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章 狗仗人势
兰若先倾身向君悦,两眼放光问道:“你觉得它的味道怎么样?”
君悦的动作与他一致,两人咬耳朵。“我觉得,它应该没那么好吃。瞧它体型过大过肥胖,显然吃的比你都好。这种肉肉质松软,容易油腻,没嚼劲,没香气。”
兰若先竖起大拇指,“英雄所见略同。”
身后站的几人嘴角直抽,青筋直跳。
拜托,二公子,你堂堂姜离继承人,能不能别盯着人家的……狗露出那副贼咪咪的表情啊!
别让人家狗误会好不?
那边富丽朱红色马车前,君悦谈论的那条棕色肥犬此刻正不安分的欲挣脱开脖子上的套圈,前爪不停的刨地。两只眼睛跟它的主人一样朝着天看,看向君悦两人时还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唇。
君悦和兰若先同时的脑袋后缩,有种被它看上了的感觉。
“公孙公子,您慢点。”
那边,管事的亲自掀开车帘,从车内走下一个年约二十的红衣男子。
兰若先扑哧一笑,“这人倒像是唱戏的。”
君悦点头,表示赞同。
红衣男子一身红袍,在众人中尤为醒目。菱形脸上配上一双狐狸眼,怎一个妖娆可以形容。
妖娆归妖娆,但举止间却是成熟沉稳,高贵内敛。
君悦看了看身边的向日葵,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红玫瑰,突然发觉她这穿越的主角艳福也不浅,遇到的尽是美男。
“我觉得,你们可以做个朋友。”她道。
至少两人在服色上审美总是比较“独特”。
“切。”兰若先双臂抱胸鄙夷,“跟个新郎官似的。”
君悦鄙视,你还跟坨黄橙橙的屎似的呢!
“二公子。”身后年有为道,“是公孙家的二少爷公孙展。属下要不要回避一下?”
公孙家的……君悦浅笑:“不用。”
五人中,房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那边马车内,又跳出来一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也是一身红衣劲装,利爽娇俏。
年有为继续介绍:“那是公孙家的四小姐公孙倩。”
兰若先道:“这公孙家怎么都喜欢穿红的啊!”
君悦回道:“因为红色辟邪。”
兰若先惊瞪了眼睛看她,红色还有这功能,长知识了。
那边公孙倩已经接过家仆手里的肥犬,弯腰摸了两下,绚烂笑道:“小美,走,咱们听戏去。”
小...美...这名字,也是醉了。
管事的忙让出路来,“公孙公子,公孙小姐,里面请。”
人竟然给狗让道,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狗仗人势,今天总算也见识了。
公孙倩领着肥犬往前走,公孙展抬手做了个手势,就有家仆给管事的递了个红包,管事的又是千恩万谢,腰弯得更低了。
公孙倩领着肥犬到君悦几人面前时停下了脚步,趾高气扬道:“狗奴才,还不给本小姐让路。”
君悦几人的位置中间偏左,别说是一人一狗能通过,四五人并排都没有问题。
给狗让路这样的事,君悦可做不来。
兰若先已先气道:“路那么宽,我们又没挡着你。”
“你站在我前面就是挡我了,让开。”公孙倩高声道。
兰若先梗了脖子,“不让。有本事你踩着我的身体过去。”
这小女孩看着娇俏可人的,哪成想这么嚣张跋扈。
“汪汪……”
突然的,那小美大肥犬竟冲着君悦几人狂吠了起来。
兰若先吓了一跳,该不会是闻到他们嘴里有它同伴的味了吧!
公孙倩更嚣张了,“你要是不让,我让小美吃了你。”
“你敢。”兰若先嘴上叫嚣着,身体却很老实的躲到了君悦的身后。
“四妹。”
一旁看了有一会热闹的公孙展终于出声,人走到了君悦身旁,视线落在她身后的年有为身上,眉头几不可闻轻蹙了下。
年有为是宫里的人,之前跟君鴌进进出出。君鴌死后,他沉寂了一段时间。如今又重新出现,站在了这个少年的身后。
这少年……
公孙展抬手施礼,“抱歉,舍妹年幼,行为鲁莽,言语冲撞,还望公子海涵。”
“二哥。”公孙倩不高兴跺脚。
公孙展扫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公孙倩吓了一跳,忘记了吵闹。
这还是二哥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为了这几个狗奴才?
“你先进去吧!”公孙展对她道。
“哼。”公孙倩气得转身,身后继续传来二哥的声音:“这畜生就别带进去了,让人在外面看着。”
“为什么?”四小姐更加不高兴了。
公孙展的脸沉了下来,“里面是听戏的,你带条狗进去合适吗?”
“可是以前……”
“还不进去。”公孙展直接喝断了她的话。
在外人面前被呵斥,公孙倩的脸上挂不住,碍于二哥的气势又不敢发作,只愤愤的将狗绳扔到了家仆的手上,又朝君悦几人哼了声以示不满,然后转身进去了。
君悦直叹气,逛个街都能拉仇恨。
公孙展又是歉意的一揖,“让公子见笑了,舍妹在家中排行最末,家中人难免纵容,造成了她这急脾气,真是对不住。”
彬彬有礼,显得家教极好,修养极高。
真有心道歉就不该把人支走,而是让人家道歉。
不过她也不在意。“令妹性情直爽,很是可爱,公子不必道歉。”
“公子果然宽宏大度。”公孙展顺着她的话接下,“看公子面生,应该是最近才来赋城的吧!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君悦勾唇一笑,“尹月。”
“尹兄有礼,在下……”
“当当当……”
公孙展的声音被铜锣声打断,楼内已经有武斗声传来。这是戏开场前的前奏,告诉人们要关大门了。
躲在不远处观察了很久的梨园管事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躬腰道:“公孙公子,这位公子,戏就要开场了,咱们进去吧!”
这哪冒出来的土包子,竟然让公孙公子施礼,以前怎么没见过?
幸好刚才虽然没有迎接,但也没得罪。
公孙展真想一巴掌将管事的拍飞,这货真会掐时间碍事。
兰若先忍着笑,对君悦道:“进去吧!”
君悦“嗯”了声,不理会公孙展和管事,率先迈步走了进去,公孙展和管事随后。
兰若先买的票是普通票,在一楼。而二楼,那是vip座位。
管事见君悦几人在一楼大堂落座,又暗讽了一把。看吧,果然是土包子,别以为套了件贵衣裳就成了贵人。
公孙展见君悦落座,完全没有理人的意思,犹豫了一会终是提步走上楼梯。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六十二章 听戏
君悦对于戏曲不感兴趣,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唱什么又十分吵耳朵。
兰若先兴致勃勃的听了一会,也变得眉头高蹙。“这就是唱戏啊,都唱的什么呀?”
“我以为你知道的。”君悦喝了口茶,无聊至极。
却见同座的香云和年有为却看得津津有味,还有节奏的微微晃动脑袋,拍打手指。君悦环顾一圈,大多数人也是如他们动作。
哎,懂行的看门道,外行的嫌闹。
“不过那正旦挺漂亮的。”兰若先指着台上做旦角打扮的青衣道,“她就是梅老板啊!果然不负盛名。”
开腔婉转清丽,眼神流波,动作妩媚,虽说他听不出这唱功的好坏,但这肢体上的表演的确下了苦功夫。
君悦看着看着,总觉得哪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兰若先又道:“虽然不知道唱的什么,不过人长得美。不如一会散场了,咱们去跟人打打招呼,认识认识?”
“我不追星。”君悦拒绝。
“追星?”兰若先迷茫,“追什么星,星星在天上呢!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
嗯,君悦挠额,好吧!咱俩有代沟。
楼内添茶的小伙计送来了茶水糕点水果。
君悦皱眉,“你送错了吧!我们没有点。”
小伙计将东西一一摆好,笑说:“这是楼上的公孙公子让人送来的,客官慢用。”
公孙……
君悦抬头往楼上看去,正巧看到公孙展也看下来,两人相视一笑,微微点头。一旁公孙倩怒瞪了一双大眼,似要咬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兰若先虽然嘴巴不饶人,可是爪子却向糕点伸了过去。
君悦也拿过一个橘子剥开,说:“有白食不吃,那就真是白痴。”
两人相视一笑,真是一对奸诈好搭档。
台上的表演依然在继续,君悦和兰若先这两个门外汉无聊的干着糕点水果。一场戏下来,人家饱的是耳福,他们饱的是肚子。
公孙展手指优雅的剥着橘子,视线时不时的落在一楼几人身上。
公孙倩招来随从,“去,给我查清楚那几个人的身份,敢得罪本小姐,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劝四妹还是三思而行的好。”公孙展将一瓣黄橙橙的橘子送入口中,慢慢咀嚼。“你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
君字去框,不就是尹,月谐音悦。
对方虽然故意报了假名,却完全没有要隐瞒自己身份的意思,否则不会还让年有为出现。
君悦。
公孙家那群废物,人都已经进城,他们还傻傻的在半道上等。
“有意思。”
竟然悄无声息的就回来了,够能耐的啊!
公孙倩不高兴,“二哥真会吓唬人,这赋城乃至整个姜离,我们还怕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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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你最好听我的话,否则二叔若要罚你,到时我可不帮。”
“哼,我偏要教训他。”
她从小到大,还没有让过谁的,这几个狗奴才算老几,打死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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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梨园,正是未时,一天中的一点到三点,是太阳最毒的时候。
君悦可不想顶着中暑的危险继续逛街,所以寻了个茶楼喝茶。至于兰若先,拉着突然又冒出来的房氐不知哪疯去了。
一直到太阳落山,君悦才回到王宫,和姜离王佟王妃一家子用晚饭。
桌上,姜离王不免问道:“你回来了,可有什么打算?”
君悦哪有什么打算,只想好好享受自由时光。“我还没有想好。”
“要不然明天你就去承运殿跟我一起听政吧!”
不是说好让她先休息几天吗?这才过了一天就赶着她去听政了。
君悦直接拒绝,“我还没休息好。”
姜离王无奈,只好让她再休息两日。不过还是提醒:“明日,你得去看看傅先生。”
饭后,君悦便回了自己的含香殿。
香雪依着她的意思给她找来了壶酒,君悦便提着酒壶,仰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
繁星璀璨,可依然掩饰不住弯月的孤寂。因为弯月只是一个人,没有同伴。
正如她,周边都是人,但没有一个人能与她为伴。
君悦喝了口酒,姜离的酒柔软醇绵,不似恒阳那般烧喉。
临回来前,连琋曾劝她少喝酒。可酒这东西就像吗啡一样,渴望的频率只会越来越频繁,哪里少得了的。
“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
声音传来,脚步靠近,人影罩下。
君悦从下仰望着突然出现的脸孔,笑道:“姐姐怎么来了?”
而后坐起,对不远处站的香雪道,“郡主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你别怪她们了。”南宫素寰走了两步,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刚才用膳的时候,见你好像有心事,所以过来看看你。怎么,是住不习惯还是吃不习惯?”
“没有。”君悦又灌了口酒,“住得好,吃得好。”
比在恒阳好了千倍万倍。“可能是,一个囚犯突然间得了自由,一时没反应过来吧!”
“这两年,你一定过得很苦。我听说你落下了悬崖,又被西蜀的鄂王追捕,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那过程想必也是惊心动魄。”
君悦勾唇一笑,跳崖是够惊心动魄的。
南宫素寰又道:“我很想给你写信,但是父王不允许,说是会给你带来麻烦。”
她怕君悦误会,所以解释道,“我们并非不关心你,母妃还经常去寺里为你祈福。”
南宫素寰不知道蜂巢的存在,所以不能使用密信。若是光明正大的写信过去,难免被有心人利用。所以她在恒阳的这三年,明面上君家没有与她有任何的联系。也只有在姜离王递给齐帝的折子中,才会提到一两句对她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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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又灌了口酒,“我都明白的,形势所迫。”
“你能明白就好。”南宫素寰松了口气,岔开话题道,“你今天出去,有什么收获?”
君悦重新躺下,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枕在脑后。“不过是随便逛逛而已,能有什么收获?”
为什么所有人都会问她这个问题呢?父王是,母妃也是,如今南宫素寰也是这样。
难道除了这个问题就没得问了吗?
