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一章 山有木兮
北齐的恒阳,此时已是鹅毛飞絮,白雪皑皑。
永宁王府中因为主子的性子,一如往常的安静。人影倒见走动,却没有一丝人声。
书房中,烧着火盆,温暖如春。
连琋搁下笔,合上了手中的折子,递给府中长史莫昀。
莫昀接过,打开来一看,不禁疑惑:“王爷真要这么做?”
连琋淡淡道:“我说过,三军重建之事,永宁王府不要插手。这事本王已经不止说过一遍,以后也会如此。”
“可是岑阁老和皇后娘娘那里......”
“你只需按我说的就是,剩下的我会自己处理。”
莫昀应了声是,也不敢再多言。
信安王自圆满完成陛下交代的差事,从赋城回来之后,更得陛下信任和宠爱。如今朝中一提到信安王,谁不是赞赏有加青眼相睐,太子的呼声远远高于刚刚进入朝堂还没有任何作为的永宁王。
眼下信安王向陛下递了折子,要求和永宁王兄弟携手,重建东、中、南三营成军,这是多好的机会呀,永宁王却说要放弃。真是不知道这小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见莫昀还没有离开,连琋疑惑地抬起头来,问道:“还有事?”
“王爷,岑家人来报,说是北岭、津原、曲阳三地出现了雪崩,死伤无数。各地郡县都上了折子,却被岑阁老压下了。岑阁老正在想办法施救难民,处理灾情,问王爷可有什么建议的。”
连琋秀气的眉头微微一蹙。
如今不过十一月中,北齐就算下雪,也不至于积雪过厚,怎会有雪崩?
且就算是雪崩,又怎么可能三地同时都发生?
“为何隐瞒不报?”他问。
莫昀支吾了会,才道:“王爷可能不知,这三地上至府台,下至县官,可都是岑阁老举荐的门生。”
连琋脸上淡淡一笑,明了。
每每什么地方出现个什么灾,导致百姓受难的,父皇定会纠其地方官员的罪责,轻则罢官流放,重则斩首灭门。
岑家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将这些人安放到这三地扎根,若是一下子连根拔起,那十几年心血岂不是付之东流。
所以,岑家才会选择隐瞒不报,私下处理。
这个办法,可以说是最稳妥的办法,但同时也是最愚蠢的办法。
若只是一般性雪崩,灾情没有传到父皇耳中,私下处理好了之后平息民怨,也就了事。就算事后父皇追究,彼时灾情已经处理好,表面不至于太难看,也算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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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这事摆明了就是有人在给岑家挖坑,他们岂会容岑家那么轻松的就私下里解决了此事?
一旦事情在未处理之前传入父皇耳中,可以想象父皇是何等的愤怒。
隐瞒灾情,官官相护,结党营私。
条条都是帝王大忌。
幕后凶手甚至都不用再推波助澜,只要掌控好雪崩这个引子,便可以让岑家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一跌千丈。
外祖父一生精明,难道会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
莫昀道:“岑阁老说此事定是有人故意针对岑家。但他相信以岑家的势力,一定能够在消息传入陛下耳中之前处理好,并且将幕后凶手揪出,将他打入万劫不复。”
连琋道:“既然他那么自信,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莫昀觑了主子一眼,犹豫了会终是问道:“王爷,您说这事会不会是信安王府所为?”
连琋平静的桃花琉璃目扫了他一眼,扫得莫昀心怵的低下头去。耳听淡淡的声音飘来:“你做好本王交代的事便好,其他的莫言莫管。”
“是,卑职谨记王爷教诲。”莫昀忙恭恭敬敬地应下。
这个小主子别看着年纪小,总是淡淡一副神情,他不轻易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令人心生距离和畏惧。
皇室中的孩子,怎会有简单的。
莫昀不敢再多言,手攥着折子退出了书房。
书房外天寒地冻,皑皑白雪。自北而来的风声“哗哗”作响,廊下珠帘晃动,一地清冷。
连琋从打开的百叶窗看过去,正好看到室外的一棵白玉兰树,如今只见雪压满枝,两只雀鸟正朝天张望。
有些事情,也该到了有结果的时候了。
又是一年飘雪时,忽然想起,他与君悦初相识,也是在冬季漫雪,一晃已是三年。
距离能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淡漠疏离。君悦,你现在的心可还能像当初在芳华苑一般,与我毫无间隙?
“王爷。”
门口处传来非白的声音,拉回了连琋的神志。他应了声:“进来。”
非白毯了毯身上的雪沫子,而后才走进书房内,恭敬地拱手道:“王爷,君世子的侍卫流星求见。”
君世子...君悦...
连琋平静的桃花琉璃目中迅速的闪过一抹光彩。“请进来。”
流星一身黑斗篷裹身,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就算是进了书房,也未撤去一身的装束。
连琋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平静的表面上也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反正这也不是他关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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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关心的是:“君悦让你来的?”
“是。”流星应道。
“有何事?”
“少主说她曾承诺要送王爷一件礼物,但因回去后政务繁多一时忘记,近日想起,便准备好并命在下给王爷送来。”
连琋漂亮的仰月唇一勾,难得的有了个笑容。
算这女人还有点良心,还记得自己的承诺。她再不送来,他可就要再次催催了。
“什么礼物?”
流星摇头,“这个在下就不知了。”从背后解下包裹打开,将里面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王爷请收下。”
身后伺候的小尤子上前来,接过流星手中的盒子,放在主子的前面。然后又退回主子身后去,安静呆着。
连琋并没有急于打开来看,而是吩咐非白将人带下去休息,并好生照料。
流星拱手道谢,而后跟着非白走了。
等书房内只剩下主仆俩人,连琋迫不及待的就打开了盒子。
身后小尤子嘴角抽了抽,从没见过自家主子那么急切的期待的开心的想要拆开一件礼物。以前皇后送他的生辰礼,都是过了好几天甚至好几个月才瞧上那么一眼的。
自家主子也只有在遇到那位的事,才会露出与他这个年纪相符的表情和心态。
可是,那是个男的,哎,真是一言难尽。
盒子里的东西很简单,也就是两张白纸,上面写满了字而已。
小尤子站在他的身后,看得不是很真切。但见主子的仰月唇勾起的弧度,小尤子想,这个弧度,是他伺候主子这么久,见到的最大的一次。
主子很开心,主子很高兴。高兴得像六月里盛开的白玉兰,尽情绽放,绚烂如阳。
然后,主子就盯着那两张纸,很没形象的就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尤子看错了,反正他觉得,那笑看着有点.....傻。
那信里讲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吗?
瞧把主子给乐的。
“王爷。”
小尤子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二一二章 杀人灭口
“王爷。”
小尤子小心翼翼的唤了声。
却见主子好像乐得太陶醉了,根本没听到他的呼唤。
他再唤一声:“王爷,殿下。”
“嗯!”连琋从陶醉中回过神来,收拾了情绪,转头疑惑地问道,“何事?”
小尤子陪着笑脸问道:“王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其实他很想问:王爷您没事吧!
连琋正回头来,又恢复了淡淡的神情,道:“取琴来。”
“琴?”小尤子一脸的蒙,刚才还是没形象的傻笑,现在又是附庸风雅的弹琴,这情绪转变怎么衔接得那么僵硬啊!
不过他也不敢多言,照着吩咐让人去取了琴来。
擦拭了琴弦,净了手,燃了熏香。连琋端坐琴案前,素手覆上琴身,前面摆放着君悦送来的两张纸,而后玉指拨动,琴音流出。
小尤子算是看懂了,原来那位送来的,就是首曲谱啊!
一首名叫“山有木兮”的曲谱。
可是,一首曲谱,殿下至于乐不思蜀吗?
小尤子从曲谱的开头,一字一句看过去。他不懂谱,自然看不出那高低起伏的符号代表什么意思。只觉得,殿下奏出来的曲子,的确清丽悦耳,却是从未听过的曲风,好听极了。
他的视线,将那两张曲谱从头扫到尾。却在看到最后面的那两句时,先是皱眉疑惑,而后突的惊得双眼瞪圆,面色惊恐煞白。双手禁不住的捂住嘴巴,将倒吸的凉气吞回了肚子里。
纸上写着:愿此间,山有木兮卿有意,昨夜星辰恰似你。
山有木兮卿有意。
卿有意。
卿。
小尤子惊恐的视线落在主子的后脑勺上,他身为主子的贴身太监,很多事情都看在眼里,甚至都经他手。他一直以为主子对于那位君世子是...
...断袖。
却原来,那位君世子的身上,竟然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主子从来就不是好男风。
这是一句直白的表白词。两情相悦,还有什么比听到心悦之人的告白更令人高兴的呢!
怪不得刚才主子笑得那么灿烂。
山有木兮卿有意,只有女子才会用“卿”字。
小尤子被这个被动发现的秘密吓得双腿有些发抖,世人皆知君世子是个男子。可若人家真的是个女子,君家对皇室,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而自家主子向来与君悦走得近,如今又成了心心相印的两人,岂不是要受牵连。
小尤子抱着侥幸的心里,颤声问道:“王爷,君世子......”是个男子,对吗?
也许只是君世子写错了字,把“山有木兮卿有意”改为“君有意”就好。
可是也不对,如果君世子是个男子,两个男子心心相印,为世俗所不容,主子这一生的名声也就毁了。
却听主子淡淡的声音传来:“如果你嘴巴藏不住话,我不介意割了你舌头。”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字字如诛,句句带血。
小尤子心脏一怵,惊得乖乖闭了嘴吧,不敢再说一个字。他太了解这个主子了,他也许话不多,但绝不是妄言唬人。
小尤子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识字?
他要是不识字,看不懂那上面写的什么多好。
如今知道了这么大个秘密,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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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黑夜总是来得很快。
而比其他地方都要早进入冬天的恒阳,夜幕更是迫不及待的就沉了下来。
信安王府里,齐晴早早等在了饭厅里,却迟迟等不来连城回府的消息。
“王妃,您先用膳吧!不然饭菜都凉了。”婢女提醒道。
齐晴望向灰蒙的厅外,廊下的风灯照射中,雪绪绵绵,似出嫁的女子不舍的泪珠。
“再等一会吧!”也许再等一会,他就回来了。
她最近跟着师傅学厨艺,连师傅都夸她做得好,不知道连城会不会也觉得好?
而此时的连城,正身在一处茂林之下。
男人一身青衣,黑色锦篷,领口处的黑色皮毛衬得男人的面容更加威严高贵,清冷俊逸。
白雪压枝,寒风呼啸。鹧鸪声由远传来,枝丫断裂,在朦胧的雪色傍晚,显得尤为幽森清晰。
他站在雪地中一动不动,犹如一尊雕塑。
直到身后传来声音,他雕塑般的身形才终于有所转动。
“王爷,他来了。”林安为主子撑着遮雪伞,提醒道。
连城转过身,晚色中,一黑色斗篷的人由远及近,地上传来鞋底与积雪摩擦的唰唰声。
连城侧头,接过林安手中的遮雪伞。林安识趣的,自动退到十步开外去。
“王爷。”黑斗篷人走到连城面前,抬手一礼。
连城嗯了声,直奔主题。“进展到哪一步了?”
“回王爷的话,陛下一直在用那金丹。今日老道又练出了一批新的,如果不出意外,这是最后一批。”
闻言,连城抓着遮雪伞伞柄的五指不由得用力了几分,修整齐平的指甲上泛了层苍白。
他淡淡说了声“知道了。”
黑斗篷人抬起头来,灰蒙的天色下看不清其面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硫磺朱砂味。“那王爷,您何时兑现您的承诺,送老道离开?”
“本王说过的话,自然会做到。眼下若你突然离开,必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你还是先回去,耐心等我的安排。”
黑斗篷人精明的双眼一挑,明显就是不相信他的话。
他也是伺候过帝王的人,过河拆桥这种事他见得多了。
他冷冷一笑,“王爷是想言而无信?您可别忘了,陛下现在可是最信任老道,只要老道多说一个字,您信安王的荣华富贵即刻灰飞烟灭。”
“呵!”连城讽笑着摇摇头,上前两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呼出的清冷气息喷洒在对方的脸上,瞬间凝结冰凉。
“那个男人,我比你更了解,你若不信本王,大可试试。你是本王大老远弄来的,你觉得在这座都城里,你斗得过本王吗?”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飘进黑斗篷人的耳中,仿若一根根绣花针扎进肉中,不见伤口,然那疼痛却是钻心。
连城看着他的反应,很是满意。转身背对着他,道:“你若信我,就慢慢的等;你若不信我,大可我行我素。只是到死时,你可别怪我不讲信用。”
黑斗篷人又是气又是怕,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却又不敢反驳一个字。
他不敢质疑这个男人的半点狠毒之心。
一个能对自己的父亲下手的人,又岂会在乎他一个半吊子神棍。
自己被抓到这恒阳来,一无根基二无人脉,拿什么跟这个势力庞大又心狠手辣的男人斗。
唯一的选择,便是只能自欺欺人的相信他真的守信用。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二一三章 糊弄
连城回到信安王府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雪花却一直纷纷飘落。
走进饭厅时,齐晴还在,饭菜未动分毫。
连城清冷的眉头微微一皱。“不是说不用等我吗,怎么还不用膳?”
齐晴起身,曲膝一礼,笑道:“就是想等王爷回来一起用的。妾身让人烫了壶酒,想着王爷回来喝上一杯,可以暖暖身子。”
连城未置一语,撩衣坐下,齐晴亲自为他斟了酒。
一杯热酒下肚,让寒冷的胃部瞬间暖了起来,身心舒缓了不少。
连城微抬头,看向忙碌着为他布菜的妻子,眉宇间流露出的满足和微笑,那是作为一个妻子,一个女人在幸福时候流露出的神态。
清冷的内心出现了一时的感动,但也只是一时而已,也仅限于感动而已。他向来是个冷清之人,看多了世间冷暖,人性丑恶,心也跟着冷漠了。若非自己所在乎的、所爱的人,其他人的生死,都与他无关。
“王爷。”
声音自饭厅门口传来。
连城回头看去,是穆廷珂。“何事?”
