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章 千里情书
姜离王就像一面透视镜,能透过皮肉,看到她真实的内心。
君悦垂眸,低下头去,轻轻“嗯”了声。
姜离王笑了笑,突然问道:“孩子,你想要这天下吗?”
君悦如遭电击,猛地抬起头来,撞进姜离王混沌却深沉犀利的双眸中。
他的心,竟然这么大?
一个臣服了二十几年的一方之主,造反败了,赔人赔钱,现在竟然来问她“你想要这天下吗?”
是不是有点……痴心妄想?
天下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吗?
“不想。”君悦毫不犹豫的摇头。她连这姜离都不想要,何况天下。
姜离王似乎早猜到了这个答案,也不恼,慈爱的看着她。“现在不想,不代表将来不想。也许有一天,会发生一件事,或者出现一个人,影响了你,让你奋不顾身的去夺取这天下。”
“父王,这天下就真的这么诱惑吗?我一个女孩子,要这天下来做什么?而且我怕…”
“怕什么…”
君悦迎视他的目光,沉声道:“夺天下,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上了,便再也回不了头。我怕有一天,我的亲人,我所爱的人,他们会像桂花一样永远消失。若将来有一天我真得了这天下,身边却一个亲人都不剩了,那我要这天下来有何意义。”
姜离王望着帐顶,叹了口气,低声呢喃:“终究是女孩子啊!”
心太小太软了。
是他对她的期望太高了。
也许当初那个和尚的预言,就是胡诌骗钱的。
说到女孩子,君悦开口问道:“父王,有一事我一直很想问。为什么一开始,就把我扮成男孩?”
君家在她之前又不是没有男孩。
“你母亲生你的时候难产,三天三夜才把你生下来。产婆把你抱出来的时候,皱巴巴干瘪瘪的,不哭也不闹,呼吸若有若无,很多人都说你活不了了。”姜离王如是说。
君悦心道:三天三夜才生出来,孩子不被憋死就已经算不错了,成了个傻子也理所当然。
耳听姜离王又道:“后来,听人说把孩子反着来养,或许还能养活。我是不信的,可你母亲信了,自那以后就一直将你当成男子来养。”
竟是这样啊!
反着养当然不是像欧阳锋练九阴真经头脚倒立,是把女孩子当男孩子来养。
她这偷凤转龙的乌龙,原因竟是这么滑稽。
不过也可以理解,古人迷信,还有将孩子的名字取得贱点好养活的说法呢!
君悦道:“不管我是男子女子,我都会保护好姜离百姓,我跟您保证。”
“好。”姜离王很欣慰。
“但也仅限姜离。”君悦再道。她没那个野心,去要这天下。
姜离王沉默了会,终是再说了个“好”。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活了一辈子,深切体会这个道理。
殿内蜡烛已燃过一半,殿外弯月当空,四周除了父女俩的对话,再无其他声音,言语来回间,不知不觉已是半夜。
姜离王本就病着,再加上勉强支撑聊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
君悦唤了梨子进来伺候。
她站在一旁看着,等梨子服侍了姜离王睡下,这才告辞。
到玄关处时,姜离王的声音传来:“明日辰时,随我去承运殿。”
君悦应了声“是”,而后退了出去。
去承运殿,意味着她要开始接触六司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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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仲夏的夜带来璀璨星空的同时,也带来了透冷的凉风。
房氐是不轻易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的,所以殿外只有年有为在等候。他将君悦送回了含香殿,自己也回去洗洗睡了。
含香殿内依旧灯火明亮,摆设如旧,不染铅尘,仿佛时刻等待着主人的回来。
主殿内外间的一个角落里,香雪正睡得香甜。
君悦蹙眉,不是早告诉她们她睡觉不需要守夜吗?以前和桂花在恒阳时,他们都是各睡各的房间。
她走过去蹲下,手推了推她将她唤醒。
“二公子。”香雪醒来时吓了一跳。后又大喜过望,忙摆正姿势跪下行礼,“奴婢给二公子请安。二公子你可终于回来了。”
君悦指了指地上,“怎么又睡这来了?”
“哦,是这样的,我们一直轮流着在这等候,保证二公子一回来,我们就第一时间知道。”
“那万一我不回来了呢,你们就在这睡一辈子啊?”
香雪坚定道:“不会,这里是二公子的家,二公子就算出去了,总会回来的。”
“傻妞。”君悦笑了笑,起身走进内殿。“去准备洗澡水,还有拿点吃的东西过来,简单就行。”
“是。”香雪高高兴兴的卷了铺盖出去,将各房兄弟姐妹全都叫了起来,干活。
对于奴才来说,主子就是他们的动力。主子还能使唤你,说明你活着还有希望。
君悦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正准备上床睡觉时,流星来了。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
非得大半夜来。她赶了那么长的路,很累的。
流星摸了摸鼻子,对于主子的嫌弃表示委屈。
他将手中的信递过去,说:“这是前几日五皇子让非白送来的信,因为少主不在,所以他找到了属下,将信放在我这。”
君悦一怔,连琋这么快就来信了。
她接过打开,属于连琋刚劲有力,笔锋犀利的字迹映入眼帘。
连琋的字,跟他的外貌是一点也不相衬。
...
闻君已平安抵家,吾心甚安。吾已搬府出宫,立新宅于朱瑜街,他日若君前来相寻,可别忘了。
都传男女情动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吾心深感。月余未见,仿若已隔千年。近日去了一趟芳华苑,一物一景全无君之气息,感叹人走茶凉时,方悔昔日未与君多相处。
君得归乡,本属喜事,然不可大意。姜离局势复杂,君定当小心。恒阳之忧君可宽心,吾已说服父皇暂时撤消对君之追杀,其目的可用一语带过:两虎相斗,坐收渔翁。
另,吾令非白为你我之间信使,日后你我之间往来私信,皆由他转送。
君莫忘记,昔日君曾答应要赠吾一物,吾时刻静候。
盼君安好,待来日重逢。琋字。
...
君悦从信中抬起头来,唇角勾着甜蜜的笑容,似初恋的女生,娇羞而绚烂。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呵呵,没想到连琋那个傲娇的小男孩也会说这样肉麻的话。
哦,不对,人家都谈恋爱了,不是小男孩了。
异地恋的感觉,苦涩中也带有甜蜜。一封信经过千山万水,日夜兼程,带着风尘的气息送达她手中,即便只有几张纸,也是沉甸甸的沉重。
连琋,我其实也想你了。
流星偷瞄了他家主子一眼,就见主子捧着信放在心口的位置傻笑,从来没见过主子这么傻的样子。
他试探的叫了一声,“少主。”
没反应。
他只好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少主。”
“嗯?”君悦从甜蜜中清醒过来,耳根有些燥热。丢脸啊,竟然在下属面前思春。
她假装若如其事的收起了信,问道:“非白可回去了?”
“你不在,他就回去了。”流星回道。
“哦!对了,兰若先最近在干什么?”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七十七章 吃人畜生
君悦问道:“兰若先最近在干什么?”
流星再一次摸了摸鼻子,垂下眼睛说:“属下主要就是来跟您汇报他的情况的。”
君悦听着他变了调的声音,好像一个在学校里惹了事的学生,在父亲面前不敢正面直言,不敢理直气壮一样,说话吞吞吐吐,吐字不清。
她斜眸看他,“我是让你贴身看着他的。他现在人在哪?”
流星支支吾吾了会,才用喉咙吐了几口气,呼吸里夹杂了几个字:“在刑@*%&牢。”
“说清楚。”君悦皱眉,呼呼啦啦的说的什么呀!
流星抬起头来直视前方,腰板挺直双脚并拢收腹提臀,板了眼鼻一副破釜沉舟视死如归的样子,朗声道:“报告少主,兰若先此刻在刑司大牢。”
君悦收信的动作一顿,然后慢慢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他。
殿内瞬时安静。
一秒,两秒,十秒…三十秒…一分钟过去了…
君悦不说话,定定的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流星不敢说话,眼睛偷偷瞄了她两眼。
少主是不是生气了?
嗯,少主肯定生气了。
兰公子可是少主的朋友,也是他的恩人,临走前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好他。这回好了,他竟然把少主的恩人看进大牢去了,少主现在是不是在研究是先削他脑袋还是先砍了四肢?
别这样看着我,瘆得慌。
他梗了脖子压了下巴道:“少主,你想怎么样给个话呗!我这样很累啊!”
君悦淡淡哦了声,回过头去,继续收拾手上的信。
哦…流星一脸问号,就一个哦?
哦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进去的?”君悦问。
“哦!”流星也哦,收起了他的军人姿势。“这事真不赖我。”
“那你先说说怎么回事?”
流星于是将娃娃脸兰若先是怎么被抓进刑司大牢的前因后果道了出来。
原来是她走后,兰若先有一日正在游荡,看到公孙家的跋扈四小姐公孙倩身边的那条叫小美的大狗生生咬死了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公孙倩非但没有罪恶之心,反而辱骂是那小男孩挡了她狗的道。
兰若先见此,气愤不过,正义大爆炸,挺身而出责备公孙倩草菅人命,心狠手辣没有家教。公孙倩认出了他,就是在梨园门口挡了她狗道的狗奴才,于是抓了他要把他杀了泄愤。
后来人是抓去了公孙府,正好公孙展遇到,说兰若先是君悦身边的人,轻易不得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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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既然已经抓了,现在放走,公孙倩岂不是很没面子。于是随便安了个罪名丢到刑司大牢,就这么关着。
君悦越听,眸光越冷,放在几上的手紧握成拳。
这他妈的都什么世道。
公孙家,公孙倩,好一个给狗让道。
“没有少主的允许,我不能轻易出面。好在兰公子只是被关着,并没有受什么委屈,所以等报告少主之后再做定夺。”
君悦有点庆幸,庆幸自己回来了,否则兰若先岂不是被关一辈子。
“什么罪名?”她问。
流星回:“辱骂世家小姐。”
又气愤道,“少主,这公孙倩也真是心狠手辣,竟然让一条狗生生咬死了一个七岁的孩子,真是无法无天。”
这比他们平日里杀人还要残忍啊!
君悦咬牙切齿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之一就是吃人的畜生。”
流星没有说话,当年少主就是从斗兽场上活下来的,她的确该恨。
“那少主,咱们要怎么救兰公子?”
“救?”君悦冷笑,不答反问,“他有罪吗?”
流星自然摇头,“当然无罪。”
“既然无罪却要坐牢,这需要救吗?”君悦站起身来,“你先回去,容我好好想想。”
“可是兰公子那边…”
“放心吧!他们既然不打算为难他,他就不会有事。坐牢也不错,得让他长点记性,以后收敛一点。”
流星摸了今晚的第三次鼻子,他怎么觉得少主的小心脏有点黑黑的。
有这么让人长记性的吗?
要是让大牢里一心等着少主把他弄出来的兰公子听到这话,准哭死过去又哭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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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白天总是比较长,刚过卯时,天就亮了。
君悦才睡了四个小时,在香雪的一番敲锣打鼓下,不得已顶着惺忪睡眼起床。
“鸡都没醒呢,你们就来催命。”君悦打了个哈欠,不悦的抱怨。“赶明儿我给你们找个婆家,把你们嫁了。”
香雪笑道:“嫁不嫁回头再说吧!二公子你可得快点,梨子公公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君悦捧了冷水洗脸,才算勉强清醒了些。拿着帕子擦手时,问道:“他来做什么?”
香云端着烫好的衣裳进来,说:“今日是二公子第一次去承运殿议事,大王怕您有不懂的地方,所以派了梨子公公过来,一会为您说些情况。”
君悦嗯了声,穿戴整齐,而后坐在镜前,由香雪为她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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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议事都这么早吗?”
香云在一旁回:“您起得已经很晚了,世子一般寅时正就起了,而后读一个时辰的书,卯时正用早膳,辰时去承运殿。”
君悦掐着手指算了算,寅时正就是现代时间四点。
四点就起床,尼玛这是要去做贼啊!
古人说的闻鸡起舞,其实说的是过五更,也就是凌晨五点。
如此说来,她以后不也得天天四点钟起床。尼玛比鸡起得还早,老娘不想干了。
“二公子好了,该去用早膳了。”香雪放下篦子。
君悦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有一阵恍惚。
前世的那张脸长什么样子的,好像已经快记不起来了。
而现今这张脸,白里透红,晶莹水灵。可重回十七岁,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走吧!”
已经有宫女太监摆了膳食,梨子在一旁等候。见君悦出来,忙起身行礼:“老奴见过二公子。”
“起来吧!”君悦边说边坐下,拿起筷子准备吃早餐。
她回头看了一眼梨子,“公公坐下来说吧!”
