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0六章 诡异的平静
“你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声音。
林之中将她和他带来的人都安排在了这个院子,隔间而住。一人有什么动静,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到。
因了兰若先这一问,听到声音的年有为和香云都走了出来。一时间,原本还是沉积安静的院子,立刻热闹了起来。
君悦如实道:“在想吴家村。”
兰若先在她旁边坐下,“听说你哥哥是在那里出事的,你是想查出真相吗?”
君悦道:“我哥是被谋杀的,这点毋庸置疑。我只是觉得,经过今天一行后,我好像触碰了另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
“不知道,但一定是个很大的真相。”
兰若先努努嘴,“说等于没说。”
君悦看向他天真的一张娃娃脸。他和连琋一样,给人的感觉都有一股纯真,但这纯真又是不同的。
连琋的纯真只是因为他那张不染纤尘的脸给人的错觉,内心就跟狐狸似的,黑着呢!而兰若先的纯真,是由心到外的,他是真正的不谙世事的天真。
君悦问道:“你还记得今天的里正吗?”
“记得啊,哪那么快忘记的。”
“他给你什么感觉?”
“嗯。”兰若先想了会,才道,“挺有礼貌的,待人和蔼,说话温温和和。还挺像魏大叔的。”
君悦再问:“那林之中给你什么感觉?”
兰若先立马道:“爱拍马屁,唯唯诺诺,胆小怕事,喜欢做表面功夫。”
“那里正跟林之中站在一起,谁的气场更大?”
兰若先转头看他,讷讷道:“好像是里正。”
君悦点头,“我也是这种感觉。气场这东西,可不是靠一时半会能装出来的,那是经过日积月累逐步形成的个人魅力。
你看看里正,年纪比林之中要小,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能做大事的那种。反观林之中,像你说的,缩头缩脑,胆小怕事。”
兰若先质疑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人家里正有气场就是天生的呢!”
“好,你说的是一种情况。那我问你,里正是民,林之中是官。官在民面前,那绝对是昂首挺胸鼻孔朝天的。
像领导视察民情这种情况,县官一定会抢在里正的前面,大大表现一番。可是你看林之中,他在里正面前,甚至话都不敢说几句,从头到尾就知道咧着个嘴巴笑,这不是很反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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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先想了想,哦了声,“好像真的是。”
林之中还经常拿眼睛瞟着里正,当时他还以为是警告里正好好说话呢!但经君悦这么一说,好像事情并不是这么回事。
香云插话道:“经公子这么一说,奴婢倒是有一种感觉。感觉里正的官比县官还大似的。”
“香云这个比喻打得好。”君悦赞道,“就是这种感觉。这是疑点一。”
就好比市级领导下乡镇视察,那站在领导前面的肯定是县级领导,有你一个村长什么事。
而林之中和里正,就好比县长和村长,村长竟然站在县长前面,跟市长谈天论地,这位置不是调换了嘛!
君悦转头问香云,“如果你们村的人看到我,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香云不假思索回答:“那肯定是叩拜啊!”
“对,这就是疑点二。”君悦再道,“官代表着权威,民见到官,叩拜是他们的第一反应。可是你看里正,他从头到尾都没叩拜,甚至在你骂他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害怕恐惧。
疑点三。民见到官,要么害怕要么激动,说话肯定有些颠三倒四、支支吾吾。可是你看今天的里正,说话温温和和,条理清晰,很有礼貌。就算被我突然问倒,也没有焦急混乱。”
反观林之中,却是冒了一头的汗水。
君悦总结道:“一个人身上有三个疑点,你还不觉得他可疑吗?”
年有为倚着廊柱,静静听着主子的分析。老实说,他越来越敬佩这主了。
不过一面之缘,就从他们的对话中看出这么多问题。
他不愧是世子的兄弟,脑子一样的聪明。
兰若先问:“那你知道这么多疑点,你知道他跟你哥哥的死有什么关系了吗?”
君悦摇摇头,“还不知道。”
“那还不是等于什么都没说。”
君悦叹了口气,的确等于什么都没说。“好吧!那咱来说说今天砸到你的那个小男孩吧!”
“他?”兰若先一怔,“他有什么好说的。砸得我到现在后背还疼着呢!”
君悦笑道:“你真以为人家小孩是真不小心砸到你的?”
兰若先斜了他一眼,“那难不成人家还是小心翼翼砸到我的。”
君悦分析道:“乡下的孩子,上山爬树爬墙捣鸟蛋,那身手可绝对是一流。那小孩看起来十一二岁了,肯定是这方面的老油条,会不小心的从房顶上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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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先愣愣的转头看她,“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有预谋的。那他干嘛专挑我砸啊?”
“我哪知道。”君悦摊了手无辜的耸肩。又问,“还记得那孩子缩在他母亲怀里的场景吗?”
“怎么不记得?”兰若先气得拔高了声量,“哼,亏我还帮他说话,没想到也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我要告他,杀人未遂。”
君悦直接捂脸,有种慈祥妈妈遇到熊孩子的感觉。
她道:“嗯,等回去了再告。他当时缩在母亲的怀里,我们都以为他当时是怕你。但现在仔细想想,他怕的不是你,是里正。”
“啊?”兰若先音量再次拔高,“里正不是他爹吗,他怕什么?难道他爹经常打他。”
“不知道。”君悦回忆着那个小男孩当时的眼神,“他当时眼神中的恐惧不是一般的害怕,是那种像看到魔鬼一般的害怕,发自内心的恐惧。”
兰若先鄙视,“不就一个眼神吗?说得好像你是他一样。”
君悦摇头,“我不是他,但是那种眼神我很熟悉,因为我也有过。”
就像前世在悬崖边上,面临死亡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哪怕多少年过去了,那种感觉依旧记忆犹新。
香云道:“照公子这么说,那对父子的确可疑。父子之间,血浓于水,有感情的牵绊,即便是害怕,也不会像看到魔鬼一样。”
没错,这一家子很反常。
今天在里正家,孩子和他母亲从未跟里正说过一句话,一句都没有。那妇人看待里正的眼神,是躲闪的,不敢直视。
一个妻子,怎会对丈夫有那样的神情?
看妇人行动自如,脸上手上也没有家暴的痕迹,那他妻子在害怕什么?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一0七章 宁县的秘密
“你这都是瞎猜,没凭据。”兰若先道。
没错,这都是君悦自己的臆想,她也不可能跑去当面问人家:唉,你们家到底怎么回事?
兰若先再道,“我倒是更好奇,一个村子怎么这么安静?你看我们花灵村,虽然说不上热闹,但到底还有人走动啊!”
君悦道:“房氐挨家挨户的看过,有的不愿意多说,有的甚至连门都不开。感觉我们就像瘟疫一样。”
“这还不简单,谁不开,你就杀谁的头。”
君悦无奈一笑,“本朝可没有哪条律令说人不说话还要被砍头的。也许是他们真的不想跟我们说话吧!”
也许,是被什么人威胁恐吓了,所以才不敢说。
年有为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我觉得最可疑的是这个县官。世子曾说过,能将龙江截流,挖出河底淤泥,又建立分支,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需要有精通土木的人才能做到。可是我看林之中那个草包,他可没那本事。”
兰若先不屑,“不就挖挖泥修修河吗?这有什么难的。”
他们花灵村也经常修修河挖挖泥,没什么难度啊!
君悦摇头道:“你可别小看了这挖泥修河。龙江我们都见过,水量有多大我们都知道。
想要挖出淤泥,就得将上游的水拦截,拦截江水就得加固堤坝,这就得精准的计算到水位高度,堤坝的厚度,承载的压力等等。
而且你拦截了上游的水源,就得考虑到下游百姓的用水问题。
再就是挖分支。我看过他们分支的草图,呈椭圆形分布。也就是从上游开始挖,横贯整个宁县周边,但是最终这几支分支都会在下游汇聚。就好像一个灯笼架一样,中间散两头聚,所有水量还是会流入龙江主道中。”
她是不懂水利,但是能做出都江堰,京杭大运河,灵渠等这些工程的人,能计入历史的就决计不是泛泛之辈。
换言之,能将龙江改造成这样的也绝对不是普通人。
兰若先啧啧道:也就是说宁县将本身的水患引到了梅县去。”
“可以这么说。今年这场雨太大太久了,本来是宁县的堤坝被毁,但是因为宁县河床的降低和支流的分担,对洪水起到了缓冲作用。所以,宁县安然度过了此劫。
但是梅县就没那么幸运了。梅县的江道本来就窄,再加上宁县所有支流都汇入龙江在梅县境内的上游,水量瞬间暴涨,洪水波涛凶猛,淹了梅县十几个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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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典型的祸水东引,可不是挖挖土修修河这么简单,林之中绝没有这样的脑子。我怀疑,他背后有一个很强大的人或者组织,他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兰若先斜了她一眼,“说得越来越悬乎了。”
君悦道:“你想想,这样庞大的工程,仅仅三个月就完成了,这得需要多少人才能这么快。
而且,这项工程,林之中只是向朝廷报告而已,却没有提出要一分资金,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
古往今来,哪个官员想修个路建个桥,不是往死里坑朝廷的银子。他倒好,自掏腰包,为宁县百姓谋了这么大的福。”
香云道:“我觉得那个县官不可能自掏腰包。你瞧他打着照顾我们的名义又是好酒好菜又是歌姬又是按摩的,他哪来那么多银子,还不是搜刮百姓得来的。”
“所以问题又来了。”君悦道,“谁给出的这么大比资金做后盾?”
兰若先不解道:“不是老百姓自己白干的吗?”
“就算是白干,也总需要工具吧!锄头,簸箕,推车,还提供午饭。我打听过,他们的午饭,是县衙提供的。
你跟我赈过灾,几万人的一顿午饭是多大的量你知道,这可是流水的银子啊!没有强大的资金后援,怎么可能做到。”
兰若先点点头,“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那这林之中傻呀?他可以不说他背后有资金保障,再讹朝廷一份银子岂不是赚了。”
君悦摇摇头,“我猜,他要的,就是不要这份银子。”
兰若先迷茫,“什么要又不要,弯弯绕绕的,我都糊涂了。你说清楚点。”
年有为接过话头,说:“朝廷有规定,朝廷拨款地方工程项目,首先要派人去当地勘察情况,整合资源,做出合理性预算,以防地方官谎报。然后再从国库拨款到地方。”
兰若先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林之中要做这项工程,但是又不让朝廷的人来。”
“对。因为不需要从国库出账,朝廷也就无需派人来勘察。”
“为什么呀?”
君悦道:“因为宁县藏着一个秘密,一个不能见光的秘密。”
三人眼珠一转,齐齐投射在君悦身上。“什么秘密?”
“我现在还不确定,等房氐将消息带回来我才能肯定。”
“切。”好奇心被勾起,又得不到答案,痒死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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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有为突然想到:“难道是今天看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兰若先云里雾里。
君悦没有回答,却是对年有为点点头。
兰若先不悦的又扒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君悦道:“要是告诉你了,全世界都知道了。”
“死君悦你什么意思,你说谁大嘴巴呢!”
“我没说你大嘴巴,只不过你是个藏不住事的,什么心思全写在脸上。我怕你会坏了我的事。”
兰若先更不悦了,“君悦,你个乌龟王八蛋。”
“乌龟多好,能长寿。”
兰若先瞪大眼,“……”
见过无赖的,没见过这么无赖的。
君悦得意的摇着小尾巴。哼,小样,本姑娘吵架吵不过连琋,还能吵不过你。
八月,一年中月亮最圆最大最亮的时候,就要来了。虽还是夏季,但夜里已经有了秋的凉意。
更过二声时,众人都各自回去睡了,一夜安静。
房氐是在天准备亮时回来的。一见到君悦,第一句便是:“少主,属下建议您马上传信,请求大王派兵前来。”
君悦披衣的手一顿,“这么严重。”竟要到动用兵力的地步吗?