“听年侍卫说,你有个朋友。”南宫素寰又问。
君悦嗯了声。“回来的时候路上认识的。”
“他家住哪,家里是做什么的?”
君悦无奈一笑,“姐姐,你查人户口呢!怎么的,喜……”
君悦立马住口,斜眼偷瞄了一下南宫素寰的神色,见她没有什么变化,这才松了口气。“西问东问的,是不是怕人家会伤害我?”
南宫素寰面色如常,耐心道:“君悦,你要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身边的人都必须经过调查,知根知底。”
“知道了,素寰妈子。他的身份我了解得很,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南宫素寰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纠结,君悦因为望着星空,所以没看到。
“你心里有数就好。”南宫素寰起身,“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睡吧,我先回去了。”
“那我送送你。”君悦站起身,放下酒壶,将南宫素寰送到了门口。
等南宫素寰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君悦这才转身,进入内殿。
“桂花,把我的酒拿过来吧!”
身后沉静了一会,才有声音传来:“二公子,奴婢是香雪。”
“嗯?”君悦脚步一滞,转过头来,身后站的人的确是香雪。“对不起,将你叫错了。去把……”
顿了一会,她又正回头继续走进内殿。“算了,不喝了。去准备沐浴吧!”
“是。”香雪应声退下。
“等等。”君悦重又转过身来,问眼前等候问话的香雪,“你知道,桂花葬在哪吗?”
香雪摇摇头,“奴婢不知,但想必梨子公公应该知道,二公子可以去问他。”
“行,我知道了,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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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章 上坟
夜深人静时,房氐来了。
“若先已经回客栈了吗?”君悦问道。
房氐跪坐在她对面,恭敬道:“已经送回去了,那小子今天怕是累坏了,一早就睡下。”
君悦嗯了声,“你也不能一直跟着他,回头你让流星暗地里保护,不要让他有什么意外。”
“少主是怕兰公子会闯祸?”
君悦瞥了他一眼,“祸已经闯了。今天跟公孙家的四小姐结了梁子了。”
房氐蹙眉,当初就不该把那娃娃脸带出来,瞧瞧,才来第二天就闯祸。
公孙家,这兰公子可真会挑人。
他问:“那这事要不要属下来解决?”
君悦摇摇头,“你有你的事情,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玉胤什么时候回来?”
“后日就应该回来了。”
君悦习惯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等他回来,你跟他的工作对调一下。你留在赋城,让他去恒阳。”
“为何?”房氐一怔,难道是因为之前的失误,导致四皇子猜到了主子的身份,所以主子要罚他?
君悦解释道:“付招是连城的人,非白非素是连琋的人,缥缈林里他们见过你,所以你不能再回去。玉胤是新面孔,他最合适。”
原来是这样啊!
房氐暗自松了口气。
内殿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人,其他人都各自回去歇息。仲夏的夜带着微凉的风飘进来,幔帐荡漾,乌发轻扬。
殿内不燃熏香,不撒粉,空气中淡淡的酒味流动,似少女的体香,若有若无。
“不知道恒阳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房氐轻声道。
自从连城设计一事后,君悦就停止了恒阳的一切情报行动,是以半个多月过去了,恒阳那边没有一份情报传回来。
君悦不想谈这个话题,因而敷衍道:“等玉胤去了就知道了。”
她明显的不耐烦,房氐这个特工又岂会看不出。“一切听少主安排。”
她这是怎么了?
似乎进了赋城之后,人就变了。
也许是刚回来,还不习惯赋城的环境吧!又或者是还在伤心世子的事。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不习惯,所以他们都给她时间和空间适应。可是没有人知道,她不是不习惯,她是矛盾,甚至是抵触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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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夜里下了一场暴雨,劈劈啪啪电闪雷鸣,一直到天明,太阳出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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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起得很早,站在窗下看着窗外满院的残叶发呆。
香雪香云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二公子怎么起这么早?”
君悦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们。两人身后跟着太监宫女,有的端着铜盆有的拿着脸帕,以及早膳。
“进来吧!”
一众太监宫女手拿各自的东西进了内殿,逐一摆放,然后各忙各的,收拾床铺,收拾茶壶,收拾幔帐窗帘等等。
君悦走到盆架前,捧水洗脸。
香雪和香云对视一眼,皆是纳闷。
二公子不仅起得比他们早,而且自个都收拾齐整了。头发也束好了,衣裳也穿好,这不应该是他们下人做的事吗?
君悦拿着帕子擦手,问道:“知道梨子公公现在在哪吗?”
香云答:“这会应该在承运殿吧!”
香雪补充道:“每天这个时候,大王都会在承运殿和各位大臣议事,梨子公公随侍。”
君悦淡淡嗯了声,然后坐下用早膳。
大雨过后的天,特别的明亮清爽。树叶上滴落着晶莹圆润的露珠,屋顶覆了雨水,池中鱼儿摆尾,枝上鸟儿雀跃,宫人蹲身洒扫......清晨的王宫,安静而忙碌。
君悦到了承运殿,议事还未结束,因而她在外面等了一会。
等殿内的议事散了,她才找到梨子,得到答案后,便往宫门口而去。
“今天,你不用跟着我了。”
宫门口,君悦对年有为道。
年有为有些为难,“二公子,大王命我为您的侍卫,属下得保证您的安全。”
“这是在城里,不会有人动手的,你不必担心。我想一个人静静。”
年有为想他可能是去找那个兰公子和房氐,有房氐在他身边,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于是遵照他的意思,不再跟随。
君悦出了宫,到十里食乡点了几个菜和一壶酒,然后人往南城门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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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南城门外二三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勺子山。
勺子山山如其名,状似一个勺子。勺子凹下去的地方,是一个小型的盆地,盆地内是一个十余户的村子。
勺子山山林丛密,环境清幽。除了常有猎户上山打猎捡柴,少有人上去,山上也并无人家。
此时仍是早上,人烟稀少。君悦一路行来,也只碰到几个捡柴火的伙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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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请问这里可有路上山?”
一个年轻小伙背着一捆柴哼着调子迎面走来,君悦拦住他便问。
一大早的就遇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少年,小伙心情别提有多好,呵呵笑着转身指着后面:“你再往前走二十来步就看到了。小公子这么早,是要去哪?”
君悦笑回:“登山,看日出。”
看日出?
小伙的微笑僵在了脸上,抬头望着头顶的太阳,纳闷:“这个时候了,还看日出?”
“是看明早的日出。”君悦又解释。
小伙子看向君悦手里的食盒,明了的“哦”了声。“原来是这样。那小公子可得小心点,昨夜刚下过暴雨,山上路滑,小心行走。”
“多谢。”君悦微微颔首,对于他善意的提醒表示感谢。然后越过他,往目的地继续走去。
小伙子望着他的背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读书人可真有礼貌,
不过读书人也怪,没事就对着日出吟诗作诗,作诗能当饭吃吗?
而且,这读书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看明天的日出为什么要提前这么长时间上去?浪费时间,还不如一捆柴来得实在。
小伙抓紧了捆绑柴火的麻绳,吹着口哨,继续家去。
如那小伙子所说,暴雨过后的道路的确不好走。
上山本就倾斜,脚下又打滑。君悦提着食盒,速度比刚才的慢了些。
到达半山腰时,君悦四处找了找,终于在一片乱丛中,看到了一个坟头。
新的坟头。
新到旁边刨起的野草都还没有完全晒干,新到坟上的泥土还没有完全被压浸,新到连坟前摆的瓜果都还没有完全腐烂。
人死如灯灭,生前纵有腰缠万贯名利滔天,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捧黄土而已。真的不明白,世人为何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拼了性命的去追求生带不来死带不走的浮华。
“桂花,我来看你了。”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六十四章 借力打力
暴雨过后的山林,蒸腾着浓浓的白色雾气,漂浮缠绕山林间。林间树木,只见树干不见树叶,只闻鸟叫不见鸟影。
四个菜,两叠糕点,几个水果,一壶酒。
点了白烛,点了香柱,然后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
对于忠诚,要心存敬畏。
君悦背手立于坟前,碑上刻着“桂花”二字,并不是他原本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原本叫什么。没有立碑人,没有年月。
“见着你主子了吧!”
“跟她说对不起,我占用了她的身体。”
君悦揭开酒壶的封口,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将酒壶放在地上。
“我给你带来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鱼,还是热的。”
“我以前不让你喝酒,今天你可以尽情的喝了,我不跟你抢。”
“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入我梦来跟我说,我给你送去。”
晨风吹过,带来阵阵清冷,停留在树叶上的露珠哗哗落下。
有只鸟雀飞来,停留在坟后的白帆上,叽叽叫唤转动着身体,一点也不怕生人,反而歪着头像是好奇。
君悦取出腰间青玉短笛,这是连城送她的。
短笛就朱唇,哀乐流出,冲破了林间的漂浮雾气,随风响彻整个勺子山。
,是姜离人为死去的亡者,所奏的哀悼曲。
桂花,一路走好。
愿你来世生在和平年代,不再为奴。
愿你生在太平盛世,一世无忧。
曲声停,风声也停,白帆上的鸟雀扇动了两下翅膀后,也飞走了。
君悦长长叹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碑上的名字,而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往返路走去。
泥泞的泥土脏了鞋面,两边的露草打湿了裙摆。君悦一个人行走在山林间,周身鸟声切切,风声哗哗,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唰唰声,十分清晰。
下山比上山容易,君悦很快回到了主路。
左边,是回赋城的方向。右边,是南下的方向。君悦犹豫了一会,转身踏上了南下的路。
她要去享受她的自由,欣赏她的山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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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阳城一如既往的美丽,圣洁,像一块没有刻意雕琢的美玉,吸引着人们的眼球。
勤政殿内依然只有连城和齐帝父子二人。
“赋城来的消息,看看吧!”齐帝将一封密信交到儿子的手里,声音疲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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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恭敬的接过,打开来一看。内心虽是平静,面上却露出惊色。“君悦回到赋城了?”
人一出缥缈林,付招就来信,这个消息他其实早已知道。但在齐帝面前,他必须不知道。
齐帝“嗯”了声,手肘搁在圈椅把手上,两指轻揉自己的太阳穴,面色不是太好。
连城关心道:“父皇可是头疼病又犯了?儿臣让人去请御医。”
说着,欲转身出去唤方达。方达就站在门口,等候吩咐。
“不必了。”齐帝挥挥手,“太医院也配了药丸,朕一会再吃就是。”
那药,是越来越不管用了。
齐帝如此说,连城也不好再坚持,孝顺的说一句:“父皇好好保重身体”。
齐帝也慈爱的回一句:“你有心了”。而后话锋又转到正题上来。
“这事,你怎么看?”
“她居然能从缥缈林里面走出来,以前当真是小瞧了她。”连城道。
他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既欣喜又心惊啊!
缥缈林,是东泽大陆的死亡地带,从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过。
而她,竟然走出来了,而且用的时间那么短。
这绝对不是靠运气,而是靠智慧。
齐帝继续揉着阳穴,赞同了儿子的话。“的确是能耐的人啊!”
君悦回城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各国别有用心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儿臣办事不利,还请父皇责罚。”连城低眉躬腰,讨罪。
齐帝叹了口气,顺道的打了个呵欠。“不怪你,是底下的人办事不利,且谁也没想到他真的能从那林子里走出来。”
连城将信重新卷好,垂下的睫毛遮住了他眸中的漫不经心。“那父皇接下来想怎么做?要不要儿臣派人……”
“不。”齐帝打断了儿子的话。
连城一怔,折信的动作顿了半秒,又恢复如常。耳听齐帝道:“朕要留着他,有用。”
信被折成一小方块,然后被放回信封中。
连城抬起头来,将信封放在御案上,肯定道:“父皇是想,用她来对付姜离的三大世族。”
齐帝赞赏的看了一眼儿子,这个提议是小五提出来的,没想到老四也想到了这一层。“既然你想到了借力打力,当初为何不说?”
连城暗讽,帝王总是多疑,对儿子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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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以为当初父皇想到了更好的办法解决姜离三大世族之事,所以并没有说。父皇的决定,儿臣遵旨便是。”
齐帝微眯本就混沌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儿子,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老四和小五同时想到了这个办法,一个选择背着他说,一个选择不说。
他突然发现,他好像越来越不了解自己儿子的心思了。或者说,儿子越来越不受他的掌控了。
当日若是小五不提出这个想法,他还一直以为幺子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不问世事的美少年。
今日如果老四不说出刚才一番话,他也以为他还是那个不受重视默默顺从的皇子。
儿子能变得聪慧,有谋略,有胆识有远见,这是好事。不是吗?