穆廷珂看向厅内的主子下人,顾忌的没有开口。
连城会意,回头吩咐了齐晴“你先吃,我还有事。”而后起身出了饭厅,跟随穆廷珂走进了飘雪的夜色中。
齐晴连一句挽留的话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双眸怔怔的看着已经没有了人影的空空大门,冷不防的一声笑突兀的冒了出来。
厅内下人吓了一跳,这笑声听着怪瘆人的。
齐晴扔了手里布菜的筷子,整个人跌坐在坐垫上,抱着双膝感受着厅外飘进来的冷风彻骨。
一旁飘来淡淡的饭菜香气,这是她亲手做的饭菜,他却连一口都没有尝过。
有多久,他们夫妻没有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有多久,他们夫妻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这么大个宅子,每天人来人往,她却连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
她的丈夫自从从姜离回来之后,更忙碌,更不愿意与她说话了。
姜离......君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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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小影子为主子倒了杯茶后,躬身退了出去。
连城坐在案桌后,问道:“什么事?”
穆廷珂将手中的密信呈上去,“这是姜离方向送来的消息。”
姜离方向的消息,王爷是最为关注的,曾嘱咐无论何时,只要一得到消息都必须立刻亲呈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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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接过,打开来一看,清冷的眉头微微一皱。
“发生什么事了?”穆廷珂见主子的神情不对,问道。
连城将手上的密信放置于烛火上,一把烧尽。“君世子被犁王寨的人抓去了。”
“犁王寨?”听着名字,穆廷珂猜测,“土匪?”
连城点头,“此次去姜离,听说过这个犁王寨。是帮有点能耐的土匪,据说专抢官家富商,劫富济贫。”
“难道说,他们劫持君世子是为了讨要赎金?”
连城斜了手下一眼,嘲讽道:“你觉得,君世安有钱去赎他儿子吗?”
穆廷珂不可置信,“不会吧!姜离王这么穷,连赎儿子的银子都没有?”
连城心道:还真没有,人家连多买几个宫人来打理王宫的钱都没有。
钱财都在三大世族的手中。君悦去梅县赈灾的赈灾银,还是东拼西凑,不是赌就是赊或者是强行抢来了的,可把她累得够呛。
“况且,赋城与梨山相距甚远,就算犁王寨的人是为了讨要赎金,那也不应该把人绑到梨山去。”
穆廷珂明了的点头,“没错,如果绑架是为了要钱,他们一定会选择距离赋城较近的一处地方,这样才能时刻关注赋城的动向。这么说,犁王寨把人抓去,有可能不是为了索要赎金,那是为什么?”
他们对于姜离的了解不多,也不知道那犁王寨里的都是什么人。
连城沉思了会,不答反问:“姜离王宫有什么动静?”
“姜离王一直派人搜查,却毫无踪迹。”
连城皱眉,不可能呀!
就连他的人都查到了她的所在,君悦有蜂巢,不可能还找不到人。
除非,人已经找到,却假装还没找到。
那这又是为什么?
既然蜂巢找到了人,为何又不去把人接回来?
连城拇指摩挲转动着食指上的玉扳指,脑子也跟着飞快的转动。
或者说,姜离王也不急着把她女儿接回来。
为什么?
只可能是因为君悦在犁王寨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换句话说,君悦不想这么快就回赋城。
连城清冷的嘴角,突然的就溢出了一抹笑容来。
“王爷想到了什么?”穆廷珂看着主子的神情变化,丈二摸不着头脑。
连城身子后仰,后背靠在圈椅内,双臂搭在圈椅把手上。笑道:“我笑我自己,她可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连我差点也被她糊弄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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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廷珂一怔,听得脑子一片迷茫。“谁糊弄了王爷?君世子?”
连城不语,算是默认。
穆廷珂内心一凸,常听王爷说起这位君世子,夸其心思玲珑,胆识过人,智谋深沉。能被王爷挂在嘴边的人,想必不是泛泛之辈,可惜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那要不要让我们的人将人救出来?”
连城摆手道:“她还轮不到咱们去救,也不需要。”
只怕这会,人家还想赖着晚点回到赋城呢!
又吩咐道:“告诉姜离的人,非生死关头,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以免暴露了行踪,打乱了她的计划。”
君悦,总感觉咱们之间,越来越像同类了,也越来越靠近彼此了。
你说我们两人不可能成为伴侣,可是你瞧,你千算万算,千谋万谋,最后知晓你意图的,唯有我一人而已。你不得不承认,我才是那个与你心有灵犀之人。
从梅县赈灾,到调查宁县矿山一案,最后将四国搅在了一起,如今又搞出了被绑架一出,表面上你都是处于被动一方。可其实,你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切都是你的算计,你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你想要的就是乱,这池水不混,怎能摸到鱼。
示敌以弱,借势造局,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接下来就该是釜底抽薪,大刀阔斧,李代桃僵了。
犹如行军作战,计计衔接,环环相扣。
你至始至终的目的只有一个,收权。
收姜离大权。
做姜离真正的主人。
这才是我连城看上的女人,才配得上与我比肩而立的女人。
君悦,再等等,等这齐国是我连城的时候,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做回女人,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再也不会有人说我们的不是。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二一四章 误会
第二日,是十五。
各宗室有品衔的贵妇,都得进宫给岑皇后请安,皇子也不例外。
等朝拜过后,殿内宫人都被遣了出去,连琋被留了下来。
“母后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连琋一脸迷茫道:“什么事?”
岑皇后眉一蹙,温怒道:“合着你根本就不把母后的话放在心上是不是,还能是什么事,纳侧妃的事。”
连琋哦了声,似乎是刚想起来有这么回事。
漫不经心道:“儿臣仔细考虑过了。儿臣与吴国的元曦公主,乃是两国缔结的婚盟。既然如此,我们也得拿出十足的诚意。儿臣觉得,在元曦公主未入府之前,儿臣还是不要纳侧妃为好,免得吴国拿此做文章。”
“你少给母后扯这些有的没的,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她是公主又如何,既然已经订了亲,那就已经是我连家的媳妇。她难道还能阻止你一辈子不纳妾不成。”
“既如此,那儿臣也跟母后实话实说了吧!儿臣没有纳妾的打算。”连琋直截道。
岑皇后拿着丝帕的手一抖,声音中都带了颤音。“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连琋道:“母后,儿臣不过十五岁,不急着纳侧妃。”
“可这是你父皇的旨意。”
“既然父皇是给母后下的旨,那母后自己跟父皇说去。”连琋直接将球扔给了岑皇后,而后起身,抬手礼道,“母后,儿臣府上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啪”的一声,岑皇后一巴掌狠狠地砸在了茶几上,震得几上茶杯震动,茶水溅出。
“你给我站住。”岑皇后霍的站起,怒声喝道。
连琋移动的脚步一顿,人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
背后传来岑皇后沉沉的怒气声:“我看你不是不想纳侧妃,你根本是不想亲近女人是不是?”
连琋桃花琉璃目内卷过一圈波纹,然后又归于平静。
岑皇后绕过儿子,走到他前面。“你告诉我,你以前大晚上的经常去御膳房做什么?”
“闲得慌。”连琋道。
“......”岑皇后噎了口,咬着后槽牙道,“我看你不是闲得慌,是专门去找人的。找谁,找那姓君的。”
连琋直视岑皇后,淡淡道:“儿臣不知道母后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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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狡辩。御膳房的王胖子经常送去汐扶宫的那道蛋羹,是那姓君做的是不是?他人走了,御膳房就再也不做那道菜了。你为什么和连城争着去姜离,还不是要见那姓君的。小五,你到现在还不承认吗?你......”
...你怎么可以爱上一个男人?
你知不知道这后果和连昊逼宫一样严重。
是要死人的啊!
连琋无奈道:“母后,你真的是误会了。”
这误会大了。
他虽然不鄙视断袖,但是他非常清楚,自己不是断袖。
可岑皇后不是这么想的,在不了解真相的前提下,她所看到的证据就是所谓的真相。
“都这么明显了你还否认什么?小五你告诉我,是不是那姓君的引诱的你,她是什么时候引诱你的,又对你都做过什么?”
岑皇后自己回忆自语道:“肯定是当年你们见的第一面时他就有了那个龌蹉的念头,不然他不会当众要脱你衣裳,一定就是那时候。”
连琋扶额,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
事实不是这样的,可是当中隐情他又不能说。
最后,他只能直白道:“母后,儿子不喜欢男人。”
可此刻岑皇后哪里还听得进儿子的解释。在她看来,儿子所有的辩驳都比不过她搜集到的证据来让她信服。
岑皇后语重心长劝道:“小五,母后已经没了一个儿子,母后只剩你了。你父皇要是知道你......他会杀了你的。”
“杀我?”连琋一惊。
“皇室注重声誉,你以为当年的逸逍王是因为身体亏空病死的吗?不,他是被先帝赐死的。”
这个消息,倒是确确实实吓了连琋一跳。
父皇的兄弟逸逍王,就是个断袖。世人皆以为他是经常流连花丛导致身体耗损严重而早逝,却不想原来是被先皇赐死的。果然无情最是帝王家。
岑皇后要不是扎根宫廷几十年,这等皇室密辛,只怕也不会知道。
“所以小五,你万万不能有那等心思,否则的话你让母后下半辈子可怎么过。”
连琋再次无奈道:“母后,儿臣再说一遍,儿臣不喜欢男人。”
“那你就给我纳侧妃,证明给我看。”
连琋却是摇头,“儿臣也绝不纳侧妃。”
岑皇后气急,“那你还说你不喜欢那姓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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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不想纳侧妃不等于他喜欢男人”这件事。他认定了君悦,就是她一个人而已,其他人等于累赘。他又没病弄个累赘带回府里来供着。
连琋刚想解释,恰此时小尤子进来禀报,说是齐帝请永宁王前往勤政殿议事。
连琋只好道:“母后,儿臣先过去了。”而后匆匆离去。
岑皇后挽留不住,只得愤愤的搅着帕子隐下胸口的怨气。
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儿子。
以前的小五不是这样的,他那么乖那么懂事那么聪明那么孝顺,如今竟为了个男人都敢顶撞她了。
英娘进来后,先是给她倒了杯茶,才问道:“娘娘,王爷怎么说?”
岑皇后叹了口气,悠悠道:“英娘啊!看来咱们得为小五清除前路的阻碍了。”
“娘娘想怎么做?”
岑皇后喝了口茶,望向窗外的飘雪道:“小五自然是不能动的,那就动姜离的那位吧!”
“可是,陛下对姜离,好像另有打算。咱们动那位,会不会乱了陛下的计划。”
“放心,我这么做,绝不会阻碍陛下的计划,而是在帮陛下。方家的那个孩子,病了这么久,也该到了膏肓的时候了,就让她发挥她最后的一点作用吧!”
英娘略一思沉,也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她悄悄抬头,看向仍是高傲尊贵的女人。岁月似乎对她格外的眷顾,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影子,还是和三十年前的一样。只不过这心,早已不是当年初进宫时的颜色。
后宫深深,谁敢说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
亦如眼前的这个女人,眼还是原来的眼,眉还是原来的眉。只不过一颦一笑间,你甚至都分不清她是在哭还是在笑,笑的背后是仁慈还是杀伐。
她站在天下女人最尊贵的高山上,俯视着脚下如蝼蚁般每一个人,掌控着他们的生死。一语间,一命绝。一覆手,乾坤倒。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二一五章 死了
“我去,这车怎么又坏了。”
十一月中的天,北风呼啸,雪花飞扬,严寒刺骨。
鸟兽踪迹皆休的官道上,一辆楠木制的宽敞马车停在路中央,从车上依次跳下来三人。
前面的红棕色马匹打着响鼻,然后低头悠哉的吃着路边干枯的野草。穿着深灰色麻衣的车夫正拿着工具检查车轮,这里敲敲那里查查,有模有样。
一身红装外罩一条白色斗篷的公孙展脸上尽显尴尬,歉疚道:“对不起世子,又耽误你的行程了。”
兰若先嘲讽道:“我说公孙公子,我给你算算啊!上次去天明山,你这马车就坏了两次,花了两天的时间赶路。结果上了山又遇到了什么山体滑坡,导致道路被阻人被困山上,回来的时候你这马车又坏了一次。
你拉着我们去你家的跑马场跑马,结果马发疯了,害得君悦差点受了伤;我在你家吃饭,结果闹了个什么水土不服呕吐发烧躺了好几天;这好不容易我们要回去了,你家这马车又坏了。
哎我说,遇到你我们怎么就倒霉了呢!”
公孙展还是维持着他修养极好的神情,笑道:“是在下照顾不周,让兰公子心生不满,实在是我的过错。”
这话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了。
“别。”兰若先抬手,切了声,脸别过一边去。“说得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似的。”
君悦嘴角勾着一抹了然的微笑,没有责备公孙展也不制止兰若先的控诉。
公孙展为了不让她回赋城,可真是什么办法都用。
他已经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意图,正大光明的告诉她“老子就是耍手段不让你回去,你能拿我怎么办?”
从她去往忻城到现在十几天的时间,这一辆马车就坏了七八次了。
更别提什么山体滑坡马发疯,甚至还给兰若先下了药,以此来绊住她的脚步。
兰若先的身体一好,她便强硬提出回赋城。虽然说留在忻城是她愿意的,但还是得装出一副急于回去的样子来。演戏演全套嘛!
却不想,公孙展竟提出要与他们同乘。结果就是现在这样,马车又坏了。
兰若先哼了声,“照这速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赋城啊!冻死个人了。”
边说,边拢了身上的斗篷。
他两步走到君悦身边,撞了下她的肩膀,问道:“你在看什么?”
君悦凝望着半空中轻扬的鹅毛雪花,轻声道:“下雪了。”
“我知道下雪了呀!”瘪瘪嘴,“我又不瞎。”
君悦侧头看他,“我的意思是,下个月就是腊月了,你要不要回去跟你家人过年?”
