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恨别离 27
宋淑云和小茶很快便回到了郑芸娘算命的那间草舍。
郑芸娘还没有出来。
宋淑云无语，又让流光看了看，毛都看不见，只好找了个景色不错的地方看着天越来越阴，心中盘算着可能要在庙里住几天了。
和她的淡然不同，郑芸娘此时面色凝重与一位盘着高髻的女使对坐在草席之上，两人之间是一张简单到有些简陋的矮几，矮几上放着已经写满了奇怪字符的纸。
女使停下了笔，定定的看了眼前的字符半晌，紧皱的眉头稍稍平复了些，方才抬头看了看不骄不躁的跪坐在对面的郑芸娘。
“本使已经算过，此劫乃是大凶之相，已与您的命格连在一起，躲不开避不过，不应在今日，也要应在明年，但若是应在了明年，只怕没了今日的气运，此时的凶劫，到了那时便是死劫!”
郑芸娘听闻此言，赶紧从草席上站起，躬身便拜。
“即是如此，还望女使大人助我!”
女使面带灰色的面纱，只有额头和眼睛漏在外面，她抬头看向了郑芸娘，眼神慈悲柔和又充满了自信的力量。
“夫人不必拜本使，本使虽能推算，却无法助您，能助您的贵人早已到了您的身边!依本使拙见，夫人这劫既然避无可避，您今日不妨应了，虽预言九死一生，但卦象来看，却是吉凶掺半。”
女使见郑芸娘没有起身，继而问道。
“夫人还有何事烦忧？”
郑芸娘腰弯的更低了一些。
“女使大人不知，今日是与小女同来，信女生死看淡，对这些并不在意，却总怕牵连与她……”
女使听了这话，眼睛一弯，像是夜幕中的弦月，她放下了笔，起身扶起了郑芸娘。
“夫人不必担忧，依本使之言，不管是您还是令爱，皆是福泽深厚之人，这一劫，应在今日，当有天时地利之助，若能凑齐了这人和，不止大难不死，还当有后福，化去死劫不说，兴许还能了却您积年夙愿!”
“本使虽然算不出结局，但人世间万事万物想来都是如此，付出才有回报，您担忧她，她又何尝不担忧您呢!”
郑芸娘神情肃穆，又是拜谢了女使一通。
她原以为今天是来给周娇算姻缘的，女使只略略一算便叫她不要担心，说是姻缘天定，即在眼前。
她一高兴，正想捐点钱离开，却被女使拦住。
说周娇命中父母缘浅，但福运极旺，哪怕是寻常人家娶了回去，日子也会过好，根本不必担忧。
反倒是郑芸娘，她已在面上显出了早亡之相，而且即将应劫!
算命这件事情就是这样，你不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好，一旦知道了，心中总会往那方面去想，越想越偏激，做了许多自以为能摆脱命运的挣扎，但最后往往还是败在了一个命上，还不如那些从不算命的人过的潇洒。
她看的很开，若是没有听到，也就算了，既然听了，不管准不准，都要听完再说。
女使不是江湖术士，也没有骗郑芸娘的打算，她说的并不含糊，十分笃定。
虽然能算到的不多，但光是此劫应在水劫上，就让郑芸娘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她又算出郑芸娘命中有一个贵人，必能助她，但贵人是何来路，卦象上却是一片模糊。
但已经算到了这里，郑芸娘就很满足了!
女使又不是神仙，她也不是个信命的人!
两人一算一说，时间就过去了很久，女使不闲，时间不多，把话说完没有什么客套，便打发郑芸娘出来了。
郑芸娘也很有眼色，没有过多纠缠，起身便告辞出门。
不过出来并没有跟宋淑云说话，而是先吩咐了一下门外等候了许久的小丫头把钱送到功德箱中，才转过头笑盈盈的对着凑过来的宋淑云问。
“等急了吧？”
宋淑云摇摇头，反正也不回去了，有什么可急的!
“并不，这边景色雅致，女儿很是喜欢，四处走走看看，也方才回来!”
郑芸娘点点头，对她说道。
“我儿真是懂事了!咱们先去用饭吧!用过饭在回城!”
宋淑云一愣，又看了看天，说道。
“娘，这不妥吧!女儿瞧着，今儿个可能有雨，那下山的路有些危险，不若在这过上两日再走也不迟!”
郑芸娘没有瞒她，找了个避人的角落，将女使的话全都和宋淑云说了。
宋淑云听完心中无比震惊，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研读一下这一册神女道经，这个女使算的竟然这么准么？
这技能比什么书法刺绣牛逼多了啊!
她强行把这贪念压了下去，又问郑芸娘。
“娘!女儿并非不信任女使，只是雨天下山太过危险，若是今日咱们等等，回去后将回城路上所有的河都修上护栏，您说这一劫会不会躲过去？”
郑芸娘听宋淑云如此说，丝毫没有半点意外。
点了点头说道。
“娇儿说的娘也想过，但水劫代表的也未必就是河水，与其把这一劫留给日后的未知，为娘更愿意打一场有准备的胜仗!”
她说的大气凛然，宋淑云一时间也被她的自信所慑。
突然有一种硬刚天地的想法是怎么回事!
她见郑芸娘心意已决，索性也不磨叽，直接点点头，同意了郑芸娘的说法。
两人一起吃了中饭，宋淑云又把破了的褙子换下，换上了一条带来备用的披帛。
午后的天气渐渐闷热了起来，一丝风也无，她的额角泌出薄汗，但还是指挥着丫鬟把油纸伞和一些雨具装进了马车，为了保险，还悄咪咪的塞进了空间里一块木板和一把斧子。
郑芸娘又跟天女庙借了一辆马车，也是防备发生了意外，众人只能徒步回城。
两人今次带了四个人过来，一个车把式一个有些功夫底子的随从和两个丫头，即便随从和车夫都坐在车辕上，四人挤在马车里也有些拥挤，如今既然有了两辆马车，就没有必要四个人挤在一起了。
借来的马车很简陋，比郑家的马车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宋淑云和郑芸娘也没有坐这车找虐的打算，直接打发了郑芸娘的小丫头和一个随从去了那边。
天上阴云密布，渐渐起风了，但雨却一直都没有下。
宋淑云心中还是担忧，有一瞬间还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病，连算命的说的话都信!
137 恨别离 25
有些话当然是不能说的，她又没点开算命技能，所以宋淑云心头慌得不行，也只能跟着郑芸娘去了庙上。
郑芸娘可谓是十分心诚了，特意绕到了后山，亲自爬了一千零八十级的台阶进了庙。
宋淑云和她一起，两人爬了一个多时辰，她倒是不觉得怎么样，但是郑芸娘到底不如她，总要歇一歇才能再爬一会儿。
宋淑云几次都想着，要不自己背她上去算了，还能省点时间，但是为了维持这两年强装出来的周娇人设，宋从心还是没敢这么做，只能一手扶着郑芸娘，一手扯着郑芸娘的小丫头。
等宋淑云和郑芸娘带着丫鬟进了庙里，已经巳时过半眼看要午时了。
原本的万里晴空也有厚重的云层堆积了起来。
郑芸娘站在高大的庙门前，带着担忧的回望了一眼来时的路，和宋淑云说道：“一会儿咱们拜过天女，便回去吧，不然若是下雨只怕下山的路不好走!”
宋淑云自然没有异议，她等这句话等的花儿都谢了。
两人一路按照流程拜过天女，许了愿，郑芸娘这才准备按照周娇的生辰八字算一算姻缘。
宋淑云不信鬼神，要是鬼神有用，哪还会有守灯灵!
反正她不觉得自己是鬼，也不觉得自己是神!
但她想去凑凑热闹的，毕竟算命这件事，她经历了这么多位面，还是第一次遇上。
可惜她乐颠颠的跟了上去，却被郑芸娘无情的赶了出来。
宋淑云：算周娇的婚姻，为什么我不能听!我现在就是周娇啊!
郑芸娘听不到她内心的咆哮，赶人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手软。
尽管面带笑容，但宋淑云还是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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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郑芸娘有自己的考量，算命这种事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周娇原本命薄，若是算出婚姻不尽如人意，被周娇听去，余生只怕都要有所影响，还不如，她先听过，捡能说的说给周娇呢!
宋淑云一脸可怜的看着郑芸娘，换来的却是木门拍脸的结局!
真是的!
不让看就不看呗，这怎么还不让听呢!
听听都不行么？
她阴沉着脸把流光喊了出来，准备让流光看看，可惜惨遭打脸，流光再度变成了权限狗……
宋淑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关键的时候根本指不上你!
她无奈，但听墙角这种事，大家闺秀是不能做的，只能带着小茶在这附近逛一逛。
天女庙里的女使穿的都是灰衣，等级不同，衣服的样式和布料也不同，她们学的都是神女道经，神女道经一册七十多卷，宋淑云也读过，完全看不懂。
但她还是悄咪咪的搞了一册放进了空间之中，这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信仰啊!用来满足一下自己的收藏癖再好不过了!
这里的景色也是按照道经所述布置的，哪个门哪个殿都有讲究。
宋淑云以前也来过，但还是第一次离开郑芸娘闲逛。
这里很少接待男客，景色简朴淡然，浑然天成，宋淑云对这里还是有所敬畏的!
毕竟因为天女庙的存在，才让这里有了许多的女学，甚至女学的学生可以同男子一同参加书院大比。
也算是信仰带来的一种平等了。
宋淑云没有过多的思考这些，带着小茶四处溜达，不过没有走远，随时准备回去，生怕耽误了回城的时间，再赶上下雨。
两人一路走一路看，周围风景很好，灌木丛生，花朵也开的娇艳，人工雕饰的地方不多，所以有一种野趣。
两人绕了几圈，最后在路过了一处四角亭时，才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四角亭周围的树木郁郁葱葱，石桌上还摆着古筝，似乎是一把千古名琴，颜色古朴，带着时代的厚重，木质细腻，如同玉石，上面还挂着一条翠绿色的流苏。
宋淑云不禁咋舌，上前拨弄了一下，声音空灵悠扬。
心中感慨，看看什么才是低调，人家摆在这供人随意弹得古筝，都透着银子和底蕴的味道。
小茶也有些兴奋，她虽然没弹过古筝，但也是常陪着宋淑云练琴，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与众不同，赶紧怂恿宋淑云弹上一曲。
宋淑云四处看看，也没见到人，这种机会怎么能错过，几步上前坐过去，过了过手瘾。
复杂的她也弹不好，坐在那起了个范，弹了一段沧海一声笑。
这曲子往简单了弹，就是听个节奏，往复杂了弹，就是听个意境。
宋淑云会的也不多，这算是极少数能拿得出手的了!
小茶听过之后，赶紧拍手叫好，努力的尽好一个丫头的本分!
