我叫来,一个一个的查,我就不信查不出这个手脚不干净的王八蛋。”
管家忙遵令,跑去照办。
这件事应该是府内的人做的,就算不是府内的人,也肯定有人跟府外的人里应外合。否则偌大的公孙府,贼人是怎么知道钱库所在,又是如何将一箱箱银子带出去的?
房内,公孙展一身红装,看着忙碌的众人检查着这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他想的,比公孙柳轩要多。
如果是府内的人作案,或者与外人里应外合,然后把一箱箱银子带出去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们为什么还要在箱子里面装土?把土从府外运进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只除非......
“二公子,找到了。”
房外的公孙柳轩听到声音,也快步冲了进来。
叔侄两人走过去,便在一堆土箱子中间,看到了地上那个一口箱子大小黑乎乎的洞。
这下所有事情都明了了,为什么外面的护院尽忠职守,可银子还是丢了。因为地鼠不是从外面进来的,而是从地下冒出来的。
“拿火把来。”公孙展道。
有人拿来火把,往下一照。洞口估计有两米深,两个箱子的空间。
公孙柳轩让两个护院先下去,而后和公孙展及几人也紧随其后。
下来之后才发现,通往另一头的密道很窄,也就是一个箱子的宽度,连直立行走都不可以,只能匍匐前进。几人只能爬着过去。
火把照耀的窄小密道,温度升高,空气浑浊,并不好受。
地上每间隔半个手臂的距离,便有根木棍。木棍被嵌进两边的石壁上,就像有空隙的竹筏一般。每间隔百米之处,空间便变大,往一侧凹进去一块能容纳一人的地方。墙角处还立着块木板,木板上坑坑洼洼的,像是背什么东西钉过。
爬了差不多两刻钟,便到了尽头。
尽头处是一块木板挡着,轻轻一推就推开了。众人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了整衣冠。
这是一间房间,杂七杂八堆了不少的杂物。房里没有人,积了不少灰。
护院打开房门,众人走出去一看,有人茫然有人纳闷。
“这什么地方?”公孙柳轩问道。
管家看了看左右,疑惑道:“这,这好像是府里的杂物房啊!”
公孙府的......杂物房?
所以,还是在公孙府里?
杂物房因为是放杂物的地方,平时不会有人来,而且是公孙府里最角落的一处地方,公孙柳轩不认得也正常。
这杂物房两边不靠门,只后边一堵高墙勉强能攀爬。
可是,贼人既然地道都挖到了这里,为什么不多挖一点挖到府外去?
地上有模模糊糊的划痕,以及绳子的细碎。公孙展一路沿着走过去,便来到了墙角边。
管家疑惑:“难不成他们将银子从墙上运过去?”这得需要多大的力啊!
“不用。”公孙展道。
公孙柳轩眼睛微眯,走过去问:“什么意思?”
公孙展微低头,指着墙角的墙体道:“这块墙的泥,是新的。”
公孙柳轩一怔,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在墙角这里挖个洞,然后运出去。”
公孙展直起身,道:“是。”
管家擦了擦额角的汗,我的个乖乖,这贼太聪明了。
“不对。”公孙柳轩道,“就算是从这运出去,那从钱库将钱运出来也需要时间。那条密道那么窄,一来一回的将几十箱银子运出来,没有个几天是办不到的。也就是说这个洞得留个几天,护院巡逻怎会没发现?”
“不用,”公孙展否定道,“一个时辰就够了。”
“什么?”众人惊呆。一个时辰?
这么小的密道,爬来爬去都不止一个时辰。
公孙柳轩惊道:“你的意思是说几万两银子,一个时辰的时间,贼人就能从几百米之外的地方运出府去?这怎么可能。”
“可以的。”
公孙展道:“整个犯案过程,只要几个人配合就够了。刚才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跳下来之后,每隔五十米的地方就有一处空间比较大,那是给人站着用的。
两个人负责在钱库,用绳子绑住箱子,绳子一定要够长。然后将箱子放进密道中,密道中的第一个人就会将箱子上的绳子一端绑在箭上,将箭射给第二个人。
第二个人用一块木板接住了射来的箭,然后拉住绳子。箱子就会在圆形木棍上,顺着力道滑行过来。然后用同样的办法将箭射给第三人。以此类推,直到将箱子运到这个杂物房。
杂物房里,有两个人,负责将箱子抬出来,通过新挖出来的墙洞送到院墙外面。外面有人接应,将箱子装上马车。等所有箱子都运出来之后,里面的人也跟着出来,然后把墙洞填回去。
他们连证据都处理得很潦草,可见时间紧迫。府里的护院每一个时辰巡逻一次,所以他们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否则这个墙洞就会被发现。”
这一番洋洋洒洒的描述,简直像是身临其境。
几乎所有人,都听呆了。
这伙贼人,智商可真够高啊!
公孙柳轩沉沉的目光看着面前的这个侄子,能看过一遍就将当时的场景重现,要么他就是这件事情的主谋,要么他的智力无人能及。
这份智力,可真让人忌惮啊!
自己儿子在他面前,绝不是对手。绝不是。
他道:“你如何确定他们是用箭?”
公孙展解释道:“密道里留有木板,木板上有箭痕。就是杂物房里那块挡住密道口的木板上也有。”
有护院匆匆跑进去,将木板拿出来,那上面果然有坑坑洼洼的痕迹。
“你说这个洞口是他们离开之后填回来的,那里面这一层的泥他们怎么和?”公孙柳轩再问。
公孙展笑了笑,道:“所以,他们有内应,负责和住里面这块墙的泥,然后迅速离开又不被护院发现,或者说不被怀疑。”
他指着墙面道:“我刚才观察过后一排的箱子,上面的落灰很厚,少说也有半年了。我们取银子,一般习惯了拿最前面的一排,后面的如果用不到就不会打开,所以没能及早发现。”
也就是说,这批银子半年前就被偷走了,而他们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管家疑惑道:“那哪里面的土又是怎么回事?”