“是。”于是将所见到的情况,祥祥细细的道了来。
说到最后时,就连君悦脸色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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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君悦几人在林之中的带领下,游览了宁县不少的好地方,吃了不少的美食,看了不少的歌舞。总之,就是把君悦当成个富家公子哥在款待,尽量往热闹繁华的地方凑。
第三日,应宁县富甲张笑天的邀约,去他府上赴宴。君悦自然对他卖出的一百石粮食表示感谢,夸他大善人仁商尔尔。
到了第三日晚上,时间差不多了,君悦趁夜跟着房氐去了目的地。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一0八章 早晚是我家
寂静得只能听到虫鸣叫声的黑夜里,两个黑衣劲装的人手提暗黄的灯笼麻利的走向山道间。山间夜风吹过,附近的树叶哗哗声响,时不时传来的猿嚎,为寂静的夜更添几分幽森。
到了某一处时,两人停了下来,学着乌鸦“咕咕”叫了两声,不一会便不知从哪处飞来一人。
“少主。”来人道。
昏黄的灯光下,君悦白皙的小脸若隐若现,一双深邃如潭的双眸在月光下散发着冷峻气息。寒光在手,英气逼人。
“什么情况?”她问。
流光指着不远处呈现微光的山脚下道:“门口有两个人把手,里面灯火通明,大概有两百人日夜劳作,属下估计都是附近的青壮年男子。”
“有图吗?”
“有。”流光将一张泛黄纸张打开,房氐将手中的灯火凑近,君悦大致看了一下。
图是平面结构,并不复杂。流光指着图上的标记道:“从洞口进去,两边是木头搭建的高台,有一人站岗,带有武器。往前,就是村民干活的地方。这座山应该开挖不久,所以里面不是很深。”
君悦问:“能潜进去吗?”
“比较难,里面没有隐蔽的地方,除非混进去。但是门口的守卫都认得村民,所以生面孔很难混。”
君悦再问:“只有这一个出口?”
流光点头,“是。”
君悦抬头看向洞口,又看向身后的黑夜。月光下黑夜安静,时不时传来猿嚎声,不远处吴家村的灯火若隐若现。
恐怕整个东泽大陆谁也没想到,姜离竟然有这样一个地方,隐藏着这么大一笔财富。
矿石啊!
金矿银矿铁矿铜矿,金子银子铁器,富可敌国啊!
宁县原来隐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君鴌,原来你触及了这样一个秘密。
怪不得吴家村的村民宁愿背上弑君的罪名,也要守住这个秘密。这是几代人也花不完的财富啊!
流光道:“属下探查过,这样的矿山,一共有五座,这座是金矿。其他几座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开采,想必是为了不能太过张扬,所以什么矿都采一点,拿去卖才不会被人怀疑。”
君悦皱眉,“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些都是属下亲眼看到的,难道还会有错吗?”
房氐和流光是武人,是死士,让他们搜集情报杀人追踪那绝对是一流。但让他们逻辑推理,却是有点为难。
术业有专攻吧!
君悦摇头,“我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奇怪。”
就算吴家村想要守住这个秘密,所以村里人才不会跟他们说话。那么里正家里的那个孩子呢?他那天砸到兰若先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她绝不相信那孩子正在修房顶,然后不早不晚在他们经过的时候砸下来。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还有里正媳妇看到里正时的神情,既闪躲又害怕。这不该是一个妻子看到丈夫时的神情。
香云曾随口说他们看起来不像两夫妻。难道真被她猜对了,他们不是真夫妻?
也不对啊!她看过吴家村的户籍,吴家村的吴禄宗,就是现在的里正,成亲十几年,育有一子。
还有里正跟林之中的关系也很微妙。
君悦收起草图,道:“去吴家村。”
房氐不解,“少主这个时候去吴家村做什么?”
“去见那个小孩。”
---
县衙里,兰若先睡不着,脑子里还是君悦说的宁县隐藏着一个惊天秘密的事,索性披着条被子去敲君悦的房门。
敲了老半天,也不见有动静,只好灰溜溜往回走。
刚走几步又觉不对,这可不是那人的作风。就算不愿意搭理他,也会应两句的。
除非……
兰若先又走回来,猛拍了两下门,喊了两声君悦,最后直接一脚踹开大门走了进去。
房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香云和年有为将屋里的灯点亮。兰若先拉开床帐,掀开被子,下面除了一个枕头,哪有半个人。
“搞什么鬼?”
香云指着枕头下露出的一角,“有封信。”
兰若先丢开枕头,拿起来一看,嘴里念道:“若天亮时我未回来,将消息封锁,直到朝廷大军到来。切记,千万不能让林之中到吴家村报信。”
“什么跟什么呀?”兰若先气的不是看不懂这信什么意思,而是君悦半夜去玩竟然不带他。
哼,狡猾的狐狸,竟然用这招骗他。
他气得又大骂一声:“死君悦,你个乌龟王八蛋。”
香云很无奈的笑道:“公子说了,乌龟多好啊!能长寿。”
“连你也欺负我。”
香云无辜,我老实本分一丫鬟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兰若先转向她吼道:“说,你是不是知道他今晚要去干偷鸡摸狗的事,你故意不告诉我的是不是?”
香云委屈,“我真不知道,要不是你半夜大吵大嚷,我还不知道公子不见了呢!还有,什么叫偷鸡摸狗,我家公子光明磊落一身正气,什么时候干偷鸡摸狗的事了。”
“我呸,大半夜出去不干偷鸡摸狗还能干啥,逛青楼啊!”
“我家公子洁身自好,绝不会去那等烟柳之地。”
“哼,你家公子你家公子,他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
“她不是我家的难不成是你家的。”
“我……”
一番唇枪舌战,脸红脖子粗的对阵之后,兰若先败。败在君悦这乌龟王八蛋真不是他家的事实上。
“死君悦,你乌龟王八蛋。”兰若先对着房顶骂了一句。
骂完之后,看眼前的丫头片子越看越来气。偏偏刚刚在这丫头手下一败,旗鼓未整,不好再战。于是果断的将自己的怒气转移,准备移到冰山脸年有为身上。
可他转身时,房里除了他们两人,哪里还有年有为的身影。
“人呢?”他冲房顶问。
房顶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
身旁香云翻了个白眼,“早走了。”走过去整理床铺,将枕头埋在锦被下,又恢复到他们进来时的模样。
然后转身道:“兰大公子,夜深了,你要不要回去睡觉啊!”
“不睡,气饱了。”
香云上下打量他,很想说“你确定是气饱了不是睡饱了?”
兰若先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子啊!”
香云抖了一身鸡皮疙瘩,越过他往门口走去。边走边嘀咕:“这年头,男人都这么自恋的。”
兰若先对着她的后背啐了一口,“本公子这是自信。”
自信完了,又垮下脸来,后退几步坐到床沿边,身子后躺仰身看着帐顶。
要是他也有一身本事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跟着君悦出生入死,并驾齐驱。
“哼,死君悦,你早晚是我家的。”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一0九章 农夫与蛇
八月的天,亮得依然很早。
山间的清晨,清凉的空气伴着薄薄的晨雾,唤醒了偏僻的小山村。
君悦站在一处空地上,迎风而立。房氐和流光挽着袖子,外袍绑在了腰带上,额头冒汗微喘气,一手拿锄铲,一手叉腰看着面前挖出来的东西。
不是金灿灿的金子,是一具具累累白骨,散发着难闻的腐尸味。
宁县吴家村除了隐藏着一个惊天财富的秘密,还隐藏了两百多具尸体的秘密。
晨风吹来流光的声音:“尸体明显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腐烂很快。但是衣服完好,头发还在,骨头很新,死亡应该也就半年左右。”
房氐道:“这些,应该才是吴家村附近几个村的村民。那那些在山里挖矿的,又是什么人?”
是啊!原本以为是村民贪财,所以瞒着朝廷挖矿。现在才明白,所谓的村民不是村民,那他们又是谁?
人为了财富,真的可以泯灭人性?
整整几个村的青壮男子,两百条人命啊!
这个时代,人命太他妈的不值钱了。她君悦穿越到这个破地方,看到的死人竟比活人都多。
她转身,往吴家村的方向走去,冷冷道:“是人是鬼,咱们去会会。”
流光和房氐看了一地的尸体一眼,扔下手里的东西,跟了上去。
清晨的吴家村,忙碌中依旧平静。
袅袅白烟升起,饭香阵阵飘来。各家院子里传来了鸡鸭的叫唤声,偶尔还有婴儿的哭声,母亲的哄声。
路上行人寥寥,行色匆匆。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走得更快,更别提会跟他们说话了。
这个村子安静得诡异的现象,或许得到了解释。
不愿意说话的村民是否知道,他们的丈夫儿子父亲已经死了,死了有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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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地方,迎接他们的自然是温温和和的里正吴禄宗。
主人将客人引入正堂。
房子已经重新打扫过,正堂门口地上已经没有了闪闪发光的金矿石粉。
同样的位置,君悦依然坐在客座,流光和房氐站在他身后。
只是这一次,君悦将手中的寒光剑搁在桌边;
只是这一次,来为她倒茶的,是里正本人,不是他妻子。
吴禄宗倒完茶,做了个请的手势:“乡下粗茶,怠慢二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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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倒是我们,成了不速之客。”君悦左手也打了个请的手势,白皙的手掌正好无意的划过他面前。“里正请坐。”
右手指腹摩挲着茶杯的边沿,却是没喝。“怎么不见尊夫人和令公子?”
吴禄宗已回座,在她对面坐下。道:“我那婆娘身子懒,这会还没起呢!”
“是嘛,那真是遗憾。那日她做的饭菜很合我胃口,我还没来得及当面道谢呢!”
“乡下妇人,哪里当得起二公子的道谢。二公子,请用茶。”
君悦笑看了他一会,然后在他满含笑意的期望中,举杯就唇。
不过,杯子也就到唇边而已,就又被放下。君悦皱眉道:“你说得对,这乡下的粗茶,我的确喝不惯。”
吴禄宗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过语声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温和和。“也是,二公子身份尊贵,自然看不上我们乡野粗茶。”
君悦不接他这话,岔开道:“看里正为人和蔼,谈吐不凡,怎么看都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能跟我说说你的经历吗?”
“哈哈哈。”吴禄宗温和笑道,“草民就一个庄稼汉,哪里见过什么大世面,二公子抬举了。”
“那就说说你们平日里种庄稼的事吧!也好让我这个五谷不分的人涨涨知识。”
气氛一下子冷却了下来。君悦依然神态自若,目光深邃,嘴角含笑。吴禄宗却已经收起了笑容,眉头深锁。
“二公子这一大早来,是来消遣草民的吧!”
君悦摇头,“里正掌管一个村子大小事务,是个大忙人,可我也不是闲着。我虚心求教,你为何推脱?你再忙,能忙得过我吗?”
吴禄宗动了动身体,“的确,我们小老百姓,要忙也是忙田地的事。可比不得二公子,忙的都是国政大事。”
绕了一圈,他还是没说到种庄稼的事情上来。
君悦双臂放在膝上,笑道:“既然里正不想教我如何种庄稼,那我们来讲故事如何?”
吴禄宗双眼微眯,脑子飞转也想不明白这二公子究竟想干什么。
“讲故事好啊!讲故事可比种庄稼文雅多了。那不知二公子是想听故事还是想讲故事?”
君悦动了动身体,老实说这古人的跪坐真的很折磨人,脚都快抽筋了。
她道:“我还是说故事吧!一会由里正给我评评我说的如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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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夫与蛇的故事,里正应该是在熟悉不过了吧!”
里正依然温温和和道:“当然,耳熟能详。”
君悦笑了笑,“今天我讲一个新版本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两个人,一长一少,一灰一白,一个温和一个张扬,方寸天地天,你来我往,不见血刃。一言一语,一对一答间,尽是暗流涌动,步步杀机。
武者,有武者刀光剑影的搏斗;文者,也有文者针锋相对的较量。
“话说有一日,一农夫救了一条蛇。蛇为了报答农夫,就跟农夫说:‘你家有金子。’”
君悦紧盯着吴禄宗。说到此处时,虽然他的神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但他的手指却微微动了一下。
君悦了然一笑。
都说十指连心,内心的感受是不会骗人的。表情可以控制,但是手指他控制不了。也许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君悦继续道:“农夫不信呀!他想:‘我在这房子里住了一辈子,有没有金子难道我还不知道。’
但是蛇将他领到一处墙角,示意农夫往墙里挖。农夫半信半疑,拿起锄头就挖,挖呀挖,哎,还真的挖到了。
蛇说:‘你看,我没骗你吧!’