忻城往东,就是缥缈林。两地之间也不过相差半天的路程。
身后公孙展虽然是在监督着车夫修马车,然耳朵却竖起,听着前面两人的对话。
君悦与兰若先对话,也没有要避开他的意思。
兰若先神情一暗,又迅速隐去,语气不变嘻嘻哈哈道:“我才不回去呢!我还没玩够呢,回去了也许就出不来了。”
“可你离家这么久,你家人会担心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能吃能睡,也不受欺负,这外面的世界可热闹多了。我还不知道外面是怎么过春节的呢,这回正好可以领略一下。”
君悦转身看他,无奈地摇摇头,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孩子。她羡慕他这样的心态。“你可想好了,此时不回去,再过一阵子大雪封山,你就是想回去也回不了了。”
“不回。”兰若先肯定。
君悦挑眉,不再劝。
大孩子也是大,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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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回城的途中遇到岳锦桐。
美人朱砂点额,还是一身红衣,像一团燃烧得正旺的小火苗,像暮春时开得最艳丽的杜鹃花,为漫天的飘雪带来了暖热的温度。
君悦无奈的摇摇头:“我们的缘分总是很奇怪,除了路上就没别的地了吗?”
第一次相识,是在大街上,她在比武招亲。
第二次,是在路上,她刚从恒阳回来,遇上她被犁王寨的人打劫。
第三次,就是现在,还是在路上。
岳锦桐也无奈一笑,“我原本是去赋城做生意的,本来想顺道拜访拜访你这个老朋友,谁成想你竟然不在,我也就只好打道回府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君世子。”
君悦莞尔一笑,“你我之间,只有情谊,无关身份。”
“这话我喜欢听。”岳锦桐背脊英挺,眉宇间尽显潇洒。
兰若先看着前面的雌红衣美人,又看了看一旁的雄红衣美人,疑惑道:“你确定你们不是兄妹?”
都喜欢红衣。
岳锦桐的视线落在公孙展身上,眸中有淡淡的惊艳。而后又落在兰若先的身上,惊艳的双眸变成了有趣。“这两位是......”
不等君悦介绍,娃娃脸已经自来熟的推销了自己。“我姓兰,名若先,是君悦的朋友。你既然是君悦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呵呵,都是一家人。”
岳锦桐眉头挑挑,谁跟你一家人。
君悦嘴角抽抽,近乎是这么套的吗?
她向岳锦桐介绍了公孙展,而后侧头对兰若先道:“你先上车吧,我跟岳姑娘说两句话。”
兰若先不依,“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我不能听的,我还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呢!”
君悦差点忍不住一巴掌糊过去,你跟人家第一次见面有什么好说的。
她给了公孙展一个眼神,公孙展无奈的半推半拉着兰若先走开了。离得老远,还听到兰若先“嘿,你别推我”的抱怨声。
“这人倒是有趣。”岳锦桐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道。
君悦笑笑,“确实是个开心果。”
看向岳锦桐的身后,拉了几车子东西,带了不少人,笑道:“你这回又拉的什么东西回去?”
“茶叶,丝绸还有一些东西。”
金沙城地处西蜀,气候恶劣,像茶叶棉花这些精贵的东西是种植不了的,所以当地商人大多都从其它地方购入。
岳锦桐继续道:“前段时间四国压姜离边境,导致姜离境内物价上涨。我趁机拉了好几车东西过来,全部兜售一空,赚了不少银子呢!”
君悦惊叹:“你倒是会做生意。”
“怎么,赚了你的银子,不爽?”
“那倒不是。”虽然天下四分,但四国之间的生意往来还是比较自由的。
君悦也不是小气的人。“只是既然你人都到了赋城,为何不多留几日等我回去,或者你现在掉头与我回去住几日,咱们也能叙叙旧。”
岳锦桐爽朗一笑,“叙旧就不必了。再不回去,再过些日子大雪封山,我就只能等到明天春天才能走了。再说了,你那家里估计也是水深火热,我就不去多做打扰了。下次吧!”
君悦敬佩她的爽朗和坦荡,在她面前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避讳。
既如此,君悦也不扭捏。“君子之交淡如水,只要知道彼此安好,叙不叙旧也无所谓。岳姑娘,悦在此跟你拜个早年,新年快乐。”
说罢,拱手一礼。
岳锦桐哈哈一笑,也抬手回礼:“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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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来得快去得快,简短的几句对话可忽略不计,却又牢记得那么清晰如刻印。
马车里,兰若先嘟着嘴闷闷道:“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跟你朋友说两句话都不行。”
君悦双臂环胸,背靠车壁闭目养神。“不是你不能跟人家说话,关键是人家不想跟你说话。你们谁跟谁啊,有那么熟吗?”
“说了不就熟了。你又是怎么跟人家好上的?”
君悦对于他口无遮拦的言语已经懒得纠正了。“这话说来就长了。一开始我是被她抢去做新郎官的。”
“什么?”兰若先惊叫出声,大眼睛里染了愤怒。“什么新郎官,你给我说清楚。”
君悦懒洋洋道:“故事太长,说不清楚。”
“你不说怎么清楚。”
“我懒得说。”
“死君悦,你乌龟王八蛋。”
公孙展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知怎么的,竟有些羡慕。
他人生中,从未有过这种轻松随意的与人聊过天。
君悦并没有一直乘坐公孙展那辆随时都会熄火需要维修的马车。到了驿站时,果断的选择了马匹,顶着大雪寒风,一路急奔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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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人刚回到王宫,得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方映雪死了。
“恒阳方家一直病着的那位小姐?”君悦不确定的问道。
房氐点头,“正是,说是病入膏肓,不愈而亡。”
“不是只是沉睡而已吗?”
“有人用药控制了方映雪,让她处于沉睡状态。但也不完全是沉睡,每天还是醒那么一两个时辰的。但从初十那日起,她就再也没醒过来过,没过三天就断气了。”
君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暗暗沉思。
没一会,她摇头道:“她应该不是病死的,是有人杀了她。”
房氐道:“属下也是这么认为。但到底是谁杀了她,玉胤还在调查中。”
君悦拧眉,杀方映雪的目的是什么,杀了她又对谁有好处呢?
她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
齐帝。
齐帝急于在姜离王死之前将一个眼线送到她身边,而方映雪这病又是个未知数,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圣旨里白纸黑字写明了两个人的名字,若无意外,齐帝不可能换了新娘子,否则他亲下的那道圣旨就成了笑话。
所以,齐帝需要一个意外。
只有原定的新娘子死了,他才能赶快换另一个新娘子,以迅雷之势送到赋城来。
“既然人死了,那就把父王能支撑到明年三月的消息散出去吧!”
房氐道:“少主是想,让这个消息传到恒阳去?”
君悦叹了口气,“希望能够减缓一些他的动作吧!至少也要缓到明年。接下来我会很忙,没精力应付这些。”
“可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不能每次一遇到成亲的问题,她就得躲。一是费时费力,二是躲得多了,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已经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除非我死或者消失,要不然这姻得连,这人早晚得送过来。”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二一六章 遗诏
“方家的孩子没了,你说说,该找谁家的姑娘前去姜离与君世子成婚?”
勤政殿中,齐帝问向自己最信任的丞相大人。
房定坤在进宫之前已经有了想法,道:“陛下,这京城中的贵女不少,可要送去姜离联姻,此事非同小可。且不说君世子是未来的姜离王,身份尊贵,单就我们选的和亲女子,必定也是门当户对,且知书达理,温婉端庄,才能不失朝廷的颜面。”
这说等于没说。
姜离虽说也是齐国的国土,但那也是边境,与恒阳遥望千里。谁家的父母舍得自己的女儿嫁到那么远又那么穷的地方去。
当初要不是齐帝指名让他的女儿去姜离,他也是不愿意的。
房定坤才不做这个小人,遭来同僚的记恨。
齐帝道:“那就把这恒阳的贵女都报上名来,让皇后来决定这事。”
齐帝决定让皇后来做这个恶人。
他一辈子注重名声,在百姓心中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君主,在大臣心中也是个广言纳谏的好皇帝,他不能做个坏人。
他不仅要做个好皇帝,还要做个关心臣子的好皇帝。于是他问道:“你女儿可回府了?”
房定坤点头道:“是,前阵子臣已经将她接回来了。今早进宫向皇后娘娘问安,这会应该在福临宫里。”
“房相真是教女有方。”
“陛下过誉了。”
---
齐帝的口谕传到福临宫时,岑皇后正在和房绮文以及齐晴聊着家常。
方达传达了口谕后就出去了,岑皇后却是心里明白得很。齐帝不想得罪朝中大臣,却让她来做这个恶人。
不过这姓君的事终于落到了她手里,也算是一种解气,心里平衡了不少。
“永和公主,你是从姜离回来的,你觉得那边的生活如何?”
永和公主,自然是房绮文。她被赐婚于君鳯时,齐帝亲封的公主。
房绮文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姜离的生活习俗,却与我们恒阳多有不同。”
话说的很圆滑,既不褒哪一个也不贬哪一个。
岑皇后再问:“那你与君世子可有过接触?”
“是有过,但不多。”
“那依你之见,君世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这......”房绮文又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会回答这个问题。要是到时岑皇后选中了哪家贵女,非说“这是永和公主说的,君悦喜欢这样的女子。”那房家岂不成了那个恶人。
“臣女与他接触不多,也从未听他提起过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齐晴插话道:“母后,那时候君世子与方家姑娘已定了亲,他不敢肖想别的女子也是正常的。”
房绮文端着杯子喝茶,视线掠过对面的齐晴,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那个白衣飞扬,神采肆意的男子,原本以为离开了就会将他忘记。可爱情这东西,就像毒药一样,一旦流入身体,想再除去又岂是那么容易。时间久了才发现,毒性越来越深,非但忘不掉,反而记得更清晰。
他为她得罪公孙家的样子...
他为她恶言警告的冷语...
还有他送别她时的神情...
一幕幕,一字字,仿佛已经是烙印在身上的纹身,去不掉了。
可事事造化弄人,她为何要成了他嫂子呢?
岑皇后问房绮文这个问题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她们认为的那个意思。
她只是想知道,这姓君的到底喜不喜欢女人。
如果这姓君的不喜欢女人而喜欢男人,那他跟小五岂不是早已......这事想想都觉得恶心。
---
琉璃宫中,连城去给芸贵妃请安。
芸贵妃自从女儿远嫁后,便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平日里除了伺候齐帝,便一直呆在自己的宫中,倒也算安分。
“陛下的身体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但只怕实际情况已没那么乐观。”
芸贵妃道:“我去伺候陛下的时候,经常见他双手发颤无力。我又悄悄跟太清宫的宫女私下了解过,陛下夜里经常出汗,睡不安稳。”
连城细细听着,问道:“可有办法跟太医打听到什么?”
芸贵妃摇头,“太医院那里嘴巴紧得很,不可能打听得出来。我怕问得太多又会引起注意,所以了解得也不多。”
“知道了。”
其实这已算了解得很多了。太医院越是嘴巴紧,越说明陛下的身体已经到了枯萎的时候。
“你那边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芸贵妃问道。
陛下迟迟不立太子,只怕是想直接跳过这一环节,到时直接留遗诏,选哪位王爷为帝。
芸贵妃突然冒出了个想法:“你说,陛下会不会早就立了遗诏藏了起来,所以才迟迟不立太子?”
这个想法,可真是把连城吓得不轻。
因为这种可能性,也很大。
如果真有这种可能,遗诏里写着他的名字最好,若是写的是连琋,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头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问道:“那你觉得,父皇会把遗诏藏在哪?”
芸贵妃为难,“这可能性就多了,某一处地方,某一个人的手里都有可能,范围太大了。”
“不管范围如何大,如果真有那么一份遗诏,一定会有专门的人看守,等合适的时机再拿出来。”
芸贵妃沉思了会,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方达。”
连城点头,“没错,他是父皇身边最信任的人。遗诏就算不在他那,他也一定参与其中,咱们可以从他那里找到突破口。”
“可万一咱们找不到呢?”
“那就在此之前,让父皇废了那份遗诏。”
如果遗诏里的名字是连城,固然欣然。可若是连琋,那就让父皇主动放弃那份遗诏,只能选择他连城。
“对了。”芸贵妃道,“刚才问你,你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娘娘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芸贵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她虽然与连城联手,但是双方还是有保留的,并非什么事情都坦然相对。他们会告诉对方个大概,至于细节却不会透露。
“对了,方家那位死了的方映雪是怎么回事?”芸贵妃又问。
连城喝了口茶,摇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芸贵妃疑狐,“不是你做的?”
连城蹙眉,“我动她做什么。”
“可这方映雪莫名其妙的得了怪病,又莫名其妙的死了,可真是奇怪。她死了对谁有好处?”
方映雪死得真是太突然了,死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连城是真的不知道这事到底是谁下的手。但他肯定不会是连琋,他与连琋虽是对手,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他们如果要杀方映雪,也会等到姜离王死后才杀。
正说着,有宫女进来,在芸贵妃身边耳语几句后,又悄悄退了出去。
芸贵妃看了连城一眼,道:“刚得到消息,陛下命皇后从朝中三品以上大臣府中选出一位贵女,送往姜离联姻。期限是三日。”
连城嘴角嘲讽一笑,“看来父皇是真的急。”
“谁都知道姜离王活得不久了,他一死,君世子必定三年守孝。当初将他招为驸马,是想将他困在恒阳。可后来他回去了,姜离王一直病着,陛下也不可能把人招回来。如今他更是身为世子,陛下也知道他再无回来的可能,于是急于在他身边安插一个眼线。看来这一回,君世子这亲,是不成也不行了。”
连城点头,赞同芸贵妃的话。
同样的办法,不可能再用第二遍,否则就太明显了,谁也不是傻子。
无论岑皇后最后选的贵女是谁,她都不可能再病,并且还要顺顺利利的被送进姜离王宫。
可君悦不能成亲。
既然人在恒阳动不了,那就只能在姜离王宫动了。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二一七章 闲得慌
君悦人千赶万赶的赶回赋城时,一切已成定局。
姜离王迫于三大世族的压力,不得已将矿山开采和整治龙江的主事权交给了三家。包括军队和工人的食宿、做工、工具,以及资金、账册、人事、管理等等,君家一杯羹都分不到。
吴、楚、蜀三国动作到也快,已经派了主事之人过来,商量着要在年底之前将龙江分段截断、引流。朝廷也派了官员和军队下来,准备着开采矿山,年后开始动工了。
一切,都在竟然有序的进行。
只是,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插曲。
整修龙江是大项目,有朝廷批准,工司拟出章程,再将详细的方案交给营造局来实行。
可营造局为难了,没钱啊!