他很清楚自己,离那一日越来越近了。儿子,越来越像个帝王了。他该高兴的,不是吗?
可,为何心里就是不舒服。
连城久等不来齐帝的声音,试探道:“父皇,可是儿臣做错了?”
齐帝收回视线,叹了口气,这天下终将要是他们的了。
“你没错,做得很好。为帝者,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让人看穿你在想什么,你做得很好。”
这话可不像是在夸奖,连城不接。
齐帝岔开了话题,“三大世族,一直是我齐国的隐患。他们盘踞一方,势力庞大,渗透朝野上下,朕一直不动他们,是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杀了君悦,世族之患还是得不到解决。
君悦身份特殊,正好可以利用。让他们两虎相斗,搅浑这一滩池水。等到两虎一死一伤之后,朕再开闸,放干这一池臭水,将一个干净稳定的江山,交到你们兄弟俩的手里。”
他说的是你们兄弟俩,而不是你。
他在试探连城的反应。
可是令他失望了,连城脸上的清冷,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那父皇的意思是,不再召君悦回来了?”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六十五章 目标一致
“那父皇的意思是,不再召君悦回来了?”
齐帝冷声道:“若无必要,召他回来做什么。你让人留意赋城那边的动静,接下来如果不出意外,君世安的折子就会递上来了。”
连城不语,姜离王递来折子,定是请旨立君悦为世子一事。
如此也好,不用回到京城来,也不会受父皇的追杀,暂时没有生命之忧。
可是以姜离的情况,她也不代表安全。
以她的性格,定不会像她父王一样受三大世族的压制。三大世族有可能会对她动手,然后扶持一个听话的傀儡。
君悦,我要怎样才能保护你?
连城问道:“那我们要不要插手他们之间的斗争?”
“不用。”齐帝挥挥手,“我们就作壁上观,如果真有必要就从旁推波一把即可。这件事,朕全权交给你去办。”
连城应了声“是”,嘴角却是冷笑。
父皇的心里,到底还是偏向连琋的。
只有见不得人的龌鹾事,才会全权交给他去做。连琋永远属于干净,然后享受着他为他铺就的平坦大道。
“呢,对了,吴国的使臣到了吗?”齐帝端起茶杯,问道。
“前方来报,应该过两天就到了。”
齐帝喝了口茶,“哼”了声,脸色阴沉。“摆了朕一道,还有脸来联姻。这荣霈之不仅小人,还脸厚得很。”
又道:“他们小人,我们却不能言而无信。你跟礼部的人熟,朕的寿诞你也办得很好,迎接之事还是交给你。”
“是。”连城再次恭敬的回应。
吴国派使臣来,是来商量两国联姻之事,顺便送来元曦公主的庚帖。
元曦跟连琋,他虽然不乐意见成,但也不反对。
这无关政治,元曦娶了一国公主,君悦便再也没有机会了。不似他,他可以休了齐晴,但连琋永远不可能休了联姻公主。
齐帝的声音再次传来:“说到这事,那就顺便把君悦的婚事也提上日程吧!”
此言一出,连城本怀有一丝丝窃喜的内心顿时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
倒不是因为君悦娶了别的女人,而是她不能成亲啊!准确的说是不能和女人成亲。
“父皇,这会不会太快了点,毕竟君鴌刚刚去世。”
没理由逼着人家在丧期成亲的。
齐帝放下茶杯,说:“朕没说马上让他们成亲,但得将这事尽快定下来,彰显朝廷的重视,他们才不会疑心我们的真正用意。
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这阵子你母后忙着小五的订亲之事,也抽不出时间。还是等房家的女儿回来之后再行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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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房家的女儿回来,应该也入秋了吧!
父子俩又说了其他事一会,齐帝很显然是累了,连城便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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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连城又去了一趟连琋的府邸,将君悦之事说与他听。
他们两个,是皇位的竞争者。但在有些问题上,他们的目标却是一致的。
连琋听后,淡淡道:“这亲,她是不会成的。”
“这是圣旨,由不得她。”连城道。
“我猜,她一定会上一道折子,声称自己要为哥哥守孝三年。”
天真。
连城讽刺,“父皇一道圣旨下去,硬逼着她某月某日迎娶,她还能抗旨不成。”
桃花琉璃目微微一闪,眉头几不可见的往中间聚拢。“皇兄说的也是。”
“只要挨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连城幽幽说道。
连琋的眉头皱得更紧,连城的话,他岂会听不出来。“我警告你,别乱动。”
声音阴沉,目光寒冷。
连城迎上,并不闪躲,声音依旧清冷。“我根本没想过要动手,赋城来的准消息,姜离王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
若她父王过世,这婚事就没那么快举行了。此时君悦若上一道折子,为父兄守孝三年,理由最是充分。
一连失去两个亲人,她为他们守孝三年,最是理所应当。若是父皇还要硬逼着人家成亲,就有违纲常了。
可是一连失去两个亲人,她该有多痛苦伤心啊!
连城继续道:“现在的问题是,父皇也肯定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一定会在姜离王死之前,将方映雪嫁过去。”
连琋又恢复了淡淡的神情。“那就让她嫁不成就是。”
“这个问题,我刚才来的时候也想过。可是就算方映雪嫁不成,父皇也会令选个李映雪张映雪来嫁,此事父皇定是势在必行。”
“所以四皇兄的意思是?”
连城沉吟了一会,道:“先让父皇将方映雪定下来,等圣旨到达姜离,一切万事俱备之后,再让方映雪嫁不成。到时候父皇总不能更改圣旨上的名字,便只能等君悦的三年孝期。”
若是圣旨里写明了是赐婚君悦和方映雪,金口玉言,黄帛黑字,父皇就是想改也改不了了。
三年,什么都可能改变。
说句大不敬的话,以父皇的身体,是撑不过三年了。
这个结果,连城能想到,连琋也能想到。
“就按四皇兄的意思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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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重兵把手的大皇子府,连昊同样收到了来自赋城的消息。
一身疏松的睡袍,上身大敞,露出男人野性的胸肌。脖颈上女人的唇印点点,粉香绕鼻,撩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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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进了缥缈林吗?怎么还能从里面走出来?”
坐在对面的房定坤道:“臣也很惊讶,缥缈林可是个死亡地带,他竟然能走出来。”
真是不敢相信。“老臣觉得,这个人不好对付。”
连昊懒散的斜靠在圈椅内,“不好对付也不过是个臣子,咱们目前的对手还不是他。等本宫当了皇帝,再收拾他也不迟。”
他竟然曾败在这个人的手上,真是不爽。“我那四弟五弟最近在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处理政务。”房定坤道,“不过这两人,最近好像走得挺近的。”
“哟,这倒稀奇。”连昊来了兴致,“他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竟然走到一起,可查出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房定坤摇头,“据说每次都只有他们二人,并没有外人在。”
“那肯定就是什么秘密的事了。”
可是是有多秘密,能让这两个本是死敌的人绑到一起了呢?
“让人去查,我要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连昊肯定,这两个人密谋的,一定是一件天大的事,大到连父皇也不知晓。“仲缪的死因查到了吗?”
“查过了,心悸发作而死。”
连昊皱眉,“仲缪是御医,他最懂得如何保养自己,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病而死,定是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听说他当天见过五弟,你可以从这查起。”
“是。”房定坤应道。心里却在鄙夷,就五皇子那不食烟火似的性格,会是杀人凶手吗?
耳听连昊又问:“军队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房定坤恭敬回答:“已按殿下的要求,五城兵马的东、南、中三军都已是听殿下的号令。只要殿下振臂一呼,他们必定响应。”
连昊大笑三声,连赞三“好”。“好极了。快到秋天了,舅舅那边也可以动身了。”
房定坤嘴上说着“老臣这就去安排”,可是由内而外,心里身体都在发抖。
这一步迈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不成功便成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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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章 失踪
“你说什么,人没找到?”
思源殿内,姜离王吃惊的站起,问站在他对面的年有为:“我不是让你跟着她保护她的吗?”
他本来是想找君悦谈事情的,让人去含香殿传唤却被告知她还没有回来,年有为也没有随身保护。
于是派人出宫去找,可是找了快两个时辰了也没有找到。
此时已是日影西斜,太阳都快下山了,天准备就黑了。
年有为双膝跪地,低头后悔道:“二公子出宫的时候说想一个人静静,不让属下跟随。
属下以为他应该是去找兰公子,兰公子身边有房氐,属下以为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就没有跟去。
可是,属下把二公子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就是没有二公子的身影。是属下失职,请大王责罚。”
姜离王嗫嚅了几下嘴巴,瞪着年有为的眼睛几近喷火,却又骂不出一个字来。
他无力的瘫坐下,身体发虚,背后冷汗直冒,脸色青白。
“大王。”身后梨子忙扶住了他的身体,担忧道,“您没事吧?奴才去找大夫。”
姜离王没力气说话,只是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袍,缓了一会道:“不必了。倒杯水来。”
“是。”梨子依令给他倒了杯水。
姜离王一口喝下,将冲到喉咙中的那股燥气咽了下去,缓过劲来。“你刚才提到兰公子,这兰公子是何许人?”
年有为回道:“兰公子名叫兰若先,据说是二公子回来的路上遇到的一个朋友,因得其相助,故邀他来赋城游玩。二人的关系,看似不错。”
“可问过他,人是否在他处?”
年有为摇头,“属下问过了,兰公子和房氐今日都没见过二公子。”
“含香殿里没有人跟着出去吗?”
“都问过了,没有。”
“那她能去哪?”
君悦在赋城除了素寰,没有什么朋友。素寰那里没有,那个新冒出来的兰若先那里也没有,那她还能去哪?
时隔两年,他们父子之间到底有些生疏了。他好像一点也不了解自己女儿的心思。
“大王,”年有为突然道,“属下问过含香殿的宫人,他们说二公子今早问她们梨子公公在哪。”
他说着,视线落在了姜离王身后的梨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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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离王闻言,也疑惑的砖头看向贴身太监。“悦儿有找过你吗?”
梨子微微躬身,如实说:“二公子早上确实来找过奴才,但是他也没跟奴才说去哪。”
“那她都跟你说了什么?”姜离王着急追问。
“二公子只是问奴才,桂花的墓在哪里?”
桂花?
姜离王一时间还想不起来桂花是谁。梨子忙提醒道:“桂花就是前段时间东吴送来的那具尸体,就是跟随二公子去了恒阳的人。”
姜离王“哦”了声,“是他,我有点印象。难道悦儿是去祭拜桂花了?”
一个主子去祭拜一个奴才,这可能吗?
不管可不可能,只要有一点点线索,都不要放弃。他问:“桂花的墓在哪?”
梨子回:“在南城外的勺子山上。”
“勺子山?”姜离王又是一惊,“她出城了。”
这孩子,她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吗?居心叵测之人随时都会要了她的小命。在城内,他们尚且有所收敛,可是一旦出了城,他们就无所顾忌了。
“啪!”姜离王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阴沉,吓了殿内两人一跳。“这孩子,一回来就给我找麻烦。”
梨子和年有为低下头缩了脖子,当乌龟。
怒气声又传来:“封锁消息,秘密派人出城去找,切勿走漏半点风声。”
他转头吩咐梨子:“王妃那里,就跟她说这臭小子刚回来,玩过了头忘了回家。如果今晚找不到人,就说她在宫外住下了。”
梨子应声是,退下传话去了。
年有为也退了出来,匆忙出城找人。
赋城如往日一般,表面上风平浪静。可又有几人知道,这风平浪静之下,早已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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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有为和房氐往勺子山而去,以桂花的墓地为中心,寻遍了大半个山腰,火把都已经换了好几次,除了时不时见到几只野兔几只獐鼠,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会不会出事了?”年有为道。
房氐没好气道:“当然出事了,人都不见了还不是事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年有为委屈,“我是说他会不会落在别人手里了。”
房氐摇头,以他的经验和对少主的了解,这种情况应该不太可能。
他分析道:“我们找了这么多的地方,没有发现过一丝打斗的痕迹。少主应该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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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斗?