农夫这回是真的信了,以为蛇就是天上财神爷派下来救济他们穷苦人家的。
但是蛇又说:‘怎么办,你这么有钱,万一邻居知道了,晚上来杀你,抢你的钱怎么办?’
农夫怀揣金子,担忧的问:‘是啊,那我该怎么办?’
蛇就说:‘没关系,我替你把他们都杀了。这样就不会有人抢你的钱了。’
有一天,一个过路的来到农夫家,想讨口水喝。农夫以为他是来抢钱的,于是让蛇把他杀死了。
农夫沾沾自喜,自欺欺人的说人不是他杀的,是蛇杀的。此时农夫已经被金钱蒙蔽了双眼,一口气将整个房子里藏的金子都给挖了出来。
结果你猜怎么着?”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一一0章 大意
“结果你猜怎么着?”
吴禄宗脸上虽然还是挂着微笑,但声音已不再是温温和和,夹了丝冷气。“这是二公子自创的故事,草民怎会知道。”
君悦挑眉,“也是哦!我给这个故事想了一个完美的结局,那就是蛇最后幻化成一个美女,与农夫恩恩爱爱幸福的生活下去。”
“草民喜欢这个结局。”吴禄宗道。
君悦又道:“可我这个人天生见不得别人好,就是故事也不行。于是我又给这个故事想了另一个结局。”
“愿闻其详。”
“那就是,等农夫把所有的钱都挖出来之后,蛇就附身在了农夫的身上。以他的身份享受农夫的财富,霸占农夫的妻儿。还把农夫的邻居、亲戚、朋友一个不留的,给、杀、了。”
最后三个字,君悦冷了脸色,说的咬牙切齿。
吴禄宗哈哈笑了三声,摇摇头道:“二公子这故事真是精彩。不过草民认为,您这故事不应该叫农夫与蛇,应该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君悦紧紧的盯着他,冷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一个很高明的计谋,用在这故事身上,我觉得,不、配。”
吴禄宗再也绷不住了,就连脸上挂着的僵硬的笑容也没有了。
空气中的气氛凝结,杀气渐起,仿佛下一刻便可见刀光剑影。
然刀光剑影还是未起,院子里便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和换乱的叫喊声。
“大人,不好了大人,林大人出事了。”
人未到,声音已传来。
吴禄宗看向君悦放大了的笑意,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惊。“你……”
他想站起身,欲拿下那个笑得飞扬的少年。然身体却一点力气也没有,而且全身发软,提不起内力。
化功散。
“你……你什么时候…”
给我下药的?
门口报信的人已经冲进堂内,还没看清堂内情况就已经跪在了吴禄宗跟前,焦急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官兵来了,朝廷的官兵来了。”
吴禄宗勉力支撑自己的身体,指着报信人断断续续道:“快,快放,放信号。”
“啊?”报信人这会才看出吴禄宗的不对劲来,“大人,你怎么……”
话未说完,一柄冷剑便已经抵住了他的脖子。身后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本公子在这,你叫谁大人呢!”
报信人愣愣的转过头去,一看之下瞳孔一缩,反应迅速的起身反抗,欲往堂外跑去。流光三两下便把人拿下,但是最后一刻,那人却咬舌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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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啧啧摇头,“说实话,我佩服他,至少他敢自己杀了自己的。我就没这胆量。”
对流光道:“去找一下这家人的母子。”
流光应了声是,转身大步出去寻人。
君悦正回头,视线落在吴禄宗身上,手拿起桌边的茶杯转圈把玩,一派闲散得意。
“我君悦三年为质生涯,什么下毒刺杀没经历过,用一包蒙汗药来对付我,简直是对我的侮辱。”
她悠悠起身,却没有移动,嘴角抖了一下。
房氐侧过身去掩住笑意。跪的腿麻了。
以前在恒阳,没人管束她,坐没坐相怎么舒服怎么来。回来之后佟王妃教了一阵子,勉强能看得过去,却是个坐不住的主。
“你到底是什么人?”君悦冷冷问道。
吴禄宗还沉浸在自己的回想中,他没吃过没喝过东西,唯一与她接触的就是给她倒茶的时候,那时候……
对了,那时候她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药撒在了她手上,他呼吸的时候吸了进去。
大意了,他太大意了。
他低估了这少年。
“你不是厉害吗?你自己猜啊!”
反正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就是死,也不能让对方如了意。
君悦也不追问,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我哥,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他死得可真惨,被大水吞没,找到的时候人已经面目全非。”
吴禄宗特意形容了君鴌死时的情景,意在激怒对方。
可令他失望了,君悦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好像在听别人家的事一样,无动于衷的把玩着茶杯。
吴禄宗再道:“哦,对了,吴家村的村民也有份。我负责将君鴌打入江水,他们负责在上游开闸放水。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讽刺。你的百姓,你的臣民杀了你的哥哥,未来的姜离王,你要治他们的罪吗?”
的确够讽刺的。
至于治罪,如今人都已经死了,找谁治罪去啊!
君悦又说了其他事去,“你蛊惑村民去挖金矿,等他们帮你改造好了龙江之后,你却把他们都杀了,为什么?”
吴禄宗冷哼一声,不放过刚才的话题。“你真的是君鴌的弟弟吗,为何竟无动于衷?难不成你也希望他死,好继承王位?果然够狠。”
“为什么?”君悦不理会他的激将。“为什么杀他们?”
“这还不明显吗?这么一大笔财富,谁不想独吞。”
君悦抿嘴一笑,“我就奇怪,这林之中改造龙江这么大一项工程,竟然不跟朝廷要一笔银子,原来宁县自身就有源源不断的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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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吴家村的矿山要是全部挖出,够买下一国了。”吴禄宗支撑着身体看她。
笑道:“二公子,我们做个交易吧!你不告发我,我们替你挖矿,所得收入三七分,你七我三,如何?”
这谈判的策略换得还挺快的。
君悦终于抬头,端着茶杯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他。“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不是,就算你杀了我,将矿山收回去,那也不是你的。齐帝肯定派人来接管,然后将你们的财富都运回恒阳去,你们姜离每年却还要纳贡,你甘心吗?”
君悦不语,像是正在考虑。
吴禄宗继续诱惑道:“二公子,这可是富可敌国的财富。有了它,你的百姓再也不会穷苦,你的姜离再也不贫穷。你们可以购买粮草,可以打造兵器,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们,甚至你可以招兵买马,问鼎天下。”
君悦定定的看他,叹声道:“你给我画了一个饼,这个饼对我很有诱惑力。”
吴禄宗嘴角勾起了笑容,“二公子本身就有雄韬伟略,远大抱负,又有勇有谋,问鼎天下,指日可待。”
君悦啧了声,“你给我戴了好高的一顶帽子。”
“这是一顶实打实的帽子。”
君悦弯腰,将手中茶杯放在他身旁的矮几上,与他相距很近,近得对方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君悦嘴角露出一抹迷之微笑,就在吴禄宗以为他会说“成交”二字时,君悦却道:“你是吴国人吧!”
然后,她看到吴禄宗那得意的眼睛中迅速的染上震惊,抖的露出了杀意。
君悦却在此时直起身子,后退几步。
老实说,她还真怕吴禄宗会做奋力一搏。
吴禄宗瞪着她,声音冰冷。“二公子真会开玩笑,我要是吴国人,来你们姜离挖矿,这岂不是亏本的买卖。”
君悦双臂抱胸,道:“祸从口出这句话,在哪都受用。你话里话外,一口一个你们姜离,说明你不是我姜离人。”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一一一章 真相的背后
吴禄宗嗤笑,“那要照二公子这么说,我也可以是蜀国人或者是楚国的人,为何你一定认为我是吴国人?”
君悦道:“本来不确定的,但刚才我一说你是吴国人,你的反应告诉我,我猜对了。”
君悦踱步走到门口,背对着他道,“我说你们皇帝为什么提出要姜离的五座城池去交换我这样天真的的交易,原来是为了这吴家村的矿石。”
身后传来几声狂笑,吴禄宗咬牙道:“我告诉你,我就是姜离人。我是姜离宁县吴家村的里正,我叫吴禄宗。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是,不信你尽可去查。”
院子里,流光已经将母子两人带来。
君悦头也不回,冷冷道:“我懒得跟你废话。”
而后走了出去。
这群人,在此盘踞已经很久,该抹去早就抹得干干净净,肯定什么都查不到。她若不是有那孩子告知真相,只怕也会蒙在鼓里。
而想要从这人嘴里翘出信息,那就是白费力气。
流光上前两步,道:“人是在柴房里找到的,下了蒙汗药,这会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
看来昨晚他们将这孩子带出去的事被吴禄宗发现了,所以才将他们关了起来。
那对母子上前来,直直的双膝跪地,对这君悦就是磕头,颤抖着肩膀哭咽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救了我们,谢谢大人抓住了这个人渣。”
“起来吧!是我来晚了。”
妇人一直哭着,君悦也不知该如何劝,只能让她儿子将她带回去休息。
太阳渐渐升高,时间在渐渐推移。
外面传来了震天的马蹄声,君悦知道,她等的大军到了。
“把他给我带出来。”君悦吩咐房氐,而后往大门方向而去。
小小的村子,因为军队的到来,显得更加的拥挤。身穿盔甲腰配钢刀的姜离士兵分站村子中间的大道,将上前围观的百姓隔离在外。
“死君悦。”
兰若先下了马,第一个跑了过来。带着怒火劈头就是:“你乌龟王八蛋。”
然后,君悦就看到,在场所有士兵齐刷刷转过头来,惊讶的看向那个骂人家乌龟王八蛋的黄衣少年。
君悦微微皱眉,小声喝制:“说什么呢你,这么多人看着呢!”
好歹他也是姜离王的儿子,也是有身份的人,也是要脸面的好不好。
兰若先看了看身后的士兵,士兵又齐刷刷的转回头去,他咬牙愤愤道:“回去再找你算账。”
此次带兵前来的是黎镜云以及古笙。
君悦之前为掩人耳目,所以并没有让她身边的人回赋城搬救兵,而是让在梅县帮姚千逊赈灾的流星去办。
流星的办事效率她是清楚的,大军果然能在她预期的时间内到达。
黎镜云上前来,朗声禀报道:“尊二公子的吩咐,县衙已经被我们控制,待二公子回去后主持大局。”
君悦嗯了声,很是满意。
黎家也是三大世族之一,但他们世代都是将武世家,很少像公孙和王家一样玩弄权术。他们喜欢权,但他们是靠硬功夫靠武力靠军队来维权,而不是靠玩弄。
“一队人,守着村子,盘问村里的人。一队人,跟着流光去矿山,将所有人给我带回来。注意,他们都是经过训练的人,你们自己要当心。抓到人后,要防止他们自杀。”
黎镜云领命,指挥着部下前去。
却在这时,围观的村民嚷道:“不能去啊!不能去啊!”
君悦问道:“为什么?”
一妇人指着瘫软在地的吴禄宗道:“他说了,要是外人去,就会把我们的丈夫都杀了。”
“是啊,我儿子在矿山里挖金,他就快回来了。”
君悦喉头酸涩,这些淳朴简单的村民,他们真的很傻,傻到以为失踪了半年的人还能回来。
“他们……”君悦喉头一哽。喉咙里像有块铁堵住了似的,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深吸了口气,转头对那对母子道,“你们带他们去吧!”
“是。”母子二人走向村民,说带他们去找他们的丈夫儿子亲人。
那些还不知道真相的百姓高高兴兴的去了,以为真的可以一家团聚了。
可是,只怕连自己的亲人是哪一个都认不出了吧!白一色的都是尸骨。
兰若先还是懵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什么挖金,这里有金子吗?”
又拖了一个长长的“哦”音,“原来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是金子啊!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君悦兴致缺缺,心生无力之感。“让房氐告诉你吧!”
然后,自己一个人向村外的某个方向走去。那个地方,村民每天都经过,可谁想到那下面埋的就是他们家人的尸体。
看他们哭得肝肠欲断伤心欲绝,她忽然想到了君鴌。若是他知道了他们的遭遇,是否也会原谅他们所犯的罪?
