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8、五年1月20日 晴 今宵请你多珍重
这玩意卖关子就很有趣,小宋左思右想起来,某米也是用同样的营销策略,饥饿营销可是百试不爽的。
饥饿营销吗,不就是旧不如新、给不如买、买不如买不着,来回一圈看到的人多得到的人少,久而久之买不着的大多数便成为了自来水,而真正得到的人也就那样嘛,再美的花魁被窝里就不放闷屁了吗?
别的花魁放不放姑且不论,但那三千年一出的绝世花魁是放的。她不光放,放完还会用被子蒙宋北云的头,就很烦。
老鸨子一身骚气的来到下头的台子上,笑盈盈的用最软绵的话冲下头说道:“我家姑娘也不是故意为难大家,她也不出些附庸风雅的诗词,只是想诸位能为她取来两个物件。”
下头这时有人起哄道:“莫非是让我们去取那天上的星星?你出来卖就卖,卖身卖笑都是卖,你卖什么关子。”
这句话直接戳了小宋的笑点,他一拢袖子转身笑得不行,看来每个时代这种有趣的灵魂都不会少,虽然这话粗俗了一些,但道理却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那老鸨子似乎却是对这种场面早有准备,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容愈发灿烂:“那自然不能是那些,若是诸位之中谁能找来,便是身无分文也可得小姐青睐。”
这下可好了,下头那些老色批本来就是找乐子来的,即便是不能一亲芳泽能碰到这种快活的事情倒也是不错,特别是看到那些老爷们一个个抓耳挠腮的模样,那更是开心的很。
毕竟之前那几个都不是花魁的姑娘最高已是百万贯了,这帮有钱老爷的钱就跟大风刮来的似的丝毫不心疼,这花魁要是竞价的话,这不就是有钱人玩了么。
现在有了个白嫖的机会,这帮人自然是不会放弃的,而最开始起哄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到时候可不要抵赖哦,若是抵赖的话,这些老爷们可是看着的,到时怕是天王老子也是护不住你。”
“那是自然。”
而这时楼上的小宋眉头皱了起来:“这厮是个托儿吧。”
“应该是。”晏殊一边盘着刚买来还热乎的小姑娘的脑袋一边说道:“若不是托,屁话怎会如此多。”
小宋摇摇头:“应该不是,想必就是哪个穷疯书生过来找点乐子干的,你听那声音可是从那边那个角落中来的。”
赵性和晏殊都放眼望过去,就看到几个青年书生坐在那,头埋的很低,但肩膀却是耸动不停,一看就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混球。虽是混球,但若是换成赵性这三人去,恐怕还要混的厉害。
“果然。”晏殊笑道:“世上总有如此之人。”
而接下来,那老鸨子便上前清了清嗓子喊道:“小姐让诸位公子取来两样物件,若是合乎心意,今夜这春宵一度便是他的了。”
“快一些吧,再不快些春宵就要变得春日了。”
接着另外一个声音也起来了:“这春日不也是日么?”
青楼中顿时笑成一团,嘈杂不堪。晏殊摇头道:“可是有辱斯文。”
赵性和宋北云侧过头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还握着小姑娘手的晏殊,并没有说话。
“好了,诸位莫要心慌,这便是来了。”那老鸨也不急躁,仍是不紧不慢的说道:“这第一样啊,小姐要天上的龙蛋。”
这个要求一提出来,全场哗然。而赵性的眼睛也瞪了起来:“狗胆包天!这反诗就忍了,如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宋就伸手拦住了暴怒的赵性,眼睛只是一瞟,旁边立刻有乔装打扮的护卫走上前将那个波斯猫和小姑娘带了下去。
见到四下无人之后,宋北云笑着说道:“别忙着发脾气。”
“嗯?”赵性头一扬:“几个意思?”
“有意思。”
“我知道,老子问你什么意思啊。”
小宋弓着背趴在栏杆上看着下头人们的起哄,等他们的声浪小了一些后,他转过头对赵性和晏殊说:“故意冒犯,必有其因。”
对,就是故意冒犯。
如果说最开始那黄巢的反诗是这花魁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大宋是自信的大宋,好几年前就已经取消了这因言获罪的名头,区区一个黄巢或者说区区一个婊子还不能被大宋看在眼里的。
但这个龙蛋可就是实打实的冒犯了,为什么一个婊子能敢直接干这种事?
无非是两个原因,一个是想出名想疯了,还有一个就是想见某个人。
这个人是谁?
小宋回头看了赵性一眼,而赵性听完他的叙述也豁然开朗:“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不过也不一定,也可能是为了我。”小宋轻轻眯起眼睛:“因为他们可不一定确定你赵大官儿会来青楼,但贪财好色的宋北云想必却是不会错过这样的事,特别是这几日宋北云赋闲在家无所事事。”
“可用这法子?”
“不管是宋北云亲自来了,还是被皇城司抓了。”小宋转过身笑道:“她是不是都达成目的了?”
赵性恍然大悟,他轻轻拍着宋北云的肩膀:“你狗日的算的这么细干什么啊,这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啊!”
“没法子嘛,狗命比较重要。”小宋叹气道:“你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想要我这项上人头。”
“狗头。”赵性补充道。
“随便你喜欢。”小宋伸了个懒腰:“怎么样?你装还是我装?”
“朕还是不了,太容易被认出来。”
“所以说……”小宋哈哈一笑:“今日你强迫着我来,其实就是给你手底下两个年度最佳员工发年终奖呗?”
小宋的话说的奇怪,但赵性却是侧过了头,因为他的确是这样打算的,宋北云和晏殊两人这两人这两年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外头形容这二人便是大宋的左膀右臂。
但他们太年轻,封赏不可太过随意,晏殊已是代宰相,年后将入尚书省,宋北云更已是封疆大吏,虽是没有明确品级但监备全国只有一个,再加上他是三品州雍州的最大长官,这不是正三品是什么?两个狗东西年纪轻轻就快要位极人臣了,最后若是赏无可赏就出大问题了,于是赵性就想用这种法子来补偿两个人没有得到了封赏。
的确,宋北云是要封侯了,但封侯是战功而非政绩,他的政绩怎么样天底下都看见的,军政一把抓天底下就没有比他干的更漂亮的。
还有晏殊,赵性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这两年越来越顺,不管是施政也好、主持大局也好,就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这绝对不是说是他自己提升了多少,全靠这个代宰相在其中周旋,怎样切割朋党、怎样划分红线,晏殊可谓是干的相当漂亮。
对于这样的臣子,不赏不行的,那么花上个百万贯安抚一下重臣的心思,有毛病么?
“老赵啊,帝王术越来越精湛了。”
“少给我来这些,老子怎么说也是老大,给两个小老弟送个娘们哪来那么多废话?”
“行行行。”小宋笑着摆手:“不与你争,来,下个蛋。”
“滚!”
晏殊站在旁边沉默许久:“我大概想到该怎么办了。”
“我也想到了。”小宋点了点晏殊:“晏相国还是聪明哦。”
“一般一般。”晏殊抬头看了看赵性和宋北云:“天下第三。”
“算你识相。”赵性哼了一声:“若是你说个第二,朕就把你的头打爆掉。”
晏殊其实蛮可怜的,论口嗨他不说胜宋北云吧,但绝对也是个平分秋色的人物,赵性就更别提了。但这俩人怎么说呢……能打,一个比一个能打,别看赵性那窝囊样,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太祖长拳传人,这些年疏于锻炼也许略逊宋狗一头,但打十个八个晏殊那是一丁点问题都没有。
这时下头的声音再次传来:“这第二件啊,便是那地上麒麟的鳞片。若是有人能找出这两样东西,不光是能一亲芳泽,更是有别样惊喜哦。”
虽然那些狗东西骂骂咧咧的,但却还是动了心,不过这龙蛋麒麟的,上阴间找给他?这还不如上天摘月亮呢,先不说麒麟的鳞,就光是龙蛋就已是大不敬。
谁敢?这摆明了是冲着某些特定的人去的。
而小宋这时朝楼梯口候着的小厮一招手:“来。”
那小厮答应一声,噔噔噔的跑上了楼:“爷,何事?”
“去厨房中,取一枚大青鱼的鳞片再取一枚鸡蛋。”小宋将一张钞票拍在他嘴上:“别问也别说。”
“明白明白……”
小厮很快就去了,而赵性和晏殊在楼上笑作一团,赵性笑的累了,叉着腰哎哟了一声:“不少人可都背后与我告状,你这狗东西指鹿为马,今日我可是见识到了。”
晏殊呵了一嗓子:“我就知道。”
“有什么问题?”小宋一脸无辜的摊开手:“我说是它便是,不然他怎样?还敢去景秀宫里问问赵大官他昨夜是不是下了个蛋?”
赵性一愣,扬起一脚就踢在了宋北云的屁股上:“狗东西真是要死了你!”
“要不你自己上。”小宋指着下头的台子:“你上其实更带劲,等会进屋你把那蛋往那小婊子面前一放说上一句‘来,妹子,朕给你下了个蛋’,你看看她是怎样个反应。”
赵性真的是被这厮给弄得笑的快活不成了,最后甚至不顾形象的依在门廊边捂着肚子直喘粗气:“你狗日的是真的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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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家了,九点多到的,只能抽出时间赶一章了,明天恢复。
659、五年1月20日 晴 千算万算,原来是她
很快鸡蛋和鱼鳞就送到了小宋的手中,他掂了一番手中的东西,再次抬起头看赵性:“你去不去,不去我可去了啊,看看这花魁长什么模样。”
“你去啊,朕还缺个女人不成?”
“他也不缺。”晏殊小声嘀咕道:“我缺,可我不敢。”
赵性斜眼看了他一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这肮脏文人打的什么主意。”
“说实话,如果今天不是你俩强迫我去,我还不如回去睡觉来的自在,明日大朝会一站就是一天呢。”小宋搓揉着手上的鸡蛋:“而且我现在也不是为了当嫖客去的,我就是为了满足一下好奇心。”
“行了。”赵性摆手:“赶紧滚走,出来时记得跟朕说一声。”
“你不回宫?明日大朝会啊!”
赵性来到窗子边指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皇宫:“这也不远,等会正好试试波斯猫。”
“你这人……”小宋叹气道:“那不跟我一起去见花魁了?”
“不去,没兴致。”
赵性也是个顶奇怪的人,他不像小宋那样有充沛的好奇心,这家伙是一个只对仔细感兴趣的事情充满活力的人,如果他不感兴趣了,甚至连问都不会问一下。
至于晏殊嘛,来都来了,而且是跟着皇帝一起,那不玩一下肯定是不行的,至于会不会是那个明摆着未成年的姑娘,应该不会,毕竟他真的干了这件事会被说笑一整年。
其实有时候小宋也会恶意的去想,如果那些女拳师来到这个吃人的时代会是怎样一个下场,恐怕会很惨吧。这些人光靠嘴巴真的没办法提高女性地位的,说起来小宋才是个坚定的女性主义者,因为这东西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要自己一点一点干出来的,手拉肩扛干出来,只有能在绝大部分领域和狗男人们付出了同样多的力气和智慧才能拥有相应的社会地位。
花木兰的厉害不是她漂亮而是她能打,就是这个道理。
但就现在上来就开口说提升妇女地位,反抗最激烈的恐怕恰恰就是那些妇女了。小宋有时也很无语,因为只有深入到改革之中才知道完成一项社会变革到底有多难。
拿着鸡蛋和鳞片小宋走了下去,那老鸨子要阻拦,但宋北云哪里是能被她给拦住的,只是轻笑一声:“我说有便有,你什么身份?也配看龙蛋?”
那老鸨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下头的人顿时开始起哄,一个个附和着嚷嚷,好像是要报复这龙蛋之辱似的。
不过好像也有人在讨论上头宋北云的身份,似乎也有人认出来了这个人便是那个民间号称九千岁的当朝第一臣,之前那些还有心惹些事端的人在这一刻都安稳了下来。
而看到宋北云还不是最可怕的,因为方才叫价的并不是他……
试想一下,天底下到底能有几人可以在宋北云这等身份的人面前放肆叫价?而且那人的声音听上去可是不大。
想通这个关节之后,不少人就开始离席了,这有点太吓人了,这会儿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谈了什么不该谈的,那可是要了命了。
不过也有那愣头青不懂事的,坐在下头就嚷嚷着让小宋把龙蛋拿出来给他们长长见识的。
这一嚷嚷,那退场的人就更多了,有些甚至已经付了钱都不玩了,火急火燎的就往外跑,生怕跑慢了一些而吃了挂落。
小宋也不慌张,他心里头知道这青楼可不是谁都能开的,有些事情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要是真的闹了什么不愉快,那牵扯出点人来,到时可就别怪他大过年的不留情面了。
这时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快步的走了出来,在那老鸨耳边说了几句,老鸨凝重的表情一下子就舒缓开了,她笑着走上前娇笑道:“这位公子哪里的话,您这东西啊,自然是要我家小姐亲自验证,公子这边请。”
小宋总体是面无表情的,他手中捏着鸡蛋,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甚至看不到有一丁点兴奋和激动,明明除了特别情况入了花魁的闺房就能一夜不出,但他好像都不怎么高兴的样子,酷酷的样子还是挺帅的。
周围不停有小姐妹打量他,有些甚至会胆大跟他在回廊上来个偶遇,看一下他的正面。
人人都知宋北云,但无几人真识君,这些风月场上的姑娘虽然不知道到底这人是谁,但只因他好看,即便是倒贴怕也是无妨。
“你们啊。”小宋突然停住脚步对旁边冲着他窃窃私语的女孩说:“不要胡想瞎想,放弃幻想准备赚钱,一天到晚的打倒贴,几时才能赎身。”
那些女孩咯咯笑着跑开了去,而小宋只是在她们擦肩而过时捏一把腰摸一下腿的,倒是一副十足的浪荡模样。
连占便宜带调侃的,他被那小丫鬟带到了最里头的房间里,这间屋子明显要比别间要大上许多,连门的款式都不一样,想来这个花魁还真的是跟这里的后台老板关系匪浅。
“喂。”小宋在那丫鬟刚要敲门的时候勾住她的腰将她拽到了一边:“我问你几个问题。”
“啊?”丫鬟一时之间有些慌乱了起来。
“你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好……好的公子。”
“这个青楼是礼部侍郎施公远的产业对吧。”小宋眯起眼睛:“说。”
“是……是的……”
“好的。”小宋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钞票用两根指头夹着伸到了这丫鬟的领口中并往下探了很深:“你的了。”
“多谢公子……”
“敲门吧。”
门响三声,屋中有人应了一声,丫鬟推门而入,小宋也被她带入到了屋中。那丫鬟回头看了一眼宋北云,然后躬身对纱帐后头的人说道:“小姐,人已经来了……”
“你且退下吧。”
“是。”
丫鬟退下,小宋坐在矮桌前,一只手撑在桌上将手中的“龙蛋”放了下来:“龙蛋我带来了,小姐还不露出真容吗?”
这时纱帐后的人咯咯笑出了声:“公子,何以证明啊?”
“你要是不信,明个儿大朝会你上殿去问当今皇上,问他就说‘皇帝老儿,这蛋是你昨晚上下的么’便好了。”
“公子莫要说笑,奴是个什么身份,哪里有资格去那金銮殿。”
小宋冷哼一声:“那你又哪里来的资格质疑我?我说它是便是。”
“果然是宋大人的霸道。”
说完,纱帐后头动了动,接着一个女子从里头走了出来,虽然仍是蒙着面纱,但却可以看出的确是一位妙龄少女的模样。
“说吧。”小宋手指轻叩着桌子:“找我何事?”