宋淑云很有自知之明，也没敢全当真，对这古琴也没有贪念，弹过就起身准备回去了。
两人出了四角亭往回走，这附近的路不多，又都是灌木，不高不矮，虽然看不清太远，但也是个绝对藏不住人的地方。
小茶也没了往日的谨慎，站在宋淑云旁边，一边走一边还在拍着马屁。
两人有说有笑的在这静谧的小路上行走，因为附近瞧着似乎一马平川也没有过多提防。
却不想，走到一个岔路时，突然从旁边的小路上，冲出了一个人影。
小茶一惊，欲要上前拦住，但她身手不行，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人影已经直接撞向了宋淑云。
宋淑云也是一惊，她脚步不动，身子下意识的一转，直接让出了一条缝隙，那人影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收身，本能的乱抓一气，一下子扯住了宋淑云的衣袖，却依然没有维持住平衡，大叫着从宋淑云身边摔了过去，直接摔进了灌木丛里，弄的好不狼狈。
宋淑云这才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赶紧把脚从那人身下拽了出来，又后退了两步。
小茶已经到了她身前，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幸好她没有受伤，才让紧张不已的小茶松了口气。
就是可惜那轻薄好看的褙子，被那人扯出了几条丝来，瞬间从宽袖聚成了一个泡泡袖……
宋淑云眉头皱了皱，没顾得上自己的衣袖，警惕的上前两步，看了看，挣扎着往起爬的那人。
138 恨别离 26
那人摔的不清，哭唧唧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见宋淑云的衣服已经毁了，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宋淑云面前。
小茶见状，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之间，一脸恼怒的指着那人说道：“哪家的丫头，好没规矩，在这庙堂之中风风火火的，是闹哪般!”
小丫头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上身穿着一身有些肥大的桃红色棉麻的对襟短衫，下身是有些老旧的黑色裤子，还用灰布接了一块裤腿，她脸上带着稚气，但眼神中已经全是老成。
一见这场面，吓得满头大汗，眼睛死死的盯着宋淑云皱在一起的衣袖，后背一阵发凉，眼泪立马就下来了!
天呐!这样的衣裳，她见都没见过，上手就知道不是凡品，只怕卖了自己都不值这一件衣裳钱。
原本她就后悔抓了那一把，被小茶一吼更不知该如何是好，跪在地上“咣咣咣”的给宋淑云磕起了头来。
“我我我……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不是，我我我……”
宋淑云是个长在红旗下的好少年，骨子里没有多强的阶级观念，她身边的丫头这么听话，也全是郑芸娘的功劳。
所以她一见这个场面，比跪在地上磕头的人还不知所措。
小茶有些气闷，还想再指责两句，却被宋淑云一把拉住。
“行了，小茶，也不必如此的!”
小茶看了看地上还在磕头的人，也有些于心不忍，她比宋淑云更知道给别人当丫头的不易，这人如此慌忙，也是有其它缘由。
如今又闯了大祸，更是少不了一顿排头。
如果宋淑云没有原谅她，闹到她主子那去，只怕这人贱命一条，主子直接拿她的命抵了这场争端也说不定。
虽说一条人命竟然不值一件衣服这件事，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这真的就是这里的现状。
宋淑云叹了口气，上前扶起那个小丫头，小丫头有些害怕，浑身发抖的不愿意起来。
宋淑云说道：“你起来吧，我也不与你追究，你这般着急定是领了主子的指示，你赶紧去吧!”
小丫头眼睛转了转，带着些哀求，以为宋淑云这是要去找她主子，赶紧又要磕头。
“姑娘，姑娘，求求您，求求您饶了我吧!我我我会努力赚钱赔你衣裳的!我家里还有三个弟弟妹妹，要是我被主家赶出来，我爹肯定会把我卖掉的!我我我……”
宋淑云不禁好笑又觉得想哭，她说道：“我这衣裳也不贵，不用你赔啦!也不会去找你主子，你也别哭了!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我这是怎么着你了呢!”
小丫头一听这话，更是害怕。
“姑娘姑娘，您您没有怎么着我，但是我我我……”
她一边着急想要说什么，一边又开始磕巴。
宋淑云没有为难她，手上一用力把她强行从地上拉了起来，拿出手帕想给她擦擦眼泪，却发现，这不过片刻的功夫，这小丫头脑门上已经磕青了。
她要给她擦眼泪的手不禁一顿，这一霎那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
小丫头见她不说话，充满眼泪的大眼睛里全是恐惧。
宋淑云叹了口气，停在半空的手不再犹豫，赶紧拿着素帕胡乱的给她擦了脸，又把手帕给了她。
“我真的不追究了，你也不必担心，以后出门切不可这般莽撞，尤其是这庙堂之中，要对天女抱有敬畏，她才会庇佑你的!这个你拿着，一会儿弄点凉水，敷一敷额头!”
小丫头一听宋淑云真的不追究了，眼中闪过惊喜，又要给宋淑云磕头，被宋淑云拦住了。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她一个人无比渺小，根本没有能力去改变，也怕打破了这种平衡。
这个人间之所以美好，是因为有那些只要你付出就有收获的小小幸福，宋淑云不会觉得自己站在了某个高点，就可以高高在上的肆意改变任何人的人生。
那不是善良，那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虚荣的欲望。
小丫头以后还是要努力生活的，两人只有这点点的交集，一碰即逝。
这样很好!
小茶有些不认同宋淑云的做法，回去的路上，嘴里还在叨叨。
“小姐，做错了事就要受罚，不然她若是萌生了侥幸的心理，以后吃亏的还是她!”
宋淑云摇头笑笑，一边走一边把袖子扯平，可惜袖子上缺了几根丝，怎么也不会像之前那般平整了。
小茶伸手帮她一起扯了两下，也就没再帮忙，这件衣服小姐以后都不会再穿了，没有必要再去白费力气，她的力气还要用在磨叨宋淑云的身上呢!
“而且啊，您看她说的可怜，其实不是这样的，谁家用的人，不是签了身契的，她还能回家，说明已经是主子仁德了，我瞧着她就是看出了小姐您心善，才在这卖惨装可怜的!哼……”
“小姐您也是，就算不要她赔您的衣裳，她还冲撞了您呢!这若是您摔了，被那个石子儿树杈儿的刮伤了，她们全家的命都不够赔的!”
“还有啊……”
“您说说……”
“真是的……”
宋淑云看着小茶，有些好笑，知道她是吓坏了，安慰她道。
“我哪是可怜她，我不过看见了她哭的样子，就想起了那日，小河把我写的字弄花了时，哭的跟她现在一模一样!”
小茶还有些微愠的表情一下子散了不少，像是也想起了那日的事情。
宋淑云瞥了她一眼，继续说着。
“我就想啊，这样毛手毛脚的丫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哎呦!哎呦!这一想可不得了，这不是我家还有两个嘛！我这心啊，一下子就软了!想着若是以后出门她俩也遇上了这样的事，别人家的小姐，可千万也要同我这般，不要与她们计较才好啊!”
小茶一听心中的阴霾瞬间被驱散，但马上反应过来，宋淑云这是在调笑她毛手毛脚，顿时又气闷不已。
腮帮子气的鼓鼓的!
宋淑云又赶紧哄了两句才把小气包哄好，两人越走越远，笑声也渐渐传开。
因为太过专注，两人竟然谁都没有注意，远处四角亭那边走出了一个抱着古筝的少年，目睹了整个事件。
他看着宋淑云离开的方向，眼睛异常明亮。
古筝上翠绿色的流苏被风吹起，飞扬，晃动，似乎再说，有人即将心想事成了!
140 恨别离 28
宋淑云就是在这种懊悔的心情中上了马车。
车上几人如临大敌，都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
郑芸娘心中其实没有那么在意这件事情，她比宋淑云看得开多了，生死有命，若真到了那一步，她也不愿强求。
但宋淑云就不行，紧张的全身都在冒汗。
除了必须要完成任务，她对郑芸娘是有孺慕之情的，于公于私都不愿意见她这样死掉。
小茶也有所感，虽然不知道两人为何这样，但眼见着大雨将至，心中也多了许多的警惕。
车夫也很着急，他比宋淑云还要崩溃，他连为什么回城的原因都不知道，但他心中同样明了此行的风险。
他只能拼命赶车，想要赶在大雨之前过了那段最难走的路，专业的就是专业的，比宋淑云这半吊子的眼光强的太多了!
那段路的难走不止与倾斜和路窄，还有山顶随时可能会滑下来的碎石和马匹的不可控因素。
他扯着缰绳，将马车赶得飞快，两匹马并驾齐驱，迅速的驶过山林间的大路。
他赶车的速度快，郑芸娘和宋淑云还不觉得难受，但是可苦了身后的随从和马车里的小丫头。
不过两人也敏锐的感到了气氛的异样，不敢有半分怨言，咬牙拼命忍着。
原本要跑小半个时辰的路，被几人压缩在压缩，努力的想要赶在大雨的前头。
宋淑云心中烦躁无比，周娇记忆中的大雨，比这个时间早上不少，让她心中的大石一直难以落下，总觉得这大雨不会简简单单的下起来一样。
她明白，两地相差不远不近，落雨的时间也并非完全相同。
记忆中周娇这时候还在周家呢!
也不能当做参考。
可她还是烦躁，这种烦躁，使她觉得什么都不对。
流光已经被她安排监控着四周了，可惜时灵时不灵，也不敢全仰仗它。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还不到未时，宋淑云就觉得仿佛经历了很久一般。
这种感觉大概是亲人躺在手术室里，自己等在手术室外的感觉吧!
要把所有的信任交给命运和一个陌生人。
宋淑云只能祈祷，自己是那个贵人最好，不然这荒郊野岭的，谁知道那贵人在哪个犄角旮旯避雨呢!
这大雨泡天的，要多无聊才能跑出来瞎晃啊!
宋淑云对这个所谓的“贵人”半点期待都不敢有!
一路颠簸，很快便到了最难走的那段路，车夫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不少，这段路不过三里，马车全速奔跑，很快便能驶过。
他缰绳一抖，两匹马跑的又快了几分。
宋淑云心中也隐隐的松了口气。
郑芸娘看的好笑，心中又觉得熨帖，出言安慰了她几句。
车里的气氛也难得的轻松了一些。
正在这时，马车里突然亮了一下。
郑芸娘一愣，宋淑云脸色陡变，一种危机感陡然升起。
这种感觉是她许多年都没有感受到的，这个任务的安逸，让她对这种感觉很是陌生。
她不顾马车略微晃动的车身，一把扯住了郑芸娘，对着门外的车夫喊道。
“停车，快停车!咱们走过去!”
三里路罢了，不过一千五百米，几人全速行进不过十分钟而已!
不要冒险了!