“笨蛋。”公孙柳轩气道,“当然是挖密道的土啊!”
“没错。”公孙展道,“密道应该是从钱库开始挖的,因为如果从杂物房挖,就没有地方放那么多的土。所以这府里,一定有他们的内应。”
管家道:“可是老奴不明白,他们既然都挖到这里了,为什么不直接挖到府外去?”
公孙展道:“因为这样,我们就查不到他们的踪迹。从他们的行事作风来看,这是一伙组织。他们相互之间彼此了解,有默契,能完美配合。而且,他们有弓箭,会武功。到现在为止,我能猜到的,只能是一伙人。”
公孙柳轩心有灵犀的想到了,刑司里关着的、君悦抓住的那伙细作。
幸好钱库里只有几万两银子,不然家底都被搬空了。
“王八蛋,敢动我公孙家的东西,看我宰了你们。”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五十二章 是你偷的
公孙家的银子变成土这件事,很快的就在赋城内传开了。百姓们私底下欢声雀跃,本来就仇富,现在看着他们倒霉,更是拍手鼓掌。
公孙柳轩气得不轻,跑到刑司质问那伙细作,啥也没问到。
兰若先兴致勃勃的将这个好消息说给君悦听的时候,君悦只是微微惊讶一下,而后说一句“知道了。”
兰若先没见到她有预期的反映,不免好奇:“该不会这偷钱的是你吧!”
君悦笑了笑,说:“是啊,就是我干的。”
“真是你啊!”兰若先佩服的竖起大拇指。又问,“那钱呢?”
“花了呀!”
“花......”兰若先惊讶,“都花完了?”
君悦点头,“是啊!”
兰若先翻了个白眼,“好几万两呢,像个坟包一样,你全花完了?”
君悦斜了他一样,“你能换个比喻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天天跟着你,可没见过你花什么大钱,所以钱一定还在你身上。老实交代,藏哪了?”
君悦却是没有回答,自个冥想道:“你说我要是先于他们找到这笔钱,然后归为己有,那我不就发了。”
她看了看自己,自言自语:“最近都没钱换衣裳,是得换几身新的,姐姐也可以添几支珠钗,还可以买几件物件回来装饰琅玕居。”
兰若先嘴角抽了抽,问:“那我呢?”
“你不是有月俸吗?”
“就那点钱,还不够我吃几顿狗肉呢!”又凑过来道,“真不是你偷的?”
君悦翻了个白眼,“我要有那本事,把他们几家的都偷了。”
兰若先再次竖起大拇指,“好胃口。”
君悦这话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曾想一语中的。
---
公孙家遭贼的消息一散出去,赋城内但凡有点家底的贵族忙检查自己的钱库,是不是白花花的银子也变成了金黄金黄的土。
这一检查之下,整个赋城沸腾了。
除了公孙王黎三家之外,其他家都......没有被偷。
全城哗然。
黎府。
黎磊和黎镜云看着堆满箱子的钱库,面积堪比宫殿,有一半甚至是堆了两层。可是箱子里,不是白花花的银子也不是金光闪闪的金子,而是屎黄屎黄的土。
几代人积累的家底啊!
几万万两啊!
黎镜云看着钱库里的那个只能容纳下一个箱子的黑洞,沙场上磨砺下来的冷酷杀气瞬间爆发,一巴掌连将近身的几个木箱子拍碎。
“查,给我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王府中。
王德柏捧着箱子里的一把把沙土,由不相信的想要放进嘴巴里咬一咬,看看是否咬得动。好在管家忙制止了他的行为。
焦氏在一旁哭天呛地,眼泪是真的哗啦啦掉下来,趴着装土的箱子捶胸顿地,骂着哪个挨千刀的断子绝孙。
“王德柏,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钱找回来,我跟你没完。”
这伙贼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偷钱偷到三大世族的身上去了。除去公孙家的几万两不说,那也是好几十万、万两啊!
手法都一样,挖密道。
密道也不挖到府外,就挖到墙根,然后凿个墙洞,用马车将箱子拉走,简直他妈的神不知鬼不觉。几代人的家底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搬空了。
公孙柳轩庆幸,还好自家有先见之明,将金库藏在了梧桐食坊里。
他正庆幸着,可是隔天去梧桐食坊打开一看,不禁傻眼了。
金库里空空如也,别说箱子,连只耗子都没有。搞得大家以为是走错了地方,进到一个废弃地窖去了。
梧桐食坊的金库是在地下,通往地下的路不仅有三道金钢锁,更是有重重机关。可是人家这回不是从地道把钱箱运走,而是把箱子从上面拉走的。
金库的正上方正对着梧桐食坊的厨房,而贼人就是从厨房中往下挖。洞口不大,正好被一口大缸掩盖。
挖这个洞口,简直比挖地道省事多了。往下挖个十来米,就可以借助绳子的力量,进出自如。而金库外面的机关啊金刚锁啊,都是个屁。
这回人家连箱子都不给留下,连金带箱全部搬空。
公孙柳轩站在厨房的洞口上,往下看还能看到金库的火光。不仔细看也就像个老鼠洞而已。
“他们到底是怎么把银箱拉上来的?”
公孙展这一次,也答不上来。
洞口与金库的地面,足有十几米深呢!