矿山还没有开采,金子银子还没有冶炼出来,前期工作可不就得由营造局先投入准备资金。
“我刚回来的时候,查看过各司各局的账册。齐大人,你营造局本应还有十二万两银子周转,如今你却跟我说没钱了。那这十二万两去哪了?”
承运殿上,君悦质问齐朝元。
“这...这...”齐朝元委屈道,“世子,前段时间王宫不是举行您的册封礼和招待各国使臣吗?这修驿馆,搭戏台,包括使臣的吃穿用度,银子可都花在这上面了。”
君悦讽笑,“吃穿用度?你营造局只管工程项目,什么时候插手到别人的吃喝拉撒上来了?”
“世子,咱们姜离银子短缺这您是知道的,为了办一件大事,各司之间可是使劲了浑身解数筹集银子,各司之间相互帮衬也是常事。”
“是嘛!”君悦沉沉道,“那上次梅县赈灾,怎么没见你们各司这么齐心协力。”
殿内众人闻言或别过脸去或低头,不置一语。
君悦冷冷道:“我告诉你,关于册封典礼和使臣的吃穿一事,共计七万六千两,用的都是内廷司的银子,没有花到前朝一分钱。”
怎么可能?
殿内众人惊讶的目光齐齐落在君悦的身上。
他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黎磊讶道:“世子,你的意思是说这笔银子,是你自己出的?”
“怎么,不信?”君悦挑眉,“这一笔一账可都记录在册,有空你可以去内廷司问问,我让他们给你看看账册。若你真不信,你们都说说,为册封典礼和招待使臣,你们各司都出了多少银子,都买了些什么东西?”
斗鸡赛上赢来的二十万两,除去这约八万两,剩下的也就勉强够梅县百姓今年到明年春的生活。
各司之人继续面面相觑,皆是疑惑不已。
册封典礼和招待使臣,各司之人心里清楚得很,他们一分银子都没出。他们都以为君悦是从其它司调的银子呢!
这么说来,齐朝元根本就是在扯谎。
黎磊先发制人,厉声问向齐朝元:“说,银子哪去了?”
齐朝元扑通一声跪地,脸色煞白,“将军将军”的叫了两声,视线落在前方六司司正的人身上,却不敢明说。
“给本将军老实说。”黎磊凛戾的睁着双眸道。
“是是。”齐朝元惊慌道,“是赵大人挪去了,说是暂时挪用,过后就补回来。”
“放肆。”吏司司正赵之岩手指着齐朝元道,“你敢污蔑本官。本官又没什么事,为什么要挪用你营造局的银子。”
“你是为了填补那二十万两赈灾银的窟窿。”
“住口。”赵之岩厉声喝道。
“放肆。”工司孙骁出言。
兵司翟子林骂道:“大胆,竟然敢诬陷朝廷命官。”
“我没有,是真的,那二十万两赈灾银......”
“你还敢说。”翟子林气得将手里的笏板砸在了齐朝元的身上。
六司司正打死也不会认这事,否则赈灾银的事又要挖出来了。
“都给我闭嘴。”君悦突然的厉声吼叫,喝断了殿内的争吵不休。“来人。”
年有为带刀进入殿内,恭敬等候主子的吩咐。
君悦冷声命令道:“将齐朝元拿下,另外派人封锁营造局、户司和齐府,将可疑证物给我一一带回来。”
“是。”年有为应下,招来人将齐朝元架起,冷着一张脸大步退出。
齐朝元慌张的手舞足蹈,喊道:“世子,臣是冤枉的啊!将军,你要救救我啊!将军。”
叫喊声越来越远,直至归于平静,殿内无一人出声。或者说,他们还没从君悦这一举动中反应过来。
说拿人就拿人,说封锁就封锁,雷厉风行,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等反应过来时,齐朝元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黎磊道:“世子,你不问清楚事情的原委就贸然将人拿下,又封了营造局和户司,这是否不妥?”
君悦凉凉道:“黎将军现在最好是别劝我,我才刚发现自己受了那么大一个欺骗,心情很不好。”
公孙柳轩道:“世子心情不好我们可以理解,但这也太突然了,万一冤枉了齐大人呢!”
“所以这件事情,我要亲自审。”
王德柏插话:“审犯人这等事,交给我们刑司就好了,世子何必亲自出动。”
君悦瞥了他一眼,冷声泼出三个字:“我闲得慌。”
殿内众臣相互看了一眼,明白了。
难怪最近议事,他总是冷着一张脸,看谁谁不顺眼。
开采矿山和整修龙江这两件事是这位君世子与四国谈判谈下来的,结果到了执行的时候却被剥夺了权利,没他什么事了,他心里能不窝火吗!以其说是他闲得慌,倒不如说是他在找机会报复。
而刚好,他想睡觉,齐朝元就给他送去了枕头。
---
承运殿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广元殿中。
佟王妃正在伺候着姜离王用药,闻言担忧道:“营造局的背后是黎家,她如今要查营造局,可不就得罪黎家了。”
姜离王道:“也不一定,黎家如今把重心都放在宁县,一个齐朝元又怎么能和宁县的事相比。她把自己装成是在报复,一方面可以迷惑对方,另一方面也是要试试,黎家到底会不会救齐朝元。”
“那如果黎家救呢?”
“如果不救,说明黎家根本不在乎他,或者说不在乎这个营造局,说明黎家在赋城的势力远比知道的还要深;如果救,说明齐朝元对于黎家的重要性,至少这个营造局还是很重要的。”
佟王妃哦了声,又问:“可她又封了户司,岂不是也得罪了赵之岩。赵之岩可是皇上派下来的人。”
姜离王道:“你可别忘了,他就算是皇上派下来的,也是个臣子,悦儿才是他的主子。此举意在敲山震虎,让六司之人明白,跟她过不去,她就有办法将他们送回恒阳去。”
“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上次赈灾银的警告,想来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而这一次,她来个狠的。皇上派下来的人,被咱们退了回去,他面上岂能好过,到时一定会派人下来调查。这六个人在赋城的所作所为,你觉得经得起查吗?”
佟王妃再哦了声,只叹男人的世界真是复杂。
嗯,也不对,女儿可是个女子,女......汉子?
姜离王知妻子心思,宽慰道:“你呀,以后少管点她。悦儿是个有主意的人,你管不住她的。让她折腾去吧!”
佟王妃不爱听这话。“我是她娘,管她天经地义。什么天不天命的,她就只是我女儿。”
“天命...天命...”姜离王呢喃着两个字,内心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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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章 捏把柄
君悦动作迅速,仅用了三天时间就查清了齐朝元一案。又从齐朝元一案扯出了织造局和孳牲所。
于是又花了三天时间,将织造局和孳牲所这两个查了一遍。
查营造局齐朝元、织造局杜礼、孳牲所李阔三人贪污一案属实,公孙家和黎家极力周旋和力证,奈何再多的辩解也抵不过实实在在的证据,最后判齐朝元等三人流放之刑。另赵之岩挪用银子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拿人,封府,审查,到流判。君悦这一举动,可谓雷厉风行,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承运殿上,君悦做完这一番处置之后,沉声道:“矿山和龙江之事,我不再参与。矿山内有朝廷的监事官,有各国派的管事,希望诸位大人尽心尽力,将此事圆满办好。至于龙江之事,我有了新的安排。”
三世家之人相互看了眼,王德柏代表发问道:“什么安排?”
“既然你们都要这主事权,那为了划分责任范围,我打算将姜离境内的龙江分成三段。每一家负责一段,完成了你们可以收工,出事了你们就担责。”
“这……”三家再次相互一看。
黎磊道:“分成三段则分散了精力,恐怕不妥。”
“那要是出了事,你们相互推脱,我找谁问责去?”君悦冷声道,“既然这个大工程是我组织起来的,我就得对它负责。你们要么按照我的要求来做,要么我上报皇上,由皇上直接派钦差下来主事。”
这……这是威胁喽!
三家人吹胡子瞪眼,为什么一开始不把这个条件说清楚?
皇上要是直接派钦差下来,那还有他们什么事,那他们前期投进去的资金岂不是等于给他人做嫁衣。
君悦,你大爷的。
公孙展问道:“那请问世子,这龙江你想怎么分?”
君悦抬手一招,边上的小太监便抬了挂着地图的屏风过来。
她指着上面道:“从西蜀与姜离的接壤东林县到铜州,是第一段。铜州到定州,是第二段。定州到与东吴的接壤莫荒镇是第三段。每一家负责一段,这样职责分明,出了事也不需要梗着脖子吵架。至于谁负责哪一段……”
“世子。”君悦话未说完,公孙柳轩抢道,“公孙家的祖籍在忻城,臣选定州到莫荒一段,靠近家门口很多事情也方便。”
“这不妥吧!”王德柏道,“谁不知道下游途径之地多为平原,整修起来花费的功夫也较少。”
“我都说了是方便。你王家祖籍在上游,不也是更方便。”
“我可不觉……”
“吵什么吵。”君悦沉了脸,“这点事情也吵。公平起见,抓阄。”
这下没人反对。
抓阄的结果,黎家负责第一段,公孙家负责第二段,王家负责第三段。
有人满意,有人愤愤。
事情就这么定下,再吵也没有用。
君悦再道:“希望诸位尽职尽责,做好分内之事。严格按照工程图纸规划来完成,届时我会亲自前往验收。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偷工减料敷衍了事,我会带着他上恒阳,你们自己跟皇上解释去。”
此事就这么定下。
一早上又判了人又威胁了人,君悦心里爽了不少。
当然她是爽了,有人却捏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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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年有为将一物送去给了他,将捏了把汗的赵之岩给生生的吓晕了过去。醒来后管家便通报他,说是各司司正大人正在客厅里等候。
赵之岩也来不及洗把脸换身衣裳,拿着年有为送来的东西急急走向客厅。
六人各自施了礼后,吏司严曜看向赵之岩手中的东西,惊道:“大人,你也收到了。”
赵之岩看向同僚手中也都是拿着东西,也惊道:“他也给你们送去了?”
“是啊!”工司孙骁摊手,“都送来了。”
赵之岩落座于主座上,叹了口气。“看来我们之前,都太小瞧他了。”
其余几人也都跟着坐下。
刑司吕济生道:“赵大人,你说这世子是什么意思,她既然拿住了我们的把柄,为何不上报皇上,而是给我们送来?”
兵司翟子林冷哼了声,道:“这还不明显吗?他这是在警告我们,我们所做的事情他都知道。”
礼司夏春秋接话,“不仅如此,他在逼着我们做出选择。”
几人心里都明白,所谓选择,就是选择他,或者是选择三大世族。
严曜道:“他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斗得过这三家吗?”
赵之岩摆摆手,“那可未必。他年纪虽小,可从回来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已,他的所作所为,倒是令人刮目。光是整修龙江这样的旷世之举,咱们在座的,有谁敢保证一定能做到。”
吕济生道:“可主事权并未落到他手里。”
赵之岩再道:“若中间不是冒出了个绑架的,这主事权落在谁身上还不一定呢!”
众人陆续的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
夏春秋道:“大人的意思是,我们选他?”
赵之岩看着手里的一叠厚厚纸张,可都是他贪污的证据。这是抄写的副本,原本可在那人的手里,他有的选择吗?
“公孙、王、黎这三家,从那二十万两赈灾银一事,咱们也算看清楚了。有利益,他们要瓜分,可若要承担责任,他们这三家看都不看我们一眼。若是咱们手中的这几张纸送到了皇上的手里,咱们的命也就到头了。”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各自点头赞同。
说到底,君悦才是他们的主子,公孙、王、黎三人还都是他们的手下呢!
“大人。”夏春秋道,“我有一事不明。册封典礼和招待使臣时所花的银子,他是哪来的,不都说君家的银库里没有银子了吗?”
其他人也困惑与这个问题。
“难不成是君世安的私房钱?”
“君世安有没有私房钱咱们还不知道。”
“还是说他在恒阳赚的?”
“人被困在宫里,怎么赚?”卖身啊!
这个问题,没人能给出答案。他们也不可能跑去问君悦所要答案。
---
黎府。
黎磊和儿子面对喝茶。
黎镜云道:“这六个司正,没想到竟然将手伸到我们的口袋来,简直是可恶。”
黎磊倒是没多大的情绪,“君悦逼迫他们将二十万两赈灾银吐出来,他们不想吐,找我们也无果,自然将主意打到了这些地方去。”
“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还真以为这姜离是他们说了算的。”
黎磊抬手制止,“别妄动,说到底君悦才是他们的主子,背后又是朝廷。若是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我们反而被动。眼下宁县和龙江之事要紧,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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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就是忍不下这口气。一下子折去了我们两个人,君悦这一次可真是来狠的了。”
黎磊道:“谁说不是呢!营造局是接下来整修龙江的执行部门,孳牲所直接关系着军中的战马采购,为父正在烦忧着,该派谁顶上去才好?”
“不若找个军中的副将回来接替?”黎镜云提议。
“为父也是这么想。可军中的人都是大老粗,这管账算账做生意打交道这种细活,就怕他们做不来。”
黎镜云再道:“难道要从府中调拨人过去?”
