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8、三年5月30日 晴 风吹一夜满关山
西夏,提起西夏的事,所有的人都会笑。这西夏是有意思的国家,要说这东亚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这里可以说是没有一个国家是弱的,北上的金国、草原,中原的辽国,南方的宋国甚至是大理,西边的吐蕃、黑厥。
这外头的人想要打进来,要么从碧波万顷的大海是生死锤炼之后跑进来要么从西南万仞群山之中跑进来要么就是从南方茂盛的丛林中跑进来,这最简单的大概便就是从西边过来了。
若是能成功跨过中亚那片波斯人的弯刀之海闯了进来,接着数百里,变会遇到一个近乎变态的对手,先是骁勇善战全民皆兵的黑突厥,那些人的弯刀锋利、作风彪悍,透着一股子不要命的打法。
不过也到底也是被汉武帝打出去的人,不谈也罢。每每谈起来,他们自己也是不太好意思。
再往东去一千里,就碰到了草原上的汉子,他们会手舞着锁套,追着人跑上数十里,然后像杀猪一般的将入侵者给围杀掉。
可若是连这都能突破,接下来面对的则是骁勇善战的辽国步卒,他们善用阵仗、战术灵活,生生能给人打成摸不着头脑的苍蝇,然后再被辽长荆弓给射成马蜂窝。
好,辽国也通过了,那下头便是大宋了。虽说如今的宋被称之为弱宋,可弱宋却是有着十万刀枪不入的步人甲,非重锤不可伤,还有坚硬如山脉的城墙,以及八牛弩和长陌刀,在防御上可谓是固若金汤。
这都不用打到骑射之术天下一绝的金国领地,光在大宋外头就能消耗上十年。
唯独这西夏,西夏是这东亚怪物房里的唯一啥也不是的国家,他们这几年的确是在想着励精图治,自己育种了良马,从大宋买了军械、从辽国买了粮草,身上穿的是大宋的铠甲、手上拿着的是金国的弓箭、嘴里吃的是辽国的面饼,三十万骑兵阵列一开,看似武勇非常。
可却没人把他当一回事,前些年虽然与辽国在边境争端上占了些便宜,可那是因为辽国三面受敌没工夫搭理他。而如今宋辽合盟,草原又一时半会动弹不得,金国也因为宋辽之盟不敢轻举妄动,这不辽国转过头就要收拾他了。
但西夏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底子,满嘴说着什么西夏已无人能及、入主中原责无旁贷之类让人发笑的话四处招惹别国。
如今更是胆敢直接派兵侵入大宋边境,到底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西夏骑兵而已,又不是草原骑兵。”辽国的盟友是这样说的:“都不用皮室军,我都能收拾了他们。”
“哈哈,西夏人嗷。”东海新军杨文广拍着桌子笑着如此说道:“当时假想敌就没有把他们算上。”
“打吧,就当练兵了。”宋北云这样说道:“他们会在襄阳城左侧边境出现,届时东海新军全员出动,我留下来整顿襄阳就不过去了?后续援军过些日子应该也会到了?这里有司命司和皇城司的顶着就行了。”
皇城司可是兼备宪兵职责,镇压起来可是一把好手,所以小宋并不担心襄阳城会出现哗变。
“至于怎么打?你们决定就好。”
“宋大人?您这两千对三万……”辽国援军发出了担忧:“虽是攻城可以?可对付骑兵……”
“要是对付草原的骑兵,可能真不够看。”杨文广抢答道:“可是要打西夏的骑兵,我能让一千人在营房里睡大觉。”
辽国援军满心羡慕的看了一眼杨文广腰上的那柄火枪,然后悠悠的叹了口气,只有装备精良者才能有这种口气来说话。
“哦?对了。”宋北云突然看向辽国的盟友:“吴将军?我都忘了。”
说完他招了招手,旁边的亲军立刻端上了一个盒子,他接过盒子打开放在吴中面前。
“吴将军?多谢此番襄阳之战将军的武勇,我宋某人想来敬重勇士,这柄手炮就送与将军了。”宋北云笑着说道:“此后会有人教将军如何使用。”
那吴中看到这柄造型精美的火枪?眼睛都绿了。那雕刻精美的花纹,银光闪闪的枪管,那散发着杀气的造型,当真是让他心痒难耐。
“宋大人,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小宋摇头道:“英勇之士当配此礼。”
“收下吧,吴将军。”杨文广也在旁边附和:“云帅一番好意,况且也是多谢你助我等取了襄阳。”
那吴将军颇为不好意思的伸手将盒子拿了下来,然后用手指婆娑了一番,想到这东西虽是奇特,但在战阵上那威势的确是恐怖,如今自己也得了一把,想必回了辽国之后,能引来不少羡慕。
在谢过宋北云之后,吴将军咳嗽了一声说道:“宋大人,此番西夏侵扰,其实最好的法子是隔江相迎,大宋装置精良,西夏绝无可能安然渡江。”
“不。”
小宋摇头,而他的摇头让吴将军感到愕然……怎么着?两千多人还打算渡江跟三万人死磕?