一箱银子近百斤,一箱金子超过百斤,这么高的距离,一箱一箱的拉上来,这得需要多大的力费多长时间啊!而且墙根上也没有新挖的痕迹,证明银箱不是用在府里的方式运走的。梧桐食坊又没有后门,那就只能走大门了。
可是这么大动静,这么多箱子,都不惊动任何人?
这到底是哪来的一群怪物?
---
三大世族的钱库被盗,是姜离大案。
承运殿上,三家纷纷上奏,要求君悦彻查此案。
君悦笑了笑,“哦,都遭贼了呀!那就查吧!”于是着刑司吕济生放下手头工作,破案。
吕济生自然领命。有案子当然得查,查不查得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他说,被偷了也好,反正偷的又不是他家的。
“公孙副司。”君悦道,“三天期限已到,河堤的事你如何解决?”
公孙柳轩一怔,这家底都被偷了,哪还有心思管其他的。
君悦冷笑,“你应该清楚,你家的事的私事,龙江是公事,本王希望你公私分明。别因为私事,就可以忽略了公事。”
公孙柳轩忙答应,“是。臣回去就着手准备,派人到铜州,安抚民工,分发工钱,并安排河堤重修事宜。”
“如此便好。”
---
公孙柳轩焦头烂额,回到府邸时忙找来管家,讨论着该派谁去铜州。
管家道:“族中有不少的能力干将,老爷要不要都叫来问问?”
公孙柳轩道:“铜州的事只是小事,赋城的事才是大事。随便派一......”
说到这时脑子里又忽然一闪,想到个人来。“你觉得派公孙展去如何?”
“二公子?”管家不解,“老爷不是说赋城的事是大事吗?二公子聪明绝顶,也许他能帮到您。”
公孙柳轩摇摇头,道:“还记得那天他描述盗贼运钱的经过吗?”
“记得。”
“可真是精彩啊!就像是亲身经历的一样。”
管家细细琢磨着这话,很快的琢磨出另一层意思来。“老爷,您是怀疑......”
“从上次粮食被劫我就怀疑他,如今家里的钱就这么不翼而飞。他说过,这府里有盗贼的内应,那如果这内应就是他本人呢?”
“不能吧!”管家不敢相信,“若说他偷自家银子,是为了对付您,那他偷其它两家的又是为什么?而且二公子最近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再说这么多的银子,他偷来放哪啊?”
公孙柳轩却是摇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聪明绝顶,不得不防啊!”
“老爷是想把他支出赋城去?”
公孙柳轩点头,“五年之期准备到了,族中那些支持他的老头都已经蠢蠢欲动。眼下正是机会,让他把赋城里手头上的生意也都交出来,派他去铜州监督龙江之事,让他永远呆在江边上。”
闻言,管家两条老腿抖了一下。
当年,老爷也说过“大哥既然喜欢在外面跑,那就让他永远在路上跑吧!”
然后,大老爷在回城的途中被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死,当真是永远跑在了路上。
---
公孙展得知自己要去铜州时,只是淡淡一笑。
他很清楚,五年之期将至,公孙柳轩这是想把他支出赋城去了。
公孙盈愤道:“还要你把生意也都交出去,这明显就是想架空你啊!”
公孙展无所谓道:“他想要,就让他拿去好了。放手,代表我不在乎。他得到了,也未必是好事。姐姐,你在这里好好看着吧!很快就会有一场震惊天下人的仗要开打了。”
不对,这场仗其实早已经开打了。
只不过,三世家入戏太晚,被他之前种种败退麻痹了大脑。仗已经准备进入**,而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要不是这次被自己的叔叔调出赋城,只怕也还傻傻的没反应过来。
其实离开,对自己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至少这把火,不会烧到自己身上来。
至于那伙盗贼,说实在,虽然人家偷的是他们家的银子,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反而还要谢谢他们。
金钱权势,永远是相依相偎的。没了金钱的权势,又还能独立支撑多久?
公孙柳轩一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其实仗的也是祖荫。若说到掌管家族,他一无魄力二无手段,眼皮子就跟他一双儿女一样,只看到眼前的利益。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五十三章 只要他敢来
次日,公孙展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参加议事。
承运殿上,公孙柳轩提议将公孙展调去铜州,主事龙江一事时,君悦欣然答应。
“可是公孙副司此一去,只怕短时间内不能回来。这副司一职,总不能一直这么空着吧!”
其实公孙展这个副司一职可有可无。其它司都是一个司正配一个副司,偏户司配了两个,就是公孙叔侄。
六司中,王家控制了刑吏两司,黎家控制了兵工两司,君家掌管礼司,那就只剩下一个户司。公孙柳轩为了把自己的侄子弄上承运殿,所以才多了一个副司之职。
公孙柳轩没想到君悦会有这么一提,一时间也没有准备,于是道:“王爷,不如让臣的儿子暂代副司一职可行?”
君悦如果正在喝水,一定会喷个满嘴。
公孙柳轩你也好意思让你儿子站在这承运殿上,他知道六司的大门朝哪开吗?
王德柏讽刺道:“公孙大人,要不把你们管家也弄到这大殿上来,以后跟我们同进同出。哈哈。”
“王德柏你什么意思?”公孙柳轩大怒。
“什么意思你听不明白吗?你儿子大字不识几个,也敢担副司之职,以为衙门都是白吃饭的啊!”
“你......”
黎磊插话道:“公孙大人,这次我赞同王大人的话,令郎的确不适合。”
公孙柳轩不服,“一个戏子都能做官,我儿子出身名门,身份显赫,怎就不能?”