又朝香云道:“多添副碗筷来。”
梨子受宠若惊,“老奴不敢,老奴岂敢与主子同桌而食。”
君悦无所谓道:“你一大早起来,想必也没吃。年纪大了要多注意身体,我没那么多讲究,以前桂花就是这么与我相处的。再说,我仰着头听你说话也累。”
初见给对方留下好形象,是建立关系的一个好开始。
梨子在这宫里是老人了,又是姜离王身边的红人,知道的事情肯定不少,说不定比佟王妃知道的还多。以后少不得与他往来,得拉近两人的关系。
“那,老奴遵旨。”梨子依言坐下。
虽说不至于感动,但心里却是暖的。
等两人都吃了些东西,君悦才道:“公公先跟我说说如今各司的人物关系吧!”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七十八章 听政
东泽大陆各国均采用六部制中央管辖体质,分别为吏部,刑部,工部,户部,礼部,兵部。设丞相之职,为百官之首。
姜离乃北齐封地,当初因为客观原因,不得不允许其地方自治。在机构设置上复制中央,设六部,分门管理。
但为了有别于中央,所以将六部改为六司。既吏司,刑司,工司,户司,礼司,兵司。并且没有丞相职。
各六司之首称司正,正四品,乃朝廷直派官员。下设副司二人,其余司业人员若干。
君悦一边吃,一边听着梨子滔滔不绝的详述各司的人员情况,司正叫什么,工司的副司和礼司的副司是什么关系,谁管钱,谁管事,尔尔。
君悦偶尔会插上一两句,但大多都是梨子说他听。
辰时,二人迎着朝阳,一同往承运殿而去。
承运殿中,各司司正以及副司都已在等候,有老有少。除武官外,皆着深紫色官服。姜离王一身黑袍,头戴银冠,眼括深沉。
君悦站在他的左下手,在姜离王将她介绍给各大臣后,她便一直静静站在那里,只听不说。
议题还是梅县灾情,二十万两灾银“不翼而飞”一事。
姜离王追究户司司正赵之岩之责,赵之岩称自己已将此事交给了副司公孙柳轩全权负责。公孙柳轩称他是按照程序将灾款送到了梅县县官吴中游手中,分文未拿。
吴中游假装不干了,说他在梅县苦等了一个月,连银子的影子都没见到,何时接收了银子?
双方口水拉扯,越扯越乱,你说我贪了我说你藏了,满口喷粪。好像他们之间是政敌,没有半点关系。
吵了差不多两刻钟,姜离王无奈的问道:“那到底银子哪去了?”
他当然知道银子在公孙家的库房里,可是没有证据啊!
赵之岩道:“找回灾款之事可以延后再细查,当下是得赶紧处理梅县百姓吃饭问题,大王可再拨一笔灾款出来安抚民心,等那笔银子找到了再填回去,不然梅县可就要暴乱了。”
“再拨一笔灾款,”姜离王嗤了声,“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啊!赵大人看过宫里的银库,你觉得那里面还剩几块银子?这二十万两还是东挪西凑凑出来的,你有法子,你再去给本王凑凑。”
赵之岩噎了一口。
姜离年年纳贡,所得的缴税都送去恒阳,哪里有什么多余的银子。
姜离王再讽刺:“要不然你去商行那里问问,这座王宫能卖多少钱,本王把它抵押出去?”
赵之岩再噎一口,差点呛住。
一代藩王,穷到这个地步,也真是前无古人了。
他眼尾悄悄扫过一眼副司公孙柳轩,见对方微微点头,于是闭上的嘴巴又开了。
“大王,拨给兵司的十万两不是还没出库吗,不如先从那挪一挪,等找到那二十万两再补回去,您看如何?”
这话黎磊可不可乐意听了。“赵大人,合着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赵之岩讪讪一笑,“这也是救急,没办法的办法。不然等梅县发生百姓暴乱,到时还不得黎将军去镇压。大王爱民如子,哪里见得他们受苦饿死。”
“那敢问赵大人,如果那批银子找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是您还吗?”
那批银子要是找得回来,那太阳都得晚上升起。
是怎么回事谁心里不是跟明镜似的,只是没打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哼,手都伸到他兵司来了,门都没有。
“呵呵!”赵之岩打马虎眼,“怎么可能找不到……”
黎磊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军人一身摄冷的血腥气,不怒自威。
他凛声道:“那是黎家军将士们今年的军饷,还有购买兵器裁制冬衣的钱。赵大人,你莫非让五万将士没衣服穿活活冻死,若是别国大军来犯,本将军是不是拉着你儿子婆娘去打仗啊!”
“黎将军,没那么严重,现在天下太平,哪里有打仗的。”
“依大人的意思,不打仗了将士就不用吃穿了?”
君悦站的地方比他们高一个台阶,可以居高临下看得清楚。
除六司司正是齐帝直派朝廷官员外,户司两位副司分别是公孙柳轩和公孙展,二人是叔侄。
吏司刑司两部门的副司分别是王德柏和王阳仁,也是父子。
兵司工司的副司是黎磊和黎境云,还是父子。
公孙家管钱,张家管政,黎家管兵。父子同级,上阵雄兵,将自己的大王打得那是落花流水,龟缩在壳。
剩下一个无关紧要的礼司,姜离王终于可以攥在手里。
君悦看过去时,下面的公孙展也瞟过来两眼,四目相对时,他微微一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君悦也朝他点点头。
商议到最后,姜离王到底没同意赵之岩的提议,挪用军费来填补这个窟窿。
他敢肯定,他要是答应了,今晚黎家军就给他游行示威。
王德柏斜睨了左边上一言不发的人一眼,开口道:“大王,臣有一提议。”
“说。”
“二公子既然已经回来了,以后定是参与更多政事的,不如就趁这次机会,让二公子去历练历练如何?”
姜离王气得差点跳起来,妈的你们拉屎让我女儿去给你们擦屁股,吃了豹子胆了你们。
他双手紧攥着圈椅把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君悦刚回来,对政事还不甚了解,本王看还是先算了吧!”
公孙柳轩附和道:“大王,正因为二公子不了解政事,所以才要学习历练。如今,二公子是世子之位的不二人选,若他做出点成绩来,皇上也会更放心将姜离交给他。”
姜离王犹豫了,即便公孙柳轩的目的不纯,但他的确说得对。君悦必须在短时间内做出点成绩来,得到百姓和朝廷的认可。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看向君悦,似在询问。
君悦朝他点点头。既然要参政了,从哪开始都一样。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交给君悦,各司协助。”
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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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姜离王问君悦:“你可有把握?”
君悦摇头,“钱都没有,有什么把握。”
“那你想从哪筹这笔钱?”
君悦道:“我想先去一趟江阴。”
姜离王眉头一蹙,“你要动用蜂巢的力量。”
“不是。我想去一趟白家。”君悦道,“目前我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具体的细节我得再琢磨琢磨。至于蜂巢,我现在应该只用赋城的资源,其他地方我还不想动。”
“那你想什么时候动身?”
“大概五日后吧!”
姜离王想了想,道:“明晚之前,把你具体的想法和我说说,我同意了你才能行动。”
君悦点头答应,在政事上,还是姜离王更有经验。
“对了,我跟傅先生说好了,每日未时酉时这段时间,你跟着他读书。若在宫里,每日寅时正,你得起来念书。”
“啊?”君悦苦吧了脸,这么快就开始啦!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七十九章 粮食何去
君悦出承运殿的时候,正看到渐渐淡去的朝霞余晖。清晨的太阳已经照遍了整座王宫,宫檐的暗影投射在地上,阴影与日照之间出现了一条深深的分界线。
公孙展一身紫衣朝服站在太阳光下,背对着他不知道在看什么。
君悦走过去打招呼,“已经散会了,公孙副司怎么还不回去,可是在等人?”
公孙展转过身来,背着光,挡去了射向她的阳光。
他先是行了一礼,而后道:“臣是专程等二公子的。”
“等我?”
“是。前些日子在梨园见到二公子,未能认出来,真是失礼。”
君悦无所谓,“不知者无罪。公孙副司要出宫吗?正好我也要出去,有事路上说?”
“……呃?也好。”
两人一起到宫门口,君悦在公孙展的盛情下,上了他的马车。
年有为尽职尽责的跟在她身后。他现在可不敢再让这主离开他的视线,万一又跑了呢!
马车一路平稳行驶,往热闹城中而去。
赋城和恒阳一样的热闹,严格来说比恒阳还要热闹。恒阳毕竟地处北境,出入者多为恒阳人。但赋城是四国交际的中心,往来各城,多会经过赋城,因而这座城市更加的活跃。
只是,这里没有玉兰花树。
“二公子这是要去哪?”公孙展问。
君悦从窗外收回目光,简单说了两个字:“刑司。”
公孙展大概猜到了几分,“二公子可是去看您的朋友。”
君悦笑回:“是啊!听说他人在大牢里,我作为他的朋友,该去探望探望的。”
她用的是“探望”,而不是“把人领出来”。
公孙展眉头微蹙,倒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了。
“那日见二公子与兰公子关系颇为密切,想来是二公子很要好的朋友。看来二公子这些年在恒阳过得不错,认识了不少朋友。”
君悦笑笑,“还行吧!”
答得模凌两可。
算起来她认识的人倒没多少,也算不上是朋友,可说出来个个分量十足。
权懿,啟麟,姬墨衔,连城连琋,这哪一个说出来都觉得倍有面子。
公孙展再道:“瞧您的朋友性格活波,开朗豁达,如果有机会,在下也想与他结识一番。不知二公子是怎么与他交上朋友的,是否可以告知一二,臣也能如法炮制。说起来他和舍妹之间还有点小误会,刚好借着二公子的面子,去跟他解释清楚。”
君悦低头莞尔,说起两人初见,那还真是有点…小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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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时候她正在被一群狗围攻。
“岑…”君悦吐了一个字,又立马改口,“若先是个爽朗之人,很容易亲近。你只要第一印象不是太差,一般他都当你是朋友。”
公孙展却是在她开口的第一个字时,微微皱了下眉。“如此臣便放心了,想来我给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君悦不置可否。
都把人送进大牢了,能不错吗?!
马车行进得很平稳,到了市中,因为人多,马车的速度减了下来。
两人又重开了一个话题。
公孙展问:“不知二公子对于赈灾之事,可有什么计划?”
君悦正色沉眸,眉头紧锁。“梅县受灾百姓数万,这数万人中,五分之一尚可凭家底维持数月,剩下的五分之四,只能眼巴巴等着我们的救济。其实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银子,有的时候,银子不等于粮食。”
“二公子说得对,梅县现在最缺的是粮食。”公孙展应和。
君悦双臂环胸,“可据我所知,梅县去年报上来的税粮共计一千石。今年春天水灾,大王要求开仓放粮,梅县县令却说没有存粮。我很想知道,这一千石十万斤粮食去哪了。”
梅县有一条贯通西蜀和东吴的龙江经过,属水灾频发地,所以姜离王并未要求梅县将每年所交的税粮运来赋城,为的就是应付不时之需。
去年梅县没有发大水,所以应当是存粮充足才是。那一千石粮食,即便用于衙门开支,也不可能全用完,颗粒未剩。
“听梅县县令说,好像是被大火烧了。”公孙展解释。
“烧了?”君悦嗤笑,“你信吗?”
公孙展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这可不好说。”
他望进君悦深如潭水的黑眸,少年黑眸如珠,明明冰冷却透着璀璨的光芒。他眸中似有股灼灼的吸引力,将他吸了进去。
君悦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咳了两声。
公孙展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随意敷衍了句“也许是他在说谎吧”。再看向对面人时,眼中又已没了那股吸引力。
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公孙展暗自摇头,刚才的自己定是魔怔了。“二公子想好了何时动身?”
“五日后吧!”
“那好,二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户司找臣,臣一定尽力满足二公子所求。”
君悦展颜一笑,“一定。”
已将近巳时,太阳升得老高。天边的朝霞已经散去,团团热风扑面,空气中流动着烦躁的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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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不出门,出门必带伞。
盛夏的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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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又前进了一段路程,而后停了下来。
君悦掀开窗帘望向外面,以为是到了。
然却不是,只是前面聚集了不少人,堵住了去路。
车夫下车去驱散人群。人群没散,他又跑了回来,低声跟公孙展咬耳朵。
只见公孙展眉头微蹙,而后不好意思的跟君悦道:“二公子且先等等,臣去处理些事情。”
“好。”君悦点头表示理解。却是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
公孙展下了马车,一路挤进人群中,对正叉着腰的一人一狗表示深深的厌恶。
“四妹,你在这做什么?”