“渡江。”小宋指了指地图:“在这里迎击。”
看到那个地方之后,吴中表情变得诡异了起来,人家打骑兵都要在地势复杂的地方,而这宋大人选的地方那可是一马平川、无遮无拦。
他当真会打仗?
但没想到的是他手底下的人却是没有一丁点意见,反而直接就应了下来,说要贯彻执行。
吴中表示很慌……可能会团灭。
“吴将军要去观战么?”小宋仰起头笑道:“回去跟佛宝奴说说也好。”
“佛宝奴……”
吴将军猛的一抬头,看着宋北云,心道:这不陛下么?
不过刚收了人家的礼,也不好说去计较人家直呼佛宝奴的名字了,反正听说啊……就是听说……听说陛下跟这个男子,有那么点龙阳的癖好。
反正皇家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嘛,当兵的不好评论,就当没听见好了。
“那宋大人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便去看看……也好帮忙护卫一番。”
“不用。”杨文广大咧咧的一挥手:“就西夏那帮人,呵……”
529、三年6月3日 晴 史册一笔如刀如斧
金陵城今日有风,满城的飞花伴随着初夏的风,打着璇儿的将这座城市化作了传说中那座美不胜收的画中景。
赵性坐在落仙楼上,端着一杯茶,表情凝重。微风一吹,额前丝屡碎发随风荡漾,倒是一个绝顶的翩翩公子,当真就如宋北云所说那般,这老赵家就没有歪瓜裂枣。
“好了没,朕的胳膊要断了。”
“快了快了,官家莫动。”
赵性对面坐着的是俏俏,在赵性几次委婉的提出想要留下一副写实的画卷之后,俏俏终于不情不愿的出山了。
最近的赵性有些飘了,他觉得老歪脖子树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一门心思就在往千古一帝的方向狂奔着,他这几日正在青龙苑里召开学习小组成员的沟通会,想要抓紧落实第一轮大宋基层官吏的考核管理办法。
新的官员体系要比现在的更庞大芜杂,框架仍然是宋北云提出来的,但他的框架漏洞太多,赵性觉得还不够完美,于是乎就将这件事情搬上了台面上,摆在青龙苑当成一个课题。
这件事要真的实行其实是不难的,真正让人头疼的却是实行之后的重重考验。
这科举制度自隋唐正经实行到如今已数百年,从最一开始的广纳贤才变为了世家门阀的人事工具,至他手上别说普通百姓,就连那些寒门都再难出贵子了。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匡玉生,这个人虽然多少是沾了点宋北云那个奇葩的光才能登科及第,但赵性还是为了保险起见去翻阅了匡玉生往年的卷宗,却是发现此人虽说不似宋北云那般旷世鬼才,但却绝对也是人才一个,但这般的人才却屡试不中。
这里头的猫腻没什么好查了,恶臭从来都是从根儿上开始的,光是抓几个照“章”办事的人,丝毫没有意义还牵扯过多。
只是从这件事上赵性可以看出,大宋的基层就像宋北云说的那般,已经混乱而腐败了,教育资源被大门大户垄断,这些人迟早有一日会逐步蚕食和霸占国家的上上下下,形成一个个的网络,互相之间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争斗不休。
赵性自然不是蠢人,即便所有人都说他是个碰狗屎运成为的皇帝,但许多人恰恰没有想到过,为什么别人没有这份狗屎运呢?毕竟当上皇帝他算是运气,可往后的几年他全靠运气的话,恐怕现在已经被人软禁在宫里被那些太监欺负了。
他知道这个问题的根源就是要从最底层的选拔制度上加以改善?这个课题曾经宋北云很早就提出来过,但他也说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广大的基层是沉默的大多数?他们没有辨识能力也没有选择权利。
所以即便是一国皇帝也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很可能在动了人家蛋糕之后还没法子让那群烂泥贴在墙上,后头的麻烦可是源源不断。
“官家好了。”
“多谢妹子了。”赵性终于可以放下手了:“这些日子听闻你们那边很忙啊?”