黎镜云冷声道:“公孙大人请注意你的措辞。梅书亭可是经过科考,得王爷亲自指点的士子。”
公孙柳轩低声嘀咕:“那又怎样,就算穿上官袍,也改变不了他下贱的出身。”
君悦的视线落在很少说话的王昭礼身上,问道:“王副司可有什么看法?”
王昭礼微微颔首,朗声道:“臣觉得,公孙大人的公子出身显贵,倒是能给以一个机会。”
王德柏不可置信的看着儿子,“昭礼?”你什么意思啊!
公孙柳轩面露得意。
不过这得意还不过三秒,耳听王昭礼继续道:“不过,就这么直接的让人站到这大殿上来,总不能服众。不如将公孙公子叫来,由王爷您亲自考问。如果他能通过,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如果他不能通过,也希望公孙大人不要勉强。”
君悦面色不改,膝盖上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站的近的梨子看得清楚,他熟悉主子的习惯,她正在思考。
君悦的确在思考。王昭礼这番话,明显是将决定权交到她手中。
这才是一个臣子对于自己的君主应该有的态度。臣子有臣子的本分,君主有君主的权利。而不是像公孙柳轩和王德柏一样,在她面前争吵不休,谁吵赢了听谁的,完全不把君主放在眼里。
可是为什么?
王昭礼是王家的人,他其实没必要对她......尊敬。
久等不来主子的回答,赵之岩提醒道:“王爷,您觉得如何?”
君悦嗯了声,沉声道:“只要他公孙博敢来,通过了考问,本王便无异议,相信诸位大人也会无异议。”
这话若是外人听着,也觉得正常。但是大殿上的人听着,总觉得有种奇怪的味道。
只要他公孙博敢来......嘻嘻!
可别忘了,公孙博当初想要睡了这主,结果被这主逮了个正着,被削了头顶,投进大狱,整得那叫一个惨。据说公孙博出狱回去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碰男人。
就他那怂样,估摸着是不敢来的。
再者,就算他敢来,君悦也不可能让他通过。
换了谁,都不希望看着恶心的人天天在自己面前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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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博果然不敢去。
公孙柳轩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去,威逼利诱也不去。他摸着自己头顶上刚长出来的一撮毛,那被削的一幕犹如刚发生在眼前,想想腿都在发抖。
最后公孙柳轩急了,让人绑着用轿子抬着去。谁知道这不争气的儿子竟然爬到高楼上去,说再逼他他就跳楼自杀。公孙柳轩气得直拍大腿,恨铁不成钢。
柳氏心疼儿子,自然对折磨儿子的丈夫没好脸色。“他说不去就不去,咱们公孙家难道还养不起一个人吗?”
公孙柳轩呵了声,“我告诉你现在,恐怕还真的养不起。咱们家的钱都给盗贼了。”
柳氏哼了声,“我不管。我已经没了一个女儿,再不能没有儿子。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公孙柳轩无奈,只能放弃。想着只能在族中选一个顶替上去了。
可是他这人选还没选好,第二天承运殿上时,君悦就已经定好了人选。
“既然他公孙博不敢来,那本王就推荐一人吧!”
公孙柳轩问道:“不知王爷说的是谁?”
君悦道:“这个人或许大家不知道,但应该有印象。便是梅县县官,姚千逊。”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姚千逊,谁啊?
虽然不知道姚千逊是哪路鬼怪,但是梅县大家却是都听说了的。
这主从恒阳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梅县赈灾,以雷霆之势斩杀了梅县原县官吴中游。之后便是前往宁县调查其兄长之死因,从而牵出了惊世矿山。
姚千逊,是君悦的人。
“王爷,这不妥吧!”王德柏道,“他不过一个出身寒门的县官,怎配站在这大殿上,与诸位大人平起平坐?”
君悦站起身,走下台阶,负手道:“在我眼里,卖草鞋的卖肉的,唱戏的教书的,富有的显贵的,都是一样。只要有才有能力,皆可为官。
出身显贵,只能证明你上辈子会投胎而已。然而决定你未来命运的,只有你自己,包括你的才华你的能力,而不是家族加诸在你身上的光环。
公孙博如果真有才,他可以站在这大殿上,我君悦没有一句异议。可他没有,他光有一个出身显贵的身份,对姜离对朝廷来说一样一无是处。有本事,他像王昭礼一样,通过考试,光明正大的站到这大殿上来。”
少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句句在理。
王德柏挺起高傲的胸膛,突然间觉得好自豪。这么看着这少年也挺顺眼的嘛!
瞧,我的儿子多了不起,是靠着真材实料进来的,可不是靠裙带关系。
君悦继续道:“你们不同意本王的决定,那本王再换一个人。梅书亭如何?”
梅书亭啊!
黎家当然举双手赞成。
可是公孙柳轩绝不会同意。“一个戏子,身份还不如寒门。”
梅书亭是黎家的人,而户司是公孙家的地盘。公孙柳轩能让黎家的人进入自己的地盘,那才是怪事。
他忙道:“王爷,臣觉得,您说的这个姚千逊还是不错的人选。据说,他在梅县赈灾中功不可没,就如今梅县的现状来看,可见他能力不凡,政绩上佳。且他入仕已有数年,相较于刚刚进入仕途的梅书亭来说,经验更丰富。臣没有异议。”
殿上王黎两家愤愤的看向公孙柳轩,直骂蠢才。
被君悦带沟里去都不知道。
这殿上都是世族,若同意姚千逊的代副司之职,就为寒门子弟将来进入朝殿撕开一道口子。久而久之,寒门将会替代世族。
公孙柳轩为了不让黎家进入自己的地盘,竟然跟君悦站统一战线,简直愚不可及。
“王爷......”黎磊欲道。
“臣亦觉得此举甚妥。”意外的,王昭礼竟打断了他的话。“户司直系百姓民生,而姚千逊任职县官,更懂得百姓疾苦,知百姓所需。他是副司的不二人选。”
王德柏不可置信的看着儿子,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君悦很意外,王昭礼竟然选择站在她一边。
为什么?