“宋大人为何知道奴要寻你?”那女人跪坐在地上,探过身子为宋北云倒上了酒水。
“在外头我不喝别人东西的。”小宋轻笑起来:“除非你用嘴喂我。”
“宋大人当真是小心翼翼。”那女子说完,径直摘下了面纱,带着笑容端起酒杯汲光其中酒水,半闭着眼睛将嘴唇探到了小宋的面前。
但小宋却是轻笑一声,躲开了她。
“你这个姿色也配占我便宜?”小宋嘲讽道:“我对你身子没兴趣,你也犯不着对我使美人计,这一招不好用。今天嘛,我来见你就是要听这来龙去脉,你既是有求于我,就最好听话,别跟我来这乌七八糟的东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女子有些愕然,但还是很快的调整好了心态,再次将面纱挂了上去,跪坐在那仔细打量起宋北云来。
若是别的狗男人说这种话,她定然是要周旋一番的,但面前的可是宋北云,传闻中这人心狠手辣也从不怜香惜玉,若是对他有半分忤逆,那便是生死未卜。
而小宋也在打量她,说实话她长得不差甚至可以说是漂亮,花魁之名当之无愧,但问题就在这里了,花魁不是卖家评的啊,那是买家评的,她还没被卖出去呢,这花魁的名头从哪来的?这摆明刷单了嘛。
不过说实话,以她的姿色和气质来看,怎么都不像是出来卖的,原因无他,这娘们不够骚。
真正妓院中长大当花魁培养的女子,不管多么精通琴棋书画、本质上就是只鸡,那种与生俱来和后天反复培育的骚味是藏也藏不住的,就看妙言就知道,即便是她冰清玉洁的,但往那一站都骚的让人心痒。
但这个女人,好看么?其实是好看的,这个样子其实是一般男人抵抗不住的,但她不骚。不光不骚,其实还多少带着一点……书卷气。
对对对,就是书卷气。这种感觉就像当年在庐州时见到的金铃儿,但金铃儿更多的是几分色气。这个却没有,只是书卷气,而且年纪不大但却很是雍容。
这不对的,这一看就是贵族出身的。
“唔。”
在双方都在沉默时,小宋顺手拿起一柄扇子,打开把玩了一阵后突然笑道:“丝绸桧扇,平安京出什么事了?”
对面那女人眼睛突然瞪得溜溜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宋北云,而小宋却只是撇了撇嘴:“桧木片、金箔、五重花骨朵,这不就是平安桧扇,这玩意你别说平民家普及了。我是不信的,大宋都没这国力呢。还有,小姐您这上头有皇室的签章,别人不认识我可认识。”
早听闻这宋北云如妖怪一般,以前她是不信的,但今天仅仅凭一把扇子就能把事情给猜出来,这也……太恐怖了一点。
“一个平安京出来的美少女,在金京当鸡。”小宋摸着下巴:“我想想啊……”
小宋沉默片刻之后抬起头笑着说道:“你们那闹鬼啊?安倍晴明呢?”
“他……他去世了……没有闹鬼。”
“那就是内乱了。”小宋点头道:“那现在能够有叛乱资格的,就是源氏了呀。不对啊,藤原公呢?”
面对小宋嘴里一个一个的名字说出来,对面的女子开始变得惶恐了起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国家那点事居然都被这个远在天边的人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也就是说这个人一直在默默的收集着别国的资讯,而这些资讯……
“我便是藤原家的人……”那女子慢慢起身然后往后退了几步,直接来了个传奇一般的土下座:“还请上国出兵救命。”
小宋一愣:“你直接去面见皇帝啊!你跟我说有毛用。”
“源已与我家决裂,还谋逆了皇位。如今金陵的使臣都是他们的人,我若是露面会被杀掉的。”
小宋挠了挠脸:“先别急……这事我可做不得主,等会我去给你叫个人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问的是我的汉名还是……”
“哪个最响亮?”
“紫式部。”
小宋:“???”
这个名字小宋就在嘴边,十分熟悉。但怎么想脑子里都是“龙神の剣を喰らえ”。
突然小宋一拍大腿喊了起来:“源氏物语!”
紫式部满脸愕然,而小宋挠了挠头也反应了过来,因为时间线动荡,这个紫式部应该是晚出生了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还没到写源氏物语的年纪,这本书现在应该还不存在。
但这可是紫式部啊!萝莉控的先天祖先,光源计划的原版作者。
要不说女频小说很神奇呢,以女性角度写萝莉控就是浪漫,以男性角度写就日子越来越有判头。
“你就是紫式部啊?”小宋笑得极开心:“久仰久仰!”
他连忙起身来到紫式部身边伸手拨了一下紫式部的嘴唇:“唉?不是说你们那贵族都黑齿为美吗?你为什么还是白的?”
紫式部:“???”
她反应好久才说道:“我学汉学的……不用染齿。”
小宋背着手转了几圈:“你先起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还请宋大人问。”
“你为什么知道我会来?为什么又要以这种方式见我?还有,你来这里多久了,以什么名目来的?还有最后一个,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你而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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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食言了。今天我本来踌躇满志要恢复状态开工的,但实在太累了,下午又去给以前的老师拜了个年,回来就睡到八九点钟……过年真的太累了。
660、五年1月21日 晴 风流倜傥宋北云
小宋其实还是蛮激动的,紫式部这个名字那可是如风如雷,号称是他们那边的李清照,对于这个称呼其实小宋并不是很满意,因为天下从来就是文无第一。
李白除外。
而且听说源氏物语里的故事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也就是说里头的阿紫就是面前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娘们。
这可以说是世界上第一本萝莉控小说里的那个萝莉坐在了自己面前,虽然按照道理来说应该叫晏殊来的,但小宋其实还真的挺喜欢这种破壁感,自己好像是在跟一个二次元人物面对面一样。
想象一下,有一天初音未来坐在自己面前,恐怕那种惊喜感也就跟现在差不多了。
“宋大人?”
“嗯?”
“你……没有在听吗?”阿紫显然意识到对面的人有些不一样,因为自己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他一直在盯着自己傻笑。
那个笑容……很奇怪。按照道理来说,这样的环境这样的身份悬殊,带色欲那是很正常的。而且就阿紫来说,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来求助,其实就已经做好了为家族牺牲的准备,甚至可以说她看到宋北云的时候还是挺惊喜和欣慰的。
毕竟在她的想法里,即便宋北云是一个口歪眼斜、双耳失聪的矮子,她也不得有半分犹豫。
但实际上当她看到宋北云时,其实真的还是有些开心的,这个男人很年轻而且很好看,再加上传闻中他不光是位高权重而且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奇才,这样的人在平安京可是要被抢破头的。
当然,阿紫也明白,即便是在金陵这种大地方,这样的人也一定是凤毛麟角会被抢破头的。
那关键问题就来了,如果是这样的一个人,以色诱之……能行吗?他一定不会缺女人的,很多人甚至会主动的贴上去,这一点同作为女人的阿紫丝毫不怀疑。
但他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却非常奇怪,奇怪到自己曾经受过的训练完全派不上用场,哪怕他只要吞一口唾沫也行啊……可是全程他都在傻笑,这傻笑是为了什么?
“啊?”小宋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
这要是换成别人,紫式部这种本来就是贵族家培养起来后又一直在宫廷里生活的高贵女性一定是不会再重复的,但面前的人可是宗主国爸爸的超级权臣,不敢来横的。
“您方才问我那几个问题,我已经回答您了,不过若是您没听见,我便再说一次。”阿紫重拾耐心,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为什么知道您会来……其实我也不知您到底会不会来,所以便早早让人观察大人是不是有些空闲。”
她说到这时,偷偷观察起宋北云的表情来,因为这说的好听叫观察,说的不好听就叫监视,但她可是那边的李清照,聪明的很,知道用谎言遮盖谎言需要更多谎言的道理,在像宋北云这样的人面前,稍微有一丁点漏洞都会被他抓住。
天底下可没人能做到毫无破绽,最多就是他人是否追究罢了。
所以她选择了直接回答,如果宋北云表露出了不屑,她就会立刻道歉,至于露不露出胸部随他喜欢。
“还挺聪明。”小宋倒是没有在意:“继续。”
“当发现宋大人在大朝会前都比较空闲之后……我便想出了这个主意,因为……因为坊间有传闻大人有点……有点……”
看着局促不安的紫式部,小宋倒是很坦然:“好色。”
“嗯……”
阿紫小声应了一声:“我就只好用这个方法了。”
“那如果我没来呢?”
“那我便在宋大人离开之前每日都想法子弄出一些您感兴趣的事,今日不来终究有一日会来。”
紫式部是个薄嘴唇,说话的停顿时她会有些嘟嘴,就属于自带娇憨的那种模样,再加上虽然官话说的很好却有些地方会带有奇怪的口音,其实还是很好玩的。
“真是难为你了,那为什么用这种方式见我?”
“因为……在国内我已是通缉犯了,而且源家的人已经在金陵城安置了很多内线,如果我露面就会被他们发现。所以就只好委托父亲的故交为我安排……”
“礼部侍郎?”
“嗯……”
小宋点了点头:“明白了,逻辑上没有问题。不过你知道在这个地方,我要是现在出门会怎么样?”
“啊?”
“人家会说我不行、短、快。”小宋皱起眉头:“这件事关乎到我的名声,你是不要紧,没几个人认识你藤原则子。”
“啊……”阿紫一愣:“宋大人……你为何不问我为何化名紫式部吗?”
“因为你本来就是跟源氏和亲的,你们那边女的又没名字,这个应该是你夫家赐你的小姓。”小宋一只手撑在下巴上:“你别问我了,我对你们那边的文化了解的不一定比你少多少。”
“宋大人当真是名士。”
“少给我扯开话题。”小宋一挥手:“继续回答问题。”
“哦……”阿紫小声说道:“我来这里已有一年了,是跟随商队偷渡而来的。”
“那也就是说,你是生是死,国内基本都不会有消息?哪怕我直接软禁你也没关系?”
阿紫身子一颤,可怜巴巴的看向了宋北云:“请不要这样……”
“行了,我可没工夫跟一个女人拉扯的没完没了,最后一个问题了。”
“哦哦哦哦……”阿紫连连点头:“因为我无法直接面见宋国的皇帝,而宋大人是皇帝陛下的近臣,而且大家都说宋大人是天下大才,博古通今且行事雷厉风行……”
“他们还说我贪财好色呢,所以说你就是有备而来咯。”小宋一脸奸笑的看着对面的人儿:“是这个意思吧?”
也许是因为文化背景的差异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就有这种打算,所以她并没有否认,只是侧过头轻轻点了点。
“好了,听完你这些,我总结出了几个中心思想,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小宋笑了一声:“首先,你其实是个逃犯,而且在这里不能公开露面。你想让我大宋出兵救你家族而找到我,其实并不是因为我是什么天子近臣、博古通今之类的,就是单纯因为你听说我好色又贪财,但你又没钱就打算以色相来换政治资源了,为什么不选别的好色的人,只是因为我性价比高。”
阿紫愕然的看了小宋一眼,忙不迭的摇头,但小宋却一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种好事能让你占了便宜?”
“啊?”阿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
“你看看我。”小宋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下:“身材高挑、皮肤紧致,一脸胶原,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眉清目秀、面貌俊朗。您配吗?”
这咋不按套路出牌?
阿紫被这人给弄蒙了,被他这么一说,好像占便宜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了,这不要命吗?
“你不远千里的跑过来,既想占我便宜又想占大宋便宜,天底下有那么便宜的事?”
这……这……这……阿紫聪明的小脑袋瓜完全反应不过来了,但作为在宫廷中长大的人,她本能的感觉到宋北云这看似玩笑的话里隐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好色这件事小宋可不否认,但前提是这玩意得是有他觉得色的地方吧,面对这样一个黑长直的文艺女青年,他真的是没太大的兴趣。
要是上来她就骚一点,说不定还好办,可这人一上来就跟小宋玩欲擒故纵,那小宋可就跟她周旋到底了。
不是想大宋派兵吗?行啊,东海新军最近闲的很,过去玩一圈也不错。但你光说两腿一张就要派兵?
不可能的,天底下可没那么好的事,你那玩意就算是镶金镶钻也配不上东海新军一场出操的耗损,想要大宋出兵可不是一句嘴上的天朝上国就能解决的。
真金白银得掏出来。
“虾夷带四岛。”小宋轻轻敲了敲桌子:“我也不要你们送,一文钱一丈地,你们卖了给我们。”
阿紫快速的眨着眼睛:“一文钱一丈地?”
“嗯,永久归属权,不是租也不是割让而是买卖。”
这……划算啊,虾夷那破地方都是一些垃圾人住的地方,又荒凉又没什么发展前景而且开阔的很,一文钱一丈地都能换几十万几百万贯,这笔钱可以打造多少兵器能够进口多少粮食?
“好,我替天皇陛下……”
她说到一半发现小宋的眉头突然紧锁,阿紫连忙改口道:“我国皇帝陛下。”
“小心你的口癖,如果胆敢在我大宋皇帝面前口称他国为天皇,那真的是天皇都救不了你。”
阿紫连忙吐了吐舌头:“明白了。”
“多的么,我就也不说了,你的身子嘛……我没兴趣,你太丑了。”小宋起身:“不过有一点你要弄清楚,我不能让你坏了我的名声,你就得说我特别厉害,弄得你都吃不消了,苦苦求饶我才走的。”
阿紫:“???”
“听见没有!?”小宋眉头皱起:“如果让我听见有半点我不行的风声,你的事就难办了。”
“知道了……”
“知道什么?”
“您……您很强,很厉害,弄得……弄得……”阿紫脸色通红:“弄得我吃不消了,求饶之后您才离开。”
“对咯。”小宋戳了戳她的额头:“明日大朝会之后,我会叫人来找你。”
“是……”
“哦,还有。”小宋回头说道:“我离开之后你就叫起来,至于怎么叫随便你,反正不能坏了我的名声。”
661、五年1月21日 晴 风光大祭
小宋和赵性在走廊上相遇了,他们两对视了一眼,都感觉对方很奇怪。
赵性手上拿着一把瓜子儿正在嗑,小宋手上剥着毛栗子,两人一抬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
“嗯……”
小宋听到赵性那间屋子里传来靡靡之音,又看了看赵性地下的一地瓜子皮。而赵性听着小宋那间屋子里传来的靡靡之音,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栗子。
“喝酒去啊?”
“走呗。”
有些事心照不宣就行了,现如今大家发现彼此都已不是十八九岁少年了,那突如其来的叹息,化作了一杯苦酒入喉。
“洋马身上的味儿也太大了。”赵性放下酒杯种种的一拍桌子:“毛还多,扎手!与猪鬃无异。你呢?”
一声“你呢”透尽万般无奈,而小宋滋了一口酒:“这里隔墙有耳,不便多说。明日大朝会之后再跟你说细致的。”
“咋?”赵性摸着下巴:“你出来嫖还能嫖出个国事纠纷?”
“嘿,你还真说对了。”小宋一拍桌子:“可带劲儿了,真的是大宋富裕了,是人是鬼都想来占点便宜。”
“唔……朕等不及了,你现在便说吧。”赵性有些心痒:“隔墙有耳什么的,你小点声啊。”
小宋执拗不过这位不务正业的皇帝,就把刚才与阿紫的对话内容跟赵性说了出来。
“那弹丸小地你也图谋?”
“弹丸小地?你被人锁第一岛链就知道什么叫难受了。”
赵性挠了挠头:“说人话。”
“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价值,买**租赁什么的更有话语权,不管怎么样你总归要为后代子孙做考虑吧,我们也许不会弱但万一人家强了呢?”小宋摇头道:“而且王朝轮转,谁也不知道一百年后是怎样风貌,你不为后头考虑吗?”
“这话也对。”赵性喝了口酒:“一文钱一丈地,倒也是划算,朕允了。”
“至于那个日本娘们儿,我还是挺喜欢的。”
“哦,你喜欢你在那让她一个人叫唤?”
“不是那种喜欢。”
赵性一拍桌子:“男人他娘的哪来两种喜欢?”
“唉,还别说。”小宋嘿了一嗓子:“你这话还挺有道理。”
不过怎么说呢,就是可能过了那种肥肉上划拉个缝都能梆硬一夜的年纪,小宋这次倒是真的没有动色心,就是单纯的把她当二次元偶像来玩了。
这也挺好,这种女人到哪里都是个麻烦,小宋怕麻烦,而且说实话,论颜值嘛,她也就一般吧,不值一提。
当夜小宋和赵性聊到了深夜才各自让人安置了一件屋子就睡在了青楼中。
第二天小宋起床时,赵性早就不见了踪影,而晏殊却还在,不过他已经准备出发了,至于衣衫什么的肯定不能在这里换了。
“我去洗漱一把。”小宋打了个哈欠说道:“赵总人呢?”
“五更天就骂骂咧咧的被人叫走了。”
“也是惨。”
小宋拎上一条烫好的手巾走回房间,而正在他洁面刷牙的时候,门被轻轻推开,接着就见戴着面纱的阿紫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
“宋大人,您今日一定不要忘了。”
小宋一边抹着脸一边说道:“你嗓子怎么哑了?”
阿紫轻轻的白了他一眼,虽未明说但责怪之意已是分明。这种近乎撒娇的小白眼是很受男人喜欢的,要是别人这样白他宋北云,一巴掌少不得,但少女可可爱爱的小白眼却是像大清早的第一道阳光,靓丽的很。
“好好等消息吧。”小宋挂上毛巾跟阿紫擦肩而过。
“好,恭候宋大人消息。”
“等一下。”小宋退回了几步:“站那。”
阿紫很听话很顺从的站在那,丝毫没有对于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坏的警觉。
“好了。”小宋点头后伸手在她胸脯上一捏:“哟,还行。”
阿紫愣了片刻,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但小宋却没有继续,只是哈哈笑着往外走,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上她一眼。
“你可真不是个人。”
门口的晏殊看了一眼:“人家姑娘眼中含泪委委屈屈的看着你呢。”
“在这地方,我要像个正人君子,它合适么?”