“是啊,忙的很。这转眼就要交新皇宫的图了,工期在即?可是到如今为止却还只是完成大半,剩下许多事情要办。”
悄悄的话中带着埋怨?倒不是她不惧王权?要怪就怪那个鬼青龙苑,青龙苑可就在他们家中?没事的时候俏俏都会抱着孩子去旁听,然后让宋北云指着孩子让晏殊叫老叔。
久而久之?对赵性就自然不那么尊敬了?毕竟皇帝并不是拿着金锄头种田的仙人,他也是个喝多了吐、吃多了喘、饿极了也蹲在墙角吃面条的活生生的人。
“好了好了?妹子辛苦了。”赵性笑着说道:“你且忙去吧,过几日朕从宫中偷些点心带给你们吃去。”
“北云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朕也不知啊。”赵性摇头道:“不过这些日子传来的消息都是大捷?你且宽下心来。”
“哦……”俏俏没有得到应要的答案,她摇头着头把手中的画递给赵性?然后便告辞的离开。
赵性拿着自己的画像端详了起来?倒是觉得比真人还要好看上几分。
他喝了一口茶?想起宋北云离开之前最后一次青龙苑话题晚会时他们聊的内容。
“大宋需要一个偶像、需要一个神,这个人绝对不可是别人,能且只能你来做。”
这是宋北云的论调,后来赵性琢磨了几日,倒是琢磨透彻了,偶像的意思他知道、神的意思他也明白,至于为什么只能他来,无外乎就是因为若是他人来干这些事,那么就是触犯了皇帝的边界。福王不行、宋北云不行,即便是太子都不行。
那么至于怎么打造一个神一般的皇帝,这才是重中之重,光是一些什么收复故土的事情还不够,因为那对百姓来说离得太远,毕竟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管城头的王旗怎样变化,他们关注的始终都是今日刑场上那人头滚出了多远。
下流而无趣。
至于要怎么打造一个神仙一般的皇帝,那也不是动嘴巴来说说,那是需要漫长的时间来筹划,首先是要将整个大宋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强盛之中,而这一切的功劳都是皇帝的。入主中原那都是基本操作,起码要完成一次正儿八经的大一统。
在完成这之后再可以讨论怎么掀翻压在历史身上的层层高山,让他成为愚昧无知的底层民众心中不可被颠覆的神,再以此来剿灭所有那些掌控着知识、财富和权力的贵族世家。
但在这之前,所需要干的事是保住整个大宋的根基,怎样取得一个平衡就成了难中之难的事。
这个疯狂的想法是宋北云提出的,他说如果不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根本无法扑灭小地主们对国家资源的霸占和垄断。而这种方法对整个大宋来说也会是一种伤害,甚至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所以具体该是如何,赵性自行决断。
赵性也拿不准,但以史为鉴看来,王朝的交替之中都会有那些世家的影子,他们就像时代的鬼混一般无处不在,历代帝王无一不想遏制这些人的存在,但真切能做到的绝无。
而就连宋北云都不知道,他那看似无稽之谈的疯狂建议,其实已经点燃了赵性心中的一把火,反正横竖都是要近史册了,那倒不如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好了。
赵性想的单纯,即便是不为那自家的子孙后代,也为了这广袤中国的劳苦众生。到时有人骂也好、有人赞也罢,千秋万代之后,不管大宋还在不在,总归是会有人给他赵性一个交代。
除了这一点,赵性也打定了决心,从这次之后,他便开始专心主持内政,外务全部交给宋北云。他虽然是个不那么聪明的庸才,但看人却还是准的,那狗东西不擅内政,这一点他是清楚的,既然如此内政就由他来操持,外务则交给狗东西。
生而为人,要么不为要为则为一番大事业,不愧天地、不愧先祖、不愧天下苍生。
权力、金钱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且看俱往千百帝王都早已化作东流水,到如今真男儿要就要那万古长青!
