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你来了
君悦这一醒,没死成的消息又以赋城为中心向四周散了开去。不久之后,天下人皆知。
众人嘘嘘,果然是从豹子口和火海中活下来的人,命硬。
公孙府府里。
公孙展站在院子中,面对着王宫的方向。原以为人死了,他就可以将心中的那根刺拔去。却没想他命这么硬,竟然没死。
既然那根刺拔不掉,那就绝了自己的念想。
他来到公孙盈的院中,道:“四妹的事情一了,姐姐就让人去萧家提亲吧!”
公孙盈一喜,“瞧把你给急的,人家萧三姑娘说了,会等你,不会跑了的。”
“我只是想尽快完成这件事而已。”
公孙盈答应他,说会按他的意思去办。
王家倒是没什么异样,他们此刻的精力,还是放在失去儿子的悲痛以及报复公孙倩上,对于别人的死活,当然不感兴趣。据说王德柏,为了儿子,把一天都离不开女人的这个嗜好都戒了。
黎家也没多大反应,反正君家的人是死是活,他们都把持着军权。他们只要看紧矿山和龙江这两件事,就能获得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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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刚醒来,姜离王心疼的,让女儿先休息两日再处理公务,君悦求之不得。
可休息也不是完全的休息,你不去找事事还来找你呢!
君悦斜躺在含香殿的美人榻上,手中握着卷书,无奈听着吕济生和黎镜云的汇报。
黎镜云道:“那晚抓了不少人,对百姓造成了不少的恐慌。臣带人搜查了他们的住所,除了铁匠铺和两三个人的家里有点有价值的东西,其它的什么也没有找到。”
吕济生道:“按照世子的要求,我们分开关押了那些人,不给饭吃不准睡觉,那帮细作倒是还扛得住。但是他们的家人邻里,大多都已经交代了。但交代的都是他们平日里的一些行踪,我们根据他们的行踪追查过去,一无所获。”
君悦懒懒道:“那夜大张旗鼓的,就是有证据人家也早毁了,哪里还能让我们查到。”
“那,接下来怎么做?”
“将那些交代了的百姓放走,让他们回去跟自己的孩子团聚吧!”
吕济生拍了句:“世子仁慈。”
“回去吧!”
“是。”
二人抬手微微躬身告辞。吕济生直身时微抬眸,看着榻上懒洋洋的少年一眼。阳光下少年肌肤白皙,双眸深邃。
真的是他杀了自己手下吗?
君悦状似随意的低头看书,任由吕济生探究。
等人走了,她才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
暖阳斜照,最适合睡觉了。
她将手中书卷摊开往脸上一盖,人完全躺了下去。
耳边鸟声清脆,院子里不时有人走动,轻风拂过耳畔。视觉关闭,听觉便会更加敏锐。
“哎......”书卷下传来一声叹声,主人敏锐的察觉到,有一串熟悉的脚步声正向自己走来。
脚步声到自己跟前时,停下了,不言。
“找到了吗?”
君悦隔着书卷,先问道。
房氐在前面端端正正像个保镖似的站着,道:“让少主失望了,又一次跟丢了。”
躺椅上人没动静,“流星的轻功是所有人里面最好的,连他都能跟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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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也说不清楚,本来是一直跟着往北,但是到了片树林里,忽然的一下就没了人影。当时天黑,他也没看清楚人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君悦拿下脸上的书,仰头疑惑的看他。“消失?”
“是,瞬间消失。”房氐道,“我们也曾怀疑那里有密道,但是经过几次查找,那里除了是一片树林,其它什么也没有。”
君悦摇头,“不,一定有。人不可能无故消失,不是遁地就是上天。就像缥缈林一样,很多我们看起来正常的事,它其实并不正常。”
“那少主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那当然,明天就去。”
下午时,年有为拿了个长盒子来给她,说是房氐让转交的。
君悦打开来一看,是两支箭。
五星赤羽箭箭。
“这是杀死城门卫用的箭。”年有为道。
君悦摩挲着箭头上方的图标,沉声道:“果然。”
果然是杨一修一伙的人。
这伙人出现在赋城,出现在太安,定也是出现在其它的地方。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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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君悦刚用完饭,正洗完澡,房氐又来了。
这回还带了个人。
一身黑色斗篷,完全遮住了他的身形、容貌,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双手。
君悦穿着亵衣,披了件外裳,刚从内殿走出来,人都还没看清,对方便已经冲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抱得很用力,很紧。
殿内香雪惊得眼睛瞪眼嘴巴张开倒吸凉气,这人...这人...哪来的登徒子?
下属们也是瞠目结舌,爷咱能不能矜持点?
“你......唔......”香雪刚想指责“你放肆”,却被房氐先一步的捂住嘴巴,拖着她走了出去。殿内的非白非素也跟着出去了。
到了外面,房氐放开香雪,吩咐道:“封锁含香殿的消息,今天晚上的事一点也不准传出去。”
“可是,他...他...”香雪惊魂未定,指着殿内,语不成句。
他是谁啊,竟然一来就抱世子,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快去。”房氐催促。
“哦哦!”香雪讷讷的一步三回头出去。
对,她要封锁含香殿的消息。这要是传出去,世子和一个男人抱在了一起,佟王妃哪里还受得了。别人也会说世子好男风,多影响声誉啊!
房氐转过身,对身后的非白非素道:“麻烦两位请随在下出宫,在下为两位安排住处。”
非白却道:“我们必须留下,保护王爷。”
“有世子在这里,你们家王爷不会有事。若你们留下,反而太过显眼,对世子对你们王爷都不好。”
两人互看了眼,又看了殿内还没放开的两人一眼,决定还是遵从房氐的安排。
傍晚的凉风伴随着暮色吹进了含香殿内,吹动着两人的气息交融,暖暖渐重。落在地上的人影一大一小,大包裹小,小倚着大,安静得像一盘沙画。
你怎么突然就来了?
你来做什么?
你来了京城怎么办?
你不该来的。
你来这很危险。
......
很多问题,很多想说的话,最后都变成了无声的沉默。不管你怎么怎么,总之,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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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抬手,还上他的腰身。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换来的,是更紧的环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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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姐姐,你这是给谁送饭呢?”
含香殿的小厨房通往主殿的回廊下,月婵叫住了前面正端着食物的香雪。
这是含香殿新来的一个宫女。昨日世子借着香云的事清理了一遍含香殿,换了一批人。南宫郡主领着新人来给世子挑时,世子便挑中了这月婵。
老实说她是不满意这月婵的,这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女人。可没办法,世子亲自点了要她。
香雪转身道:“自然是给世子的。”
月婵疑惑,“世子不是用过晚膳了吗?”
香雪道:“许是身体刚恢复,所以比平常饿得快。这是主子的事,咱们下人不便议论,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月婵应了声是,“姐姐教训的是。”上前两步,伸手过来。“姐姐刚才伺候世子用膳,自己想必还没有用吧!不如让我替你送去如何,你也好回去吃点东西。”
香雪侧了身躲过她的手,“不必了,世子习惯了我伺候。没有世子的允许,我不敢擅自偷懒。”
说完,转身往回廊一头而去。
身后月婵切了声,也转身扭着腰肢回了自己的房间。
香雪进入主殿,放下东西后就退到外面候着,顺便放风。
君悦斜躺在美人榻上看书,听着浴室那边传来的水哗啦啦声,那可真是一种煎熬。
哎,美男在前,可真是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啊!
房氐再次进宫,送来了换洗衣裳等物。君悦佩服,他可真是个合格的酒店服务生。
君悦拿着衣裳,走向浴室。
浴室和卧房只隔着一道帘子,掀开帘子后有屏风遮挡,透过屏风能依稀看到那边模糊的影像。
君悦没有再上前,将衣裳一一挂在屏风上,道:“衣裳我放这了,你洗好了就出来。”
那边没声音,君悦转身出来。
刚掀开帘子跨出来,身后便传来哗啦的一阵水声,然后就是脚掌踏上地板声,然后就是拉下衣服声,然后就是穿衣服声......
君悦脑补着那画面,滴水的头发,白嫩嫩的肌肤,结实弹性的肌肉,白里透黑的两条腿......可真是香艳。
画面里那双桃花琉璃目突然瞪过来,吓了她一跳,人醒了过来。
呸!她骂了一声自己,龌蹉。
他娘的以前在金沙城,怎么就没这种感觉。
难不成是空虚久了?
咦......君悦抖了个身体,赶紧快步离开,回到美人榻上拿书入定。
字没看进去,耳边回荡的还是那边春衣服的哗哗声。习武之人耳聪,她甚至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脑子里不知不觉又想象到了那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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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章 我还在
那边的帘子被掀开了,君悦忙将手中的书举起,挡着了脸,挡住了视线,以为能挡住自己一双色眯眯的眼睛。
有时候越是不想听到一个声音,却因为潜意识里来回重复这个声音,传输到耳膜神经的时候听得更清楚。
她听到他走过来了,越来越近,然后到她面前站定。她微微垂眸,越过书本的下边缘,可以看到他光着白嫩嫩的一双脚,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白色的裤脚正好遮到了他的脚踝。
一个男人,生那么漂亮的脚做什么?
“你在干什么?”头顶传来他的问声。
君悦的视线依然放在他白嫩的一双脚上,慢条斯理道:“看书。”
一声轻微的笑声传来。白嫩的双脚迈了一小步上前,微微弯身,手拿过她手里的书本上下旋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然后又递回她手里,笑说:“看吧!”
而后直起腰,转身离去。
君悦愣愣的拿着书,只觉得头顶有排乌鸦盘绕,发出的声音不是“啊啊啊”,而是“哈哈哈。”
她拿着书本往头顶上一扫,哈你妹。而后身子一歪,瘫在了榻上,书本往脸上一盖,生无可恋。
尼玛,丢脸丢大了。
她好歹一个心理年龄三十好几的人,为什么还控制不住自己像个初恋少女一样,幼稚啊!
有没有厕所,她要躲进去,花钱的也行。
“君悦。”那边传来声音。
“干嘛?”她闷闷道。
“过来帮我擦头发。”
“你没有手啊!自己擦。”
“我不会。”
君悦觉得这对话很熟悉,当年在金沙城,他也是这样。结果证明他不是不会,只是少爷脾气的不想自己动手。
“不会就学。”她转身向里,“擦两下不就会了。”
他也不坚持,只道:“那我叫外面的人进来伺候。”
君悦无奈的翻回身看过去,少年桃花琉璃目专注的看着她,好像能滴出水来。仰月唇微微勾起挂着浅浅的笑容,暖得她的心融化了一地。
呜呜,她快受不了了。
美男计,妥妥的美男计。
可明知是计,她还是心甘情愿的中计。人站起来,走过去,拿过一旁的擦发巾,跪坐在他身后细细为他擦拭头发。
如同当年在金沙城一样,一样的动作,一样的位置。
“你都多大了,干什么都要别人伺候,那生的双手是用来干什么的?”
“抱你啊!”他微微侧头,看着身后的人。
君悦的心再次暖了一地,声音也跟着软了。
“你呀,真是任性。”就这么跑来了。
恒阳没有传来永宁王离京的消息,证明他来这里,没一个人知道。
连琋望向镜中的两人,他在前她在后,两人都只是身着亵衣散了头发,一如当年在金沙城,同样的人,同样的感觉。
“我要是快死了,你会不会也会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
君悦擦拭的手一顿,膝盖向前挪动了些,将他的上身压向自己,双臂绕过他环抱,下巴抵着他的额头,坚定道:“会。”
所以,不用解释。她快要死了,他来了。
若他快要死了,她也会去。
毫不犹豫,不顾一切。
连琋抬手覆上她的,没有说话,只淡淡一笑。他将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松了口长气,闭上眼睛,感受着来自身后之人平缓有规律的心跳,全身都软了下来。
安静的室内,安静的两个人,感受着彼此真实的活着。
活着,真好。
“君悦。”
“嗯?”
“我要吃你做的蛋羹。”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给你做。”
“不要,现在就吃。”
君悦微低头看他,少年也刚好抬眸看他。四目相对,君悦一颗心都被他可怜兮兮的模样给酥炸了。
“好吧,我去。”
哎,被吃定了。
恋爱中的男女,有时候会无条件的答应对方的要求,甘心为奴,甘之若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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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婵站在小厨房门口,看着里面正在忙碌的主子,疑惑的问向香雪:“世子这是在做什么?”
香雪道:“世子没吃饱,过来自己做吃的。”
香雪惊愕,“还没吃饱?”都吃了普通人的两倍了,胃口这么大。
“那我进去帮帮世子。”说着,人就要跨进去。
香雪身体一拦,道:“主子没吩咐,我劝你还是回去的好。”
月婵坚持,“世子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肯定是需要帮忙的。”人边往里面挤去边大声喊着“世子世子”。
香雪皱眉,哪来不懂规矩的女人?要不是主子说留下,她都把人打发出院子去了。
她正要说话,里面却先一步传来不悦的怒声:“喊什么喊,滚出去。”
月婵吓得一跳,还从未见世子对谁说过这么重的话。
“你还不下去?”香雪冷笑。
月婵哼了声,愤愤的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讨罪退下。
厨房里,君悦烧水,打蛋,下锅,炒肉......
这道菜,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等回到主殿的时候,镜前已经没有了连琋的身影,饭桌边也没有。
君悦环视一圈,便在床内侧里,看到了侧身躺下的他。手里握着,她的湖蓝色宫绦。
她沐浴的时候,会把宫绦解下放在梳妆台上,被他看到了。可是里面的半块玉玦完全被外面的丝线缠绕打结,根本看不到,他怎么确定玉玦在里面呢?
君悦放下托盘,走了过去,脱了鞋轻轻爬上床,在他身侧躺下。
他们也曾同榻而眠,但那时候他当她是个男人,她当他是个孩子,没有任何感觉,背对背各睡各。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男女恋爱关系。
君悦不由自主的,凑嘴过去,就亲上了他的额头。滑滑的,软软的。
腰上横过来一条手臂,他低低的笑声传来:“你偷亲我。”
君悦退开些距离,见他长长的睫毛抖动,缓缓睁开眼睛。她也不惊讶,平静道:“吵到你了。”
“嗯,不过我喜欢。”
“贫嘴。”她拿过他手里的湖蓝宫绦,放在床头矮几上,问:“你怎么知道它在里面?”
他嘴角一勾,“我就是知道。”
傲娇。她又问:“你的那一半呢?”
“出来得太急,忘了带上了。”
她不疑有它,信以为真。“蛋羹做好了,要不要起来吃?”
他重新闭上眼睛,身体向她靠了靠。腰上的手臂环得更紧,手攥着她后背的衣裳。“不吃了,太累太困。”
君悦也不强迫他,“那就睡吧!”
他说睡就睡,没一会她后背衣裳上的手就松开了,整个身体软了下来,传出均匀呼吸。
从收到她中毒的消息,到今天赶来,也不过六天的时间而已。他定是日夜兼程马不停歇,累坏了吧!
好好睡吧!我还在,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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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正,殿内蜡烛还在燃烧,君悦习惯的醒来。
身旁的人还是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她轻轻将腰间的手臂移开,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来。
只是刚穿鞋时,身后的人就跟着醒了。
君悦转过头来,道:“天色还早,你可以再睡会。”
连琋动了动身体,换了个趴的姿势,带着床气道:“我平时,也是这个时候起的。”
君悦轻笑,“我还以为只有我苦逼受罪呢!原来你们皇室中的孩子都这样啊!”