“也是。”晏殊回头看了一眼满面迷茫的阿紫,轻轻摇着头就与宋北云并行而去了。
等他们二人走了之后,阿紫倒也是没再生气,只是觉得有些无奈还有些好笑,她扒在窗口看着远行的宋北云,感觉这个人身上并没有传闻中的杀气也还带着匪气,但聪明却绝对是绝顶聪明的,与他每一个字每一句的交锋下来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人比自己在平安京和金京认识的所有人都要厉害。
这大概就是一种压制。
而大朝会也在他们离开之后的半个时辰正式拉开了序幕,这场前所未有的盛大朝会,因为关系到改年号的问题,所以先还要去未建成的新宫旁边的刚建成的天坛祭祀。
小宋最喜欢这个节目了,那几千人的傩舞,配上战鼓和当做长枪的木棍的敲击声,气势非凡。
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传统文化,祭祀就该有祭祀的样子,这可比后头日本的那种舞的气势足太多了。前前后后禁军开道,舞者五千众,再加尾部配上九十九架贡品车,真的太有那种天朝上国的质感了。
今年有个新规,就是贡品在祭祀之后就地分发给百姓穷困者,所以东西极多,大小三牲就有十几车,虽车不大但架不住数量多,还有五谷稻、黍、稷、麦、菽四十九车,剩下的便是各地进贡来的各式吃食。
“这便是上国啊……”
阿紫站在窗口看着那游行队伍穿行而过,心中感叹。纵使家乡绘卷中描述再是浮夸,却也不及见到这震撼场面的万分之一。
怎么形容呢……欢喜。
对,就是欢喜。那种自上而下的欢喜,幼童可以欢呼雀跃着追随着庄重的车队前行,士兵维持的也不是秩序而是舞者的威严。
那种处处透露出的自信和欢欣是别的地方看不见的,她自幼跟随家人游历,见过无数的地方,却没有任何一处能有这样的喧嚣和气度。
“真羡慕啊。”阿紫趴在窗口自言自语道:“如果我生在这里该多好。”
662、五年1月21日 晴 凭君莫话封侯事
祭祀大典之后,整个朝会就进入了正式流程,先是听英明神武的赵性发表讲话,这段讲话就是他的独唱,但经过高强度训练的赵性在应对这种情况时早已是轻车熟路,大段大段鼓舞人心的说辞从他嘴里连绵不断的蹦出来。
要说他画饼吧,其实也画,但因为往年画的饼大多数都兑现了,所以如今他的话现在无比有分量。
他的演讲稿是宋北云和晏殊共同撰写的,里头分别就内政和外务进行一番梳理,确立了新的一年的各项目标以及对今年整年的考核计划标准。
在这些重要讲话结束之后,他也首次提出了最新的扶持制度,之后继续以摆脱旧日贫困、提升农民福祉为中心思想拓展各级官员的思路和视野。
而就在小宋讲话的同时,城市中平时基本上不对付的各级报纸今天却出奇的统一,纷纷开始加刊并以大篇幅、头版头条的形式报道了赵性的重要讲话。
茶馆里、酒庄里、河堤旁,即便是青楼中都能看到许多人捧着刚刚印刷出来还带着油墨气味的报纸仔细阅读着。
若是在街上,通常会有一个说书先生夹着一把油纸伞,身边围着几个甚至十几个不识字的百姓在给他们讲解。
“这三支一扶是个啥。”
“支农支教支边扶贫。”旁边立刻有人回答道:“就是让读书人下去乡里当先生,教咱们种地读书,带着咱们赚钱。”
“他们也懂个种田?”
“唉,不管咋样,官家是为咱们着想啊。”
街上的讨论声层出不穷,其中被讨论最多的还并不是这些新制定的国策而是国策背后的福利,最晃眼睛的便是下乡满三年便可为吏,若是满了五年直接给候补官的缺。
这要放在往常,那可是举人老爷才有的待遇,如今却是没想到就这样被提上来了。
有人反对么?当然有人反对,可现在的反对已经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了,因为抛出新国策的时间点,正好是大宋完成第一轮官制革新的空档,在这个空档中,绝大部分的权力都还集中在朝廷手中,而且因为多重监管机制,想要阳奉阴违都是很难的事情。
而且连带保举制度既担保人制度更是跟各地的乡绅豪强息息相关,所有人现在都要掂量掂量这个新政策的计划了。
除了这些内容,更多的比如作为试点的长安科举新政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长安本地的科举制度适用于雍州本地境内七品及以下的官员,那边的科举被定位每年春末夏初,这也是自科举制度成立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分科的情况。
所谓分科便是分为了理学和工学,理学仍然保持了原本科目,稍有增加。而工学却几乎全是新的,工字一途被分为了十二个大项衣食住行全部囊括其中。
而且在长安的学子如果成功通过了那边的科举之后并不会直接当官,因为他们还要去新的学府中集中学习三年。
这个其实也是颠覆性的,虽然硬要说起来其实是比之前那个基本国策还要劲爆的,但实在是因为适用性不高,仅仅是雍州本地户籍者方能采用,所以大家也都是讨论一番就转头作罢。
反对者是有的,但现在赵性扎实的立定在了人民群众的大海之中,民意的汹涌让朝堂这叶扁舟上的乘客根本不敢有大动作,再加上皇城司、司命司那无孔不入的架势,现在的官不好当啊……
当然,这样也是有利有弊,弊端就是赵性的屁股只要还坐在人群这边,他就必须要不断的对现有的问题进行修改,而每修改一次就会因为动了人家的蛋糕而引来朝堂中一些人的憎恨。
这是一枚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所有人都得提心吊胆的等待。
“还没完啊?”
宋北云站在第三排,特意还挑了一个靠柱子的位置,因为昨夜实在没怎么休息好,今天从上台开始发表讲话时他就已经开始靠在那打瞌睡了,这一觉醒来上头居然还在说……
“吃不让吃,睡也睡不好。”小宋对旁边一个三品刺史小声道:“你说这作孽不作孽。”
当朝非议官家,能干出这种事的都不是一般人,不过看他是宋北云,旁边那个刺史也只能苦笑一声,旁边躲了躲,生怕沾染了这人的邪气,毕竟号称刺史杀手嘛,惹不起惹不起。
而就在这时,巡查过来的司命司几位内侍停在了宋北云面前,别人都以为是要对他进行训诫,但谁知道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小宋手中多了两个还热着的肉包子。
周围的大小官员们闻到那诱人的葱香肉香都情不自禁的回头张望了起来,而宋北云索性在人群中蹲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那个吃包子的。”
台上赵性终于中止了讲话,只是伸手指向宋北云:“滚出去吃。”
“臣谨遵圣旨……”
小宋捧着包子退出了大殿,想想自己的确是有点过份,包子味儿冲,现在又是满朝文武饿着肚子,自己这么吃的确影响不太好。
于是他就坐在皇宫广场前的台阶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吃着包子,不多一会儿一个身穿华彩飞鱼服的皇城司大佬走上前,不动声色的递上了一杯茶,然后便继续挎着刀带队巡逻去了。
喝茶吃包子,听着后头大殿中传来的声音,太阳洒在身上暖融融,好不惬意。
“那个,过来一下。”
小宋指着一个匆匆而行的宫女:“来。”
那小宫女战战兢兢的上前,曲腿行了个礼:“大人有何吩咐?”
“等会去帮我拿点水果来,你看看厨房里有什么番邦进贡的好玩意就偷点来,没事的没人会发现的。”
“是……”
可话音还未落,里头就传来的斥责声:“宋北云给朕滚进来!”
小宋立刻起身,把杯子往旁边一放,整理了衣裳屁颠屁颠的跑了进去。
刚进去,周围的官员都看着他偷笑,而赵性在上头已经是气得连眼睛都鼓出来了:“吃吃吃,整日便是知道吃,在朝堂上你也就只惦记吃!”
小宋低着头,冷不丁的问旁边一个官员:“我方才声音很大?”
那个官员忙不迭点头……
福王在第一排回头瞪了一眼自己这个闹笑话的女婿,哀叹一声默默摇头。
“你既是吃了,朕赐宴时你就看着罢。”赵性一挥袖子:“来人,为百官赐宴,宋北云没份。”
“哎!”
小宋刚要说话,赵性却已经起身回去休整了,他刚一走就有许多宫娥内侍端来了矮桌,在百官面前都放了一个,唯独宋北云面前啥也没有,只有一串香蕉……
“这啥啊?喂猴儿啊?”小宋拎着香蕉问那个宫娥:“就给我这玩意啊?”
“官家说……说了……只给您吃这个,番邦进贡的。”
旁边大大小小的官员坐在那想笑却不敢笑,早就听闻这宋北云性子跳脱,如今一见……若不是真有几分能耐,应是早就去琼州看海浪了吧。
小宋不服气的很,但他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往后宫跑,所以就跟个巡夜人似的在众官面前晃悠。
“哎哟,黄大人……吃鸡啊,看着不错啊。”
“许大人,这羊肉可是顶好,鄙人有幸三年前在饭庄里见过一回。”
“定国……啊,没事了。您慢慢吃。”
溜达了一大圈之后,那些官员看到宋北云过来,就早早的用胳膊拦住自己的饭菜,生怕被他的唾沫星子给喷到。
直到他溜达到晏殊的面前,径直就蹲下了,香蕉往矮桌上一放:“来,吔蕉。”
晏殊一把护住自己的炙羊排:“不要抢我的!”
话虽如此,但羊排终究没有逃过魔掌,不过等松茸菌菇汤上来时,晏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调羹放入口中转了一圈再放回汤中。
“行,你够狠!”小宋冷哼一声:“可以可以,赶尽杀绝。”
晏殊一边吃着香蕉一边说道:“你自己寻的事,怪得谁?”
“蕉还我!”
“这是我羊排换的,不给!”
“你给不给?不给我动手了嗷。”
“你打死我呗,就在这朝堂之上。”
坐在晏殊不远处的老张不动声色的将桌子搬远了一些,尽可能的离这两个幼稚的东西远一些,直到将桌子与坐在他邻座的户部尚书并在一起之后才停了下来。
“就如幼童一般。”户部尚书轻笑道:“年轻可是真好啊。”
“是啊……”老张也是笑着摇头:“当年你我年少时不也是这般模样吗。”
“哈哈哈哈……”户部尚书笑了起来:“当年你我同窗之时,你可没少打我。”
“那你是该的,你说话很欠又小气,打你也是玉莲让的。”
“玉莲……也不知道她如今如何了。”户部尚书默默叹息:“一晃半辈子便是如此过去了,不过今日在这朝堂上吃喝,倒是头一遭呢。”
“能吃上你还得谢谢那宋大人咯。”老张笑道:“若不是他,你我都不知几时才能吃上饭。”
“是啊,混账归混账,才华是真有才华啊,老夫是自愧不如的。”户部尚书摇头道:“听闻今日他要受封江阴侯?那可是个郡侯……这有些不合规矩了吧?”
“我可不知,好好吃你的饭吧。”
663、五年1月22日 晴 月满西楼花满枝
金陵城今日加刊的报纸正摆在紫式部的手边,她自幼便研习汉学,对这上头的遣词造句了如指掌,在宋国这些日子里她最喜欢的就是手中这份小小的报纸。
一两文钱买一份放在手边,足不出户便能知天下事、家家事,有悲欢有离合,有百家争鸣有草莽趣事,国朝政令也毫不隐晦的公布其上,任由所有人评说、讨论和争执。
这是何等的气魄和等的自信。
虽只是一年多的时间,紫式部其实已经被这个国家给深深的迷住了,虽是身负使命但这并不影响她喜欢宋国的一切,而所有的一切之中,她最钟爱的便是女人也能在报纸上发表文章。
说来也有趣,虽然自己躲在青楼之中,但吃穿用度全都是用稿费转来的。
她如今在文汇报上连载的一篇故事十分有销量,号称三大当家文章之一,讲述的是两个大户人家之间的爱恨情仇,里面的小紫便是以她自己为原型刻画出来的。
什么自小被联姻至其他人家,然后与那个大自己近二十岁的男子发生的一系列的恩怨情爱。
她以细腻的文风和对女性心理精准的把握,不知道骗了多少少女的眼泪,如今这本还没名字连载之物已与其他两本共称文汇三宝。
而今日她的关注点却并不是娱乐版块,而是工农报上的那个三支一扶计划的详细解释。
她来回看了三遍,觉得这真的是一个天才般的计划,因为不为其他,里头就明确写着不分国籍、不分人种也不分年龄,只要每年的评价分高于五十,连续五年便是可以替补做官。
而且工报和农报分别还以不同的角度评论了这个政策,叫好虽然都是一片叫好,但农报其实是在看衰的,他们的观点便是那些读书人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无论如何都比不得那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对此,无数读书人给农报写信发出驳斥,想来明天就能够看到这些驳斥的内容了。
当然,除了这些,紫式部这一年多来经常会摘抄一些报纸上的政策措施,而这一系列的政策连贯下来,她惊讶的发现这居然是一个连环扣,一环扣一环的发展着。
而再往前溯源,这一系列的改革开始便是从五年前左右,最先改革的也是科举考试和取士制度,接下来便是一轮一轮循序渐渐的商改、农改、军改、官改,每一次都不激烈,但一次次的积累下来之后,整个宋国已经和最初的宋国完全不是一个模式了。
发现这一点之后的紫式部认为今年一定会是迎来宋国第一次巨大变革的时期,因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果不其然,她在报纸上看到的东西已经是让人心中悸动,不过光凭这个可能还不是最终的目的。
那么最大的变革会是哪里呢?
紫式部带着疑问翻阅报纸时,突然一个不太显眼的消息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那便是长安的试点科考新规。
她仔仔细细的阅读完之后,难掩激动的从床榻上跳了起来,她难以置信的把上头的条目再次仔细阅读了一遍,心中震撼的无以复加。
这是颠覆了自汉以来的取士规则,看似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这里若是有心人可以看出来,它明显开始突出了“公平”二字,因为士农工商都可进行考试了,工科的开办对于原先的模式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颠覆。
而考试之后并不给予功名反而要进入下一级书院进行二次深造这件事,紫式部有些不明白,但上头明确说的是国家给出钱。
还有一条,男女不限。但会划分男女学院。
这……这……这让紫式部有些悸动,她本身就不想离开这个地方,现在看到这里她愈发的不想离开这里了。
因为在平安京,即便是皇室家的女儿也不过是交易的筹码,若不是如此自己也不至于六岁便被嫁给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相比较大宋女子那泼辣果敢的风格,平安京的女子就像个委屈巴巴的小狗,只能靠着男人的施舍来度日。
而大宋……女子可是能主动要求合离的,也能很自主的出来工作。这对于她紫式部来说,就是命数一般的存在。
但如今身上肩负着职责,想要留在大宋谈何容易,而且她本就是已婚,即便是想找个人嫁了也不行,届时只要源家的人找来,她仍是要乖乖回去的。
她其实撒了个谎,她是逃犯不假,但罪名是逃婚……
哀怨满怀的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自己这个样子东躲西藏到底不是长久之计,终归是需要想个法子让自己脱离苦海的。
她想到那个满脸坏人模样的宋北云,但很快就否定掉了,因为那个人太坏了,紫式部认为自己没有那个能耐去像哄骗别人一样把他哄骗的团团转。
而此时此刻,正在金陵这边热热闹闹的时候,辽国的皇宫中也是挺热闹的。
辽国的皇帝陛下终于回来了,还带来了个大宝贝。
妙言真的是太喜欢这个宝贝了,抱在手上就不肯松开,而这个宝贝也长得那叫一个粉雕玉砌,眼睛特别大,而且特别喜欢笑,随便一逗弄就咯咯笑个不停。
“你真行,孩子这么小,你就让他跑长途?”妙言抱着软绵绵香喷喷的小东西不肯松手,坐在那埋怨着正在换衣裳的佛宝奴:“你是个人?”
“朕有什么法子,都快一年了。辽国再没皇帝,怕是有人要造反了。”
“谁敢?”妙言眉头一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几斤几两。”
佛宝奴轻笑一声,看了一眼妙言。
“你怀疑我?”
“我可没怀疑你。”佛宝奴撇了撇嘴:“但有些狗男人可说不好。”
“你的狗男人这次大朝会要封侯咯。”妙言说完之后,俯下身子在小东西额头上蹭了蹭:“宝宝乖,娘带你睡觉觉去。”
“别走。”佛宝奴仰起头:“他凭什么封侯?宋国不是已经没了这分封么?”