公孙倩听到声音,兴奋的飞奔过来。“二哥,你来了。正好,帮我教训那个女人,太可恶了,竟然和本姑娘抢东西。”
公孙展看去,是一身素衣打扮的世子妃房绮文。
“四妹,别胡闹了,快回去吧!你看你,把路都给堵住了。”
公孙倩不依,“二哥,你怕什么。”手指着房绮文,“她不过是个寡妇罢了,她男人都死了她还赖着脸皮留在这。瞧她一脸清高的,装给谁看啊!指不定被自己的公公小叔睡了呢!”
百姓都喜欢听八卦,尤其是深宫内宅的丑闻,津津有味的边听边议论。
房绮文却是脸色发白,她此生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公孙倩。”公孙展怒喝,“你给我闭嘴。”
“就不…啊…”
公孙倩未说完的话变成了一声惨叫,身体剧烈的收缩。她痛苦的弯下腰,抬手去摁住自己的腹部。
低头看去,肝胆之间,正插着一根手指粗的木筷,吃饭用的木筷,摊上卖的。伤口处鲜血汩汩直冒,浸染了它粉红色的衣裙。
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了。
公孙展扶着堂妹的身体,脸色一惊。
木筷入肉两分,不伤内脏,不至重伤,力道控制的非常好,乃高手所为。
公孙倩痛喊:“谁,给本姑娘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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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章 当街斩狗
“我。”
一道清冷明晰的声音飘来,声音很轻,带了点漫不经心。但人群听着,却感觉这声音犹如一股沉稳的力道,这力道散落开来,像一只手似的重重压在他们的肩上,令他门呼吸有些凝滞。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便见一身回纹锦袍的白衣少年郎走了过来。
少年郎肌肤白净,黑发若墨,身姿英挺英挺,面容隽秀,神采张扬。
“这不是…”人群中背着一箩筐狗肉的旺旺狗肉店老板老狗指着少年道,“嘿,这孩子去过我的狗肉店吃肉呢!”
他旁边一人讽刺,“你就吹吧!这样的人能去吃那贱东西。”
“真去过。”老狗肯定。
这样的贵公子本来就惹眼,再说他那店自开张以来,有贵公子去过的也就眼前这一个,他记忆深刻。
他好像是叫君悦,那岂不是……
“是你。”公孙倩顶着满身的疼痛,咬牙切齿:“你敢伤我,我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君悦冷冷瞥了她一眼,直直走到房绮文面前,抬手一礼:“大嫂。”
房绮文只是微点头,没有言语。
君悦正身问道:“大嫂怎么出来了,发生了何事?”
她声音不大却清丽,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
房绮文没有回答,她身边的丫鬟灵儿却愤愤道:“世子妃见天气不错,所以就出来走走,顺便买点东西带回去。刚才世子妃在药材铺里想买一株雪莲,本来都要付钱了…”
她用下巴指着公孙倩,气道:“谁知她竟闯了进来,非要买那株雪莲。本来世子妃都不跟她争了,她还非要世子妃给她道歉。还言语污秽,很多人都听到了。”
君悦转身,冷眼看向公孙倩,“是这样吗?”
“是又如何。”公孙倩一脸蔑视,推开哥哥自己站稳。
“我就是不让她买东西怎么了,我就是骂她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哼,千找万找找不到,今天自己蹦出来了,看我的狗怎么咬死你。”
人群中,老狗瞪着那条蹲在公孙倩身边吐着舌头的那条肥狗。
样子是漂亮,不过被养得太好,肉肯定没滋味。
听说那条狗咬死了一个孩子,妈的真想一刀宰了它,祸害人的畜生。
那边公孙倩已经命令左右:“把他跟那个女人给我拿下。”
“住手。”公孙展喝道,“谁都不准动。”
“二哥,你怎么回事?”公孙倩对自己哥哥老是阻拦表示不满。
公孙展瞪了她一眼警告,“你给我老实点,他是君悦。”
而后向君悦这边走来。
公孙倩却是一脸不屑,管你君悦悦君,今日都必死无疑。
公孙展行至她们面前,抬手歉道:“对不起二公子、世子妃,舍妹年幼顽劣,冲撞了二位,臣代舍妹向二位道歉,望世子妃大人有大量,原谅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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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展众目睽睽下这一举动,动得很妙。
一、能显示他修养极好的贵族风范。
二、能凸显他的处事能力,彰显自己与几个堂兄妹的不同。
三、他措词巧妙,说舍妹年幼,恭维君悦房绮文大人有大量。若是她们还计较,就落下风显小气。
君悦看向房绮文,她是当事人,原不原谅当由她决定。
房绮文是聪明人,又怎会不明白公孙展话中之意。于是淡淡道:“误会一场,既然公孙大人都亲自低腰道歉了,我也就不追究了,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寥寥几语,既显示了自己的大方,又不让公孙展占了威风。
君悦暗自感叹,这贵族圈里连说话都讲究艺术,看来她还得多学学才行。
这边双方算是握手言和,那边公孙倩却是火气越来越大。
公孙家向来只有让别人跪着求饶的份,什么时候给别人道过歉。
“没用的孬种。”
她低头看向爱犬,“小美,去,给我咬死她。”
狗通人性,她这话一说,作为国民忠诚犬的小美撒开了四肢,奋力往君悦二人扑去。速度迅猛,瞳孔发狠,獠牙大敞。
人群一声“啊”惊呼,吓得后退。
这一幕是多么熟悉。
君悦几人也是一惊,房绮文吓得已经后退脚步。可身后人形如墙,哪里退得去。
公孙展眼尾扫过堂妹,见她正得意的冷笑。
然后,他也冷笑。
年有为立刻拔刀,护在主子前面。
老狗只觉得一阵狂风从他面前扫过,很猛,衣服都飞了起来。他眼睛受不了一眨,紧抓了装狗肉的箩筐背带。
再睁开眼睛时,就看到自己眼前人影一闪,而后就看到了那条正腾空扑过来的肥狗被一把屠刀从头部正中间划了过去。
然后,那条半空中的肥狗仿佛撞到了墙一般,轰然垂直掉落,往地上一砸,狗身分成了两半。
不偏不倚,全身刚好从腹下中线和脊梁分开,耳朵眼睛鼻子一边一个,就连内脏都是一半一半,狗血滩了一地。
好小子,刀法竟然比他这个老手还老手。他就是再杀个百条,也练不到这火候。
一刀切啊!
妈的这哪是杀狗,这是斩狗啊!
年有为还维持着拔刀的动作,怔怔的看着正收起动作的少年,鼓风吹起他的衣袍,冷气四射。
他竟有这等身手,这等内力。
传言说他活活勒死了一头猎豹,定不是虚言。
“啊…呕…”人群惊恐的惊恐,干呕的干呕。
再看那屠刀,也是不偏不倚,正斜插在公孙倩的脚边,吓得公孙倩一屁股跌坐在地,瞪着铜铃看着那把还冒着热血的屠刀。刀身上,正模糊映着她惊恐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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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一寸,她的脚就跟那条狗一样,一分为二了。
杀的好……老狗暗叫。
妈的这回老子的刀出名了,这可是未来的姜离王用过的杀狗刀啊!
嗯,得当传家宝传下去。
众人怔怔的看着白衣轻飘的少年郎,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样一个瘦小的少年竟然一把屠刀一刀切了一条凶犬。那双晶亮的眼睛,冷得像是寒潭里的冰水。
公孙展忙跑过去,将妹妹扶了起来。
他亦是面露惊色。他算到了君悦会阻拦猎狗的攻击,却没算到他阻拦得如此干净利落,血腥粗暴。
那一身散发的冷气,隔了十几步的距离,还能令他汗毛直竖,鼓起疙瘩。
君悦一步一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公孙倩发青的小脸,一字一句清晰寒冷:
“我君悦是从豹子口活下来的人,这辈子最讨厌吃人的畜生。”
“她是我大嫂,只要她还在姜离一天,就永远是我的家人,谁都不准欺负。人不行,畜生更不行。”
“从今天起,有我的地方,你给我绕道走。否则下一次我插的,就不是筷子。”
人群很静,诡异的静。
谁也不敢说话,就连呼吸都很轻,视线齐齐看向白衣少年,全神贯注听着她一音一语。
她说她是君悦,是为了他们敢与猛兽搏斗的君悦。
她是君悦,他们未来的王。
少年声落,转身回到房绮文面前。
“谢谢。”房绮文感激道。她是出自真心的感谢,由衷的。
君悦散了冷气,换上了暖笑。“大嫂不必客气,我们是家人。”
“家人。”房绮文呢喃,好暖的词,好暖的人。
她来姜离这么久,除了丈夫,只有他将她当成家人。
“我送大嫂回去吧!”
“好。”
公孙展望着叔嫂两人离去的背影,人群的视线也追随着他们离去。场面还是安静,似乎还未从他惊世的举动中回过神来。
“二哥,为什么...我感觉有一...股阴冷之气,从脚...底冒...上来,全身都...发毛。”公孙倩哆嗦着嘴唇道。
公孙展的视线依旧追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幽幽道:“那是杀气。”
地狱里窜出来的杀气。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八十一章 探监
将房绮文送进宫门后,君悦返身继续前往刑司。
年有为跟在身后,握刀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眼睛直盯着少年的侧脸,冷冰的脸上带着探究。
君悦好似耳边长了眼睛的突然转过头来,吓了年有为一跳。他本能的眼睛乱瞟,心里七上八下。
“有什么想问的?”君悦好笑的看他。
年有为的视线又重新落在她的侧脸上,暗骂自己没出息。有什么好紧张,搞得像做贼似的。
“属下只想问您一句话。”
君悦边往前走边道:“问吧!不过我不一定说实话。”
“……”年有为咋舌,这话听着老实坦荡,可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属下想问,您真的是二公子吗?”
君悦停下脚步,转头正视他,沉沉回答:“是。”
又补充一句:“这句,是实话。”
年有为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会问这种以下犯上的问题。
可是以前的二公子他也见过,跟今天所见的,根本就是两个人。以前的二公子,单纯傻气,活泼爱笑。可现在这个二公子,不,是今天的二公子,出手狠辣,深沉诡谲,通身透着股杀气。
房氐,这主在恒阳到底都学了什么呀?
君悦不再言语,提步继续往目的地而去。
街市纷扰,人潮涌动。
赋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一个时辰前二公子君悦斩狗的新闻如沙尘暴一般席卷开来。十里食乡里,说书的都已经在唾沫横飞的拍板演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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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同到刑司大牢,接待他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牢吏。
牢吏不认识君悦,不耐烦的打着哈欠,还未张口就将手伸了过来。
君悦不明白他此举何为,“干什么?”
牢吏像见到乡巴佬似的鼻孔朝天,口中谩骂:“你娘的你说干什么,探监不给探监费吗?”
探监费?真是新鲜词。
君悦朝年有为看了一眼,年有为便从钱袋中取出一块银子丢了过去,牢吏这才领了他们进去。
“我可跟你们说,要快点,一炷香时间,过了我要多收费。”
牢房潮湿阴暗,终日不见阳光,空气浑浊腐臭,阴森可怖。
听到声音,牢房内的人立时冲到铁栏前,伸出污脏的手,大嚷着“放我出去”“冤枉”。
君悦大概看了一下,人不是一般的多,是非常多。一个牢里就挤了二十几人。赋城有那么多罪犯吗?
几人拐了个弯,进入另一区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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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相对之前略为干净些,墙上还有一扇寸宽的窗户,风灌进来,冲淡了里面的酸臭气。
牢吏走到一牢房前,用鞭子拍了下铁栏,嚷道:“兰若先,有人来看你了。”
牢内一共四人,不知道在玩什么,正玩得起劲。听到声音,齐齐抬起头看过来。
“君悦。”
兰若先兴奋的立马扔了手里的石头跑过来,隔着铁栏抓住了她的衣袖,娃娃脸笑得像朵向日葵似的。“你可终于来了,快,快带我出去,我要洗澡。”
“你先放开我。”君悦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衣袖。
“哦!”兰若先反应过来,立马放手。激动过头了。
他委屈的抱怨:“你怎么才来啊!你知不知道我在里面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这的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随随便便就抓人,这还有没有王法啊!”
君悦嗤笑,“怎么,后悔跟我来了?”
“那倒不是。唉你赶紧的,让他们放了我。”
君悦没有接话,接过年有为手里的食盒,蹲下身子,将里面的菜肴一碟碟递进去。“我给你带来了十里食乡的招牌菜,好久没吃了吧!尝一尝。”
兰若先脑袋咚咚的被敲了两下,有点晕有点懵。“什、什么意思啊?为什么给我送吃的?”而不是领他出去。
“我是来探监的,我可没本事把你带出去。”
“探监?你开玩笑的吧!”
君悦仰头看他,很认真道:“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兰若先俯视着君悦的小白脸,又看向她身后不苟言笑的侍卫,再看不远处依然盯着他们的牢吏,一点要打开牢门的意思都没有。
他蹲下来,面对着君悦。纳闷道:“不是,你是君悦,你爹是姜离王,你要带我出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怎么会做不到?”