可不想，她说话的瞬间，天上“轰卡”一声雷响，宋淑云的声音立刻湮没在了其中。
她耳朵一瞬间失聪，周围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
突突突，突突突……
宋淑云汗毛倒竖，呼吸急促，后背的冷汗湿透衣裳，她没有半点犹豫，本能的抱着郑芸娘推开了车门，直接跳出了马车。
车夫有一瞬间的愣怔，他偏头看向了平日里随从坐着的位置，他的动作如同慢放，转过头来时，只看到了一侧打开的车门……
郑芸娘一脸惊骇，显然没有料到宋淑云的举动，但她对她毫无防备，火光电石间，竟然没有半点挣扎。
两人落地以后滚成了一个团子，马车那两个高大的车轮从两人旁边驶过。
宋淑云的紧张没有半点好转，心跳的飞快，连额角的青筋也突突的跳着。
郑芸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视线便到了车底下，她心中慌乱不已，搂着宋淑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突然，车轮的方向刹那间偏移，索性两人已经从车底下钻出。
郑芸娘跌坐在地，惊魂未定，天上又是一道闪电，将整个天空划开了道道缝隙，炸雷响起，宋淑云等待了许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瞬间淋湿了两人。
宋淑云没功夫琢磨，她的紧张没有因大雨而缓解，她一把揽住郑芸娘的腰身，直接将她从地上提起，飞快地向着山壁移动而去。
郑芸娘已经被这一系列的事情，弄的没有了主意，脚步也跟着宋淑云一起移动着。
两人刚走出去几步，突然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身后驾着马车的随从一脸惊恐的吆喝着，可依然不及，天女庙的马车从两人面前疾驰而过，带起的气浪，刮起了郑芸娘已经被淋湿的碎发，刮的她面皮都有些微疼。
她吓得心肝俱颤。
可这事件却还没完，转瞬间变故再生。
前面已经跑出去很远的两匹马，突然扬蹄嘶叫，车夫扯紧了缰绳也无济于事，他的叫骂声和随从大喊着躲开的声音，霎时间穿透了雨帘，听的两人不由得呼吸又急促了两分。
宋淑云心中一个念头飞逝，赶紧扯着郑芸娘奔向了那里。
后面的马车只有一匹马，但马车不大，冲力又快，不过呼吸间，直接撞上了前面的马车。
后车的马瞬间倒地身亡，随从因为身手不错，立马弃车，才保住了自己一命，马车几个翻滚，最后将将停在了河沿边上。
里面的小丫头大声嚎哭着，显然伤的不轻。
郑芸娘大喊着让随从把小丫头抬出来，而她则和宋淑云向着前车奔去。
前车的车夫原本还在努力的拉住两匹受惊的马，却不想后车直接撞了上来。
这一撞，竟然把他们都撞向了河边的方向。
141 恨别离 29
此刻黑云压顶，狂风大作，幽深的如同冥河一般的河水翻滚搅动，车夫肝胆欲裂，整个人马上就要扎进水中。
多年的赶车经验，让他知道以现在的车速，就算弃车也无济于事，不如努力的拉住这两匹马，让它们赶紧上岸才好。
但发狂的马哪是那样好控制的，两匹马左支右突，不过呼吸间，马车滑向河里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大雨像是一层润滑剂一般，让这平整的路面变得十分滑腻。
宋淑云赶到时，马已经陷进了河边的浅滩之中，马车也即将翻进河里。
她无暇顾及其它，一把拉住马车后方的栏杆，马车侧翻的速度一顿，但宋淑云的力气哪能拉住一辆重达千斤的马车!
别说拉住，她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跟着马车向着河里滑去。
豆大的雨点打在宋淑云的身上，她目眦欲裂，双目赤红，双腿向下用力，双脚死死的踩在地面上，被向河里滑去的马车拖出了两条深深的足印。
那平日里好看的绣花鞋，一瞬间被许多的小石子磨穿，宋淑云保养得宜的双脚也立马被那些石子划出深深的口子，鞋后跟位置马上印出了大片血迹。
但在这如同黑夜的雨天，根本看不清楚。
“啊……”
宋淑云咆哮着，双臂扯的都像是长了几分，她努力把身体后仰，将自己单薄的体重，也加进了拉车的筹码之中，就这样以一己之力，硬生生的缓解了马车下滑的速度。
“快……跑……啊……”
她浑身血管鼓胀，好看的脸都变得狰狞了，没有两匹马的拖拽，马车渐渐在河水之中和宋淑云形成了一种平衡，车速渐渐有放慢的趋势。
车夫颤抖着想要跳进河里，却因不见小茶出来犹豫了一下。
这片刻间，郑芸娘终于赶到，她站在宋淑云旁边，跟她一起拉住了马车后面的栏杆。
宋淑云没有感觉轻松，她的双臂已经失去了知觉，确切的说，她的全身都失去了知觉。
随后随从也赶来了，然后是那个有些内伤的小丫头，几人用尽全力，小腿全都滑进了河里。
而这时，车夫终于从马车里抱出了一头是血的小茶，“噗通”一声跳进了水中。
几人听到声音，神色都是一松，这泄气间，马车“咕噜噜”的冒着泡泡滑的更快了!
宋淑云立马放手，指挥着随从将郑芸娘和小丫头带到了岸上，自己则扯下了披帛，扔给了河里往这边游得车夫。
但风太大了，他又带着一个人，游了一会儿不止没有游到岸边，反而被吹的越来越远。
宋淑云心中焦急，眼看着车夫的脑袋时隐时现，心知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没了力气，便会沉下河底了!
除非他将小茶扔下，独自一人游回来。
披帛的长度有限，三人之间的距离根本不是这披帛能够得到的!
宋淑云不敢耽搁，也跟着上前几步，河水瞬间没过她的脖子，只有脑袋还在河面之上。
郑芸娘见此，大喊着她的名字冲了过来。
宋淑云回头安抚了她一句，又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她不大擅长游泳，上次游泳还是二十年前，她活着的时候，跟着大学同学一起呢!
可眼下已经让她不能再犹豫了。
她向前游了两下，被风吹着推进了好几米，车夫还抱着昏迷的小茶，拼命的游着，宋淑云那两米多长的披帛，因泡过了水，有些重，但甩起来也能扔的更远了。
宋淑云努力了两次，终于被她扔到了两人旁边。
车夫一把将之扯住，攥在手中绕了几圈，宋淑云见他抓紧，不敢过多停留，赶紧往回游。
而岸上的随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两根五六米长的杆子，也许是周围谁插在这里就是为了防备有人落水施救的。
郑芸娘和他一人一根，向着宋淑云和车夫伸了过去，两人拉着竹竿子又游了一会儿，才回到了岸上。
一上岸，她便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哆嗦。
小茶状态不大好，脑袋不知道撞在哪里，被磕出了个血窟窿，血迹原本都被河水冲刷干净了，一上岸又汩汩的冒了出来。
郑芸娘蹲在地上给宋淑云包脚，小丫头给小茶包头，随从和车夫想要看看马车能不能修一修，郑家的马车已经消失在了河里。
马车上的雨具也没来得及拿出来!
岸上的马车倒是修修还能用，可惜没有马了，随从和车夫商量着，要不要自己两人把车拉回去。
宋淑云瘫坐在地上，浑身疼的有些微微的颤抖，她看向了一边靠在小丫头怀中的小茶，不由得有些担忧，回去的路不短，这样失血，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住。
郑芸娘却看着宋淑云血肉翻飞的脚心疼不已，她无法想象宋淑云那一瞬间爆发出了多大的力量，但只要对比三人还没有完全破损的鞋子，就知道争取出那片刻时间到底有多困难。
郑芸娘忧心不已，这样的爆发只怕对于她的寿数也有影响。
大雨还在继续，随从和车夫已经套好了车，两人一起拉着，跑起来有些吃力。
郑芸娘想要扶着宋淑云上去，宋淑云却想让小茶坐车，两人僵持了一下。
最后，宋淑云还是妥协了，这是阶级问题，她上去了小茶才能上去，在这耽误的时间越多，小茶也越危险。
郑芸娘扶着她站起，她软塌塌的靠在郑芸娘身上，两人小心翼翼的朝着那辆车走过去。
虽然大家都是一身泥，但能不摔跟头，还是不想摔跟头的!
却不想，就这片刻的功夫，马车突然“匡”的一声，掉下来一个轱辘。
两人被这变故吓了一跳，脚一打滑，差点坐到地上，随从也因为失去平衡差点又滑进河里，被车夫一把拉住，才避免了再救随从一次的波折。
可惜这辆破车肯定是不能坐了。
宋淑云：……
郑芸娘：……
两人无奈，郑芸娘四处看看，这里的山壁光滑无比，根本没有避雨的地方，马车也已经漏雨了，而且即便不漏雨，她也怕停在这里时间久了，连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142 恨别离 30
她吐出了一口浊气，眼神坚定无比，躬身背起宋淑云，指挥着随从和车夫背那两个小丫头，准备直接走回去。
虽然于理不合，但这时候，也没有那么多顾及。
宋淑云趴在郑芸娘的背上，浑身冷的直哆嗦。
周娇的身体，是她这几个位面里最弱的，这次回去，估计逃不过大病一场的命运。
郑芸娘敏锐的感受到了，脱了自己的褙子给宋淑云裹紧，车夫和随从也赶紧脱下了衣裳披在了宋淑云身上。
湿冷的衣裳不能带给宋淑云任何的温度，她只觉得身体被衣服压的更重了。
车夫和随从穿的也不多，外衣一脱，只剩下白色的汗衫，被雨水一打，紧紧的贴在身上。
三人背着三个病号，晃晃荡荡起身，郑芸娘不知怎么没有踩稳，突然滑了个趔趄，把宋淑云的小心脏差点吓得跳了出来。
随从也赶紧上前几步。
郑芸娘慌忙摆手，双手拖着宋淑云往上颠了颠，很快便站定，她招呼着几人向前走。
随从赶紧又向她靠近了些，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正在这时，风雨之中突然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几人还没迈出几步的身影皆是一顿，回头望去。
一个身披蓑衣的身影骑着高头大马，狂奔而来。
宋淑云也转头过去，下意识的以为是几人上山时遇上的，但近了才看清楚，那人骑的是一匹黑马，马的品质似乎不如上午那匹。
几人都没有说话，这样的时候，大家也不知道对方的品性，这里女眷又多，不宜上前。
郑芸娘向着山脚方向靠了靠，让出了路，想让对方率先过去。
那人马蹄将地面踩的水花飞溅，很快便到了几人跟前，他没有策马离去，而是扯住缰绳，骑着马停在了郑芸娘面前。
斗笠下清澈的眼眸自上而下看着几个狼狈的人，不带着任何高傲的视线瞬间定格在宋淑云身上，这才松了口气。
他翻身下马，对着郑芸娘拱了拱手，问道：“几位可是遇上了什么变故？是否需要在下帮忙？”
那人身材高大，不知是敌是友，郑芸娘还有些警惕，却不想声音一出竟是个少年。
她稍稍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带着些急切的对那少年说道。
“原本不该劳烦则个，但今日我母女携家仆出游，却不想路遇大雨，马车落进了河里，被困于此，若是公子方便，烦请您到余岭一趟，去城中瑞福街周家找一个叫周成的管事，让他再派一辆马车前来将我母女二人接回……公子仁德，若今日事成，此等大恩，我母女二人常记在心，必不敢忘!!”