这边厢,房氐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一开始,应该是吴禄宗蛊惑他们瞒着朝廷挖矿。但没想到等村民整修了龙江,进了矿山之后,他就把他们杀死了,然后安排自己的人进了矿山。
头两个月,这些进山的青年男子十天半月还回来一次,还给家里带回来金子,这样他们的家人更加深信不疑。
但是两个月后,这些村民就再也没回来。他们的家人也来跟吴禄宗闹过,吴禄宗便警告他们如果谁再闹,就杀了他们的家人。
有人不信,于是半夜偷偷进山找人,结果第二天就死了。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这些村民也就再也没闹过。”
“哦。”兰若先拖了个长音,“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是他又疑惑,“那他们干嘛不报官啊?”
房氐道:“私自开矿,这是杀头的罪。再加上他们的家人在吴禄宗手中,他们自然不敢有异动。况且,就算报官也没用,林之中本就是吴禄宗的人。”
“哼,官匪勾结,可恶。”兰若先冲过去,给了吴禄宗两脚。
吴禄宗手脚被束缚,嘴里被塞了东西,只能愤愤的瞪着兰若先,却不能反抗。
打完解气了,兰若先又问:“可是整修龙江跟挖挖矿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姓王八的要让村民挖河呀?”
房氐道:“龙江周边多水患,又经过村子口。如果不把龙江整修好,一旦发大水,势必会淹了吴家村。到时候,挖矿的计划就会被影响,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兰若先捂着头,“我的天哪,这可真是一环扣一环。本来只是出来赈个灾,谁知道不仅挖出个矿山来,而且还破了这么个惊天大案,我这脑子可真是不够用。那这吴禄宗又是什么人?”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一一二章 悲伤的故事
“那这吴禄宗到底是什么人?”
房氐道:“不清楚。他也不叫吴禄宗,吴禄宗是这家寡妇原来丈夫的名字,村里人只知道他姓吴。
因为县衙的户籍上并没有记录这寡妇的丈夫已死的事,所以我们理所当然的就以为他就是这寡妇的丈夫。
他是一年多前才来到这个村子的,村民也不知道他的来历。
这家人的母子是孤儿寡母,假吴禄宗来到这之后经常帮助他们,对村民也很友善。久而久之就得到了他们的信任,并和这寡妇成了亲。
刚好此时吴家村的里正去世,林之中就命吴路宗作为里正。
后来就是发现了矿山,并且拉着村民改修龙江,私自挖矿。又为了霸占矿山杀了全村的青壮男子,欺骗并威胁村民不准将事情泄露出去,直到我们到来。”
“都死了?”兰若先惊怔。
“是。不仅吴家村,还有附近几个村去过矿山的村民,无一幸免。”
兰若先明白了,怪不得刚才君悦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对他也是爱答不理的。
“哎,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们的贪念造成的。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吗?为什么非要偷偷摸摸的挖东西,还杀了君悦的哥哥,他们这也是罪有应得。”
房氐不语,像他们这样的人,对于生死的定义很简单。生就是还有气,死了就是没气了,并不会去深究什么值不值得应不应该的事,那对他们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他们此生的意义,就是保护好少主。
兰若先指了指君悦离去的方向,“那边该不会就是埋尸体的地方吧!”
房氐点头,“你可以去看看。”
兰若先抽了抽嘴角,他是对好玩的东西好奇。可是那一堆的死人,有好奇的心没好奇的胆啊!
“要不,你带我去看看。”
房氐笑笑,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我还要看着犯人,兰公子自己过去就是,少主在那边呢!”
兰若先当然知道君悦在那边啊!可是这一路过去一个人都没有,也很可怕的。
最后,房氐只好找来一个士兵,将这位明里胆大包天实则胆小得很的公子哥给送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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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兰若先就看到了君悦。
少年瘦小的背影挺拔,墨发飞扬,带着武人的气息英姿飒爽。背手静站,凝望着不远处男男女女哭声一片,哀嚎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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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很难过?”兰若先走近,问道。
君悦没有回头,深邃如潭的双眸中没有一丝温度,淡淡道:“谈不上难过,看得多了,挺多酸一下而已。”
“你可真是冷血。”
“就算我为他们哭为他们悲伤又如何,他们也活不过来了呀!悲剧已经发生,就算你后缀再补一个圆满的结局,也不可能盖过这一段悲伤的情节。”
兰若先呶呶嘴,“说得跟演戏似的。”
君悦转头看他,“可这不是演戏,这是真真实实发生的事。就算以后吴家村的人过得有多幸福,他们也不可能忘记自己曾经死了的亲人。”
这就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即便伤口愈合,也是会留下疤痕,一辈子抹不掉。
兰若先道:“说到底,都是因为贪念。”
君悦不赞同也不反对,“人有贪念没有错,可不能将贪念作为借口,去伤害别人的利益和生命,夺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就不仅仅是贪念了,是泯灭人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在这个乱世中,人若不为自己筹谋,不为自己争一口气,就会像三年前的冬天一样,活活冻死饿死。或者像在齐皇宫校场里一样,被人乱箭射死。
可是人活着的方式有很多,不是只有杀掉别人自己才能活这一种。
吴家村的人贪财,瞒着朝廷开矿没有错。可是他们不该为了瞒住这个秘密,成了杀害君鴌的帮凶。
君悦叹了口气,悠悠道:“不知道在哪听说过一句话,每一个真相的背后都有一个悲伤的故事,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兰若先抿着嘴唇,定定的看着他的侧颜。少年花样年华,为何会有这样深沉的内心和苍老的感慨,仿佛一搜大船经历暴风雨后留下的斑驳和沧桑。
是因为恒阳三年圈禁吗?
两人不再说话,齐肩看着眼前的哀嚎悲恸。
太阳出来了,照遍了整个村子。可是家家户户准备好的每日送去给挖矿的“家人们”的早饭,却变成了坟头前冰冷的的祭品。
回去的路上,兰若先又问:“所以,当初砸我的那个小孩,真的是故意的。”
“嗯。”君悦道,“他知道我要来,本来是想砸我然后趁机告诉我真相的。只是他搞错了,砸到了你去。”
当时要不是林之中正好喊她二公子,那小孩就差点将兰若先当成了她然后将事情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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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够冤的。”兰若先吐了一个鼻音,“不过看在他们那么可怜的份上,就不跟他们计较了。每天跟着个杀人狂魔一起生活,他们也不好受。”
那对母子发现了假吴禄宗的秘密,却没有被杀人灭口,已经算是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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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回到原地时,黎镜云和古笙也回来了,同时将两百多名矿工也带了回来。个个皆是五花大绑,卸了下巴。
“二公子,这些人怎么处置?”黎镜云问。
“先带回赋城吧!这件事太大,已经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了,得禀报皇上。”君悦吩咐,“少将军,你带一半兵力驻守矿山,不得任何人靠近。”
又对古笙道:“古大人,你负责将这帮人和县衙的那些人押往赋城。”
古笙正准备领命时,黎镜云却道:“二公子,还是臣来押送人犯吧!这帮人身份特殊,臣怕半路会有人杀人灭口。古大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万一人犯有失,我们也不好向皇上交代。”
君悦看了古笙一眼,“也好。那就有劳少将军了,这批人犯,一个都不能少。”
“臣领命。”
君悦感叹,黎家,还真是处处不让兵权旁落,一点点都不可以。
处理好了吴家村的事,几人回了宁县县衙。
临走前,君悦还秘密吩咐古笙,准备好五百斤炸药,放在矿山里掩埋。古笙虽不解,却也没有多问。
在县衙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君悦便火速赶回赋城。
一路风尘未洗,马不停蹄,终于在三日后的中午回到了王宫。
说来也是幸运,他们一进赋城,天就下了场又大又长的暴雨,一直下到了半夜。将夏日里的暑气、夏风吹起的尘土统统冲刷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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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章 看见吃不着
君悦先是将梅县赈灾之事一五一十的汇报了一遍,而后才将在宁县查到的真相祥祥细细的道了出来。
姜离王听后,面露哀痛,语声颤抖道:“我的儿子,就是这么死的。”
君悦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沉默着等姜离王平复心绪后,才又说道:“大哥应该只是单纯的好奇林之中整修的龙江,所以过去看看而已。没想到被假吴禄宗误以为是他发现了什么前去调查,这才下了杀手。”
君鴌,死得真的很冤。
他或许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杀。
“至于吴家村的人,他们虽然知情不报,但是也都得到了报应。所以我只是将他们所得的脏银收缴,并未再做其他的处置。父王觉得可妥?”
姜离王垂眸,“就这样吧!一个村子的青壮年都没了,你还能找他们老小治罪不成。”
君悦有些心虚,他并未将村民参与杀害君鴌一事告知姜离王,只是说他们知情不报而已。说了,也只会惹姜离王伤心。
搞不好一个愤怒,下令屠村也不无可能。
君鴌,原谅妹妹的欺瞒,就给吴家村的老小一个重生的机会吧!
“这假吴禄宗是什么人?”姜离王问。
君悦不答反问:“父王可还记得当初吴国想让姜离划出五座城池去交换我的事?”
“自是记得。难道,这跟吴国有关?”
君悦点头,“如果我没猜错,吴禄宗应该是吴国的人。吴国当初想要的那五座城池,吴家村就在其内。
吴国不知道怎么发现了吴家村的矿山,想据为己有。于是伙同宁县林之中,大修龙江,杀了村民。
在矿山里,还有他们搭建的冶炼金银铁器的熔具,他们应该是就地铸币,然后再将东西运回他们本国去。只是,这是我的猜测而已,却没有任何证据。”
“带回来的那些人,他们都招了吗?”他问。
君悦摇头,“黎镜云审了他们一路,刑司的人审了两个晚上,什么都没说。父王,您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姜离王看着女儿,没有回答,又将问题抛给了她。“如果是你,你想怎么做?”
君悦回来的一路都已将想好了,于是娓娓道来。
“这帮人身份不明,我们也不能硬把他们往吴国头上扣。这个案子到最后,结果也就是一个见财起意的人伙同一个县官私自采矿,杀了几个村两百多人和姜离世子,按律论处。如果硬要将他们当成吴国人,吴国可能反过来说我们陷害,引发两国误会。”
姜离王愤道:“我的儿子,就这么被他们不明不白的杀了,我还不能找他们讨个说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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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心道:你还真的不能。
就是报到齐帝那里,没有真凭实据,齐帝也不会同意贸然质问吴国。除非抓回来的这几百人开口承认,签字画押,不然这件事只能是挨打了也只能忍着。
君悦沉声道:“父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日方长。”
姜离王猛的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女儿。“悦儿你……”
君悦认真道:“父王,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会做这条路上该做的事。”
她既然选择陷入这乱世纷争的泥潭,很多事情避无可避。总有一天,她会为君鴌讨回公道。这是她身为他妹妹的责任,也是身为姜离未来之主的责任。
不管这假吴禄宗承不承认,她都把这笔账算在东吴的头上,有朝一日让他们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好好好。”姜离王连说了几个好,甚是欣慰。
这才是君家的孩子,君家不会一辈子都做别人的奴隶,任人宰割。
君悦岔开了话题去,“姜离境内出现了这么大的几座矿山,消息肯定会传到恒阳去的。到时候皇上定会派人来开采的,父王想好了怎么应对吗?”
“哼,姜离这些年送往恒阳的钱财,难道还不够多吗?”
“钱这东西,谁会嫌多呢!”
姜离王斜眼问她,“你真甘心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属于我们的东西运走?”
君悦莞尔一笑,“不甘心,所以这事我并没有隐瞒。不出几日,这几座矿山就会大白于天下。”
姜离王混沌的双眼中显露惊色,“你这么做,会让姜离成为众矢之的的。这么大疑笔财富,莫说皇上想要,吴国、楚国和蜀国只怕也想要,到时候只怕……”
几方人马会打起来,争抢着吞下这一块肥肉。
金矿银矿,这是数不尽的财富。铜矿铁矿,这可是制造武器的材料啊!