“哟,知道的还挺多的嘛!”君悦将最后一碟糕点放在地上,拍了拍手。
“那是。”兰若先手指指着身后的几个狱友,得意道,“他们跟我说了不少你的事。原来你这么厉害啊!唉,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用一条腰带勒死一头豹子的?”
身后的年有为嗤嗤鼻,切,勒死豹子算什么,人家一刀切了条狗呢!那轻松样,就跟切萝卜似的。
君悦挑眉,“看来你在这过得不错。”
“什么不错呀!”兰若先又立马变了脸色,“有老鼠又有蚊子,难受死了。”
君悦直起身,沉了声道:“我当初跟你说什么来着,多看少说话,多听少管闲事。是你自己不听的,怪我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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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先猛拍了大腿,气愤道:“你是没看见那个女人有多嚣张,一条狗活活咬死了一个孩子啊!我能不替他们讨个公道吗?”
“那为什么是你?”
君悦反问,“为什么是你不是别人,难道就你看到了孩子被咬死,别人看不到吗?”
“我……”
他想起了当时,那些围观人的表情,不忿,不甘,冷漠,麻木又害怕,恐惧。
他们是害怕那条狗吗?
耳听君悦又道:“我告诉你,这就是世事。他们不是铁石心肠,是因为他们看多了怕了,他们要想活着,就得闭嘴。”
君悦见他眼底流露的震惊之色,无奈的叹了口气。
缓了语声:“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我这个姜离王的儿子跟那个孩子没有什么分别,都是在跟畜生争夺生存,所不同的是我赢了而已。”
兰若先怔怔的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君悦压低了声音呢喃,像是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当初我不想把你带出来,是因为那里真的很好,好得像个世外桃源,美得像个梦。”
牢内有片刻的安静,两人都没说话。
“那我是不是出不去了,是不是要一辈子都呆在这?”兰若先迷茫问道。
君悦调整了姿态,恢复了语音。“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
她声音不大,刚好所有人都能听到。“就你这身份,没人敢把你怎么样。就是有点委屈你,还得继续呆在这。”
兰若先微微蹙眉,什么叫他这样身份的人?
他这身份是土了点,可怎么了?
君悦转头看了远处的牢吏一眼,倾身向兰若先,压低了声音道:“记住了,无论谁问你,你都不能说你来自缥缈林。”
“为什么?”兰若先疑惑。
君悦也没说明,“总之你听我的就对,否则你会有性命之忧。”
“哦!”兰若先糊里糊涂的答应。“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君悦已经退了回去,整了整衣裳准备走。“看情况吧!幸运的话你很快就能出去,不幸运呢你就再关一阵子吧!”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八十二章 布心局
君悦出了刑司,便返回宫里,用过午膳,睡了个午觉,下午去应晖堂听傅先生讲课。
傅先生名傅涧显,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头发花白,嘴挂白须,慈眉善目,一身素儒衫,浮肿的眼括,眼睛却明亮清晰。
二人见礼后,傅先生先开口:“久不见二公子,真应了那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君悦微笑,“三年而已,不算太久。”
君悦没穿来之前,君鴌也常带着妹妹来到这里听先生讲课。虽然听不懂,不过人还是认得的。
“二公子豁达。”
三年雷同囚禁生活,不是谁都能一语轻言带过的。
傅先生捻袖做了个请的姿势,“二公子请坐。”
君悦点头,率先落座,傅先生坐在他的对面。
应晖堂内只有几张桌椅,几排书架。墙上挂着历代先师的得意字画,窗下几盆君子兰,桌上茶香清冽。整个书堂很简单,却又恰到好处的别致舒适。
“大王早早就跟老臣说你会去府上,可老臣整装等了数日也未见尔踪影。后来更是听到了个好笑的消息,说你跑了。”
君悦老实道:“这个消息是真的,我的确跑了。”
“那为何又要回来?”
“因为过不了心里的坎。”
傅先生倒了两杯茶,一杯是自己,一杯给她。“说明二公子有情有义。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
“或许吧!”君悦释然一笑,“这是我选择的路,我得走下去。先生,请开始授课吧!”
傅先生抬头看他,“为师现在不就是在讲课吗?”
君悦疑惑,讲课不是摇头晃脑的读书吗?
傅先生道:“书本里的文字,以后二公子自己读就是,有不懂的再来问,今天我们学下棋。”
“那先生可有得教了,我可是个臭棋篓子。”
有小童从博古架上取来了棋盘和棋钵,摆在二人之间。
小童侍完茶,便出去了,室内只剩下师生两人。
君悦执黑先行,傅先生执白随后。
傅先生问:“二公子可会什么乐器?”
“我只会吹笛。”君悦道,“先生要教我乐理?”
傅先生摇摇头,“二公子要学的,是生存之道,不是享受之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是在太平盛世里的锦上添花。如今现世,二公子要学的,是如何应世。”
君悦捻子的手指一顿,这话一语中的。
棋盘上黑白交错,白子没有被吃,黑子亦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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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大王说错了,二公子还是会一点棋艺的。”傅先生笑道。
君悦纳闷,“先生刚才说琴棋书画乃盛世中锦上添花,那为何您现在又在教我?”
傅先生收起双手看她,语声平静。不答反问:“你看看,这像什么?”
君悦低头看向棋盘,黑子被围困中间。东南、西北、东北方向白子将黑子围得水泄不通,黑子正在做无力挣扎。直观黑子必败无疑。
这局势,如此相似。
耳听傅先生道:“很多人都觉得自己棋艺了得,都认为自己将对方当成棋子。其实不然。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没有谁敢说自己是真的天下无敌。众生都是棋子,也包括下棋之人。”
君悦抬起头来,静静的听着。
傅先生正襟端坐,继续道:“站在局中,自然看不清棋局。所以有时候我们得停下来,静下心,喝杯茶。就像刚才,我如果不让你看棋局,你会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得无路可走了吗?”
“是我棋艺不精,令先生失望了。”君悦微微颔首。
傅先生道:“下棋,很多人都说难,其实也不难。二公子之所以会输,一是因为你布局不熟。二是你不知道为师在想什么,你不知道我下一步会怎么走,要达到什么目的。”
君悦咀嚼着他的话,不一会豁然明了。
“下棋,其实是下人心。”
用现代的专业术语来讲,就是打心理战。
傅先生面露赞赏笑意,“二公子真是天资聪颖,一点就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相对固定的思维,有特定的心理活动。你掌握了他的思维,牵住了他的心,便胜券在握。那二公子再看这棋局,你想如何破?”
君悦两手交叠,放在膝上,沉声道:“出其不意,乱其阵脚。”
“所以二公子今日当街削了一条狗,意在出击。”
君悦承认,“是。”
“百足之虫,你的出击也只是让对方抖了一条腿而已,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他们,注意到我了。”
傅先生道:“出了名未必是好事。”
“可是于他们来说,出名与不出名都不是什么好事。我的存在,就是障碍。就像这盘棋一样,我即便被困,也想挣扎,我不是个安分的棋子。”
傅先生眼皮微眯,“看来二公子对自己的处境很是清楚。那你可猜到,他们想做些什么?”
君悦将自己的猜测说出,“首先是试我的水。梅县灾情就是他们为我创造的机会。”
他们将所有的赈灾银、赈灾粮全部收走,就是想试试,她到底有多少能耐面对梅县数万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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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没能力解决此次灾情,就是个没多大能力的人,是个很好的傀儡。
傅先生轻轻摇头,“这是他们做了之后,你看出来的,而不是先于他们想到的。所以你现在,处于被动一方。这棋局,你落后了一子。”
君悦微微颔首,“请先生赐教。”
傅先生捡起棋盘上的白子,只余黑子。黑子错落纵横,犹如列兵布阵,虽杂乱却也存玄机。
君悦耳根一热,报赧道:“学生班门弄斧了。”
傅先生并没有嘲笑,依然师者姿态。
“二公子的子分两路,一路引白子入瓮,一路突破外围,二路同时进行,想内外将白子夹击。可为师看出了你的意图,分三路分别从你的中间、头、尾阻断了你的二路子,逐一击破。你的子就变成了孤军,必定溃败。”
两路黑棋,一路被白子围困中间,一路被白子隔绝在外,可不就是孤军。
“那么先生是否已经猜到我会去江阴?”
“江阴白家,家财万贯,白家主乐善好施,颇负盛名。二公子现在想要银子,白家是你最好的选择。也只有白家,能立刻马上给你数百石粮食。”
君悦猜,他接下来会说但是。
“但是,”傅先生话锋一转,“你能想到,他们早已先你一步想到。白家孙子,如今正在公孙府上,你觉得白家还会给你银子粮食吗?”
所以说,所有的路都给断了。
君悦问:“那先生可有良策?”
傅先生一笑,啜了口茶。“我只是老师,老师不能扮演学生的角色,这是学生的问题。若学生的问题都由老师帮其解答,那学生又怎会进步。
从书本里看来的字,那是读书,将文字化成思想,那才是你自己的东西。同样的,老师教给你的,归根结底还是老师的。你若将老师教你的东西用于现世,那才是你自己的本事。”
君悦起身,深深行了一个大礼:“学生受教了。”
傅先生也不拒绝,受了这个礼。“这便是为师给你上的第一课。观人心,布心局。”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八十三章 琅玕居
结束了一下午的课程后,君悦走出应晖堂。
此时刚过酉时,还未到晚饭时间。君悦无事,慢慢踱步,往后庭走去。
太阳西斜,落日的余晖如青色的橘子般渐渐走向成熟,橘黄的色彩晕染着这片大地,为这座皇宫调着越来越绚丽的色彩。
从前庭宫门进入后庭,便是王宫后花园。园内种植着这个这个时候开得最艳丽的牡丹、兰花、百合、茉莉、凤仙云云......一眼望去,姹紫嫣红,异彩纷呈。
佟王妃和南宫素寰都是爱花之人,因而这后花园里的花卉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恰到好处的不多一枝,也不少一瓣。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道风景。
这个季节,也是白玉兰花盛的季节,只可惜赋城没有玉兰。
那一幕如雪花飘絮的玉兰缤纷,终不过成为了记忆里的一道风景,午夜梦回时,独自欣赏。花下少年盘腿而坐,素手抚琴,桃花琉璃目流转,暖暖一笑,说:你来了。
“是,我来了。”
“二公子你说什么?”
身后传来香雪的声音,君悦从梦中醒了过来。眼前百花依旧似锦,蒙上了一块淡橘色的薄纱,仿佛是柳烟花雾之下似真似假的一幅画卷。薄纱卸去,画卷消失,只剩落日下一声黄昏已近的叹息。
君悦长叹了口气,“没什么。走吧!”
香雪也不在意,只当她是今天第一次去上课有些累了。
后花园四个方向都有一个出口,君悦每次去广元殿跟姜离王用晚膳的时候,走的都是两点之间往返的这条路而已,至于其他的倒是不曾走过。
对于这个王宫,她还是很陌生的。
君悦看向自己的左手边,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隐在花丛中,不知伸向何方。她好奇问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香雪眸中一抹疑色划过,回道:“那边是琅玕居。”
琅玕居……君悦来了兴致,什么样的地方,能得琅玕二字?
反正晚饭时间也未到,不如就去看看。
准确的来说,琅玕居在含香殿的斜后方,是与广元殿平行并且距离不远的一座阁楼。
越往前走,人迹越少。鹅卵石小径上满是落叶,却无人打扫。两边草地上的杂草长得有半人高,有些已经斜漫到了小径中间。风吹过,刷刷声响。
“为何这里这么荒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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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跟在身后,回道:“琅玕居并无人居住,后宫里的宫女太监人数有限,平时做的活又多。王妃体惜宫人,因而吩咐那边不用打扫修整。”
君悦随意哦了声,拨开草丛往前走去。
距离并不远,走了五分钟就到了。
多层的楼阁,泛舟的小池,赏月的假山,抚琴的石桌,鹅卵石的小径......这里的精致,大到主殿,小到一块石头,位置都是置放得恰到好处。
即便是荒废多年,也难掩其珠芒。
楼阁以砖石为基,方形平面,以原木为主要材料搭建而成,屋顶是古建筑常见的琉璃飞角,飞角上的飞鸟衔珠欲飞。构件多是缓和的曲线,外观丰满柔和。颜色主要以原木和白色为主,门窗多为日式的推拉式,栏杆为直棂和勾片兼用,古朴中又带着大家之风。
月洞门书写“琅玕居”三字。
这里原先的主人,定是个对美极尽挑剔的人。
美中带雅,精致又脱俗。
远远望去,精致淡雅的格局,透着一股赏心悦目的清丽,仿若一副水墨画,画风脱俗,跃立纸上,直视日落残阳。
汉代张衡有诗:美人赠我金琅玕,何以报之双玉盘。琅玕,乃传说中的仙树,指指美好珍贵之物。此处,果然用得起琅玕二字。
“很好看。”君悦赞叹。
她突然想到了连琋,这个地方,正适合那人的风格性子。
这个世间,再没有一个比他淡雅如水的男子。
干净,优雅,安静。像天,像海。
可惜人在远方,再好看也只是一座死沉的空楼。
身后香雪道:“据说这琅玕居,是当年鄞王最喜爱的一个宠妃的住处。建这座阁楼所用的符阔杉木,还是从南楚运过来的,耗费两年才建成。那上面的雕刻更是集结了五十位工匠,用了半年时间才完成。里面更是精巧奢华,奇珍异宝无数。不过……”
她没有再说下去。
君悦接了话,“不过都被父王拿去卖了吧!”