年有为疑惑,“少主会武功?”
“嗯,在恒阳的时候跟我学的。说来少主还真是有天赋,一学就会,而且进步很快。”
年有为对于君悦的印象,就是个傻子。他心中不屑,一个傻子就算学了武功,能学得多少。
房氐看出了他的心思,意味深长道:“年侍卫,别怪我没提醒你,咱们这个主子,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单论武功,她可是能从斗兽场里活着走出来,是经过一路追杀活着回来的人。”
年有为一愣,很快又恢复正常,黑夜中的火把照得他冷冰的脸上忽明忽暗。“治国,可不单是靠武功。”
“当年他只身入朝堂请求皇帝援兵,以指鹿为马戏弄群臣,又从啟麟的重重围捕中逃脱,你当真觉得他只是靠运气吗?”
一次可以是运气,两次以上那就决计不是。
就算没有这些事迹,一个蜂巢也已足够证明她的能力了。
她,会是姜离的希望。
年有为沉默,若有所思。
房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顾念旧主,可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你选择她做新主,就得一心一意侍奉。我向你保证,她不会让你失望。”
“就像现在这样吗?”
年有为转头看他。回来还没几天就失踪,他拿什么跟他保证?
“……”房氐结舌。好像他这保证,是挺没有说服力的哈!他话锋转道:“赶紧找人吧!越晚找到她越危险。”
年有为也不再与他呛嘴,两人各带着人继续寻找。
黑夜的勺子山,郁郁葱葱茂林中,火光点点闪闪,像高空中一颗颗闪亮的星星。
皇宫里,姜离王一夜无眠。佟王妃以及其他人不明所以,都以为君悦是在宫外过夜。
一切,看似都风平浪静。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六十七章 跑了
直到天边翻了鱼肚白,搜查的人一脸灰心丧气的回宫复命。
“听附近的村民说,昨天早上的确见过他。那村民说二公子是去山上看日出,提着一个食盒,应该是去祭拜。”
姜离王面前,年有为如实回禀。
姜离王身体后仰,坐在圈椅内,食指和拇指摁压着前额,双目紧闭,也不知道是醒是睡。
年有为偷偷瞄了两眼,音调减小。“但是我们在山上,并没有发现二公子的踪迹。”
勺子山并不算很高,如果想看日出,那里绝不是最好的选择。
再说,哪有太阳都晒顶了去看日出的。
“哎……”圈椅内传来一声长叹。
梨子劝道:“大王一宿没睡,不如先回去休息吧!年侍卫会找到二公子的。”
姜离王放下手臂,坐直身体,问:“去勺子山是不是只有一条路?”
“是。”年有为回。
“既然人不在城里,想必是没有回城,那就是南下去了。”
年有为眉尾挑了挑,房氐也是这么说的。且他已经先一步往南找去了。
年有为道:“大王的意思是,贼人将二公子往南带去了?”
姜离王没有立即回答,端起热茶喝了口,润了嗓子,混沌的双眼望向殿外越来越清晰地晨光。
薄薄的晨雾笼罩了屋顶,偶有露出飞檐壁角,金铃悬挂,假山粼石,蕉叶绿景,仿若恍惚中出现的海市蜃楼,遥远而不真实。
“她不是被人掳走的,也不是失踪了。如果我猜得没错,她是,跑了。”
跑…跑了…
年有为和梨子两人皆是惊讶不已。
王宫是二公子的家,二公子历尽千辛万苦回到家,还没两天怎么就跑了呢?
难道是这个家,她住得不舒服,要跑回恒阳去?
也不对啊!他人是南下去了啊!
年有为道:“大王,您会不会猜错了,二公子怎么可能会跑?这是他的家啊!”
这离家出走整的又是哪一出?
“哎……”姜离王又叹了口气,“也许,是我把她逼得太紧了。”
他不该催着她去见傅先生,不该着急的跟她说让她参政。
君悦与君鴌不同,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可他没想到,她竟然选择逃避跑了。
年有为不懂,大王逼二公子什么了?
可他也不会问,他只是一个侍卫。“那大王,既然知道二公子在哪,属下这就去把他带回来。”
姜离王摇头,“你去找她,知道她在哪安全就好,不要出现也不要让她发现,随她去。”
“这是为何?”
“出去了也好,出去看看也未尝不是好事。”
她现在心里定是矛盾的,如果现在硬逼着她参政,可能会适得其反。只有她心甘情愿的接手姜离,对她对姜离百姓才是真的好。
---
恒阳朱瑜大街的五皇子府,是个六进六出的大院。
虽说是大院,但相较于自己哥哥的府邸,还是小了很多。便是朝中三品大员以上的府邸,只怕也比他的大。
只是院子小归小,却胜在别致。不似北方院落的方正大气,恢弘规矩,倒有南方院落的小巧玲珑,别趣雅致。
连琋手持书卷,于亭中阅书。午时的阳光直射,亭内阴影清凉,四周湖水环绕,波光泛泛。
非白沿着蜿蜒石桥走近亭内,在主子面前停下,抱拳见礼:“殿下,属下回来了。”
连琋抬头,桃花琉璃目一滞。“没有回信?”
非白两手空空,也并没有从袖中取出信函,而是说道:“属下,没有见到二公子。”
“没见到?”连琋疑惑,怎么可能?“怎么回事?”
“属下确实没见到二公子,看王宫中众人的反应,好像是二公子…跑了。”
“跑…”连琋一怔,“跑了?跑哪去了?”
“听说是往南方向,具体在哪里也不清楚。”
连琋放下书卷,起身走到亭边,望向亭外粼粼波光。风吹过,涟漪圈圈,游鱼活跃。
身后传来非白的声音:“殿下,你说这二公子千方百计的回去,怎么又跑了呢?”
连琋负手,双目深沉,淡蓝色锦袍包裹的背脊挺直,远远看去翩翩俊朗,干净优雅。少年郎威严外露,已有了沉稳成熟的味道。
“也许,有些事情她还在纠结矛盾吧!”
非白不解,“二公子平日里大大咧咧,聪明果断,能有什么事令他困扰的。”
连琋却是再没有回答。
离开恒阳,她的困扰只会更多。
君悦,你逃不掉的。诚如我一样,挣脱不开,躲避不了。
我们都是这乱世的一粒尘埃,即便表面再清高,也不过一俗人而已。
我们都是命运驱使下一支利箭,按照既定的轨迹射出。我没有选择,你也没有。
除非,你是个冷血无情之人。
可你到底不是,所以这一场逃跑,你注定了要投降。
姜离,是你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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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堂的三楼,连城站在能看到回味茶楼大门的窗口上,俯视着底下来来往往的行人。
回味茶楼的门口,迎来送往的还是原来的伙计,偶尔掌柜也出门亲自迎接贵客。一切好似都没有变化。
房间内有食物的香气,茶桌上摆了四菜一汤,却无人执箸。
房门响了三下,一长两短。
“进来。”连城头也不回道。
房门从外面打开,林安进来后,又转身将门关上。
“殿下。”林安走近,抱拳行礼。
连城转过身来,问:“怎么样了?”
林安摇摇头,“没有任何动静,好像人都撤走了。”
连城并不觉得意外,“她知道我知道了她的身份,城内的各个联络点定是被我发现了,撤走是迟早的事。”
不撤走难道还要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的搜集情报传递情报啊!
“殿下为何不把他们抓了?”林安不解。
连城往饭桌边走去,拿起茶壶倒茶。“他们已经被惊动,定会撤出恒阳,抓与不抓都没有意义。”
林安跟过去,在主子身前站定。“可是,这批人撤走了,他们肯定会再安排一批过来的。”
“嗯。”连城点头,吩咐道,“所以你最近的主要任务就是留意城中新进的人口,看看他们都去什么地方,跟什么人接触,做了什么等等。这一次,不要打草惊蛇,暗中监视便好。”
“是。”林安遵令。
这个君悦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被锁在皇宫里,手竟然能伸出宫外来,建立了这么大一个情报网。
还真不像个人,像个妖。
“连昊可有什么动静?”
林安回道:“大皇子府一直都很安静,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倒是五成军那里,最近不知怎么的好像突然勤快了起来,没日没夜的操练。”
连城不以为意,“军营操练是常事,没什么奇怪的。”
主子都这么说,林安也就不再多言。毕竟军营操练,的确是常事。
哪知连城却道:“虽是如此,也不得不注意,看来还得跟那个人确认一下。”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六十八章 纠结
盛夏的热风吹过平静的江面,江上水如卷卷翻云般从江的这头推波至那头,水中藻物清晰可见,跟随水波方向折腰。热风中带了点藻物的腥气,有点难闻。和风与暑气中和,感觉舒爽,不冷不热。
两岸青山环翠,山壁陡峭,直耸入云,偶尔传来一两声嘹亮的猿啼。湛蓝的高空群鸟翱翔,倒映绿色江水,如一幅美轮美奂的油画。
乌篷轻轻荡漾,波动的江水拍打着陈旧坚硬的木质船身,如婴儿的摇篮,静谧安祥。
乌篷并无人滑动,只是让它顺着江水而下。船头一佝偻老人正盘腿坐在甲板上,刀手利落的处理手里的一条三文鱼。
老人很老,被风吹日晒的脸上皱纹纵横,嘴唇发紫,一双老手上斑斑点点,粗糙如树皮。
一旁支着一个小火炉,炉上置着一个小铁锅,铁锅内热气腾腾,冒着白泡,咕噜咕噜的翻滚。
老人将鱼切块,放入锅中,撒上盐巴,放入料酒醋等调料,勺子轻轻搅拌了十来下,新鲜的鱼肉已泛白熟了。
“小公子,吃鱼了。”
老头身体不动,转个头朝乌篷的另一头喊道。
“知道了。”乌篷那头传来回应。
君悦揭开遮住双眼的丝帕,头顶强烈的阳光直直刺入眼中,她不适的眯眼,抬手挡住强光。
一身白色锦服束身仰躺,双腿随意的交叠,随意自在,潇洒放荡。
自由啊!她渴望已久的自由啊!
鱼香味飘来,君悦贪婪的吸了吸。而后起身,整了整衣裳,期待着往乌篷另一头走去。
老人已盛了一碗,递给她。“尝尝吧!味道不错。”
君悦接过,道了声谢,而后也不顾形象的盘腿而坐,尝了一口。“嗯,不错,汤很鲜美,肉质顺滑。老伯,你手艺不错呀!”
“哪里是什么手艺。”老人也为自己盛了一碗,“不过是在水上生活,做多了就自己琢磨怎么做好吃了。”
“我认识一个做狗肉的,他做的狗肉和你做的鱼汤不相上下。”
“小公子喜欢就多喝点。”
君悦贪嘴,连吃了两大碗。
饭后,洗完厨具收好,老人又手持竹篙,乌篷继续游行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君悦发挥懒人精神,吃完了就原地继续躺下,曲腿交叠抖动,手掌枕在脑后。头顶地上支了把小伞,阻隔了强烈的阳光。
老人背虽然佝偻,但双腿却是稳直有力,头顶戴了顶草帽,手中竹篙时起时落。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老伯做这水上活计多少年了?”君悦问。
老伯背对着她,想了一会道:“哟,那可久了,得有二十年了吧!”
“那还真是蛮久的了。”
“是啊!一晃眼人生就快到头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落叶归根。”
君悦顺着问:“老伯是哪的人?”
“我啊!本是姜离人。”老人声音苍老,“当年北齐皇帝攻打姜离,鄞王抵死守城。那一段日子,真的是最胆战心惊最难熬的一段日子,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
君悦不语,听着他的追忆。
“后来,得了亲戚相助,躲到南方来,这一躲就是二十多年。也不知道,当初的那些亲朋好友可还在?”
君悦疑惑,“如今已经不打仗了,你可以回去了呀!怎的还留在这里?”
“回去?”老伯自嘲一笑,“朝廷欺压,姜离大王年年进贡,盘剥百姓。回去了也未必能活。”
君悦喉头酸涩,不再追问。
几日下来,看到的生活百态,形形色色。满目皆是除去贵族华丽的外表下,遭受痛苦,麻木、贫穷、疾病、剥削的最底层人的生存形态。
“老伯,这里只我两人,咱们就当聊聊天,转头就忘了,所以你不必在意。我想问您,您可想过这天下换一个皇帝?”