“不然你以为呢!人前的风光那是要用努力换来的。”
君悦点头,赞同。
穿好鞋后起身,拉过一边的外套披上。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你今天不去议事了好吗?”
“呃?”她转身看他。
他趴着身子,眼睛却抬起看着她,像个讨妈妈要糖的孩子。“这两天你得陪我,专门陪着我。”
她轻笑,还是这么傲娇霸道。“我差点死了,父王怕我身体吃不消,所以允我两天假休息,本就不用去议事。”
“那我们,出宫去看日出。”
君悦点头,“好。”
桃花琉璃目一闪,闪闪发亮,小主人高兴极了。
两人快速起身,洗漱收拾,然后趁着浓浓的夜色,悄然出了王宫,驾马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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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到卯时,光还没有冲破黑幕。街市两侧的风灯有的已经熄灭,有的还亮着,映照脚下的路明明暗暗。
天地还在沉睡,但勤劳的人们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生计。卖包子的老头已经在擀面蒸包子,卖鱼的老妇已经在洗鱼分鱼,有人挑着桶出城打水,有人挑着菜筐进城......人不多,零零散散。
君悦和连琋几人出了城门,一路向东前行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到了雾芒山下。此时天边光线几缕,照得天地朦朦胧胧。
几人弃了马,徒步上山。
山中清幽,可以听到晨起的鸟儿鸣叫。清冷晨风吹过,树叶上的露珠滑落,掉在了斗篷帽上,晕染朵朵水渍。到了山上时,正好看到太阳从东边的山头上冒出来。
初春的日出并没有夏秋那般光亮夺目,它更像一个江南烟雨中的女子,撑着油纸伞温柔的一步步走来,虽没有惊艳,但胜在温婉。
房氐和非白几人识趣的隐了身形去,山顶平地上,只两个主子一前一后的相拥偎依着。
“你长高了。”头顶传来声音。
君悦抓着他环她腰身的手,笑说:“你都能长高,我为什么不能。”
他窜得很快,以前两人的差距是大半个头,现在都是一个头了。她站在他前面,只到他的下巴。
耳边传来他的呼吸,痒痒的。他说:“君悦,这两天别回去了吧!咱们就在城外住着,像个普通人一样。”
君悦微抬头看他,巧笑:“感情你是把我骗出城的啊!”
“你又不是第一次被骗。”
君悦嗯了声,“那倒是。”
想当年在金沙城,她就是被他的外表所骗,认为他只是个高高在上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却原来人家是只云淡风轻的狐狸。
他有两面,一面是云淡风轻,与世无争,不染俗尘,透着一股孩子气。一面是在齐国的权力中心地,玩弄着阴谋诡谲,搅动风云,争储的永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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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章 嫡子归
“你说什么,出宫去了。”
含香殿内,兰若先不可置信道。
香雪道:“是,世子天还没亮就出宫了,奴婢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兰若先沉思了会,突然道:“昨天晚上谁来过?”
香雪心咯噔一跳,想着这主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吧!但因为多年来养成的处变不惊,因而不动声色。道:“没有谁啊!就是房侍卫来了一会,然后就走了。”
曲身一礼道:“兰公子要是没什么事奴婢就先走了,奴婢还得去广元殿告知大王一声。”
“去吧去吧!”他挥挥手放人。
香雪微微颔首,从他身边走过。
主人不在,兰若先也不好逗留,站了一会也转身离开。
即便君悦不在,矿山开采和龙江整修依然有序的进行。
宁县传回来消息,说是一切准备就绪,准备进山动工。龙江截流引流也已完成,接下来是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进行整修。三大世族都将族中近乎一半的得力干将派过去,监督和获取自己的利益范围。
君悦将龙江分成三段,分段而整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利益划分上是分明的,没有交叉冲突。
王家和公孙家因为结了仇,很多合作的项目也划分了界限不再往来。由此,这两家不得不派出更多的人前去接管和处理。
三家的势力重心,渐渐的转移出了赋城。
姜离王派了赵之岩,亲自押送今年的赈灾银前往梅县,梅县姚千逊直接接收。姚千逊是君悦的人,银子数目若不对他是不会收的,所以赵之岩这回连一分都捞不到。
吕济生继续审讯前几日抓回来的那批细作,可直到现在也没审出有用的东西。再加上公孙家的人一天三回的跑到刑司来大闹,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儿子接回去,整得心烦意乱。他哪敢放人,他敢肯定他要是放了人,王家当夜就去抄了他府邸。
王德柏最近倒是不常来刑司折磨公孙倩了,因为忙着矿山和龙江之事。听说,连女人都不碰了。
太学里学子们奋笔疾书做文章,悬梁挑灯背书。三月科考即将到来,众人做着最后的奋战,希望一举而中,一展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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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脚步络绎不绝。
赶着马车的,拉着货车的,背着包袱的,戴着斗笠的,牵着小孩的......进进出出井然有序。
穿甲佩刀的城门卫一一检查过往行人,问包里是什么,车里拉什么,去哪里干什么等等。最近城内出了几起命案,人心惶惶,上头交代要仔细检查,避免危险武器流入城内。
长长的队伍中,一辆普通的青篷马车混迹其中,赶车的车夫无聊的转动着手中的鞭子,这堪比蜗牛的移动速度可真是令人无奈。
“小可,到了吗?”
车内传来温文的声音。
赶车的车夫微微偏头,道:“到是到了,可是被堵在家门口了。公子你可以再睡会,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才能进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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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帘子一掀,车内的男人探出头来。粗布蓝衫,发髻也是粗布发带固定。五官不甚突出,带着一股书卷气。抓着车帘子的手掌上布满厚茧,虽粗糙,但干净。
他微微抬眸,看向前面高耸的城墙,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闪过。
“昭礼兄?”
一侧一同排队进城的人群中有人看向马车内的人,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车内的人顺着声音看过去,见是一个矮小的小胖子,手里揣着个蓝布包裹,眸中尽显疑惑。“你是?”
矮小的小胖子一喜,挤出那边的人群跑过来,到马车面前抬头,喜道:“真是你啊昭礼兄,我是子林啊,贺子林。”
车内的人沉思,状似回忆,没一会也喜道:“你是小瘦猴?”
贺子林嗯嗯的猛点头,“就是就是。”
车内的人忙放下帘子起身,跳下马车来,到贺子林面前,高兴道:“真是你呀,我一下子没看出来,你可跟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
贺子林不好意思的嘿嘿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吃下去的东西尽往横向发展了。”
故友重逢,两人随着队伍的移动一同往前踱步一边聊天。
王昭礼问道:“你进城来是做什么?”
贺子林哦了声,“我是来上课的,现在在太学读书。哦,可能你还不知道太学是什么,是已故君世子设立的一处官学,专收文采好但又上不起学的贫困子弟。”
“是嘛,那对你来说可真是一个机会。”
“可不是嘛!我现在正在用功,希望能考中。”
“那我可要先恭喜你了。”
贺子林又是呵呵的不太好意思,“还没谱的事呢!”
二人聊着,到了城门口,接受城门卫的询问和检查,然后再一同进城。
到了分叉入口,一个往太学而去,一个上了马车往家去。
赶车的小可东张西望,很是兴奋。“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城呢!城里可真热闹。”
车内传来他主子的声音:“热闹的地方就有是非,等你呆久了,自然会觉得还是乡下好。”
“我可不这么认为,这富贵繁华地,死也要死在这。”
车内的人倚靠低头看书,闻言无奈摇头。“好好赶你的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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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移动,到了一处宅邸前停下。
“公子,咱们应该是到了。”小可在外面道。之所以说是应该,是因为他之前没来过赋城,不知道路是不是走对。
青素车帘子一掀,车内之人探出头来,看着面前的高门阔庭,门口石狮镇守,护院持刀,熟悉中又带着陌生。
当年离开时,也是挂着白布,贴着白纸,立着丧幡。
如今回来,还是这一番景象。当真是讽刺。
王昭礼下了车,小可拎着两三包袱跟在身后,往大门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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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门前时,人被门口的护院拦下。
“你们是谁,干什么的?”
王昭礼看了那护院一眼,正待说话时,大门内王府的管家正匆匆赶过来,大公子大公子的喊。
护院疑惑,这是哪家的大公子,怎么以前没见过?
王管家抬手拍了那护院的脑袋一手,“你个狗眼,这是府上的大公子。”
又对上王昭礼卑躬笑道:“大公子委屈了,下人们没见过大公子,失礼之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
又绷了脸呼喝门口几人,“你们都看清楚了,这是咱们府里的大公子,以后可都得敬着。若是有半分怠慢,就别想在王府待着了。”
下人们自然点头答应,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公子,您请进。”王管家侧开身体,抬手示意他进去。
身后的小可撇撇嘴,感觉公子就不是回家,是来做客似的。
等三人走远了,大门口的几个护院这才聚在一起,交头疑惑。
第一人问道:“这是哪来的大公子啊?表亲戚吗?”
他旁边第二人道:“以前没见过,像是刚从下乡来的,咱们老爷有这样的穷亲戚?”
“不会是来借钱的吧!”第三人道。
第四人摇头,“我看不像。你没看刚才王管家那样,都快当自己主子供着了。该不会是那位大公子吧!”
“那位是哪位?”众人好奇。
第四人道:“你们都是后来的不知道。这府里以前有位大公子,就是老爷的原配所生,是嫡长子。后来老爷娶了现在的夫人,原配就死了。那位嫡长公子也被送去乡下,再也没回来过。”
其他人哦了声,原来还有这样的秘闻。
第二人疑惑:“那怎么没听府里的人提过?”
第四人道:“咱们夫人那脾气,谁提拔了谁舌头,谁还敢提。时间久了,人们自然也就将这事忘了。”
“那现在又把人接回来,是想干什么?”第三人看了门内一眼。
“你说呢?”他指了指头顶门匾上方挂的白布。
众人再哦了声,明白了。
这么说来,这位大公子也真是可怜。
老爷当年宠妾灭妻,将嫡子赶出府去,这么多年都当没有这个儿子。如今庶子死了,可不就得把嫡子接回来,要不然将来谁来给他养老送终,谁来继承这份家业。
可府里的焦氏,只怕是容不得他的。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三十章 是个傻的
刑司里,吕济生听着手下的汇报,惊讶道:“跟丢了?”
手下道:“是,他今天天没亮就出城,身边跟了几个人,带着斗篷,看不清楚。出了城后我们就被甩开了,只知道他们往东边去。”
跟着几个人?......吕济生沉思着,会是什么人?急匆匆的出宫去做什么?
难道是密谋什么大事?
“将我们的人派出去,延东寻找世子踪迹。一有发现立刻通知我,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手下应了声是,而后退了出去。
吕济生回到办公地点,铺开纸张,提笔蘸墨,犹豫再三终是又放下笔。
不行,没有实质的证据,还是先不告诉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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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京城的几公里以北的一个小镇,镇子不大却很热闹,因为今天正好是赶集日。
所谓赶集日,就是人们约定成俗的一个规定。规定隔几日,十里八乡的人们集聚于此,有东西的卖东西,没东西的买东西。简单来说,就是固定的一个商品交易日。
交易有交易的规矩,至少秩序不能乱交通不能堵,所以货摊都是一排一排的整整齐齐,卖肉的在一处,买菜的聚一起,卖杂七杂八的扎一堆。
“卖鸡蛋了卖鸡蛋了......”
杂七杂八的一堆中,有个穿着普通麻衣却干净的小伙子正卖力叫喊,手里举着个蛋招揽行人,前面还摆了两篮子。
他身后坐着个男子,全身上下裹得严实,看不见容貌。只一双眼睛漂亮得像天上的月亮似的,好看极了。
只不过,这好看的眼睛怎么看着好像有点......嫌弃啊!
“小哥,你这鸡蛋怎么卖?”有个女人问道。
“五文钱一个,大姐要不要来一点?”
女人咯咯直笑,显然很高兴。“小哥嘴巴可真是甜。不过五文钱太贵了,三文。”
“四文一个,不能再便宜了,我做的也是小本生意。”她转头朝身后坐着的男子道,“而且,我还有个傻弟弟要养活呢!”
话刚说完,她便感觉后脑勺有一双眼睛愤愤瞪来。
人群中普通打扮的非白非素正剥着香蕉,看了房氐一眼,眼道:你主子胆挺大的,竟然说王爷是傻子。
房氐回道:主子没说是她媳妇已经很给面子了。
摊前,女人很是惊讶。“啊,原来是个傻的呀!看起来挺安静的呀!”
“现在是挺安静的,疯起来的时候可了不得了。”
“了”字一落,她后背一股汗毛直竖,杀气袭来。
她右腿膝盖一弯,脚一勾,踢向往自己小腿肚袭来的不明物体,物体受力原路反弹。嘴上不忘问前面的女人:“大姐要不要带点回去,给家里的小孩。鸡蛋营养高,孩子多吃不仅能长个,还会变聪明,强身健体。”
“瞧你这张嘴,我要不买点都不好意思了。行吧!那就给我拿十个。”
“好嘞!”小伙一边用布袋装好鸡蛋,一边抬脚踢向后面袭来的东西。物体弹回去又袭来,袭来又弹回去,一来一回像是两人在踢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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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只有两人知道,那袭过来的力道有多大,弹回来的力道又有多大。若是普通一人,只怕都不知道被击倒了多少回了。
小伙一会换左脚一会换右脚,嘴上还不忘说着吉祥好听话,引得路过的女人纷纷集聚摊前。
“大姐,你的鸡蛋,收好了。小心点,可别碰碎了。”小伙将布袋放入女人的篮子中。
女人也将串好的钱递给她。又看像她身后的男子,道:“哎,赚了钱就带着你弟弟去看病,兴许还能好呢!瞧他多乖啊!还跟你玩游戏呢!”
玩个鬼。
本姑娘的脚底快疼死了。
小伙干笑,“呵呵,他调皮,我们在家,经常玩这个。”
有人眼尖,“不过那是什么,看起来白白亮亮的,是玉吗?”
“哪里是什么玉。”小伙突然转身弯腰,伸手截住了那块白白亮亮的东西塞进腰间,偏头对他眨眼宠溺道,“乖,别闹了,晚上给你做蛋羹吃。”
说完,她得意的转回身,继续招呼着一群女人买鸡蛋,忽略身后要杀人的一双眼睛。
“来来来,又好又香的土鸡蛋,吃了美容养颜,聪明健康......你要五个是吧,好......”
勒字还没出,身后便传来一个高亮的声音:“一文钱一个。”
小伙身子一抖,手中鸡蛋差点滑落。
纳尼?whatareyousay
正在吃香蕉的三个保镖差点没一口噎住。一文钱一个,拿货都不止这个价,王爷你真不是做生意的料。
“一文钱一个,赶紧买了赶紧走。”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摊前,桃花琉璃目斜了矮他一头的女人一眼。
摊前众人哗然,然后声音像开了阀的水一样,哗啦啦的嚷嚷声其。“真的吗?”“真是一文钱一个?”......
摊主小伙忙阻止:“不是不是,他是个傻的,他说的不算数。”
“你再说一次?”男子一脸愤恨。
小伙一脸苦逼,“弟呀,你这样咱会亏本的。”
男子哼了声,转过头去不理她,继续道:“一文钱一个,拿走。”
“哎,好好好,我要三十个。”
“不行不行。”小伙忙阻止一群女人的一顿疯抢,“你不能自己拿......不要抢......”