黎磊摇头,“府中的人,出谋划策或许在手,可就怕他们不懂马行的规矩。”
“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总得慢慢来。”
“你说的也是。”说完又骂,“姓君的这次玩的的确过火了。等宁县之事了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同一时间,公孙府。
公孙柳轩最近新得了只黄色的鹦鹉,正在兴致勃勃的教它说话。
公孙展站在他身后,恭敬道:“君悦因为我们夺了他的主事权一事,看来是气得不小,没给我们一点颜面的将杜礼给判了。”
公孙柳轩无所谓道:“判了就判了呗,做事不藏好尾巴,怪得了谁。找其他人顶上去不就好了。”
公孙展想说:以君悦的手段,整了这么一出,还能让他们安排自己人进去,那不是白折腾了嘛!
可这话,他选择不说。
“几大商户那里听到了风声,今天都纷纷跑来打探,似有中断生意往来的意思。织造局那边,咱们这次可投进去了不少,光是工匠们的工衣,就是一笔数额。”
公孙柳轩吹着口哨,漫不经心道:“让他们别担心,他们不选择我们公孙家,还能选谁。要知道他们手里的布匹,没我们公孙家他们也销不出去。”
公孙展淡淡应了声,退了下去。
要说还能高高兴兴的吃吃喝喝玩玩女人的,只怕只有王家父子了。
君悦动的营造局、孳牲所和织造局,没一个是他们家的。
不是他们家的,他们才懒得操心。
“姓君的这次是真的气得不小,直接就拿公孙家和黎家的钱袋子开刀。”王阳仁道。
王德柏点头,亲了怀里的美人一口。“这脾气,这手段,够辣。他要是个女的,还真是合我的胃口。”
王阳仁眸光一闪,“父亲还别说,他那长相还真像个女人,娘里娘气的。要不是宫里传他宠幸了自己的宫女,我还真怀疑他是女扮男装的呢!”
“怎么可能,听说当年他和恒阳的永宁王一起落难齐国,两人可是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个把月。他要真是女扮男装,永宁王会没发现。”
“那时候的永宁王,也就是个小屁孩,他知道女人那里多长了肉。哈哈。”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二一九章 有意思
恒阳,是雪的国度,其精美绝伦东泽大陆无一地方可比拟。
勤政殿内烧着旺盛的篝火,时不时的爆出噼啪的火花,有人气没有说话声,殿内很是安静。
岑皇后踏着厚雪进入殿内时,被殿内的热气扑得鼻子痒痒的,心暖暖的。却在抬头看到殿内的人时,暖暖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她上前,恭敬行礼,齐帝嗯了声,让她起身。正在研磨的芸贵妃放下墨条,也向岑皇后施礼。
齐帝抬头看她,问道:“大冷天的你来做什么?”
岑皇后上前,将手中的折子递了过去。“这是臣妾按陛下的要求,选出的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家中的适龄贵女,请陛下过目。”
方达上前来,接过岑皇后手中的折子,摊开放到齐帝面前。
芸贵妃好奇的凑过去一看,忍俊不禁的掩嘴扑哧一笑。
齐帝疑惑看她,“爱妃笑什么?”
芸贵妃收了笑声道:“陛下,臣妾笑,皇后娘娘选的这几个贵女,可真有意思。”
“哦,说来听听。”
芸贵妃从右边的名单指过去,“陛下,这个陈婷,是陈右大将军的女儿。她虽名中带了个婷字,人可一点也不亭亭玉立,温婉端庄,而是长得十分剽悍,健壮力大。经常将她父亲手下的干将打得鼻青脸肿,举止粗鄙。都二十好几的姑娘了,却还是无人上门提亲。”
这要是嫁过去,还不得天天把人家王宫给拆了,将她小丈夫给打残了。
齐帝皱眉,提起朱笔在陈婷的名字上打了个大“x”。
“那这个呢?”齐帝顺着问了第二个叫吴芳琴的名字。
“这个呀!这个更有趣。”岑贵妃道,“这是礼部尚书家的嫡女,深受其父喜爱,人也活泼可爱。”
齐帝的目光暖了暖,听着就不错。
可接下来芸贵妃的话,让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老了,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活动世界。
“这个吴芳琴今年十八,人是一点也不像她父亲一样知理懂理,连廉耻都不顾。整天抛头露面混迹三教九流之地,据说她还和街上的乞丐、青楼里的妓女做朋友。琴棋书画没有一样精通,俨然就是一副市井模样,连吴尚书都拿她没办法。”
连自个亲爹都拿她没办法,何况是小丈夫。
齐帝抬眼,瞪了瞪岑皇后,再在吴芳琴的名字上画了个大“x”。
芸贵妃看着第二个“x”,那幅度比第一个的大,笔锋比第一个还干脆。
她接着道:“这个邢悠然,倒是与君世子相配。人落落大方,悠然贤淑,是恒阳内数一数二的才女。可是她有个缺点。”
“什么缺点?”齐帝急问。
“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齐帝威严的眼中染了薄怒,瞪向岑皇后的眼睛已经有了怒气。“你这找的都是什么人啊?”
嫁个哑巴过去,是要告诉全天下他朝廷没人了吗?这丢脸面的是朝廷。
岑皇后也是为难,“陛下,非是臣妾不尽心尽力,实在是找不到人了呀!”
“这满都城,朕就不信适龄的贵女就这几个。”
“陛下,赋城距离恒阳偏远,又是贫苦之地,谁家的官员舍得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陛下选人的消息一散出去,各家朝臣赶紧将自己的女儿嫁出去,有些甚至连彩礼都不要。这剩下的,也就这几个了。”
“公主封号,姜离世子妃,未来的姜离王,这样的尊荣难道还亏了她们不成?”
岑皇后没有应话。
这尊荣的确是风光,可是瞧瞧房家的女儿,不也曾经风光无限。可现在呢,沦为寡妇,无人问津。
姜离那破地方,做个王妃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这嫁过去,几年甚至十几年都不能回来一次。
况且别忘了,姜离曾造过一次反,难保不反第二次,这不是连累自己的家族嘛!他们宁愿不要这尊荣,也不要冒这个风险。
殿内气氛有些僵硬,芸贵妃打破道:“陛下,皇后娘娘说的也不无道理。如今三品以上官员家中已无贵女可出,陛下打算怎么办?”
岑皇后提议道:“不如,从三品以下官员家中选?”
方法是可以,但是三品以下的贵女,在身份上与将来的姜离王总是门不当户不对。这传出去,总是名声不好。
名声啊名声,他一辈子最看重的名声。
芸贵妃道:“其实,也还有个办法。就是从王室宗亲中选出个郡主,这应该是不难的。”
王室宗亲,齐帝是不愿意的。
姜离曾反过他,他凭什么还要和他们做亲家。
他沉思了会,道:“还是先看看三品以下官员家中有没有合适的选吧!破格封为公主就是。”
北齐的祖制,三品以下官员家中的女儿,是不允许有封号的。但特殊时期特殊安排,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岑皇后恭敬地遵旨,心里却在讽笑。到时候送个五品官女儿过去,恶心也能恶心那姓君的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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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齐帝上朝时,看着站在大殿内的一众臣子,越看越不顺眼。
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几排三品以上官员,眼睛像青蛙鼻子像牛。
怎么的,你们家女儿可真是眼高于顶心比太阳还亮,未来的姜离王都不嫁,公主的头衔也不要。
平日里喊着什么为国效力为君分忧,关键时刻,效个屁忧个鬼。
“都说说吧!该派何人前往姜离和亲?”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前面几排的官员各自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齐帝一口气呼哧呼哧的从鼻子冒出来,真想骂一顿出气。
最前面,连城头微微往斜后方一点。
斜后方的一紫袍官员出列,朗声道:“陛下,眼下能与君世子门当户对的朝中闺女皆已出嫁。”余下的也是品貌不端。“因而,此事还得费些时间。”
这不等于废话吗?
再费时间可就晚了。他等得了,姜离王可等不了。
“此事还是尽快定下来吧!既然三品以上官员家中已无合适的人选,那就从三品以下的官员家中选吧!”
这选择可就多了,还是得费时间。
又一官员出列道:“陛下,其实也不必如此着急。听姜离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君世子找到了个厉害的江湖郎中,为姜离王调理身子,据说可以撑到明年三月。”
齐帝皱眉,“此事可是真的?”
那官员道:“应该是真的。姜离都在传这位神医如何了得。若是陛下想知道实情,可以派人去姜离问问几位司正,想必他们会更清楚。”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和亲之事倒也不必这么急了。只要在姜离王归西之前嫁过去就行,春节过后再决定此事也不急。
不过此事含糊不得,还是派太医去往姜离查清楚为妥。
这件事就先这么定了,众臣又说起了另一事。
另一官员出列,微躬身子,高声道:“启禀陛下,近日城中出现了一伙奇怪的百姓。衣衫褴褛,面容憔悴,拖家带口以乞讨为生。”
他话刚落,便有官员不耐道:“这不就是乞丐嘛,有什么好说的?”
先前开口的官员道:“容陛下听臣把话说完。”
齐帝颔首,示意他继续。
“拖家带口乞讨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些人竟都不是京都人士,而是来自北岭、津原、曲阳这三地。”
这三个地名一出,殿内有些官员立时显露惊色,一股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
齐帝皱眉道:“此三地距离恒阳甚远,怎么乞讨到京都来了?”
“臣觉得蹊跷,便派人去一一查问。这才知道,北岭、津原、曲阳三地竟然出现了大面积雪崩,百姓死伤无数,家园被毁。
当地官员隐瞒不报,将受灾百姓圈禁于一处,每日只发一顿口粮。无厚衣暖身,无良药医病,导致冻死病死的百姓竟然多过死于雪崩人数。
后来百姓为了生存,集体发动暴乱。不成想当地官兵竟一把火将人烧死。那些乞讨到恒阳的百姓,便是在暴乱中趁机逃出的幸存者,有些身上还带了烧伤。”
这消息太突然,也太震撼,就像一道飓风一样突然席卷过来,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隐瞒...
圈禁...
烧死...
这些官员疯了吗?
龙座上齐帝紧紧攥着龙椅的把手,威严的声音中明显的压着盛怒。“俞爱卿,你说的可是真的?”
说话的官员道:“此事事关重大,臣不敢妄言。那些百姓现在就在臣的府上,由护院守护,随时听候陛下传唤。”
“肖璠。”齐帝厉声喊道。
禁军统领肖璠上前,“臣在。”
“立刻派人,将这批百姓带进宫来。”
肖璠领命,大步流星而去。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二二0章 做官
殿内气氛一时凝重,众臣谁也没有说话。
了解此事的官员相互看了同伴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疑惑、恐惧。这个消息一直封锁得很死,以为没一个人逃出当地,不想还是有漏网之鱼。
岑阁老信誓旦旦的说没事,妈了个吧唧,人都到陛下跟前了还叫没事吗?
站在最前的永宁王看了信安王一眼,后者面色如常,一贯清冷的气息不掺杂任何温度。
两刻钟后,肖璠匆匆回来,神情慌张道:“陛下,臣去晚了。臣到的时候,所有难民都已经......”
他停顿了会,吊起了殿内所有人的脖子。
“已经毒发身亡。”肖璠补充了完整一句话。
“什么?”齐帝猛地一拍龙椅把手,怒气已毫不掩饰。“京畿重地,竟然有人公然毒杀,简直罪大恶极。”
连城清冷的面容微微一怔,露出淡淡的疑惑。
先前道出消息的俞官员惊道:“都死了,那那我的家人呢?”
肖璠道:“俞大人放心,您的家眷不与难民同食,所以毫发无伤。”
俞官员拍着胸口松了口气,紧接着立马跪下,哭求道:“请陛下下旨,彻查此案。以平民怨,以安亡魂。”
而后又有几位官员跪下,请求道:“请陛下彻查此案,以平民怨,以安亡魂。”
然后,没跪的官员也只得跪下,违心请求:“请陛下彻查此案,以平民怨,以安亡魂。”
地方官隐瞒不报,又烧杀百姓,如今在天子脚下又出现了杀人灭口,这是对皇权的挑衅和蔑视,齐帝怎能不查。
且不出几天,这案子定会传遍整个京都,乃至整个齐国,若是不将凶手绳之以法,何以安民心。
散朝后,连城去琉璃宫给芸贵妃请安。
芸贵妃惊讶于连城的陈述。“你说什么,人不是你杀的?”
连城摇头道:“我的本意,是将那批难民送到父皇面前,又怎会去杀他们。”
“不是你,那到底是谁?”芸贵妃说完又松了口气,“不是你也好,不然查到你身上,后果可就严重了。”
连城却道:“不是我,反而更让我害怕。”
难道是蜂巢下的手?
念头一起,连城很快的否定了这个猜测。君悦不会轻易的插手恒阳之事,她只是搜集情报而已。
芸贵妃一怔,“你的意思是?”
“我把人带进京,再送进俞府,这事被人察觉了去也说不定。或者他们杀了难民,从而以此做另一番文章,来掩盖雪崩的真相。最后风向会指向谁,我也不敢肯定。”
“那你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敌暗我明,在不知对方动向的情况下,以不变应万变。”
正说着,有宫女匆匆进来禀报,说是陛下在勤政殿突然晕倒,人抬回太清宫去了。
这消息吓得连城和芸贵妃一跳,二人匆忙往太清宫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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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阳之事,君悦在两天后收到了蜂巢传回来的消息。
书房里,君悦一一看着信笺上的弯弯曲曲拼音,手指摩挲着腰间湖蓝色的宫绦,呢喃着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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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琋。”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是富贵人的手。它只适合养养花弹弹琴,除了白色,不该沾染其他的颜色,尤其是红色。
尤其是,他现在的所作所为让她有些不解,他到底想干什么?