这话大不敬,就算没人也是不可胡乱议论的。
老人惊怵的转过身来,俯视着少年。阳光下,少年的脸埋在伞下的阴影中,笑意盈盈的。
君悦却不理会他的惊讶,自顾道:“我倒是想换一个,远的不说,这姜离王就该换个人。”
老人收起了惊色,又转过头去继续支撑竹篙,语声无奈。“换了一个又如何?当年以为北齐杀了暴虐的鄞王,百姓就能有好日子过。可谁能想到,北齐却年年要我们纳贡,这换不换又有何区别。”
“这姜离王也挺可恨的,如果是我,我一定反抗。”
老人又是一笑,感概年轻人就是争强好斗,意气用事。
他道:“反抗又如何?听说三年前不是打了一仗吗?结果不还是输了。”
君悦喃喃:“是输得很惨。”
耳听老人继续道:“不过如今的姜离王,比起当年的鄞王已经算是好的了。我们小老百姓,不敢奢求多好,只求不要再坏就是。”
君悦抖动的双腿停了,怔怔的望着天空。
小老百姓,要求真的很简单。但这简单的要求,却是他们一生的愿望。
比起他们,她在恒阳为质,又算得了什么。
老人的声音又传来:“看小公子气宇不凡,衣着富贵,怎么一个人出门在外?”
“我其实是离家出走的。”
“哦!”少年人果然意气用事,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你要是不嫌弃老头子我啰嗦,可以跟我说说。”
君悦幽幽道:“其实,我爹是个商人,家里也算有几亩薄田。我爹想把这份家业传给我,可我不想继承,我只想自在逍遥,游山玩水。”
老人叹了口气,富贵人家,真是不知愁滋味。“这是好事啊!”
“可是,我家里却有几个叔伯也想分得这份家产,我不想与他们争,所以就出来了。”
老人转头看她。“可我看小公子好像并不太高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那份家业的时候,我想逃避。可如今我人真的自由了,心里又纠结,一闭上眼睛又总想到家里。”
姜离王夫妇已经年迈,她作为他们唯一的女儿,就这么跑了,他们该有多伤心。
老人道:“这人的一生啊!总是面临很多选择,你也不知道你现在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对错只留待到将来才知道。
就像我当年选择逃到南方一样,我也说不出我现在是不是后悔,可我有遗憾啊!
我爹娘死的时候,我都没能回去见一面。如今老了,想要葬在家乡那也是不可能了。
小公子幸运,父母还健在。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子欲养而亲不待,小公子可别给自己留下后悔的机会。”
君悦坐了起来,眼睛凝视着流动的江水,倒映着蓝天白云。阳光直射,波光粼粼。
她如今的选择,将来又是否会后悔?
就像前世选择跟白齐白头终老,最后希望幻灭,她不后悔,但有遗憾。
就像她与连琋心悦彼此,她不后悔。可她还是毅然选择离开,却是心存遗憾的。
那么她现在抛弃姜离王夫妇,抛弃姜离,将来又是否会后悔会遗憾?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六十九章 叔侄
“失踪了?”
公孙府当家人公孙柳轩的书房里,主人正端坐圈椅内,略微惊讶地抬头看向一身红装的公孙展。
公孙展道:“是的二叔,探子回报,君悦自前两天出城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大王也正派人找他。”
公孙柳轩在公孙柳辈中排行第二,不惑之年,高额头高颧骨,精明干练,城府极深。育有一子一女,儿子不成气候,女儿刁蛮顽劣,是以不得不将颇有才华能力的侄子公孙展提拔为自己的亲信。
“可知往哪个方向去了?”
公孙展回:“应该是往南楚方向。”
“南楚?”公孙柳轩蹙眉,“他去南楚做什么?”
原本以为他一回来就接管姜离的事物,他们已经做好了接待的准备。可谁知诸事已准备妥当时,人却不见了。
公孙展没有回答。
“算了,先不管他了。”公孙柳轩继续问,“你跟他不是有过一面之缘吗?依你看,这人是个什么性子。”
“侄儿觉得,应该是有点能耐。”
公孙柳轩瞥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要没点能耐,能悄无声息的就进了城。”
公孙展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一身红装衬得他狐狸眼睛更加的生动狡黠。“那君悦那边,要不要派人出手?”
“先不要。”公孙柳轩抬手制止,“皇上现在肯定是已经知道他回来了的消息,如果他现在出什么意外,我们很难脱得了关系。”
“那就这么放弃了这个机会?”公孙展不甘。
公孙展不以为意,“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就算有点能耐,还能翻天了去。”
“是。”公孙展乖顺的应道。“另外,黎境云和古笙回来了。”
“没再出城?”
“没有。”
公孙柳轩端起茶杯,轻轻吹气。“年有为呢?”
公孙展说:“这两日没见到他人,应该是南下找君悦去了。”
君鴌死了,君悦便是他的新主人。主人不见了,他自然得去找。
公孙柳轩呷了口茶,道:“有空和大王身边的梨公公多聊聊,最好能知道大王想怎么安排君悦。”
“侄儿明白了。”
公孙柳轩嗯了声,对这个侄子是越来越满意了。可满意过后又皱眉,同是公孙家子弟,怎么他的两个子女却是废物。
再提拔重用,到底不是亲儿子啊!
难不成将来这家主之位还得还给公孙展不成?
“对了,那批银子都安置妥当了吗?”
公孙展道:“二十万两银子都已入库,账册也抹平了。就不知道王家那边是否已经清理干净?”
“明天你过去问问,务必不留一丝痕迹。几位司正大人那里也不要忘了送过去。”
“侄儿明白。”
公孙展微抬头,见二叔的脸色不算太差,于是试探的说道:“二叔,四妹的事我也听说了。她还小,做错了事您责骂一顿就行了,别再让她跪着了。”
“哼!”一提到这事,公孙柳轩立马暴跳起来,怒火升腾。“你少给她说情,她这个性子,早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再生气也无用。不如多给苦主一些钱财,堵住他们的口。”
“你不知道,我说要宰了那畜生,她竟然威胁我。说我要是宰了它,她就自杀。有这样为了条狗威胁自己父亲的吗?”
公孙展给他倒了杯茶,语声温和。“她年纪还小做错事是常事,您就别再让她跪着了。万一跪出个好歹,二婶还不得跟你急。”
“慈母多败儿,还不都是她娘给惯的。”公孙柳轩虽然还是气,但语调已缓和了些。
喝下侄子奉的茶后,语调也恢复了正常。“你稍后,带着钱去给人家道歉。刑司那边,打个招呼,把人关着就行,不要为难他。”
“是,侄儿这就去办。”
公孙展起身,行了礼后,无声退出书房。
书房门口,青石地板上跪着的公孙倩满眼希冀的看他,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怎么样,父亲可让我走了?”
公孙展走近,无奈的摇摇头温柔一笑,弯腰亲自扶起她。“二叔已经不追究了,快回去好好梳洗一下吧!”
“真的。”公孙倩大喜过望,拉着哥哥的手高兴道,“二哥你太好了。”
“知道我好,就记得请我吃饭。”
“好,十里食乡,我请你吃最好吃的烤鹅。”
“好,快回去吧!”
公孙倩猛点头,说了再见后,兴高采烈的跑了。小身影像只快乐的兔子,欢快雀跃。
等人走远了,公孙展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伸手拍了拍被公孙倩触碰过的衣袖,而后迈步沿着书房的出路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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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中,思源殿内愁云惨淡,气氛压抑。
佟王妃端着参茶进去时,看着满地狼藉的奏折微微蹙眉。拾起地上其中一本来看,微蹙的眉皱得更深了。
“梅县四月遭水患,田庄屋舍尽毁过半,本王拨下去的二十万两赈灾款,竟无一两到达百姓手中。我知道他们贪,没想到竟贪得毫无底线,一分活路也不给百姓留。”
姜离王说得气愤,一口气喘不过来堵在喉咙口,费力的猛咳。“咳咳……”
佟王妃忙走过去,替他抚背顺气。“大王息怒,保重身体。”
姜离王哼了声,拳头砸了下桌案,怒火中烧。奈何自己的身体太不争气,只能控制自己将怒火压了下来。
“本王就是死,也是被他们气死的。”
佟王妃将参茶递给他,问道:“赈灾银真的一分也没到百姓手中?”
“我知道他们贪,所以拨了二十万两下去,想着怎么的也还剩三四万两到百姓手中,用以房租修缮,整理田地,购买良种,解决温饱,勉强也能维持三四个月。待后种下去的粮食秋天收上来后,就可以安稳过冬。谁曾想……”
“谁曾想,”佟王妃接过话,“百姓一分钱也拿不到,房租田地得不到修缮,种子买不到,百姓吃不饱,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姜离王抬头看向妻子,疑惑她怎么会知道。
佟王妃眼角往桌上一扫,“折子里都写着呢!”
姜离王叹了口气,“越来越过分了,真是欺负君家没人了吗?”
佟王妃睨了他一眼,试探问道:“悦儿,现在在何处?”
“早上刚得到的消息,人在丹州。”
“丹州?”佟王妃心惊一跳,“她怎么跑那去了,那可是南楚的地界啊!”
姜离王却是面不改色,眼眸中散发着自豪感。“这丫头果然有种。你放心,她能跑那去,就说明她有自保的本事。”
佟王妃可不放心,在她眼里,君悦还是那个傻乎乎的单纯的小女孩,是需要她保护的小女孩。
她道:“大王,还是遣人叫她回来吧!再有本事,到底也是个女孩子。”
“是该回来了。”姜离王望向窗棂上投射进来的阳光,明亮得可以看到空气中飞扬的粉尘,始终不能落地。
姜离,需要她回来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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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章 舞姬
夜晚的赋城点上了五彩斑斓的琉璃灯,与璀璨星空相互辉映。
鄞河上,名唤摇映小榭的一花船停泊靠岸,船上彩衣飘飞,衣香鬓影,丝竹笙歌。
公孙展一身红装,与几个公子哥围坐包厢内,饮酒作诗,觥筹交错,美人侍奉。
王阳仁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直盯着翩翩起舞的舞姬,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跟着曲乐拍打着节奏,贼溜溜的一双珠子恨不得挂到舞姬的腰带上去。
舞姬不似中原人,大眼勾鼻,轮廓清晰分明。艳红唇,大媚眼,腰间未着寸缕,舞时扭动如蛇,勾人摄魄。
“来,王兄,我敬你一杯。”公孙展举杯向他。
王阳仁回过神来,赶忙也举杯回敬。“公孙兄请。”
各自饮尽,王阳仁一双眼睛又瞄了舞姬几眼。“我说公孙兄,你可真是厉害,从哪找来的这些个尤物?”
公孙展道:“这是新到的一批舞姬,我也是费了一番周折才弄到赋城来的,今晚可是第一次亮相,顾邀几位兄弟来赏眼。若是觉得满意,今晚就留下,尝了这一波鲜嫩。”
“果然够义气。”王阳仁竖起大拇指。“兄弟我别的不喜,就好这口。”
另有一青衣公子哥道:“这些个尤物,看着就比家里的那个木头来劲,真想带回去。”
他这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公孙展真的答应:“可以啊!张兄要是喜欢,我就送一两个给你,就当是谢你上次送我的消息。”
“真的?”张兄大喜过望,“那就多谢公孙兄了。”
王阳仁故作不悦,“公孙兄只送了张兄却没送我,亏我刚才还夸你义气呢!”
公孙展忙道:“王兄自然也可以带回去。”
又对其他人道,“覃兄贾兄也可以。”
王阳仁大喊了声好,“我果然没看错公孙兄。”
又转头看向跳舞的舞姬,指着领舞的那个道:“公孙兄,我就要她。”
“那不行,那是我先看上的。”张兄抢人。
王阳仁拉了脸,“怎么就是你先看上的,是我先说出来的。”
“公孙兄可是先答应我的。”
“哼,那又怎样,你敢跟我王家抢人吗?”