想到激动处,赵性死死握住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亢奋的难以自持。
他终于明白宋北云一开始就跟满朝文武泾渭分明的原因,他不光不动任何人的荷包,反而不断往里头塞东西。狗东西的钱是那么好拿的?他赵性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大宋的钱是那么好拿的?
到时全都要给吐出来,连本带利的吐出来。按照青龙苑的设计,大宋最好的结果就是每个人都有相对的公平。仍然有商人,但商人只是商人。仍然有腐败,但腐败永远只是在台下。仍然有不公,但不公可以被申诉。仍然有皇帝,但皇帝只是象征。
读书不再是上层人的专利,即便是泥工瓦工木匠菜农的孩子也能成为一国栋梁。
做官也不再是发财的唯一通路,更多的人把当官变成施展抱负的舞台。
每个人都不再认命,每个人都有发光发热的空间,所有人辛苦的活着,但却有明日会变更好的期盼。
国家化作一台精密的仪器,允许坏但不允许被人拆解。到那时才是真正的王道乐土,哪里还会有造反、哪里还会有灾荒。
“官家……该回宫了。”
“莫急。”赵性坐在楼上喝了一口刚续上的滚烫的浓茶:“让朕再坐一会儿,再坐一会儿……”
“奴婢明白。”司命司的小太监退到了一边,静静得守护在心中对未来满是憧憬的赵性。
“你说,明日会更好么?”
“会……官家说会,那便是会。”
得到这个答案,赵性默默摇头,小太监眼里没有光,他嘴上说的和心中想的并不一样。这样的沉重把赵性从畅想中拉了回来,他一弹袖子,卷起手中的画,最后凭栏远眺了一眼这漫天飞花的金陵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回宫。”
530、三年6月3日 晴 闲庭信步之中看雷霆万钧
吴中坐在营帐中奋笔疾书。
他要尽快把自己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发回辽国,无他只因太可怕了……
他系出名门,但却从未见过这种阵仗。虽说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例子也是数不胜数,但这几日他的所见却是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第一日时,他们连夜到达了这里,然后就听杨文广给土工队下了任务,他当时也没在意,不就挖点土么。
可第二天一早,一座座半埋式的堡垒和阵地就铺了开来,接着炮兵将炮具组合在了一起,假设在了阵地上,而顺着地面看去,数不清的绊马索就这样密密麻麻的布置在前方。
而最让吴中惊愕的则是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石堡,那些用竹子和古怪的泥沙弄成的堡垒只用了一夜就已经坚硬的让人难以置信,里头点着火,但他却不知道那些火到底有什么用途。
早晨时,地面开始颤动,老远就能听到骑兵的冲锋,人数多的吓人。吴中打心眼里发憷,因为除了重甲长枪这些东西之外,还真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住骑兵的冲锋。
等到地平线出现烟尘时,吴中都已经劝杨文广先行暂退了,但杨文广却只是端着一碗粉皮子吃得摇头晃脑,连带着战壕里的士兵都在那吃着早点。
他们是如此的不在意,不在意到当骑兵已经出现在三里之外时,他们才懒洋洋的举起手里的家伙。
等到骑兵抵近二里的时候,突然身后的炮兵阵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轰鸣声伴随着远处的爆炸声就如晴天的霹雳一般响彻在战场上。
前头的烟尘起,远远就听见了人仰马翻的声音,马儿受惊之后的四散,还有人被从马上甩下来时候的惊呼,以及绊马索削掉马蹄子之后马儿的惨叫。
种种声音混在一起,让整个战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之中。
“火神营,高地射击。”
这时埋伏在两侧高地的火神营全体露头,密集的弹幕伴随着那种会爆的手榴弹就跟不要钱似的倾泻而下,打的下头骑兵先头部队毫无还手之力。
偶尔有落单的骑兵抵近阵地也会被强弩穿透胸膛,只留下一匹马盲目的跑一阵之后就开始瞎溜达起来。