“为一人而改制,有什么意外的。”妙言低声说道:“大宋三十年来,节节败退,丢了故都也丢了脾气。现在有人收复一千八百里江山回来,收回了长安故都、收回了国家的脾气,封个侯又有什么意外的?”
“那朕也给他封,我看他怎么办,”佛宝奴哈哈一笑:“还给他送个横幅,大辽守土开疆之功。”
“你是恨他不死。”
“我恨不得他在宋国无立锥之地,恨不得他家门遭人泼粪、恨不得赵性赐他毒酒一杯。”
“哈。”
妙言把孩子轻轻放在摇篮里:“嘴巴上说着最毒的话,心里头念着最亲的人儿。他在大宋那边混不下去了,是不是就有人夜夜搂着你入眠了?”
“你这人……”佛宝奴皱着眉头说道:“嘴巴如此毒,心中肯定很苦吧。”
“谁苦还说不准呢。”妙言笑起来咯咯响,就连摇篮里的小东西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那你就这么办,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手腕了。”
“起开,我要给儿子喂奶了。”
“为什么不找个奶妈?”妙言好奇的问道:“皇帝亲自喂奶哦,天下奇闻。”
“有人不让,说喝人家的不放心,也不知道他在瞎操心什么。”佛宝奴撇了撇嘴:“不与你废话了,等他睡下,我还要召见群臣呢。”
“不怕漏奶被发现了端倪?”
“你……”
佛宝奴是真的服了这两个人,她自认嘴巴不笨,但这一南一北,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嘴巴是真的是毒辣,说不过还被气半死。
“行了,我去想法子给你做个汲奶器去,省得你整日涨涨的。”
“挤奶……不用了吧,很疼的。”佛宝奴苦着一张脸:“我很怕疼的。”
“汲,汲取的汲。”
“不还是挤么……”
妙言想了想:“最讨厌你们这些锦州口音了。”
不过虽然皇帝陛下要喂奶,但丝毫不影响她照应群臣。至于见到群臣之后的说辞嘛,就是自己大病卧床,昨日紫霞满天,福至心灵突然便痊愈了。
然后仔细听取了一下对于这次两金之战的总体报告,最后她也提出要给宋北云封侯的建议。
但辽国皇帝给宋国臣子封侯,这终归是不合规矩的,但佛宝奴却不管那些,理由就是宋北云死守辽国北大门三十余日,击杀金国大将完颜那个啥,助辽国开疆拓土收复失地,若是宋国都为了他改祖宗制度,那辽国不封个侯,是不是显得辽国没有了那大国气度?
虽然群臣对这个突然身上满是奶香味的陛下的说辞嗤之以鼻,但……她说的好像也没错,封个虚侯也问题不大,每年给些钱打发打发便就这样了。
“对了,诸位臣工,东宫三师之职,有何举荐吗?”
听到这个,下头的人终于打起了精神,辽国的太子殿下终于要浮出水面了,而只要会当官的人都知道,只要稳稳抱住太子这根大腿,只要别太浪,三朝元老不是梦。
664、五年1月23日 晴 晚霞当晴空
宋北云终究还是封了侯,不过并不是人们猜测的什么江阴侯、东海侯而是一个很古怪的地名,北平侯。
虽然也是一个县侯的级别,但名字却好像一巴掌抽在了辽国的脸上。
同期受封的只有他一个人,算是以特例首开,其他人最多也就是升个一级两级,唯独这厮是官级不变但却直接跳到了县侯的位置上。
下午开年宴时,小宋仍被处罚不许入席,甚至不许他入场,没饭吃的他就只好去敲赵性的门。
“领导,没捞着饭啊,咋整啊,饿了……领导领导……啥时候吃饭啊。”
被敲烦的赵性打开门:“你喊个什么?”
“没饭啊,饿了。”
赵性叉着腰怒视宋狗:“你就该死,你知道辽国八百里加急过来送了个什么给你么?”
“不道啊。”小宋摇头:“送啥了?”
赵性朝他招了招手:“你来看。”
走进赵性的书房,他顺手把桌上的国书甩给了宋北云,他打开之后里头居然是一封信,上头写明了宋北云封侯之事。
没错,正是辽国也给宋北云封了一把,而且用八百里加急早上签的晚上就送达了,这速度都赶上给杨贵妃送荔枝了。
“哇哦……”小宋看着国书上的名称:“临安侯。”
“看看你那辽国婆娘干的好事!”
“不是啊,老赵。”小宋摊开手:“许你用北平侯恶心她,就不许人家用临安侯恶心你了?从法理上宋辽两国可是互相宣对方的区域合法性呢。所以北平既是辽国的北平也是宋国的北平,临安既是宋国的临安也是辽国的临安,这里吃亏的就是我好吧。”
“你白得了两个侯,怎的就吃亏了?”
“喂,赵总!你封侯要不要给封地要不要给食邑?你封个北平侯,我找谁要食邑?找辽国是吧?可是辽国封的是临安侯,我找你要你给我么?”
“给?给个屁!谁封的找谁去!”
“那不就得了。”小宋手一摊:“你们这些当皇帝的,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找你辽国娘们去!”赵性十分不悦的往外赶人:“去去,别烦朕。”
“没捞着饭呢,饿了。”
“吃吃吃,赶紧去吃!”赵性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朕先想法子把这一场找回来!”
“那晚上去不去找那个日本小娘们玩?”
“晚点的。”赵性左右看了看:“朕觉得日本不好听,还是恢复扶桑怎么样?”
“叫啥不是叫啊,一个藩属国罢了。武则天给的名,”小宋倒是满不在意的说道:“这便是快些了结,我还要赶去辽新都过元宵呢。”
“哼!朕就知你的心在辽国。”
“大过年的别逼我骂你啊。”小宋面目狰狞:“饭不给饭吃,还说阴阳怪气的话。我在外头帮你打仗,儿子出生没见到、儿子满月没赶上、儿子百岁还没赶上,我去看我儿子一眼有错吗?”
赵性撇了撇嘴:“朕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就知道耶律大兄很不讨喜。”
“行了行了,你再吃她的醋也不能不让我吃饭啊。”小宋捂着肚子:“饿了啊。”
“自己去膳房吃去。”
小宋哦了一声,转头离开,走到一半回头说:“亥时左右,宫门集合。”
赵性重重的点了点头。
今日膳房是皇城司和司命司严防死守的点,普通的宫娥、太监和内侍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就连一根苍蝇都飞不进去,生怕出那么丁点的幺蛾子。
他们大老远的看到宋北云朝这边过来,一开始连刀都抽出来了,但当他们看清来人时,却不约而同的收起了刀默默抬头看起了天。
小宋也不打招呼,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走入了这皇城守卫的禁地,坐在里头随手抄起一个碗从蒸饭的木桶中抄了一大碗饭,然后在旁边的每个盘子中弄了些菜肴放在碗中就坐在旁边吃了起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过来当监工的,原本还气氛祥和的膳房中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战战兢兢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而小宋也认出今日做菜的厨子正是天上坊来的大师傅,难怪说这口味吃起来有些熟悉。
说起来,他也不知道那个孽缘现在去了哪里,那个无孔不入的他,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正在这时,白念安捂着帽子按着刀匆匆跑到了膳房门口,看到宋北云正坐在那吃饭,他气喘吁吁的说道:“宋大人,怎的在此地吃饭?”
“没事,我就好吃一口新鲜的。”小宋伸手接过下头人递来的米酒烫蛋抿了一口:“你今日累坏了吧。”
“托大人的福,一切安好。至于下官有幸护卫皇宫已是三生有幸,何谈累不累。”
“以后皇城司可就是皇家直属的队伍了,你白念安今日也提了四品带刀,怎样?开心不开心?”
说到这个,白念安的脸都笑开了花,四品带刀可是内臣护卫中的最高品阶,而且这个职位最厉害的并非它的品级而是成为了四品带刀就等于成了天子近臣,未来即便是发出去给外臣当护卫,那也护卫的都是一品二品的大员。
这个人脉的扩充可不是区区品阶能够比得上的,白念安觉得自己再干几年,便能从武职转文职,即便是从七品开始干,以自己积累的人脉,用不到几年也能混到个五品的京官了。
而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宋北云带给他的,他现在觉得自己一辈子没干过太多对的事,但只有投靠宋北云这件事是一千一万个正确,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在几年前围剿白莲时就已经被挂在了城门上。
“以后你可是要自己小心一些,官当越大就要越小心,不然保不齐有朝一日就会人头落地。”小宋一边吃饭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不多说,你懂的都该懂。便宜能占,但只能伸手接不能伸手拿,明白我的意思么?”
白念安弓着身:“卑职明白……”
“只要你不主动伸手拿东西,天大的冤屈我也能给你主持个公道。不然,天王老子也没法。”
“是!多谢大人提点。”
“提点说不上,就是想让你清醒一些,你这些日子多少是有些飘了。”
白念安的脸色骤然紧张了起来,而小宋却只是用筷子点了点他:“宫里采买的事,早早断了,那轮不到你伸手。”
“是……”
“你得去查。恪尽职守的查,宫中的采买都是有标准的,你有资格查。”小宋眼睛一挑:“明白了?”
白念安心中一肃,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卑职明白。”
“嗯。”小宋三口并两口吃了饭:“安排人,等会官家要出宫。”
“官家是……私服还是?”
“私服。”
“是,卑职这便去安排。”
带看亥时刚过半,小宋站在侧宫门正与一个十四五岁给当值禁卫送暖身酒水的小宫娥聊天,老远就见赵性鬼鬼祟祟的从里头走了过来。
“走走走。”赵性戴着一顶帽子,努力低着头不让人看到是他:“莫要耽搁了。”
“明天还有百官述职呢,你这样是不打算参加了?”
“我打好招呼了,明日抱恙,让他们按流程走便是了。朕会看的。”
“你这皇帝当的……”
今天晏殊没法去,主要是因为今日赵相也参加了大朝会,晏殊要推着他回家,这一回家翁婿就要对谈一阵,这一阵可就不知是多久了,而且好像没听说晏殊昨天把他那个绝色的小姑娘带回家,如果没有意外……这厮应该是金屋藏娇了。
至于他究竟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不忍心这样的小姑娘被人糟蹋,那就不得而知了,
文化人的心都脏的很。
两人走在青石板路上,周遭已经不复白日的繁华,赵性一边从怀里掏着钞票一边对宋北云说:“我从内府中拿了二十万贯出来,等会咱们看看一人一个。”
“你自己弄俩,我不用。”
“转性了?”
“我不玩花钱的。”
“孽畜!”赵性单手成拳:“看拳!”
来到昨日的青楼,门口的老鸨见到昨日那千金一掷的赵公子又来了,立刻满脸堆笑的凑了上去。
“赵公子,今日相中了哪个姑娘?老身这就去安排。”
赵性看了看宋北云,又看了看这老鸨子:“花大姐今年芳龄几何啊?”
“公子问老身啊?老身今年已是年近三十咯。”
“徐娘半老啊。”赵性一脸笑容,然后抽出个一万贯:“那就你了。”
那老鸨显然难以置信,而小宋却摆出一副不认识这货的表情背着手晃荡着往里间走。
路上倒是碰见几个小厮,但小厮都看出来是他了,自也是不拦着,也知道他是要去那花魁房内。
来到房间外头,他敲了敲门,里头那个小丫鬟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是宋北云,立刻露出了欢欣的表情。
“公子您又来了?”那丫鬟走出来背手关上门:“小姐可是说了您一整日呢,我这便去歇息了,您好好与小姐叙叙。”
“小东西还挺懂事。”小宋从袖子中拉出一张钞票还是像之前一样塞到她的胸口,拍了拍她的屁股:“去吧。”
“多谢公子!”
拉开门,宋北云走了进去,他转了一圈看到阿紫披着毯子趴在床上正在看书,听到了他的动静之后,也没有起身只是一只手托着腮看向宋北云:“我想去长安看看。”
“你去个毛,穿好衣服。”小宋说了一声:“我给你带了个大爷过来,别没个正经样子。”
说完小宋就转身离开了,而紫式部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却还是听话的将外衣穿了上来。
665、五年1月23日 晴 心似离弦箭
刚刚被伺候洗完一个澡的赵性一脸不悦的被宋北云拽出了房间。
“你这厮好生不是个东西,我这正快活,你这风风火火的,败人兴致。”
“一个老鸡,你至于么你。”
“你懂个甚,老鸡败火。”
面对这样一口歪论的皇帝,宋北云其实也没有更高明的解释,反正赵性这个人……如果他不是个皇族只是普通百姓,这个人一定在二十岁之前就被拉去当街砍了头,死之前还被围观的百姓嚷嚷着喊他唱上一段戏文。
拉着满脸不悦的皇帝陛下来到紫式部的房间,一身正装的紫式部看了一眼宋北云,然后直接就行了大礼:“藤原家叩见大宋皇帝陛下,天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嘿嘿!”赵性指着她笑道:“这有意思,朕可是第一次在青楼里听见着万岁之呼喊。”
“行了行了。”小宋摆了摆手:“你挺聪明啊,第一眼就看出来他是皇帝。”
紫式部没有解释,但这太明显的,这可是让宋北云自主后退一个身位的人,而且看上去年纪并不大,这个人什么身份那不就呼之欲出了么。
赵性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看他平时摸鱼摸得起飞,但毕竟是青龙苑一期的人,这些年的学习可不是白学的,说气话来也是极有水平的。
在他跟紫式部交谈时,小宋则靠在人家姑娘的床头端起阿紫看的书来。
这书拿起来一看,小宋就笑了出来,这不正是早年自己闲着没事干的时候以红楼梦为蓝本写的红楼春梦么,这玩意可是被各大出版社定位禁书的,不是因为它反动而是因为它……有那么一点下流。
当然,对于宋北云来说是有一点下流的,但这个书实际上已经造成了许多不可挽回的损失,就从三年前问世以来,已有数不清的私奔案,而这些私奔案若是发生在城市中还好,若是在乡下可是会触发各种不人道私行的。
所以签下这本书禁令的不是别人,正是晏殊这个文化部部长和宋北云这个原作者兼宣传部部长。
毕竟开化程度还没有能够达到和光同尘之境,这种书封了就封了吧,到时候免得惹来什么事端。
不过现在又在这看到了盗版的红楼春梦,这劣质的印刷质量大量的错字和错版,真亏了这位异国的文学女青年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说起来,这位小紫屁股还挺翘的,虽然腿有点粗了,这是个大缺点。
小宋翻阅了一会儿小黄书,这时赵性那边的对话已经接近了尾声,时间也已过了午夜,外头有人送来了宵夜和酒水。
“过几日你便以日本国使臣之命前去拜会,我于晨会……早朝时接见你等。”赵性看了看周围:“你也莫要住在这里了,让这厮给你安置个好地方。”
赵性指着已经坐在那吃起东西来的宋北云:“他说你馋她身子,你真的馋么?”
阿紫沉默片刻,表情怪异的看了宋北云一眼,她是万万没想到天底下居然会有男人能张嘴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大宋男儿多奇志……
不过……他的身子的确好,昨日就发现了。宋国多瘦弱、辽国多粗犷、草原多矮壮、金国多腿短,日本综上所述。
但出现这么一个高挑健壮的书生,长相俊朗秀气,还有几分贵公子之气质,还文武双全、谋略无双,这样的人自然是要受女子青睐,天下之间可不止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别看我,山鸡哪能配凤凰。”小宋一抹嘴:“老赵,来吃点。青楼里的东西可不比皇宫里的差在哪。”
“天皇帝陛下……我还有一事相求。”
“说。”赵性端上一碗肉汤:“有什么卑微的愿望都能提出来。”
紫式部沉默许久,她还不能很好的适应大宋男儿的说话风格,这个“卑微的愿望”不是应该由她说来吗?这被对方一说,感觉有些怪怪的。
“是这样的,民女仰慕长安已久,想……想过些日子去长安游历一番,然后再做回国打算。”
“你就是不想回去。”小宋头也不抬的说道:“说什么仰慕长安,你就是想往老子祖国深处钻,钻得越远你国家的人就越是没法子找到你。你为你家族问大宋借兵,这是为了义,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一己私欲了。”
紫式部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用亮晶晶水汪汪像淋湿的小狗一般的眼神看向了赵性。
“别看朕,长安他说的算。”赵性指着宋北云:“他不让你去,朕也没法子。”
“去可以,不过我那可没有鸿胪寺,也不养活闲人。”
“我……我能干活。”阿紫连忙说道:“我什么苦都能吃。”
“手伸出来。”
随着小宋的话,阿紫伸出手来,小宋一把拽过来,把她白嫩如葱的手展示在了赵性的面前。
“这手,是能干活能吃苦的人?”小宋轻笑一声:“软妹子一辈子了,现在跟我说能吃苦,你骗谁?这才是能吃苦的手。”
小宋把手张开在她面前,上面纵横交错的老茧,还有烫伤的痕迹和化学烧伤的痕迹,看着就像是借来的手一般。
“真可怜。”赵性用筷子戳了一下小宋的手:“好好一双执笔的手,怎的就成这副样子了。”
“学文救不了中国人啊,赵总。”
而紫式部坐在那,偷偷瞄了一眼宋北云,然后欲言又止了几次。
“不过我听闻藤原小姐文才还是很好的对吧?”小宋沉默一阵后说道:“我手底下缺一个文秘。”
“文秘是什么?”赵性好奇的问道:“这怕不是什么虎狼之词吧?”