“少主,齐帝的情况怕是不容乐观。”房氐道。
君悦将手中的信笺放在火苗上,瞬间成灰。“雪崩一事引发的一连串血案,对皇上的打击不小。再加上他身体本就风中残烛,能撑到今日,已算是不容易了。”
“若不是那龟延金丹,他应该能活得更久。”房氐略微惋惜。
君悦凝望着香炉中只剩下灰烬的信笺,深邃的双眸黑如地底的寒潭。
有些人就像山竹一样,不剥去外壳,你又怎知里面是什么颜色。
连城,你也真的够狠。
连琋,你也不赖。
你们两兄弟都狠,谁也不比谁逊色。
“杨一修的事情还是没有眉目吗?”君悦岔开了话题去。
房氐道:“没有。他出了城后我们的人就跟丢了,一个月之后太安传来消息说他已经回了太子府,还是深得啟囸的信任。”
君悦一惊,“连我们的人都不知道他怎么回的太安?”
“是。”
君悦呵的一笑,“看来他背后的人可真是了不起,能够避开蜂巢的人将他送回太安去。”
原本想顺着杨一修这根藤,找到他背后的瓜,却没想这根藤竟断了。
不过也没关系,只是断了而已,又不是腐烂了。只要他人还在,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只不过暗中一直存在着这样一股势力,如背后芒刺,令人很不舒服。
“还有。”房氐继续汇报着蜂巢搜集来的信息,“梅书亭的事查清楚了。他出现在忻城,的确是受余员外的邀请。但这余员外,是黎家的人。”
黎家?
君悦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所以梅书亭,是黎家的人。”
“目前来看应该是这样。”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梅书亭和黎镜云的关系并不一般,黎镜云还为了他抛下千军万马,千里迢迢回来给他庆生。以及四国使臣听戏那夜,黎镜云表现出来的对梨园的维护。
可真有意思,一个蜀国人,竟然是黎府的门内客。
“君悦。”
人未到声先到。君悦抬头看去,便见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冲了进来。
他似乎很冷,人刚到廊下,抖落了身上的雪沫子,然后搓着双手跑进来,到火炉旁哈着气烤火。“好冷啊!”
见到一旁的房氐,打了招呼:“你也在啊,好久不见。”
“兰公子。”房氐微微颔首一礼。
君悦瞥了他一眼,“这么冷你跑来做什么?”
“我想你呀!”他回头冲她一笑。
殿内伺候的香雪香云两丫头低眉浅笑,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君悦对于他时不时的冒出这样不合时宜的字眼已经习以为常,慢条斯理道:“说吧!有什么事。”
兰若先烤好了火,人到君悦面前一坐,端了茶喝了口,而后嘻嘻露出八颗大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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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一阵恶寒。“有事说事,别卖萌。”
兰若先立马收起了大白牙,正经道:“君悦,你那么厉害,找个官让我做做呗!”
“你想做官?”君悦一愣。这可不像是他的人生追求。
“你这赋城我也玩遍了,美食也吃遍了,现在有点无聊。不如你找个官让我做做呗!让我尝试一下穿那乌纱帽是怎么感觉。”
君悦手指敲击着桌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房氐道:“兰公子,这做官可不是闹着玩的。”
兰若先歪着头央求道:“我不是去玩。也不用太大的官,太大我也做不来,就抖抖威风装装样子的那种,让我过个瘾。好不好?”
这还不是在玩。
兰若先没等来君悦的回答,娃娃脸撒娇道:“好不好嘛?”
“那你会什么?会算账吗?”君悦问。
娃娃脸左右转动。
“那你精通律法吗?”
娃娃脸再次摇头。
“那你懂得土木技术吗?”
娃娃脸再再次摇头。
君悦摊了两手,“那你到底会什么?”
兰若先吸了吸鼻子,不太好意思讷讷道:“我会吃,会玩。”
殿内几人齐齐朝房顶翻了个白眼。只要是个活的,谁不会吃玩,那岂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官。
君悦再问他一遍:“你真想做官?”
“是啊是啊,很想的。”兰若先脑袋捣鼓。
“既然这样,营造局那里刚撤了一批人,你就进去顶个位置吧!”
兰若先不确定道:“营造局?就是那个修路修河修你们家陵墓的营造局。”
君悦点头,嗯了声。
“那有什么意思,我不去,你给我换一个。”
君悦倒茶喝茶,没理会他。
房氐劝道:“兰公子,你可别小瞧了这个营造局。这一个工程动不动就几万两甚至是几十万两的银子。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咱们现在整修龙江这个项目,就是由营造局来执行。”
“真的?”兰若先斜眼看他,半信半疑。
房氐猛点头,“比我眼珠子都真。”
“切,谁知道你眼珠子是不是狗眼做的。”
房氐脸色立马黑沉,显露杀气。
兰若先立马怂,举手投降。“我开玩笑的,别当真啊!”
又回头对上君悦,“营造局就营造局吧!不过我可先说了,要是没意思我随时走人。”
君悦眼睛一斜,盈盈一笑。“我保证,会很有意思的。”
兰若先瞧着她不寻常的表情,背后一个抖寒,忙缩了脖子往后,咦了声。“总觉得你那笑忒像狐狸。”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二二一章 蒙冤
兰若先当天回去,迫不及待的就去织造局领了官服官帽,回来之后急急穿上跑去问君悦好不好看。
君悦的评价是:“脖子以下还能看,脖子以上就不堪入目了。”
当然这话,她没明说。
兰若先的脸本就是圆圆的娃娃脸,他那官帽一戴,遮去了大半个额头,显得脸更短更圆了。
扁圆。
“好看。这紫黑色官服一穿上去,沉稳威武,还真有几分做官的样子。”君悦违心道。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穿的。”兰若先看着立身镜中的自己,看完自己的正面又转身看着自己的背面,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君悦直接翻了个白眼。
兰若先在含香殿这得到一片夸赞后,飘飘然的又跑去问佟王妃和姜离王去了,得到的自然还是一片夸赞。
第二天,拿着姜离王的任命书就去营造局上任去了。
兰若先进入营造局的消息,没个把时辰就传到了三大世家耳中。
公孙府里,公孙柳轩道:“看来这岑阁老派自己的私生子来赋城,果然是有目的的。”
王府中,王德柏道:“这兰若先该不会是皇上秘密派来的吧!目的就是要监视姜离的一举一动。”
黎府,黎磊道:“叫我们的人暂时住手,静观其变。”
不得不说,兰若先进入营造局这一举动,在三大世族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有些私下里想要夺回这三个部门的行动也不得不停止,更没有人敢去质疑君悦私自任命一个闲人把持要职。
因为那个人是岑若。
是岑阁老的儿子,私的。
总之,赋城难得的安静。
自那日后,君悦上朝总算露了几个笑脸,仿佛是因为能报复了公孙和黎家而显得舒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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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城倒是安静,恒阳却是热闹得很。
此时的京都正被官员滥杀百姓一案席卷覆盖,成为城内炙手可热的话题。
京兆尹郭培和刑部尚书方司南可真是头疼,现场无一活口,调查的过程可真是一大难度。且陛下天天催,百姓时时盼着朝廷将凶手缉拿归案,片刻也耽搁不得,可把两位大人累得够呛。
经过几个日夜不眠不休的追查,案情终于有了眉目。
然从所搜集到的证据来看,矛头却直指信安王府。
连城。
永昌殿上,齐帝微蹙眉头,咳了两声,威严的双眸看向四子。
连城拱手,微微弯身,不卑不亢道:“请父皇明察,此事与儿臣毫无半点关系。”
方司南道:“俞大人将那批难民安置在自己的府邸,本应是极为隐秘之事,可他们却在肖统领到达之前就被毒杀,明显就是被杀人灭口。陛下,臣盘查俞府的下人时,发现少了个奴才,而那奴才,正是照顾难民饮食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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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奴才现在在哪?”齐帝急问。
郭培道:“陛下,昨日有人来报案,在西郊发现了具尸体,臣请俞府的人去辨认过,正是俞府失踪的那个奴才。”
又是杀人灭口。
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在杀人灭口。三地的难民是,京城的幸存者是,这个奴才也是。这幕后黑手还真是手能遮天,都遮到皇帝的头顶去了。
齐帝沉沉的声音传来:“俞大人,是真的吗?”
“是,臣亲自去看了,的确是府上的奴才。”
连城清冷的站着,除了刚才的一句辩驳,再不置一语。
戚永辉疑惑:“这奴才的死,应该就是杀人灭口,可这怎么又牵连到信安王府去了呢?”
方司南并未回答,从袖中掏出一物,道:“陛下,臣这有一物,请陛下先过目。”
方达走下御阶,接过方司南手中的东西,又转身走回到齐帝身边,将东西递到他手里。
是一枚玉扳指。
齐帝翻转着看了一遍,而后一双微冷的目光扫向了前面垂着头的连城身上。而连城平日里扳不离指的中指上,此刻空空如也。
“方大人,那是何物?”有大臣问。
方司南觑着齐帝的神色,见他并未阻拦,于是道:“是一枚玉扳指,在那死了的奴才身上找到的。那奴才死死攥着玉扳指,即便是死了都紧紧攥着。若非大力,只怕还掰不开他的手取出来呢!”
先前问话的大人哦了声,似明白道:“臣知道了,定是凶手在杀人灭口的时候,那奴才反抗时无意中抓下了他的扳指,而凶手当时没有注意,所以扳指就留在了那奴才的手中。”
方司南补充道:“也有一种可能,扳指是那奴才的。”
“切,一个奴才,哪来的玉扳指这等贵重之物。”
殿内众人听着他俩的一唱一和,虽然看着一副狼狈为奸的样子,但他们所说的,却是有实有据,不容辩驳。
有大臣问:“方大人,这个扳指的主人,就是凶手?”
方司南没有回答。他知道这个扳指的主人是谁,但是那个主人,他可不敢指认。视线落在了龙座齐帝的身上。
齐帝沉沉叹了口气,连日来的烦心事已经将他行将就木的身体耗损得更加加剧,若不是龟延金丹,只怕他现在连床都下不了。
他紧攥着手里的扳指,视线落在四子的身上。
这扳指,是他成婚那日他赐予他的,他将它戴在中指上,寓示着忠诚。
忠诚,齐帝喉头喃喃着这两个字,只觉得真是莫大的讽刺。
他舌头在齿间绕了一圈,张口尝试了几下,终是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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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你的扳指呢?”
这话一问出,殿内众人或不可置信或幸灾乐祸或忧心忡忡,各式目光仅仅盯着前面的连城,好像千万箭头钉在了他驱壳上。
难道是他?
“丢了。”连城淡淡道。
“什么时候丢的?”齐帝再问,声音平平。
“前天。”连城也回的平平。
前天?
仵作说那奴才也是死于前天。哪有那么巧的事。
真是他干的。
“在哪丢的?”
“府里。”
呵,这话搁谁谁都不信。信安王府守卫森严,所用的下人更是经过层层筛选调查,谁有那能力进入王府偷东西?哪个下人有胆子敢偷主子的东西?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扳指是被主子亲自弄丢的。
“事到如今,你还不认错。”齐帝猛地吼了一声,在空旷的大殿上犹如一声惊雷,吓得众人一震。“丢了,丢哪去了,丢到凶手的手身上去了吗?”
“陛下。”有大臣试图为连城说情。
“住口。”齐帝喝断了那大臣的话,怒火中烧,控住不住的将手中的东西向连城砸了过去。
连城不躲不闪,任由飞来的扳指砸上额头,然后掉落在地,一分为二,断了。
“来人,将这逆子打入天牢。”
众大臣噤若寒蝉,帝王盛怒,谁不要命在这撞枪口。是以即便连城额头上已是鲜血蜿蜒,也无人再敢说情。
眼下陛下盛怒,说什么都没用。再加上指证连城的证据昭昭,根本没有辩驳的机会。如果想救连城,就必须拿出连城并非凶手的有力证据,等陛下冷静了,才有洗清冤屈的可能。
出了这等事,齐帝已无心上朝,扔了句“退朝”后,怒气腾腾的回后宫去了。
这一早上,可谓是巨石击浪,有人欢喜有人愁。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二二二章 理由
连城下狱的消息传到君悦耳中的时候,君悦只是叹了口气。
房氐问道:“少主,信安王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您要不要介入?”
君悦望向窗外的飘雪,摇头苦笑。“一个从不满十岁就开始筹谋的人,你觉得他会那么容易被打倒吗?”
“可对方是岑阁老,岑家势力庞大,信安王未必斗得过。从三地雪崩,再到烧杀难民,然后到恒阳,甚至到了永昌殿,一切都在信安王的控制之中。
可是短短的几天时间,一招栽赃嫁祸岑阁老就翻了盘。若是陛下震怒之下放弃了信安王,日后再翻身可就难了。”
君悦叹道:“他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岑阁老是他绕不开的阻碍。他只有消灭了这阻碍,才能继续走下去。房氐啊,这是他要走的路,他逃不开的。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
可话说回来,如果连城胜了,连琋又会怎么办?
或许他无意于那个那位置,可是他身为皇子,背后有皇后有岑家,他也有他逃不开的命运。
房氐只懂搜集情报分析情报,于朝中政事并不精通,因而也理不清这其中的关系。但他知道,信安王对于少主来说,是不同的。
怎么说呢,说是普通朋友,好像又比朋友普通朋友更亲密。说是恋人,那感觉又不是。
他再次问:“您真的不帮他吗?”
君悦摇头,“放心吧!就这点事,他还不需要我的帮忙。”
又问起了另一事,“对了,兰若先最近在营造局干得怎么样了?”
房氐笑道:“少主放心,兰公子那人,吃不了亏。这几日,正跟营造局里的同僚搞好关系呢!不是吃饭就是听戏,看起来就像去玩的而已。”
“他倒是聪明。这人际关系打好了,他办起事来也就方便了。不过啊,他还是嫩了点。这官场上,个个都是人精,他以为请人家吃几顿饭听几回戏人家就听从他,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那您要不要帮帮他,或者敲打一下营造局里的人?”