君悦却是坚定道:“这么大的秘密,就算瞒,又能瞒多久。以及等被人挖出那日我们处于被动地位,还不如现在就掌握主动权。它是我们的财富,我们谁也不会给。”
---
果然,君世安的奏报递到齐帝手中的时候,齐帝是又喜又忧。
喜当然是姜离竟然还隐藏了这样一大笔财富,这要是把这几座矿山开采出来,齐国以后都不用再为银子而发愁。
至于忧,君悦能想到的,齐帝也能想到。
齐帝想要这笔财富,其它三国肯定也想要。姜离是齐国的属地,其他三国若想要,他们会怎么做?
一是,想尽办法收买姜离王。
二是,武力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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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收买还是武力,都不是齐帝想见到的事。
齐帝疲惫的揉着眉心,问向面前的两个儿子:“依你们之见,该如何处理矿山之事?”
兄弟两人互看了一眼,皆是暗自为君悦叹了口气。
君悦啊君悦,你可真不是个安分的主。你说说你,赈灾就赈灾吧!没事跑吴家村去做什么?
三大世族的事情还没解决,如今又爆出了个富可敌国的矿山,这不是让贼惦记嘛!
连城道:“父王,当下最要紧的,是增加姜离边境的驻军,以防三国有打劫之心。”
“贸然出兵,恐怕又会引起三国的误会。若三国以此为借口,联合起来向我齐国发难,我们便会受三面夹击。”
“可是如果不增兵,姜离仅仅五万兵马,又怎能抵挡他国的大军。”
齐帝看向小儿子,“小五可有什么良策?”
连琋抬眸,对上齐帝的眼睛。
道:“父皇,儿臣认为,增兵是必须的。为防其他三国以我们要兴起战事为借口,一则可以派一队精兵,明里进入姜离,意在保护吴家村的矿山。
二则,秘密调兵驻扎在姜离周边,只要军队不进入姜离境内,其他三国便没有借口。如若他们真想靠武力拿下姜离,我们也能及时调兵应对。”
齐帝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许,“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那依你之见,我们是否可以现在就派人过去开采矿山?”
连琋摇摇头,“儿臣觉得不妥。此时这矿山就像一块热铁,谁都想锤上几下,可是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烫伤。在不能保证其他三国放弃觊觎之心之前,最好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我们开采了矿山,到时候其他三国也会害怕我们的武器和财富,有可能会联合攻齐。到时就算齐国有巨额的财富,精良的武器,在军队人数上也无法与三国联合抗衡。”
齐帝肉疼得很,这种看得见吃不着的感觉,心痒难受。
君世安递上来的折子,除了说矿山一事之外,还提了请封君悦为世子一事。
他心里不快得很。君悦这个人,太不好控制了。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一一四章 关心则乱
连城与连琋两兄弟出了皇宫,并没有急于回自己的府邸,而是来到了回味茶楼要了个包间。点了壶上好的茶和几样糕点,屏退左右,面对而坐。
街市喧嚣,然而室内却宁静不扰。
氤氲的水汽蒸腾,茶香旖旎一室。微风吹动了珠帘,珠帘碰撞缠绕发出轻微的哗哗声,祥和安宁。
连琋呷了口茶,秀气的眉头一震。“想不到在市井,竟也有这么好的茶。”
茶香清冽,入口丝滑,有茶的味道又有一股奶味,味道奇特却不浓郁,比今年流行的月针茶还要好上几分。
“这是恒阳城内最有名的一家茶楼。”连城笑道,“这茶楼的老板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总能弄到一些稀有罕见却又不俗的茶种,引得城内富贵争相,一两茶论金卖。”
一两茶一金,呵呵,也只有那个女子想得出来。
从这的窗户望过去,能看到斜对面的金玉满堂。不久前,他经常出入那里。
便是在那里,窥视着这个茶楼的一切。
也是从这个茶楼,他推测出那个女子最大的秘密。
连琋为自己续了一杯,道:“看来这恒阳城,我以后还得多走动才是,兴许还会发现更多有趣的东西。”
话锋一转,他岔开了话题去。“姜离矿山之事,皇兄可有什么想法?”
连城一怔,“此事父皇不是已经有安排了吗?”
他们出宫之前,齐帝就已经派人去传了房定坤,宋江和陈金烈,做了相应的军事部署。
连琋摇头,“我问的,是姜离对矿山的态度。”
连城喝茶的动作一滞,状是不解的看向他。
连琋垂眸,淡淡道:“姜离发现了矿山,原本可以秘密的上报朝廷,没必要弄得天下皆知。如今看似成为众矢之的,随时都有可能燃起战火,可未尝不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没错,君悦在离开宁县的时候,就已经将姜离境内有矿山之事散播了出去。她十分了解齐帝,他一定会秘密派人前来姜离开采这座矿山,然后把大批的金银武器运回去。
凭什么?
这原本就是姜离的东西,哪能硬抢还能抢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姜离每年进贡的钱财,足够养活他们百姓一个季度,二十几年如是,算下来姜离白替他养了他的百姓多少年。姜离越是苦越是穷,他就越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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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
那么大一块肥肉就在这里,她要让他看得见吃不着,还得害怕别人来抢,难受死他。
“五弟认为君悦这么做有错?”连城散漫道。
连琋抬起眼睛,清澈的双眸闪着盈盈波光。不答反问:“四皇兄认为她做的是对的?”
连城道:“五弟,如果你的东西被平白无故的抢走,你会怎么做?”
“身外之物而已,我不在乎。”
连城暗自摇头,五弟从小心高气傲,从来不把俗物放在眼里。无论是东西还是权利,他都看不上。他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从来没有失去过,也从来不用费尽心力的去得到过。
他不知道,若他真的一无所有的时候,别人又会如何看待他。
其实在这一点上,他真的很羡慕他,也很嫉妒他。
算了,没有经历过的,他说的再多,他也感受不到。
连城喝了口茶,跳过了这个问题。又道:“依五弟的意思,君悦难道想独吞了这笔财富?呵,姜离真的想再反不成?”
她不会……连琋笃定。
她若想造反,当初就不会逃了。她想要的,唯自由而已。
况且,姜离反过一次,以失败告终,导致朝廷对他们的防备更重。以奖姜离现在的条件,天时,地利,人和三方面都不具备,拿什么反。
“我只是觉得,如果连我都猜到她的想法,父皇也肯定能猜到。姜离也许不会反,可是有了这么一出,父皇一定会认为他们就是想反。”
等稳定了其它三国之事,到时候父皇不会给她和三大世族鹬蚌相争的机会,就先收拾了她。
连城嘴角一笑,这点他倒是不担心。那女子一向胆大,她敢这么做,肯定是想好了后招的。
蜂巢的主人,绝不会被这样一个小问题难倒。
连琋定定地的看着连城,并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任何惊慌担忧之色,不免疑惑:“四皇兄难道就不担心吗?”
“五弟是关心则乱。”连城为他续了杯茶,“君悦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她既然把矿山之事弄得天下皆知,就肯定想好了办法如何应对。”
经他这么一提醒,连琋也豁然反应过来。
是啊,他是关心过了头,才忘记她一直是个胆大的丫头。
可是再怎么胆大,三国合围也并非儿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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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再道:“咱们倒是该好好准备礼物才是。君悦成婚这大喜事只怕是不能如期举行了,但她还有另外一件喜事。”
连琋不解,“还有什么喜事?”
他们两人未被宣召之前,是芸贵妃在勤政殿伺候,那本姜离王递上来的折子,芸妃看了个大概。父皇只说了一件事,另一件却是没有说。
连城道:“眼下姜离世子之位空悬,君悦又是唯一的继承人。只怕姜离王请封的折子,已经递到父皇的案头上了。”
姜离世子,再过不久就是姜离王了。连琋垂眸,看着杯中茶水里倒映的自己的容颜,仿佛是隔世相望,如浮如幻,想抓却抓不住。
一旦她成了姜离王,想全身而退,更是难上加难了。
可是,她别无选择。君悦看似潇洒,却是个重情之人。一旦有了牵绊,便不可能扬长而去独自快活。
“大皇兄的日子可定了?”
连琋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岔开了去。
连城自然顺着他的话接下,“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但看最近五成军的动作,只怕应该也快了。”
“我们不能总是依赖于你的眼线,焉知他不是有所保留。若是你,你会选哪一天?”
连城不答反问:“若是五弟,你又会选哪一日?”
兄弟俩相视了两眼,而后又同时低头,食指指腹沾取茶水,以袖挡之,在自己的面前桌上滑下一行水痕。
待双方落定,撤去衣袖,看向彼此所写的水字,一模一样。
看过之后,两人又同时伸手,拾起各自的茶杯,将杯中茶水倾倒其上。顿时规规矩矩的几个字,便融为一体,化为一滩水痕。
连琋道:“那日,是最合适的,皇室宗亲聚合,百官休沐。恒阳是最热闹,也是最混乱的时候,最适合动手。”
“希望那一日,不要下雨。”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一一五章 马屁精髓
自从宁县吴家村有矿山之事传出来后,赋城就比以往更加的热闹了。最近城内多了不少的生面孔,都是来打探矿山一事的。
听去过吴家村的士兵回来描述,那里的矿山是多不胜数,块块矿石不仅大而且纯度很高,闪闪发光,就连吴家村的路上,都铺撒了金光闪闪的金粉。
这要是谁得上一两块,那就是发了。
于是最近经常有不明身份的人去往宁县吴家村,不是打听就是夜里想偷偷顺上几块,搞得负责看守的古笙很是烦躁。时不时东边有人报告有飞盗闯入,西边有人喊抓贼。
姜离王依旧每日上承运殿议事,然说的话却是越来越少。大多情况下,还是将机会留给了君悦。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他需要女儿快速的成长,必须很快。
“黎将军,请继续训练士兵,密切注意姜离周边各国的动向。五万将士随时做好作战准备。”
君悦站在姜离王的下首,面对着众朝臣,沉沉下命令。
黎磊朗声应道:“臣遵旨。”
君悦嗯了声,再道:“少将军,你与府台协调,调配城内的衙差和仪卫司,维持好城内的秩序。最近可疑人员特别多,以防他们趁机作乱。”
黎镜云拱手领命。
老实说,被一个十几岁的黄毛小子呼来喝去,他还是不习惯也不舒服。可眼下大敌当前,还不是发牢骚的时候。就算他不满这个当政人,姜离还是要守护的。
此事议完,殿内出现了半分钟的安静。
刑司司正吕济生便站了出来,道:“禀大王,从吴家村带回来的两百多名挖矿之人,臣审了这么久,对方仍是一语不破。臣请问是否还要继续?”
君悦看了姜离王一眼,见他点点头,于是便道:“审不出来就别审了,刑司每天那么多案子,没必要浪费在一个人身上。将宁县县官林之中和那个假的吴禄宗,还有几个主事之人拉出去砍了,其余的关在牢里。”
“那请问二公子,关多久?”
“关到他们死。”
“这……”吕济生有点为难道,“这不审不判,这么关着也不是办法,留在牢里反而加大刑司的负担。”
君悦挥挥手,“这群人,也只是听命行事,罪不至死。但若放出去,我还怕他们给我姜离制造什么麻烦呢!随便给他们找个牢房,一天一个馒头,饿不死人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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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着,皆是面面相觑。虽没有出言反驳,但心里都有了个底。
新官上任,是得点几把火。
不过出去赈了一次灾,就杀了这么多人判了这么多人。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一个议题。严大人。”
吏司司正严曜忙出列,“臣在。”
“宁县县官之职如今正空缺,你身为吏司司正,可能推举一人出来任职?”
“这……”严曜微微偏头,看了身旁的王德柏一眼,见他微微摇头,而后才道,“如今各职位都需要有人来处理朝政事务,所以臣一时没能腾出多余的人来。不过此事也不急,待臣回去翻翻看官员花名册,看看是否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
君悦冷笑,这六司司正,虽然名为齐帝派来的。可是每每做决定的时候,他们都得先问过三大家族的意思,根本一点主权都没有。
她道:“既然严大人没有人选,刚好我这里就有个人选。”
严曜一怔,忙问:“谁?”
“荆楚河。”
荆楚河?谁啊?