可此刻也不是想为什么的时候,于是沉声道:“王副司身处吏司,了解各地官员,他同意的人,一定不会有错。严司正,你可有异议?”
吏司司正严曜回道:“臣无异议。”
“那就定他吧!将文书下发下去,着梅县县官姚千逊到赋城来,暂代户司副司一职。”
君悦宣布完,转身回座,又道:“既然姚千逊离开梅县,那梅县县官,本王决定让本次科考的第一名贺子林前去任职,诸位可有异议?”
严曜道:“贺子林在吏司的这段时间勤奋好学,资质聪慧,又是本次科考的第一名,臣觉得可行。”
一个县官,众人自然不放在眼里,谁爱做谁做。
于是,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五十四章 人不杀我
“姚千逊啊!”
公孙府中,公孙展坐在院子里,悠闲的看书喝茶,屋内正有下人忙碌这收拾东西。听到手下从王宫传递出来的消息时,狭促一笑。“倒是有点意外。”
关月问道:“公子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反正我们都要离开了,这赋城的事咱们暂时不插手,由着他们争吧!”
关月脑筋是直的,自然想不明白主子这么做的理由。
正这时,公孙盈来了。
“我来给你送几件衣裳。铜州那边天气比较闷热,好好照顾自己。”
公孙展道:“姐姐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
公孙盈笑了笑,虽然知道事实如此,可还是担心。毕竟是惟一一个最亲的亲人了。
“赋城的事你不必担心,婚事我也会帮你准备好,月底你按时回来就行了。”
“有劳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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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结束,众人出了王宫。
王德柏和黎家父子都不想跟公孙柳轩站在一起,否则显得自己智商很低。
公孙柳轩不明所以,还以为是黎家不能将自己的人送进户司而生气。
路上时,王德柏问向儿子:“你为什么同意君悦提拔寒门士子?”
王昭礼理所当然道:“姚千逊有才有能力,为什么不能提拔?”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有一就有二,这一次是姚千逊,下次难保不是个戏子。”
“戏子又如何,只要是对姜离有用,都是可以的。”
“你......”王德柏气急,“你非要跟我唱反调是不是?”
王昭礼讽笑,“你说是就是。”
王德柏硬拳打在棉花上,有种无力之感。“我知道你跟我唱反调是因为你恨我,你母亲当初......可是她已经死了,你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你跟我唱反调,只会让君悦得逞,有朝一日寒门势力强大,到时就是我们世族没落的时候。”
王昭礼本是斯文淡漠的脸上,在听到母亲时,眸中骤冷。
他还有资格提母亲?
母亲,是被那个女人害死的,而自己的父亲就站在一旁袖手。
他咬牙切齿道:“我乐意。”
“你......”
王昭礼不顾他的愤怒,阔步往前走去,上了马飞奔离去。
王德柏气得指着他的背影“你你你”了半天,最后道:“你畜生。”
他怎么就养出了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还是阳仁好啊,孝顺,又有共同的爱好。
“老爷,您要去哪里?”赶车的车夫问道。
王德柏边上车边道:“去登仙楼。”
赶车的不敢再问,心里却在琢磨着,这儿子死还没到半年呢,就又开始逛青楼找女人了。前段时间见他不碰一个女人,还以为改性了呢!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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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上,黎家父子同坐一辆马车,往六司衙门的方向而去。
车上,黎镜云道:“父亲,君悦只怕越来越控制不住了,他已经在对我们世族动手了。”
黎磊寒戾的声音道:“之前以为他不过是个蹦不出我们手掌心的蚂蚱,有点小聪明,但没有实力。如今看来,是我错了,他打从一开始回来,目的就是收权。”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哼,既然他想蹦得高,那我们就让他摔得很惨,再也爬不起来。”
黎镜云想了想,道:“父亲,其实依我的意思,杀了他得了。”
黎磊摇摇头,“皇上可不希望他死了。如今两虎相争,是他最想看到的局面。”
“话是这么说,可是皇上还能活多久?”黎镜云道,“恒阳传回来的消息,皇上已经病重,很久没有上朝了。如果皇上驾崩,新帝登基,必定忙于稳固朝中各方势力,哪里还有精力来管我们。您觉得呢?”