“大王也是无奈之举。朝廷要的纳贡那么高,大王体恤百姓疾苦,不忍从他们身上索取,便只能拿这些死物去变卖。”
“我感觉,我更喜欢住这个地方。”
香雪道:“这里位置极好,站在三楼可大致看到整座王宫。以前,大王也曾劝王妃搬到这里来。不过王妃没答应,说是奢华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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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华浪费也许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不敢。
这个时代,丈夫就是天,在一家之中有绝对的权威。
这座楼阁既然可以看到整个王宫,自然也能看到广元殿。佟王妃是个传统的女人,夫为妻纲,她哪里敢监视自己的丈夫。
君悦原本想待会跟姜离王提住到这里的,现在也只好放弃了。
有些规矩,不能逾越便不要去触碰。
楼阁的前面广阔空无,久不整理,杂草错乱已经掩盖了鹅卵石小径。外围没有宫墙隔绝,远处种植着几棵杏树,绿油油的叶子在黄昏下泛着绚丽的黄色。
如若把这个地方整出来,也许哪天连琋真的来了,倒是可以住这里。
想完又自嘲一笑,他是要争皇位的人,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到这来?
不过一个安慰自己的承诺而已。
“走吧,回去吧!”君悦转身道。
太阳已落山,橘黄的晚霞烧了半边天。明天,定又是个大晴天。
---
到广元殿的时候,佟王妃和南宫素寰已经到了。三人不知道在聊什么,传出了笑声。
君悦见了礼,问他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
佟王妃便道出了下午年有为跟姜离王说的她当街斩狗一事。姜离王笑说我的孩子就是霸气,以后这种事多做点,灭灭那些个不长眼的威风。
佟王妃嗔怪,说哪有这么鼓励孩子的,又嘱咐君悦以后能说理的就说理,别动不动就打啊杀的。
君悦自然呵呵应下,不过以后该怎么做还是得怎么做。
有些人,你跟他说理,他认为你软弱。他都认为你软弱了,不欺负才怪。
所以,有时候还是简单粗暴效果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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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章 岑姓
用过晚饭,公孙叔侄俩一起来到公孙柳轩的书房,无聊的摆弄起棋局来。
“倩儿怎么样了?”公孙柳轩问。
公孙展落下白子,回道:“晚饭前我去看过她,大夫说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皮肉伤而已,二婶正在陪着。”
不过,人的确是被吓得不轻。
公孙柳轩并不在意,“受点伤也好,以后做事也能收敛些。只是我公孙家的人受此侮辱,这心里总是不自在。”
“这也不能怪人家,四妹今天的行为的确有些过了。房绮文虽然是个寡妇,可到底是当朝丞相的女儿。”
“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换做是他人,我早让他消失。还让我的女儿给他让道,哼,不知深浅。”
公孙展只是轻描淡写的讲述了君悦杀了狗恐吓公孙倩的场景,并没有将他的真实感受道出。君悦当时,是有杀了四妹的心的。
君悦这个人,绝没有他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好控制。
“对了二叔。”公孙展道,“你还记得上次当街辱骂四妹的那个人吗?”
公孙柳轩落下黑子,“好像有印象,你不是送去刑司大牢了吗?”
“我怀疑,这个人的身份没那么简单。”
公孙柳轩挑眉看他一眼,“怎么说?”
“今天我跟君悦同车了一段路程,旁敲了几句,问他关于那人的事情。他好像不愿多说,答得也含含糊糊。只是不小心说漏了一个字。”
“什么字?”
“岑。”
“岑?”公孙柳轩皱眉,“什么意思?”
公孙展道:“他称呼兰若先的时候,本能的先说了个岑,后来发现不妥,这才改口。”
公孙柳轩一惊,棋也顾不得下了。“你的意思实说,这兰若先的名字是假的,他可能姓岑。”
公孙展点点头。“侄儿也只是猜测。”
“这天下间岑姓之人不少,倒也没什么。”
“就怕,他是恒阳来的岑姓之人。”公孙展压了声音,“叔叔,君悦是从恒阳回来的,这个兰若先也是跟他一道回来的,莫不是真的不简单。”
提到恒阳岑姓人,人们最先想到的自然是岑阁老,和他的女儿岑皇后。如果兰若先本就姓岑,那么岂不是带了皇亲的光环。
怪不得敢当街骂人,穿戴不俗,举止不凡。
公孙柳轩问:“刑司那边可有消息,可有说他来自何处?”
公孙展答:“说是来自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没有身份证明,只说是君悦的朋友。”
“他这是在有意的隐瞒自己的身份啊!那你说他来赋城做什么?只是想游山玩水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公孙展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好在人在刑司,让王家去操心。若真出了什么事,也归咎到王家的头上。不过这个兰若先,还是要查一查。”
---
王府斗鸡场里,此时王家父子正在观赏斗鸡。
虽已是晚上,但场内四围灯火高挂,亮如白昼。
两父子性别相同,爱好也相同。除了好色之外,就是好斗鸡。王府身为三大世族之一,家财万贯,在府里建了个斗鸡场,有专门的人喂食训练,久不久办个斗鸡赛,吸引了不少好这口的富贵子弟。
场中,一只瘦小的花鸡在一只健壮红毛鸡的进攻下连连败退,四处逃跑闪躲,身上鸡毛掉了大半,有几处地方还被啄出了血痕。
牢吏站在父子俩身后,将君悦进入牢房后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全抖了出来。
“你怎么看?”
待牢吏叙述完后,王德柏问向身旁的儿子王阳仁。
王阳仁身子偏瘦,二十出头的人眼窝下常年挂着洗不掉的青痕。他一改摇映小榭里的纨绔姿态,正色道:“如果真如王二狗说的那样,那这个兰若先身份还真是不简单。”
“没错。”王德柏也赞同,“兰若先是跟着姓君的同时出现在赋城,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姓君的恐怕不会太在意,好吃好喝的供着他。”
“这公孙家,可不厚道啊!”
场中,瘦小的花鸡仍在闪躲红毛鸡的攻击。
王阳仁又道:“父亲有没有注意到君悦的一句话?”
“什么话?”
“君悦最后对兰若先说:‘幸运的话你很快就能出去,不幸运呢你就再关一阵子’。不是关一辈子,也不是死在这里,是一阵子。说明君悦笃定兰若先不会在里面久呆,他很快就能出来。”
王德柏皱眉,“会不会是过了一阵子,姓君的把他救出来?”
“不像。”王阳仁摇头,“如果君悦要救,跟我们支会一声现在就可以放人,毕竟兰若先犯的也不是什么大罪,没必要再等一阵子。而且他接下来肯定会去梅县,没有时间。”
“这么说来,难道是兰若先背后的人?”王德柏啧了声,“可他背后又是什么人?”
场中红毛鸡好像追得累了,脚步出现了迟缓。瘦小花鸡换了一副姿态,逃跑的速度放缓了,直起脖子观察。
一旁驯养的下人一边引导着两鸡战斗,一边支起耳朵听着父子俩的对话。
王阳仁道:“不管是什么人,能从我们手上救人的,只怕没那么简单。公孙展那骚娘只怕是早已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所以扔给我们。”
王德柏赞同儿子的话,公孙展的确是个骚娘。一个大男人整天里穿什么红,引蝶呢!
他道:“派人去都城查一查这个兰若先的来历。”
“我觉得,还是先把人放了吧!”
王德柏想了想,“行。就当给姓君的一个面子,放人。”
场中瘦小花鸡趁着红毛鸡疲累之时,开始反击。亮白灯光下,极影重重,胶着搏斗,没几个回合,红毛被啄倒在地,再也起不来。
瘦小花鸡胜。
“赏。”王德柏哈哈大笑,“训练得不错,下个月斗鸡赛,就它了。”
---
兰若先当天下午被放了出来,死活不肯再回客栈,一定要住到王宫去。
用他的话来说:“王宫是最安全的地方,以后要是出现这样的事,他人往王宫一躲,谁敢进去拿人。”
君悦原本就打算将他接进宫里的,于是也就没反对。
“他们放你的理由是什么?”
君悦是到宫门口接的他,两人一同前往客院。
兰若先气得不轻,“还能是什么,莫名其妙。说之前是什么误会,搞清楚了是抓错了人,然后就把我给放了。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兰若先虽然看起来有点狼狈,但是精气神还不错。
他边走边东张西望,眼睛里流露出异常的光彩。“你这王宫不错嘛!比我那缥……”
“嗳,说什么呢!”君悦打断道,“中午才跟你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哦!”兰若先捂了嘴巴缩了脖子,小声嘀咕“不能说不能说。”
又凑过去在她耳边问悄悄问:“为什么不能说?”
“要是人家知道你从哪来的,还不得抓着你让你给他们带路啊!百年迷林,谁不想进去一探究竟。”
兰若先直点头,“你说的太对了,幸好之前我什么都没说。”
两人一直往前走,君悦为他介绍一路的景致建筑,兰若先自然是刘姥姥游大观园似的这里摸摸那里碰碰,一会“哇,太美了。”一会“咦,这是干嘛用的?”
一直到客院。
君悦嘱咐道:“你住长龟阁,年侍卫住你旁边,有什么需要就跟他说,他会为你准备好。我住在后宫,你若是想找我,去含香殿就可以了。”
兰若先往后瞄了一眼,不太高兴。“他,一张冰块脸。流星呢?”
“流星不住宫里,所以不方便。”
客随主,兰若先即便不高兴也没多大意见。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八十五章 兑现承诺
君悦回到含香殿时,已是晚膳时分。
香雪迎了出来,说是古大人求见。
“古大人?古笙。”
自从两年前金沙城一别,两人就没再见面。如今,他已是仪卫左副司。
君悦迈步进殿,便见一身银甲的古笙笔挺端坐,身旁时一个五大三粗的胡渣脸。二人见她进来,迅速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臣古笙,参见二公子。”
“臣刀豹子,参见二公子。”
君悦满目笑意,旧人重逢,风采依旧,仿佛当年雪中誓言犹在耳畔。他说:如果有一日,二公子能安然归来,古某一定为二公子征战疆场,护我国安,鞠躬尽瘁。
那一个君臣之约,在她今日回来后,开始兑现。
“多年不见,古大人变了不少,威风凛凛,英武不凡。”
“二公子也变了许多,神采飞扬,英姿飒爽。”
二人相互追捧了对方一番,而后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老刀哈哈爽朗大笑,“二公子,你没忘了我吧!”
君悦笑道:“哪能忘。怎么,现在不带眼罩了?”
“嗨!”老刀大手一挥,“那都是唬人的。不过话说回来,就没能唬住二公子。”
非但没能唬住,当时还被君悦嘲笑了一番呢!
君悦遣了宫人出去,抬手示二人坐下。“怎么样,对现在的职位可还满意?”
古笙道:“老实说,一般吧!相较于日夜在宫墙上巡逻,臣更喜欢沙场上驰骋,挥军斩敌的快意。”
“那你的才华恐怕得沉寂一段时间了。如今天下还算太平,不兴战事,对老百姓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古笙叹了口气,“只要天下没有一统,战事永远不会停息。即便处于太平盛世,边境不也是常年受外族侵扰吗?所以,战事永远不会停息。”
君悦指腹有规律的敲击着膝盖,一下,一下。
古笙,是个有野心的人。
但,也是个忠心的人。
老刀插了话进来,“老大,如今天下均分,你还怕没仗可达?老子也想痛痛快快的打几仗,赚点军功,娶个会识文断字的媳妇。”
相较于古笙,老刀的愿望就纯碎了许多。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够忠诚于她,都是可以接受的。
君悦道:“只能暂且委屈你们了。如今姜离五万驻军和三万仪卫司都掌握在黎家的手里,我暂时,没办法将军权收回来。”
古笙内心一喜,这是间接的口头承诺重用他了。
军权收回来之后,自然会找一个人来掌管,放眼姜离,还有谁比他更合适。
看来,是选对主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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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二公子信任。二公子,我给你讲讲如今仪卫司的情况吧!”