“我要十五个。”
“哎你给的钱不够啊......哎你多拿了两个。”
“哎哟,就当是送我了。”
“都一文钱一个了我还得送你两个......哎你篮子也给我抢了啊!”
......
然后,不过两口茶的功夫,两篮子鸡蛋......卖光了,连篮子都没剩下。
小伙看着摊上零零散散的铜板,心肝肉疼的一个一个数,加起来还不够五十文,欲哭无泪。
“鸡蛋卖完了,去吃饭。”一旁的男子眼睛亮晶晶的看她。
小伙捶胸顿足,“你个败家子啊!咱拿货去了两百文,你再看看这......”她摊着手上的铜板,气道,“五十文都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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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想着吃饭,吃个鬼啊!
男子才不关心这些,“走吧!吃饭去,我饿了。”
“不吃,气饱了。”小伙气得偏过头去。
男子沉了眼睛,拉着她的手就走。小伙被拖着挣扎,“放手放手,你个败家子。”
周围人看着他俩,打趣指点。一文钱一个,哈,“果然是个傻的”。
不过这个傻的对他哥哥倒是不错,瞧着他们俩牵的手,那叫一个紧。
那傻的虽然脸上裹了块黑巾,但是眼睛生得漂亮,干干净净的。大概也只有傻子不谙世事,眼里只有快乐,就像孩子一样,天真才显得干净吧!
---
酒楼的隔间里,小伙看着已经摘下黑巾的男子,看着菜单点点菜。
“先来这个开胃......然后再来这个......还有这个饭后......”
店小二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美男子,也不知道被他一溜串的菜名给吓的,还是被他的美貌惊的?
“好了,就先这么多吧!”
就先这么多?
小伙胸口那口气呀!可真是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她抓起桌上的一粒花生,迁怒的弹向小二的腮边,没好气道:“看什么看,还不准备去。”
小二忙哦哦哦的点头,不好意思的转身要跑出去,却又不记得刚才客人都点了什么,于是又不好意思的转回来问道:“客官,能再说一遍吗?”
男子微微蹙眉,刚想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想想又算了。“把你这最好的菜每样都上一份。”
“好嘞!”店小二八颗白牙挤了个全部。“二位稍等。”
对面的小伙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自叹:“败家子。”
店小二高高兴兴的出去,忙去让厨房准备了。
男子看向一脸不悦的小伙,笑道:“你别气了,一会会有人帮我们结账的。”
“是啊!结账的是你属下。我说永宁王,这过普通人生活自力更生的主意是你提的,呵,结果倒好,做生意赔了个底,这赚的银子还不够您吃一顿饭呢!”
“我还没说你呢,你刚说谁傻呢?”
小伙心虚的喝茶别过眼去,小声嘀咕:“一文钱一个鸡蛋,你不是个傻的是什么。”
“君悦。”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三十一章 会情人
“说,人去哪了?”
永宁王府中,岑皇后一身常服高高端坐,冷眼看向跪在地上匍匐的小尤子。
小尤子瑟瑟缩缩颤抖道:“娘娘,奴才是真的不知道王爷去了哪里。那日王爷收到一则消息,然后就急匆匆的出府去了,一句话都没有交代。”
“那你为何隐瞒不报?”
“奴才以为王爷只是出府或者出城办事,晚上就会回来。可谁知王爷一晚上都没有回来,第二日要上朝,奴才说不出王爷的去向,”说话声越来越小,“便只能谎称王爷病了,并封锁了消息,找了个下人装成王爷的样子。”
没错,当时实情的确这样。她还担心小五的病情,派了太医过来。
可谁知道太医来了几次之后,回去跟她禀报都说只是给王爷把脉然后直接开药,根本就没见到王爷的面,她这才起了疑心。
一开始疑心,她只是宣了小五的近侍去问话,也就是小尤子。但小尤子说小五得的是风寒,见不得风,所以也就不让太医瞧着面。她想着也的确有理。
直至今天,她在皇上那里听到了关于姜离的消息。说是君悦的毒解了,死不了了,她这才犹如当头一棒,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性跃入她脑海中。
她借故看望儿子匆匆请旨出宫来,一到永宁王府,就直奔卧房,果然看到了个冒牌的儿子躺在床上装病。一逼之下,就什么都问出来了。
岑皇后捏着眉心,顿觉有气无力。“他什么时候走的?”
“七天前。”
七天前,也就是君悦要死的消息传来的时候。
果然是跑去姜离了。
姓君的,我要你死。
岑皇后霍的站起来,道:“这事你做得不错,给本宫死守着消息。要是传出去半点,要你小命。”
小尤子忙匍匐磕头说奴才遵旨奴才一定好好严守消息不外散等等。
岑皇后哼了声,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永宁王府。
英娘问她可是要回宫,岑皇后怒道:“去岑府。”
---
岑阁老没料到女儿会回来,更没料到岑皇后竟然怀疑连琋跑姜离去了。
“也许只是出城去办事,被什么绊住脚所以耽搁了而已。”岑阁老道。
岑皇后摇头,“不,我敢肯定,他就是跑姜离去了。”
“可他去姜离做什么?”
岑皇后犹豫再三,决定告诉父亲真相,于是凑近父亲耳边说了几句。
岑阁老听后,人倒是波澜不惊,但语声却变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岑皇后道:“我是他娘,我难道还不了解他吗?父亲,这事可不能任其发展下去了,否则的话小五就毁了。”
“这不是小事,还是得弄清楚了再说。先派人守好去姜离的路,如果他是从那个方向回来的,那就像你所说的人去了姜离。如果不是,那就是他做其他事去了。”
“他还能有什么事?”岑皇后就是认定了姓君的把他儿子连魂带人给勾到姜离去了。“依我看,直接派人将他杀了,以绝后患。”
“别轻举妄动。”岑阁老道,“他毕竟是皇上亲封的世子,他一死皇上必定会派人去问个清楚。若是万一查到我们身上,以眼下咱们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怕会更加不利。”
“那怎么办?”
岑阁老岑声道:“等。”
又解释说:“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说的一样,派人在姜离伺机而动。君悦和三大世族的斗争,只怕会愈演愈烈,咱们等待时机,既能杀了他又能将事情引到三大世族身上去。”
“可我不想等了。”岑皇后愤道。她见不得那个人蹦跶了。
岑阁老加重了语气,“等不了也得等,再出现赵四的事情,连琋就别想坐上皇位了。”
他真是不明白女儿,女儿以前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年纪越大脾气越暴躁,动不动就是打杀动怒,这智商也跟着下降。
不过连琋也真是,如今京城里都这般模样了,他还有心思跑出城去。
岑皇后回到皇宫时,齐帝自然问了他连琋的情况。
她很自然说儿子就是换季受了风寒,太医说不能见风尔尔。齐帝信了,因为这个小儿子从小就很乖,虽然脾气怪了点,但是从来不撒谎。
他可不知道,他从来很乖的儿子愣是整出了一出离家出走,跑去会情人的戏码。
---
君悦和连琋过着二人世界的甜蜜旅行。
昨天体验了一番自力更生的普通人生活,结果以失败而告终。
今日两人随处走走。没了赶集的小镇,安静,祥和。
“你要不是皇子,你想干什么?”君悦问。
连琋嗯了声,说:“吃,睡。”
君悦撇撇嘴,“猪。”
连琋再道:“跟心爱的人吃,睡。”
君悦狠瞪了他一眼,他在用她骂他是“猪”来反骂她,跟猪在一起吃睡的那肯定也是猪。
连琋嘴角淡笑,傲骄的往前走去。君悦在身后咬牙切齿。从认识他开始,她就从没在他嘴上讨到过便宜。
他停在一个卖乐器的摊子前,摊上有长笛,有箫,葫芦丝,埙等等。店老板怔怔的,看着眼前干净清澈的一双眼睛,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连琋像是习以为常,不反感也不打趣,因为不在乎。他挑了挑,取下一根长笛,回头看君悦。
君悦上前,用不悦的眼神问他干嘛?
“好久没听你吹笛了,吹来听听,看看进步了没有?”他将笛子递给她。
君悦接过,“吹什么?”
“山有木兮。”
君悦耳根刷的一下燥热,这不等于让她当众朗读她写给他的表白信嘛!
连琋,你小屁孩越来越坏了。
“不敢吗?”他激将。
君悦撇撇嘴,“有什么不敢的。”反正别人也听不懂。当着爱人的面读自己写的表白信有什么大不了的。
指腹搭上孔洞,横笛起音,缓缓乐声流出。先是缓缓绵绵,到**时起伏加速,带着情绪,渲染氛围。
山有木兮是现代曲风,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新鲜的调子。懂乐的人欣赏,不懂的人也觉得好听。
一曲毕,君悦放下曲子,问向对面的人:“怎么样?”
连琋平淡的脸上看不出厌喜,只道:“退步了。”转身离开。
“哈?”不至于吧!
她正欲抬腿追上前面的人,手臂却被人拉住。她回头看去,却是一个浓妆艳抹婀娜摇着团扇的女人。
女人道:“小哥,你这曲子真好听,能再唱一遍吗?”
君悦嘿嘿笑两声,“可以啊!”然后在女人兴奋的目光中,又道,“一次一百两。”
女人摇着的团扇一顿,瞪大眼睛很是震惊。“你说什么,一首曲子一百两?”想钱想疯了吧!她楼里的乐师一个月才二两。
君悦在她震惊时就已经迈开腿追上前面的人,身后的女人不屑臭骂:“什么东西,你也配。”
走在前面的人耳尖,闻言脚步慢了半拍,琉璃目中杀光尽显。却在看到身旁追上来的人时,杀光散去,恢复平静。
“这曲子其实是有词的,你想不想知道?”君悦道。
连琋不答反问:“你填的?”
“是啊!”
“那我很想知道。”
君悦喃喃回味了他的话一会,耳根再次发热。
这个云淡风轻看似不染俗尘的男人,说起情话来那是信手拈来,甜腻要死。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三十二章 异地恋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连琋说好两天就是两天。
官道上,他还是穿着来时的一身,淡蓝色的衣裳,黑色的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你跟我走好不好?”
他双臂紧紧环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像个不想上幼儿园的小孩子,可怜的哀求。
君悦拍着他的后背,无奈道:“你又开玩笑了。”
他的身份,决定了他不能在此久留。她的身份,限制了不能随意离开。
“那你送我到栗水诚。”
君悦轻轻摇头,“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栗水诚都是姜离的边界了,一来一回要好几日呢!她已经离城三日,不得不回去了。
都是各有各的责任,各有各的身份,任性不得。
清晨的天空中,有燕子掠过,那尾巴像一把锋利的剪刀,直剪开现实的残酷,剪开两人的恋恋不舍。
连琋放开她,却抓着她的手不放。“君悦,你可别把我忘了。”
“忘不了的。”君悦摸向自己的腰间,湖蓝色的宫绦垂挂。
他仰月唇一勾,像是得到承诺了似的笑了。“其实我觉得普通人的生活也不错,下次咱们一起过的时候,我一定听你的,好好赚钱。”
“就你个败家子,我还指望你赚钱。”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两人故意说得轻松,把离别的时刻不要演绎得太过沉重。连琋放开她的手,道:“等我,我会再来的。”
君悦只是笑笑,点头,不答。
“你得看着我走了你才能走。”他要求。
“好。”她答应。
他转身上马,回头对她一笑。
这笑,可真是温暖了时光,倾城了天地。这笑暖得像此时的太阳,干净得像晨间的露水。
然后,他带着这笑,绝尘而去。
每次分别,他都会这样笑,就像在芳华苑临别的那一夜,让她记住一辈子。
君悦脚步不自觉的上前移动两步,似乎要追逐着什么,却也不知道要追逐什么。
他承诺,他会再来。可这再,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异地恋,其实真的很苦。
尤其是在没有网络没有电话没有视频的年代,两个人之间的联系便只是越界而来往去的一封白纸书信而已。时间久了,真的会将对方的样貌忘了。
“少主。”房氐上前来,眼神躲闪的问道,“要不要属下去给您抓副药?”
君悦蹙眉,“药?什么药?”
“避,避,避子药。”
君悦哈了声,瞬间满脸黑线。“避你个头啊,人家还未成年呢!”
她就算再饥渴难耐也不能对未成年下手吧!
哦,不对,过了年人家已经十六了,怎么能算是未成年呢!
这么说,是可以的呀!
啊!君悦懊恼,怎么就错过机会了呀!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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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氐不知死活的再问了一句:“所以你们这几日同榻而眠,什么也没,发生?”
君悦两耳孔呼哧冒着热气,握紧拳头咬紧牙根,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瞪向自个没眼力劲的属下。
你丫的能不能哪壶不开不提哪壶啊?
房氐猛然感知前方传来的杀气,果断的说了一句“我去牵马”后,迅速逃离。
君悦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知怎的竟扑哧一声不怒反笑了出来。搞什么啊,搞得她很想那啥似的。
她看向连琋离去的方向,那里已经没了踪迹。那个少年说会再来,所以她等。
无论多久,她都等,因为他值得等。
未来如何她不知,只是现在这样,还是她能接受的。
清晨的暖光淋下,临道的枝丫上已经吐了嫩芽,春到了。
她走过去翻身上马,道:“走吧!去你说的那片树林。”
---
树林里,流星流光已经在等待。
君悦走到他们跟前,环顾着四周,问道:“人就是在这消失的?”
“是。”流星道。指着前面,“那晚我跟在他们后面,大概隔着五十步的距离。到这里时,他们突然的就不见了。”
君悦看着前面一条狭小的上山路,路两旁的野草杂乱且高,漫到小路上,小路变得更窄了。
“你站在这。”
她让流星站在原地,然后按照他说的往前走了五十步,转头再看身后的流星。
白天光亮充足,自然能将人看得清楚。晚上视线受阻,肯定看得不真切。
可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跟,就算看不见,也总能听到走路声的,总不至于跟丢呀!
此处林木葱翠,野草拔高,又只有一条路并无分叉。如果人钻进了草丛,也一定会有声音。
君悦抬头看向树上,难不成上树了?
流星知道少主所想,于是走过来主动道:“那晚属下也曾这样怀疑,于是上去看过,没有任何痕迹。”
君悦看着前面的两颗椿树,树干粗壮。一棵高大茂盛,一棵却已经被人锯了,只剩矮矮的一个树桩。树桩旁有砍刀的痕迹,痕迹很新,应该是刚砍的。数了数上面的树圈,少说也有三十轮。
她后退两步看着,微微蹙眉。
流星不可置信道:“这棵树,有问题?”说着,拳头砸了那高大的一棵两下,“咚咚”结实得很。
君悦摇头,“我说不上来。”她伸手,“把你腰带解了给我。”
“哈?”流星吓了一跳。荒郊野外,解人腰带,这这这怎么听着有点......
君悦不耐烦道:“快点。”
想什么呢这一个个的......
“哦哦哦。”流星赶紧解了腰带给他,然后一脸懵逼的看向自己的兄弟流光,紧紧抓着自己松松垮垮的衣袍,眼神中带着戒备。
君悦接过腰带,上前去蹲下,将腰带绕着被砍了的树桩一圈,然后又绕了它旁边还没被砍的树根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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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不明所以。流光道:“少主,你这是干嘛?”