“不是,就是助手之类的。”
“小鱼不行吗?你不是最喜欢小鱼了么?”
“护卫是护卫,秘书是秘书,小鱼能写组织文案吗?”小宋啐了一口:“你是把人当牲口用啊,分工要细致。”
紫式部听完,连连点头:“我可以,我以前便经常帮我国陛下处理文书,我行的。”
“这年头想要找个文化程度高点的人是真不容易。”小宋叹气道:“特别是他们还顾忌名声,觉得当助手就是当下人。”
“嗯……”赵性想了想:“给朕也整一个。”
666、五年1月24日 晴
小宋在金陵的任务差不多就已经完成了,跟福王爷那边的对接其实已经不是他能兜住的了,这里头的周旋最终还是要依靠赵性来完成。
青龙苑里的分工还是很明确的,计划的制定、修订、执行、收尾都有不同的分工,比如赵性的主要职能就是用来以强执行力来执行它,除了要保证皇帝陛下的英明神武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在一个标准的皇权社会中,皇帝推行的力度永远是要大于大臣推行的力度。
这是一个决策者应该干的事情,小宋不能也不愿意去抢这个头疼的工作,先不说功高盖主的问题,就光是他人非议这一条就很容易让一个本身很有前瞻性的计划就此流产。
因为变革嘛,无一例外的要触碰到他人利益,而赵性至少还占了一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大名。
就现在看来,赵匡胤一脉的确是要比赵光义一脉更加有魄力,而且相对也没有那么多疑。
“岳丈,我这就作别了。”
“嗯。”
福王爷正在家中看书喝茶,今日述职他是不用去的,而作为大宋的兵权掌握者,现在越来越多的地方需要他去避嫌,所以福王最好的去处就是在府邸中喝茶,顺便看着赵橙不要让她弄出些幺蛾子。
“岳丈你没话想对我说吗?”
福王听到这里,抬头看了宋北云一眼,然后轻轻垂下眼皮:“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何解?”
小宋微微躬身:“贪得无厌需适可而止,机关算尽却难得久安,富贵逼人者不可永葆,骄横跋扈终自食其果。”
福王捻了捻胡须:“明白了?”
“明白了。”小宋再次躬身:“那我这便是退下了。”
“路上小心一些,过些日子我抽空去看看金铃儿。”
“哪能让您舟车劳顿,我把她送去福州便是了。”
福王没有说话,只是轻叹了一声:“你好自为之吧,快些去吧,再在这里凭空惹下了事端,今日之后那大理国与辽国的争端可就要再起了。”
“是……”
不提这一茬小宋都给忘了,这段时间除了陪赵性逛窑子就是跟那个日本文艺女青年聊天去了,这眼看着年要过完了,之前辽国与大理国的争端可就是要再起来了。
本身就是一件难以调和的事,再加上大宋搅屎棍在这粪坑里搅动风云,如今大理如果不想兵戎相向就只能和亲一途了。
不过他们只要敢提出和亲,那就是新一轮外交讹诈的开始,毕竟“大辽皇帝”赐婚的婚书可是在辽国公主的手中了,若是大理国要求和亲,那可就是羞辱大宋臣子,而羞辱大宋臣子就等于羞辱大宋皇帝,羞辱大宋皇帝那就是看不起大宋的黎民百姓。
这能忍?既然不能忍,那就得申饬!那就要讨回一个公道!小小大理弹丸之地,欺辽辱宋,狗胆包天!
当然了,至于最终怎样运作,其实还是晏殊去把关,不过既然是他的话,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毕竟这厮天生下来就是当宰相的材料,一肚子恶臭难堪的坏水,有些馊主意提出来却是让人大开眼界。
“对了。”
“岳丈请说。”
“顺道去辽国受个封赏。”福王爷放下书说道:“想不到辽国也给你封了个候,可喜可贺。”
“可喜什么啊,一点好处都没有,这边给我封地北平那边给我封地临安,这帮当皇帝的没有一个好人。”
福王咳嗽了几声:“莫要胡言乱语,去吧。”
“孩儿告退了。”
小宋一身冷汗的走出了福王的宅邸,这是他这辈子在福王面前最心惊胆颤的一次,毕竟是要卸除福王的兵权,这件事摆在台面上说的话,保不齐福王不反他下头的人都要反,之所以他仍是把宝压在了福王身上,就是笃定福王爷其实是个深明大义的人。
可如今大宋正在转型的关键点上,整个中原更是处于自李唐结束之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有些东西自然是不变不行。
变法难啊,小宋仰头看着天,呼出了一口白气,想到除了这些,自己还要面对几千年一次的小冰河时代,突然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就涌了上来。
这个时候最好是能有个温暖且柔软的东西来安抚一下小宋内心的无奈……
不过恐怕是来不及了,因为还有几天就是元宵节了,他要赶过去看儿子,至于什么温暖柔软的东西,到了辽新都再说,反正总不至于摸一下都不给。
做上马车,马车上只有一些简单的行李,不过赶车的人却成了小鱼。
他如今被调派给了宋北云,算是他的贴身侍卫,有个熟人在身边,倒也是放心不少。
“宋大人,坐稳了。”
“嗯。”小宋坐在马车厢中:“知道路么?”
“那自然是知道的。”小鱼转过头笑道:“大人好好歇着吧,这几日可是累坏了吧。”
“累倒还好。”小宋叹了一口气说道:“就是有些茫然啊,逆天而行好难。”
小鱼的手是拿刀的,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去安慰人,只能跟着叹一口气然后默默的催动马车往城外赶去,毕竟如今已是下午,若不能在傍晚前赶到官道驿站,那晚上在外头过夜可是要冻得打哆嗦的。
而此时此刻,紫式部刚面见完大宋天皇帝陛下从皇宫中出来,她如今的身份是日本国大名使臣,在大宋是有相应的法律所保护的,自然是不惧怕源氏家族的眼线,而久未见阳光的她站在皇宫门口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久都没有见到日头了。”
她说话时,旁边站着的便是日本国的使者,他们看到紫式部,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但却毫无办法,因为就在刚才大宋皇帝已经为她正了名,作为藩属国的使臣,对于宋天子的话其实还是要三思的,虽然他们现在真的很想直接把这个逃婚过来捣乱的藤原家的女儿给抓回去。
但……这种事如果真的干了,恐怕他们的命也就没了。
“回去跟你们的主子说,我永远都不可能回去与他结婚。”紫式部冷冷的看着那些使臣,说话甚至都不用他们本国的语言而是使用字正腔圆的大宋官话:“我等了他十三年,我不想再等了。”
说完,她甩了一下衣袖转头登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她被带往上午宋北云给她安置的宅子中。这里本就是他购置的别苑,平时除了几个使唤人在这里维护之外,几乎不会有人住在这里,环境什么自然不用说,而且宋大少爷选的地段那怎么可能会差。
这地方左边便是皇家太学院,右边是医学院和工学院,正前方则是一条宽敞的学友路,至于为什么叫学友路,谁知道呢……反正这条街上从美食到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唯独没有那种烟花柳巷而且也严格禁止赌坊之类设施经营在此。
紫式部走入院中,看到里头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心中不免的暗暗感叹,感叹这上国自是有那能耐称为上国的,一个别苑小宅也能有如此雍容。
“小姐,您真的要去长安吗?”
“嗯。”紫式部坐在院中的小庭中,有些孤独的看着天空:“我要离那个的地方远一些,再远一些。我要摒弃掉过去。”
“可是那个人……很危险的吧。”她的侍女小声道:“我觉得有些危险。”
“还好吧,我喜欢和聪明人交谈,他是聪明人。”紫式部转头看向丫鬟:“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聪明。”
“但是他很坏。”
“难道你见过好人吗?”
这句话要是让小宋听见,还不知道有多委屈,他其实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来的,而且这话说的也太惨了一些,什么叫“难道你见过好人吗”,这要是没受过十年严刑拷打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何必呢……对吧,世上还是好人多,做人多少还是要阳光一些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宅子呢。”紫式部在长廊上绕了一圈:“这里真大啊,都快赶上老家的皇宫了。”
“是啊……真有钱。”
“你真的太没见过世面了,这可是大宋,天底下最强的国。”
“小姐……我说是那个人有钱。”
紫式部也是一怔,然后点头道:“是啊……真的是太有钱了。”
她们可能很难理解什么叫真正的富有,毕竟她们是从一个弹丸小国出来的人,那里的贫困超乎他们想象,虽然平安京中也有一些让人惊叹的富豪,但跟大宋这里相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就用小宋这个宅子来说,这个宅子价值是多少,如果说说出来她们两个没见识的乡下人肯定是要吓坏的,因为光是这个宅子的造价就差不多达到了三百万贯,占地十七亩,一眼望去就如同一座皇家园林。
而这还光是造价,若加上家具、人工和装饰,价格大概在七百万贯上下。
但天底下谁也想不到,这套宅子小宋只花了九百九十九文,甚至不到一贯钱。
至于为什么,肯定不是他强买强卖,而是赵性为了补偿他而特别干的事情,之前他的宅子不是因为入狱而被罚没转手赏给了玉生么?
赵性心里多少是过意不去的,就斥巨资打造了这么一套房子出来,然后底价转卖给了宋北云。
真的是卖的而不是赐的,赵性的高明就体现在了这个地方,他总是有法子让人在如沐春风的前提下知道自己的用意,这套宅子也好、去带他们花钱不眨眼也好。
这也就是为什么宋北云一直反复强调“大宋有了赵性才是真了不起”的原因。
虽然那个狗皇帝大部分时间的脑回路都有些问题,但即便是这样,其实也并没有耽误什么正事。
“这个床……”紫式部来到自己的卧室,当时就被亮瞎了眼:“天呐!”
到底是女孩子,没有人会对粉红色的鹅绒被有免疫力,特别是还摆在一张宽敞而且很可爱的床上。
“小姐,是鹅绒呢。”
“我知道……”紫式部趴在上头:“这被褥恐怕都能换来一个好看的女孩了。”
“真可惜……”
侍女突然的叹息让她转过了头:“什么可惜?”
“可惜啊就是可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可惜。”
紫式部沉默了一阵,突然笑了起来:“嗯,是挺可惜的。”
而此刻在路上的小宋一直打着喷嚏,他们距离驿站还有十里地左右,天黑之前大概是能赶到的,但也许是花粉过敏吧,他现在可算是喷嚏连连。
“宋大人,身子不适吗?”小鱼放缓了马车:“若是不适,我们休整两日再走?”
“不用,我没事。不知道他娘的谁在念叨我。”小宋说完一拍大腿:“说起来,小鱼。”
“嗯?宋大人,怎么了?”
“你穿过女装没有?”
小鱼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马上转过头去,小声说道:“穿过的……”
“为什么穿?”
“因为……因为……”小鱼有些害羞:“因为喜欢。”
“那以后你就穿女装好了,哈哈哈哈哈……”小宋的恶趣味爆发,他横竖都觉得小鱼穿内侍官服真的好别扭,但要是穿女装的话……
“若是宋大人执意……”
“没事没事,你穿就完事了。”小宋翘起二郎腿:“要不是我看着你长大,天王老子来了你也是个妹子啊。”
小鱼没有接话,只是莞尔一笑:“怕是得来世了……”
“没事,下辈子你别改名,到时候我去看看真正变成小姑娘的你是什么样子。”
“嗯……”小鱼轻轻的应了一声,但却没有再说话了。
“唉?是不是我说错话了?你生气了?”
“不敢……”小鱼轻轻应了一声:“若是真有来世便好了。”
小宋沉默了一阵,坚定的说:“有的。”
“真的?”小鱼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真有来世?”
“穿越都有,何况来世啊!”小宋再次坚定的说:“一定有的,以后啊说不定咱们在多少年以后还能再认识一次呢。”
“那……那……”小鱼那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轻叹一声后说道:“宋大人,前面就是驿站了,休整一番吧,明日我换上双驾的车,不日便能抵达。”
“你心情看上去不好啊,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小鱼却只是莞尔一笑:“一切都好。”
667、五年2月4日 雨
抵达辽新都前一日刚巧是立春,天公如规划好的一般,上来就是一场连绵不断的阴雨。
雨不大却如幕如帘,加上道路泥泞,实在没法子继续赶路了。
小宋此刻虽然心急如焚,但却也是没什么更好的法子,只能坐在驿站中拿起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看着。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即便是不用穿越前的那些知识,他现在去给人当老师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但他始终不肯收徒,即便是已有人把孩子推到了他面前也是不行。
即便是张清,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叫师父,两人其实只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
倒不是他故作清高,而是他始终觉得自己还远远达不到能教导他人的地步。
福王可以、赵相可以、陈饲陈少保可以,他宋北云不行。说他谦逊也好说他不自信也罢,总归是还没有到那一步,兼职的东宫太师也没正儿八经的给太子上过一天课,倒是自家那个狸猫换太子来的狗蛋却整日开始带着太子和暖玉的女儿在皇宫里到处乱窜了。
“宋大人,这……这样行么?”
小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宋回头一看,正看到一个身穿白菜配色女装宫裙的小鱼羞答答的站在那里,他今日从上到下都是女儿家打扮,看着哪里还有半分那持刀杀人的模样,根本就是邻家那个会趴在墙头忽闪着大眼睛等待好哥哥带他去玩的小妹妹罢了。
“我的天……”小宋放下书起身绕着小鱼转了几圈:“这……你真的,你走出去跟人说你是男人,有一个人相信你,我就把宋字倒着写。”
“宋大人……莫要取笑。”
还真不是取笑,因为他本身就比较特别,虽然已是十七八,但一个是因为练的功夫强调敏捷,还有一个也跟从小入宫有关系,阴柔气质是比较重的,所以即便已经是个大人了,但看着其实也就与十五六岁的少女姿态无异。
这换上一身女装,再将细软的头发这样一盘,发簪这么一插,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说他是个姑娘。
“你这……你没在赵性面前这么穿过吧?”
“没。”
“那还好。”小宋舒了一口气:“那人心里头有点变态的,你要穿成这样在他面前,保不齐他是要干点什么的。”
“宋大人,您今日让我穿成这副模样……是要?”
小鱼的姿态有些扭捏,他其实也不知道宋北云这个狗东西到底要干什么,反正习惯听从命令的他,也不敢去提问更不敢反驳什么。
“等会你自然是知道的。”
小宋说着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来到临街的窗口,看着外头络绎不绝的商队:“辽国的经济命脉在大宋手上,大宋的资源命脉在辽国手上,真是有趣啊。”
说完没一会儿,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接着脸上露出了笑容:“来了。”
说着他转身朝门外走去,而小鱼紧随其后一起来到了驿站下的大厅。
这时刚巧外头走了几个商人打扮的人进来,他们在驿站中环顾一圈,眼神掠过精心打扮的小鱼,径直停在刚下来没多久坐在桌前正准备吃饭的宋北云身上,接着他们不动声色的取出一张画像对比了一下,然后跟四周围的人点了点头后便吆喝起来:“驿丞,给弄些好酒好菜来,吃完我们好去办事了。”
而小鱼这时本能的将手探向了左腰处,但发现随身的短刀并没有带下来。
“这些人是探子。”小鱼眯起眼睛小声对宋北云说道:“宋大人,他们在核对你,需要不需要……”
他说话时手上摆出了一个抹杀的手势,但凡是宋北云点一下头,这几个人就不可能走出这个驿站。
小宋抬起眼皮,拿起一枚枣子塞到了小鱼嘴里:“我知道。”
“您知道?”
“当然。”小宋笑了起来:“你忘记辽国皇城司的祖师爷是谁了?”