“好。”
于是,古笙便将如今仪卫司的大致情况一五一十的详细述说出来,赋城的各个巡逻点,防卫处,王宫的设防点,巡逻情况存在问题等等,事无巨细,十分详尽。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很是投入,竟忘了晚膳时间。直到香雪过来提醒,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已是华灯初上。
君悦自然留了他们用饭,还喝了点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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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下起了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哗啦啦的似要冲掉地面的土地,摧毁坚固的宫墙。
房氐来了。是来跟他汇报赋城蜂巢运行情况。
“玉胤去恒阳了吗?”君悦问道。
房氐回答:“去了,少主不在的时候就走了。估计这会,应该快到恒阳了。”
“恒阳的信息中断,也不知道我回来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被连城发现了恒阳的消息网之后,她就停止了那边的运作,等玉胤去了再行调整。一个多月过去了,除了连琋昨天的那封信,她对恒阳一无所知。
房氐安慰道:“少主放心吧!四皇子直到现在都没跟皇上禀报,说明他并不想将你供出来。我看,四皇子对你,是不一样的。”
君悦盯着前方,视线却没有落在任何一处。“就是没有禀报,才让我担心。”
连城这个人,深沉的让人害怕。
这么大一个秘密,他竟然隐而不报,他想干什么?
原谅她自私,总是以为所有人对她都是不怀好意。她所处的环境,所经历的一切,由不得她任性的相信每一个人,相信每一个人都是善良的。
“对了,启动蜂巢,帮我找一个人。”
“谁?”
“毒谷神医,风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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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鸡还没叫,君悦就被香雪拉了起来。
君悦睡眼惺忪的看着她忙前忙后,困得眼皮打架,打算再躺回去。香雪眼疾手快的将一块浸了冷水的帕子抹到她脸上,凉得君悦一个机灵,瞌睡跑了大半。
香云在一旁咯咯直笑,“这是昨天中午奴婢跟梨子公公讨的法子,果然有效。”
虽是夏末,但凌晨的凉水经过一夜的冷却,依然带着冰渣的感觉,刺痛了身上每一个毛孔。
“你们这些个姑娘啊!真该早点将你们嫁出去。要不然我定会被折磨死。”君悦虽是抱怨,然身体却已经动了起来,穿衣束发。
香雪笑说:“奴婢才不会嫁人呢!奴婢要伺候二公子一辈子。”
君悦淡笑不语,谁能陪谁一辈子啊!
桂花也说过会照顾她、保护她一辈子,可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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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毕,在院子里跑了几圈,舞了一会的剑,出了一身汗后,君悦精神饱满,精力十足。
休息了一会,便是全心看书。
书是昨天傅先生让人送来书单子后,香雪几人去藏书阁给他一一找回来的。有史论,策论,更有兵册。
卯时正,吃完饭,然后去承运殿听政。剩下的上午时间可自行安排,下午去应晖堂上课。行程不多,却排得很满。
君悦将拟定好的治患方案给姜离王看时,姜离王并没有多大意见,只是随意点拨了几点,剩下的就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实行。大有任她大展拳脚的意思。
兰若先听说她要去梅县赈灾,嚷嚷着也要去。
君悦起初不肯,灾难之地意外时常发生,要是他有个万一,她怎么跟人家家人交代。
可是兰若先一路哀求,跟着她的屁股眼巴巴的拽着她的尾巴不放。无奈,君悦只好答应。
“我也读过书的,说不定我还能帮你的忙呢!”兰若先道。
君悦只有两个字回应:“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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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一夜,房绮文来到了含香殿。
君悦很意外,“大嫂怎么来了?”
房绮文笑着走进殿内,相较于君悦刚回来时见到她的样子,她现在已经释怀了很多,人也精神了不少。
她道:“我临时做了两条披风,给你送过来,当是那日的相救之情。”
“大嫂不必客气,那是我应该做的。”君悦看着她带来的披风,青色的,丝绸的缎子看起来华丽无比。
房绮文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该谢谢你。我也给兰公子做了一条,只是他是客人,我不便送过去,只能麻烦你替我送给他了。”
兰若先这娃娃脸本就长得讨喜,嘴巴又会说话。见到南宫素寰甜甜叫一声郡主妹妹,见到房绮文脆生生的叫嫂子姐姐,见到佟王妃还是一口腻腻的王妃姐姐,惊得佟王妃一口茶给喷了老远。
总之,用不到两天时间,整个王宫都知道来了一位开心果客人,吃香得不得了。连姜离王跟他说了两次话,身体明显的就好了不少。
君悦道:“好,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房绮文当真只是来送披风而已,送完之后就回去了。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八十六章 飞贼梦
清晨的暖阳照射在公孙府的后花园里,为这精致的景致添了层日系的滤镜。
公孙柳轩心情不错的逗弄着刚弄来的一只喜鹊,口里吹着有节奏的哨子,手拿一根竹签,对着笼子这里敲一下,那里敲一下,吓得笼子里的鸟儿四处扇着翅膀,却争不脱金龙子。
暴雨过后的阳光,带了些许的凉意。公孙展身着红装,披了条白色的披风,风度优雅的走过去。
“二叔。”
公孙柳轩淡淡嗯了声,没有回头,继续逗弄着受了惊吓的喜鹊。“回来了,今日怎的回来得这么快?”
他今日借故身体不适,未进宫议事。
公孙展道:“本就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例行走个过场而已。”
公孙柳轩不置可否,“君悦到哪了?”
“今早出发,往西北方向去。如叔叔所料,去了江阴。另外仪卫司有个叫刀豹子的,带了两个两个小队随行。”
公孙柳轩不认识什么刀豹子,古笙他倒是见过几面。“未来世子出行,总要有侍卫的。”
自从三年前郭大志死后,姜离军权便全部归入黎家父子手中。并且明言规定,不收公孙家和王家的子弟入伍。
如果黎家不是手握兵权,公孙和王两家真想联合起来,端了黎家。
黎家虽然手握兵权,掌管仪卫司,但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仪卫司三万人马有一万五千还是姜离王自己掌管的,由他自己调来的古笙负责。
公孙展没有接他这话,岔开话题道:“二叔,是否要传信去忻城,让那边派人准备?”
忻城位于梅县之东北,乃公孙家的祖籍。
“那就准备吧!”公孙柳轩扔了手里的竹签,转过身来到桌边喝茶。“这几天一直下雨,梅县那边本就灾情严重,这回真是雪上加霜。”
“严重的话怕是要出现疫情。君悦从白家那里拿不到钱,便无法开展施救工作,只能眼睁睁的无能为力。”
公孙柳轩接了他的话,“那就等到她穷途末路时,我们再出手。到时,这君悦必定感恩戴德,以后还不得听我们的。”
说完得意一笑,仿佛已胜券在握。
公孙展却是心理没底,几日前君悦斩狗的那一幕,依然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展现,那份魄力,不容忽视。
其实,他倒期待,他能顺利解决梅县之事。他也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
“那梅县县官,二叔打算推荐谁去?”
公孙柳轩道:“让你大哥去吧!也该让他去历练历练。”
公孙展没有意见,只是应了声“是”。他的大堂哥公孙博就是个没用的废物,去了梅县也不过是去混日子而已,什么事也做不成。
公孙柳轩咦了声,疑惑:“王家这次竟然没跟我们抢,真是稀奇。”
“前几日我用几个美人堵住了他的嘴,他自然不好跟我们抢。”
“哦,我说呢!”公孙柳轩满意的点头,赞道,“你果然有办法,知道未雨绸缪。--接下来,你也动身去江阴,看看君悦搞什么鬼,见机行事。顺便警告白善,让他老实点。”
“是。”公孙展应着出去,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声音:“你姐姐应该快回来了吧!”
公孙展眼尾一眯,回道:“是,昨天来信说月底就回来。”
“正好,你此去顺便将她接回来。”
---
此时王家,王德柏和王阳仁亦在说着同样的事情。
王德柏道:“既然公孙家已经控制了白家人,姓君的去了也是白去。--吴中游已经是公孙家的死棋,必死无疑。你带着证据去跟大王请示,就说是刑司查到了吴中游贪赃枉法的证据,前去拿人。”
这父子俩好色归好色,但该有的脑子还是有的,否则怎么能支撑起这么庞大的家族。
“有必要吗?”王阳仁皱眉道,“随便派个人去不就是了。”
他才刚得到几个美人,可不想分开。
王德柏瞪了儿子一眼,“你真以为我让你去拿人啊!我是让你去监视姓君的,看看他怎么捣鼓。”
“切。”王阳仁回瞪给父亲一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走了,你就可以霸占我的人。”
“知道了还不赶紧把钥匙拿来。”
王阳仁无奈的交出钥匙,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父亲看上他的东西,都会把他支走。
这三美人,可是一个县官换来的呢!
---
君悦只带了兰若先、年有为,流星及香云三人,轻车从简进入江阴。剩下的老刀带的两队人马,她则安排了其他的任务。
提到江阴,自然会提到江阴白家。
白家家主白善人如其名,乐善好施,名声极好。虽然富甲一方,却严格约束其子弟不得欺霸乡邻,不得为富不仁。
君悦的确去了一趟白家,白善亲自接见的她,态度非常恭敬。但对她提出的借银子借粮食之事,皆是以资金周转不灵、粮食已变卖为由挪不出钱来。君悦再三央求下,白善才拿出了一百两银子,当做给她的路费将她打发了。
回到客栈,君悦坐在桌边,两手托腮死盯着这一百两银子,一动不动。
“你想好怎么利用这一百两银子了吗?”
兰若先坐在他对面,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动作与她大眼瞪小眼。“这钱对我来说,虽然很多。但是对几万灾民来说,一顿粥都不够分啊!”
香云在一旁提醒,“兰公子你别说话,公子正在想呢!”
“再怎么想,一百两也变不出五万两啊!”
“公子聪明绝顶,一定能想出来的。”
兰若先哼了声,表示不信。他唤“君悦。”
“嗯。”君悦回过神来,迷茫问道,“你刚说什么?”
兰若先皱眉,“你在想什么呢?”
“哦!”君悦上身后仰,躺在了地板上,望着头顶的房梁,拉长声音道,“我在发呆。”
“……”兰若先看向香云,“你家主子就是这么练就的聪明绝顶?”
“……”香云尴尬。公子你太不给面子了。“对了公子,你刚才出去的时候,有人来过,像是来打听你消息的。”
君悦将手枕于脑后,双腿交叠,看起来十分悠闲。“不必理会。从现在起,谁来打听咱们,你都缄口不言。”
“奴婢知道,奴婢什么都没说。”
香云这丫头机灵,勤奋。君悦想将她变成自己的左右手,所以带她出来见见世面。她是个女人,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得让一个知晓她性别又衷心的丫头去做。
“叩叩叩…”
房门响了几声,年有为和流星回来了。
君悦坐了起来,急问:“怎么样?”
二人站在她对面,流星道:“如少主所愿,有三家可以下手。”
君悦嘿嘿乐了,对着兰若先眨了眨眼睛。“办法来了。”
兰若先一开始皱眉不明白,过了一会眼睛又变得贼亮贼亮。“我知道了,你是要去偷。哇,太刺激了,没想到本公子出山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做飞贼,劫富济贫,侠义之士,万人敬仰啊!”
他边说边自我陶醉,仿佛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身穿斗篷、带着面具的义贼,正施展轻功进入某个大户人家,大肆搜刮。“哈哈哈…”
“做什么白日梦呢你!”君悦敲了一下他的脑门,打破了他的劫富济贫梦。“本公子好歹是个王族,怎么可能去做贼。”
“啊!不是做贼啊!”兰若先很失望,“那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君悦神秘一笑,“晚上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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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章 买粮
宁县的一张姓富甲家中正厅,房氐问候了主人后,单刀直入的将意图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想强抢了我的粮食?”
张老爷肥胖的肉脸抖动了两下,讽笑道。
房氐面带微笑,“不是抢,在下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是买,银子三天后送到。”
“那你就三天后再提着银子来买。”
房氐沉声,“不行,银子三日后必会送到,粮食我今天必须拉走。”
“哈哈哈…”张老爷大笑,“我说小子,你是我见过的最狂妄的人。这里是张府,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能将粮食从我这里运走。”
房氐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帖子,递过去。“凭这个。”
张老爷接过帖子一看,横脸微微一皱。看到最后时,不自禁的将帖子落款念了出来。“君悦。”
他猛地合上帖子,横肉中的小眼睛已经不再是轻视鄙夷,而是换上了浓浓的敬重。“哪个君悦?”