君悦眼中疑惑,站起身将腰带递还给流星,口中道:“周长竟然是一样的。”
“一样怎么了?”
君悦解释道:“一般两棵树紧挨,必定有一棵吸取的营养多一棵吸取的少,所以两棵中应该是有一棵比较粗大一棵比较矮小。可是这两棵,长得几乎一样大。”
流星系好了腰带,道:“这也不奇怪啊!缥缈林中不是就有这样的吗?”
不过营养是什么东西?
少主又说了他们听不懂的话。
“也许是我想错了。”君悦拍拍手,“派个人守着这里。”
“是。”
“回去吧!”
---
“你说他跑去卖鸡蛋?”
吕府中,吕济生不可置信的听着手下的汇报,惊道:“还带了个傻子弟弟?”
“是,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了。”手下如是道,“属下还让周围的人描述了那人的样貌,的确就是世子无疑。”
吕济生直言荒谬,“君悦哪来的弟弟,还是个傻的。”
“但君悦就是这么对人说的,而且他弟弟看起来的确像个傻的。”将打听到的情况说出来。“君悦正在买鸡蛋,本来是五文钱一个,结果他傻弟弟一上去就喊一文钱一个,导致众人哄抢,把君悦吓得措手不及。”
虽然没亲眼见过那场面,但想想也觉得好笑。
吕济生却是摇头,“君悦不可能有弟弟。”
“难不成是他哥哥?”
“更不可能,君鴌的遗体我们都见过,确信死了无疑。”又问,“可知他那傻弟弟长什么样?”
手下摇头,“据说他裹着一块黑巾,全身上下包裹得很严,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那双眼睛生得真是漂亮。据人描述,像琉璃一样,干干净净,闪着亮光,让人一看便难以忘记。”
“一双眼睛而已,有什么用。”吕济生头疼,这世子怎么越来越是个迷了?
但也因为他身上这种匪夷所思的迷,让他更加怀疑自己的手下,就是他杀的。
“那天早上出宫的人,你们也没有看清楚样貌是吗?”他问。
手下道:“是。”
都是看不清样貌。
不,不是看不清,而是不能被人看见。
那么那个不能被人看去样貌的所谓的傻弟弟,又是谁?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三十三章 十万两
君悦回到王宫时,自然得去交代这几天的行踪。她撒谎说最近又是凶杀案又是中毒的,心情烦闷,正好没什么事所以出去散散心。
所有人都信了,因为君悦是个很乖的孩子,就算撒谎也不会对自己的亲人撒谎。
兰若先闷闷抱怨:“去玩了也不叫上我。”
君悦道:“你要忙着矿山和龙江的事,当然没空啊!”
他再嘀咕一句“也不知道你说真的假的”,这事也就这么过了。
二月一到,公孙博的拘留期已满,人放了出来。
王家对他虽然没有外在的折磨,但却折磨他的内里。据说是三天一顿饭,吃的还只是馒头,如此一个月,一个胖子生生减肥成功。
琅玕居前面的杂草已经拔了去,地方也整了出来,空旷一片。君悦便让人将连琋送来的花种种下。
姜离王还疑惑的问她是不是喜欢那琅玕居,若是喜欢就搬到那去住。君悦摇摇头,只说是喜欢玉兰花树,所以让人种下,并没有要挪窝的意思。
至于抓住的那批刺客,君悦只杀了那打铁的汉子,其余的就这么关着耗着。香雪去牢里看了一次香云,第二天便传来香云自尽的消息。
君悦回来后就没见过佳旭,再见到他时,他递给了她一个盒子。
她惊讶,“这么快就搞定了。”
打开盒子一看,整整十颗,够救她十次了。
佳旭道:“你这宫里虽然没什么好宝贝,但是药材倒是不缺,我就地取材,方便就快。”
“一般稀奇古怪的东西配制的材料也稀奇难寻,你这么容易就配好了,还一下子这么多,该不会是山寨版的吧!”
“山寨?”
君悦哦了声,“就是冒牌的意思。我可不希望吃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这你大可放心,我也不能自砸招牌不是。”
她凑过去,狭促道:“要不,你来做做实验?”
佳旭也不恼于她对他人品及能力的质疑,道:“实验我是不做,你要是不信拿你宫女试试?”
君悦看向身后的香雪,香雪一脸煞白连连摆手猛烈摇头。
君悦正回头,说:“她不愿意。”
“那是你的事。”
这不过是玩笑话,谁都知道,说完也就过了。君悦捻起一颗细细闻,有股淡淡的药香气,不是很浓。
“这药有副作用吗?”她问。
“目前还不知道。”他道。
不知道等于说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这各占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君悦想,在吃之前还是要先好好考虑。
---
有了货品,接下来就等着开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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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倩的行刑日定在二月十三,所以二月初十这天,公孙展亲自登含香殿的门。
君悦好茶款待,这可是金主啊!
公孙展似乎知道君悦知道他的来意,于是也不兜圈子,直截道:“世子,臣今日来是想跟你做个交易的。”
“什么交易?”她明知故问。
“我知道世子手上有龟息丸,所以想跟你讨要,条件随意你开。”
那日他跟佳旭讨要的时候,佳旭没有回答,却是提到了世子。说明,这件事情是世子才能决定的。
毒谷的规矩世人皆知,不与朝廷中人来往。能进到王宫帮姜离王看病,也是看在当年恩情的份上。药从世子手上流出,也不算坏了毒谷的规矩。
君悦哦了声,再次问:“真的随意我开?”
“是。”公孙展点头。
无非就是要钱要权,这点他们公孙家还给得起。
君悦笑了笑,抬手招了招身后的香雪。香雪会意,上前来将手中的盒子打开摆在桌上。盒子里,是一颗拇指节大的黑色药丸。
平淡无奇的药丸,却是能决定公孙倩生或死的关键。
君悦手指敲击着桌面,悠悠道:“这药,天下间只有一颗。既然公孙副司直接,那我也爽快,一口价,十万两。”
公孙展一怔,而后道:“好。”
老实说他心里是有点鄙视这世子的,还以为他会说出个几十万或者上百万呢,去没想到只要十万两,连机会都不懂得抓,笨。
然他鄙视的心里还没持续个三秒,耳听她继续道:“公孙副司可别答应得这么爽快。”
公孙展了然一笑,“世子还想要别的什么东西?”
“不。”君悦摆手,“就是十万两,黄金。”
黄金两个字一处,不仅公孙展震惊,就连身后的香雪也是惊讶得失态的啊了声。
这胃口竟然这么大。
公孙展震惊过后,僵硬的笑道:“世子,你这价开得,可就有点不合规矩了。”
他收回刚才的鄙视,这不是个笨的,这就是只老狐狸。
君悦挑眉,将面前的盒子盖上,递给身后的香雪。
香雪小心翼翼的接过捧着,手都有些颤抖。偶的个亲娘哟,她拿的可是十万两黄金啊!
“那就劳烦公孙副司回去问问令叔,他女儿的命值不值这价,然后再来与我论规矩吧!”
哼,主动权在本姑娘手里的时候,本姑娘就是规矩。
公孙展走后,君悦吩咐香雪:“告诉院子里的人,这几天晚上睡觉关好门窗蒙好被子,什么也不要听什么也不要看。”
香雪抬头看天,疑惑:“世子懂得看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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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要下大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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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展回到府邸,与公孙柳轩说起君悦的意思后,气得公孙柳轩直接砸了手中的青花窑。
“他君悦算个什么东西,一颗药丸也敢要价十万两黄金,摆明了就是趁火打劫。”
公孙展道:“龟息丸有价无市,君悦银库又空虚,可不就是趁着我们有求于他的时候狠敲一笔。”
公孙柳轩气道:“依我看,还不如把那个什么佳旭抓来,我就不信没有办法逼着他配。”
“叔叔不可。毒谷虽然不问世事,但是也有势力。佳旭行医天下,我们若是动了他,便是与天下人为敌呀!”
公孙柳轩呼的呼了口热气,一边是女儿的性命,一边是十万两黄金,舍了哪个都是剜了心头肉啊!
公孙展微垂眸,眼底尽显嘲讽。
四妹说的也没错,公孙柳轩的确是个势利鬼。
“亏得咱们前段时间还帮他抓了批细作,他竟然翻脸不认人。”公孙柳轩气呼呼。
公孙展道:“以他的意思,这帮细作可是他最先发现的,咱们帮他揪出,其实也是在为自己。如若不然,咱们现在都跟王家打上了。在他看来,只怕是觉得咱们还应该感谢他呢!”
“放屁。他算老几。”
公孙展心道:人家是不算老几,可现在人家捏着你女儿的命。十万两黄金,你给是不给?
---
夜里,含香殿果然传来了轻微的噼啪哗啦翻动声,睡死过去的人自然没感觉,没睡着的人也按照主子的吩咐蒙上被子打起呼噜,
第二天起来,不明所以的人莫名其妙。
“这盆花怎么倒了,我昨晚睡前看它还好好的呀!”
“谁翻了我的衣柜,搞得乱七八糟的。”
“这架子不应该在这的呀!”
“那房梁上怎么有块破布啊?”
香雪和月婵两人整理着君悦的起居,把偏了位置的东西又摆回原处。
一连两个晚上都是如此,众人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含香殿遭贼了。”
“可是这贼他到底要偷什么呀?好像也没少什么东西呀!”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三十四章 畏罪尽
行刑前一日,公孙柳轩没办法了,亲自到思源殿找君悦。
第一句话就是:“价钱能不能降点?”
君悦差点一个没忍住喷笑出来,好在忍住了。
她坚持道:“十万两黄金,一分都不能少。明天就是你女儿的行刑日了,公孙副司,你的时间可不多。”
“可是十万两黄金,也真的太多了。”
“你公孙家百年世家,不会缺这点钱。不过话说回来,你说如果我把你这话告诉你女儿,她会怎么想?”君悦似笑非笑。
这世上,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女儿的命都可以拿来讨价还价,说真的,她都鄙视。这种男人,嫁不得。
公孙柳轩极力的压下胸口的怒气,道:“可是眼下臣筹不出这么多的银子,世子可否先把那药给我,臣筹到银子就给你送来?”
君悦摇头,“不行。”
当她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的呀!“现在到明天午时还有很长时间,你慢慢筹。”
公孙柳轩鼻孔呼哧呼哧冒气,君悦,你大爷的,你刚不是还说时间不多了吗?
---
第二天早上,几个车夫打扮的人拉了几车子的箱子进宫。值班的的是仪卫司右副司胡思筠,说要检查。
车夫为难,不让。“这是世子要的东西,哪能让你检查?”
“谁的东西都不行,进宫之前必须经过我的同意。”胡思筠坚持。
车夫嘀咕,“一堆泥土有什么好看的。”
正此时,年有为及时赶到。说:“那是世子要的东西,不用检查。”
胡思筠还是不肯。“这凡是进宫的东西都需要检查,以免对主子不利。如若不然,出了什么事那可就是我的责任了。”
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话,他是黎家的人,自然是为黎家做眼线。
年尤为自豪让车夫打开。箱子里并不是什么稀奇宝贝,只是几车子泥土。
年有为解释道:“世子最近种了些玉兰花树,花农说最好能用这种土。但宫里没有,所以得从外面运进来。”
胡思筠很是谨慎,还抽出佩刀一箱箱的扎过去,直至没有问题后才放行。
一早上运了几趟,都是那几个车夫那几辆车。胡思筠也只是检查第一趟而已,后面几趟只是让人随意翻一下也就放行。
一个仪卫过来,对胡思筠道:“大人,今天可是要行刑犯人,你怎么不去看看?”
胡思筠不在意道:“你没见过犯人杀头吗?有什么好看的。”
先前说话的仪卫道:“那不一样,今天杀的可是世家贵女,以前从没有过的呢!”
“贵女的头和你的头有什么不一样吗?”
“也是哦,那把斩头刀砍下去,再贵的人脑袋也得搬家。”
“好好看你的大门,这王宫要是出了事,砍的就是你的头。”
那仪卫再哦了声,乖乖的闭嘴挺胸站岗。
---
午时行刑。
菜市口刑场,人山人海,跨菜篮子的妇人,手持扁担的男人,拄着拐杖的老人......个个翘首等待,想要亲眼目睹赋城出了名的女魔头杀头的场面。
公孙倩死时竟有那么多人来送,也是无憾了吧!
场下,公孙柳轩一家子混在人群中,带了府中护卫,护卫持刀狠瞪刑场上的几人,大有你敢杀了我家姑娘我就跟你拼了的节奏。
刑司吕济生坐在高台最中央,旁边是苦主王德柏,各自也都带了护卫和刑司的官差,与公孙家的护卫对峙,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一旁的日晷转动,太阳都已经快到顶了,然而囚车却迟迟没来。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来?”
人群已经有了微词。“该不会是又不杀了吧!”
“那我们倒霉的日子不是又继续?”
“老天爷你直接劈个雷把我劈死算了。”
“哒哒哒......驾驾驾......”
雷来了。
驾马疾驰而来的,是刑司的一个狱吏。
他穿着官差服,疾驰过来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到刑场下时翻身下马,匆匆到吕济生面前道:“大人,犯人来不了了。”
吕济生慌忙站起,还没来得及说话已被王德柏抢先道:“怎么,她赖着不上囚车啊!”
“不是。”那官差道,“犯人已经自尽了。”
“什么?”
吕济生和王德柏不可置信,人群不可置信。早不自尽晚不自尽,偏偏在行刑前自尽,搞什么鬼?
王德柏一双愤怒的眼睛看向场下的公孙柳轩,哼了声甩袖走下台阶。“走,去刑司。”
场下百姓距离得远,并未听清楚场上说的什么。只是见监斩官离开,大有中止行刑的意思。
“怎么回事,怎么不斩了?”
“该不会公孙家又用了什么办法把人救出来了吧!”
“杀人者都可以无罪,这天下还有没有天理了。”
“老天爷,你劈个雷劈死我算了。”
“别劈了,大人们往刑司去了,我们也去看看。”
于是乌央央一群人,跟着吕济生的屁股,一路拥挤往刑司而去。
---
刑司门口,人头涌动,前所未有的壮观。
吕济生和王德柏以及公孙柳轩三人走进牢房,牢房内空气污浊,正中躺着具尸体,盖了白布。
王德柏跨上前去一把扯开白布,可不就是已经被折磨得没了人样的公孙倩。
“倩儿啊!”
公孙柳轩一把冲到女儿面前,直直跪下,老泪纵横。“你怎么就这么抛下为父走了呢!”
吕济生对他道了句“节哀顺变”,而后才问向狱卒:“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死了?”
狱卒道:“我们也不知道。按惯例,行刑前我们给犯人准备了吃的,吃饱好上路。时间差不多时我们进来押犯人,就看到她死在了墙边上,是撞墙而死的。”
公孙倩的确是撞墙而死,脑门上破了个大窟窿,血染了半边的脸颊和头发。
王德柏不相信的拿手探了公孙倩的鼻息,果然什么都探不到,脉搏也没了,就连身体都渐渐变冷。
“妈的,真死了。”
公孙柳轩猛地一把推开王德柏。“滚开,别碰我女儿。”
“公孙柳轩你找死。”王德柏被他一推,身体踉跄要倒,被旁边的人扶住。他稳住身形后,抬手便指着公孙柳轩气道,“你女儿我早碰了。”
这话可激怒了公孙柳轩,一切的祸源就是来源于此。
“我要杀了你,你还我女儿。”他猛地站起身来愤怒的要撞向王德柏,被人制止住了。
这边王德柏也被人制止着,骂道:“这个贱人死有余辜,你让我还你女儿,我还要你还我儿子呢!呸,什么东西,你女儿能跟我儿子比吗?”