君悦摇头,“不用。他人摆在那里,就发挥了他的作用。不过还是得提醒他,玩归玩,别忘了正事。免得他这官还没当上个把月,就被大臣参本,丢了乌纱帽。”
房氐应了声是,再问少主可还有什么吩咐,等君悦说没有了时,这才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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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雪,比任何一个月都要猛。
连琋走进暗黑腐臭的天牢时,秀眉紧紧蹙起,有种想转身回去的冲动。
可他到底没有,掏出娟帕捂住鼻子,跟着牢吏走进天牢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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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过去,入目所及的都是蓬头垢面的罪犯,或者是墙上各种刑具。如果说天牢之外是人间,那这里就是地狱。
天牢的尽头,一般关的都是重犯。住进这重犯区的犯人,十个中有五个是被拉去菜市口砍头的。
连琋站在监牢外,看向牢内背对着他的青色身影。齐整的衣衫,头上缠了块白纱。
他站在这偌大的监牢之中,显得单薄而清冷。桌上的一盏油灯发出昏黄的光线,将他青色的衣裳染成暗橘。
“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会是你。”
连城转身,淡淡道。额头上的白纱,有血丝隐隐浸出。
连琋让一旁的人都退下,站在原地不动,问:“四皇兄可还好?”
连城清冷一笑,“挺好的。当初君悦也住过这天牢,如今我也能住了,也算是一种同病相怜吧!只不过她住的不是这间,是外面那间,五弟刚应该经过,就是进门时的第三间。”
“我对坐牢,不感兴趣。”连琋淡淡道。
“所以,你把我送进来了?”
牢外的人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连城上前两步,拉近了兄弟间的距离,问:“为什么?你当初不是说过你不想要那位置吗?”
话还真是直白啊!
连琋也同他一样,上前两步,兄弟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仰月唇微微蠕动,声音溢出:“因为四皇兄拿了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四皇兄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连城低头浅笑,“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这个理由足够了。”
淡淡几个字,连琋说完就转身离开。一身淡蓝色华服,外罩一件锦白斗篷,即便是在肮脏腥臭的天牢内,依旧干净安静,纤尘不染。
连城嘲讽一笑,转身走向墙角供人休息的草席上,盘腿闭目养神。
牢内没有窗户,冷风吹不进来。然此处三面石壁围成的监牢,依旧森寒刺骨。
连琋原路返回,牢吏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一会“王爷小心脚下”一会“王爷小心台阶”的提醒,端是一个卑躬屈膝。
连琋在经过连城说的那间牢房时,放慢了脚下的步伐,侧头看向里面。里面关着好几个罪犯,有的躺着有的坐着,有的瞪着他有的撮胸口,看起来又脏又恶心。
她穿着一身白,那么干净的一个人也和这样肮脏的人一起住过吗?
她在恒阳三年,留下足迹的地方并不多,不想这天牢也曾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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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王。”
前面走来一紫袍官服之人,两边斜插的火把将他的面目显现了出来。
连琋微微颔首,“丞相大人。”
房定坤在他面前站定,道:“王爷是来看信安王的?”
“是。”他答得简短干脆,又问,“丞相大人也是来找四皇兄的?”
房地坤微微颔首,“正是。”
连琋不解,“这案子不是交给刑部了吗?怎么,丞相大人也要掺和进来?”
房定坤道:“承蒙陛下信任,臣作为百官之首,虽不参与案件调查,也需了解当中详情。臣有些问题,想过来问问信安王。”
“既如此,本王就不打扰大人,告辞。”
“恭送王爷。”房定坤拱手施礼,侧身让他先行。而后在牢吏的带领下,往连城的牢房而去。心里却在琢磨,这永宁王会踏足又脏又臭的天牢,可真是稀奇。
---
房定坤的出现,倒是出了连城的意料。
与刚才不同,牢吏打开了牢门。
房定坤矮身进入牢内,在连城的面前站定,不敢与主子坐下,抬手施礼。
只要陛下还没废了他的封号,即便是身处牢狱,这身份上连城还是高于房定坤。
连城笑道:“丞相大人能来看我这落魄之人,本王很是感激。其实就算大人不来,本王也是要找你的。”
“找臣?”房定坤一怔,“难道王爷想让臣将您救出去?”
连城起身到桌边,用桌上的黑陶碗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道:“不是想,是必须。”
房定坤双眼一眯,“王爷说笑呢!王爷毒杀难民,又杀了那个奴才,证据昭昭,臣可没有那本事,将王爷救出去。”
“你会的。”
连城转过身来看着他,一手在前一手背后。“若说本王是这个案子的凶手,光凭那枚扳指,证据是远远不够的。且本王在殿上所说的都是真的,这个案子跟本王,没有一点关系。人,不是我杀的。”
房定坤不信,“那是谁杀的?”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二二三章 威胁
“那是谁杀的?”
“这本王就不知道了。”连城重新走回席上坐下,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裙摆。
清冷的声音在昏暗的牢房内响起:“本王可不想含冤而死,而作为百官之首的丞相大人,您难道明知是冤案,也不管不顾吗?”
房定坤顿了会,才道:“查案是讲究证据的,可不是靠王爷您一个人的辩词而已。”
连城抬起头来看他,笑道:“所以要劳丞相大人来替本王洗清冤屈啊?”
“这个案子已经交给刑部,臣可无权干涉。”
“丞相大人不必急于拒绝。这是一个机会,你生或死的机会。”
房定坤苍老的眼睛一紧,额上皱纹聚拢,一脸疑惑。“什么生死?”
连城仰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晰道:“房大人,勾结敌国这样的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好在此刻牢房内昏暗,连城没能看到房定坤脸上出现的惊恐神情。不过这也不用看,想想都能知道。
房定坤虽是震惊,但也迅速的冷静下来,不动声色道:“王爷在说什么,臣听不明白。”
连城呵的一声讽笑,道:“你以为岑家查不出你的事,本王就不知道吗?本王能这么跟你说,代表本王不是在试探,而是有实实在在的证据。”
房定坤差点脱口而出“什么证据”,话到嘴边还好及时刹住了嘴。“你这是在诬陷。”
“你也可以这样认为。”连城也不辩驳。“蜂巢听说过吗?”
此言一出,房定坤就算再想镇定也镇定不下来了。语声急迫道:“蜂巢,哪个蜂巢?”
“房大人以为是哪个蜂巢?”
如此说来就是那个蜂巢了。“蜂巢,是你的?”声音微颤。
连城不承认也不否认,这落在房定坤的眼里就是默认。“没想到天下的神秘组织,竟然出自王爷之手,老臣以前可真是看走了眼了。”
“现在也不晚。”
“可既然王爷有蜂巢,想要找出您不是凶手的证据是轻而易举的事,王爷为何要找老臣?”
“因为在父皇的眼里,你说的话最可靠。”
齐帝最是信任他的丞相大人,就算曾经被冤枉勾结敌国也依然信任。他是百官之首,是站在中间的独立派,既不是信安王的阵营也不是永宁王的阵营,所以他说的话最有分量。
连城再道:“连昊死了,丞相大人是不是觉得可以高枕无忧了?放心,有些有趣的东西,还在本王手上呢,你逃不了。远的不说,就说那条通往废皇子府的密道,大人想必忘记封了吧!”
“你。”房定坤吓得失态的抬起手指指向席上那个清冷俊雅的男人,竟颤抖得不知该愤怒还是该求饶。“你在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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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王奉旨查连昊一案,背后有岑阁老协助。连他们都没发现那条密道,连城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连城清冷一笑,他还就威胁了怎么了。
“丞相大人,你可以考虑,但本王给的时间不会太久。外面的人也不会干坐着等本王走出去。”
房定坤定了定神,放下手臂道:“那臣帮了王爷,臣能得到什么?”
“至少你勾结敌国的秘密,就还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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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
兰若先扶着自己的乌纱帽,蹦跶着跑进思源殿。
如今的思源殿,姜离王已经让给了她,用以处理政务批折子之处。
香云香雪候在一侧伺候,年有为抱剑在一旁闭目。殿内炉火燃烧,暖气流溢,一室静谧。外殿开了一扇通风的窗户,有微微冷气钻进来,遇到炉火后又化为了暖气。
“君悦。”
娃娃脸边跑进来,边抱怨着这天冷死个人,双手放在唇边哈着热气。到案桌前,笑道:“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咱们去打雪球吧!”
“没空。”君悦头也不抬,视线落在面前的奏折上,偶尔在空白处落在圈圈叉叉的批示。
“你去了不就有空了。”
君悦直起身来,拿笔的右手指了指手边上高高磊起的一叠折子,无奈道:“看到了吧,就跟叠汉堡一样。”
兰若先顺着她指的看过去,也是吓了一跳,“这么多?”可是,“汉堡是什么东西啊?”
君悦没解释什么是汉堡,道:“入冬以来,各地呈报上来的灾情就没断过,我得尽快处理。”
“可是你都理了一个下午了,总得休息吧!不然累垮了怎么办?”
君悦合上一本,扔到一边,又从另一边拿过一本打开。“你就别来烦我了,哪舒服哪呆着去。你要是闲得慌,去刑司看看你那几个狱友也行。”
娃娃脸不满的鼓起腮帮子,亏他听说她忙活了一下午,心疼她所以来看她,谁知道连个笑脸都没有,可真是委屈。
“那要不然我们去吃狗肉吧!冬天里吃狗肉最好了。那家狗肉店咱们好久没去了。”兰若先兴致勃勃的提议。
君悦无情的回答:“下次吧!这回真没空。”
兰若先见她是真的没空的样子,估计他提议再多她都会拒绝,顿时兴致缺缺。
又想起了一事,问道:“对了,我刚才进宫的时候看到公孙博站在宫门口,他来干嘛?”
君悦头也不抬,说:“他要见我,我没空。”
兰若先哦了声,又疑惑:“他一个除了吃喝就是嫖赌的胖矬子,找你能有什么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然一会你问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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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要,我一见那胖矬子就觉得恶心。”说着,上身前倾,双臂撑在桌面凑过去,讨好道,“君悦,你那么好,答应我个事呗!”
君悦觉得好笑,这小子每次有事相求的时候就会露出这副哈巴表情。“什么?”
兰若先道:“你能不能让之前照顾我的小方子以后跟着我啊?我缺个伺候的奴才。”
这回君悦终于抬起头来了,看着他莞尔一笑。“哟,这么快就有做官的样子啦!本事没显露出来,就知道摆谱了。”
“反正他呆在长龟阁里也无事可做,还不如跟着我,每天还能帮我送个饭端个茶什么的。”他理所当然道。
君悦想了想,“也行。”
岑阁老的私生子怎么说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有个下人伺候很正常。“这是后庭人员调度的事,你去跟王妃说一声就可以了。”
言毕,又继续埋头批阅。
头顶上传来声音:“你就没别的要叮嘱我了吗?”
“没有了。”
娃娃脸不高兴的嗡里嗡气抱怨:“忙忙忙,就知道忙。”
“你说什么?”声音呼呼啦啦的,君悦没听清。
兰若先道:“没什么,我走了。”说完转身出去了,殿内传来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殿里有火炉,暖烘烘的,舒服得每个毛孔都张开。到了门口,冷风呼啸,雪花飘扬,冷得每个毛孔都竖起汗毛。兰若先缩了脖子,笼紧了身上的斗篷,可真是一点也不想走。
“哎等等。”
殿内传来君悦的声音。他转头看去,“还有事吗?”
君悦道:“你晚上要是回宫,倒是可以给我带点狗肉回来。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也馋了。”
娃娃脸瞬间灿烂得像秋日里的向日葵,突然觉得这天不冷了这身体也暖和了。
他猛点头,“好的呀好的呀,我晚上一定给你带回来。嘻嘻,我走啦,不要太想我哦!”
君悦咦了声,暖暖的身体竟抖了层鸡皮。看着他消失了的门口,转头问一旁的两个宫女:“他开心个什么劲啊?”
香雪想云扑哧一笑。香雪道:“大概是觉得晚上能吃到狗肉吧!”
君悦切了声,“小孩的世界真是无法理解。”又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
殿内又恢复了静谧,茶香袅袅,温暖如春。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二二四章 退回去
霓裳从八音胡同出来,手挎着个竹藤编的小菜篮子,撑着把荷叶扁舟的油纸伞,一路微低着头婷婷走向菜市。身上紫色斗篷华丽富贵,薄纱半掩的精致面容上,一双深邃黑眸熠熠生辉。
人刚走到主街,还未到菜市,便见街上人群跑动,兴奋好奇的都往同一个方向跑去。
霓裳知道,前方肯定是有什么热闹了。她也不在意,继续往反方向的菜市而去。
“快去看看,王家的母老虎又在抓人了。”
“这回是什么人啊?”
“听说是三个大眼睛勾鼻梁的西域女人,可美了。”
“呸,狐狸精,专勾男人。”
耳边传来越来越远的说话声,让霓裳的脚步一顿。她回头看了众人跑去的方向一眼,决定还是跟上去。
孟甲胡同口,围了不少人看热闹的百姓。
众人自觉围成一个圈,抬手指指点点,张口议论纷纷。男人说着淫秽的言语,女人吐沫谩骂。中间瑟瑟缩缩跪着三个女子,头发被剪了大半,凌乱不齐。身上衣裳被撕,露出光洁的臂膀腿肉,在寒雪中剧烈颤抖。
院子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珠圆玉润的女人,拿着手板翘着腿,居高临下轻蔑嫉妒的看着地上的几个女人。
“不要脸的狐狸精,让你们勾引别人家的男人,你们他娘的是不是没男人就活不了了?”
她看向围着的众人,又高声骂:“你们男人就是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吃不到就藏就偷,哈,你们怎么不死在女人裤腰带上啊!”