众臣你看我我看你,对这个名字很是陌生,更别提认识这个人。
君悦解释道:“此人是去年的进士,现在太学任辅教,是我的先生傅先生的得意门生。傅先生举荐的人,想必不会差到哪去。”
荆楚河是谁他们不知道,但是傅涧显他们一定知道,便是如今二公子的老师。朝中多数子弟,都在他的门下当过学生。
二公子的面子可以不给,但是傅涧显的面子是一定得给。
王德柏道:“傅先生德高望重,他老人家举荐的人,一定不会差到哪去。”
君悦嘴角含笑,“这么说,你们都没有异议?”
殿内一片寂静,表示都没有异议。
君悦当下拍板,“那就这么说定了。”
哎,果然还是老师的名声大,一搬出来没一个反对的。
不过她想,就算不搬出老师,想必他们也不会反对的。
宁县刚出了君鴌一事,扯出来了这么个惊天大案,本就敏感。如今又冒出了个天下各国争抢的矿山,一个不好是会引火烧身的。这可不是个香饽饽,是个烫手山芋。
反正不就是个县官吗?他们难道还缺一个县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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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的议事结束,姜离王明显很累,君悦便将他送回广元殿。
“你今天的表现,很好。”
一路上,姜离王赞道。
君悦扶着他,被自己的父亲夸赞,心里美滋滋的。不过也没有得意忘形,谦虚道:“是父王教的好。”
“我可没教过你什么。”姜离王朝她宠溺一笑,“从小到大,我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你哥哥身上,也没时间照顾到你。也不知道你这一身的本事,都是哪来的?”
也许,真的是应天所生吧!
君悦撒娇道:“虎父无犬子,父王夸我,难不成不是在夸自己。”
“哟,哈哈哈…”姜离王难得的开怀大笑。他看向随身的梨子,“你瞧瞧,都学会拍马屁了。”
梨子也是低头浅笑,说:“二公子是天资聪颖,既继承了王妃的美貌,又遗传了大王的英武,是姜离之福啊!”
姜离王再次哈哈大笑,不管事实是不是如此,总之这话太中听了。
君悦感叹,哎,姜果然是老的辣。瞧瞧人家,连拍马屁都拍到精髓去了。嗯,以后得多学学。
一路往前走,姜离王问道:“你大嫂是这两天走吧!”
君悦点头,“明天就走。八月中应该就能到了。”
“那你明早去送送她。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
君悦应了声是。老实说,她觉得姜离王不适合做一个一邦之主,他的耳根子和心太软了。
心太软,要考虑的东西太多,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容易被别人左右。三大世族能骑在他的头上,与他这软弱的性格脱不了关系。
将他送回了广元殿后,君悦又服侍了他用药,在他睡着了之后,才轻手轻脚的出来。
姜离王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可是君悦要找的神医风信子,蜂巢都找了这么久,还是没找到吗?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一一六章 私生子
回到含香殿时,香雪告诉她刚才年有为来过,是来送信的。
信是南楚越王寄来的,信中所述乃她当初拜托他之事。可结果却是令她心中一震。
炼制龟延金丹的南楚道人,竟然真的去了恒阳。
南楚与北齐相距甚远,他怎么跑到那去了?
难道是齐帝将他带过去的?
那么此人现在可还在恒阳?
君悦没有想过为姜离王炼制什么龟延金丹,人都是生死有命,何必强求。与其去找什么长生不老之术,还不如多花点时间,陪陪这个行将就木之人,让他走得没有遗憾。
看多了生死,也就看淡了生死。
君悦自嘲一笑,怎么感觉自己是个看破红尘的人似的。
“你傻笑什么呢?”
身旁传来一个讽刺的声音。
君悦回过神来,转头看去,却是兰若先。一道来的,还有南宫素寰。
她没好气道:“你才傻笑呢!”你全家都傻笑。
又惊奇,“咦,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走到一起去的?”
南宫素寰坦坦荡荡,笑说:“我来跟你商量明天送世子妃回去的事,路上刚好碰到兰公子,就一起过来了。”
哦!这样啊!她还以为他们俩有情况了呢!
君悦将信折好,交给香雪,引着两人到茶几旁喝茶。“有什么好商量的,一应事务你和母妃不都准备妥当了吗?”
“是都已经准备妥当,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明天可要去想送?”
“她是我大嫂,我理当去送的。”
“那就好,明日辰时,我们在宫门口集合。”
“我知道了。”君悦看向一旁的兰若先,“你又是来干什么的啊?”
兰若先眯着眼睛嘿嘿笑了两声,笑得君悦一身的疙瘩鸡皮。
兰若先讨好道:“君悦,听说你派了两对兵马护送世子妃姐姐回去,可不可以把我也带上啊?”
君悦一怔,“你要去恒阳?”
兰若先点头,“嗯,我听说恒阳的玉兰花可美了,我想去看看。”
君悦并没有反对,只是心里突然觉得怅然若失。
兰若先是从缥缈林跟着她出来的,出来后也一直跟她形影不离,要不是他今天提起,她都差点当他是她家人了。
可终究不是的,他也只是一个过客。他出来的目的本来就是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哪能总在一处呆着。好比恒阳是她临时的一个落脚处。赋城,也只是他所有落脚处的其中一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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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也好,恒阳的玉兰花美,值得一看。”
兰若先喜道:“真的,你同意了。”
君悦觉得好笑,“我有什么不同意的,脚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就去哪。我在恒阳也有一个朋友叫岑若,住在上东坊,你去了报上我的名字。他一定会照顾你的。”
“岑若,名字竟然与我相似,我一定要去会会。”
君悦再叮嘱:“出门在外,自己小心。”
“这你不用说,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再说了,不还有你的士兵们护送嘛!到时候我顺便帮你把你漂亮的媳妇给带回来。”
君悦脸上的笑容立即僵硬,这次护送房绮文回去的士兵,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将方映雪,也就是她的未婚妻给带回来。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婚礼,君悦就是一个头两个大。比赈灾还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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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大的不止君悦一个。
公孙柳轩出了宫,回到自己的府邸时,管家便来报,说是去恒阳调查兰若先身份的人回来了。
“真的是岑家的人。”
下属禀报道:“是。我们查过,这兰若先本名岑若,并不在岑家的族谱上,也没有在岑家出现过。只因这岑若,是岑阁老在外面的私生子。”
兰若先要是在此,一定会气得吐了三升血。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缥缈林兰家人是也,何时成了什么劳什子岑阁老的私生子。
君悦,你乌龟王八蛋。
岑阁老要是在此,也定会怒气攻心提前去跟阎王爷报道。老朽一生光明磊落洁身自好,连通房丫头都不让怀孕,哪来的私生子。
君悦小儿,你还本阁名声。
正在午睡的君悦,冷不伶仃的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人醒了过来。
公孙柳轩问:“既然事情这么隐秘,你们又是怎么查到?”
下属道:“说隐秘,其实也只是对外人而已,没有不透风的墙。属下混进岑府,跟岑府里的一小姑娘聊天,才知道岑府经常有人偷偷的给岑若捎东西。
岑若就安置在上东坊的一所宅院里,母亲早死。属下跟踪送东西的人去了那处宅院,的确是富贵人家的住所。属下在那宅院书房里见过他的字画,署名就是岑若。”
公孙柳轩轻笑,“这岑若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那岑阁老也八十多岁了,可真是老来得子,真够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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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管家却是没有笑,皱眉疑惑:“可是,君悦是质子,一直住在宫里,怎会认识岑家的什么私生子,还带到赋城来?”
下属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公孙柳轩挥挥手,“这些都不重要,知道是谁就行。事情要是太顺利,反而值得怀疑。难怪之前君悦一点也不担心这岑若,原来是岑家的人。”
“可是老爷,四姑娘之前,得罪过他。”
“得罪了又怎么样,这里是姜离,可不是岑家的地盘,他岑阁老敢明目张胆为他私生子报仇?”
管家也不好再说,只得附和:“老爷说的是。”
公孙柳轩转而又道:“不过,既然对方是这个身份,也最好不要得罪,我们降低一次身段也没什么。等展儿回来,请他吃顿饭,把君悦也叫上,就当是他们年轻人结交个朋友。”
“老爷英明”。
王家也差不多同一时间收到消息,一番商量过后,也是想请岑若吃顿饭,当做赔罪。
只是没想到当天递了帖子过去,想请兰若先吃饭的时候,却遭到了拒绝。理由是他要同房绮文随行,去恒阳欣赏风光。两家人当下对兰若先是岑阁老私生子的事,更加深信不疑。
切,说什么欣赏风光,还不是回家去看看。
兰若先郁闷了很久,“这两家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年有为依旧沉着一张冰块脸,难得的赞同:“我看也是。”
不然为什么帖子上写的是请兰若先,君悦陪同。
这兰公子是什么身份,二公子又是什么身份,竟然要二公子陪同?这不是脑子有毛病是什么。
兰若先果断扔了帖子,“黄鼠狼请鸡吃饭,想想都瘆得慌,不去,以后也不去。你看着君悦,我不在的时候,他也不准去。”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一一七章 不要脸
第二日辰时,君悦如约到宫门口,将房绮文送出城。
一路上兰若先叽叽喳喳的像只快乐的小鸟,讲述着从书上看来的段子,还有怎么吹嘘也吹不腻的他的赈灾事迹。有他一路陪同,想必房绮文也不会寂寞。
到了城门口,君悦和南宫素寰下了车。
太阳刚出来,地表雾气升腾消散,湿气浓重,凉意阵阵。暖黄色的光线直射冰冷厚实的城墙,就像照相机镜头下暖黄的调色。
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开始了一日的热闹。
房绮文也下了车来,一一道别。
房绮文行了一礼,“多谢二公子特地想送,绮文感激不尽。”
“大嫂不必客气。”君悦微微颔首,“山高水长,一路上多注意安全,替我向令尊大人问好。有什么需要的交给侍卫们去办,或者交给若先去办。”
“放心吧放心吧!”兰若先拍拍胸脯保证,“有我在,一定替你把人安全送回到家。”
君悦莞尔一笑,对他的保证只当是小孩行为。
房绮文垂眸,似是纠结了一番,才从袖口中掏出一个东西,向她递了过来。
是一个蓝色的荷包,绣有喜鹊登枝的吉祥图样,秀气如真。
君悦小心脏一震,没有接。“这是?”
“二公子别误会。”房绮文道,“荷包中之物,希望你回去后再打开来看。”
兰若先在一旁揶揄的对她挤眉弄眼,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君悦犹豫了一会,终是伸手接过。小小的荷包搁在手心里,竟像块热铁似的烫手。
她想,她应该算一下命,看看今年自己是不是命犯桃花。
房绮文再行一礼,“二公子,后会有期。”
“后……”君悦压低了声音,“会有期。保重。”
她又不可能再回来了,怎么可能后会有期。
房绮文转身,由着贴身侍女服侍着上了马车。兰若先也上了马,回头对她招了招手,笑着喊“等我回来”。然后,大部队便缓缓出发,往前行进。
君悦定定的看着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那年冬天,她去恒阳为质,南宫素寰也是站在漫天大雪中,遥望着远去的她。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目的地。只是这一去一送已非昔人。
时间是一切人事最好的见证,他会见证你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错过了什么,遗忘了什么。然后在某个时间点,告诉你你该做什么了,该记起什么了。
时间告诉她,连琋,我想你了。
很想,很想。
想你干净的桃花琉璃目。
想你一身淡雅的蓝衣。
想给你做蛋羹。
想跟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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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想我了没有?
“将她送走了,接下来就该忙你的婚事了。”耳旁传来南宫素寰的声音,“她给了你什么?”
君悦回过神,将荷包收进腰带中,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可能是答谢我上次救她之情吧!”
南宫素寰一笑,“你呀!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不了解你。你没经历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自然不知道。刚才房绮文看你的眼神,分明就是对你有意。”
“姐姐可别开玩笑,论辈分我可是她小叔。”
房绮文突然敛了笑意,目光阴沉。“正因为你是她小叔,她才更不应该怀有非分心思。一个寡妇,在丈夫刚死几个月,就迫不及待的跟婆家撇清关系,还勾引自己的小叔,简直不要脸。”
君悦吓了一跳,南宫素寰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像一遇到君鴌的事,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的南宫素寰,绝不会这样。
“不管她有什么心思,反正她也走了,不会影响我们什么事。”君悦道。
南宫素寰松了口气,“没错,这不相干的人走了,以后又只有我们一家人了,多好。”
不相干的人?