骑兵褪去,打扫战场的时候,吴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作为先锋的五千骑兵就这样被干掉了大半,满地的尸体和焦臭味,让他十分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不是看到尸体不舒服,而是看到人家打仗太轻松而不舒服,这换成辽国虽然也是必胜的,但起码人数要差不多吧,两边对冲两轮要吧?这可倒好……人家骑兵都倒在冲锋途中?连个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之后火神营更是沿途追击去了,探子骑着马快速在他们之间来回奔跑以告知战场上的实时动态。
几百人的火神营配上近一千人的皇城司探子?这个配置都给吴中看蒙了,完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打法。
而之后到了傍晚时?火神营居然就摸到了人家大营之中?他们的战法可谓是不讲武德了,就也不跟人正面接触,冲过去扔了一大堆奇怪的东西,然后点了把火就跑了……
西夏人连追都没法子追就被打了一波措手不及,然后等他们刚刚要回去整理整顿的时候?火神营又回来了……
这帮人以轻快、机动著称,一晚上骚扰了西夏大营二十多次?还打断了人家主帅一条胳膊。
第二天的时候?西夏为了复仇再次展开了公式?但这次他们学聪明了,并不再从正面冲锋而是选择侧翼包抄?而且还是大部队。
可是杨文广这边仍是非常没有武德的打法?当骑兵大部队通过侧翼时,突然地面上就炸开了许多白烟,那些东西的威力似乎并没有炮弹大?但却也足够将马匹掀翻?并且再次出现马匹受惊导致的踩踏时间。
于是西夏骑兵第二轮攻势就这样无疾而终?当天晚上的时候……他们还专门配备了大量的人员进行巡逻,可结果就是只要打着火把的人都被人给点了名。
这让西夏士兵不得不熄灭了所有的光源,可是没有光源之后,直接导致的就是整个大营士气低落,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偷袭……
火神营自然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三人小队散开之后进行了一系列的破坏,又是冷箭又是放火,打的西夏兵那叫一个难受……
他们去抓,火神营的就跑。晚上也不能上骑兵,大家都是步卒,哪里能抓得住耐力体力都强上一大截的东海新军士兵呢。
就这样折腾到了天亮,火神营回去休整,可连续两晚上没怎么睡的西夏人可就难受了。
因为炮击来了……
三轮炮击,居然能隔着山头打过来,那些东西也不需要准头,反正他们都是密集阵,只要干就完事了。
而当西夏人翻越山头之后又碰到了第一日那样的情况,被宋军那些邪门的武器打得是叫一个抱头鼠窜,伤亡虽然不大,但士兵们都很怕,根本不敢施展起来。
而伴随着炮声隆隆,大量的商队从身后的土地上连绵不绝的到来,他们带来了粮食、日常用品、卫生用品和弹药。
大宋最强大的体系——后勤部队,就这样展现在了吴中的面前。
他第一次打仗能打得如此秩序井然不慌不忙的,更是第一次见到打仗还能三餐不断的,还顿顿都有热饭热菜,即便不能埋锅做饭,但在补给中包括了生石灰的却让人大开眼界……
之前他还不知道那些生石灰是干什么的,直到那些士兵把罐头中的肉汤和饭倒入随身携带的铁饭盒放在加了水的生石灰上头时,吴中才恍然大悟。
这帮人在煮汤饭吃……在战场上吃猪头肉、吃鸡腿、吃鸡蛋。这是多么奢华的吃法?吴中想到自己作为一个将军,在作战时也只能啃干粮……
精兵啊!这才是不折不扣的百炼精兵啊。什么皮室军,什么虎狼之师。跟人一比那就是童子军,从上到下给人提鞋都不配。人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战法,就是隔着老远如同放纸鸢一般的拉拉扯扯就把敌人的阵型打了个稀碎。
甚至还能在战场上大中午吃上美味的汤饭,肉都感觉很新鲜。
对……还有水果!吴中吃了一些,味道鲜美,是糖!是糖啊!他往日也都是在逢年过节时吃些饴糖,可是这些大头兵居然顿顿都能吃到。
“吴将军,整点吃饭了。”杨文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写信呢?等会再写啊,不吃就被抢光了。今个后头运了狮子头来,个顶个的鲜。”
吴中吞了口唾沫:“稍等一会吧,我写完就去。”
“那我让人给将军送过来吧。”
杨文广笑了笑,端着碗就走了出去。不多一会儿,吴中的桌上就多了一个拳头大的狮子头,一碗热腾腾的饭,还有一大碗蔬菜和一碗杨梅汤。
蔬菜是用猪油炒制,滋味十足。狮子头里面粉有些多了,但到底是有肉的,而杨梅汤酸甜酸甜还居然有些冰凉,一口下去沁人心脾。