这话可是把所有男人都得罪了。
可即便男人们愤怒,也不敢反驳。
王家在赋城,那是呼风唤雨的存在。王德柏又是个惧内的,这母老虎在赋城那可是出了名的夜叉,谁没事去撞她的枪口。
可话说回来,任哪个男人面对这样的妻子,那也真的是下不去口。
当年的花魁焦氏,那可是青楼界的一朵红玫瑰。妖娆火辣,何等的风采,赋城里一半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玫瑰裙下。
结果人家攀上了赋城三大世族的王家,迷得王德柏那是三魂出了七窍,愣是气死了老母弄死了原配赶走了嫡子握紧了家产。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将自个养得那叫一个白白胖胖。
想想当年的花魁,再看如今的母夜叉,不得不感叹岁月可真是把血淋淋的杀狗刀。
焦氏移动着圆润的身体,到三个女人面前,手上的板子一板一板落下,打得那叫一个狠。
“我让你们勾引我男人。”
“打死你们个残花败柳。”
“打死你们个贱女人。”
越骂越来劲,手中的板子抡得是虎虎生风。
冬天里气温地下,任何东西都比平常的硬了几分,那一板子落下,声音响亮得跟戏台上打镲似的,疼得几个女人哀嚎着边哭喊边跪爬闪躲,身上的衣物捂了上面掉了下面,拉了下面露了上面。
周围人或是讥笑,或是辱骂,却是一个上前帮忙的都没有。
霓裳握着伞柄的手紧攥,黑眸中隐忍着怒气。
虽是与她毫不相干的三个人,但到底是同根同源。
就算不是同根同源,大家也都是女人。
她忍不住的上前跨去一步。
“你最好别去。”
身后传来凉凉的声音。霓裳虽未回头,也知是谁,握着伞柄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
身后脚步声离去。霓裳看着前面遍体鳞伤衣不蔽体的三个女人,狠了狠心转身而去,进入了另一条更隐蔽的巷子。
“君悦最近经常去你那吗?”
霓裳面前,红装素净淡雅,仿若这个时节绽放的红梅。可脸上那双狭长的双眸,又似狡猾精算的狐狸。
霓裳道:“不常,也就去过两三次。”
“她每次去都会做什么?”
“也就听听西域的曲子,看看歌舞。”
公孙展再问:“没做其他的?”
霓裳顿了会,试探道:“睡觉算吗?”
狭长的狐狸眼睛微眯,心口处微不可闻的抽了一下,貌似好像......不太高兴?
公孙展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将其忽略。又问:“她没跟你说什么?”
“那倒没有,只偶尔跟我提哪里的酒楼好吃哪里的街市热闹,让我无聊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公孙展嗯了声。
霓裳犹豫问道:“公子是有什么事要我探她的口风吗?”
公孙展转过身来,道:“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事就好,其他的别说也别问。他很机警,若是被他发现你有异样,别怪我救不了你。”
霓裳应了声是,静静站在原地,不离开也不侧身让公孙展离开。
公孙展嘴角一抹狐狸微笑划过,从袖中拿出一物递过去。“这是下个月的解药,拿着吧!”
“是。”霓裳上前两步,接过公孙展手中的小瓷白瓶,这才侧身,公孙展踏步离去。
巷子中恢复了安静,远处的打骂声哭喊声伴着风传来,让这风不仅带着钻心的寒意,还带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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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甲巷面对着焦氏的一间民房内,王家父子透过窗户看着往日里爱不释手的三个美人在冰天雪地中众目睽睽下被自家的母夜叉追着打,既是心疼又心怵。
对于还没有腻的女人,他们还是心疼的。但要是对没兴趣了的女人,死活便与他们无关了。
“这母夜叉是怎么找到这的?”王德柏疑惑。
这房子是在公孙展名下,他们父子俩保密工作又一向都好,怎么就被这母夜叉给端了窝呢?
王德柏狐疑的看向儿子,“该不会是你小子不小心露的馅吧!”
王阳仁嘿了声,“父亲,不带这样的啊!每次出事你都把事情怪到我头上。咱们俩可是同进同出,保不齐还是你晚上说梦话被她听了去呢!”
父子俩又打了会嘴仗,等巷子中人群渐渐散去后,这才停下来。
焦氏对于王家父子在外面养的外室,那绝对是绝不手软,不杀了她们已经算是仁慈。将她们从哪来的,又给扔回了哪去。
于是那三个大眼睛勾鼻梁的西域女子,又被送回了摇映小榭。
摇映小榭是公孙家的产业,公孙展送出去的东西,现在又被退回来,可真是狠狠的被甩了一脸。
“送回去就送回去呗!”王阳仁毫不在意道,“我最近,发现了个新目标。”
王德柏来了兴趣,“谁呀?”
“就是之前我本来想要又被公孙展拒绝了的那个,叫霓裳,如今住在八音胡同。那可是咱们的君世子养在外面的小妾。”
“君悦养小妾?”王德柏吃惊不小,“那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干这种事的人啊!”
“英雄难过美人关呗!”
王德柏摸着鼻子上的一撇胡子,贼光尽显。“你说,这君悦要是知道他的女人被我们睡了,会是什么反应?”
王阳仁与王德柏心有灵犀的相视淫笑,王阳仁挑眉道:“我也很期待。”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二二五章 阳光总在
王家父子在女人方面向来是个说干就干的主,当夜就摸到了八音胡同霓裳所在的院子。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翻遍了整个院子的房间,甚至连厨房都没放过,除了两个婢女之外,连美人的影子都没见。
王德柏疑惑:“你是不是搞错了,她是住这的吗?”
王阳仁也摸不着头脑,“我让人在外面盯的梢,她的确是进了这个院子的啊!难道飞了?”
但不管是飞了还是遁地了,总之人就是不见了。
没办法,两人又灰溜溜的失望而归。
一连好几个晚上,俩父子偷摸着进了院子,结果还是和前面一样,人影都没见到。
等人走后,院子的房顶上这才跳下两人。
“少主还真是料事如神,他们俩还真的找来了。”流星环臂抱剑,说道。
霓裳道:“他们两个好色成性,肯定会来的,少主只不过抓住了他们的心里而已。”
“他们一次不成,肯定还会再来。我不能时刻看着你,自己多加小心。”流星转头,关心道。
霓裳会心一笑。走到现在,什么风浪没经历过,这点事情还是应付得来的。
流星进宫向君悦汇报今晚的情况后,问道:“少主,是否派人去敲打王家父子?”
毕竟霓裳是他的女人,如果被那俩父子得了手,丢脸的可是他。
君悦斜眼看他,“你觉得我敲得动他们?”
流星哦了声,“好像也是。”王家父子还不把少主放在眼里呢!“那少主就这么听之任之?”
君悦笑了笑,说:“你去告诉霓裳,让她没事的时候去和公孙倩来个偶遇,然后再让公孙倩无意中发现王家父子的意图就行。”
流星暗思了主子的话一会,也就明白过来。应了声是,而后退了出去。
少主要借公孙倩的手,动王家父子。
公孙倩恨少主,对王家父子的恨更盛百倍。
千万不要小瞧了女人的恨,她们要是狠起来,那绝对是水漫金山。
王家父子对公孙倩都做了那样的事,本应该水火不容的。但公孙柳轩为了自身的利益,竟然隐而不发,和王家还是合作控制着矿山的开采和龙江的整修,这可不是个好结果。
所以,少主需要为他们劈个雷,将他们两家劈得再也融洽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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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阳。
雪漫天山,玉兰沉睡。
信安王杀人案,随着他的入狱,线索越来越明朗。
肖璠遵照齐帝旨意,派兵围了信安王府,所有人不得进出。
根据府中下人的证词,那奴才死的当日,连城一整日都不在府里,至于主子去了哪里,他们也不清楚。
方司南又问了连城当日的行踪,连城说除了处理公务,就是去酒楼吃饭,还有就是无聊去桥上看了会风景。处理公务上酒楼都有人作证,而去看风景却没有,这就说不清了。
北岭、津原、曲阳三地,齐帝已派了钦差崔张贺前往审查。
十日后,案情审查完毕。
三地涉案官员,竟高达十余人。崔张贺奉齐帝旨意,押解犯案官员回京。
却不想,在押解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伙刺客,所有犯人全部被杀。幸亏崔张贺跑得快,得以保得一命,将随身所带的案件卷宗以及书信等证据带回恒阳,面呈齐帝。
所有证据内容,直指连城。
尤其是书信,经笔迹鉴定,确认出自连城之手。信中所言,就是杀了难民一事。
齐帝震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怒言:“朕的信安王,可真是了不起。三地官员都是他的人,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他想干什么,造反吗?”
齐帝盛怒,下令查封信安王府。
在查封的过程中,又找到了北岭、津原、曲阳三地官员给连城的回信。信上所言皆是奉其为主、尊其为帝之意,以及每年从三地送来的礼单,无论是钱财还是物品都是巨额。
同时,在方司南的再三审查下,信安王府的两个下人终于不再沉默,挺身而出,道出连城曾吩咐他们去药店买了毒药,而后送到俞府的事情。俞府那个死了的奴才,其实是连城的人。
方司南又查问了药店里的人,在药店的人指认出了信安王府的下人之后,这案子便已算是水落石出了。
如此,人证物证俱全,连城烧杀难民、杀人灭口一案,案情明朗,罪行昭昭。
腊月十五,齐帝下令将连城转入死牢,重兵把守,等候年后处置。
死牢与普通牢房可不一样,顾名思义,进去了结局就是死。
信安王府一干人等,悉数入狱。唯信安王妃,在齐帝下令当时过于震惊导致晕倒,大夫诊后发现其已有两月身孕。齐帝仁慈,让其留在府内,等孩子生下后再行处置。
白雪皑皑之下,恒阳可谓热闹不已。
昨日还是门可罗雀、风光无限的信安王府,顷刻间落叶沉积、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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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宫。
芸贵妃斜躺在美人榻上,手臂支撑着太阳穴闭目养神,下首边的贴身宫女正在为她细心捶腿。殿内除她们主仆,再无外人。
贴身宫女看了主子一眼,见主子并未真正的睡着,于是问道:“娘娘,您真的不打算去跟陛下求情吗?若是信安王爷真的出了什么事,可就再没有人能帮公主回来了。”
芸贵妃眼睛没睁开,红唇轻启:“现在去,就是火上浇油,非但帮不了他,我们也会受牵连。”
“奴婢不明白。”
“陛下现在很愤怒,很烦躁,他需要安静。连城是他的儿子,即便是真的有罪也不可能明天就杀了。等过段时间他静下来之后,我们才有说话的机会。”
小宫女不明白,但她相信主子说的一定是对的。“还是娘娘了解陛下。”
芸贵妃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睁开眼睛看向窗下斜插的一株红梅。红梅于雪,总是最好的的搭配,雪懂得梅的傲气,梅懂得雪的孤独,它们惺惺相惜。
而她,她了解陛下,可陛下却不理解她。
“皇后最近在做什么?”
脚边上的宫女回道:“好像是在为和亲之事,挑选朝中官员的贵女。昨日还召见了翰林院的季四姑娘和大理寺卿的云二姑娘。”
芸贵妃疑惑:“这两个人,可都是他们岑家一派的。难不成,他们也想插手姜离?”
小宫女道:“听福临宫里传回来的消息,应该不是。皇后只怕是想为永宁王选侧妃。”
芸贵妃哦了声,“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事了。最近出了这么多的事情,皇上都气病了,难得她还记得给自己的儿子办喜事。”
“这信安王倒霉,皇后娘娘可不就是高兴了。娘娘,您说要是这事传到陛下的耳里......”
“别轻举妄动。”芸贵妃挥手道,“陛下此刻正烦着,事情要是闹起来,后宫不太平,局面反而失控。”
小宫女应了声知道了,又说了芸贵妃娘娘英明的讨喜话。
芸贵妃想了想,吩咐道:“信安王府遭此一劫,内务府发下去的东西肯定缺斤少两。这么冷的天,信安王妃又怀有身孕,可别出了什么意外。你一会去库房,挑些平日里吃的用的东西送过去。记住,只挑有用的,其它的一律别送,再拿着本宫的牌子请个御医过去瞧瞧。告诉信安王妃一句话,阳光总在风雨后。”
小宫女应了声是,又担忧道:“娘娘,要是被皇后娘娘知晓了,会不会告到皇上那里?”
“呵,她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她聪明着呢!”
内务府是皇后所管,连城还没有被废,她就敢少了信安王府的份例。这事要是捅到陛下那里,没脸的是她这个皇后。
---
恒阳的消息传到君悦手中的时候,已是两日后。
房氐再次忍不住的问道:“少主,你真的打算不介入吗?”
“再等等。”君悦将手中的信笺放到火苗上,一点成灰。
房氐不解,“少主在等什么?”
“皇上说了,年后再处置这案子。这中间,还有很长时间呢!”
那又如何?“这案子,人证物证都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难不成信安王还能翻了案去?”
君悦笑道:“也许呢!你不觉得,连城的人太安静了吗?”
经她这么一说,房氐想想好像也是。“从毒杀俞府难民之事后,信安王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了。即便是后来查到了关于他的一切不利证据,朝堂上也只有骂他的声音,竟没有一个为他说情的。”
他好似明白了什么,“少主的意思是,信安王一直是在任由事态发展?”
君悦莞尔一笑,并没回答,而是道:“论谋算,天下间我佩服的人中,连城绝对排在第一位。他筹谋了十几年,不可能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最起码总有一两个忠心之人为他奔走力争。
可是,事情发生之后,竟然没一个人替他说话,大家好像商量好了似的撇清关系。你想,一个善弄权术之人,他的手下绝不可能是背信弃义、朝秦暮楚、明哲保身之辈。”
房氐点头,主子说的在理。
君悦再道:“他如今竟然乖乖的坐在大牢里,任由一切不利证据指向自己,任由王府被查封。我想,他一定是在等。”
“那他在等什么?”
“等一个,将敌人一击而中的机会。”这才是那个人的风格。他可以像打太极一样,隐忍数载,但一击必中。
就像他对连昊一眼,不动则以,一动必斩草除根。
“只是这个年,他只怕是要在牢里度过了。”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