他甩开禁锢,整了整衣冠,喊道:“来人,把犯人拉去刑场行刑。”
众人一怔,行刑?
死人还要行刑?
公孙柳轩不可置信道:“王德柏,别欺人太甚,别以为我公孙家没人了。”
“哼。”王德柏不屑道,“就你那猪儿子也是人吗?公孙倩今日行刑,当众杀头,这可是君世子下的命令,你难道还敢抗命不成。”
“王德柏。”公孙柳轩吼道,“我女儿已经死了。你连死人都不放过吗?”
“哼,死人算个屁。我告诉你,就算这贱人死了,我也会请人日日做法,要你女儿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你...”公孙柳轩颤抖着手指指着他,气得脑袋缺氧喘不上气来说句完整话。
牢内众人个个打了寒颤,果然是生死之仇啊!
“好了,都别吵了。”吕济生阻止两人道,“这种事情以前没有发生过,该怎么处置我也没注意,依我看还是进宫去问问世子吧!”
公孙柳轩自然同意这个建议。
王德柏却怒道:“问什么问,直接拉出去行刑。”
“王德柏。”吕济生喝道,“你别忘了,这刑司不是你一家的。这姜离大大小小的事,皆由世子做主,你只是个臣子,别越俎代庖。”
王德柏噎了口,哼了声甩袖推开众人走了出去。
后面吕济生和公孙柳轩也跟上,三人走出刑司,在门口百姓的目光注视下往王宫而去。
百姓没见公孙倩出来,尽显失望。这人到底还斩不斩,给个痛快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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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的意思,既然人已经自尽了,那就免去行刑了吧!她能在死前自尽,也是一种顿悟,让死者安息。
王德柏不甘,“世子你这话和之前说的可不一样,难道世子也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君悦冷笑,“若真要论罪,你们父子同样也犯了奸淫之罪。你不放过死人,难道也要让我将你儿子挖出来判罪吗?”
“你...”
“得饶人处且饶人。”君悦抢话道,“你们都是赋城鼎鼎有名的世家,做事留三分颜面日后好相见。你把事情做绝了,天下人又会如何议论你们?本世子让你们拉着一个死人去砍头,天下人又会如何议论我姜离?”
王德柏瞪眼,“那难道事情就这么算了?”
君悦斜了他一眼,“那你还想怎么样?”
王德柏脖子一梗,是啊,还能怎样?他也不知道。
可,心里就是不甘啊!
“不过,”君悦又道,“公孙倩毕竟是罪人之身,就算畏罪自尽,为了安抚百姓,就不要带回府去大张旗鼓的设灵挂幡了,也不要入公孙家的祖坟,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世子,这...”公孙柳轩急了,这也太绝了吧!
君悦直接挥手,“都下去吧!”
公孙柳轩还想再要求,君悦直接冷言喝令其退下。差不多就可以了,别得寸进尺。
王德柏对于君悦的安排,也还算满意。这公孙倩以后就是孤魂野鬼,也算出了恶气。
百姓们对于他们世子的处置,也还算满意。毕竟就算公孙倩恶贯满盈,可人都已经死了,拉去刑场砍了头,又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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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王宫,吕济生和王德柏公孙柳轩分别后,坐着马车返回刑司。
人是不用斩了,但还有后续事宜要处理。
刚到衙门口,便看到自己派去监视君悦的手下正在徘徊等候,门口不断有人进出,见到他了就打招呼。
“有什么情况吗?”
手下先行了礼,而后恭敬的递给他一副花卷,道:“这是属下根据镇上一个酒楼小二的描述画下来的画像。属下猜测,那日君悦的那个所谓傻弟弟,就是他。”
吕济生接过打开一看,五官精致,人长得倒是不错,尤其一双桃花眼睛特别惹人注目。
而且,这双眼睛看着,还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吕济生努力回忆了一番,没能在脑子里找到答案。
“可查出是什么人?”
手下摇头,“他那日跟君悦离宫,去了镇上两天后便再也没见过。”
这么说,他应该不住赋城,只是偶然来找君悦而已。
可到底是什么人,来找人还遮遮掩掩的不露真面目?朋友?情人?细作?
“还有其他的吗?”
手下道:“那日君悦回来之前,好像还去了北郊的树林。”
“去那做什么?”
“不清楚。属下去查过那片树林,没什么特别的。”
吕济生也想不明白这傻弟弟跟那片树林之间有什么关系。吩咐道:“继续监视他,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是。”
吕济生攥紧了手中的画卷,沉思了会转身往衙内而去。
春日的午后,暖阳斜照在古朴庄重的六司衙门瓦砾上,泛着青色的光芒,令人心生羡慕的同时,又畏惧。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三十五章 别动她
公孙倩事后的第二天,议事结束后,君悦单独留下了公孙柳轩。
公孙柳轩此时看君悦那是十分不爽的,他的十万两黄金啊!全被当成一堆土给运进来了。
可还得卑躬谢谢人家:“臣多谢世子搭救小女的恩情,此恩臣永世不忘。”
他没好脸色,君悦照样没有。
她终于知道那天公孙展为什么要让霓裳去天牢了,他就是为了让她看到当时的一幕,他想让她生出恻隐之心,好方便后面的买药。
公孙展很清楚,如果她铁了心要杀公孙倩,就算他出一百万两黄金,她也不会给他药。
看在十万两黄金的份上,她勉强算是原谅了他的利用。
君悦道:“公孙副司,这恩,你还是忘了的好。”
她走下台阶,到他面前道:“今天这话我也许说的毫不留情面,但还是要说清楚。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如何跟我再没半点关系。就算有一天东窗事发,你咬到我身上,我也不会承认。
公孙倩在你眼里是个宝,但在他人眼里就是个魔鬼。她小小年纪心肠狠毒,杀人无数,手上满是鲜血,我没想放过她。”
她越过他站在他背后,看着门外清晨的朝阳。
继续道:“你最好是把她藏好,也看好她,此生不要再踏进赋城半步。否则,若是王家发现了会如何我不知道,但如果被我发现了,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公孙柳轩隐在官袍下的手紧紧攥握,青筋突起。内心愤道:你算老几,也敢碰我女儿。
君悦心知,这场交易虽然赚了十万两金子,但是真的很冒险。
公孙倩也许是真的顿悟了,但也只是对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而已。而对于王家父子与她,这恨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所以她一定会再回来,一定再找王德柏的。
她人若是再出现在赋城,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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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山和龙江之事顺利进行,杀人案的事已了,王家也暂时平息了怒火,君悦最近倒是比较清闲。每天议完事后,就去陪姜离王,他的时间已经在倒计时。
晚上时,君悦在书房里拿着眉笔刷刷画画。豆点的灯火照射下,照出纸上一笔一画勾勒的人像。
香雪送了夜宵进来时,疑惑道:“世子,这是谁啊?怎么看着有点模糊。”
君悦手下的眉笔一顿,微微直起身看去,纸上的人可不就是模模糊糊的,仿佛是隔着一层雾气,看得见又看不真切。
她问:“香雪,一般你忘记一个人的容貌,需要多长时间?”
香雪皱眉不明白,“忘记一个人,为什么要忘记?”
“我的意思是...”君悦顿了会,“打个比方,你有个玩伴,你们多久没见后,你就会记不起对方长什么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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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想了想,道:“大概两三年吧!奴婢进宫早,对父母的印象不是很深。一开始他们每个月都会来看我,但是后来年纪大了,来的次数也少了,一年也就一两回。
说句不怕世子笑话的话,你要让奴婢描述奴婢的父母,奴婢描述不出来,因为已经没有很清晰的印象了。只有到见面时,凭着模糊的印象知道,那就是奴婢的父母。”
君悦食指中指夹着眉笔,一上一下的有规律的点着桌面。
人的记忆,就像一个漏斗,旧的永远在流失,新的不断填进来。
“这是世子的朋友吗?”香雪道,“以前从未见过。”
君悦嗯了声,喃喃低语:“一个朋友。”
“那为什么不画得清楚一点?”
“因为我只记得这么多了。”还是在梦里见过的。
香雪自言自语道:“以前倒是没见过,这发型也有点古怪怪,这么短?”
君悦笑了笑,笔尖继续刷刷画了起来。“是我梦里出现的一个人,大概是前世认识的人吧!”
香雪不疑有他,说了句“难怪看不清楚”,而后告辞退了出去。
灯火明晃,蜡炬成灰。有些东西就像这燃烧的蜡烛一样,烧了就消失了,消失在蔓蔓空气中,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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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琋回到恒阳,齐帝选的和亲贵女正好启程,前往姜离。
回到府里,他并不急于进宫,又“病”了一阵子才好。此时已是二月中。
“病”一好,如常上朝。齐帝问候了一番之后,也没有做过多的怀疑。
散朝后,连琋去给岑皇后请安。
福临宫中,岑皇后猛摔了手中的白瓷茶盏,将宫人吓退到百米之外,看着出现的儿子怒火中烧。
殿内温度急升。
“你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擅自离京是什么后果?”
“你知不知道连城正愁没捏住你的把柄?”
“姜离,你竟然跑到姜离去,你怎么不死在那?”
“姓君的到底什么时候把你的魂勾了去,让你不顾一切的跑去?”
“连琋,永宁王,你如果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别怪我杀了他。”
连琋站在殿中,站得笔挺,任由母亲疯骂,发髻上的凤冠都歪斜了。
最后一句时,连琋抬眸看过去,淡淡的语气冲散了殿内的环绕的怒气。“母后最好是别这么做。”
岑皇后冷笑,“怎么,你难道还要杀了母后给他报仇不成?”
“你是母后,儿臣怎会不顾人伦纲常弑母。我只会,杀了我自己,随她而去。”
“你......”岑皇后不敢置信的抬手指着他,颤抖不已,脸色由愤怒变得煞白。“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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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琋平静却坚定道:“儿臣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母后最好不要赌。我就是喜欢她,就是想跟她在一起。无论在你们看来这事多么荒唐,但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我很清楚我一点也不荒唐。”
“你......”岑皇后怒得一甩袖子,“你疯了。”
“我没疯,我一直清醒着。”连琋转身背对着她,道:“母后也别再想什么法子给我纳侧妃,否则我不介意让她们跟你杀死的方映雪一样,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岑皇后怔了会,才反应过来。“方映雪的病,是你搞的鬼?”
又点头明白了。“难怪病得蹊跷,是你不想让她去姜离和亲。你还是为了那姓君的。”
连琋不语。不否认,算默认。
岑皇后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癫狂,眼泪都跟着飞了出来。
“好啊,好啊,好啊。”她连说了三个好。“果然是翅膀硬了,能飞了,敢忤逆母后了。”
连琋内心愧疚,今日这事一坦白,怕是伤了母后的心了。
可是没有办法,这剂猛药他必须下。她不知真相,他也不能告知真相,便让这个误会一直误会下去吧!
母后是个狠角色,他若不是以死相逼,君悦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母后最好也别在她身上动什么心思,她一出事,我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我是皇子,将来为帝王。她是世子,未来的姜离王。”
“此刻我们还顾忌着彼此,相望于江湖,世人不知。”
“可若是母后一再动她,我一再帮她。久而久之被人看出来,到时候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可就不是你想看到的后果。”
“所以我劝母后,别动她。”
“你也未必,动得了她。”
“她可不是以德报怨之人,别引火烧身。”
岑皇后怔怔,听着他的一字一句,字字戳骨,句句剜心。
“滚,你给我滚。”岑皇后怒得抄手砸了最近的一个青花瓷瓶,“滚出去。”
连琋很听话的,脚步坚定的退出了福临大殿。
到了大门门口,还能听到殿内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他竟然不知怎么的很想笑,觉得心里很舒服。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三十六章 魂归去
婚期将近,姜离的王宫中一片花红柳绿。
那些年前收起来的成亲用具,再一次拿出来擦擦洗洗,循环利用。
含香殿中,君悦看着进宫的房氐,人惊讶得蹦得老高,道:“你说什么,来和亲的是房绮文,不是那什么郭芙蓉吗?”
“是郭香。”房氐纠正。
君悦急得挥手,“管她芙蓉还是香菜,我就想知道这姓郭的怎么变成姓房的了?”
房氐道:“据说是房绮文亲自去求岑皇后,请求自愿来和亲。岑皇后觉得房绮文是丞相的女儿,又是永和公主,身份自然比那郭香高出太多。”
“房绮文她有病啊!她是我嫂子怎么可能做我妻子。岑皇后她跟我有仇啊,这么整我?老皇帝他脑门被卡了竟然也答应,就不怕被人笑话?”
君悦呼哧呼哧一个个骂过去。
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当然不鄙视这种寡嫂嫁给小叔的事。但这是古代,是最讲究人伦规矩的年代,要不然武松早就娶了潘金莲了。
让她娶自个嫂子,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房氐道:“齐帝的意思是,房绮文既然已经回了娘家,就不再是君家的寡妇,嫁娶自由。既然她钟情于你,何不成人之美。”
“钟个屁。”君悦爆粗口。
房氐皱眉,少主你要矜持,不能说粗话。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
姜离王和佟王妃知道这消息的时候也是惊得一愣一愣的,认为房绮文这是疯了,齐帝也跟着疯了。
姜离王沉思道:“皇上到底是几个意思啊?朝廷没人了吗?”
据说在匈奴蛮夷之地,为了延绵子嗣,就有兄长死了嫂子嫁给弟弟,或者是继母嫁给儿子的风俗。这齐帝,摆明了就是在侮辱他们,说他们野蛮没有人伦嘛!
佟王妃撇撇嘴,吩咐宫里人:“把那红绸给我撤下来,看着碍眼。”
南宫素寰在无人的地方低低咒骂:“果然是不知廉耻的贱女人。”
兰若先倒是嘻嘻哈哈笑说:“恭喜恭喜。”
“拱你妹。”君悦气愤吼道。
气愤之后,冷静下来想,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件事也不错,最起码对房绮文,还是了解的。
---
姜离王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到二月底,已经不能再下床了。
王宫,被一股阴沉的气息笼罩,每个人都是沉着脸。如这季节的天一样,沉沉闷闷的下着淅淅沥沥的梅雨。
三月初二,房绮文的亲队到达赋城王宫,当日就和君悦行了拜堂礼。
只是礼到一半时,姜离王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被人抬回了广元殿。君悦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当然榻前侍疾,哪里还管得了房绮文。
因礼没有完成,更别提后面的洞房,房绮文和君悦这亲就不算真正的成了。
既然还不是真正的夫妻,便不能住在一起,房绮文被安排住在了以前的院子,即欣兰殿。
王宫各处,正有宫人忙碌着撤下大红绸布。
深夜子时,一道春雷劈开黑幕,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了哗啦啦的大雨。
广元殿偏殿聚集着各司官员,窃窃私语。
主殿中,众人都兑去了大红衣裳,集聚床前。
姜离王醒来,靠着团枕,和妻子说着最后的嘱托。大抵就是不要难过,这一天迟早要来,以后就按他的安排好好的活着。佟王妃抽噎着,边克制着呜咽声边点头答应。
姜离王拍了拍她的手,转头看向女儿。
“悦儿,过来。”
姜离王放开妻子的手,向她招了招。
君悦走过去,佟王妃便让出位置来。
姜离王张开双臂,笑说:“来,让父王再抱抱你。”
“呜呜......”佟王妃压抑不住的,靠着兰若先的肩膀呜咽出声来。兰若先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
君悦喉头一酸,身体向上挪去,上身倾斜,脸埋在了他的胸口处。临死之人,心跳依然清晰,这清晰落在耳朵中,一下一下,像鼓声。
这个男人,即便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即便很软弱,可他对她的爱那是真真切切的,这是父爱。
有多久,不知道何是父爱了?