房绮文吗?
南宫素寰将房绮文当成是不相干的人,那么父王母妃呢,他们又是怎么想?
哎,算了,反正人都走了,纠结这个也没有意义。
“走吧!我们回宫。”
---
两人走在赋城清晨的街道上,街道行人还不算多,大多是赶着上工的老百姓,或者是正在吃早饭的食客。
空气中食物的香味飘来,君悦站在一个混沌摊子前,笑道:“咱们吃碗混沌再回去吧!”
南宫素寰看了看路边的一张脱了漆的斑驳桌子,还有不远处老板那双皲裂黑黄的老手,果断的摇头。“我早上吃过了,还不饿。”
她看了看前面的一个胭脂铺子,“你若饿了,你就先吃一会吧!我去买点胭脂。”
君悦也不道破她的心思,“好,那我吃好了就去找你。”
南宫素寰带着贴身丫头竹桃迫不及待的走了,君悦笑笑走到桌边坐下,要了碗混沌和一张饼子,算着时间慢悠悠的吃着。
她可不嫌脏,这路边摊的东西,吃着才有味。
热气腾腾的混沌下肚,整个身子都感觉暖烘烘的。
君悦低头吃得香,听得前面有衣袂响动的声音,以为是食客,也不在意。
可等了一会,却没听到他点东西吃,这才好奇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她嚼饼的动作一顿。
“王副司。”
这一个身材消瘦,尖嘴猴腮,双眼下永远挂着青黑的不是王阳仁又是谁。
王阳仁看着她消灭了半碗的混沌,笑道:“没想到二公子这么亲民,这种东西都吃得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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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指了指手里的饼子,“很好吃啊!你要不要尝尝?”
“二公子自己吃吧,臣不饿。”
“那你坐下来干什么,跟我打招呼?”
“不可以吗?”
君悦低头继续吃东西,囫囵道:“可以,这是你的自由。”
王阳仁看着他津津有味的吃着又脏又贱的东西,不禁眼底鄙视,估计他在恒阳吃的连这都不如吧!果然贱就是贱。
他们家祖上是卖鞋的,当年他父亲也不过是鄞王府里的一个长史,身份卑贱。即便他们三大世族让他披上王袍,坐上王位,也改不了他们骨子里的卑贱。
这么卑贱的人,竟然让他在梅县栽了跟头,害得他回来了还被父亲斥责了一番,简直可恶。
王阳仁掏出帕子,貌似无意的擦了擦手,说道:“二公子,我王家打算在八月十五那日进行一场斗鸡赛,二公子有没有兴趣参加?”
君悦头也不抬,“没兴趣。”
王阳仁脸色沉了下来,竟然敢拂他的意?
他邀请他是给了他天大的脸面,他竟然敢不给脸。
“二公子,这可是赋城一大盛事,到时候很多豪门贵族都会参与。”
君悦吃了最后一口,放下勺子,呼出一口满足的热气,定眼看他。“宁县矿山之事一出后,据可靠消息,各国都在往姜离周边调兵。如今姜离面临战事之危,我可没那闲工夫。”
言下之意,斗鸡遛狗,那是你们无聊的人才会做,本公子忙得很。
王阳仁一张脸都绿了,沉着脸起身。“既然二公子那么忙,臣就不打扰了。二公子今日不答应,那日就是想参与也不可能了。”
君悦打了个请的手势,“不打扰王副司去用早膳了。”
“哼。”王阳仁阴着一张脸将手里的精致帕子往桌上一扔,拂袖而去。
君悦啧啧摇头,火气这么大,难怪经常要女人来泄火。
他朝老板喊道:“老板,这帕子你拿去当了,估计能换得一两银子呢!”
老板赶紧将帕子收起来,呵呵的道谢,笑得合不拢嘴。
一两银子,他要卖半年的混沌才赚得呢!
“小公子以后常光顾啊!”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一一八章 三个巴掌
君悦往腰间摸银子结账的时候,正好摸到了房绮文给她的那个荷包。蓝色的荷包小巧玲珑,绣工细致,喜鹊栩栩如生。
她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竟是一张画像。她的画像。
画是丹青画,笔锋细腻,用色柔美,将她隽秀的五官,轩昂英姿跃然纸上,深黑的一双明眸,带着丝丝冷气。
这应该是那日她当街斩狗的样子吧!
从未想过,有一日也有人为她作画,以表倾情。
可倾情又如何呢!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即便是倾情,她还是选择回去了。想想自己不也一样,即便对连琋倾情,可还是选择回来了。
有时候,我们总是鄙视自私的人,却轻易的忽略掉自己本身也做不到无私。
君悦收起了画,结了账,往南宫素寰所在的胭脂铺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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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门口时,一股脂粉味扑鼻而来,让她这刚吃过热东西的鼻子大大打了一个热乎乎的喷嚏。
君悦揉了揉鼻子,拾级而上。
清晨的铺子里客人稀少,却非常的热闹。
店老板店伙计围在铺子门口,看着中间的两个女孩,一个是南宫素寰,一个…
…又是公孙倩。
公孙倩似乎是属狗的,她特别喜欢狗。上次她削了一条,如今她又换了一条。并且将它放在最显眼柜台上,柜台上还传来一股不属于脂粉味的味道,热乎乎的冒着热气,那是狗肚子里的残渣。
“呕……”君悦刚吃下去的混沌,差点没忍住的要吐出来。
尼玛狗都敢恶心她。
店老板一张老脸都快哭出来了,却不敢抱怨半个字。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用这么好的胭脂吗?”
人群中,公孙倩高傲的扬着下巴道。
相比公孙倩的高傲嚣张,南宫素寰显得端庄大气得太多。她不恼不怒,声音沉沉稳稳,却透着股威严。
“我配不配用,也不需要你来评判。老板开门做生意,迎的是八方来客,往来无贵贱。姑娘既然看不上我的身份,又为何拉下脸皮跟我说话?”
公孙倩哼了声,“我告诉你,本姑娘就是自降身份也要骂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一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别人叫你一声郡主,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高贵的郡主。啧啧,说不定就是青楼里的婊子生的。”
南宫素寰依旧声音平平,“姑娘一口一个野种一口一个婊子,想必是深谙此道,想来姑娘经常光顾这些地方。不知道城里的楚人馆,可有姑娘的老熟人?”
周围人个个皆是掩嘴窃笑,这南宫郡主看着温温和和的,却是骂人不带脏字的厉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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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人馆,那可是赋城最有名的伶人馆。
公孙倩气得不轻,本以为这女人也不过是和房绮文一样,是个软弱的主,没想法原来是个厉害的。
“哼,一大清早的嘴巴还没漱就来这里满嘴喷粪。本姑娘是谁,本姑娘姓公孙,公孙家可是正经人家,怎么可能沾染那些不三不四的下三滥。”
公孙倩上下扫视她,“瞧你这贱样,哼,指不定被多少个男人上过,说不定大王也是你的恩客,还有那死去的君鴌,指不定也是……”
“拍!”
这突来的声音清脆极了,比春日里的黄鹂鸣叫还清脆。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君悦也吓了一跳。
公孙倩捂着被打的一边脸,惊讶得还没反应过来。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人长一张嘴,是用来吃饭的,不是用来骂人的。”
“拍!”
又是一巴掌,打得店内的人心脏一震。
南宫素寰再怒声道:“这一巴掌,是告诉你我不生气,不代表我没脾气好欺负。”
“拍!”
又是一巴掌,店内的人心脏再调了个档一震。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说话要留口德,什么人能说什么人不该说。君世子为了姜离百姓,以身殉职,品德高尚深受爱戴。你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公孙家就是这么教育子女的吗?我警告你,如果让我听到你再恶意诋毁君世子,哪怕一个字,我让你永远也说不出话来。”
公孙倩耳朵轰轰的什么也没听到,脑袋嗡嗡的什么也没反应过来,愣愣的被人左右开工轮流煽了三个巴掌,脸上火辣辣的钻心疼。
南宫素寰放下手,哼了声,冷着一张脸往门口走去。
人群自动的让出一条道来,弓着腰大气不敢哈的任由她翩翩而去。昳丽的倩影即使走出了老远,依旧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啊……”
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拉回了众人的视线,人们反射性的抬手捂住了耳朵,斜眼看着店里发疯了的女人。
公孙倩发狂的摔打着店里的货物,五颜六色的脂粉撒了一地,飘扬在半空中,精彩得跟乌烟瘴气的霓虹舞厅似的。
“咳咳…唔唔…”
店里人哪敢劝这位姓公孙的主,被呛得一个个跑出店外。老板又是心痛又是愤愤,老泪纵横。他毕生的心血啊!
店里传来公孙倩冲天嘶喊:“南宫素寰,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君悦默默的,转身离开了人群。
南宫素寰说的对,一个人不生气不代表他没脾气好欺负,只是没触及到他的底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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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素寰的底线,便是君鴌。
你可以说她是野种是婊子,她都不会生气。但你绝不能说君鴌半个不字,否则她会露出锋利的爪子,将你撕碎。
连琋,若有一日有人伤害了你,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回宫之前,君悦先是去找了房氐,让他派人暗中保护南宫素寰。
公孙倩今日吃了这么大个亏,绝不会甘心。公孙家受了这么大的耻辱,绝不会就此罢休。
---
公孙倩一路气哄哄的跑回到家,一进家门,就去跟自己的父亲哭诉。
“爹,你一定要帮我把南宫素寰那个贱人给杀了,你看她把女儿给打的,我的脸还能见人吗?”
公孙柳轩虽然心疼,但鉴于女儿之前有过不良记录,第一反应就是:“你不会又让你那畜生咬了谁吧!”
“哇……”公孙倩一下子哭得更凶了。“爹,女儿都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了,你竟然还怀疑我。”
公孙夫人柳氏忙哄着女儿,“乖宝贝,不哭了啊!娘给你报仇去。瞧瞧把我女儿打的,小脸都不成样子了。”
又嗔了丈夫道:“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人家都把女儿欺负成这个样子了,这是在侮辱公孙家,你能忍得下这口气,我可忍不下。”
公孙柳轩拿母女俩没辙,招来管家赶紧去打听是怎么回事。如果真像女儿说的这样,他定要出这口恶气。
管家出去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后又回来了。
“胭脂铺的老板说两人只不过发生了点口角,小姐虽然言语冲撞了南宫郡主,但也没动手。谁知那南宫郡主仗势欺人,打了小姐三个巴掌。小姐这一次,是真的委屈了。”
公孙柳轩听完,眼里出现了狠厉。
“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黄毛丫头,竟然嚣张跋扈至此。君世安收留了她,却没教育好她,那就让我们公孙家帮她教育教育女儿。也给那君悦一点颜色瞧瞧,别以为做成了一两件事就觉得了不起,这姜离是我们说了算的。”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一一九章 弃卒保车
几日后,朝廷派驻姜离宁县吴家村的两万军队下来了,领军的是郭沙。
姜离王尽地主之谊的为他举办了一个接风宴。第二天,郭沙便带军前往吴家村。
吴家村的矿山是快肥肉,谁都想吃上一口,南楚,东吴和西蜀三国边境调兵频繁,蠢蠢欲动。
齐帝派了郭沙来守着吴家村,明里是以防有飞贼进入矿山偷盗。实则一是监视姜离,怕他们暗中开采;二是以防三国细作进入吴家村打探情况。
同时,命陈金烈调动二十万大军前往姜离北境,隐藏在栗松山上。若战事燃起,随时调兵。
各国都在调兵,为了几座矿山,大战一触即发。
而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姜离,更是紧张得如火上的沸水。
物价尤其是米盐、药材、布匹之类的生活用品,价格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在朝廷的严格控制下,才不至于高到天价,但也比平日的高。
每日进出城门的百姓更是严格查问,一有情况立即羁押;负责巡逻的侍卫三班倒,提枪巡查,连乞丐扒手最近都不敢有动作。
姜离周边每日都有奏报传来,报告着各国的调兵情况,战火的味道越来越近。
黎镜云进入含香殿书房的时候,便看到白衣裹身的少年正环臂抱胸,背对着他专注的看着面前挂起的军事地图。
当年他将他送去恒阳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候的他,也是张扬的一身白衣,一双黑眸深邃如潭。当时觉得,他此一去,便再无回来的可能。
却不想,不到三年的时间,他不但回来了,而且要挑起姜离的大梁了。
白衣依旧,黑眸依旧。但这份心思,却再也不是三年前的痴傻、无知。他变了,变强了,变得敢与三国对峙了。
这一刻他面对着一张军事地图,黎镜云绝不天真的以为他是在装。
“二公子。”
他上前拱手行礼。
君悦头没回,只道:“来了。过来看看。”
黎镜云上前两步,与她并肩而战,视线落在君悦面前的地图上,凛厉的双眸一振。“这……”
这是姜离境内以及周边的地图,却又不像。
君悦笑道:“是不是比你看到的还要详细?”