看到这些之后,吴中的心态彻底崩了,他用最诚恳的语气央求着辽国皇帝陛下,说若是有朝一日宋辽开战阵,宋国只要十万……不,五万这样的精兵,辽国便断然没有赢面。
写着写着,他的泪就落了下来,他有些迷茫,不知自己练兵十余载到底图个什么……图个什么啊!
傍晚的时候,吴中见一个十人小队走了回来,身后还牵着一串如蚂蚱一般的西夏士兵,随便一数居然能有五百人。
“这些人。”为首的伍长一脸不屑的对杨文广汇报到:“我们出去踩点时,与他们相遇,我们就跟他们打了起来,这些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朝我方还击。”
吴中当时差点把口中的饭喷出来,十人俘虏五百人已经够嚣张了,他们居然还说出这种话来?这也太侮辱人了。
“关起来吧。”杨文广笑着打量那群灰头土脸的俘虏:“就这也胆敢还击,嘁。”
那不屑……那高傲,吴中在旁边看的心中发毛,这可不是轻敌,而是实实在在的把战利品都呈现出来了,十个步卒俘虏五百走散的骑兵,这就是五百匹马、五百件马刀、五百人的干粮……等等等等。
“唉,我听说西夏得烤饼不错,你整了点没有?”
“嘿嘿……”那个伍长一脸堆笑的背包中掏出一个布包:“那还能不整,将军请用。”
杨文广乐呵呵的接过那个布包,正要解开,旁边的吴中一个健步冲了上来,拿起那个被杨文广扔到一边的包饼的布,展开细细打量。
“西夏军神安德山!”吴中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面安字旗:“这面旗帜你们从何而来?”
那个伍长挠了挠头:“俺们又不认得什么安德山,就见这块布干净,拿来包饼了。”
杨文广转过头看向吴中:“吴将军,这是怎么了?”
531、三年6月6日 晴 刁钻古怪 防不胜防
前线战争频发,后方歌舞升平,这是一个盛世应有的样子。
至少小宋认为是这样的。
在能保障前线物资源源不断的情况下,后方随便他们折腾就好,毕竟这场战争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所有的后勤保障早就预留出了空间,多条物流线路的调整也恰好经过这条路线,高效率的物流运输集团保证物资能够在任何情况下第一时间把补给投送到前线的战士的身边。
很多专门研究战法的人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仅仅有两千人的部队,身后的后勤路线上居然奔走着十万人,更不明白为什么需要超过一千五百个侦察兵。
这些都是宋北云不会对他们说的,战争本质上就是经济的较量,再勇猛的部队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状态下也是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力量,而如果一切都很充裕,那么即便是没有做过任何训练的新兵蛋子也是能够让敌人的百炼精兵心惊胆颤。
这就是国家力量的体现,规模越来越大的农场、辽国的贸易物资、纵横上下五十二条大型商路在这一刻展现它们无与伦比的战争作用。
前线的战士很舒服,那么就代表对面的敌人不舒服,因为他们面对的并不是两千人的东海新军,而是十万两千人的战斗集团。
每有一个东海新军的战士负伤就会被撤换下来,并且从商队中调集一个退伍的老兵紧急入伍,完成置换。一个班的东海新军士兵带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兵,加上他本身的战斗能力,一两天时间就能够达到作战要求。
这就是为什么不管怎么打这支军队好像人都不见减少的原因,而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妖法。
经过连日的战斗,东海新军的整体战斗意志仍然高昂,他们就像一群饿得嗷嗷叫的狼崽子,见到敌人就会发疯的扑上去,为了军功为了荣耀也为了些铜板。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往前纵深了四百多里,远远的把后方的支援部队给甩到了一边,后续的禁军过来也就是打扫打扫战场,然后继续跟着东海新军的脚步一点一点往西夏的腹地进发。
而此刻在辽国的皇宫内,佛宝奴拿着吴中吴将军的信,读完之后她的手都在颤抖。
“狗东西有这么好的装备不给我!”她气得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衣衫都没穿好,直接跳下床去:“我要写信骂他。”
妙言迷迷糊糊的支棱起身子,看了一眼气得满脸通红的佛宝奴:“你又干什么了?”