“张老爷以为此时此刻,天下间还有哪个君悦会来跟你买粮?”
“姜离王的二公子君悦。”
“正是。”房氐道,“张老爷,买您这五十石粮食的,正是我家少主。少主知道您平日里也常积德行善,初一十五还到庙中烧香礼佛。她敬重您的为人,为商虽圆滑,却心存仁善。”
为商虽圆滑,却心存仁善。
这十个字,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没想到,草民一介小小商人,竟得二公子注意。当年二公子为了姜离百姓,甘愿赴都为质,又为了让朝廷援兵参与斗兽,百姓们才有今天的太平日子。我张笑天最敬重好汉,二公子是条汉子。”
房氐嘴角抽抽,人家是女子,不是汉子。
他道:“姜离是二公子的家,二公子知道自己的家要被别人占领,岂会坐视不理。二公子心系百姓,眼下正是需要您手中的粮食,去救济那些准备饿死的灾民。”
“你说的是梅县。”
房氐点头,“正是。”
张老爷道:“可是恕我直言,几万灾民,五十万可不够啊!这样吧!承蒙二公子看得起草民,草民愿将这五十石粮食捐出,另外我再拿出五十万石,就当是为梅县百姓做的好事。”
房氐拱手言谢:“多谢张老爷慷慨解囊,如此这一百石粮食在下就不客气先收下了。”
又婉拒:“但是出门前二公子有言,她说她就知道您会做这个决定,但是在商言商,官府也不能打着赈灾的名义强取豪夺。您挣的是血汗钱,也不容易。
按照市价一斗米一百六十文银,五十石粮食五千斤,折合后大概是六十五两银子。如今您又多给出五十石,那便是一百三十两。三日后,银子必定送到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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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二公子的承诺。”
一番话,说得张老爷眼眶都湿了。
其实一百多两银子,对于他来说就是忽略不计。
可是,感动呐!
自古官家想买商家手中的东西,要么是强行白拿,要么定的价格很低,连本都收不回来。
虽然没见过这个二公子,但是他就是打心底里相信他。
一个心怀百姓的官,不会是个言而无信的无赖。
---
同一时间,岳阳城刘富甲家中,亦在上演同样的情景。
只是,略有差别。
流光手握长剑抱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前强制镇定的刘老爷。
“我说刘老爷,我买你的粮食,又不是不给钱,你怕什么?”
刘老爷吹胡子瞪眼,“给钱?哼,钱呢?”
“三日后送到。”
“你这跟白纸借据有什么区别。”刘老爷指着他,愤愤道,“你们当官的难道就可以强抢不成,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上京,我要去告你们。”
流光做了个请的姿势,“嗯,好,你去吧!告状要赶早。你去了,我就可以带人将你粮食拉走。”
“你…”狗娘养的。
流光敛了笑意,他可没时间在这跟他耗着,少主给的时间本就不多。
“刘老爷,如今正是朝廷需要你的时候,你可不能为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威胁跟朝廷做对。须知这姜离到底还是姜离王说了算,便是没有姜离王,也还有皇上。
我要的也不多,就五十石,也就是七十两银子,对你来说就是漏洞的钱袋掉下来的碎银而已。可是梅县几万百姓,老人,孩子,病人,可都等着这点粮食救命。您抖抖钱袋,就能救了他们的命啊!”
刘老爷神色犹豫,似有松动。
他问:“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流光不答:“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为你积德行善。这批粮食送去梅县,用的是你的名义。刘老板,几十两银子换的几万人的赞誉,您不亏。您就当是投资,将来您生意做到梅县,岂不是更容易。”
刘老爷想了想,琢磨了琢磨,过了好一会才道:“好,我给你五十石粮食。”
流光纠正:“不是给,是卖。”
---
相较于前两种以诱惑的方式逼得对方卖粮,眼前这一种可是粗暴太多。
老刀坐在太师椅上,手夸张的搭着把手,抖着腿看着客座上坐立不安的富甲陈老爷,嘎嘎嘎的剥花生,一旁有个手下模样的正给他扇风,土匪像十足。
陈老爷看了看老刀,又看了看厅外,十几个健壮的家伙正在火热的从他的粮仓里搬出粮食,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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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大侠,粮食我给你了,你什么时候放了我儿子啊?”
老刀瞥了他一眼,将一颗花生扔进嘴里,含糊道:“你急什么,搬完了我就放。”
对身旁扇风的手下道,“去,看看搬得怎么样了。”
手下噔噔噔的跑了出去,没一会又回来。“刀大哥,五十石粮食,都装好了。”
“嗯,好。”老刀站起身,松了松腰带,抖了抖肚皮,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还不忘丢下一句:“银子三日后给你送来。”
陈老爷紧跟上去,“那我儿子呢?”
“你儿子?”老刀一脸疑惑,“我哪知道你儿子在哪,大概在跟你媳妇睡觉呗,哈哈!”
“……”天杀的土匪啊!
---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啊!”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江阴富地的夜生活渐渐开始。
七月下旬的夜晚,清凉舒爽。晚风徐徐而来,吹动了高挂的连串彩灯,轻轻左右摆动。彩灯下,人潮涌动,有喝茶的青年,有肩跨孩子的中年,有盘着螺髻的妇人,有垂着黄角的小儿……
无论是哪座城市,最热闹的夜生活之地,一是青楼,二是赌坊。
兰若先张开嘴巴啧啧摇头,“君悦,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洁身自好、清高优雅、正直刚毅之人,没想到也是个披着羊皮的纨绔啊!”
他指着大门上的“长胜赌坊”牌匾,“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的办法,你想凭一百两赢下五万两。”
君悦挑眉,“有何不可。没听说过吗,赌一赌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老娘当年也有过凭着赌坊一日进账两百万两的辉煌佳绩呢!
“你可别到时候输得连裤子都没有。”兰若先鄙视。
还有,单车,又摸又脱,啥玩意?
赌坊还提供这种业务的?
君悦无所谓道:“反正我们现在也等于什么都没有。进去试一试,说不定还能峰回路转。”
兰若先还是不太相信,“你确定这样行?”
君悦很老实的回答:“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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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章 赌钱
“赌坊?”
一家布置精简的客房内,公孙展一身红装优雅泡着从赋城带来的香茗。听到手下关月的汇报后,倒水的动作一顿,觉得不可思议。
关月道:“是。今天下午他去了一趟白家,白善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当做路费给打发了。客栈的人说他身上带了几千两的银票,想在赌坊里赢下五万两来。”
“呵!想钱想疯了吧他。”
关月也疑惑,“公子,你说他如果真有这几千两银子,还不如去买粮呢!为什么还要去赌?莫非是有诈,他根本就没那么多银子。”
公孙展拿起茶壶,轻轻晃了几下,而后倒进茶杯中。
淡红色的茶水自壶嘴中蜿蜒而出,流进白瓷。茶水的颜色与洁白无暇的茶杯相互衬映,茶香清冽,颜色淡雅。
“钱应该是有的。”公孙展喝了口茶,“有可能是回赋城之前有人给他的,或者是大王给他的。知不知道具体的数额?”
关月摇头,“客栈的人打听不到。”
“算了。既然他想一夜暴富,那我们就让他血本无归。去跟赌坊的人打个招呼,好好伺候这位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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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和兰若先两人进入赌坊。
赌坊内人满为患,有钱的没钱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醒的醉的,三教九流,乌烟瘴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赌坊啊!”兰若先两眼发直,“本公子跟着你,算是开了眼界了。”
君悦问:“你会什么?”
兰若先摊手,“我啥也不会。”又反问,“你会什么?”
君悦往人群中挤过去,“我只会投骰子猜大小。”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到了骰桌边。台球桌般大的骰桌上划了三条清晰地红线,两边各写了“大小”二字,中间画了头豹子。
摇骰子的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装扮艳丽身姿妖娆,染着鲜艳凤仙花汁的指甲紧紧覆在骰盅上,上下左右摇头晃脑,骰子在盅中叮叮叮的翻滚。
众人有的凝神静听,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摇盅女开叉到胸前的领口。当“咚”的一声盅落定时,骰桌边围着的人群立马喊着“压大压小”下注。
兰若先问道:“你压大还是压小?”
君悦看了大字,又看了小字,然后往摇盅女人胸口一看,果断压大。
“五十两,大。”
“哇!”那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在一堆碎银子铜板之中,显得特别醒目。
身旁有赌友笑道:“兄弟,你悠着点。”
兰若先忙拉住他,“你疯啦!五十两都可以买几十石粮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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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无所谓,“哎呀没事,第一把而已,当然要个开门红。咱不还有两千两嘛!”
摇盅女耳尖,瞥了君悦一眼,红唇启道:“买定离手,要开了。一二三,小。”
“切!”一阵嘘嘘。
五十两就这么没了。
兰若先瞪了君悦一眼,君悦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安慰:“没事,这一次一定赢。”
可是,又输了,君悦又压大,结果开的还是小。
五十两又没了。
君悦吐了口气,不高兴道:“唉,不玩了,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烧香。”
兰若先嗯嗯的点头,说就不该来,这办法行不通。
两人刚转身准备往门外走去,却被一个穿着四喜如意回纹袍的长脸男人拦了下来。“小公子留步。”
君悦语气不善,“让开。”
长脸男人对于君悦的无礼也不恼,呵呵笑道:“在下是这长胜赌坊的管事,刚才看小公子出手阔绰,何不再玩两把,也许下一把就赢了呢!”
君悦挥挥手,“不玩了不玩了,今天手气不好。”
“再玩两把,这次肯定赢。”老板边说,边抬手推着君悦到桌边。
兰若先黑脸的拍掉男人的猪手,“你把手放开,知道是谁吗就胡乱勾搭?”
君悦侧头瞪了他一眼,什么叫勾搭,你才勾搭,你全家都勾搭。
兰若先哼了一声,抽出一张五十两给她。“我告诉你,最后一次,再输了赶紧走人。”
君悦犹豫着接过,经过一轮摇盅后,放在了“小”字上。
“开,四五六,大。”
“哎!”君悦叹了口气,双肩耷拉脑袋垂吊,像只斗败的公鸡。
一百五十两,没了。
“走吧,回家。”
“嗳嗳,公子等等,再来一把啊!”长脸男人喊道。
兰若先气哼哼的骂道:“还来,要不是因为你,我们还保住五十两呢!”拉着君悦,“走,回去。都跟你说了这办法行不通,还不如买几百石粮食靠谱。”
管事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按照现在的市价,几百石粮食那也是好几千两啊!
他张开手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小公子小公子,再来一把,我保证这一次你一定赢。”
君悦垂头丧气道:“管事,算了吧!我不是好赌之人,只是来碰碰运气而已。现在看来,我的运气不太好,都说事不过三,我这已经输了三把了,不能再相信运气了。”
“哎,这俗话说得好,先苦后甜,您看您都已经输了三把,后面的肯定稳赢。相信我,这一把你一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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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看了兰若先一眼,兰若先捂紧了胸口的银票。“我告诉你,没门。”
君悦摊了摊手,无可奈何。提步欲走。
“嗳嗳。”长脸男人又拦住了他的去路,“这样,我借你五十两玩一把如何?”
君悦翻了个白眼,“算了吧!输了还不是算我的。”
“是我个人借给你,与赌坊无关。我不立字据,赢了你还我五十两,输了我也不找你要回来。怎么样?”
君悦和兰若先互看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奸笑。
君悦正回头,为难道:“这不合适吧!”
“很合适。”长脸男人又将他请回桌边,并且拿出了五十两银子给她。然后走到骰桌后,支开摇盅女人,亲自操刀。“难得公子今日有兴致,就让在下陪您玩玩。”
君悦挑眉,白玩的银子,不玩是傻子。
周围人已被清场,这是赌坊的规矩。管事亲自出来摇盅,说明是针对大客户,一对一服务。
君悦坐在高凳上,双臂平置桌上,五十两银票放在右手下。右手手指敲击着桌面,配合着管事盅中的骰子一下一下的叮叮叮,有节奏的响起。
“咚。”骰盅落定,君悦下注。
“小。”君悦干脆果断。
“小公子爽快。”长脸男人开盅,“一二三,小,小公子赢。”
“啪啪啪。”四周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君悦也高兴的跟兰若先鼓掌,眼中笑意灿烂。
长脸男人道:“在下没骗你吧!小公子英俊不凡,一定会有好运气的。要不要再来?”