这么一说小鱼才想起来,这辽国的皇城司居然也是宋北云带出来的,虽然不像是大宋那边是他亲自带起来的,但一些机构和重要的人物可都是在宋国学习过的。
所以这一套流程天底下没有人比小宋更加熟悉了,这帮人就是来找人的,他们先是在外头马厩里借着拴马的功夫查看是否有符合条件的马匹或者马车。
如果有,就会做好标记并进入屋中,想办法核对在场的每一个人,如果是犯人的话他们会蹲点蹲防,等待时机。而如果是重要人物的话,他们一部分会立刻折返回去通报一部分会留下来想办法跟这个人搭话同行。
果不其然,那几人吃饭吃到一半,有人便起身以有急事为名跑了,而剩下的几人突然哀叹了一声,一拍桌子说道:“喝个酒也不痛快。”
说完,他故意抬起头环顾四周并妆模作样的将视线停在了宋北云脸上。
“这位兄弟,若是不嫌弃,一起来喝上一杯?”
这个套路其实也是分不同情况的,如果目标人同意,自然是顺水推舟。若是不同意他们也是有法子的,那就是以北人豪爽为名,半推半就的蹭过去,摆出一副大家都在旅途中,还会亮出自己是正规队伍的信物。
而这里分他们是拿人还是护人的,就从他们的称呼中可以看出来,若是他们是拿人的,他们的自称便是“哥哥”,比如“哥哥与你喝上几杯”“哥哥这几日也是忙碌的很”这样的话。
若是护人的,他们上来并不会自称而是称呼对方为大兄,不管对面年纪几何,都会尊一声。
果不其然,没多一会儿,那人就端着酒壶来到了宋北云面前,一脸爽朗笑容的问道:“这位哥哥,一起来喝上一杯?你看这鬼天气,一个人喝酒可是寂寞的紧。”
说着他也看到了坐在小宋对面的小鱼,明显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就调整了回来,笑着问道:“这位哥哥,还不知这小姐如何称呼?”
小宋眼睛一翻,笑了起来:“家妻。”
当时那一声出来,小鱼浑身一颤,眼眶顿时红了一圈,但他很快就低下了头,不让人看出自己的窘迫。
“失敬失敬,原来是嫂嫂。”
而他在说这句话时,一只手背在身后快速的打了几个手势,接着另外一桌上的某个人也起身匆匆的跑了出去,转瞬消失在了薄雾的雨幕中。
小宋侧过头看了一眼也是满脸笑容的说道:“那承蒙这位不弃,那我便陪你喝上几杯吧。”
“可是多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位探子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宋北云的嘴是什么嘴?那是他能扛得住的?好几次他差点都说漏了嘴,最后只能告罪说不胜酒力颤颤巍巍的上楼休息了。
小宋看到这人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看了一眼小鱼,笑出了声来。
“好玩吧。”
“嗯……”小鱼也是甜甜的笑了出来,他虽然老早就知道跟宋北云在一起最是有趣,但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更有趣。
驿站的后头不光有马厩,其实还有个小赌场。小宋吃了饭之后,带着小鱼在里头玩了几手,倒是输了些钱,但玩嘛,开心就好。
现在这宋辽两国的驿站其实早已经脱离了单纯驿站的作用,因为通商的频繁,这里也从专门供应公职人员发展成为了对外营业之场所,大有招待所的意思,而各地的驿站也都有自己专属的特色,比如在靠近风景名胜那边的驿站中就会有垂钓、赏花之类的玩意,而像都城之外这种规模比较大的驿站,其实隐约都快成服务区了,里头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若是肯多花些钱,能玩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
而当小宋在驿站中等雨停的时候,辽新都内一匹快马冒雨冲入,直接便进了皇城中。
“还有这种事?”佛宝奴一拍桌子:“带了个女人来???”
“回陛下,确实如此。”
“混账东西!”佛宝奴顿时暴怒:“难怪一路上磨磨蹭蹭,难怪了难怪了。你说说,那女人长什么模样?”
“那女子颇为娇小,姿色上乘。十四五的年纪。”
“十四五!!!???”
佛宝奴将手中的琉璃盏都摔了,痛骂一声道:“这也是人能干的事?宋北云就该死!”
说完她一甩袖子,径直回到了后宫中,一进去她就抱起摇篮里的孩子唱起了悲伤的摇篮曲,一边唱一边哭还一边逼逼叨叨的说些奇怪的话。
正在旁边用金丝绕电极准备做放电试验的妙言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受什么委屈了。”
好家伙,这一问可算是在快决堤的大坝上挖开了一个大口子,顷刻间就引爆了佛宝奴的委屈。
等她带着哭腔说完之后,妙言眯起眼睛说道:“不至于的。”
“人都带来了,还不至于?他简直就是……就是……”
“嗯……你先冷静一下,怎么好好的辽国皇帝变得像个怨妇?”
被这么一说,佛宝奴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是大辽皇帝!
说完,她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匣子,掏出她已经封存很久的金刀:“老子杀了他去!”
668、五年2月5日 雨 谁家新燕啄春泥
“我跟你讲,辽皇这个人啊,聪明是聪明,但好面子、气性大、掌控欲强、善妒,你不给她个下马威,她就一直会干恶心你的事。”小宋泡着脚对小鱼说道:“她要是正儿八经派人来迎我,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她居然找人来探我,那我就对不住了。”
小鱼坐在旁边晃着脚,一脸笑容的说道:“所以大人便这般惹恼辽皇?可是您又是如何知道她会派人来?”
“我太了解这娘们儿了。”
小宋抬起脚,小鱼立刻上前拿出毛巾来为他擦脚,而小宋却也不阻止,继续说道:“你让她迎接我吧,她要面子不肯来。可是她掌控欲又强,不甘心我超脱她的掌控方向,所以就会干出这种事来。”
小鱼笑了起来,果然平日官家里总是会说宋北云是个妖怪转世投胎,现在看来他的确是如此,干什么事都能先人一步,不管是国朝之上还是在平日生活中。
“你早些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若是雨小一些便进城了。”
“嗯,那宋大人早些休息。”
而就在此刻,外头突然嘈杂一片,小宋推开窗户看了一眼,发现大队的辽皇城司的人将这个驿站围了个水泄不通,接着一辆马车稳稳停下,接着上头一个人提着刀就下来了。
小鱼也不问缘由,手中短刀此刻已经出鞘,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就像一头时刻准备捕猎的豹子,个头不大但致命的很。
“收起来吧。”小宋双手撑着膝盖:“这人怕是生孩子生傻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啊,原本只是增加一点生活小调剂,但那厮居然真的提刀杀了过来,甚至连一天都等不得,就为了连夜宰了宋北云。
过了一会儿,大门被一脚踢开,许久没见的佛宝奴提着金刀杀了进来,她见到宋北云,用刀一指:“等会再收拾你。”
说完她开始到处找了起来,可找了一大圈,却是没能找到探子嘴里那娇小的女子,她看了看小鱼:“那女子呢?”
小鱼愕然,默默回头看了一眼小宋,而小宋摊开手:“哪里有什么女子?”
“还想骗朕!”佛宝奴气的不行,再看宋北云这副无赖样子,满心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挥刀就要砍人。
但刀还未落下,小鱼已经用刀鞘格住了她的武器,而小宋翘起二郎腿:“能耐了,敢砍我了?”
佛宝奴想甩开小鱼,但只要她拿着刀,小鱼就不允许她靠近宋北云。
“缴了她的械。”
小宋一声令下,小鱼立刻行动,也不管对面是不是辽国皇帝,反手一个横推胳膊一顶,佛宝奴的金刀就脱手了,而甚至都没见小鱼有什么动作,金刀就已经被他拖在手中呈给了宋北云。
“你们好大的胆子!”佛宝奴怒视宋狗:“你可知我只要喊一声,你们就要被碎尸万段。”
小宋给了小鱼一个眼神,小鱼轻轻点头,然后慢慢退出房间,小宋揉了揉鼻子:“那让我看看你能喊多大声。”
“你要干什么!你松手!不行不行,现在不行的,不亲亲……”
小半个时辰之后,佛宝奴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喊人,她趴在宋北云的身上不成个样子,但瘫软归瘫软,脾气归脾气,就这逼样了她还在一直用拳头捶宋狗。
“现在信了没?”小宋揉着她的头发:“我怀疑你过来就是为了偷跑的。”
毕竟佛宝奴已经不是什么小女孩了,到底是生了孩子的人,就宋狗今天这个量,应该也是憋了很久很久了,想来的确是没有什么娇小的女子的……
“我去让下面人都先散了。”佛宝奴抬起眼睛看了宋北云一眼:“今夜我不要走了。”
“嗯?”小宋捏着她的腰:“走不动了是吧?”
“不是。”佛宝奴眯起眼睛看着宋狗:“我要让你哭爹喊娘!”
反正一晚上过去,哭爹喊娘倒是没有出现,但求饶是真的求啊……虽然在智力上佛宝奴在生完孩子之后明显下降了,但她可是个正儿八经能带头冲锋跟草原骑兵对殴的弓马姬。
听听这个称呼……铁杵磨成针。
第二天一早,佛宝奴神采飞扬的走了,而小宋趴在床上一直睡到了下午,起床之后他对小鱼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昨天晚上遭了妖怪吸阳气,活不长了。
不过还好,小宋到底底子还是不错的,吃了些东西之后恢复了一些,但腿肚子哆嗦是难以避免的……
至于佛宝奴,这流淌着契丹人血液的弓马女战士,耐力是真的好。昨天整整一夜,今天居然还能赶回朝中去会见大理来的使臣,那镇定自若的帝王风范一点没给辽国丢人。
不过就连妙言都发现了,这人的神态不太对劲,就明显是吃了什么亢奋类药物,整个人的激素水平似乎达到了巅峰,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加上昨天晚上她去杀人彻夜未归,妙言大概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就此估计松狗进城最少延误两日。
“汲奶器真好用。”佛宝奴从外头回来,递给妙言两个玻璃罐子:“要不然今日孩子都没的吃。”
“恶心。”妙言眉头一皱:“不要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不说,我睡下了。”
“你这几天危险期。”妙言冷不丁的说道:“明白我意思没?”
佛宝奴此时已经把外衣外裤都扔到了地上,呲溜一声钻进了被窝:“啥叫危险期?”
“你八成又要生一个了。”
佛宝奴顿时坐了起来:“不是吧……”
“等等就知道了。”妙言笑了起来:“恭喜啊,陛下。”
“完了……”佛宝奴重重的躺在了床上:“这如何是好……”
忧心忡忡的佛宝奴最终还是睡下了,而妙言则一边用奶瓶子给孩子喂奶一边继续绕着她的线,发电机这头已经快搞定了,现在正处于技术突破关键阶段,她倒是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管这位皇帝陛下那些污糟的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次她倒是干了一件很正确的事。
因为如果没有她上门去采补一番,精力充沛的宋狗一定会在今日抵达,然后开始就临安侯这件事上对辽国发难。
这个人一贯就是这样,公私分明的很,而如果真的让他闹上了朝堂,佛宝奴估计心态是要爆炸的,因为自从生了孩子之后,这位缔造了辽国玄武门事件的皇帝从心态上就已经开始发生了转变。
这一点宋狗显然是不可能意识到的,毕竟他们两个聚少离多。
到时候一个公私分明的宋北云和一个已经不讲道理的辽国皇帝,这冲突起来可就要出大事的。
一刀宰了也许不至于,但把他驱逐掉还是真的有可能的,而宋狗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只要佛宝奴敢驱逐他,他就敢在辽国发动政变……
“对了。”本来已经睡下的佛宝奴突然从被窝里伸出手来:“你猜猜那个娇小的女孩是谁。”
“谁?”
“小鱼。”
妙言听闻指挥,噗嗤一声乐了出来,终于也是反应了过来:“他就是故意气你的呗,这个人可是真会哄人。”
“所以朕要他狗命!不过你说他哄人,天底下有这般哄人的?”
“要不是他,陛下今天能有那么精神?”妙言笑着摇头道:“其实都有点幼稚了。”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佛宝奴愤恨的说道:“谁让他这么久才来!打死他都不为过。”
“你这话听上来就像在撒娇了,陛下当庄重一些。”
佛宝奴哼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了下去,而妙言也只是叹了口气,这两个人是真的有些相似的,以后估计这种一地鸡毛还多了去了。
想到未来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鸡飞狗跳,妙言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果然这男人就只是看着长大了一些却根本长不大的东西。
第二日清晨,佛宝奴刚刚上朝回来,就听下头人通报说大辽临安侯宫门外求见。
佛宝奴犹豫一下刚要说不见,但妙言一抬手着急的说道:“见!”
“为何要见?”
妙言哭笑不得的说道:“陛下,您听听他以何名义来的啊,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佛宝奴一琢磨,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这混账!差点上了他的恶当。”
说完,她抬起手:“宣……等等,宣他去上书房。”
内侍走后,佛宝奴撑着膝盖坐在那等了一会儿才抬头说道:“这厮他就不想儿子了?”
“不然你以为他来干什么?只是他来都来了,不折腾您一番,那能叫宋北云?”
“这狗东西!混账!”佛宝奴啐骂道:“朕真的是瞎了眼。”
不过瞎没瞎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做好应对宋北云的准备,而实际上也是这样,宋北云还真的带了一大堆需要辽皇解决的问题而来,今天嘛……佛宝奴估计是要吃上一亏的。
而此刻的小宋背着手站在宫门外,他仰起头看了看这比赵性还寒酸的皇宫,兀自摇头道:“看来这里也要翻新重建了。”
669、五年2月5日 雨
“宋大人,陛下召您去往上书房。”
佛宝奴的贴身女官还是小韩,她到现在看到宋北云时其实还是有心理阴影的,总的说来这个人有时候就……就很烦。
“小韩好久不见啊。”小宋跟着她跨入宫门,但却没有丝毫对皇宫的敬畏,反而调笑了起来:“既然好久没见,来让叔叔看看有没有长大一点。”
韩姬的表情很扭曲,她虽然早就知道面前这宋狗的恶臭不堪,但在皇宫中还是第一次。
“宋大人请自重。”
“你也真的没意思。”小宋嘴一撇,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你就不能笑一个?”
韩姬的表情越来越扭曲,小宋看在眼睛里,觉得如果不是身份所碍,她现在八成应该开口骂人了吧,不过怎么说呢,越是这样的正经人调侃起来也越是有意思,特别是在对方敢怒不敢言的前提下。
“小韩啊,上次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比较喜欢怎样的男子?是那种特别勇猛的,还是喜欢那种文绉绉的?”
韩姬也不说话,就是闷着头往前走,脚步越来越快,一直把这个混账东西引到了上书房外时,她终于的舒了一口气。
在门口时,小宋刚要往里头迈,她伸手拦了一下,然后率先进入对案台后头的佛宝奴说:“陛下,临安侯到了。”
“嗯。”佛宝奴抬头看了她和门口的宋北云一眼:“搜身。”
韩姬眼里全是疑问,但却还是严格执行起了佛宝奴的命令。
“还要搜身啊?”小宋撇了撇嘴,但看到不远处的金甲卫士,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张开手:“你们陛下脑子可能不太正常,等会我去说说他。”
“还请临安侯收声以待,例行搜身罢了。”
韩姬开始在宋北云身上拍打起来,而小宋呵呵一乐:“我跟你讲,你搜了也没用,我该刺你家陛下就刺你家陛下,刺得她……”
“够了!”佛宝奴的怒吼从里头传来:“让他混账进来。”
韩姬答应了一声,红着脸迈着小碎步噌噌的就跑了,片刻不肯停留。
小宋哈哈一笑,迈入了书房之中,顺手把门给关了起来。
“你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佛宝奴扔下手中的笔:“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宋走上前,佛宝奴伸手一指:“站那,不许过来!”
要是小宋会听她的话,那小宋哪里还是小宋,他笑盈盈的走到佛宝奴的龙椅旁挤了挤坐了下来,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小韩在外头盯着呢,不会有人进来的。”
“手……”佛宝奴按住他另外一只不安稳的爪子:“给你砍掉去!”
“都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小宋凑到她脖子边亲了一下:“走,带我去看儿子。”
“等一会儿嘛……”小少妇版佛宝奴显然经不起挑逗,原本之前所有打算为难宋北云的打算都烟消云散,说话声音也都软了下来:“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我来这可就是为了儿子来的。”
佛宝奴眼睛一眯,伸手拧住了宋狗腰上的肉。
“喂!”小宋疼得跳了起来:“行了行了行了,也是来看你的。”
佛宝奴听完后冷哼一声松开手:“跪下头去候着,朕没工夫与你说些屁话。”
“跪着也不是不行,不过不是在这。等会我去跪来给陛下瞧瞧?”
“好了!”佛宝奴踩了他一脚:“不要说些混账话,别烦我,我手头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小宋倒是不说话了,但就是手很是不老实,不到十分钟辽皇陛下就只能扔下朱批,靠在他怀里喘气了。
“要不要在这?”