“你自己看。”
信递了过来,妙言拿起端详:“哦,不错嘛,俘虏了西夏军神安德山,还一路往兴庆府打过去。”
“你说气人不气人!”佛宝奴转过头:“我也要!”
“那不可能。”妙言摇头轻笑:“这东西都是国之重器,你凭什么要?你是谁?你是辽国皇帝。”
“我不管,我也要!”
佛宝奴已经近乎在耍赖了,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些东西绝对不会轻易给人,而她看到那个吴中献上来的盒子里头那把精美的火铳?她就酸涩的不行,反正辽国就是造不出来呗?就是宋能造呗。
“你跟我耍赖没用?你自己去找他撒娇倒是还有一点希望。”妙言摊开手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玩经济我厉害一点?玩工业他比我强多了。”
佛宝奴沉默了片刻?坐回到床边,突然小声的问道:“那你可知道有什么不会大肚子的法子?”
“啊?”妙言惊愕的抬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玩真的?”
“那怎么办?两千步卒能把三万骑兵像追兔子一般追得漫山遍野跑?这若是假以时日等他们发展起来,有个三五万的,我辽国不就完了?我不要成亡国之君,那既是如此?我就拿自己换辽国的江山社稷好了。”
妙言难以置信的看着佛宝奴,能从她嘴巴里说出这种话来,这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她当真是为了这个破辽国什么都肯干。
“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佛宝奴坐在那盘着腿说道:“我想了很久,这两年来,宋国的变化我是长了眼睛的?曾经那个可以让辽国使者横着走的宋已经不复存在了,而辽国是侵占它领土最多的国家,若是大宋要收拾山河,第一个对上的就是辽国。若是以往,大不了打不过就退去关外?可如今却是不成了?关外已是金国的天下,加之辽国也在改革之中,若真是宋国撕毁盟约打了过来,辽国扛不住。”
妙言沉默了起来,佛宝奴的说法并没有错,辽国至今为止还是强于宋的,但能强多久不好说,因为宋的发展太快了,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就好像上了高速路,而辽国现在群狼环伺、自顾不暇,所以被宋超越是迟早的事情。
这就难怪佛宝奴紧张了,因为现在的情况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宋国崛起而束手无策,作为皇帝的焦灼让佛宝奴只能放下一些东西了。
“大宋赶上了一个好皇帝啊。”佛宝奴由衷的感叹了起来:“若随便换一个人,狗东西就是我的了。”
“哈哈哈哈……”妙言笑着往床上一趟:“你去吧,不过不大肚子的药我没有,你自己掂量吧。不过你能不能成功我可不敢保证。”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有些事总归是要解决的,不然还能如何?花钱去买?他是见钱眼开的人,我也便看不上了。”佛宝奴嘟嘟囔囔的说着:“反正就很烦,我也知这样很丢人,但却毫无办法。”
“这有什么丢人的,要是成功了保不齐就是美谈。”妙言轻笑道:“不过不论如何你都需自行斟酌好,别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肯定不会,我自是有法子。”
妙言没问什么法子,而且问了她也不一定会说,但可以肯定她这种带有目的性的接近会被那个连在外头吃饭都要先检查有没有毒的人给察觉出来,然后计划失败。
但有什么关系呢,她心里的小算盘噼啪响,妙言是知道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千里送。”
“你说的好难听……”佛宝奴眉头皱起:“我要赶在宋国打下兴庆府之前,不然就不好谈条件了。”
“嗯,那你得尽快了,如果顺利,他这个月之内就能拿下兴庆府。”
“朝堂的事就拜托你了。”佛宝奴起身将滑落一半的衣裳拉好:“香水呢?我来带上。”
“你打算以什么名义出宫?”