少年听完郑芸娘的话，没有应答，而是赶紧将身上的蓑衣斗笠解下。
郑芸娘见此不禁一愣，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蓑衣下是一身玄青色的骑装，外面套着一件茶白色的半袖罩衫，腰间系着白玉的平安扣和一个绣着兰花的竹青色香囊，他头戴玉冠，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若桃李，眸若星辰，身量挺直，气质出尘绝俗，在瞬间将他淋湿的大雨中不见丝毫狼狈，竟有莹莹发光的感觉。
绕是郑芸娘也看的一呆。
可惜宋淑云没有机会欣赏一下，她不过这几句话的功夫，已经烧的有些迷糊了。
那少年向着郑芸娘虚一拱手，说道。
“小子无状，还望夫人海涵。”
刚从之前的惊艳中反应过来的郑芸娘一愣，那人已经将蓑衣披在了宋淑云身上，斗笠也带在了郑芸娘的头上。
他又一个躬身，继续和郑芸娘说:“夫人不必担心，家母的马车正在小子身后，不过盏茶功夫，便能到这边，夫人大可带人在这附近寻个地方歇歇，等候一二。”
郑芸娘一听这话，瞬间狂喜，又是连番道谢。
那少年客套两句，再度翻身上马，踏着水花朝着来时的路而去。
郑芸娘心头的气一散，差点背不动宋淑云，但这地面潮湿阴冷，她也不敢把宋淑云放下，就这么站在那里，立在这大雨之中，看着少年骑马而去的方向。
果然，不过盏茶的功夫，两辆马车朝着这边飞驰而来，身后还跟着之前离开的少年。
郑芸娘有些恐惧，心中不由得担忧，生怕这两辆马车也如同自己的那两辆一样。
但她很快就把这样的想法抛诸脑后，马车到了近前，停在了她的前面。
赶车的车夫也是一身斗笠，“吁吁吁”的拉住了缰绳。
马车车门打开，一个身着棕黄色衣裳梳着夫人发髻的女子，撑着油纸伞从车中走出。
她没有管雨势多大，直接将伞撑到了郑芸娘头上，又虚虚的给郑芸娘行了一礼。
“奴婢翠娥，是姚家大太太的贴身丫鬟，太太已在车上恭候，烦请夫人上车一叙。”
说完，就要去接宋淑云，但郑芸娘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她这一扶，差点没有摔倒。
丫鬟赶紧不顾脏，将郑芸娘和宋淑云一把抱住，她身上还带着马车上的热气，让浑身冰冷的郑芸娘不禁打了个冷战，但精神也随之清醒了不少。
对丫鬟点头致谢，又将小茶和小丫头的情况说了，丫鬟赶紧推说不敢，扶着郑芸娘上了马车后，自己又带着周家的随从和车夫去了后车，将几人安顿。
自己也没有回来伺候。
少年也没有上前，一身衣裳已经湿透，丫鬟拿着郑芸娘摘下的斗笠递还给他，他没有拿，却将蓑衣披在了身上。
郑芸娘上车时，还有些拘谨，毕竟自己形容狼狈，一身的水气，弄脏了别家的马车也不好，却不想，一上车也是一愣。
这姚家大太太，竟然是个熟人!
两人待字闺中时，曾是同窗，都是邱先生的门生，虽然不熟，但神交已久，不过后来郑芸娘嫁了周四郎，寡居多年，这些不大亲近的关系就淡了。
两人没说太多，姚家大太太小心翼翼的帮着郑芸娘将宋淑云放在一侧的座椅上。
又拿出干净的衣裳帮着给两人换了，马车也因为几人动作幅度大，打了几次滑，把郑芸娘吓得够呛，但终究没出什么问题，平安的度过了那里。
等到郑芸娘和宋淑云都换好衣服，又都喝了些热水，两人这才开始闲话家常。
143 恨别离 31
宋淑云对此一无所知，等她醒来时，已是五天之后了!
她的脚伤都结了痂。
一见她醒来，正在她床边绣花的小河，顿时眼睛瞪得老大，都没有扶她一把，哇哇大叫的去喊人了，宋淑云扶着如同灌了铅水的脑袋，慢悠悠的爬了起来。
伸出尔康手想要问一问小河，这时候都不关心一下自己么!
她想说，电视剧里这时候，不都是问她要不要喝水饿不饿什么的么!怎么变成自己家的丫头，就不按照剧本了呢!
她摇了摇头，觉得一用力都能把脑子摇出去!
她的睡衣比平日里穿的宽松一些，宋淑云不大习惯，差点用睡衣把自己绊个脸着地!
她废了好大劲才稳住身体，正无语着，郑芸娘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一脸激动还在哇哇大叫的小河。
宋淑云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可能是个植物人，被人悉心照顾了二十几年，突然醒了过来似的!
不然小河为什么这么激动啊!
好在郑芸娘可比小河体贴多了，一见宋淑云爬起来了，几步上前扶住她，柔声的问着她的身体情况。
郑芸娘的声音有些嘶哑，显然这几天也病了一场。
两人说了一下近期的情况，主要是郑芸娘说，宋淑云问。
说到了小茶的情况，郑芸娘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说是到底耽误了些时间，又在雨里淋的比较久，病的很厉害。
也是这孩子运气差，车上根本没有利器，也不知道撞在哪撞的!
说是这几天醒了几回，但是意识都不大清楚，就算好好养着，只怕也要大半年能养回来，养回来以后对寿数也有影响。
宋淑云的心情瞬间差了不少，她原本就觉得脑袋疼，现在更疼了。
郑芸娘见她这样，似乎明白她的心思，叹了口气，又给她喂了些水，又让她睡下了。
宋淑云：其实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但郑芸娘靠在床棱上，笑眯眯的盯着她看，宋淑云最后还是没敢说出这句话来!
时间一晃，从她这次醒过来开始，又过了两个多月，她的身体才彻底恢复。
不过这两个月她也没有闲着，躺在床上闲着无聊，她干脆筹备起了一项工程，给通往天女庙的那段路重新休整，又给河水那边修了防护。
理由当然是现成的，宋淑云也是以己度人，觉得那段河放在那，终究是个隐患!
万一郑芸娘哪天又掉进去呢!
三里多地不长不短，要想修的结实坚固也要不少银钱。
郑芸娘没有阻止，放开了钱让她去做这件事。
因为还陆续有人上山下山，所以这段路修的并不顺利，又没有水泥沥青可用，想要把它修平整，也要消耗不少的人力。
但宋淑云既然做了，就是咬着牙也要把这件事做完。
所以说，所有的问题最后都要回归问题的本质。
想要修好这样的一段路，时间从来都不是问题，问题是钱!
而宋淑云，或者说，周娇，根本就不差钱!
终于，她熬过了在床上躺着哪都不能去的日子，那里的路也在差不多的时间休整完毕。
但宋淑云不止想做到这种程度。
她在这过程中没有亲自到场过，她总觉得看什么都是雾里看花，许多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工程就结束了!
于是，她又规划着把余岭周边常有人经过的河流附近的路都修了一遍。
还给几条河修上了桥。
这一下就像是点燃了一个定时炸弹，宋淑云总觉得有一双手狠狠的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只要她有一丝的松懈，一大堆的问题便会瞬间出现!
有人偷懒，有人贪婪，有人以次充好……
还有些村民一听说是富商出钱修的，还圈地要求宋淑云高价买下来!
宋淑云被这些事情折磨的脑袋都要炸了一样。
不过好在，郑芸娘在这过程中，给了她不少灵感和指导，让她避免了许多的困扰，又帮她解决了许多的困难。
才让她一个小新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成了这么多的事!
虽然多花了许多的冤枉钱，但她在这个工程中学会了许多的东西，从统筹到人员利用率……
这不是纸上谈兵能学到的。
郑芸娘也很满意她的行为，虽然让自家的余额缩水了一半。
但两人原本也不是在乎钱的人。
宋淑云大把银子撒了出去，终于换来了四个月时间保质保量的完成了好几项不小的工程，至于更大一些的，只怕掏空了周家也无力完成，宋淑云也没有那么自不量力的直接尝试。
时间一晃，又到了新年，周娇的亲事还没有着落，但是郑芸娘似乎并不着急了一样。
今年的年节变得十分热闹，许多宋淑云都不认识的村民也会结伴过来到周家拜年。
宋淑云痛并快乐的接待着，有的拎了一筐鸡蛋，有的拎了些自家种的蔬菜水果的，也有高级一点的，送来了手工不错的手帕钱袋的，众人都热情极了。
宋淑云也会给她们包些糖果点心拿走，有来有往。
郑芸娘和各个庄头管事对账，忙的不行，宋淑云也在接待着这许许多多前来拜年的人，忙的焦头烂额……
连新年的事宜都是管家和素眠准备的!
一直到了二十九，两人才终于闲了下来。
郑芸娘挺高兴的，似乎能用钱堆出这样一个名声，是两人赚了一样。
宋淑云只能感慨，有钱真好!
两人新年过的很热闹，放了半夜的烟花，还请了个戏班子唱戏。
郑芸娘让宋淑云也点一出，宋淑云翻了翻戏目，觉得这唱得哪是戏啊!
这唱得都是钱啊!
她一脸淡漠的把戏目又放了回去，一出也没点……
郑芸娘见此笑的不行，自己又点了三出，从初一早上，一直唱到下午……
新年一过，郑芸娘似乎终于有了心情和宋淑云聊一聊周娇的亲事了。
宋淑云这几个月也在琢磨这件事情，她风风火火大刀阔斧的修路修桥，这举动也是让许多贪财的望而退步。
这样的儿媳妇，没点家底谁敢娶啊!
所以她虽然在民间声望不错，但是婚恋市场一下子就冷淡了下来。
但郑芸娘眼见至此，竟然半点都不心慌，宋淑云猜测她一定早有了合适的人选。
144 恨别离 32
两人在书房之中对坐，很是郑重的样子。
郑芸娘嘱咐了丫鬟填了碳又换了茶，便将她们都打发了出去。
宋淑云看着慢慢退出去的几人，心里莫名一慌，对话如此郑重，难道不是姚家？
毕竟就郑芸娘前世对姚潜的满意程度而言，她不应该这么谨慎啊!
郑芸娘也没有跟宋淑云客套，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说道：“其实娘和你说这婚事的问题，还有些不好意思!”
宋淑云：(⊙o⊙)难道是郑芸娘要再婚怎么的!这怎么还腼腆上了!
但宋淑云不敢这么问，只能试探的说道：“娘，咱们母女之间何必那般生分，您有话但说无妨!”
郑芸娘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话一般，点点头，把脸上的腼腆收了起来，又换成了平时的样子。
“其实，早在前几个月，娘便与一户人家达成了默契，不过那时你病重在床，所以，只是口头约定，但后来，两家都有事情忙，对方又觉得这么大的事，太过草率未免显得不够庄重，所以，这才等到了现在……”
宋淑云一听这话，脑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娘，所以您的意思是……”
郑芸娘有些羞赧。
“娘呢，见过那个孩子，觉得人品极佳，家世又好，你那时还病着，对方求上了门来，娘就……”
宋淑云：………
“等等，等等!您有话直说，您这么表达，女儿有些听不大懂!”
郑芸娘哈哈干笑两声。
“娇儿人情练达，娘的意思，你定能明白!”
宋淑云如遭雷击，有些失态的问道。
“所以，您是说，您把女儿的亲事订了下来？”
郑芸娘笑的人畜无害，对着宋淑云点了点头。
“娘的娇儿真是聪慧，不过只是交换了信物，还没有对外公布。”
宋淑云：啊啊啊啊啊………上一世周娇都要跟冯尧跑了，郑芸娘都没敢自作主张，这一世换到了自己，郑芸娘就敢这么干了么!
这是在逗我吧!
逗我吧!
逗我吧!
这年代订了亲，她连悔婚的机会都没有啊!
偏激点的，对方死了自己都要嫁过去守望门寡啊!
郑芸娘看她这个样子，便没有继续说话，停顿了一会儿，抿了口茶。
宋淑云张大着嘴巴，一时间难以消化!
郑芸娘放下茶杯，见宋淑云这样，只能自己继续说道。
“其实，这件事，娘也是无奈，那人当时救了咱们，上门的时候也提及了救命之恩，这件事娘不答应也得答应啊!”
宋淑云：→_→
骗谁呢!你不答应谁能勉强你!
还救命之恩!
不喜欢的人，这种救命之恩就应该来世当牛做马报答才对，您这将女儿以身相许的，根本就是喜欢人家!
而且你这差点放一挂鞭炮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好么!