黎磊没有说话,摸着唇上的胡子陷入了沉思。
江山改朝换代,姜离这一方小小天地,未尝不需要变变天。
儿子说得没错,利用新帝登基的契机,也改改姜离的朝代,未尝不可。只要改的不是齐国的朝堂,新帝才懒得管。
可是,世族的目的不在于此。
世族,是要做那个控权的人,他们可以自降身份做臣子,也不做那个高高在上的空壳王。
“流水的江山,铁打的世族。儿啊!争那个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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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的天,渐渐有了夏的热气。阳光渐渐毒辣,游街的女子,都已经娇贵的撑上了纸伞。
城门口,几个身着便装的男子正惺惺告别,都是素日里最要好的同窗。
“此去梅县,还望珍重。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回来了。”王昭礼道。
京官外放,无论是做多大的官,哪里比得在王城的好。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可不就是这个道理。留在这里,才能靠近权力的中心,才能有机会。一旦外放,少则几年,有的一辈子也不可能回来了。
贺子林却不见一丝不甘,笑说:“多谢你的吉言。也谢谢你,在殿上为我说话。”
其实,外放也未尝不是机会。
这姜离的风向,其实已经变了,姚千逊就是最好的例子。出去个几年,做出成绩来,等王爷需要像他这样的寒门的时候,就是他回来之时。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门,依旧高耸寒厚,巍峨森森。
犹记得那夜他离开太学时老师说过的话:韬光养晦。
何处是韬光养晦的最好之处?自然是在敌人看不到的地方。
“总有一天,我会再回来的。”他正回头,坚定道。
杨白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备好好酒,静待君归来。”
贺子林抬手施礼,众人也还礼。而后,微胖矮小的少年走向下人牵的马匹,呼喝一声,驾马离去,端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众人看着他走远,也纷纷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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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应晖堂中,君悦正在和傅先生下棋。
黑白交错间,不见硝声,但见厮杀。
傅先生拇指中指捻着白须,觑了对面少年一样,道:“王爷的棋风,与初回来那时,可是大不相同了。”
君悦落下黑子,道:“此一时彼一时,人心总是会变的。”
“这棋招,谋段不错,但杀伐还是不足。”
“整天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如果能兵不血刃就达到目的,不是更好吗?”
傅先生只是摇头,并未说话。
君悦不解,“我说错了吗?”
傅先生落下白子,“对错为师无法告诉你,因为为师也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对是错,对错只有等结果出来了才知道。为师还是那句话,下棋,其实是下人心,而人心却是最复杂的东西。”
他喝了口茶,又问:“假如有一天王爷发现自己这招兵不血刃失败了,你会换另一种方式,果断杀伐吗?”
君悦想了想,道:“也许会。”
“所以王爷,你奉承的是人不杀我我不杀人的原则。可有的时候,人不杀你,你也得杀人。凡事若都处于被动,你便永远不可能赢。”
君悦细细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惊道:“老师说的,是姚千逊?”
傅先生满意的点头,“王爷提拔寒门,是好计策。为师说过,下棋其实是下人心。对于三世族,为师比你更了解,你觉得三世族又会如何阻止?”
君悦惊得霍的站起,匆匆道:“多谢老师提点,学生先告辞了。”
傅先生没有说话,笑笑点头。
君悦匆匆走出应晖堂,到思源殿时招来房氐,吩咐道:“马上派人,沿途保护好姚千逊,不准他有一丝一毫的受伤。”
房氐应声是,匆忙退去。
君悦有些懊恼,姚千逊是她对付世族的第一支利箭,她怎么忘了这只利箭射的不是藤草编的靶子,而是坚硬的金刚石啊!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五十五章 还不是时候
赋城出现了伙巨盗,盗了三大世族所有的钱财,惹得三家大怒,发誓要寻回之时,也要把那伙盗贼千刀万剐。首个怀疑的对象,就是刑司大牢里的那伙细作。
可是三家轮流审讯了那伙细作半天,什么大刑都用过了,一无所获。于是,不得不另想他法。
于是,赋城内鸡飞狗跳,每条街每条巷子都有官兵挨家挨户的搜查。
查了两天没查到,于是又带着箕箥铲子,打算掘地三尺。
消息四处散去时,赋城内一时间又多出来一批陌生人,都在打听有关那批钱财的下落,打算据为己有。三家的钱财聚在一起,那可以说是一座山呐!
消息传到恒阳的时候,永宁王不以为意,因为事不关己。
信安王只是笑笑,“她的胃口,还真是大。”
齐帝只疑惑:“他们三家的银子,这么好偷?”
芸贵妃伺候着他用药,闻言笑说:“这事臣妾也听说了,应该是这伙盗贼太张狂太聪明了。”
“朕只是疑惑,这么多银子,他是怎么搬出城去不引人注意的?”
“陛下的意思是,银子还在赋城内?”
“不。”齐帝摇头,“三家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出来,银子肯定已经出城了。朕要是找到了这批银子,对咱们齐国来说也是一笔财富。”
芸贵妃聪明的没有接话,这是国事。后宫不得干政。
她道:“陛下,臣妾去小厨房看看,莲子羹应该熬好了。”
齐帝点头,“去吧!”
女人不能太笨,但也不能太聪明,恰到好处才最美最可爱。
芸贵妃走后,内殿只剩下一个帝王和一个年老的太监方达,安静无声。
“咕噜”一声,太清宫书房内的书架转动了一下,从书架后走出一人来,书架在那人出来后又自动的恢复到原位。
方达识趣的退到了门口去把风,那人到齐帝跟前单膝跪地,汇报道:“启禀陛下,信安王府和永宁王府暂时还没有动静。”
齐帝喃喃道:“还没有动静吗?”
是都太能忍,还是对那个位置一点兴趣也没有?
“各路兵马可有动静?”
跪着的人道:“西奉和北行两营将领频繁进出岑府。”
“又是他。”齐帝冷笑,“还没两个小孩沉得住气。下去吧!继续监视。”
跪着的人应声是,起身又走到书架前,不知摁了什么东西,书架又缓缓转动,人侧身进去后,又恢复到了原位。
正此时,芸贵妃端了莲子羹进来,味道飘香,美人如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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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表面上虽然还是井然有序一片平静,然背下里却已经谣言四起。
陛下已经很久没上朝了。
陛下已经很久没露面了。
陛下病得很重。
陛下是不是快不行了?
谁会成为新帝?