“不行不行……”佛宝奴用力摇头:“这里太危险了,你老实点,回了后宫再说……”
小宋狞笑着凑到佛宝奴耳边说了几句,她显然皱起了眉:“才不吞下去,滚!别烦我!我要做事情。”
“那你答不答应?”
“我答应行不行!走开!”佛宝奴把宋狗推开:“去下头喝茶去,莫要烦朕。”
小宋又亲了她一口之后,坐回了下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清了清嗓子:“辽国皇帝陛下,我此番前来是想问辽国讨要食邑,你看谁把这个给我解决咯?”
没有被骚扰的佛宝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在当时给宋北云封侯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回答他刁难的准备,以她对这个狗东西的了解,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事情的,必然会来闹上一番。
这不,过来就来了。
“可以啊,不过你那封地在临安,你去临安收了便是,食邑八百。全额都给你,朕一分一厘都不要你的。”
小宋轻笑一声:“那陛下的意思便是一毛钱都不打算给我咯?”
“朕可没这般意思,只是不知赵性是否将那北平的食邑给你?”
“那倒是没有,不过我大宋皇帝给了我一栋十余亩的宅子,就在国子监边上。还去金陵城最大的青楼中给我买了个花魁,你看看这事闹的。”
佛宝奴手上一劈,朱笔从奏章右上角划拉到了左下角,她抬起头,满脸愤慨的说:“他怎么这样?”
“有什么法子嘛,毕竟人家心里对我有愧疚,不想某皇帝,当的是那个理所当然。”
小宋的话让佛宝奴站起了身:“宋北云!你说这话当真凭着良心?你有能耐让赵性给你生个儿子出来去。”
“一码归一码,这能一样吗?你要这么算,那我问问你,我跟金国合作把你辽国两边包了饺子,你能有什么法子?”小宋一挥手:“我豁出去一条命给你守了北大门,不还是为了你为了孩子?我说了什么?你这不讲道理了。”
佛宝奴哼哼唧唧了半天后才说道:“那个女的呢。”
“谁?”
“那个花魁。”
“她啊,说到她可就了不起咯。”
佛宝奴眯起眼睛,小宋立刻补充道:“比你虽然还是差了很远,不过跟大部分人比,那可是强了太多。”
这一下佛宝奴活也不干了,就等着小宋给她说说那个野女人到底哪里了不起。
小宋知道,如果不把情况给这位醋坛子说清楚,她今天真能把小宋捆了推出去杀头,等杀完是打仗灭国也好、是痛哭流涕也好,但上头的时候谁顾的了那玩意,特别是现在哺乳期的她,情绪极不稳定的时候。
面对这个点的佛宝奴,小宋也得避其锋芒,不是以前那个能随便欺负的佛宝奴了,毕竟如今还加了个孩子他娘。
所欲小宋坐在那里将紫式部的事情娓娓道来后,佛宝奴倒是安定了下来:“不过是倭女,不值一提。”
“你这人……怎么种族主义呢。”小宋摇头道:“我打算把她骗去长安。”
“骗去干什么?是金铃儿不够骚了还是左柔提不动刀了?”佛宝奴一拍桌子:“不许!”
“你这人怎么上来就往下三路招呼?”小宋摇头叹气:“悲剧啊。”
“你宋北云能有什么上三路的招数?”
“哟,你还双压了。”小宋笑完之后,忙不迭的摇头:“你别忙着喝醋。”
“哼。”
小宋其实想拐带紫式部其实还真的是有目的的,而且还真的不是为了下三路的事。
一个呢,是阿紫这个人其实才华方面是绝对值得肯定的,如果用武侠小说里的女性来形容,那金铃儿就是王语嫣,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创作才能,但讲究就讲究一个漂亮和天下武学尽收眼底。而这紫式部显然就属于天山童姥那样的实干型人才。
她绝对是这个时代拥有完整自我思维能力的女性之一,而且从她写的东西可以看出来,她的思维模式是很超前的,在如本现在这样的时代,女人可以说毫无反抗能力,盛世是商品、乱世是食品,但她其实就已经开始在用笔来进行第一轮抗争了。
这样的思想配上这样的能力,刚好可以在长安那边的几个新试点工程里发挥光和热。
再一个呢,阿紫其实作为日本方面的贵族,她其实是属于不可靠的上层阶级的,相比较小宋的需要,大宋更需要这样的带路党。
怎么说呢,现在正巧大宋在海上练兵,需要一个良好的跳板和中转站,日本这个地方别的没有,海洋资源却是无比丰富,不管是从北方四岛跳白令海峡还是跳高丽,其实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跳白令海峡比较好,毕竟哪怕是天气寒冷,但只要点出高级后勤学,问题还是不大的。这样至少可以不用硬刚太平洋,反正不管对错,从方向上先把风险最小的通路给找好,剩下的交给老天爷。
“原来是这样。”
佛宝奴听完之后,略沉思,开口说道:“那你能保证不干些什么?”
“你开玩笑的吧?她长得都不如韩姬呢,我瞎么?我再好色也不至于这样啊。”
“韩姬可不丑,那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若不是妙言,她可就是要当贵妃的。”佛宝奴白眼一翻:“你不要打我韩姬的主意。”
“你不说还好,你说起来的话……陛下,我倒是想试试啊。”
佛宝奴一把将手边的茶杯扔向了宋北云,小宋躲开,嬉皮笑脸的说道:“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哦,赵性把小鱼给我了,你不干脆也把小韩给我算了。”
“滚滚滚,不与你说这个,我手边有个伺候我长大的老太监,你要就要不要就滚。”
这玩意小宋肯定是不要的,小鱼是谁?那可是小宋一路看着长大的小宝贝,武功又高强、长相又甜美,还温柔听话善解人意,除了不是真妹子,其他简直完美。
那这辽国的老太监是个什么玩意?之前赵性的那个老太监可还没死呢,现在正隐藏在长安公主府里当官家,再多一个老太监算什么?东西厂提前五百年开战吗?
“还有什么事要说?若是没有,我就继续干活了。”佛宝奴坐下身去:“我早些干完,早些带你去看宝宝。”
“嗯。”小宋坐在旁边吃起了点心:“你干你的活,我这边有点建议要给你提一下,你在旁边兼听着便是。”
“你讲。”
小宋坐在那将一些长安工坊那边的计划告诉给了佛宝奴,今年工坊的大方向就是大力发展军转民产业,由此来推动民用科技的大力发展,而这个是需要全社会性的,就是说辽国也是需要发展一波的。
但相对的,宋辽之间仍然是在主要产业领域存在代差,但如果辽国完全不给发展的话,会出现民间的倾销行为,会把刚建立好的健康产业链给摧毁掉。
所以小宋必须让工坊在一定程度内保持平衡,而今年是第二个五年计划的筹划年份,辽国这边必须要上线一批产业了。
之后就是关于辽国宫殿的修建计划,这个计划中小宋会以成本价给辽国兴建宫殿,利润方面主要是由他自己来掏这个腰包填窟窿。
“你会这么好?”
“你看不起谁呢?”小宋撇了撇嘴:“我给我自家儿子盖个大屋子,让你娘俩过的舒服点,有啥问题。”
佛宝奴终于露出了笑容,背着手走到小宋面前转了几圈:“总算有点为人父的样子了。”
“我什么时候不像人父了?前日晚上你可是喊着爸爸……”
小宋没说完就被捏住了嘴,佛宝奴恶狠狠的说道:“你闭嘴吧。”
至于其他的事情,特别是辽国的内政,小宋却是只字不提,即便是佛宝奴问了,他也不说。
不说就不说吧,不论如何人家都是宋臣,有些事有些话不能说,这一点佛宝奴心中也清楚,毕竟未来自家儿子当了皇帝,看这个狗东西管不管。
“对了,等会你膳房借我。”
“你要下厨?”
“嗯,给妙言做顿饭呗,她嘴巴叼,在这可怜兮兮的。”
佛宝奴的嘴又撅起来了,而小宋哈哈一笑双手环抱住她的腰:“也有你的也有你的,你现在怎么回事嘛,动不动就发酸。”
“我也不知……以前我不是这个样子的。”
670、五年2月6日 雨
这两日的雨愈发的连绵,下得让人心烦,气温不高湿冷的入骨。
宋北云抱着辽国的太子爷在房间里溜达过来溜达过去,爱不释手。
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但抱着自己骨肉的感觉却从来没有过改变。
“比老大长得丑一些,不过比老大爱笑。”小宋抱着小东西嘿嘿傻笑:“不过都挺像我的。”
“不像你就麻烦了。”妙言趴在旁边的床上画着发电机的电路图:“发电机你真的不打算试试?其实它的门槛要比蒸汽机还要低一点。”
“都是烧开水,还分什么彼此。”小宋抱着孩子凑上前:“我之前试过,不过要我说你想的有点单纯,按照你的构想,你的发电机会比蒸汽机还大一倍,麻烦的很。”
“总归是要做出来的。”妙言转过头扑腾着脚丫子:“听说你打算给这边装修皇宫了?”
“你冬天不是怕冷么,给你把地暖给安排上,然后再弄个排水体统,让你用上抽水马桶。”
妙言轻笑一声,不屑的说道:“孩子没出生之前你可没这么打算过。呵,狗男人。”
小宋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妙言的头:“好啦好啦,之前不是因为没有条件嘛。”
将孩子放到摇篮里,小宋坐在桌子前面:“今年的工业任务还是挺重的,而且第二个五年计划一开始就是要进行海军计划了。”
“下次把紫式部介绍给我认识,我想见识见识日本的李清照。”妙言转过身来:“后续的事情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稳定下来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好多事情要干,我先得把草原那边的局势给割裂掉,然后还有雪区,再继续往西走,连通中亚。”小宋撑着下巴说道:“随便整理一下都有好多事情要干。”
其实现在问题还是很多,小宋随便下拉一条清单就有数不完的事,工业那边需要进行军转民、商业那边也要开始重走丝绸之路,将从唐末以来近乎完全中断的出口贸易重新建设起来、政治那边不光要分裂草原各部族,还要对吐蕃、西夏、大理甚至日本等国进行割裂,未来几年也许大规模的战争不会再有了,但小规模和代理人战争会更加频繁。
说小宋是战争贩子吧,也不是很贴切,因为如果不用这种办法来处理,很多地方的局势都会失控,这个时代可不会跟人讲什么文明礼貌,那是真的会吃人的。
反正不管那么多,只要能让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可以快速发展,他能干任何事,任何肮脏事。
“有时候我都会想,把你从那个闲散的状态拉出来到底对不对。”妙言盯着小宋看了一阵:“对了,你不是说过你启蒙恩师说你是个妖星,会生灵涂炭吗?”
“难道不是吗?”小宋伸出双手:“你知道我手上沾了多少血么?”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你明白的对吧。”
“嗯。”小宋身子一转,头枕在了妙言的屁股上:“我其实对穷苦的百姓也好、可怜的农民也好都没有什么同情心,因为我带入不了他们的角色,民间疾苦与我何干?”
“但这些你不放在眼里的人都在享受你带来的穿越者红利。”妙言笑道:“这算不算是无心插柳?”
“当然不是。”小宋调整了个舒服的方式翘起了二郎腿:“国家的强大,它带来的副产品就必然是百姓的富足和强大,你想想古今中外哪一个真正由里到外都强大的国家是会底层民众过的很差的?一个都没有。没有风险抗击能力的文明和国家是注定不能让人民安居乐业的。”
“你这话要是放在那些学究的耳朵里可就是大逆不道了。”
“跟我废话,一刀砍了就好。”小宋没有一丁点压力:“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些人能扳倒的了,我只要不走歪路,不敢说永保富贵,起码一两代人可以稳坐金字塔顶端的。”
妙言笑了笑,却是没说话。而这时外头佛宝奴的脚步声也传来了,和她脚步声一起传来的还有她骂骂咧咧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在骂辽国的大臣。
“要我说,这些庸才就该死,还跟我说什么祖宗之法,我的祖宗是谁?那都是在白山黑水打狍子的野汉子。”佛宝奴带着韩姬走了进来,径直抱起孩子:“现在宋国在大搞教化,他们还守着那一套!人家宋国现在就连下九流的孩子都能上学堂了,再看看我大辽,用这狗东西的话说,就是输在了起跑线。”
她一边激动的跟韩姬说着话,一边用下巴指了指宋北云:“这帮庸才,真的老而不死是为贼。国贼!一个个都是国贼!”
韩姬看了一眼宋北云,头顿时一低,躲到了佛宝奴身后。
“气性这么大何必呢,你又没能力跟赵性一样搞皇权改革,人家是一身清白上位的,最后逐渐把权力都把控在自己手里。你呢?”小宋倒是毫不顾忌的说道:“本身就是靠着那些佞臣贼子的拥护登基,你还指望这些弄臣里能出什么我这样的良人不成?”
佛宝奴将手上的扳指扔向宋狗,气呼呼的不说话。
“你现在的境遇跟赵性最开始很像,各方势力都试图在你身上捞一笔。你还没办法,因为你最大的依靠就是这些人。未来嘛,oldmoney和newmoney之间的冲突会越来越明显,贵族们不断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暴发户们削减脑袋想要往上冲,这里头会爆发出多大的矛盾,你应该是该明白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偶得什么的?”
妙言此刻转过头笑道:“他是跟我说呢,他说的oldmoney和newmoney就是俚语与的旧贵族和暴发户。因为你的登基,逐渐会形成两个派系,贵族阶级你是知道的,暴发户就是那些因为从龙之功而被提起来的人以及他们周围的势力。”
“怎么分辨?”佛宝奴好奇的问道。
“唔……这个其实还真不好分辨,毕竟他们嘴巴上都说自己祖上是何等强大。”小宋拍了拍脑袋:“哦……对了,小韩啊。”
韩姬从佛宝奴身后探出脑袋:“我给你十万贯,你去宋国官店中买一尊玉佛来,记住啊!一定要是宋国工坊出品的,你买其他地方的小心到时候辽国经济崩溃。”
“嗯?”佛宝奴一愣:“你要干什么?钱烧了?”
“买就完事了。”小宋打了个响指:“然后就说是临安侯送给陛下的礼物,陛下就每日放在自己的案台之上。五日后出效果。”
“记住啊,小韩。”宋北云继续说道:“要高调!一定要高调,怎么高调不用我说了,你也是个有经验的了。”
韩姬看向佛宝奴,征求她的意见,佛宝奴也不知该如何,倒是妙言笑了一声:“韩姬,就按他说的办。”
“是。”
韩姬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可没几步就走了回来,可怜巴巴的站在宋北云的面前。
“对对对……”小宋从怀里摸出一张宋国的钞票握着韩姬的手放在她的手心:“钱给你。”
韩姬接过钱闪电一般的收回了手,逃似的跑了出去。
“连韩姬都下手?你可当个人吧。”佛宝奴斥责道:“她只是个孩子。”
“他么,你还能不知道,占便宜的事他会少干?”妙言哼了一声:“这亏了韩姬不够好看,不然你现在可能就要忍痛把韩姬给赐婚给某个大臣了。”
“狗东西!”佛宝奴横了宋北云一眼:“你为何要买个玉佛送朕?”
“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newmoney的原动力。”
宋北云说完,妙言解释道:“未来会有一次乱局,这个坏人锁死是在宋国官营店里买,是为了防止未来出现不可控泡沫导致辽国金融崩溃,郁金香事件对吧?”