“我…”张兄认怂。姜离内,敢跟王家抢人的只有公孙、黎两家。
“好了各位。”主人公孙展做和事佬劝说道,“各位都看上在下的东西,在下真是感激不尽。不过这好东西只一件,又不能劈了分半,不如这样,这个两位就都不要了吧!其他的你们任意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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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张兄表示不服。
“哼!”王阳仁表示不悦。
公孙展再道:“各位,这批货我可是费了不少力花了不少钱的,怎么的我也得留个台柱赚点银子吧!改日遇到个好的,我给你们留双份如何?”
这还差不多。
王阳仁喝了杯酒,表示同意了这决定。
张兄那边,不同意也得同意,谁让拼爹拼不过人家。
公孙展暗自松了口气,他就知道会出这事。
一曲结束,房内除公孙展和王阳仁外的其他人,都以夜深为由,领着看中的舞姬回家去了。
王阳仁鄙视:“往常玩到凌晨也没见你们说晚的,猴急。”
又对公孙展道,“我没得到我中意的,让我多看一会行吗?”
“行。”公孙展了然答应。
于是命令重新奏乐,换了首曲子,风格不同,但同样的惹人眼球,勾人摄魄。
舞到一半,公孙展又敬了王阳仁两杯,这才说道:“王兄想怎么安排三位美人?”
王阳仁一口气要了三个。
“哎!”王阳仁叹了口气,顿时没了欣赏的兴趣。“我留下来,就是想和公孙兄讨教此事的。你也知道我那母夜叉娘,她绝不允许我把她们带进府的。我知道公孙兄聪明,给支个招呗!”
公孙展皱眉,“这可有点难办了。”
“不难办我找你做什么?”
“令堂的脾气整个赋城的人都知道,您说要是她知道是我帮的你,那她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王阳仁的母亲焦氏,是出了名的脾气差。她本身就是烟花柳巷出身,被王德柏立排亲族众议给抬进了门,生生气死了老母。
焦氏进门后,大刀阔斧,弄死了八房小妾,把主母送进了棺材,一路绿灯坐上了正宫的位置,为王家添了一子后,又将嫡长子给挤出了家门,打发回看不见的老家去了。
焦氏平声最恨别人说她的痛处,那就是她的出身。谁说了的,不管明的暗的,最后不是疯就是毁容,要么死,更不许丈夫纳妾。只要丈夫一有苗头,第二天那女人准消失。
父子两人在家那叫一个苦,只能在外面置外室。而且两人达成一致,要团结一致对内,谁也别卖了谁。
王阳仁道:“放心,你姓公孙,她就是再气也不可能动你。”
“你蒙我呢!”公孙展白了他一眼,“年前你用一个人的名字买了个宅子来安放美人,结果还不是连房带人被你娘给端了。替你买房的那个人再也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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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那不过是个奴才,死了就死了呗!你可不一样。你可是公孙二爷的左膀右臂,她不敢动你。相信我,兄弟。”
公孙展幽幽喝了口茶,一脸“信你就是狗”的表情。
王阳仁突然问道:“你在城西孟甲胡同,是不是有座宅子?”
公孙展嗯了声,“怎么了?”
王阳仁嘿嘿贼笑两声,“让给我呗!”
公孙展喝茶的动作一顿,没有说话。
王阳仁继续道:“我出钱,将你那宅子买下,不过还是挂在你名下。那是你的房子,估计我娘不会找到那的。”
公孙展继续沉默。
王阳仁急了,“兄弟,你就帮了我这一次吧!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梅县的新任县官,我就不与你争。”
公孙展笑了,“梅县县官是吴中游吧!人家可还好好活着呢!”
“切,二十万两银子,一千石粮食,总要有人背了这口锅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刑司如果还不把人办了,那我怎么跟大王交代。吴中游现在数着银子傻乐,却不知自己已经死期将近了。”
公孙展挑眉,“既然这样,那房子我留着也是留着,就当是送给王兄了。只不过王兄,你以后去那里可得小心点,我可不想被令堂追着满街跑。”
“不会不会。”王阳仁心思得到满足,自然高兴。还不忘亲自斟酒,敬了公孙展几杯。
几个狐朋狗友,谁没有点风月破事,你帮我我帮你,实属常事。
得了钥匙,王阳仁心满意足迫不及待的左搂右抱回去了。
公孙展依旧坐在房中,自斟自饮,一旁是风情万种的舞姬起舞。他唇角勾出一抹狡猾的笑,像极了只正在打着精美算盘的狐狸。
天底下,就没有钱和女人办不到的事。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七十一章 再遇越王
君悦游玩了丹州城外有名的溶洞,回到城里,在全城最有名的得望楼吃过饭后,这才雇了辆马车,回到柳盛客栈。
客栈的迎宾小伙计旺财带着招牌式的笑容小跑过来,为她放好了脚蹬,扶她下车。
“客官回来了。”
君悦点头嗯了声,埋头往客栈内走去。
旺财跟在身后,沉默不语,上了两三台阶,却是没有再上前。
君悦在跨过门槛时察觉不对劲,回头来看了旺财一眼。却见旺财又重新眯了眼睛露出亮白的八颗牙齿,虽是笑得灿烂,嘴角却是很明显的僵硬。
往常她一回来,旺财都会问“客官吃过饭了吗?”“您要现在沐浴吗?”“要不要小的给你找个按摩师傅?”等等。
可今天,除了一句“客官回来了”之外,再也没说什么。
“你牙疼?”君悦问。
旺财僵硬的嘴角抽得更僵了,“小的不疼牙。”
后觉说错了话,又立马改口:“小的牙不疼。”
君悦哦了声,也没再问,转头进了客栈。
刚走两步,她的脚步猛地停下,全身的警报系统立即启动。
往常人来人往嘈杂的客栈,此刻空无一人,连柜台后永远算不完账的掌柜和跑店小二都不见了,就像一个空房。
但这不是空房,也有人,而且人还不少。
连通后院的门后有人,柜台之后有人,围帐后有人,一楼楼道下也有人。呼吸凝重,空气阴冷。
君悦毫不犹豫的转身欲走。
然在她转身时,大门“啪”的一声从外面被关上。紧接着从两侧涌出数余普通打扮的人,挡住了门口,个个孔武有力,手拾长刀,虎视眈眈。
君悦问候了个娘,都逃到这里了还不放过。
“回来了。”
从楼梯处下来一人,湖蓝锦服,腰佩黑玉,手摇折扇,潇洒不羁。
君悦回头看去,不由一惊。“越王爷,怎么是你呀!”
姬墨衔含笑走过来,“不是本王,二公子以为是谁?”
说完,挥了挥手,让挡在门口的便衣侍卫退下。
君悦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姜离的人啊!
她行了个礼,越过他走到一桌边自己坐下,倒水喝茶。“王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是本王先问你的,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姬墨衔跟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君悦挑眉,准备解释。
“让我猜猜。”姬墨衔抢先道。
折扇摇摆,上下打量了君悦一番,说:“瞧你这样子,也不像是专程来看本王的。如果是来办事,不可能身边一个人都不带。本王猜,你是偷跑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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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睇了他一眼,茶杯放在唇边,却是不喝。“南楚的谍网已经渗入到姜离王宫了吗?真是厉害。”
“切。”姬墨衔表示不屑,“这需要打听吗?猜都猜得出来。按你回到赋城的时间计算,你现在应该跟亲人你侬我侬**的时候,怎么可能舍得这么快就离开。”
君悦蹙眉,“王爷,拜托,你也是读过书有文化的人,能不能别乱用词。”
你侬我侬是这么用的吗?
**是形容父女的吗?
姬墨衔对于她的幽默扑哧一笑,又继续分析:“你一不是来看本王二不是办事,除了逃跑还能是什么。”
他刷的收起折扇,凑近她。“哎,你不想继承王位啊!”
君悦垂眸,很老实的回答:“不想。”
姬墨衔正回身子,“也是,姜离就是一个烂摊子,是我我也不想。”
外有朝廷欺压,内有三大世族盘踞,军机全权集中,政治一片乌烟瘴气,百姓苦不堪言,这还是无战的时候。要是战时,还得打仗,那更是身心具备操劳折寿。
君悦不置可否,的确是烂摊子。
她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说你吧!王爷怎么会出现在这?”
姬墨衔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看她,看得君悦以为是踩中了他什么雷区似的。
他拔高了音量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的啊!丹州是本王的封地,本王不在这能在哪。”
“哦!”君悦恍然大悟,“我倒忘了这一点了。”
南楚越王的封地在丹州,因为先皇还在时,皇子可以住在都城,不用前往封地。而如今先皇已去,新帝登基,其他皇室子弟当然要前往封地,无召不得回京。
“丹州算是南楚北境了,你那皇帝兄长也真是够义气的,将你发配到这地方来。不过看你把这地方治理得这么好,活得也逍遥自在,应该还不错。”
姬墨衔瞅了她一眼,“你这是同情我还是看我笑话呢?”
“同情也好笑话也罢,反正是比我好。”
姬墨衔不置可否,他这落魄的凤凰,大腿也比他粗。
“嗳!”他敲了敲桌子,“你既然到了本王的地盘,就别破费住客栈了,住到王府去吧!正好有个朋友介绍你认识。”
君悦斜了他一眼,“怎么的,你该不会是想把我骗去你的府邸,然后尽情折磨,以报当初丢下你的仇吧!”
“本王是那等心胸狭隘的人么?”
君悦一脸不信,“那可说不好。”
“你大可放心,本王还想多活几年,可不想给自己招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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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正愁拿捏不住他的错处,他要真把北齐姜离王的儿子怎么样了,那就是把自己的脑袋送到他面前去。
君悦放下心来,“不是就好。王府我就不去了。你也说我是逃出来的,要真住到你府上,怕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在丹州了。”
“真不去?”
“不去。”
姬墨衔刷的一下抖开折扇,风流倜傥的扇起来,说起了官腔:“不去就不去吧!二公子初来丹州,本王也该尽尽地主之谊,晚上在得望楼为你接风洗尘。”
君悦摇头,“不去。”
姬墨衔不悦,“这么不给面子?”
君悦解释,“不是,是我刚从那里酒足饭饱回来。”
“你还真是实在。”
君悦笑看他,“我本来就实在,说的是实话。”
姬墨衔也不好再强求。
二人各自聊了一些无关风云的话题,譬如美食,美景,美人等等。将近傍晚时,姬墨衔才告辞回府。
二人商定,明日一起出游。
姬墨衔临走前,还让自己的得力助手安排了隐卫,于暗处保护君悦的安全。这里可是他的地盘,人可不能在他的地盘上出事。
---
这夜里,君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姜离的百姓,和南楚的百姓,在生活上那是天壤之别。姜离和南楚的国界,就像一堵墙一样,将百姓分割成两部分。姜离那边住着贫穷,南楚住着富裕。
她曾问过姜离边境的百姓:“生活这么苦,为什么你们不逃到南楚去呢?”
那里的百姓说:“再苦,这也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根。一块贫土,一片残瓦,都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哪里舍得走啊!”
所以,他们宁愿过着苦日子,也不愿意离开家。
她是现代来的灵魂,自然不能明白这里的人为何这么固执,固执的愚蠢。她也体会不了,他们对于土地,对于家,对于乡土那种从骨子里付出的情感,和眷恋、不舍。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七十二章 逃不了的
翌日,姬墨衔如约出现在了柳盛客栈的门口。
同来的,还有一人。
姬墨衔为两人介绍:“这就是本王昨天跟你说的朋友,梅书亭。--这是君悦,也是本王的一个朋友。”
君悦嘴角含笑,拱手揖礼:“梅公子。”
“君二公子。”梅书亭回礼。
君悦一怔,“梅公子认识在下?”
梅书亭否认,“在下并不识二公子,不过二公子的大名,在下早有耳闻。今日得见,真是荣幸。”
君悦落落大方,也不谦虚。“说起来,君悦也觉得梅公子似曾相识,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容貌算不上俊美,但也干净青秀,眉宇间透着一股……女子才有的柔美。
梅书亭也像姬墨衔一样,手拾折扇,这是当世风流男子出门必备的撩妹武器。所不同的,就是他们拾扇的手势。姬墨衔是四指并拢,而梅书亭的小指却微微的翘起。
君悦不敢说自己过目不忘,但也受过记忆训练,对于见过的人和事,不能说一下子全部记住,但也一定有印象。
她肯定,她见过梅书亭。
梅书亭道:“在下不曾见过二公子,或者是二公子见过与在下长得相似之人,以至于二公子有了错觉。”
他的声音很温和,不急不缓。
君悦也觉得有理,“梅公子说得对,许是在下记错了。”
三人喝过早茶,用过早膳,便前往城外的普陀山。普陀山上有座普陀寺,寺内有一座高约五丈的大佛,引来不少百姓膜拜。
别看梅书亭柔柔弱弱的一副书生气模样,体力却是很好。
从山脚爬到普陀寺,君悦这个练武之人都得喘上两口气,他却仍然是神清气爽,不见疲态。且见多识广,学识渊博,一路上提到了不少的人不少的地方。
君悦好奇问:“梅公子是哪里人士?”