宋淑云委屈。
“那您为什么不和女儿商量一下啊!这么大的事，咱们不都是商量着来的吗？”
郑芸娘瞪着自己天真无辜的大眼睛。
“那时你没醒啊!对方又催的急，再说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商不商量重要么!”
我……
我没醒你着什么急!
商不商量不重要么!
不重要你现在为什么要和我说!
“那您可以拖一拖啊!”
郑芸娘更无辜了。
“但是人家都求上门了呀!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啊!换成娇儿你，也不能忘恩负义啊!”
我……
“娘，怎么不定亲就成了忘恩负义了!您这是强词夺理!”
郑芸娘点点头，理所当然的继续说道：“对呀!”
宋淑云：……
她气的胸膛都有些起伏，问郑芸娘。
“那这都这么久了，您怎么才和我说呢!”
早说些，我要是不同意，咱俩好商量一下对策啊!
郑芸娘打个哈哈，想要岔开话题，被宋淑云又给拦了回来。
“是这样的，娘原计划呢，是等过了正月再和你说，但是昨日娘接到了对方的帖子，上元节那日想约你去看花灯!”
宋淑云感觉这一刻自己被雷劈的外焦里嫩!
这是都约她了，瞒不下去才跟自己说的么!
〒_〒
果然是旬国好母亲，二十一世纪的妈要都是您这样的，那个位面根本就没有大龄剩女这种生物!
可惜她吐槽归吐槽，事已至此，又能怎么样，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郑芸娘道。
“那那，对方是谁？”
郑芸娘眼睛闪烁了一下，打着哈哈说道：“城西姚家的姚二公子……”
宋淑云：……
她一脑袋露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玛德，谁？
自己琢磨了一年都没有琢磨明白的事情，在家里躺了两个月就解决了？
这任务是有毛病吧!
郑芸娘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崩溃，但明显会错了意。
“娘也知道，娇儿你不爱看书，姚家书香世家，不管是女儿还是媳妇都是有名的才女，以你的文才，这么嫁过去，着实是委屈了你，不过娘也打听过了，那个姚二公子，其实也不大爱念书，你们俩成亲以后，娘多给你陪送几间铺面，你以后只要像现在这样，高高兴兴的过日子就成……”
宋淑云：……
是认真的么？
这真的是认真的么？
瞧不起谁呢!
郑芸娘看着宋淑云似哭似笑的表情，有些小小的愧疚，但马上又继续劝她。
“虽说，姚二公子素有神童之名，不过那都是外界的谣传罢了，你也不必有什么压力，娘觉得除了念书的问题，你俩特别合适，而且娘和姚家大太太还特意去天女庙算过，说你俩是夙世因缘，天命天生，必须要成亲的，不然一个早亡，一个孤独终老……”
宋淑云：这是郑芸娘么？这是被谁附体了吧！
而且郑芸娘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告诉她，难道她不爱念书的人设，已经如此深入人心了么!
让对方觉得，她会因为不愿意念书而放弃这桩婚事？
她后来在郑媒婆滔滔不绝的吹嘘中，渐渐的有些迷失，甚至都想不明白，自己的任务是不是和姚潜成亲了!
她一脸懵逼的离开了书房。
为什么明明是好事，自己的心情一点都好不起来呢!
什么叫以她的文才，嫁过去着实委屈了，什么叫姚二公子也不大爱念书，什么叫除了念书的问题你俩特别合适……
〒_〒
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呀!
伤自尊了你知道吗!
145 恨别离 33
说多了都是眼泪。
宋淑云只能一边抹眼泪一边准备这上元节的衣服首饰!
她还要含着泪维持周娇的形象啊!
新年一过，转眼到了上元，余岭和所有地方都一样，上元节的晚上也有花灯和焰火，这也是广大人民群众为数不多的娱乐之一，非常热闹。
但是宋淑云从来都没有去看过。
小的时候，郑芸娘担心她身体不好，又担心被人拐了……
长大了以后，倒是不担心她被拐了!
可惜那时候，她总是闯祸……
等到性子终于扳过来了，两人也没有遇上合适的机会!
但是今年就不一样了，据说姚家的二公子今天会来接她，两人一起去看花灯。
郑芸娘满心高兴!
但宋淑云压力很大，总觉得以自己的文化水平，婚前露馅的几率很大啊!
要是婚前谈崩会怎么样？分手么？还是硬结婚？
这要一想自己露馅了，宋淑云就尴尬的想要哈哈哈……
万一被人悔婚了，这任务失败不算，不会还要扣她气运吧!
她就是在这样忐忑的心情中，迎来了上元节的夜晚。
这天的晚饭吃的很早，宋淑云紧张的胃都痉挛了，根本没吃下什么东西。
冬日的天黑的早，刚过申时便已经黑了。
姚潜是骑马来的，也没有带小厮随从，郑芸娘似乎早有心里准备，在正门将他迎了进来。
他今日穿着大红色的骑装，头发也是用红色的绑带绑起来的，外面披着极好的灰鼠皮大氅，与那日的出尘不同，今日看起来，很是喜庆，还带着些飒爽和拘谨。
郑芸娘和他很熟，显然不是见过一次了，引着他进了正厅，和他寒暄了几句，才把宋淑云叫了出来。
为了维持住周娇的形象，宋淑云就是不愿意去也得去啊!，而且她的穿衣打扮，还要尽量像这时的周娇靠拢。
因为身材和气质的不同，宋淑云为此也是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收拾好了一切，宋淑云才去了前厅。
姚潜见她出来了，白皙的面皮瞬间通红，连郑芸娘八卦的眼神都没有看到，立马起身给宋淑云深鞠一躬，说道：“小……在下，嗯……姚家姚潜见过周九姑娘……”
郑芸娘见他这样失态，脸色都没什么变化，不过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虚虚的斜向了宋淑云。
宋淑云心头一紧，赶紧目不斜视的小步上前，站到了姚潜面前，给他行了一礼，报上了周九。
郑芸娘眉头一挑，一股杀机隐现，宋淑云装作看不见!
像是闺名啊，小字啊什么的，还是等周娇亲自和他说吧!
自己只要维持住这种关系就好！〒_〒
两人见过了面，也彼此介绍过，就和郑芸娘招呼了一声，离开了周家。
姚潜比宋淑云高出了许多，少年感十足，虽然一直装作稳重的样子，但总是忍不住偷瞄着她。
而且每偷瞄一次，耳尖总要红上一点，宋淑云都有些担忧，这孩子一会儿会不会自燃。
小河跟在宋淑云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她出门前已经被人叮嘱过了，跟紧小姐，但不要距离太近……
她没有小茶那样聪明，神助攻什么的，想都不要想，大家只希望，她尽到一个丫鬟的本分就行。
宋淑云走在前面没有注意她，她一直要装作周娇的样子，心累的不行，面上淡然又温婉，既不能扭捏又不能豪放，内心中已经充满了尴尬，尴尬的手心冒汗，这个度真是不好掌握，只能是姚潜不说话，她也不吱声的配合!
事实上姚潜一直处于自嗨模式，根本不需要宋淑云的配合。
他的心事都写在眼睛里，青涩又美好……
周家住在城中，距离花灯街很近，两人没走多远便到了地方。
上元的气候还很冷，但是花灯街上已经人来人往了。
有许多的小贩还推着各式各样的小吃车从余岭的不同方向陆续赶来，这条街也越来越热闹。
各式各样的声音在宋淑云耳边响起，让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的宋淑云，一时间还有些不大适应。
这条街很宽，两侧都是酒楼店铺，平日这里也是余岭郡的贸易中心，今天更是爆满，许多的酒楼座位都订光了，许多的夫人小姐不爱出来的，就找个靠窗的位置，一样可以欣赏花灯街的美景。
这里没有霓虹灯，但上元节的灯火确实可以照亮整条大街。
甚至许多的灯连宋淑云也不由得叹为观止，那些花灯不止美观，还可以跳舞，自转，甚至有的如同天外飞仙一般……
手工的机械都带着灵气，每一件作品都有着作者的思想，精巧夺目，就是宋淑云这样的水平，也能从这浩瀚的灯海中，找到几件一眼看过去就能明白意境的花灯。
姚潜还在自嗨中难以自拔，等两人又在花灯之中走了一阵，他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转头问宋淑云：“不知九姑娘可喜欢花灯？”
他脸红的都快能滴出血来，长长的睫毛有些颤抖，眼神中的期待清晰可见，紧张不已，强忍着才没有结巴。
他真是宋淑云几个位面以来，见过的气质最干净的人。
长相也好看，男生女相，像个小姑娘一样。
换做平时，宋阿姨可能会好好欣赏一下，但这时候，她只能装作紧张万分的样子，低下了自己不红不白的老脸，装作害羞的点了点头。
姚潜看着宋淑云头顶的发髻，两眼放光，只觉得一股兴奋之感油然而生，他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了两步，又想到宋淑云可能跟不上，赶紧过来要拉她的手，一想又不妥……
左右翻找了一通，最后把自己腰间垂下的腰带拿了起来，递给宋淑云。
宋淑云：←_←你要干嘛？
她强忍着想笑的冲动，装作周娇的神情，抬起头，用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姚潜。
“不知姚二公子这是何意？”
姚潜挠了挠头，红色的绑带被风吹了起来，他的脸又红了些，再这样的天气，甚至都能看见他吐出的雾气。
“这，这是，这个，要是，我……那个，在下腿长，不是，我，在下怕走的太快，将九姑娘落在后面，您拉着这个，我走的快了，您……不是，九姑娘你就扯一下……”
宋淑云内心：哈哈哈哈哈……
但面上不显，俏生生的问他：“公子，这是腰带吧？这只怕不妥啊!”
146 恨别离 34
姚潜的脸更红了，赶紧从宋淑云手中把刚塞过去的腰带扯回来，藏进了大氅中，又拉过了大氅的一侧的毛边塞进了宋淑云手中。
“是，是我，不是，是在下考虑不周，我……扯着衣裳也是一样，也是一样的……哈哈……”
宋淑云压下内心的万马奔腾，带着些尴尬和小心翼翼的样子，走在了姚潜身后。
姚潜感受着身后人的一举一动，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都要飞起来一样，要不是被一个小贩拉住，他还能飞一个晚上……
不过，既然智商回笼，姚潜便想起了宋淑云刚才说的喜欢花灯的话，一边留意着宋淑云，一边跟着气氛高涨的众人，一起加入了猜题大军之中。
宋淑云刚开始还饶有兴致的看着，毕竟像是猜谜这类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擅长，姚潜猜出来时，她也觉得挺有面子的!
不过没多久，她就后悔了!
实在是她屌丝的年头太久，根本不知道一个男人想要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表现时，那种激进的心情!
别说花灯了，所有的彩头，姚潜也都要赢上一赢。
宋淑云不介意在他身后加油助威，但是她接受不了，姚潜每次怕她觉得无聊，转过头总要问问她的意思!
玛德!
她懂个屁!
但是周娇的人设又不能不维持，一条街下来，差点把她肚子里那为数不多的墨水刮个干干净净。
宋淑云崩溃不已。
姚潜却更是兴奋，哇啦哇啦说了一堆她听不懂念不出来的话。
对此宋淑云只能用带着敬佩的眼神看着他，笑的一脸恬淡。
她有种预感，此刻一定是她有生以来演技的巅峰时刻!