“是。”黎镜云如实道,“臣从未见过这么详细的地图,有些地方,臣甚至不太明白。”
君悦斜了他一眼,拿起脚边垂放的一根一米多长的长直削平指挥杆,一端在手,一端抵在地图上。
清丽的声音响起:“红色线,是各个地方的小道,小到很隐秘,只有当地人知道,有些甚至当地人也不知道。
三角形,是每个地方的禁地。这些禁地,有的是因为里面有有毒或者尖刺伤人的植物,有的有毒蛇猛兽,不允人进入。
正方形,代表这些地方有隐秘的山洞或者地形独特,有利于军队隐藏。”
黎镜云内心有说不出的震惊了,这是他做的吗?怎么可能呢?
他指着上面的一处道:“这是姜离畈州通往蜀国之路,这条道蜀国设了关卡,臣走过无数次,为何臣从来没发现有小道?”
君悦指着一个凸起的小山峰,“这是猴子峰,山峰上没有猴子,悬崖边上倒有不少长得粗壮的藤蔓,用于攀爬不是问题。山峰的中腰有一块突出的石板,可容纳百余人。从这下去,避开蜀国的哨卡,经过一个村庄,直通西蜀境内瑰城。”
这些东西,可都是蜂巢搜集来的。
她君悦建立的蜂巢。
说说都觉得自豪。
黎镜云眼中的震惊渐渐褪去,转而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少年。“这些,都是二公子做的?”
君悦笑了笑,放下指挥杆。“我可没那能力,这是大哥生前做的。”
君鴌?
黎镜云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君家每个人都在他的监视之中,君鴌若做了这些,黎家怎会不知道!
可若说是君悦做的,黎镜云更是不相信。一个被囚禁的质子,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君悦却道:“你甭管这是谁做的,这张地图你收下就是。”
“二公子要赠与臣?”黎镜云更是不敢置信。
君悦道:“黎家掌管姜离军队,这份地图对你们至关重要。眼下各国大军压境,姜离还需要你们来守护呢!”
黎镜云忙拱手致谢,“臣谢二公子赠图,臣定不辱使命,守护好姜离。”
君悦嗯了声,且先不说黎家的野心,他们是真的想真心守护这片土地。这是身为军人,从骨子里印上的信念和责任。
君悦让香云将地图收了起来,自己则转身出了书房。
“边境的情况如何?”
黎镜云手拿着地图,跟在君悦的身后,回道:“都已经驻扎在了百里之外。据斥候传回来的军报,吴国出动了八万大军。蜀国虽然只有两万,但带来的却是飞虎营的人。情况怕是不太乐观。”
“南楚没有动静吗?”
“有,楚帝给越王下了一道圣旨,如果姜离起了战事,丹州城内的守军任他调用。”
齐帝派了两万军队进入宁县,栗松山上又隐藏了二十万。虽然听着数目庞大,可是这二十万出不出动还是个未知数。
若是东吴和西蜀派兵从东西两侧直击齐国都城,这二十万大军定会回援都城,姜离变成了弃卒。
弃卒保车。
可恨,又无可奈何。
弱肉强食,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
君悦抬头望向湛蓝的高空,澄净明亮。
八月了,天气已经没有了七月时那么炎热。此刻的恒阳,人们应该已经换了早秋的衣裳了吧!
君鴌,因为一个矿山,你已经死了。我绝不会让你守护的姜离百姓,再因为这矿山而造就更多的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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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镜云手拿着地图进入黎磊的书房,将地图展示给父亲看,又将上面的形形状状解释了一番后,才告诉他这是君悦送给他的。
“你说这是君家那黄毛小子给你的?”
黎磊的震惊,不亚于黎镜云刚看到这幅地图的情景。
黎镜云点头,“是。他亲手给我的,说是君鴌生前做的。”
“不可能。”黎磊的反应和黎镜云一样,“君家有这么大的动静,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父亲,如果不是君鴌做的,难不成是君悦做的吗?做成这样一份地图,可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做到的事。”
黎磊威凛的双眸微凝,“难不成是君世安做的?”
说完他又自己否定,“如果是他,那早就做出来了,怎么可能现在才给我们?”
“听君悦的意思,现在三国大军压境,姜离需要我们黎家来守护,所以不得不将这份地图拿出来。”
“如果是这样倒也说得过去。君世安需要我们,才假借君悦的手,将这地图送到了我们手上。”黎磊哼了声,冷笑。“这君家,不老实啊!”
黎镜云道:“儿子也是这种感觉。单说这个君悦,他跟三年前完全就是两个人。赈灾一行,雷厉风行的杀了吴中游,又不经朝议决定了梅县县官之事。后来到宁县查出了君鴌之死,查出了矿山。儿子怀疑,他是想向我们三大家族动手了。”
“切。”黎磊不屑一笑,“动我们?他也不看看自己是哪颗葱。财权,政权,军权,他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跟我们斗。”
别以为私自决定了两个县的县官就了不起,这姜离的天,要翻也不是他君家来翻。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一二0章 嫁衣
君悦是在八月初十这天晚上,收到蜂巢恒阳站玉胤传回来的情报。
到此时,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对恒阳,不会再一无所知了。
玉胤传回来的消息有很多。
一、姜离之人前来调查兰若先此人,已按公子要求将其引至城西,认为兰乃岑阁老私生子。
二、钦天监推算,五皇子之婚期延至三年后。
三、四五皇子二人近日频繁接触,另五城兵马司蠢蠢欲动。
四、原发配流放北境狄隽,近日出现在了城中,并与大皇子频繁接触。
五、二公子所寻龟延金丹炼制者凌鹤道人,其身在皇家别院,为齐帝炼制金丹。
六、方家小姐映雪,近日突发疾病,御医反复查看,开了方子,却仍不见好转。
七、玉胤到达恒阳多日,不敢懈怠,重建情报站点已几近完成,原班人员是否立即撤出?
君悦看完,而后长舒了口气,将手中的信笺放置在火焰上,一一烧尽。
而后提笔,落字成文,交给房氐。“送出去吧!”
“是。”房氐接过,将信卷起,放在竹筒中,起身走了出去。
八月十五将至,月亮已经越来越圆了。
君悦起身,伸手推开窗叶,清冷的空气涌了进来。夜风吹起了她披散的乌发,为她一身的英气添了几分娇柔姿态。
院子里几声虫鸣传来,为这安静的夜带来了几分欢快。
每一个生命,无论大小,不分种类,总有它热闹的时候。
而恒阳,热闹也快来了吧!
狄隽与连昊二人的罪证如铁,只要齐帝还活着,他们便没有重生的可能。所以他们定会铤而走险,最老套的办法,就是发动政变,逼宫。
连琋和连城这两个人,一个是玉兰花,一个是金银花,这两朵花凑到了一起,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要联手,弄死连昊。
皇家亲兄弟,不过如是。
即便他们不想,他们也没得选择。连昊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与其如此,还不如早早了了这后顾之忧。因为他们若不出手,一旦连昊得手,他们便再无活路。
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只不过令她意外的是,连琋的婚期居然定在了三年后。难道这三年内都没有好日子了吗?
怎么可能?
连琋,你可是为了我?
你还说你会来找我,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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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方映雪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无缘无故就生病了呢?她可能按时痊愈,于九月初三前到来?
“少主?”
君悦的沉思被一声急喊打断。
她转头看去,是流星。不禁疑惑:“怎么这个时候来?”
流星急道:“南宫郡主那边有情况。”
君悦眸色一凛,“怎么回事?”
“属下安排在绫罗阁的人禀报,说有两人潜入,欲劫走南宫郡主,因为受到阻拦,所以没有得逞。”
君悦松了口气,“姐姐可有受伤?”
“应该是没有。”
君悦想了想,决定还是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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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罗阁中灯火通明,所有宫女太监都被吵醒,正候在一旁,中间主座上是南宫素寰。珠钗卸下,一身素衣。
“姐姐,你没事吧!”
“其实你不必来的,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南宫素寰似乎料到君悦会来,茶都已经准备好了,抬手示意她坐下。
南宫素寰很平静,没有一丝慌乱和害怕,反而笑意盈盈的对她说:“谢谢你派人保护我。”
君悦道:“公孙家是个狠角色,你那日打了公孙倩,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原来那日你也在啊!那你定是看到了我狠毒的样子了,是不是与平日里看到的我很不一样?”
君悦摇头,“我当时没在,是后来去找你,店老板告诉我的。”
“这样啊!”南宫素寰喝了口茶,悠悠道,“你知道吗?她竟然骂你哥哥。你哥那么好的一个人,死了她们都不放过,你说她该不该打。”
君悦只是轻轻嗯了声,没有回答。
只要一说到君鴌,南宫素寰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君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南宫素寰这样痴狂的爱,仿佛是一种…你生不能成为我的人,死了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这样的感觉。
“姐姐,公孙家这次掳人不成,一定还会再来的,你要多加小心。最近能不出宫,就不要出宫了吧!”
南宫素寰应道:“好,我听你的。”
得到了她的承诺,君悦这才放心离开。临行前嘱咐绫罗阁宫人好好伺候主子,夜里不能睡得太沉,以免贼人再来。
回到含香殿躺在床上的时候,君悦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越想越觉得憋屈。
凭什么别人骂了她的家人,她不仅不为她们主持公道还要躲着人家。明明是公孙家的错,现在搞得好像是南宫素寰错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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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一轱辘坐了起来。
不行,公孙倩这个女人看着太不顺眼了,得给她点教训才行,也让公孙家知道,她们君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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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下月君悦要大婚,所以宫里开始筹备成亲的事宜。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大红绸布整整铺开,大件小件的东西采买回来,堆了含香殿整整半个院子。
香云和香雪两个人耷拉着脸皮整理东西,没精打采。
这要是公子纳个姑爷她们自然高兴,可是娶个媳妇就……
这娶来了到时候两个人怎么洞房啊?万一公子的女子身份露馅了怎么办?
佟王妃将她的喜服送了过来,让她试试看看是否合适。
君悦无奈道:“母妃,你难道还真想儿子成这个亲啊!”
佟王妃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让你成亲啊!你也快十八了,哪个女…儿子到你这个年纪还不成亲的。这要是动作快点,儿子都有了。”
“娘啊!你这辈子想抱上我儿子的这个愿望,怕是有点难。”
佟王妃嘀咕:“当初就不该听你父王,把你当男孩子养。”
她声音很低,君悦听得不真切,只听到后面几个“当男孩子养”五个字。
想起她在佟王妃肚子里折腾了三天三夜的事,君悦便愧疚道:“母妃,我这样不也挺好,活蹦乱跳的。至于孙子,想要还不容易,明天我就去找人给你生一个。”
“哎哟。”佟王妃吓了一跳,“你可别胡说。”
又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责备,“女孩子家家的,说话也不害臊。”
君悦换上了男子成婚时的礼服,说实话,红彤彤的太骚气了,她不太喜欢。
佟王妃再次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辈子母妃还有没有这个福气,为你做一件嫁衣。”
嫁衣,女子出嫁时穿的嫁衣,听起来是多么的美好。
连琋,今生君悦可有机会,为你穿上嫁衣?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