隔着灵魂,还有血缘,他们是亲人啊!
“你小时候呀!就像现在一样,喜欢在我怀里睡着。”
“长大了呀,喜欢在你母妃怀里睡着。”
“再后来,我们谁都不能再抱你了,想着让你不要太依赖我们,想着让你独立。”
他边说着,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像哄着小孩子睡觉一样。
君悦不语,静静的听着。
其他人也不打扰,静静听着。
殿外大雨倾盆,殿内语声低呢。
“我这一生,最对不起你的一件事,就是将你送去了恒阳。”
“你在那的生活如何我看不到,但一定很辛苦。你能原谅父亲吗?”
他说的是父亲,不是父王。此刻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
君悦轻轻嗯了声,脑袋微微一点,在他胸前擦了两下。
姜离王拍打的手一顿,又继续。只是节奏比刚才的缓了些,力度也小了些。
“那就好,我还怕你怪我呢!”
“我孩子就是乖。”
“记住了,以后在家里,你就是顶梁柱,保护好母亲,照顾好姐姐。”
“在朝殿上,你就是姜离的天,护佑百姓,保卫疆土。”
他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空洞,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孩子啊,你生来,就不是普通人。”
“今后的路如何,我是看不到了。”
“愿上苍垂怜,佑我的孩子一,世,长,安。”
身后的拍打停了,姜离王的声音停了。
君悦侧脸靠在他的胸口上,不知道他此时在看什么,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静静地听着耳边渐渐微弱下去的心跳声,心里一遍一遍的对它呐喊:不要停,不要停。
可它,还是停了。
正此时,殿外噼啪一声闪电,天边骤亮。暴风撞开了窗扇,冲进殿来。灯架上灼灼燃烧的烛火,摇曳了几下后,灭了。
君悦清晰的听到,身侧的床榻上,一只手臂重重的垂落,靠着的怀抱一软,那颗等候已久的灵魂...
...归去了。
北齐嘉元三十年三月初三丑时,姜离王病逝,享年四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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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王宫还是红霞喜庆,今日便已是白幡哀凄。
不得不感叹,人生如何,到头来也不过一抔黄土。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这场从昨夜持续到现在的大雨,一丝也没有停的意思。
佟王妃井然有序的安排着一切,设灵堂,迎宾客,摆丧宴。脸上除了不见笑容,倒也还算平静。
按照姜离王的要求,丧事并没有大张旗鼓。没有向天下广发讣告,也没有当成是国丧。只是命宫中长史拟章用印,告知朝廷而已。
齐帝收到白皮奏章时,第一句话是:“终究还是去了。”
第二句是:“听到你去了,朕竟然不是高兴。”
第三句是感叹:“这天下,终究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同他一辈的君王中,也就只剩西蜀的啟琰琨了。
这天下谁主沉浮,那是以后他们年轻人的事了。
子承父业,姜离王已故,能承袭王位的也就只剩下他如今唯一的儿子君悦了。
按照君悦的要求,将姜离王的“大王”称谓改成“王爷”,齐帝朱笔一勾。
“准了”。
这大王大王的喊,也的确不妥。不过是一个投降国属地,叫什么大王,搞得和皇帝平起平坐似的。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三十七章 骸入陵
三月初六,君悦守灵三日。
持续了三天三夜的雨终于停了,君悦人从灵堂中走出来。
三日不进米水,身体有些发虚,形容有些憔悴,然步履却是稳健。
“君悦。”
兰若先已经等候在殿外,见她出来,忙上前去搀扶。君悦也不拒绝,两人同来到偏殿。
“姐姐送来了些粥,你喝点吧!”他将粥碗递到她手中。
她接过,慢慢吃着。
她这三天没出过灵堂,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母妃呢?”
“正在招待各国派来的吊唁使臣呢!”
“哦!”刚才是有那么几个使臣进来。她并没有给各国发讣告,各国还是知道了。
也是,这么大的消息,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兰若先觑了她一眼,安慰道:“你别太难过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大王叔叔走时,并没有遗憾。”
君悦边吃粥边道:“我没有难过。”
生死,她见得多了。
“还说没。”兰若先撇撇嘴,“那天晚上你哭了。”
君悦皱眉看他。
兰若先道:“那天晚上,你趴在大王叔叔的怀里,你流泪了,我看到。”
是嘛!原来还是有人看到的。
父王说得对,在家,她是顶梁柱;在外,她是姜离的天。她不可以难过。
正此时,礼部夏春秋求见,是来问三月科考要推迟到什么时候的事。
君悦不解,“为何要推迟?”
夏春秋解释道:“世子可能有所不知,士子科考也算一件喜事,少不得摆酒奏乐。然而按照规定,大丧期间,也就是百日内不得行乐,是以臣请问世子,决定推迟到什么时候?”
君悦道:“父王临终前说过,不行国丧之礼。是以科考照常进行,只是略去摆宴奏乐等一些规矩即可。”
“这,会不会不妥?”
君悦放下粥碗起身,背手看向门外。一身素麻孝服在阳光下略显苍凉,却威严凛然。
“科考,是为彰显各学子的文采才能,是要考验他们的处事能力。如果他们拘泥于形式,在乎有没有那一套礼节那一首乐曲,这样的人就算文采出众也只会眈于行乐,要来何用。”
一番言论,夏春秋除了应声是,哪还敢反驳。
于是又叉开话题去:“吴长史说,世子袭位的圣旨想必不日便会到达,问是否现在就择吉日?”
君悦嗯了声,“你们都看着办吧!”
夏春秋再应了声是,匆匆告辞回去准备了。
等人走后,兰若先才道:“君悦,要不然我也去考试吧!”
君悦疑惑看他,“你这一会风一会雨的,是想干嘛?”
“不干嘛呀!我也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嘛!这样以后谁还敢说我是靠你的关系做官的。”
君悦哦了声,“随便。”
估计也是被别人当成是玩玩而已吧!
没关系,岑阁老的私生子嘛!可以玩。
---
七日后,姜离王出殡。
君悦孝服郭身,扶灵跟随礼官的唱念,一路出了皇宫,走向朱雀大街,走向王陵。身后棺柩跟随,白纱覆盖,仪卫守护。所过之处,哀乐徘徊,白纸铺地,一片庄肃,百姓跪送。
棺柩进入王陵,石门落下,将一具骸骨,一颗灵魂,永远的埋葬在冰冷黑暗的陵墓中。
君悦抬头望着天,不知从哪飞来的几瓣桃花,纷纷撒撒。
大地春回时,冬去梅落。春去冬来,人来人去,周而复始,一年一年,一代一代。
可是,如若她将来死了,一定不要住在这陵墓中,太黑,太冷了。
一切程序走完,赵之岩上前劝道:“世子,礼典已完毕,请回去吧!”
君悦转身走下台阶,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
赵之岩担忧道:“这可太危险了,若是有人刺杀于你......”
“我说了你们先回去。”君悦打断了他的话,上了前面的马。“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然后也不等众人回答,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公孙展不知怎的,竟然也上了马追赶而去。
“哎你.....”兰若先不悦的指着公孙展,却被一旁的南宫素寰拦下。
兰若先甩开她的手,愤道:“他有病啊,追她干嘛!”恨恨的跺脚离开。
---
君悦一路疾驰向东,往雾芒山而去。
这雾芒山,前不久还和连琋上来过,是赋城最高的一座山。从山顶看过去,可以将群山尽揽,天边处还能看到赋城的一角。
君悦取出腰间的青玉笛,这还是连城送与她的,用习惯了。
横笛就唇,哀乐绵绵。
公孙展站在不远的身后,这山上长了两颗桃树,不知是谁兴起在桃树下栽了玫瑰,扎了小篱笆围着桃树绕了一圈。此时桃花满枝,玫瑰绿意浓浓,春意盎然。
然而与这景很不协调的曲子,是隔忘川。
姜离的风俗,站在最高的地方,为亡魂吹一曲隔忘川,他们能听到。
他,是在送他父王吗?
是啊,骨肉至亲啊!
曲声停,对面的人沉默了会,问道:“你知道这雾芒山下面是什么吗?”
此处只有他们两人,她问的当然是他。
公孙展上前,与她并肩而立,道:“不清楚。这其实是一道悬崖,峭壁高深,它与周边的群山合围,下面应该是一处山谷吧!没有人下去过,因为一年四季茫雾,所以得名雾芒山。”
“是嘛!”仅两个字,也没有再问。
“回去吧!”君悦转身,率先下了山。
只是人刚走两步,深沉的黑眸一冷,警心顿起。
公孙展刚要跨上前,却被一条手臂横栏拦住去路,不免疑惑:“怎么了?”
话音刚落,便见素袍孝服少年已经足尖点地一跃而起,手中短笛化为利器,迎向举刀向她攻来的一黑衣人。
“世子小心。”公孙展惊慌喊道。
“世”字刚出,少年手中短笛已经越过面前黑衣人的刀刃,直取对方喉咙。同时身体倾斜,刀刃与她的前胸侧身而过。
“心”字刚落,少年短笛刺中那人的喉咙,鲜血就像滴漏的竹管一样从上头流到下头,然后从管口流到地面,他却不沾分毫。
干净利落,出手狠辣。
公孙展惊愕的站在原地。
一句话,就一句话,她就杀了一个人。
这哪是个娇滴滴的贵公子,这分明就是个老练的杀手啊!
君悦拔管而出,那黑衣人喉间就漏了个洞,洞口鲜血喷洒而出。她迅速闪身,在那人倒下去前夺过他手里的刀刃,略微弯腰往前面又一冲上来的人甩了过去,正中心口。
紧接着,又几人从出口处冲了过来,眼神冷厉,杀气浓浓。
少年顺手折下就身的桃枝,将马力开到最大冲向黑衣人,手中短笛武器变成细如柳条的桃枝。桃枝对上刀刃,不仅不显劣势,反而打得黑衣人节节败退。
桃枝所过处,或是敌人的后背,或是胸口,或是脖颈,或是脸颊......那落下的声音,犹如醒鞭。
公孙展太熟悉这个声音了,四妹抽人就是这种声音。
每个人都抽过一次之后,君悦不再恋战。足间挑起一块石子,石子犹如暗器一般向一人飞射而去。那人以刀刃弹开,却来不及弹开再次飞来的利箭。利箭入喉时,人轰然倒下。
十个刺客,已死三个。剩下七个形成一个圈,将君悦包围在内,手中刀刃同时向中间的目标而去。
君悦足尖点地,七把刀刃交叉在一起。君悦回落时正好落在刀刃上,同时脚底发力,硬是将七把刀刃踩在地上。趁着七人抽出刀刃的空挡,她袖箭射出,“咻咻咻咻”,一发一中,又死四人。
有三人及时抽出自己的兵器,后翻两下,跳开她的射圈,庆幸自己跳得快。
君悦冷笑,要不是本姑娘这袖箭每次只能装五支,你们能有逃离的机会?
跳出去的三人中,有一人的背后正站着公孙展。那人心念一转,忙举起刀刃冲向他,试图以此人威胁那个少年。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三十八章 喜欢杀人
公孙展一慌,本能的后退。
君悦冷眸一凛,放下手臂冲去救人时顺势微微弯腰,摘下脚边的两片玫瑰花叶,注入内劲将花叶化为利器直射那人后脑勺。那人正背对着她,花叶射到距离他巴掌之外才反应过来,然已来不及。
他刚转身,侧脸相对时,犹如利器的花叶正好从他下巴处飞过。
没打中,他得意。
下一秒,人惶恐。
不,打中了。
他抬手抚上自己的喉咙,有丝丝热流浸出。
公孙展身子后退之时看到,那两片锋利的花叶正好从那人的喉咙处划过,然后以平行直线飞行,飞向自己......颈侧飞扬的发丝。他极为耳聪的听到“咔嚓”一声,发丝断了。
这“咔嚓”的一声,可真像是脖子被拧断的声音啊!这是脑子里瞬间出现的念头。
那个飞奔过来的白衣少年,在黑衣人倒下之时,正好跃到他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公孙展能感觉到手腕连带着身体被一股力道向前拉扯,与他后退的力道持平。少年刹住脚停了下来,连带着他后退的身子也停下来。
人对于危险的感知,是很敏感的。公孙展稍稍偏头往后看去,不由得冷汗涔涔,他的身后正是迷雾茫茫的悬崖边,有冷风正鼓动着他的后背衣袍。若是再后退两步,必定摔得尸骨粉碎。
“小心。”公孙展正回头时看向少年的后面,脱口而出。
君悦一个使力,将公孙展从悬崖边上扯了回来。同时带着他来个一百八十度旋转,避开身后劈过来的刀刃。
身后之人没能砍中目标也就罢了,身体还刹不住的继续冲向悬崖,若无外力拉扯,他必定掉下悬崖无疑。
君悦眼疾手快,在他斜身掉下去之前抓住了他的后衣领往后一拽。黑衣人顺势往后一倒,在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没掉下去时,一枚短笛已经刺入他的心口。
那人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莫名其妙。你丫的既然都要杀我,干嘛还要救我?
如此,十个杀手中,已灭了九人。最后一个见势头不妙,转身就跑。
君悦从地上死者的心口处拔出青玉笛,在那人身上擦了几下,而后插入腰间。
公孙展搜查着他们身,一无所获。
“什么也没有。”他站起身道。
君悦嗯了声,意料之中。
公孙展走近,问:“逃了的那个,世子为何不杀?”
君悦漫不经心道:“我需要他替我回去送信。”
公孙展眉头蹙了一下,而后舒展。他明白了,送信意味着找到主谋。
“那那个...”他指着地上心口破了个窟窿的人道,“你为何救他又杀他?”
“我喜欢杀人。”君悦淡淡说完,迈步往山下走去。瘦小的背影依旧坚挺,脚步稳健,完全没有一番激战过后的疲惫,一身素白的孝服也不染半滴血迹。
我喜欢杀人。
公孙展只觉背后一凉,幸好刚才他将自己拉回来之后没有戳了他的心脏。
满地尸体,皆是一招直中要害,这得练到什么程度,才能百发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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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山,两人策马回到城中。
“今日,多谢世子救命之恩了。”公孙展抬手施礼道。
君悦微微颔首,“顺手而已。不过还是劳烦你跑一趟府台,让他们去山上把尸体收拾了,免得惊扰到附近的民众。”
“是,臣遵令。”
君悦笑了笑道:“还未恭喜公孙副司定亲之礼呢!恭喜了。”
公孙展一怔,僵硬的哦了声。“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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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副司成亲当日,我一定礼到。告辞了。”
“告辞。”
少年牵着马转身离开,潇洒干脆。
公孙展望着那背影摇头苦笑,一厢相思情愿,奈何遭老天戏弄,可真是庸人自扰。
君悦往回走时,遇到了一群赋城的贵族子弟正从十里食乡出来。走路摇摇晃晃,想必是喝了酒,说说笑笑哪家女子俊俏谁家的鸡斗得狠哪家的狗长得漂亮,端是纨绔。
却有一人身穿墨蓝长衫,温文尔雅,书卷浓浓,混迹在一众纨绔中,显得尤为突兀。
君悦蹙眉,赋城中大多贵族子弟她都认识了,却从未见过此人。这人能跟这帮纨绔走在一起,身份定也不简单。
他是谁?