上元节的乐趣远不止看花灯一项，还有许许多多的商家，为了打响名号，举办的各种活动。
像是什么猜谜大赛啊，射箭大赛啊，投壶大赛啊等等……最受人关注的，还是余岭每年都有的上元文武擂台赛。
文的就是互出谜题，赢了的可以赢走今年特制的文灯王，武的就是爬上街头最高的架子，将今年的武灯王摘下来，便会成为最后的赢家，每年的花灯都有两个灯王，一般都是一对，一文一武，文武并重……
而文武魁首，除了能赢到一比奖金，一个灯王以外，还可以和余岭太守一起站到花灯街中心，最大的看台上，同时点燃今年的中元焰火……
旁人觉得这是荣耀，足够自己吹嘘一辈子了!
但宋淑云觉得，中元焰火就是扯淡，许多人大概是为了认识认识太守才来的!
她对参与进去没有兴趣，当然主要也是因为文的她赢不了，武的她又不敢赢……
但姚潜就没有这些顾及了，他把一条街的灯谜都猜过一遍后，就被许多跟了一路看热闹的人怂恿着去赢文灯王……
宋淑云无所谓，她也不愿意和姚潜一直待在一起，能多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所以姚潜问她时，她只微笑着偏头看他，说着让他随意的话。
姚潜似乎从中领会了宋淑云的意思，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去报名参赛了!
宋淑云笑的风轻云淡，拿着一盏精巧的侍女灯，立在姚潜身旁，这种超俗的气质被她演绎到了极致。
姚潜在文比擂台边上，找到了登记的人，填了个简单的单子，一会儿只要凭借着这个就可以参赛了，填过单子他马上回到了宋淑云身边。
宋淑云那时还在琢磨着手中侍女灯的工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回来了。
姚潜没有打扰她，静静的看着灯海中宋淑云低头看着花灯的侧脸，只觉得后面一街的花灯都不如她好看……
宋淑云感知极强，他没看两眼，就被她发现了。
宋淑云见他又在犯傻，心中无语，但还是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问他是否报上了名，这一笑让姚潜心跳骤然加速，连宋淑云问的问题都没有回答。
因这一笑慌张的不止姚潜，连身边许多跟着两人的人群都有些骚动。
不得不说两人在颜值上，真是十分般配。
姚潜激动的不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一把扯住宋淑云的衣袖，带着她挤过拥挤的人群，想要奔向更远的地方，至于去哪，他心中也没有想法，只觉得跑一跑就好，去哪都成!
挂满了花灯的小河见此差点吐血，不过好在，她此刻和宋淑云一样显眼，很快也冲破了人群跟了上去。
文比在武比之后，这边还要再等一会儿，那边已经快要开始了。
余岭尚文，但并不是瞧不起武者，每过几年也会有几个惊才艳艳的天才一起拿下文武灯王……
换做平时，姚潜一定很有自知之明，毕竟他的武力值也就那么回事。
学武也是要看天份的，显然姚家的人虽然坚持不辍的练武，但实际上不过效果平平罢了。
但是今日有些不同，宋淑云就站在他的身边，他扯着人家跑到了这来，什么都不做似乎不大好看!
而且宋淑云的眼神给了他无尽的勇气，让他觉得自己不能怂，一定要上!
宋淑云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以为这货真的文武双全呢!
心中满是震惊，这姚潜看起来比冯尧牛逼多了呀!
他的见识广阔又博学多才，根本不是冯尧那种为了科考而读书的人可以比拟的，单就这方面而言，不管是家世学识还是性格，都更适合周娇。
嗯!颜值气质也在冯尧之上!
当然了，如果再加上文武双全的话，宋淑云觉得姚潜这个人除了一紧张就要结巴真是毫无挑剔!
武比报名的人很多，连普通人都抱着侥幸的心态想要上去试试。
武灯王挂的极高，但在木架之下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个木架是由一根根粗重的木杆，搭起了一个巨大的四方木架，有四层楼高，木架上每隔一段都会挂上一面巨大的网，将整个木架兜住，可以同时容纳几百人一起攀爬。
武比的规则不多，除了落网即淘汰和拿到灯王即胜利以外，没有任何的规则。
已经看过蹴鞠比赛的宋淑云，对旬国的风俗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看着眼前十几米高的架子，觉得这场比试的刺激程度绝对不亚于蹴鞠……
147 恨别离 35
武比报名的时间比较宽松，每年甚至比赛开始了还有人陆续加入进去。
反正比试的人自己都不觉得吃亏，旁的看热闹的，还能有什么怨言!
这不是人越多越乐呵么!
姚潜报上了名，回来和宋淑云又说了几句话。
两人周围不少人，都从文比那边一路跟过来的，见姚潜又报名参加了武比，顿时响起了一阵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叫好声。
姚潜被众人一起哄，这才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飞扬的心情也冷静了几分。
笑着拱手和大家解释，自己这也就是试试，并没有什么把握。
这时候还不流行装逼流，大家一见姚潜说的真诚，也没有跳出来叫嚣的，大部分都是鼓励居多。
也有些年纪大的，看了看一边的宋淑云，瞬间了解了姚潜此举的意思，谁还没追过姑娘呢!
大伙心照不宣，又挤眉弄眼的发出了善意的调侃。
宋淑云是无所谓，脸皮厚的很，但姚潜明显就有些招架不住了，脸红的都要冒烟，更是惹得周围不明所以的人也全看向这边。
两人正被人围观着，大伙气氛很好，热热闹闹的，虽然姚潜武比没有多大的希望，但大家在文比这一块还是非常看好他的。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穿着绍元书院小厮制服的随从。
那人正了正衣冠上前对着两人便是一礼。
姚潜和宋淑云都是一愣，但两人转眼就把来人认了出来。
“子玉？”
“七哥？”
宋淑云和姚潜不由得互看了一眼，也转过头和来人行礼。
来的这人名叫周瑭，是周娇的七堂哥，也是姚潜的同窗。
三人皆是熟人，见了面也没有太尴尬。
尤其是周瑭，脸上坦然的就像一点猫腻都看不出来的傻白甜，他又对着两人还了一礼，对着两人问道：“老远便见到近之和九妹一起，还以为自己瞧花了眼呢！没想到竟真是你二人!”
宋淑云无语，宗族之中一直都有一个关于周瑭的传说，话说此人文采飞扬，但说话总是百无禁忌，他的父母兄长也为他操碎了心，奈何这人脾气还倔，总能拿出一堆大道理压人，把人说的哑口无言。
宋淑云曾带着些调侃的想过，如果对方遇上了郑芸娘谁会更胜一筹。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幼稚了，这周瑭和郑芸娘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这才是真杠精，谁遇上谁脑袋疼!
他见两人没有说话，自己又继续问道：“你们怎么遇上的？难道是猜灯谜的时候么？”
宋淑云：……
姚潜的脸又红了，眼角眉梢都有着喜意弥散，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思来。
可惜周瑭不是正常人。
“你们之前便认识么？也没听说啊？不过近之兄，我九妹文采一般，与她同行有何乐趣，不如咱们一同去猜猜灯谜比试一番如何……”
宋淑云如果不是要维持周娇的人设，此时一定想要捏爆他脑袋，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想活了吧!
姚潜通红的脸瞬间漆黑，谁有病啊！跟他去猜灯谜。
“就不打扰子玉兄了，我与周姑娘还有些事情……”
周瑭丝毫不觉尴尬，坦然的问道：“竟与九妹有事？莫非你俩不是偶遇？”
宋淑云脸上的假笑都要维持不住了，这周瑭一定是检验绿茶婊的一把好手，反正自己这段位是有点扛不住了!
姚潜马上解围。
“在下与九姑娘正在议亲，已经交换了信物合过了八字，自然是认识的!今日也是姚某相邀，九姑娘赏脸，方才同游灯节。”
周瑭一听，眼珠子瞪得老大，顺嘴说道：“这四婶娘嘴可真严，九妹于近之你议亲之事竟然半点风声也没有放出来!”
宋淑云脸色瞬间不大好看了，怼了一句：“怕是七哥您学业繁忙，无暇顾及吧!”
周瑭不是装傻，所以宋淑云的不满和这句话本身的讽刺，根本没有听出来。
点点头对宋淑云说道：“九妹言之有理!”
宋淑云在姚潜面前没有锋芒毕露，略一试探也不再纠缠，但周瑭显然觉得这样离开挺没意思的，拉着姚潜探讨学问。
姚潜崩溃极了!
但宋淑云觉得这样挺好的，她也休息一下，给自己的演技放一放假。
不过交流了一会儿，周瑭便发现姚潜注意力一点都不集中，这样的交流让他索然无味，语气不悦的抱怨了姚潜两句。
宋淑云心里顿时笑的不能自已，这周瑭可真有意思，当了电灯泡自己没有一点自觉，还抱怨人家聊天不够投入……
哈哈哈……
不过两人没聊几句，便被打断，武比即将开始。
姚潜对着宋淑云笑了笑，一把将大氅解下，宋淑云上前接过抱住，两人的默契感，让姚潜顿时心花怒放，乐颠颠的找到了自己的站位，还转身对着宋淑云挥了挥手。
宋淑云见他这傻样，生怕他爬架子的时候也挥手，赶紧提醒他注意安全。
姚潜眼神明亮，红色的骑装在人群中异常显眼。
两人眉来眼去之间，周瑭凑了过来，推了推宋淑云问道：“九妹，近之也参赛么？这不是武比么？”
宋淑云：……
她无奈，回头和周瑭交代了两句。
见到周瑭还想要说姚潜的身手也就一般，被宋淑云一脚踩在了脚背上，才算是闭嘴。
宋淑云终于打发了他，再抬起头看向姚潜时，对方已经有些委屈了，宋淑云顿时心软，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给些反馈。
但刚想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挥手回应，会不会有损淑女形象，是不是回个微笑就行时，周瑭两步上前，挤开了宋淑云，挥着手给姚潜加油助威!
姚潜：┭┮﹏┭┮
宋淑云：哈哈哈哈……
这傻小子很6啊!
她笑的眉眼弯弯，姚潜见此，心中的憋屈一扫而空。
这时“咚咚咚”的战鼓响了起来，立于这边许久的衙役站了出来，手上提着锣，他目视前方，“当”的一声敲响。
“武比开始！”
148 恨别离 36
木架上围站的数百人，蹭蹭蹭的跑到了架子下面，拼了命的向上爬。
第一个网距离地面大约两米左右，许多人助跑了几步，就从木杆上掉了下来，摔的轻的爬起来还能再战，但是爬不上去的就尴尬了!
这种心情宋淑云可以理解，就像是看电视里那些闯关的综艺节目时，每一个观众都觉得这玩意儿多简单，怎么这些嘉宾水平都这么差呢!换成了自己，分分钟通关根本不是事儿!
不过当人站在那里的时候，才会发现两块木板的距离跟电视上看到的一样，但自己的跳远水平似乎与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
这里的许多人也都是这样的!
看别人往上爬觉得多简单啊!
结果自己爬都爬不上去!
周围的观众全在“哈哈哈”，人们纷纷的指着自己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笑的不能自已。
小河见看热闹的人太多，怕出事情，赶紧挤到了宋淑云旁边，一堆的花灯让寒冷的上元节都多了许多的热气。
宋淑云不嫌弃她，但是周瑭有些嫌弃。
这什么玩意儿？是花灯成精了么!