“我是天丽蔚县人。”梅书亭回道。
君悦内心一咯噔,面色却如常。
天丽,是蜀国之地。
这越王还真是交友广泛。
“看梅公子谈吐,温文尔雅,想来是出自书香世家。公子见多识广,想必是游历了不少好地方。”
梅书亭一笑,“我少时曾跟师父四处游历学艺,所以知道的比二公子多一些,却是当不起见多识广四字。”
还真是谦虚。
爬完普陀寺,三人又去游了荷花盛放的西湖。
下午回城,三人一同在得望楼用过晚膳,而后姬墨衔便派人将君悦送回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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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走走停停,君悦身体乏累,早早歇下。
多年养成的习惯,即便是再累,睡得再沉,也不能放松警惕。所以半夜里稍一有声响,她就醒了过来。
在看到出现在面前的人时,君悦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你们怎么找来的?”
房氐垂着头,恭恭敬敬的站在床前,沉声道:“少主,大王病重,请您速速回城。”
君悦走到桌边,拿起剪刀减去过长的灯芯,火苗跳跃,晃了屋内的几个人影。
“行了,这个借口就别说了,不新鲜。”
姜离王有病没病,她最清楚。他根本就没病,当初是她提议让他装病,好有借口将她接回来。
年有为急道:“二公子,您是姜离的继承人,姜离所有百姓都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你就这样跑了,你觉得合适吗?”
君悦抬头看他,紧紧的盯着,声音清冷。“百姓从来就没把希望放在我的身上。”
他们早就绝望了。
“再说,即便是我不坐那个位置,也会有人来坐,他未必就不能坐好。”
君悦低下头,喃喃自语:“我没那么大的野心,也没那个能力去治理一方土地。我千方百计的回来,是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逍遥自在的过日子,我不是回来接管姜离的。”
年有为气了,“二公子怎能说这种混账话,姜离本就是君家的,哪能让给其他人。大王和世子要是听到这话,他们该有多失望和伤心。”
姜离是君家的,在世人的眼里,他们就是这样认为的。
切,除了一个名分,君家还有什么?
军权在黎家手上,财权是公孙家管的,王家牢牢攥紧政权。君家说白了,就是空有一个外壳。
要让她做一个傀儡,君悦坚决say:“no.…noway.“
“我有自己的思想,我有选择的权利,我为什么非得听你们的。”
“可姜离就是你的选择,你……”年有为还想据理力争,却被房氐抬手制止打断,只能愤愤的转身去窗边吹冷风。
这二公子,怎么这么没有责任心没有孝心,怎么跟世子一点也不像。
房间内陷入寂静,街上打更的声音传进来,“咚咚…铛……”十分清晰。
房氐走到她对面跪坐下,为她倒了杯茶。
君悦小脸一扭,不受。“你别跟我讲大道理,我不听。”
房氐微微一笑,她难得露出这样一副小女人娇态,像个闹别扭的小孩。
他耐心道:“好,属下不跟少主讲大道理,属下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实,大王真的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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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一惊,正眼看他。
房氐从来不对她撒谎。
“大王上折子给齐帝称自己病重这件事,从头到尾一直都是真的。”
“怎会?”君悦眸中惊色更甚,“如果是真的,他何必要骗我呢?”
房氐道:“齐帝是多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调查清楚就下决定。这明里暗里,朝廷民间派来的郎中御医,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如果是假的,怎么可能瞒得过。”
君悦大脑一片空白,眸中慌乱。似乎有些东西已经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而她心中所想的生活,离她越来越遥远了。
耳边继续传来房氐的声音:“大王不跟你实说,一是不想让你担心,二是怕你少不更事,容易露馅。”
“怎么会这样?”
君悦双手不知该放在何方,握拳也不是,十指相扣也不是,放在膝上也不是,慌乱中还碰翻了茶杯,茶水铺撒晕开。
房氐心中一痛。对于死士来说,无论主子做什么选择,他们并不在意。相比于让她被迫的坐上那个位置,他更希望她能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活着。
年有为的声音从窗边传来:“二公子,旁的不说,大王病重,您作为他如今唯一的儿子了,应该回去看看。”
君悦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回响的一直是一个声音:姜离王是真的病了。
是真的病,不是装的。
回想起回来之后看到姜离王的样子,他时常咳嗽,脸色苍白,疲惫苍老。她不是没有发现他的不正常,却是自欺欺人的认为那不过是他演戏而已,不是真的。
如今,有人当面告诉她姜离王的病就是真的,所以,自欺不下去了吗?
君悦沉默了会,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都先出去吧!让我静一会。”
年有为和房氐相互对视一眼,依令退了出去,没有走正门,却不知如何消失在夜色中。
君悦凝望着跳跃的烛火,昏黄的光线将她照得明亮,如夜间盛放的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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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章 测算吉日
夜露消散,清晨的丹州,在经过一夜的沉睡后,又苏醒了过来。
柳盛客栈的旺财从后厨提出了桶水,用瓢瓤这里撒一点那里撒一点,将客栈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最后又到门口,将门前的青石台阶擦得油蹭发亮。
擦完后,他正提着木桶准备进门,忽的听到身后传来强而有力的“哒哒哒”马蹄声。
他转头看去,那辆向他驰来的朱辕金盖马车,前面挂着标志性牌子的不是越王府的又是谁家的。
马车在他面前停下,赶马的小厮跳下了车辕,掀开车帘子,越王手持折扇从里面走了出来。
后下来的,还有一位也手持折扇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旺财赶紧放下木桶,用肩上的白巾擦了擦手,而后小跑着上前去见礼:“小的见过王爷。”
姬墨衔嗯了声,抬头看着还是冷清的客栈大门,道:“起来吧!君悦起来了吗?”
嗯?这要怎么说呢?旺财纠结。
姬墨衔见他迟疑,笑道:“这么懒啊!速去叫他起床,本王可不想等人。”
旺财躬腰道:“那位公子,他走了。”
“走了?”姬墨衔和梅书亭皆是一惊。“什么时候走的?”
“天刚亮就走了,好像很急的样子。”
姬墨衔蹙眉,一大早就走了,匆匆忙忙的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这小子,难不成是怕他对他不利?走时连个招呼都不打。
旺财又道:“他走时,给王爷留了封信。”
说着,从衣兜里取出了封存平整的信封,弯腰恭敬向前递去。
姬墨衔接过信,抽出一看,眉头深锁,复又舒展。
阅毕,他抬头看向前方,太阳正好升起,山顶上撒了圈金粉。“我就知道,他逃不了的。”
“他说了什么?”梅书亭问。
“这人,出现的突然,走得也突然。”
姬墨衔自言自语,将信递给他,梅书亭不客气的接过一看。
信上寥寥数语,简明扼要。
越王爷,见字如人。
他乡遇友,悦之幸事。悦甚想同王爷把酒话谈,共赏明月,诉人生伦理。然家中信至,家父病危,悦不得不回,时间仓促,无暇相告,辜王爷盛情,实在抱歉,望王爷海涵。他日若王爷游至赋城,悦定备美酒佳肴相待。
愿君安好,君悦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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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书亭看完,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信叠好放回封中。温声道:“都身处红尘中,哪能真正随心所欲。”
姬墨衔转过身来,笑说:“还是梅兄逍遥,无牵无挂,想去何处便去何处。”
“王爷亦是如此。”
姬墨衔拍了拍他的肩膀,往马车走去,拖长了一串悠悠声:“如今,只你我二人去溶洞喽!”
梅书亭却是喃喃低吟:“有牵挂,总比没牵挂的好。”
他的声音很低,被店老板喊旺财的声音一盖,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太阳渐渐升高,丹州城渐渐热闹了起来。谁也不会去关心,这城里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人,又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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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十,吴国派使者将元曦公主的庚帖送去了恒阳,连带的还有九十九车嫁妆。
嫁妆九十九车,差不多有五百多箱,三千军队护送,可谓是庞大壮观。
仪仗进入恒阳那天,引得全城百姓围观,道路拥堵得差点没能准时进入皇宫。
有人嘘嘘,“这简直比当年蜀帝求娶当今皇后更加壮观啊!”
有人道:“这联姻了,以后是不是不打仗了呀!”
有人无奈摇头,“这仗打不打,岂是一个女人能决定得了的。”
使者进得宫内,自然先拜见了齐帝,而后由连城引着前往驿馆。
第二天,在齐帝的主持下,请钦天监监正于永昌殿测算,结合连琋和元曦公主二人的生辰八字算出良辰吉日,准备完婚。
测算的过程还算顺利,结果也还和人心意。就是这日子靠后了点。
二月十八。
不是明年的二月十八。
而是三年后的二月十八。
五皇子今年也十五了,要等到十八岁才能成亲,这就有点久了。
齐帝皱眉,“难道小五十八岁之前,都没有合适的日子了吗?”
监正为难道:“陛下,也有不错的日子,但都没有这一天来得完美。元曦公主和五皇子都是出生在晚上,同属阴时。然一个属水,一个却属火,都说水火不容,两人要想结合,婚后夫妻和睦,这一日是最合适的吉日。”
齐帝微眯着眼睛,侧头看向漠不关心的小儿子。要不是钦天监今日才看到元曦公主的生辰八字,他都以为这是小儿子搞的鬼。
哪有那么离谱,三年之内都没有成婚的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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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使者冷笑,“莫不是贵国皇子不想娶我国的公主,而随意编造的理由。”
监正不卑不亢道:“使者严重了,陛下一言九鼎,当日既然答应联姻,又怎会现在反悔。皇室中人成婚,良辰吉日更要慎上加慎,这不仅关系到两人婚后的关系,更是关乎国运,岂能马虎。按照齐国的习俗,以及男女成婚的避讳,我们算出的吉日就是三年后的二月十八。”
“本官就不信,一年几百个日子,就没有一天合适。”
监正摊手,“倒是有一日也不错。”
“哪一日?”
“明天。”
“你…”这明摆着欺负人嘛!“就不能推迟两日吗?”
整个永昌殿大臣同时翻了个白眼,监正无奈道:“使者大人,谁会在七月半成婚啊!”
吴国使者闹了个大白脸,再争了两句结果还是没变。无奈只能入乡随俗,日子定在了三年后的二月十八。
连城与连琋是并排而战,他微微侧头看了身旁的弟弟一眼。连琋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漠安静,陶醉于自己的世界中,好像朝堂上的争吵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等吴国使者出了永昌殿后,连城对齐帝道:“父皇,今日正好监正大人在,不如就请他也为方家小姐和姜离二公子测算一下吧!也好将他们二人的日子定下来。”
齐帝想想也是,那就一起算了吧!
君悦的庚帖,在她还没回去,齐帝有心让方君两家联姻时,就已经命姜离王送来了。
“他们两个,最好是在今年成婚。”齐帝声音压沉,明显提示。
监正也聪明,应了声“是”。
算出来的结果,果然合齐帝的心意,日子定在了九月初三,大雪未至之前。
齐帝重锤一拍,“这是个好日子。”
要再说有什么好,他也不知道。
于是命中书省拟旨,派使臣前往姜离宣旨,让姜离派人来迎接新娘。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七十四章 别把人弄死
下了朝,兄弟两人并肩出宫。
这在很多大臣的眼里,这是想不太明白的事。为何以前两个很少交流的兄弟,如今竟能走到一起,很是无法理解。严格说来,他们还是死对头呢!
“你可知道,大皇兄最近好像在查你。”连城对连琋说道。
连琋不以为意,“是嘛!查我什么?”