那边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好奇的转头看过来。却正好君悦也收回目光,牵着马往王宫而去。那边人自是寻不到,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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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宫,正好看到宫人忙碌着将悬挂的白布白纸丧幡撤下。
君悦去给佟王妃请安。
到了正阳殿时,才知道她人去了广元殿。君悦只好改道。
进入广元殿时,佟王妃正在收拾姜离王的旧物。生前穿过的衣裳,惯用的茶具,看过的书,睡过的棉被......
“母妃。”君悦见礼。
佟王妃只道了句“回来了”,也没停下手中的活,低头一件件仔细收拾着。
君悦递给了梨子和贞嬷嬷一个眼神,二人相互挥手将宫人都遣了出去,殿内只剩下母女两人。
“母妃是要把这些东西都带走吗?”
君悦走过去,和她一起收拾着。
佟王妃道:“丈夫走了,你又不在我身边,我可不就得靠着这些旧物度日。”声音有点硬,似乎不太高兴。
“母妃不喜欢父王的安排吗?”
“不喜欢又怎样,这是他的遗言,我难道还能违背不成。”
君悦轻笑,还真是不高兴了啊!“父王也是为了你好。”
佟王妃叹了口气,“他是对我好,把我的后路都安排好了,那为什么也不把你的后路安排好呢?”
君悦道:“我不需要别人为我安排后路,我的路我要自己走。”
佟王妃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又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孩子。”
君悦心里一咯噔,如果以血缘来论,她的确是她孩子,只不过换了个瓤而已。
“行了,你去忙你的事吧!我自己慢慢收拾。”佟王妃赶人。
君悦道:“我帮你,快一点。”
“又不是明天就走,还有时间。过两日就是你的继位大典,必然有很多事要忙。”
君悦也不再坚持,告辞出了广元殿。
广元殿外,贞嬷嬷和梨子正在聊着什么,见主子出来,忙停住见礼。
君悦看了梨子一眼,道:“你随我走吧!这边有母妃看着。”
依姜离王临终遗言,以后就让梨子跟着她吧!正好香云走了,可以替代。
梨子应了声是,提着拂尘跟在了新主子的身后。
三月春雨绵绵,将王宫宫殿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雨幕之中,安静孤寂。像一个晚年孤独的老人,无依无靠。
---
王昭礼与友人道别后,坐上马车也回了府邸。
下了马车,和往常一样,走进大门。府内如今已和平日一样,少去了茫茫白色。
“哟,这谁呀!”
厅堂门口站着个女人,穿着鲜艳,珠光宝气,手里甩着条帕子,眼朝顶十分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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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的,你弟弟刚死,你就去跟你那些狐朋狗友鬼混,这花的还是王家的钱,你可真是有脸啊!”
王昭礼面色不改,斯斯文文的走到她面前,礼道:“姨娘。”
“哼,果然是没教养的小畜生。”焦氏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你应该叫我母亲。平日里没人教你尊卑孝道礼义廉耻吗?”
王昭礼不慌不忙道:“我母亲只有一个,是父亲的原配。我若唤你母亲,那原配算什么?”
“你......你敢顶撞我。”
“我都是按照老师教的说。”
“你...”焦氏总不能说老师教的是错的吧!又骂了句小畜生,斜了眼睛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也敢回来争家产,不要脸。”
王昭礼淡淡道:“我对家产不感兴趣。”
“装什么清高,不是争家产你回来做......”
“够啦!”厅堂外传来吓声。
焦氏看过去,愤怒的脸上红彤彤的似要烧起火来。
王昭礼侧身,淡淡疏离打招呼:“父亲。”
王德柏嗯了声,正想说什么,王昭礼却已先道:“父亲,孩儿想参加此次科考,但报名时间已过,还望父亲想个法子,让孩儿报上名。”
“你要参加考试?”王德柏很是震惊。
“是。”
“我已经说了,你若想入仕,我可以帮你安排,吏司副司一职还空着呢!”
王昭礼没答应,“若父亲不帮,那就算了。”而后再抬手一揖,退了下去。
王德柏被忽视,脸色也不好看了,语气也没那么平和了。“你给我站住。”
前面的人不仅不站住,仿佛是没听到一般继续走自己的。
“你,”王德柏大怒,“王昭礼,你......”
“昭什么昭啊!”焦氏扯过王德柏的手臂,吼道,“王德柏你给我说清楚,你把他弄回来是不是要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他?”
王德柏甩开她的桎梏,烦躁的走进堂内,一屁股坐下呼哧呼哧热气。“他如今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给他难道还给你啊!”
“你说什么?”焦氏圆润的身体滚过去,尖叫道,“王德柏,你混蛋。我伺候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这么对我,那是我儿子的。我儿子不在了,就是我的。我告诉你,有我在,他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拍...”王德柏怒得一手砸了桌面。“焦玫瑰,你给我看清楚,谁才是这府里的主人。你再针对昭礼,别怪我不留情面把你送到别庄去。”
又指着她的一身道,“还有,把你这红红艳艳的衣裳给换了,阳仁刚死,你这穿着给谁看啊!”说完,起身越过她往厅外走去。
他发现这府里的气氛变了,以前阳仁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焦氏看着自己,她这一身怎么了,她就喜欢明明艳艳的东西怎么了?
儿子已经回不来了,她难道还亏着自己不成?
她看向走出厅堂的王德柏,呸了声,低声骂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哼,想抢老娘的家产,门都没有。”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三十九章 花叶
雾芒山上,刑司的吕济生和府台以及一众衙差正有条不紊的打扫现场。
九个黑衣杀手,皆是一招毙命。
吕济生站在悬崖边上,看着崖下茫茫雾霭,长久不散。山风自悬崖下吹上来,春日的天依旧觉得寒冷。
那个少年站在这的时候,脑子里会想什么呢?
“大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府台过来,说道。
吕济生哦了声,转过身来,看着已经没了尸体的山顶,顺眼多了。
春日桃花灿烂,玫瑰随风轻摇,这好好的山顶该是让人来看日出登高览众的,怎么能在这杀人呢?
又是谁要杀他呢?
一旁的府台拍马道:“大人真是劳心劳力尽职尽责,一听是有人刺杀世子,便匆匆的赶来。”
吕济生打着官腔:“都是为君分忧,不分你我。况且这伙人也太嚣张了,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行刺,咱们最好能从他们的尸体上找到线索,揪出其背后主谋,不然世子会一直处于危险之中。”
“大人说的是。”府台点头哈腰,抬手:“您请。”
吕济生迈开官靴,往前一步,官靴正要落下时又收了回来。
“怎么了?”府台不解。
吕济生没有回答,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东西,蹙眉翻看。
府台笑道:“这应该是玫瑰花叶,上面的血迹应该是刺客的血滴落留下的。”
吕济生不语,凝眸沉思。如果这上面的血不是滴落留下的,而是花叶划过人的喉咙时沾上的呢?
这个手法,何其熟悉。
---
日落西山,昏鸦回巢。
君悦看着手中的信笺,挑了挑眉。“王昭礼,王家嫡子,还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将信笺放置火上,一点烧尽。
迈步走出思源殿,在回含香殿时,想了想又绕道去了承运殿。
不久之后,她就能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了。
承运殿是每日姜离之主与官员议事之地,一般只有早上有人,其他时间是没有人的。
可君悦进去时,里面却站着个很意外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
佳旭手里提着盏灯笼,站在大殿中央直视着面前上首的那个位置。
闻言回过头来,微微颔首道:“这王宫每一处我都走过看过了,唯一没来过的地方就是这。所以临走前想来看看,想象着到时你坐在上面众臣站在下面是个什么样子。”
君悦微微蹙眉,“你要走?”
“我本就是替师报恩进宫,如今使命已了,我自然要离去。”
君悦上前几步,到台阶前转身坐下,叹声道:“连你也要走了啊!”
父王去了,兰若先搬出去了,母妃也即将要走,南宫素寰也可能会走。这宫里可还剩下什么人呢!
佳旭上前来,也撩衣与她并排坐下,灯笼搁在一边。“你是姜离的王,注定了要走这条寂寞的路。你可是答应过你父王,要让姜离子民过上好日子的,要保家卫国的。”
君悦轻笑,“听起来真伟大。”
佳旭侧头看了她一眼,突然问道:“君悦,你想要这天下吗?”
这话很突兀,君悦吃惊不小。转头看他平淡的神情,微微蹙眉,不答反问:“佳旭,一直以来我只知道你来自毒谷,是个孤儿。可人都是有根有源的,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吗?”
一个普通人,不会轻易的问“你想要这天下吗”这样的问题。
这个问题,父王也曾经问过她。
佳旭温文一笑,正回头去,慢条斯理道:“无论你信不信,我都只是个普通人,我对你没有任何企图。我只是想告诉你,假使有一天你想要这天下了,也不要忘了本心,求不得的就放下,不要钻了牛角尖,伤了他人苦了自己。”
君悦搭在膝盖上的手攥着裙摆,定定地看着他。
佳旭见她这神情,不解。“怎么,我说错了吗?”
“没有。”君悦深邃的双眸紧锁着他,道:“我总感觉,你和父王有事瞒着我。”
“为何这么问?”
“你刚才的话,父王也对我说过。你们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却不告诉我。”
佳旭低头一笑,拿起一旁的灯笼起身,轻松笑道:“不过是一句巧合撞上的叮嘱而已,也值得你怀疑?”
“走了。”再说完,迈步往门口走去。
君悦看着他的背影,讽笑。
巧合,切!“当我三岁小孩呢!”
---
刑司的停尸房里,吕济生倚着石台,看着面前的仵作一个个的检查着带回来的九具尸体,转动着手里的一片花叶。
约莫一炷香之后,仵作走到他面前,报告结果。
“这九名死者,都只有一处致命伤,五人是被利箭射死的,一人死于刀,两人死于管制的凶器。最后一人,他的致命伤是喉部,被极细的凶器割了喉管,失血过多而死。”
说完又道:“大人,这个手法,和上次杀您手下的那个手法,有点相似。致命伤都是喉咙,都是失血过多而亡,凶器都是极细的东西。难不成又是纸片?”
“是这个。”吕济生将手中的花叶递过去。
仵作接过,震惊。“花叶!”
仵作后脊一阵发凉,这样近乎杀人于无形的手法,简直比惊悚肢解还要可怕。也许哪天走在路上,不经意飞来的一张纸一片树叶都能要了他命。
吕济生出了停尸房,沉着脸回了府邸。
自己的手下,确信是君悦杀的无疑。
可,君悦到底为了什么而杀了他?
还有他那个傻弟弟,到底是谁?
---
第二日,佳旭离开,君悦城门相送。
游人结伴出城踏青,可真不是一个分别的季节。
“你还会来赋城吗?”君悦问道。
佳旭笑了笑,说:“行医之人脚下不会停歇,走到哪便是哪。也许走着走着,有一天也会路过这里。”
他说路过,所以只是个过客。
君悦再问:“这里,难道就没有你想要为之留下的理由吗?比如人。”
佳旭先是一怔,而后又淡然。“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但是君悦,那也许不是喜欢,只是欣赏。她已心有所属,而且还是一个已故之人。人人都说我是神医,我能治病,能救命。可是神医也有不懂的地方,比如情这东西。她有她的执念,我有我的信仰。她不愿放下,我便不会纠缠。仅此而已。”
所以,她无意,他不扰。
“你是我见过的,最潇洒的人。”君悦如实道。
佳旭和煦一笑,抬手告辞。“后会有期。”
君悦微微颔首,“后会有期。”
他转身,从年有为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再看了她一眼,而后拨转马头扬尘而去。
春日的暖阳斜照在他素白色的衣袍上,淡染了一层光晕,仿佛是哪路仙人腾云而过,潇洒出尘,道骨仙风。
“我们也走吧!”君悦对年有为道。
二人回到宫里时,去了琅玕居,房氐跟在身后禀报。
“山上的那批刺客可有了眉目?”
房氐道:“那人逃回去后,放飞了只鸽子。看其去向,是北边。”
“北?”君悦习惯的弹跳着手指,若有所思。“让玉胤最近多留意一下岑阁老和岑皇后的动向。”
“少主的意思是,那帮人是他们派来的?”
“想置我于死地的来自北边的,除了他们我想不出第二人,况且他们有杀我的理由。”
连琋啊连琋,若真是她想的那样,那他可真是害死她了。
新种下去的玉兰花种已经长出了幼苗,矮小的一株只有半个巴掌高。然后慢慢成长,过个一年半载,它就会长得比人还高,然后开花。
陌上花开时,故人踏风来。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四十章 袭位
三月十五,吉。
卯时。
天空被一抹亮光撕破,大地缓缓苏醒。赋城最美的三月,万花竟开生机盎然。
今日是君世子袭位的日子,半个赋城的百姓都听到了来自王城方向的鼓乐声震天回响,庄严肃穆。
同册封世子的时候一样,沐浴,焚香,开祠,进香,换衣,程序只多不少。
衣裳一件加盖一件,指甲修得齐齐整整,乌发一梳再疏,玉冠一正再正,一丝不苟。
穿世子服时君悦只觉得麻烦,穿王袍时只有平静。
到底,今时不同往日了。
辰时正,王袍动身,出了含香殿。
殿门吱呀缓缓开启,视野所见越来越大。
仪仗已在殿外等候,从含香殿正大门向左右两边延伸,正中间位置,正好是八人抬的纹章宝座。
净水洒路红绸铺地。最前面的是百人执旗仪卫,而后是鼓吹仪队,以及执盂宫人。宝座前有二人执雉尾扇,宝座后是伺候的宫人,以及披甲带械的仪卫守护。泱泱队伍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
“世子,请。”
梨子微微躬身,曲臂向前,拂尘搭在臂弯处。
身穿黑缎王袍的少年抬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臂上,而后抬脚,跨过门槛,走向宝座,端正坐下。
“起。”
尖细的嗓音落,鼓乐声骤起,宝座被人抬了起来,往前缓缓移动。出了一道宫门,进入另一道宫门,再出一道宫门,直到承运殿外。
到目的地,仪队停,礼官报,少年起身,走向巍峨的那座大殿。
承运殿外的广场,中间大道红绸绵长直上,两侧仪卫持械凛凛,旌旗舞动。仪卫之后是姜离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员,地方官员之后是赋城各贵族,整齐排列。
少年所过处,众人跪拜匍匐。
殿内礼官使臣司正副司,文臣武将泾渭分明,列班等候,面对着大门的方向,看着英姿勃发飞扬神采的少年缓缓而来。
他来了,他上台阶了,他进殿了。
少年目不斜视,一步步走向前。身后众臣也转过身来,看着少年在王座前停下,静静听着礼官的赞声,而后是朝廷使臣宣读袭位圣旨。
宣读声毕。少年再动时,是踏上台阶,走向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呼。”
少年转身,居高临下,目光深邃,面上无情。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少年微抬手,“起。”
而后在众臣起身时,她朝着身后的王座,稳稳坐了下去。
从今往后,她就是姜离的,王。
---
君世子袭位的第一件大事,便是三月科考。
科考定在三月二十,礼司安排考试程序,傅先生作为主考,府台刑部派了官差维持秩序,考场设在了太学内。
科考之前,宫里出了件事。便是佟王妃要求去大兴观清修,为丈夫诵经,为姜离祈福,君悦亲自送她前去。
众人都在猜测,这到底是佟王妃自愿去的,还是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不然一个丈夫死还不到一个月的妻子干嘛要离开。
但无论这是有什么内情,与他们无关,反正他们也不关心。
科考进行得很顺利,三月底放榜,榜上优胜者共计九十三人,有贵族有平民。
四月初,新姜离王在承运殿上,亲自接见了这批过五关斩六将走过独木桥的学子。
穿着大红喜服的学子按照排名,第一自然是站在最前面,依次类推。礼官大概与他们讲过流程规矩,所以他们很顺从的行礼起身,规矩的站着不乱动不乱看。
耳边是梨子念着一个个的名字,以及他们写的文章。
君悦看着面前的一众红衣男子,可真是一言难尽。有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有一面之缘的。
站在最前面的两个圆脸少年,一个是脸圆身材圆海拔不高。一个只脸圆身材不圆且长得比她高。
她是怎么也没料到这货竟然一考就考到了第二名,傅先生给他漏题了?