小河作为一个丫鬟，最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有的，她赶紧挪了挪，离周瑭远点，站在了宋淑云这边。
十几米的高度对于训练过的人来说并不难爬，但是对于那些没有训练过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堑。
宋淑云看着那些在木架下面抱柱子往上拱的，掉在地上想要爬起来，又被人按下去的，还有用胳膊吊在木杆上下不去的……心中不由感慨旬国的运动真是太合她的口味了，让她还没离开就已经深深的怀念起来！
人群中叫好声一片，花灯将这个木架子都照的明亮。
宋淑云心中有个疑问，四处看看想找个人解答一下，无奈都不大熟，只能认命的悄悄问周瑭。
“七哥，这么多的花灯，不怕把木架子点着么？”
周瑭没有嫌弃宋淑云智商低，而是直接回答：“九妹果然是养在深闺不知事，这武比的架台上，所用的每一根木杆，都是炮制过的，面上刷了阻燃物，既能防滑还能防火，再说了，这条街上，一共六所望火楼，八座水龙庭，救火兵七百余人，今晚全部待命，而且年前所有的酒楼商铺都已经进行了排查，每家存水量最少百斤，别说是木架子，今天这就是摆了几箱火药，只怕都难点燃……”
他介绍的很详细，换做平时，宋淑云一定会挺感激，但是现在……
什么叫我养在深闺不知事？你说谁呢？跟谁俩的!
不过确定了不会着火，她心中还是松了口气，仰头看向了已经爬到了五六米高的姚潜。
这一看，她脸色瞬间一变。
木架子搭的上窄下宽，一是为了稳固，一是为了安全，另外一个，就是为了方便灯王的放置。
姚潜现在的位置很不好，五六米的距离，下面只有一张网，他沿着边线向上爬，虽然轻松了点，但所在的地方正处于网格的边缘。
如果只是这样，宋淑云也不会太担心，毕竟人都是有自保意识的，再说五六米的高度，也就那么回事。
但她还有着不错的军事素养。
眼下架台上一共两三百人，所处位置也不尽相同，但她竟然发现了一支队列……
这支队列是由三十多人组成的，他们位置非常微妙，相互呼应间，竟然将这二百余人全部包围。
宋淑云脸色难看极了，站在她身边的周瑭也似有所感，眉头皱的紧紧的。
宋淑云抱着姚潜大氅的手一下子攥紧，现在距离对方收网还有段距离，但以这个没有规则的赛制来看，一会儿打起来的几率可以说非常高!
宋淑云在这个位面受限于周娇的身体素质，武力值并不出挑，与上面那三十多人差不多的水平，比他们强也强不到哪去，这还得益于她自幼习武和属性加成的关系。
所以她此时此刻也没有亲自下场的想法。
但是周瑭明显不是这样，他穿的是绍元书院制式的棉衣，余岭的冬天也没有那么冷，了解了眼下姚潜的情形。
他顿时义愤填膺，连大氅都不需要拖，招呼了宋淑云一句，就冲过去报了名。
宋淑云不知道他的情况，但以现在的局势上去也于事无补，只能喊他回来，不想却被他怼了一句：“男子汉当自立自强，若是叫这群歪门邪道的人赢了灯王，我余岭儿郎的脸面何在？”
宋淑云难得的没有吐槽他，目送着瞬间气场两米八的周瑭头也不回的冲到了架台旁边……
这一刻，宋淑云觉得自己以前太狭隘了，总是先入为主的分析一些人，进而忽略了这个人本身的优点。
就像是周瑭，她一直以为这货长大了肯定了不得，一定会成为历史上非常有名的喷子和杠精之一，但在此刻她觉得自己分析的很不准确。
现在如果有人问她，周瑭这个人，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她会回答：一定会是个狂妄自大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喷子和杠精……
毕竟凭借着两米八的气势下场的男人，立刻就加入了那群爬不上架台的寻常乡民之中，这样的反差，差点闪了宋淑云的腰……
小河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一下，但马上想到周瑭的随从还在附近，赶紧又把笑憋了回去!
宋淑云无语急了，但也没在看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上面已经有了冲突的众人。
架台上能够站立的位置越来越少，矛盾冲突终于出现，有的人打出了真火，干脆我赢不了，也要抱着你一起跳……
爬到了八米左右的位置，已经只剩下不到二百人了。
姚潜爬的并不容易，一路闪避，几次都差点落了下去，才勉强的站在了众人的脚下。
宋淑云这时心中更慌，虽然姚潜的位置都在第二面网上了，但宋淑云还是担心。
这么高和三楼跳下去一样了，万一摔断个胳膊腿的，周娇回来还要伺候他么？
她的心跳的飞快，想着自己这时候要不要上去帮忙呢？
小河都看出了她的跃跃欲试，推了她一下，带着些祈求的小声说道：“小姐，夫人出门前交代过奴婢，一定要看紧了您，一定一定一定不能让您上了武比的架台，不然回去，要扒了奴婢的皮，小姐您可千万不要上去啊……”
149 恨别离 37
宋淑云：→_→果然是郑芸娘，坑都给她挖好了!
又看了看可怜巴巴的小河，想了想自己的任务，心中只能叹口气，把上去刚一架的想法强压了下去。
她心中垂头丧气，面上担忧无比的对小河说道：“你怎么这么想呢!你家小姐怎么可能去和那些泥腿子一起比武……”
可惜我不是你家小姐……
“放心吧!!”
为了你家小姐的人设!
“我只是担心姚二公子……”
心好累，做这种任务真是毫无人道可言……
小河跟着她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话她要是都能信就怪了，她把花灯都交到了一只手上，另一只手紧紧的拉住了宋淑云衣裳！
笑的傻兮兮的看着宋淑云说道：“小姐这可不像您啊!这未来的姑爷您还没有考教考教，怎的就认了下来啊!”
宋淑云看了看小河握紧她衣袖的手，心中悲愤：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她不愿意和小河在这打机锋，两人彼此了解，再说下去就要进行毫无意义的互相揭短了!
只能幽幽的叹了口气，扬起了45度角，仰头看姚潜，满眼的泪光闪烁，心中想着等下个任务，一定要接一个好斗的，让自己好好过一过打架的瘾。
她本是无意，却不想姚潜竟在同一时刻也若有所感的看了过来。
他低着头，高处的视线更好的将宋淑云的身影看的清楚。
她被灯海包围着，遗世而独立，让姚潜的心不由得漏跳了两拍。
宋淑云一惊，赶紧低下了头，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路上她一直躲避姚潜的眼神也是如此，她到底不是周娇，这是件只要想一想就会心虚的事情。
宋淑云没有和姚潜来一段感情纠葛的想法，自然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姚潜不明所以，以为她这是害羞了，心中不由一喜，紧接着一个逗一逗她的念头突然萌生。
他挪了挪脚步，将整个身体靠在了一根木杆上维持平衡，自己则两手做喇叭状对着宋淑云喊道。
“此生不得空悲叹，维念今日恨相思。”
宋淑云听闻此言，瞬间石化，脸上强装出来的面具“咔喳咔喳”碎裂，一脸尴尬都快掩饰不住了，她一个好几十岁的老阿姨，竟然被个小孩子调戏了!
这种年轻时还会感动，但年纪大了以后只会高呼“玛德制杖”的行为，宋淑云已经快要退化的情感细胞根本消化不了……
只能庆幸她现在低着头，崩了周娇的人设也没有被人发现。
小河一听，特别高兴，扯着她衣袖的手兴冲冲的推了推，说道：“小姐小姐，这是说您呐!”
下面人群听到这话也开始涌动，不少人在宋淑云身边起哄。
这样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可不多见，大伙都乐的八卦。
除了这些看热闹的，还有几个正在姚潜上边爬着木杆的人，没有防备他这突然一声，被他吓得掉了下来。
落在网上时，还转头怒视姚潜，原本准备骂几句的，但看了宋淑云以后，都纷纷闭嘴。
毕竟这么漂亮的姑娘在那等着，自己要是有这福分，不喊两声让大家看看也有些难受!
周瑭自然也听出了姚潜的声音，再次从木杆上滑落下来的他，翻了个白眼，叉着腰仰头看着姚潜的鞋底，嘴里吐槽：“难怪近之兄刚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原来传言他不爱读书竟是真的!不过一个武灯王罢了，竟然能想一辈子!真是……哎……”
说着还摇头晃脑的似是有些惋惜，身边和他一起爬不上去的难兄难弟，闻听此言，视线骤然从宋淑云身上移开，瞪大着双眼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周瑭回看了他一眼，也如同看傻子一样!
两人这边的事情，宋淑云自然丝毫不知，她的尴尬还没有缓解，非常想喊一喊释放一下心中的暴虐!
但她不敢!
她只能不顾周边的起哄，低头看土，抬头看天，反正不看姚潜。
当然，姚潜这样虐狗的行为，也并非得到的都是善意，还是引起了诸多不满，架台上有几个人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不算，还风风火火的爬下来，一把将之前根本不在意的姚潜，从木杆上挤了下去摔在了网上。
周瑭见此，心中一乐，大喊着姚潜，让他赶紧下来。
人群又是一阵躁动，大伙纷纷鼓掌，笑话姚潜，有的人带着鼓励，有的人单纯就是幸灾乐祸，也有嫉妒的，但是不多!
姚潜有些不大高兴，毕竟自己刚表白完，就被人挤了下来，怎么看都有些打脸，一身红衣都有几分扭扭捏捏。
宋淑云已经从最初的尴尬中缓过神来，甩开了小河，迎上前去，把大氅递给姚潜让他快些穿上。
他心中的不快瞬间一扫而空，赶紧乐颠颠的将大氅披到了身上。
一边系着大氅的领子，一边对宋淑云高兴的说着刚才的惊险。
宋淑云笑盈盈的听着，两人站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周围的声音似乎都被隔绝了一般。
姚潜虽然提前退场，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跟着宋淑云找了个地方看着。
看着看着他也发现了不对劲。
毕竟这是周瑭都能看出来的问题，没道理姚潜看不懂。
他当时身在局中并不觉得，但跳出局外，事态便清晰了起来。
他眉头紧皱，下意识的转头问宋淑云：“这些人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问完之后又觉得不大对，听说周九姑娘并不擅长这些，万一根本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不就尴尬了!
他赶紧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听宋淑云回道：“早就在布局了，只怕一会儿落脚的地方再小些，他们便要对众人下手了!”
见她竟然真的懂，姚潜有些惊喜。
“我观他们阵型散乱，似乎并非正规军士，不知意在何为啊？”
宋淑云观察的久，看出来的也多。
“他们似乎是受雇于人，我见那中间穿着靛青色衣裳，扎着豆绿色腰带的那人，与他们既有呼应，又不加入阵中，他应当是雇主，至于说为什么受雇于人，我见其中几人似乎对那人并不尊重，但又不得不出手帮忙，这才有此推论……”
150 恨别离 38
姚潜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赶紧迎合，一通马屁已经准备齐整，这就要上路了……
若不是周瑭突然插嘴打断，宋淑云可能又要狂飙演技了。
“我倒与九妹意见不同，那人穿着打扮虽然看似朴素，但通身气派不似做伪，那些人不服他似乎也是真的，但他们自己人之间却相互了解，尽管表现的称不上默契，但应当不是雇佣而来，而是奉命而来，还是那种不得不从的命令，这才让众人心有不甘，不愿拿出真本事!”