“当然要。”君悦喜滋滋摩拳擦掌,兴奋过头的想要赢个金盆满钵。一只脚曲起放在椅子上,霸气的想要大干一场。
兰若先微微皱眉,看不顺眼的抬手敲了敲她的大腿。
君悦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的将腿放了下来。这个姿势,的确不太雅观,不太符合身份。
“好。”长脸男人爽快的答应,侧头瞄了站在一旁的妖艳女人一眼,嘴角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八十九章 吃混沌
君悦一路开挂,赢赢赢。
“哈哈,又赢了。”
“本公子今晚运气真好。”
君悦侧头对兰若先道:“把银票收好了,这回我一注一百两。”
然后,又是一路绿灯,通往金盆满钵的路上畅通无阻。
不知玩到了第几把,君悦下注的数额越来越大,一百两,二百两,五百两,一千两。
赌坊里的人也不赌了,皆是围了过来看热闹。
有人羡慕嫉妒恨这人怎么运气这么好?
有人心里打了小九九要不要半路把人劫了?
月影西斜,热闹的街市渐渐的冷却了下来。夜风吹起了垂挂的五彩灯笼,孤独的照耀着脚下寥寥无人的街道,倒立着拉长的影子。
君悦打了个哈欠,眸中满是疲惫。
她对兰若先道:“数一数,我们赢了多少了?”
“我数着呢!”兰若先立即回答,“不多不少,刚好三万两了。”
“这么多啊!”君悦又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不玩了,太困了。”
说罢,起身就要走。
“小公子等等。”长脸男人劝道,“小公子今日运气极佳,当然是不能停下的,要不然损失可就大了。”
公孙公子说过,这人想赢五万两。他原本想等他赢到五万两的时候,再让他一次性输光,连带着他带来的几千两一并输了。
可是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中途却要停了,这哪里行。那样的话赌坊输了几万两银子不说,也没能完成公子交代的任务。
兰若先弯腰低下头小声道:“我们还差两万两呢!”
“可是我真的不行了,赶了两天的路我快累死了。明天吧,明天再过来。”
长脸男人再劝:“小公子,这运气可不是天天有的,你明晚来恐怕也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君悦又长长拖了个呵欠,眼皮上下打架。“管事我真不行了,我得回去休息,不然可得累死在这。哦,我住一心客栈,老板有事去那找我。”
而后拍了兰若先一下,“走吧,回去睡觉。”
长脸男人自知挽留无望,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将人强留下。于是走出桌后过来送人,“那小公子慢走,明晚这个时候,在下等候小公子大驾光临。”
君悦挥了挥手,一副疲惫的样子走出了赌坊,到门口时还累得被门槛绊了一下。
长脸男人向门口的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会意的走了出去,不远不近的跟在君悦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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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凉风清冷,君悦走出赌坊,被飘过来的夜风吹得抖了层鸡皮疙瘩。她将两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然后交叉放在胳膊处上下摩擦。
一件衣裳搭在了她的肩上。
君悦侧头一看,嫩黄色的丝绸料子在橘红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暖光。
“你不冷吗?”她问。
他把外袍给了她,只穿了身束腰的中衣。
兰若先道:“我从小长在山里,这个时候,山里可比这里冷多了。我习惯了,不觉得冷。”
“哦!那谢谢。”君悦很不客气的接受。
两人一同往一心客栈的方向而去,背后影子拉得很长。路上行人寥寥,都是还在收摊的小商小贩。
行至一混沌摊子前,兰若先提议:“吃碗混沌吧!暖暖身体。”
“不了吧!老板都收摊了。”
“你等我一下。”
兰若先跑了过去,对正在收摊的老板不知道说了什么,那老板看了她一眼,而后将收拾好了的桌椅又拿出来,走到灶边又重新点了火。
兰若先向她招了招手,叫她过去。
君悦莞尔一笑,走了过去。两人在小方桌边坐下。
“你跟他说了什么?”君悦好奇问。
兰若先眨了只眼睛,神秘道:“秘密。”
“切。”君悦给了他一个无聊的眼神。
兰若先很喜欢这种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感觉,特别有成就感。娃娃脸笑意浓浓,在昏黄的灯光下,给人以心安的感觉。
兰若先问道:“咱们今晚赢了三万两,这可是我这辈子看到的最多的银子了。哎,我刚才演的不错吧!”
“不错。”君悦如实道。
“那我明晚继续加油。”
“那就不用了,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
兰若先一脸迷茫,“这还没凑够五万两呢怎么离开,离开了你去哪弄钱?”
混沌已经煮好,老板将两碗热气腾腾的混沌端了过来,乳白的混沌上撒了点葱花,香气弥漫。
“混沌好了,两位慢用。”老板将混沌放在两人面前,眼睛还有意的看了一下君悦,眼里带着狭促的色彩。
待老板走远了,君悦才疑惑道:“我怎么觉得这老板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兰若先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混沌,热气从碗中直直冒上来,挡住了他的娃娃脸,氤氲朦胧,看得不真切。
隔着白雾,君悦在心里对他说了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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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将你卷进姜离这一滩浑水里来。
声音自热气后传来,带着点得意的淘气:“就不告诉你。”
君悦两眼一番,幼稚。
君悦喝了口汤,暖暖的汤汁顺着喉管流到胸口,流进腹中,暖流传遍全身,连带着手脚都渐渐暖和了起来。
两人两碗混沌,在一小片热气升腾中,边吃边聊天。
君悦道:“我打从一开始,要赢的就是三万两。那老板估计是想等我赢到五万的时候,再让我们一次性输掉,连带着我们的两千两。”
“两千两?”兰若先往胸口上一掏,“你说的是这一堆白纸啊!”
君悦制止了他掏的动作,“别拿出来,有人跟着呢!”
“谁?在哪?”兰若先立马警惕的四处看看。
“别看。”君悦道,“在我后面。”
兰若先眼睛往君悦的后面一瞟,果然看到不远处投射出的半个身子人影。他倾身向她,小声嘀咕:“你后脑勺有眼睛吗?这都能看到。”
正回身去吃了口混沌,含糊道:“不过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卷着一堆白纸当两千两银票进赌坊,也不怕被发现了给打出来。”
没错,所谓的两千两银子,其实只是二百两,剩下的都是废纸。
傅先生说过,下棋者,实乃断人心。要想赢得棋局,就得了解对方的行事风格,心理状态,所要达到的目的。
公孙家的做事风格,那是嚣张,做绝。既然他们想断了她一切的路,如若知道她有两千两银子,怎么可能还能让她揣着去梅县。
“你不是说赈灾需要五万两吗?可是我们现在只有三万,怎么办?”兰若先问。
君悦小口小口的吃着,一碗混沌跟快就消灭大半。她低头道:“那就要看年有为和流星的战绩如何喽!”
兰若先一愣,“原来你还有两手准备啊!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就你这没把门的嘴巴,告诉你了就等于告诉全世界了。”
兰若先撇撇嘴表示委屈,“那有了钱,咱去哪买粮食?”
“哪有就去哪买啊!”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九十章 梅县
装饰优雅精致的客栈内,公孙展身着白色亵衣斜靠在床上,手持书卷静静看书。烛火已燃了一半,静静无声的陪着主人享受着一室的寂静。
“咚咚…当…”
客栈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公孙展从书中抬起头来,望向窗外斜挂的弯月,内心里计算着:应该差不多了吧!
正准备低头继续翻书,房门却正好被人从外面叩响。
关月的声音传来:“公子,你睡了吗?”
公孙展应了声,“进来。”
门被从外面推开,关月走了进来,同进来的还有长胜赌坊的管事。
公孙展眉头微微一蹙,“比我预期的早了点。”
“公子。”管事见了礼后,才道,“禀公子,他回去了。”
“是回客栈吗?”
管事点头,“是。我们的人跟着他到客栈,见房间里的灯灭了之后才走的。只不过…”语气中略有犹疑。
公孙展不耐,“有话就说。”
管事道:“只不过,他只赢了三万两就走了,没有到公子说的五万两。”
“三万就走?”公孙展眉头紧蹙,这比预期的少了两万两。
梅县数万灾民,从救灾到善后工作,三万两是不够的。再加上今年秋收颗粒也无,百姓过冬也需要银两,五万两怕都不够。
“他可有说什么?”
管事回:“他说明晚再去。”
“明晚…明晚…”公孙展呢喃着这两个字,紧蹙的眉头没有松开。
以君悦的脑子,应该不可能看不出赌坊管事是有意让他赢。赌坊经常用这样的手段,故意让赌客赢,等他们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再一并让他们输了。这个时候,赌客肯定不会收手,就会跟赌坊借钱赊账,事后再还。
君悦应该是看出了赌坊的意图,所以聪明的不再继续。
既然他知道赌坊的意图,那明晚怎么可能还傻到再去。
五万两银子,他是必须要凑齐的。既然今晚凑不齐,他会怎么做?
对,只能换个赌坊。
因为长胜赌坊是公孙家的产业,所以他才能及时控制。可是其他赌坊,他却没办法插手。
“你去密切注意他的行踪,派人轮流看守,一刻也不能放过。他明晚去了哪家赌坊,立刻过来禀报。”
管事应了声“是”,而后退了出去。
公孙展放下书,双臂环胸,沉思着君悦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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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君悦,真是喜欢剑走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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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气晴好。
公孙展刚由下人伺候着穿戴整齐,长胜赌坊的管事就急匆匆的跑来。
“公子,不好了,那小子跑了。”
公孙展一愣,“跑哪去了?”
管事苦吧了脸急道:“不知道。我的人说早上起来没听到屋里有动静,就让伙计去看了一下,房间里已经空了,人已经不见了。”
公孙展拧眉,踱步走到窗边。街上行人冷清,空气中还有薄薄的晨雾。从这看过去,透过晨雾,还能看到长胜赌坊的正大门。
君悦,呵,原本以为是自己在摆他的道,却没想反被他摆了一道。白得了三万两不说,还赢得了时间。
他哧的一笑,笑得身旁的管事莫名其妙。
管事问道:“莫非公子知道他在哪?”
“现在不知道,不过他最后一定会出现在梅县。”
公孙展对于君悦一时逃出自己的掌控一事并不气恼,反而有一种猎人盯上猎物的感觉。
有趣。好久没有碰到有趣的人了。
管事又斗胆问:“那公子,您接下来会怎么做?”
“他只有三万两,要么是他有两万两,要么就会换个方式再弄个两万两。但无论是哪种方式,有了钱,他就会去买粮。目前能给他一县粮食的白家已经被我们控制,所以他现在只能从散户那里买。”
管事再问:“那他会去哪里买?”
“自然是哪里靠近梅县去哪里买。”
管事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从最近的地方买粮,运输最快最方便。属下这就吩咐下去,这几天一旦有粮车进入梅县,立即截下。”
公孙展嗯了声,管事便退了出去。
公孙展唤来关月,“收拾东西,我们去梅县,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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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几人一早出发,快马加鞭,第二天上午,便到了重灾区梅县。
进了城门,几人下了马,牵马进城。
蜂窝人群满街爬地,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老人躺在地上无力再起,女人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孩子嗷嗷大哭,一双双眼睛贪婪的看向突兀出现的几人,里面写满了饥饿。
他们甚至连走路乞讨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步步的爬过来,用他们干瘦肮脏的手抓着他们的裙角。
“给点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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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行行好。”
“给点活路吧!”
兰若先怔怔的看着他们,“这一路走来,也见了不少灾民,可是都没有今天见到的多。”
满街都是,像蚂蚁一样。
年有为解释:“一般大灾过后,城里有些大户人家也会施米布粥,他们往城里跑,能活的几率大些。”
“可是为什么我没看到一个粥蓬?”
君悦道:“灾情已经过去数月了,谁家能施粥数月。其实灾民本没有那么多,只不过朝廷的灾银和粮食一直不来,才导致这雪球滚得越来越大。”
“那为什么你们不派钱粮下来?”兰若先质问。
“派了,二十万两银子,一千石粮食,可是最后都不翼而飞了。”
兰若先经过脑子一过滤,才不确定得出个答案:“被贪了?”
君悦没有回答,迈步往前走去。
贪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他们想试探她的能力。用万人的生死,做一个试探。
“嗳,等等。”身后传来声音。
君悦回头看去,眼神疑惑。
兰若先指了指地上的人,“给他们点钱吧!”
君悦冷冷道:“现在粮价飞涨,你能给他们多少,每人五十文?我告诉你,五十文一斤米都买不到,省省吧!”
兰若先没想到他竟如此冷漠,怒道:“你怎么那么铁石心肠,他们都那么惨了你还这么吝啬。”
君悦头没回,“比这惨十倍的我都见过。”提步继续往前走去。
身后兰若先跺了跺脚,气得不轻。
流星劝道:“少主做事有自己的打算,他若真是铁石心肠,就不会回来了。”
“回来?”兰若先疑惑,“回哪来?”
于是流星便将君悦如何跑了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末了还加上一句:“他要是不回来,估计你现在还在大牢里呢!”
兰若先心里的气愤总算熄了些,口中佯怒:“这个死君悦。”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