兰若先微微抬头,给了她一个笑脸,君悦回以一个白眼。
梨子念完,回头对主子道:“王爷,该你出题了。”
君悦嗯了声,第一句话就是:“恭喜各位从千军万马中,一路拼杀,榜上提名。”
这话可接地气,从成百上千的学子中一路奋战到此,可不就是从千军万马中杀过来。
因了她这话,殿内的气氛缓和了些,初进王宫的学子也没那么紧张了。
君悦再道:“本王的年纪跟诸位差不多,不用那么拘谨,都把头抬起来吧!咱们相互认识认识。”
众学子内心一怔,还是个平易近人的主子。
主子虽是这么说,但也没有多少人敢真的抬起头来。刚才礼官说过了,没有王爷允许不能胡乱看.....
哦,那是没有王爷允许,现在王爷允许了...
有好奇的胆子又大的,还真的悄悄抬起头来看上去。
站在后面的距离太远,看不清,只知道穿着身黑色王袍,人很瘦小,脸很白。
站在前面的微微蹙眉,好熟悉,在哪见过。
哦,对了,他他他他,他不是那......
最前面的贺子林往自己的右手边斜后方瞄了眼,那边站在一个娃娃脸身后的杨白山也正好瞄过来。
原来是他呀!
上首那他传来声音:“经史子集想必你们最近也都繁腻了,本王就不考了。我出两个题,很简单,谁都可以回答。放松,超简单。第一题,1+1等于几?”
“哈!”话音刚落,殿上众人惊掉一地下巴。
这个的确简单,简单到他们都怀疑这位领导者的智商了。
请问姜离王,你的智商是两岁吗?
殿上众臣窃窃私语,梨子侧头看了主子一眼,额头一凸一凸的跳。
王爷,这可是您袭位以来做的第一件大事,你可别搞砸了。
众臣前面的傅先生捋着白须,悄悄的笑了。果然是别出心裁啊!
君悦是别出心裁,这可是在现代面试中,经常遇到的一个测试题。测试应试者的领导能力管理能力等等。
众学子没有人回答,或者说不该从何回答。
赵之岩道:“王爷,这个问题也许不适合现在作答,不如你换一个?”
君悦摆摆手,“他们还没回答呢!你急什么。”
赵之岩只好不再劝。
又过了半分钟,殿上安静,还是没有人回答。
君悦问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还是你们都不知道?”
一众学子相互看了同伴一眼。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可是这么简单会不会答案并非是那个?
中间一学子犹犹豫豫的走出来,微低头结结巴巴道:“回王爷...1+1等...等于...于2。”
殿上众人听着这个正确答案,不知为何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上首传来赞赏声:“瞧,这不就是回答了吗?越是简单的问题越是不好回答,因为你们大概以为我是在戏弄你们。可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们谁会第一个站出来而已。”
哦!原来如此。
问题不是问题。
答案也不重要。
有人懊恼,刚才怎么不第一个站出去,让那成绩不如自己的人抢了风头去。
“继续啊!”君悦再道,“这不是唯一答案,继续说。”
还有答案?
众人不解,1+1除了等于2,难不成还等于3啊!
哎,等等,也不是不可以耶!
兰若先道:“我知道,等于3。”
殿内有一半的人再次惊掉下巴,哪个老师教的你1+1等于3的。
却听前面的回答者道:“一个男人加一个女人,生了个孩子,不是等于3嘛!”
这也行?
竟然在殿上说这等事,简直是伤风败俗。
不过,好像也有道理哦!
似乎受了这一启发,众人开始头脑风暴。有记录官在一侧记录,谁第一个答,谁答了什么。
1+1=0
1+1=1
1+1=王
......
“第二题,同样的没有固定答案。
有三个女人,同时去青楼应征女妓,进门时,正好有把扫把倒在门口。
第一个长得很普通,她进门时将扫把捡起放在门后面;第二个长得不错脑子也机灵,她认为这是老鸨在试验她,于是她站在门口等老鸨过来了,才当着她的面捡起放在门后;第三个长得很美,她昂首挺胸傲慢的进门,直接跨过那扫把,理都不理。
请问最后,老鸨会选择谁留下?”
殿上众人面面相觑,这......能出个正常点的题目吗?
不是1+1等于几这种弱智问题,就是老鸨选妓女这种不雅的话题。
“和前面一样,各抒己见,答案没有对错。”君悦道。
兰若先道:“那我肯定选第一个啊!她人老实又勤快,肯定很听话。”
“我会选第二个。”贺子林道,“第二个聪明,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
杨白山道:“过于审时度势,则难以可控制,我认为老鸨一定会选一个听话的姑娘。”
......
之后又有几人站出来,争论着该选第一还是该选第二。
君悦蹙眉,没人选第三吗?
有。
“我选第三个。”
1和2的争吵中,突然冒出个3,可想而知众人的诧异。
这声音来自大殿的后方,可以说几近贴到门口了。
说话的人出列,直视着上方的主子,语气沉稳道:“回王爷,如果是我,我会选第三个。”
君悦问:“理由呢?”
“老鸨选女妓,是为揽客为赚钱。三个女子中,第三人最美,所以最能赚钱。”
两句话,解释完了,全场再次惊掉下巴。
众人或点头觉得有理,或鄙视不屑,或默然无视......
也只有你这出身,才会这么想。
君悦笑了,是嘛!开青楼又不是开保姆院,你勤快有啥用,长得不漂亮呀不能赚钱呀!太有心机的也不行,容易惹是非。
不过,答案没有对错。他们的回答,也只是反映了个人的性格和处事方式而已。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四十一章 韬光养晦
君悦最后根据殿上的人所做的答案,勾住了几个名字。
既然有才之士选出来了,接下来自然是要把他们安排到合适的岗位上。
承运殿上,王德柏说道:“王爷,如今吏司副司一职空缺,臣推荐臣的嫡子王昭礼担任。昭礼自幼饱读诗书,学识渊博,又是今次科考第三,是最合适的人选。”
君悦冷笑,你们还真是一家。
“这不妥吧!”户司司正赵之岩道,“王昭礼只是第三名,一入仕途就是副司之职,那你让前面的一二名如何作想,难道要让他们任司正之职?”
“贺子林虽然是此次科考的第一名,但他不过是寒门出身,见识浅薄,懂什么治世之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兵司司正翟子淋道,“王爷安排考试,选拔人才,有言在先不论出身,只要有才皆可为官。王副司这话,可是犯上了。”
“......”王德柏噎了口,抬手朝君悦敷衍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君悦挺背坐直,老实说这坐着还不如站着的舒服,又不能瘫或躺,老受罪了。
这个谈不拢,那就换一个。
黎镜云道:“王爷,臣觉得昨日梅书亭于殿上的表现不错,且臣还知他爱好土木,可进入工司任职。”
站在他前面的黎磊,凛凛威眸一闪。
公孙柳轩讽刺道:“一个戏子,名次还是倒数,也来做官。那咱们这议事殿,岂不成了戏台了。依臣看,他也就配给青楼选妓女这种事。”
“你...”黎镜云大怒。
殿上众人,皆是各自的低头嘲笑。昨天君悦的第二道题目,回答选三的就是梅书亭。
黎磊沉声道:“英雄不论出处,出自名门养尊处优也未必养得出聪明劲。”
公孙柳轩哼了声,扭过头去不看他。
这摆明可就是在讽刺他儿子,若应了就是自招。
君悦见差不多了,于是道:“任职一事,本王和六位司正以及傅先生讨论过,已经有了初步的安排。刚才诸位提到的贺子林、王昭礼以及名次前十的这几人,表现得都不错,本王会考虑将他们留在赋城。至于其余人,会根据他们的能力安排到地方候补。”
“可......”黎镜云还待说些什么,却被父亲制止。
如果按照君悦的说法,那梅书亭名次最后,岂不是要到地方去。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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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君悦的任职安排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君悦也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名次靠后的全部都下派到地方去,毕竟这里面也有不少有后台的,轻易派出去不得。
公孙府中。
公孙柳轩看着手中的人事安排誊抄副本,笑了笑扔在一旁,起身去逗弄挂在廊下的鹦鹉。
公孙展在后边道:“我们有三人留在赋城,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他倒是懂得循序渐进,不敢一下子将我们这些贵族都踢出去。”
“可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打算利用寒门来对付我们世族。虽然那些寒门子弟任的职位无关紧要,但也是留在城中。假以时日等他们站稳脚跟,也是一股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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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柳轩不以为意,“寒门到底是寒门,由我们在前面压着他们,不会有前进的机会。”
“依侄儿看,还是找个机会把他们赶出去的好。”
公孙柳轩摇头,“天下学子,寒门居多。咱们若是太过打压寒门,会惹咱们这位新王爷不快的,也会伤了天下寒门学子的心的。”
话虽如此,可公孙展总是不安。
君悦不会的,不会任由他们世族一时打压寒门的。
他既然留下他们,便会替他们找到出路。
他是一个从来不做无用功的人。
耳听公孙柳轩又道:“不过倒是让我意外,黎家那只知道舞刀弄枪的竟然会为一个戏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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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那个戏子是怎么回事?”
黎镜云进入书房时,黎磊正负手背对着大门。不远处传来士兵的操练声,呼喊不停。
黎镜云顿了会,道:“回父亲的话,他是我一个朋友。”
“朋友?”黎磊转过身来,迟暮之年依然身材健壮,威风不减。“你喜欢听戏,我可以理解。但你今日所为,已经超过了你身份范围。堂堂黎家少将军,竟然为一个戏子说话,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
“他已经离开了梨园,不再是戏子了。”
“住口。”黎磊喝道。
黎镜云心吓一跳,不敢再顶嘴。
门口送茶的小厮听到里面的怒气声,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该进,杵在门口边纠结着边听。
“我告诉你,以后离那个戏子远一点。”黎磊警告道。“戏子千面,他不好好在台上唱戏,跑到政殿去做什么,定是有所图谋。”
“就算他有所图谋,对我们黎家也没有什么影响啊!”
“你怎知没有?”
黎镜云摊了手,有点无奈道:“父亲,如果他要对黎家不利,那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他为何不从我身上下手呢!”
“那定是他所谋极大。”
黎镜云再道:“管他谋什么大不大,反正不影响我们就是。父亲想想,他是我们的人,多一个人多一份势力,不是挺好的吗?况且上次他帮了我去忻城为余员外唱戏,礼尚往来,咱们也不过是帮他说两句话回馈人家而已。”
黎磊紧盯着儿子,沉思。
其实儿子说的也不错,多一个人多一分势力。眼下家族的大部分人都派去矿山和龙江,的确是需要人的时候。
黎镜云站在原地,等着父亲的意见。
过了一会,黎磊才道:“帮他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控制好。他在大殿上,面对君悦的问题不卑不亢,不争不抢,独辟蹊径。此人眼光独到,绝不简单。”
“君悦?”黎镜云不屑,“他那是什么问题,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哼,你以为是过家家?”黎磊赞赏道,“我告诉你在这点上你还真比不上那臭小子,简简单单几个问题,就将每个人的性格处事风格都摸透了。”
“他有这么厉害?”黎镜云不信。
黎磊再瞥了儿子一眼,儿子能力是不错,但就是过于耿直了些,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啊!“你下去吧!”
黎镜云应了声是,告辞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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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奉茶的小厮听到里面没动静了,才跨了门槛走进去,放下茶后又躬身退了出来。
疑惑,这年头戏子都能做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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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梅书亭不好好唱戏,来凑什么热闹?”
“可怜我们辛辛苦苦寒窗多年,倾尽家财才走到今日,即便是得了第一名,还不是在最后一名手底下做事,这都什么世道啊!”
“你不服气能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有一个强大的靠山。或者像你那位王兄一样,有一个厉害的爹和家族。”
一间简洁陋室内,两个身着青衫学子打扮的男子边收拾着东西边说。言语间尽是不甘,无奈,认命。
身材矮小圆胖的学子道:“当初王爷在咱们学会上的那一番言论,我到现在都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可谁成想,他也是曲膝于世族的淫威之下。如此下去,权臣当道,国将不国。”
“嘘!”身材高瘦的学子抬手放在唇边嘘声提醒,“你小声一点,被人听了去,可是要被告一个乱议君非之罪。”
“现在都......”圆胖学子往门外看了看天,“咦,老师?”
屋内的高瘦学子一听到同伴喊老师,也回头看去,可不就是他们尊敬的院长踏月而来。
“老师。”二人施礼。
傅先生嗯了声,抬手示意他们收礼,问道:“怎么样,都收拾好了吗?”
贺子林道:“差不多了。”
他们如今已被分配在各司任职,是官了,不再是学子了,当然不能再住在太学里。
二人一人挪垫子一人倒茶,伺候着老师坐下喝茶。
傅先生道:“你们二人,是我教的这一届学生里最得意的两个弟子。走出这太学的大门,你们就是官了,身上都担着责任。子林为人机敏,开朗豁达,思维活跃。而白山你刚正不阿,为人耿直。你们两个,可以说是相辅相成,同为互补。希望你们在以后的仕途中,能够携手并进,不忘初心,为君分忧。”
二人撩衣跪下,行了大礼:“学生谨记于心。”
“好,起来起来。”傅先生示意两人起身。
二人起身,整理衣袍重新坐定。
杨白山道:“可是老师,我们有为君分忧的心,只怕也没有那个机会。”
贺子林接话,“是啊老师,昔日王爷那番话,也许他是有雄心壮志,但只怕巧妇难为啊!”
傅先生呵呵笑了笑,捋着白须,道:“为师今日,给你们上最后一课。韬光养晦。”
“韬光养晦?”二人同时跟着喃喃。
“是。相信他,相信你们的王。你们要韬光养晦,因为他也在韬光养晦。”
二人呢喃着四个字,细细思量,顿然恍悟。再次起身施礼:“学生受教。”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