信安王府中,连城安静的悠闲的坐在圈椅内看书,不急不慌。
身为幕僚的慕廷珂却是心急如焚。“王爷,都这么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坐得住。”
连城头也不抬,翻过一页纸张,道:“为何坐不住?”
“岑家那边都已经动了,岑阁老每天都在和各大臣商议。西奉和北行两营羽林军将领近日频繁进出恒阳,咱们若是再不动,可就落于被动了。”
连城清冷的嘴角勾了勾,道:“他们动是他们的事,我们就是不动。”
“可是......”
“下去吧!”连城抬眸看他,笑道,“我心里有数,还不是时候。”
慕廷珂真是无奈的哎叹了口气,王爷当真是沉得住气。可这气万一沉过了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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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王府中,也依旧很平静。
连琋一如既往的弹着他的山有木兮,小尤子站在身后都懒得嫌弃了。
莫昀站在一旁汇报着岑府的动静:“西奉营和北行营将领都是岑阁老的人,近日频繁进京出入岑府,朝中各大臣也是走动频繁。后宫有皇后娘娘坐镇,不会让一个宫人逃了去。陛下如果立您为新帝自然万事顺利,如若不是......”
只怕是要硬抢了。
莫昀继续道:“岑阁老的意思是您什么也不用做,由他们来安排就好。若事成,您便是新帝。若失败,也与你毫无关系。”
连琋指尖拨弄着琴弦,六月的玉兰俏丽枝头,衬托了一双温柔似水的桃花琉璃目。
“随便他们。”他淡淡道。
莫昀语噎,什么叫随便他们,这难道不也是你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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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十,姚千逊应君悦的要求,回赋城暂代户司副司一职。
承运殿上自然人人不看好,然他却是寒门子弟看齐的标杆。看,总有一天,寒门子弟再不必站在远处瞻仰,而是站在君王面前,共商国是。
散会后,君悦单独留下他,两人一同走在后花园中。
夏天的花园花团锦簇,绿中点红,一步一景,端是赏心悦目。
五静亭中,君悦与他对面而作,中间石桌上有点心有茶。宫人避退,亭中只剩君臣二人。
“上次一别,咱们有一年未见了吧!”君悦率先道。
姚千逊恭敬道:“王爷说的是,快一年了。”
“时间过得真是慢,发生了这么多事,没想只过去一年而已。”
姚千逊点头,这一年里,的确发生太多事了。
赈灾,矿山,龙江,封世子,袭王位,还有赋城内发生大大小小的他不知道的事。
当年初见时以为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牛犊,如今已经是姜离的掌控者,少年已变得沉稳霸气了。
君悦道:“赋城与梅县不同。当初任你做梅县县官时我便说过,那是一件很艰难很凶险的事,而赋城,只会比梅县更凶险,有可能会丢掉性命。你想好了吗?”
姚千逊看着他,没有回答。
君悦也不责怪,生命是自己的,生死该由自己决定。
她道:“你是承运殿上惟一一个寒门,以你的聪明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提拔你不代表我能庇护你,这一路来惊险不小吧!”
姚千逊一怔,“难道那些人是王爷派去的?”
从梅县到赋城,遭遇了几次刺杀,但关键时刻总有人出现救了他。当时他就觉得奇怪,却没往王爷身上想。
君悦微微点头道:“所以如果你现在拒绝做这个代副司还来得及,我会为你安排其它合适的职位。”
姚千逊起身,撩官袍缓缓跪下,叩了一首,起身时抬手郑重道:“臣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臣何德何能能得王爷看中,给臣以施展抱负的机会,臣铭感于心,今后定当鞠躬尽瘁,以报君恩。”
“你真的想好了吗?”
“但凭王爷吩咐。”
君悦虚扶了一把,“起来吧!”
人有的时候真是难以琢磨,明明告诉你了这件事的危险系数很高,你却还要一头扎进去,为的是什么?
名声?家族?
还是所谓的大义?恩情?忠诚?无畏?:
五十六章 酸橘子
姚千逊回来的第二天晚上,君悦收到消息,炼制龟延金丹的老道已经躲开连城的追杀,进入姜离境内。
“动手吧!”她道。
房氐不解,“少主不是说过不插手恒阳之事吗,为什么还要杀了那人?”
“以连城的能力,那神棍竟然能逃脱,说明本事的确不小。出了齐国,连城的能力就会越来越弱,暴露的机会也越来越大。一旦他做的事暴露于天下,他就会背上弑君杀父的罪名。这罪名会毁了他,让他背一辈子的骂名。”
房氐叹了口气,“属下明白了。”
有些事情,既然见不得光,那就永远不能给它见光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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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王黎三家合力,将赋城翻了个底朝天,银子没找到,蚯蚓倒是挖出来不少。随处可见有小孩背着个篓子,拿着条竹签在挖过的地上扎来扎去。养鸡禽的人家可乐了,最近省了不少的粮食呢!
确定银子不在城内,于是三家的重心又放到了城外。
公孙展聪明的卷铺盖悄悄离开,他有预感,赋城接下来肯定会有大事发生,此时最好是把自己择出来。既然银子没找到,便只能暂时从各地的生意中抽调过来,解一时之急。
“关月,之前各地生意让停的事,可以继续了。”他道。
关月不解,“这个时候,会不会不太合适?”