宋淑云觉得周瑭说的挺有道理的，这是她没有想到的，毕竟她的思维模式并没有完全向封建社会的人群转变，考虑不到也很正常。
但姚潜就不高兴了，少年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毕竟他用自己一肚子的墨水都已经打好了草稿，没发出去就被周瑭打断，心情能好就怪了!
心中暗暗吐槽：这周瑭就不能让自己二人好好的待一会儿么!老在这掺和什么？
不过和喷子硬刚是不理智的，尤其是站在了真理一方的喷子……
姚潜闭了闭眼，决定无视他，抬头看着打作一团的众人，心中猜测着，还要多久，武比才能结束!
人群中这时也有人看出了猫腻，瞬间激动了起来，有些人还不大明白，但被他一宣传就跟着引起了大家的激愤。
周瑭姚潜和宋淑云三人面面相觑，心中都觉得今天可能要乱。
毕竟名声对于这里的人来说非常重要，这些年下来，也没有人去故意钻这样的空子。
全是乡里乡亲的，谁又跑不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街头巷尾的一宣传，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了!
所以这样的事情，才能让大家义愤填膺!
尤其是那些参赛却已经掉下来或者没爬上去的更是怒火中烧!
这可是赤果果的作弊啊!
尽管没有明文规定，但这不是潜规则吗!
旬国的比赛虽然都是简单粗暴，但大家都还保留着最基本的底线，这让民风淳朴的众人根本接受不了!
下面看热闹的人开始发出阵阵的嘘声。
姚潜和宋淑云都没有出声，现在的场面有些不好控制，附近警戒的卫兵都凑了过来。
上面现在还剩下百十来人，三十多对抗五六十人的样子。
在这混乱的场面中，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剩下的人显然也不是庸手，被底下的人一提醒，也明白了此时的局面。
都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武者大多以武犯禁，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文武双全的终归是少数。
那些人被这样的事情一刺激，手上立马没了轻重，也幸亏那三十几人藏拙，此刻底牌尽出，才能挡的住这些人的无脑输出。
姚潜眉头紧皱，这样下去结局是显而易见的，对方默契非常，又指在拖住大家给那靛青色衣裳的人争取时间，等那人一旦从战局中脱身，摘下武灯王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
观众的嘘声不能带给这些人任何的警告，反而他们见事情暴露，更没有了顾及，放开了手脚拖住众人。
宋淑云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事态发展，此时她亲自上去也来不及，别说她还不能上去了!
周瑭见此十分恼怒，作为一个文能挂机喷队友，武能越塔送人头的嘴强王者，他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见宋淑云和姚潜没有什么动作，他怒其不争的大声指挥了起来，奈何自己声音太小，底气不足，上面打的又很激烈，这些话根本没有人听。
把这准备喷队友的喷子给气坏了!
这时，站在身边的一个挑着扁担卖货的老汉见周瑭此举，赶紧凑过来问了问他：“小哥儿，您说的这话，可是如今的应敌之策？”
小河在一边想笑，还应敌之策，一个花灯会的武比，竟然还打出真火来了!
周瑭因没人理他，气的面色潮红，一听老汉发问，有些不耐的回道：“那上面的人看不清局势，这看得清局势的人又上不去!不若配合一二，让这武比更公平些岂不更好!”
老汉一听，赶紧说道：“小哥儿言之有理啊!您这莫慌，老汉我没别的本事，就是这嗓门大，您且说着，老汉替您喊上一喊……如何？”
周瑭一听立马来了兴致，上下打量了那老汉一眼，眼中放着光，笑着说道：“那不如来一句听听？”
“来一句听听？”
周瑭立马也凑过去，一字一字的交代着那老头。
老汉听的一头雾水，但还是点头示意，站直了身体一字不漏的对着架台喊了起来。
这一嗓子出去，让周边喧闹的人群瞬间为之一静，站的近的如姚潜宋淑云，只觉得脑袋都“嗡”的一声。
上面的人有些听懂了，自然照做，有些不懂的，周瑭也不强求。
就这样，他在下面指挥着众人和那伙人斗到了一起，其中那带头之人，被三五个人牢牢守住，始终无法突破。
不过周瑭的指示到的慢不说，对方也能听到，总达不到应有的效果，让两伙人斗得不可开交。
除非他能再次提速，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能提速老头也提不上来啊!
这时站在一边的姚潜，也加入到了指挥的阵营之中。
他声音虽小，但附近的人也学会了老汉的方法，周围大家一起喊着指挥。
周瑭一句，姚潜一句，让刚才还焦灼的场面立马又有了反转。
这就像是两个下棋的人，之前是一人走一步，只能算是势均力敌，但转瞬间对手就能走两步了一样。
周瑭和姚潜师出同门，下棋的路数虽然不同，但只要一方点透，另一方也能很快明白。
两人一言一语间，木架上顿时空了大片。
对方只剩下了十人不到，而武比的人们还剩下三十余人。
对方有几人很不甘心，从网上爬起来还想再战，却被同样在网上等了许久的人们，瞬间淹没。
宋淑云摇头感慨：这世上的潜规则何其之多，每个尝试破坏的，不都是经历了老旧组织的疯狂反扑!
他们出的人还是少了，这要是几百人一起上，大约才能打破这种规则吧!
不过转念又一想，那时候，就不是人民群众的反扑了，而是官府衙门出动了!
151 恨别离 39
很快的时间，那个身着靛青色衣裳的男人也被众人打落，他落下时，眼神紧紧的盯住了姚潜和周瑭的方向。
两人犹不自知，还在为了所谓“正义的胜利”而进行着互相吹嘘。
宋淑云的感知却很敏锐，不过是扫过了她两眼，让她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伙人的恶意。
她有些方，也觉得今天二人这个举动确实有些草率了!
对方为了今日不知道计划了多久，被两人就这么破坏了，又怎会不记恨。
宋淑云长叹一声，推了推兴奋的二人说道：“这带头人已经掉了下来，为了公平，剩下的你们便不要参与了罢!”
姚潜点点头，眼神亮晶晶的，觉得宋淑云说什么都有道理。
他转身对着身后刚才帮他喊话的众人拱手道谢，众人虽然还想看看，潜瑭CP联手打脸那伙人，但这种事情也不能强求啊!
众人也只能悻悻的和他道别，他客套了一番，周瑭有些意犹未尽，但他是个原则性极强的人，在没有合适的筹码下，他是不会主动破坏规矩的。
几人没了乐趣，后面的比斗不愿再看，那伙人只剩了两个，其余二十余人都是参赛的人，这就差说毫无悬念了!
宋淑云也是故意为之，毕竟只要还有希望，谁都不会做那种绝地反扑的事情。
而自己这边只要把握好时间差，趁机跑路完全来得及!
五人在一片喧闹中悄然离场，迅速的融入了人群之中。
几人又一块赏起了灯，这时姚潜突然发现周瑭还真是碍事，但显然刚才情绪高涨完全被他忽略了这件事，现在想起来，已经迟了，这时的周瑭滔滔不绝的和姚潜说着刚才的事情。
一个嘴贱杠精的小受，加上一个颜值逆天的厌世攻……
宋淑云如果不是替周娇来完成任务的，差点都要磕两人的cp了!
尤其是想到，周瑭明明不傻，却做出这么荒唐离谱的事情时，她总觉得周瑭对姚潜才是真爱……
哈哈哈哈哈……
姚潜和宋淑云各有心思，都没有说话，小河和周瑭的随从也默默的垂着脑袋跟在身后如同两条影子一样。
只有在小河带着一脸怨念的看向周瑭时，才能感受到对方汹涌澎湃的内心!
巧的是，随从也是!
他已经习惯了周瑭的不靠谱，但是这么不靠谱还是少见的!
这已经超越了不靠谱的范畴，基本再向着智障进发……
他心中无力吐槽，只能悄悄的准备回去跟夫人好好的告上一状!
几人一行漫无目的，又满大街的溜达了起来。
花灯街这时候，已经飘起了各种小吃的香味，宋淑云晚饭没怎么吃，现在闻着香味，不由的有些意动，被时刻关注着她的姚潜立马发现。
姚潜一脸喜意的，对着周瑭致了声歉便拉着她，要去买东西给她吃!
可惜周瑭没明白姚潜此刻的内心，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还是如同狗皮膏药一样，紧紧的跟在两人身后。
如果只是这样，姚潜还没有那么难受，但他停在小摊边上，刚一抬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周瑭便已经接上!
“近之兄，这云吞馅小皮烂，一瞧味道便不好，这饮食一道啊讲究的是……”
姚潜转身走向了第二家，宋淑云紧跟身后……
“咦……近之兄，这冰糖葫芦的糖衣包裹的不均匀，而且这山楂个头不一，表皮色深，显然是野山楂，铁定酸死……”
姚潜不死心……
“唉唉唉……近之兄，这家的汤圆可不成，都煮露馅了啊……”
“九妹，这茶果的油皮做的太厚了，猪油都是抹上去的，色泽不匀，上面撒的也不是霜糖，而是细盐……”
宋淑云：→_→玛德，你咋看出来细盐的!
“哎呀呀，这肉丸的肉是不是不新鲜啊!什么味？哦哦哦……原来是大肠灌的肉肠啊!那怎么灌成丸子了呢!这多让人误会啊……不过，九妹，你吃猪大肠么？”
“这家的小笼包看着倒是不错，什么馅的？猪肉白菜？哎……可惜，我不爱吃白菜!近之兄你呢？”
“这个味道……”
“那个汤……”
“哎呀这锅好脏……”
“咦……”
“什么东西，好难闻……”
“近之兄……”
“九妹……”
“近之兄……”
“九妹……”
“哎？近之兄！九妹!你们怎么走的那么快啊!等等我啊!”
宋淑云在这时，真的好想翻白眼是怎么回事!
最后，三人也没有甩开周瑭!
五人一起吃了碗云吞面，周瑭很不高兴，因为云吞面里的云吞是猪肉白菜馅的!
但姚潜和宋淑云已经有些腻歪了，对周瑭的明示暗示全做看不见，最后周瑭只能在自己带着随从离开和吃掉一碗猪肉白菜馅的云吞面之间选择了后者。
吃饱了肚子，宋淑云飘浮的心像是终于落回了原处。
对于吃货来说，没什么问题是饱餐一顿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顿，如果还有，那就吃到胖五斤……
姚潜很高兴，似乎只要周瑭不说话打扰他，他看着宋淑云就很满足一样。
不过宋淑云知道，这一切都在自己没有崩人设的前提下!
她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觉得那些欢喜冤家都很有CP感，她一直以为这样的两个人才很般配!
这样的爱情一定很有意思，不会因为平淡而变得索然无味!
但她在后来的人生经历中，见过好几次女孩带着自己的小心思与别人成为欢喜冤家的事情，这时才明白，跟你斗在一起的男人，不一定是喜欢你，可能就是单纯的好斗!
他们有时候也会带着善意的逗一逗她们，却根本不喜欢那些吵吵闹闹，能跟他们斗得不相上下的彪悍姑娘们!
他们心中的白月光，胸口的朱砂痣，往往还是那些或温柔，或可爱，或高冷，或清纯的美女们……
也许这些人中有人是因为感受到了对方心里的情感，才会有恃无恐，但大部分都是根本不屑去感知那些姑娘的内心……
听起来有些可笑，但事实上大致于此!
正是因为明白这些，宋淑云才小心翼翼，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因此影响了周娇以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