“好像是查仲缪的死因。昨天,我看到连昊身边的近卫在问你身边小尤子的话。我问过小尤子,小尤子说对方问的就是那日在宫中,你跟仲缪说过什么。小尤子说他当时隔得远,什么也没听到。”
连琋眼波平静,小尤子要是那么好套话的人,他早就把他扔垃圾站去了。
垃圾站,是君悦的词。
她总是自创很多稀奇古怪的词。
连琋道:“那四皇兄也想知道那日我跟他都说了什么?”
连城嘴角一笑,“大概也猜到了些。”
他试探说道,“是仲缪知道了君悦的身份?”
“那倒没有,他只是给她把过一次脉,认为她的脉象是女子脉。被她一个男生女脉的说法糊弄过去了而已。”
所以仲缪始终都没证实君悦是真正的女子。
这么说,他死的确实有点冤。
可是连城真的无法想象,像连琋这样不染纤尘,不问世事,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傲性格,若是狠起来,绝不给对手留一丝余地。
连城不解,“为何要告诉我这个?”
要知道,这算是一个把柄,一个不能致命也能伤筋动骨的把柄。
连琋淡淡道:“你想要的,非我所想。我们俩目标虽不同,但合作却有好处。再说,你也不会拿她的安危去冒险。”
连城转头看他,嘲讽一笑。“是啊!你不屑要的东西,我却拼了命的想要。命运真是开了一个讽刺的玩笑。”
“四哥。”
连琋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
这还是第一次,他叫他四哥,不是四皇兄。
“你的心愿,很伟大,至少在我心中是这样的。”连琋认真道,“那个位置,它不只是占了一个地方而已,而是承载了齐国的万里河山。我心不在此是次要的,主要是我很清楚我自己,我没那能力。”
君悦说过,敢于说出自己野心的人,是伟大的。
所以,他敬佩连城。
连城望进他的眼睛中,一双桃花琉璃目依然干净清澈,不含任何的情绪。他可以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连城别过头去,内心也不知道该欣喜还是该警惕。“这话,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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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有了亲兄弟的感觉。
亲兄弟心有灵犀,亲兄弟不会你争我抢你死我活,亲兄弟可以无话不谈。
迈步继续往前走,他岔开了话题道:“父皇已经让中书省拟旨,方家那边也可以开始行动了。”
连琋淡淡的声音传来:“方家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保证九月初三那天,人无法出嫁。”
“注意分寸,别把人弄死了。”
---
一路马不卸鞍,君悦终于在两天后的晚上,迎着万家灯火到达赋城。铅尘未洗,便踏进了姜离王的广元殿。
还没得进到殿内,已有一队人匆匆出来。
佟王妃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既喜又气。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怎么不心狠一点,把我们两老扔在这自生自灭算了。”
君悦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双膝跪地,歉道:“对不起母妃,是儿子不孝。”
佟王妃边抹泪边抱怨:“我苦苦盼了三年,终于把你盼回来了。你倒好,回来还没两天就离家出走,这个家你是有多不喜欢,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君悦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态度诚恳。“儿子知道错了,求母妃原谅。”
佟王妃身边的贞嬷嬷也劝道:“二公子已经知道错了,王妃就别再怪她了。”
“她哪里知道错了,就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哪里想得起来我们两个孤寡老人。”
君悦露了个大笑脸讨好道:“母妃哪里老了,看起来就是个三十出头的美妇人。”
“扑哧。”佟王妃被她这突来的一句逗得一笑,笑后又想到她现在应该在生气,于是板起脸来斥责,“好的没学,净学了些花言巧语。”
“花言巧语那是男子欺骗女孩子的把戏,儿子可不敢骗母妃,儿子说的都是真真的,比珍珠都真。”
君悦心道:哼,女人还不了解女人,女人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貌美。
果然,佟王妃的神色已缓和了些。
见佟王妃已经不气了,君悦又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母妃,儿子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走了。”
佟王妃本就不是真的恼,又被君悦一顿夸,心里的一点点气早就散了。
再听了她的保证,不气反倒心疼了。
“跪着做什么,地上多凉啊!”她将女儿扶起来,端详了一番,关心道,“瞧你一身风尘,路上很辛苦吧!”
君悦摇头,“身体再苦,也不及父王母妃心里苦。”
这是大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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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儿女承欢膝下安享晚年。可看这对夫妇,不说姜离王就是个傀儡,光是君鴌一事就已经足够令他们伤心了。如今又来她个不肖子孙,心里哪能不苦。
佟王妃刚收起的泪又流了下来,抓着她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不断呢喃:“好好,我儿真是长大了,懂事了,真好。”
贞嬷嬷又是一顿好劝,佟王妃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这回换君悦不知所措,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安慰爱哭的女人。
正好梨子走出来,说是姜离王让她进去。
“去吧!”姜离王妃放开她的手,“你父王已经等你很久了。”
君悦嗯了声,随着梨子进入殿内。
姜离王妃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问道:“贞娘,她真是我的悦儿吗?”
贞嬷嬷笑道:“自然是二公子,王妃从小看着她长大,怎会不认识。”
佟王妃却是摇头,“只是出于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直觉,她像是我女儿,却又不像。她的改变,太大了。”
不是身体容貌上的改变,而是行事作风心思想法上的改变。
“我完全不知道,她如今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贞嬷嬷叹了口气,“恒阳三年为质,也足够改变一个人了。老奴倒是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她将来是要接管姜离的。若是什么想法都被人瞧了去,那岂不是很危险。”
“你说的也对。”
---
广元殿内有宫人正在点灯,君悦进去之后,姜离王便将他们遣了出去。
君悦在他榻前仍是双膝跪地,垂眸闷闷道:“儿子不告而别,让父王担忧,实在不孝,请父王责罚。”
“咳咳…”头顶传来两声咳声。君悦抬头看去,梨子正在给他顺气。
姜离王的面色真的很不好,眼窝深陷,两眼无神,爬满沧桑的手无力垂落,十分憔悴。
他挥了挥手,“起来吧!你母妃已经训过你了,我就不多说你了。”
“谢父王。”君悦乖顺的站了起来。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七十五章 彻夜长谈
这一夜,父女俩进行了深夜长谈。
摇曳的灯火照映在姜离王憔悴沧桑的脸上,将一个垂暮老者的姿态照得更加风烛飘零。
君悦想起了房氐的话,姜离王的病至始至终,都是真的。
她以为有了蜂巢,一切都掌握在她的掌控中。可有些事情总是会出现纰漏,令她措手不及。
“父王的病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老了,不中用了。”姜离王拍了拍床沿,示意她坐过去。“过来,我们父女俩好好说话。”
“是。”君悦走过去坐下,迎面看他。
姜离王慈爱一笑,问:“出去了几天,见了不少,可有什么收获?”
君悦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总不能说“你的百姓已经落魄到过不下去了”吧!
“很糟糕吗?”姜离王追问。
君悦筛选了措词,“姜离和南楚,民风真的不一样。”
姜离王笑了笑,并不责备她含糊不清的敷衍。
他从枕头下取出一本奏折来,递给她。“看看吧!”
君悦犹豫了一会,终是伸手接过,哗啦打开来看。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气愤。
“怎么样?够无耻吧!”姜离王背靠着团枕,混沌的双目看着前方的灯架,晕染模糊。“二十万两,百姓一分都没拿到。梅县一千石粮食,颗粒无踪。人都饿死了,他们还想着发财。”
君悦合上奏折,沉默不语。
姜离王苍老的声音继续传来:“孩子,父王不行了,没几天可活了。姜离终究是要交到你手上,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接受,你没得选择。”
君悦低下头来,内心纠结矛盾。“父王,我怕我做得不好。”
“没有人生来就会,而且也会有人帮你。悦儿,你是姜离的希望,这是你的责任。”
“可是,就算我不坐这个姜离王,皇上也会派人来坐,不是一样的吗?而且朝廷的人来了,看到姜离的情况后上报皇上,皇上一定会重视的。”
“呵呵…”姜离王摇头一笑,“你想的太简单了。”
君悦不解,如果她是齐帝,就会这么做。
而且,齐帝想这一刻已经想了很久了。
姜离王道:“姜离有三大世族,黎家,公孙家,王家,可以说他们就是姜离的地头蛇。皇上派来的六司司正早就被收买,你还指望来一个公正廉明的?而且,若是你不做这个姜离王了,我想皇上也未必会重新找一个人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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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姜离王只说了四个字:“分州而治。”
君悦明白了,姜离在国土划分上相当于一个诸侯王的封地。每个皇帝都不会乐意把自己的土地分封给一个外姓人,而且这个外姓人无功无名,还造过一次反。
所以,齐帝恨不得君家灭了,好把政权收归中央,像其他地方一样,划州而治。
“可是,这样不也是挺好的吗?”君悦又疑惑。“皇上收回政权,百姓就不用再交税纳贡了。为何父王还是担忧?”
姜离王叹了口气,“要真是这样,自然是好。可我问你,姜离解散了,利益受损最大的是谁?”
君悦想了想,忽而一怔。“是三大世族。”
“没错。君家就是个摆设,真正掌权的是他们三家。皇上若真要将姜离划州,他们手中的权利必然要交出。
权利在手,哪那么舍得交出的。所以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一定会煽动一切势力抵抗姜离的解散。
你知道吗?如果这三家联合起来罢市,不出一个月,姜离必将动荡,民不聊生。到最后受苦的,不还是无辜的百姓。
当年皇上收服姜离,却不敢直接接管,也是忌惮这三家。”
君悦记得年有为说过,赋城一半的商铺都是三大世族的。
如果他们联合罢市,物价上涨,到时候百姓买不起粮食,就会活活饿死,或者群起起义。
那样的场景,光是想想,都觉得背脊发凉。
“我想过局势严重,却没想到这么严重。”君悦又问,“难道皇上会想不到这个后果吗?”
姜离王道:“他若想不到,又怎会留我们君家这么多年。只是如今,或许他等不及了。百姓死活,在他眼里算得了什么。”
他笑了笑摇头,“呵呵,这老皇帝知道自己老了,心急了,想要在死之前了却心愿,所以想要行动了。射人先射马,首先要做的,就是除掉你。因为没了你,姜离就没了继承人。没了继承人,他再慢慢收拾那三家。”
君悦没想到,姜离王竟然这么称呼齐帝。
君悦做了个大胆的猜想,“父王,难道哥哥也是他动的手吗?”
“这就不得而知了,查了这么久,什么也没查到。”
君悦坚决道:“可我还是不相信,哥哥的死是个意外。对了,哥哥为什么一定要去宁县?”
“他去宁县做什么我不知道,原定计划是去梅县处理灾情。他人先去坐镇,我的赈灾银和物资后到。这样他就可以当场接手全部的赈灾物资,以防中间有人贪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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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补充道:“可是您的银子和物资还没出京,哥哥就出事了。”
而且奇怪,君鴌出事的地点却并不是在梅县,而是在龙江上游宁县的吴家村。
他去吴家村做什么?
姜离王点头,“嗯,所以我只能将赈灾事宜交给公孙家,拨了二十万两。原本是想他们就算贪,怎么的也能剩下几万两,勉强维持百姓生计,等秋天一到,一切都能缓过来。哪成想…咳咳…”
说到了激动之处,一口气没缓过来,姜离王猛地咳嗽。
“父王。”君悦吓了一跳,赶紧给他倒了杯水。
姜离王喝了水后,总算缓了过来。
“哪成想,他们竟然不给百姓一分活路,整整二十万两,全吞了。”
君悦叹了口气,梅县如今是个什么样子,她没有见过。但她一路南下,所见所闻只能用一个“穷苦”来形容。
赋城内尚且有卖儿卖女,更不用说其他地方。
贫穷,有时候不一定是战争造成的,统治者的无能也会造成贫穷。
对于姜离百姓来说,姜离王是无能的。
君悦道:“难道说哥哥的死和三大世族有关,是哥哥挡了他们的财路?”
姜离王摇摇头,“不知道。你若有心,就去查吧!这是你这个做妹妹的责任,让他走得瞑目。”
君悦无言,她占用了这个身体,查出君鴌的死因的确是她的责任。
“我知道,你不想接手姜离,其实你心里也是矛盾的吧!不然你在逃避的同时,又为什么不刻意隐瞒自己的踪迹,让他们找到你。”
姜离王拍了拍她的手,慈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既想过自己的生活,又放不下我们,放不下姜离百姓。是吗?”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