现在一提到银子,就是个敏感词。
公孙展笑笑,道:“他忙着找银子,不会注意的。等他回过劲的时候,我们估计也差不多了。”
关月不再多言,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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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忙着找银子,最近除了龙江和矿山的事也没其他什么大事。君悦偷得浮生半日闲,出宫来走走。
先去了霓裳那一趟。“最近你可以去摇映小榭找当初王家父子的那三个美人聊聊。”
“聊什么?”霓裳问道。
“随便,聊什么都行。”
霓裳虽心中疑惑却不敢多问。她是活在阴影里的人,做的也是见不得光的事。她接近每个人,都是带着目的性的,不可能是随便。
出了八音胡同,正无聊四处闲逛时,那娃娃脸却找来了。
君悦吃着糖糕斜眼看他,“你可别告诉我你这是偶遇,要不然我可要投诉你上班时间玩忽职守。”
兰若先嘻嘻跑过来,抢过她手里的糖糕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我雇了个小乞丐,每个月给他五百文钱,让他蹲在王宫门口,一看见你出来就去跟我汇报。”
“行啊你,胆子大了,连我都敢监视。”
兰若先咽下糕点,拍拍嘴角的粉末,道:“这赋城里监视你的人多了去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再说了,我这也是为你减少贫困人口的数量。你瞧瞧人家小乞丐,多可怜啊!每天蹲得脚都麻了也不见来生意,还要养家糊口......”
“行行行了。”君悦真是佩服他一张嘴,一开就关不上。“说得好像我不答应就是不仁一样。”
兰若先嘻嘻卖萌,“我又不会对你不利,只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出宫。免得像像上次一样,你自个跑出去玩不带上去我。”
“我也不能去哪都带着你啊!”她停在一个卖橘子的摊子前,认真的挑拣。
这个时候的橘子还是青的,吃下一瓣,那酸味可真是爽。
兰若先哼了声,“所以我得看着你。”又指着她手里的橘子,“你确定要吃?”
君悦转过身来,手中的橘子一下一下向上抛着,斜眼笑道:“你要是把这个吃了,我可以考虑以后去哪都带着你。”
“我才不吃。”某人傲娇的越过她往前走去,他才不吃酸的呢!
反正他有人在大门口那看着,干嘛要遭那份罪。
君悦无奈笑了笑,手拿橘子问向她的护花使者年有为:“你要吃吗?”
年有为很嫌弃的回了两个冷冰的字:“不吃。”
君悦切了声,将橘子放回摊子上。“整天板着个脸,小心讨不到媳妇。”跟上了前面的兰若先。
她一离开,就有人过来要买。
所以说一千个人有一千个人的口味,你不爱吃酸的不代表别人不爱吃。
走着走着,两人再次经过了梨园门口。
上次来是去年除夕,不想那是梅大家的最后一次登台。
今日不是十五,梨园却还是开场。
君悦进去时,台上青衣正回眸顾盼,咿呀嗓音婉转,深情款款,然台下听客却寥寥。
“想不到没了梅老板的梨园,也不过如此光景。”兰若先感叹。
君悦道:“人们花钱,都是花在觉得值得的地方。梅老板登台时门如罗雀,那是因为他的表演值得大家花钱去看。所以说,人有时候真的是凭价而沽,又世俗又现实。”
“人活在现实中,又如何能不俗呢!”
身后传来声音。
君悦回头看去,却是一身便装的梅书亭。
“王爷。”梅书亭微微颔首示礼,“您怎会来此?”
君悦道:“无事出宫走走,无意中就走到了这里。梅......大人不是离开梨园了吗?回这可也是怀旧?”
“不是。”梅书亭道,“我原先有东西放在园长那,今日特意回来取。”
“那还真是巧。”
兰若先在一旁呼啦嘀咕:“巧什么巧,说不定也是派人蹲守了,水性杨花。”
君悦面上维持着笑容,裙子下的脚却微微抬起移动,牙根紧咬猛地一狠踩在了某人的鞋面上。
“嗷!”
一声冲天尖叫震响整个梨园,震得台上的青衣正下的腰差点一个不稳栽了下去。正在倒茶的伙计吓得手一抖,茶洒了一片。堂内寥寥听客被打扰,纷纷转过头来不悦的看着门口的几人。
“谁呀,这么没礼貌。”
“乡下来的吗?不懂规矩。”
寥寥抱怨声传来。“咦,那好像是梅老板。”
众人看去,四人中一个身着白衣自信张扬,笑容明媚。一个身着黄衣,正抱着脚痛苦乱跳。一个手拿把剑,冷冰着一张臭脸。而最外面的那个,温文气韵,正是梅老板。
“梅老板。”
“梅老板。”
寥寥几人纷纷过来见礼,笑容可掬,言语恭维,尽可能的挤到前面希望能多说上两句话,门口都被堵住了。君悦和兰若先倒被挤往堂内,想出都出不去。
“什么人啊这是,老子还是......”兰若先愤愤不爽。
不爽还没抱怨完,就被君悦打断了:“你脚不疼了?”
说到脚,兰若先更愤。“你还说呢,你属牛的吗,力气那么大。”
君悦一脸疑惑看他,他不应该会说“你神经病啊,踩我干嘛?”
既然不说,是不是代表他喜欢她踩他?
君悦抖了层鸡皮,咦,原来这货有受虐倾向啊!
那边,梅书亭对于每个人的见礼,也都一一回礼,面上和善。这些人,以前哪里会自降身份跟他一个戏子打招呼啊!
正如君悦所说,人都是有价的。你的价值,决定了你在这个社会里属于什么层次,受什么待遇。
“对不起诸位,在下还有朋友,先失陪了。”
梅书亭再次失礼,越过众人走到君悦面前,歉道:“对不起尹公子,让您受惊了。”
君悦笑笑,“无妨。”
尹,是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用的尹月化名,不想他竟也知道。
“快到午膳时间了,梅大人可有空,一起吃午饭?”
梅书亭点头,“在下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