小宋笑而不语,而佛宝奴却是一脸迷茫,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又觉得有些烦躁了,因为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会说一些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懂的怪话。
“陛下,你不能这么善妒啊,你不懂我可以教你。”小宋哈哈一笑,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刚好孩子要喂了,你一边来喂孩子我一边来教你这是为什么要这么干。”
其实郁金香事件还没有在这个时空出现,毕竟那都是六百多年之后的事了,但这无异于是一种惊醒。
所谓穿越者红利不是说一个穿越者能够创造多少新奇的物件而是能够规避多少可能的风险。
而郁金香事件就是其中一个极有可能发生在现阶段辽国的社会金融风险。
为了讨好上位者而诞生的跟风投资、做空和倒卖导致原本强盛的海上马车夫荷兰的金融业迅速萎靡,商业经济亦开始走下坡路。
而如今只要在辽国重演一遍,就可以看出来到底哪些人才是危险的暴发户。
当然,小宋仍然是留下了这个事情的后门,那就是宋国官营店铺,让所有人知道宋国工坊出产的玉佛才值钱。
毕竟坑佛宝奴就算了,但不能坑孩子嘛。
671、五年2月11日 晴 天不佑我契丹好儿郎。
佛宝奴这几日都心事重重,她一边听从宋北云的话配合他用玉佛做了一台戏,一边反复琢磨那宋狗一句“学会了‘髀肉复生’和‘钟鸣鼎食’这些字眼之后,契丹勇士还是勇士吗”的诘问。
最终,她在得到一个令人失望的结果之后,玉佛的事情也逐渐发酵了起来。
因为宋北云送给皇帝陛下一尊价值十万贯的玉佛给辽国皇帝陛下,陛下还特别喜欢的前提下,宋国工坊里的玉佛被人一扫而空。
因此玉佛的价格在短短的五天时间里几乎翻了十倍,由于玉佛本身就属于奢侈装饰品,加上宋国的工艺的确十分美艳,自然赢得了辽皇和权贵阶层的青睐,一时间被达官显贵们所追捧。无处不在商人的目睹这一现象之后,开始了针对玉佛的投机行为。他们已经开始高价收购市面上一切能够看到的玉制品,甚至一些玉石的原矿都已经被发展成了一项新鲜的赌博项目,名为赌石,这些被高价收来的玉佛、玉器甚至原石则以更高价格倒卖给那些苦寻不到新贵们。
攀比之心骤然成风,快到甚至佛宝奴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外头的玉石就已经涨价了十倍,曾经一个两贯钱品质的玉佛,如今轻松能达到二十甚至三十贯的高价。
许多商人开始玩命的囤积玉石,甚至不惜冒险从宋国和西夏、西域诸国想法子走私而来。
五日啊,只是五日。辽新都的人都疯了,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这玉佛的初衷是什么,只是记得现在这玩意谁囤谁赚钱。
而此刻,小宋牵着一身邻家女儿装扮的辽国皇帝陛下走在辽新都的街上。
小宋在很认真的教佛宝奴这里头的经济学现象,佛宝奴越听越觉得心惊胆颤,她恨不得立刻叫停这种夸张的囤积行为。
“为什么我会选玉石,因为玉石不伤筋不动骨,它本身也只是富家子弟玩的东西。但如果这些东西变成了粮食、钢铁、食盐,你怎么处置?”
他感觉自己这个辽国小宝贝手心里全是汗,转过头也不再逼问,只是轻轻捏了一把她的脸蛋:“不慌,这发现了问题,就能处置。”
“宋国也会这样吗?”
“会啊,当然会。有个西方的圣人说过,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会大胆起来。有五成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一倍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三倍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处死的危险。”小宋哈哈一笑:“不过大宋有自己一套的市场监管机制,也惩处过一大批投机倒把的人。现在轮到辽国了。”
一路上的不少关于玉石的商铺都已经挂上了售罄的牌子,路边也经常会出现几十个人围着一个小摊子,说是摊子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块布,布上有许多石头,旁边则是一块锯刀和一盆水,而在石头边上总是会蹲着几个自以为自己懂行的人在那挑挑拣拣。
目睹一切的佛宝奴心中是发慌的,这个苗头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会蔓延到全国,而这一切都被小宋在五天前精准预算,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和他说的没有任何区别,当时佛宝奴多少还有些不相信。
而现在,佛宝奴也终于知道小宋为什么说暴发户是一种很可怕的存在了,因为他们的钱来的太容易,而且没有家族的羁绊和底限,他们会为了谋求更大的上升空间而豪掷千金,而这些一股脑儿涌入市场里的热钱并不是好事,反而会成为一场金融灾难。
玉石工艺品的涨价,带着它的相关产业一起都涨了一波,而这短短的时间几日中,辽新都的整体物价已经上涨两成而且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宋国,那么这个时间公主基金应该就会开始狙击了,并且和官方调控手段相辅相成,以最快的速度稳定市场价格,然后还可能反手干一波囤积商。
但辽国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商业机构,他们的市场还处于相对原始的买卖阶段,遇到这样的情况根本无从下手。
辽国的户部现在已经头疼欲裂,但根本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进行调控,只能坐在衙门里苦苦支撑,而如果没有人为的干预,那么只要有一家囤积商开始抛售货物的时候,那么就代表着市场彻底崩盘的开始,无数人会在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而这种不良的市场行为最终会导致原本已经风调雨顺的辽国金融市场陷入彻底的混乱。
“这时候一纸禁令已经不好用了,你辽国朝廷没有强而有效的掌控手段,如果现在盲目禁止只会把事情往更混乱的深渊推送。”
“那该怎么办?”
“简单咯。”小宋嘿嘿一笑,指着旁边一处酒楼:“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
“吃吃吃吃!就知道吃。”
说归说,佛宝奴毕竟是口嫌体正直的代表性人物,嘴巴上埋怨但还是自掏腰包请了宋北云一顿饭。
在吃饭时,周围的人都在讨论如何从这现下的买卖里赚上一笔,不管是那贩夫走卒还是那高门显贵都不例外。当佛宝奴意识到这俨然已经成为了辽国人最关心的事情时,她也终于意识到小宋说的一纸禁令不管用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你快说嘛……别卖关子。”
面对从来吃软不吃硬的宋狗,佛宝奴虽然是姐姐但终究还是撒起了娇。
小宋拿起纸擦了一把嘴,笑盈盈的抬起头:“再过几日,当他们都快疯了的时候,你只要举办一场宴会,然后在宴会上必然会有人聊到此事,到时你只要说上一句类似‘朕只喜欢宋国工坊的玉佛’的话来,整个局势立刻降温。”
“为何不现在说?”
“那你现在说了,怎么惩治那些囤积贩子呢?”小宋哈哈一笑,拍了拍佛宝奴的头:“你要知道这事可是因你而起,咱们这种整天跟政治打交道的人,有两句话你得常驻于心,一句是遇事不慌雁过拔毛,一句是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
这两句话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佛宝奴听完之后眼神都亮了起来,定定的看了许久宋北云:“你当真是个极恶之人。”
“是啊是啊,你每天都要说两次呢。”小宋不紧不慢的笑道:“政治嘛,肮脏的很,你得把人和事琢磨到极致,然后再来点面厚心黑,厚而无形黑而无色才是个合格的政治家嘛。”
佛宝奴暗自叹气,自家这个狗男人的所作所为和所思所想与她从小所学的王道之途、帝王之术绝对不是一条道上的东西,甚至都不能说是正道上的东西,但要说好用不好用?真的好用。
“你们那些帝王术嘛,我不敢说低级,但有时候视野太窄了。”小宋喝了一口米酒,吃了口小菜:“反正你就这么干,再缓几日,我保证你能清理掉一批暴发户。”
“可是为何是宋国的玉佛?”
“因为我说断货,它就能断货。”小宋慢慢绽出了笑容:“因为我不是商人,所以我没有逐利性。”
吃了饭之后,又跟着佛宝奴在辽新都里转了几圈,本来还说要去更远的地方玩玩,但想到孩子还饿着,储的奶差不多也要喝完了,所以佛宝奴只能拖着意犹未尽的小宋回到了皇宫。
“明天我会去外头。”小宋看着佛宝奴奶孩子的时候说:“给你造造势。”
“造势?怎么个造法?”
“明日你就知道啦。”
晚上时,佛宝奴看着半夜起来用小锅给孩子热奶喝的宋北云,她撑起脑袋看着忙前忙后的宋狗:“你说,你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了,不管在辽国还是在宋国,怎的还现得如此平凡?”
“平凡?你说我这样的是平凡?”小宋将奶滴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那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是不平凡。”
“就……”
“说不出来了吧?”小宋呵呵一乐:“你的意思大概就是为什么我还会为这些个琐事操劳对吧。”
“嗯。”
小宋叹了口气:“阿奴啊。”
“嗯?”佛宝奴仰起头:“怎么了,叫的这么亲热。”
“没事,就是跟你说说,你胸口湿了。”
佛宝奴一低头,呀了一声,连忙起身开始处理被弄湿的衣衫,倒也不用避讳宋北云就在他面前将衣裳换了下来。
“等一下,先别穿。”小宋满脸堆笑的说道:“就这样。”
佛宝奴停下手上的动作,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你又想作甚?”
“欣赏一下不行么?毕竟聚少离多的。”
佛宝奴笑了,倒也大大方方的张开手:“看吧。”
“说起来这个,陛下啊。还得及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
“哦……记得啊,就是你一眼就看穿我是女扮男装的,我到现在还狐疑呢,你怎的就看出来了。”
“看不出来的才叫傻。”小宋放下奶瓶钻到被窝里:“然后有人就翻我家墙,还扭了脚。”
“别动,明一早还要上朝呢。”
“不耽误不耽误。”小宋将佛宝奴拽到了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声了说了几句。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绝不咽下去!”佛宝奴拍了他一下:“混蛋……”
672、五年2月12日 晴 新旧交替,周而复始
“干什么呢?天不亮就起来了。”
在小宋伏案写东西时,一个香香软软的身子贴了上来,下巴也架在了他的肩头。
“你不多睡一会儿?”
“我往日也是五更便起来了,你来了我还多睡了一个时辰呢。”佛宝奴慵懒的说道:“我是没想到你这个懒东西会起的这么早。”
宋北云笑了一声,并没有做解释,只是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的东西:“于大义,我不能给辽国出谋划策,这你能明白么?”
“能,我细细的想了想,虽是有些不甘,但却也是无可奈何。”佛宝奴探过头去:“那你这是在写什么?”
“写短篇小说咯,将的是一个边陲小国里发生的事情,跟辽国一点关系都没有。”小宋侧过头看了身边人一眼:“只是手痒,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佛宝奴可不是左柔,她何等的精明,当时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笑着用手戳了戳小宋的脑袋:“大义之中却还有着私情,你这人注定当不得君子。”
“我从来也没说过我是君子啊。”小宋打了个哈欠,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说实话,虽然先下不太可能,但我还是很期待有朝一日长江和黄河同沐一片晴空之下。”
佛宝奴没说话,因为她没有立场说话,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辽国皇帝,她既不甘心也不服气,而她心里也是清楚的很,就照着这样发展下去,天下终究不会是她耶律家的。
“别这么看着我啊,我也没说一定会是谁家的,可能我们这一代甚至下一代下几代都看不见的事情,但迟早有一天会完成真正的大一统的,到时草原也好、吐蕃也好、大理也好,都会变成统一的一部分。”
“上次你是不是说过要进行度量衡统一了?”
佛宝奴不想讨论这个,于是乎连忙转移了话题:“这件事怎么操作?”
“不光是度量衡,我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实现始皇帝没有完成的事业。”
“嗯?”
“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行同伦、地同域之外,还要加上一个音同声。”小宋仰起头沉默了一阵:“虽然很难对吧。”
“为什么啊?”
“你知道长江南北黄河南北一共有一百二十余种方言吧。互相之间有时甚至十里不同音。”小宋皱着眉头说道:“无法沟通极易导致冲突,冲突升级成仇恨,就会私斗成风。行了,你再休息一会吧,我这边也快结束了。”
佛宝奴应了一声,躺回到了床边,但却并没有闭上眼睛,只是一只手撑着脑袋侧躺着看着宋北云。
她完全猜不到这个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轻浮时极轻浮,但思考的却都是无比沉重之物,作为一个皇帝来说,只要有一个人能把宋北云提出的众多内容中的一项完成,他便是能够在政坛叱咤风云、青史留下姓名的名臣了,但宋北云似乎全部都要,而且他不光是自己要这么干,还在打后代子孙的主意。
不过佛宝奴考虑的内容和宋北云还是有些不同的,宋北云的一切想法都太过于理想化,因为这些事情太难太难了,能够干成便是奇迹,可是人家究竟能有奇迹几何?
从皇帝的角度来思考,宋北云每一步其实都是在削弱皇权,一步一步的将皇帝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只是一种象征,这其实就是软刀子杀人,这种人理论上是不能留的,
但从一个好奇的女人的角度来思考,佛宝奴想看看这个小自己好几岁而且还骗了自己生了孩子的狗男人到底能不能完成他口中描述的未来,如果能够完成,这与奇迹无异,但恰好这个狗东西已经完成了许多被人视为奇迹的事情。
矛盾而复杂,这就是佛宝奴对于宋北云的评价,同时也是宋北云对佛宝奴的评价。
所以很多事情她也没有挑明去说,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他到底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改变。
至于自己,她现在其实更多是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她哪里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登上皇位的,她不是李世民也当不成李世民,得位不正的名头会死死跟着她一辈子,也是那些拥护她的贵族们死抓不放的把柄。
“等会你要出去?”
“嗯。”小宋点头:“今天得做点事情,我尽可能的快一点。相比较那些腐朽老贵族,这些暴发户贵族才是最大的问题。”
佛宝奴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法子,你也知道我这皇位是如何得来的。”
小宋只是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她短短的一句话里头透着无尽的无奈。
依靠着这些新贵族上位的佛宝奴,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也不可以腾出手去折腾这些人的,因为那样她会被冠以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暴君之名。
在这个时代,也许别人都可以不要那名声,但作为皇帝是一定要的,赵性也好、佛宝奴也好、金皇也好甚至是草原的野蛮人大汗都是如此。
因为至今为止这个世界仍是个家天下的世界。皇帝的名声就代表着公信力、代表着形象也代表着国家的前景。
政变也好、夺位也好,这都不算事。但事后大杀功臣,这可就要出大事了。
“放心吧。”小宋伸了个懒腰:“对付这帮人,我还是有心得的。”
“嗯。”佛宝奴把自己埋入被窝中,只露出鼻子和眼睛:“那我就不管你了。”
小宋点了点头,转过身继续写起了东西。
大概到了巳时左右,小宋总算忙完了,而佛宝奴却老早就去与会见大理国使臣去了,虽然她没说这些大理人来这是干什么,但大概一个正常人用屁股想也能想到,他们来这就只是为了观音奴的事情。
忙,大家都很忙。
小宋穿上了一身花哨的衣裳走出了寝宫,正好看到韩姬侯在外头。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韩姬,轻轻摇头:“不行,你穿太素了。”
韩姬张了张嘴,但反驳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这便去换。”
“男装,骚气一点。”
过了一会儿,韩姬一副男人打扮就走了出来,也许是因为基本看不出有莱莱的关系,所以韩姬扮男人要比佛宝奴像很多,就算是小宋冷不丁一看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很好,跟我走。”
小宋往外走,韩姬紧随其后,而小宋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问道:“知道我们今天是干什么吗?”
韩姬摇头。
“那好,既然你不知道我就简单跟你说一声,我们今天的工作就只有一项,就是天字第一号的纨绔子弟和他的狗腿子,上街挑拨。”
韩姬愣了片刻:“就两人?”
“当然不是。”小宋摇头道:“出去之后我会安排人,这个你就别劳心了,你们辽国那些探子要多废物有多废物,根本配不上我的段位。”
面对小宋无情嘲讽,韩姬唯一能做的就是转过头去,摆出不屑的表情。
走出侧门,小宋朝不远处一个蹲在旁边用树枝画画的人瞄了一眼,那人也正好瞧见了他,两人一对视,小宋微不可查的一点头,那人便不紧不慢的挑起条子离开了这里。
“小韩啊,等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忽悠人的能耐。”小宋嘿嘿一乐,而韩姬却始终摆出高冷的脸不搭理人。
不过对于这个小宋不在意,因为韩姬是女官也是佛宝奴的贴身保镖,高冷点属实正常,毕竟不是每一个保镖都会像大黑牛那样喋喋不休,而且还专攻下三路。
“在这等一会。”
小宋指着皇宫外的一棵大榕树下,他本来想坐在这里休息一阵子,但没想到这地方基本全都是排泄物,臭不可闻。
“这帮人的卫生习惯真差啊。”小宋叹起道:“看来扫盲教育任重道远。”
旁边一直没有开腔的韩姬突然说出了话来:“辽国与宋国还是有些不同的。”
“同不同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当街拉屎就是不对,这个陋习不改,麻烦大了。
小宋可还记得黑死病是怎样蔓延整个欧洲大陆的,就是因为卫生环境极差还有人员没有相对应的卫生意识,最后黑死病干掉了近三分之一的欧洲人口。
不过呢,想要这帮文盲老兄适应公共卫生间恐怕也是有些难,对这帮人来说不让他们在街上拉屎就是没有王法。
“交代你的任务都记住了吧?”小宋蹲在远离大榕树下的台阶上::“等会咱们带上狗腿子去这几天最热闹的地方。”
韩姬应了一声,然后便转过头不看宋北云,只是专心的站在他身边不远的位置上。
“你身份标识有没有?”
小宋突然体温,韩姬点头道:“有。”
“嗯,挂出来,要显眼一点。”小宋嘿嘿一笑:“把辽国皇帝的光环给我打上。”
韩姬从怀里摸出腰牌挂在腰上,小宋看完之后也是点了点头:“今天我们就去把辽国这帮暴发户按在地上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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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今天就一更,实在没啥灵感了,过个年把人都给过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