“我不出宫啊,就说这几日爱妃有身孕了,我在宫中沐浴斋戒七日祈福耶律家有后了。”
妙言白眼一翻:“所以说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背锅?”
“不然呢?还能有谁?那个大宋公主吗?她都被我软禁在寺庙中了。”
“对了,你这次去顺便与他商量一下那个辽国公主的事。”妙言轻叹一声:“那到底是福王爷的女儿,总归是要好好处置的。”
“知道啦,我这就收拾一番准备出发。”
妙言看着她雀跃的样子,默默摇头……她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心到底在什么地方吧,不过也对……她再怎么是辽国雄主也不过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女孩,一个大三大四年纪的姑娘,又能成熟到什么地步呢。
除非她突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风浪和阻击,让她一夜清醒。想武则天当年二十出头时,不也是个天真烂漫的模样么,佛宝奴亏就亏在了生在帝王家,否则应该也会是个又聪明又傻的可爱姑娘吧。
“一路小心。”
“嗯,知道啦。”
辽国皇帝就这样又跑路了,而妙言则写了一封短信绑在了鸽子脚上放了出去。
而三个时辰之后,在襄阳城中主持大局的宋北云正躺在床上睡着午觉,身侧的巧云在轻轻为他打扇。
“巧云姐,走呀,钓鱼去。”
左柔扛着鱼竿出现在门口,看了看床上的宋北云,撇了撇嘴:“他又在装死啊?”
“让他休息一会子吧。”巧云笑道:“昨夜他一夜未睡,为了那前线调度之事劳心劳力。”
“他都不肯让我上前线的……”
“不让才是对的呢。”巧云轻轻握住宋北云的手:“换一个人去了也便是去了,小姐不行,他对小姐的溺爱有多少,小姐心中最是明白吧。”
左柔噘着嘴没说话,只是放下鱼竿走入房间:“那我也睡一会儿好了。”
说完她摘下斗笠,脱下外套躺在了宋狗怀中,几个呼吸就睡成了四仰八叉。
巧云默默的摇头,而就在这时,外头一声鸽子的鼓噪传来,巧云立刻放下扇子走了过去打开窗户,看着那只透体雪白的信鸽笑道:“你来啦。”
说完她将鸽子脚上信筒中的短信取了出来,展开看了一眼,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
“云哥儿,醒一醒,妙言小姐来信了。”
一阵摇晃之后,宋北云睁开一只眼睛,然后懒洋洋的接过那封短信,只是扫了一眼。
“操!”他从床上跳了起来:“大事情!”
巧云捂着嘴笑了起来:“看不出来,云哥儿连辽国皇帝都吃得死死的呢。”
“说的什么话,巧云姐姐喜欢的,天底下还有人能不喜欢?”
巧云捂着嘴笑得开心,然后伸手在他额头上戳了戳:“你呀,就知道哄女孩子开心。”
“现在这不是女孩子得事了。”宋北云扬了扬手中的信:“这是母熊!会吃人的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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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就更一章了,甲方真的是世界上不应该存在的生物,就……真的是改了十三稿,还要跟我说“老师,基本上可以了,不过您能不能再来一稿,新的一稿算一样的价钱”。
用最卑微的态度说着最可怕的话——“爸爸有钱,你给爸爸自己动”。
532、三年6月11日 晴 看粉妆素裹分外妖娆
今日炎热,热到赵性早晨上朝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汗流浃背。
距离上次前方传来捷报已有五日,上次还是在长江以北击溃的西夏骑兵,以两千对三万,完胜。
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经过反复核实之后,却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这五日之后,前线的消息让他们更是哭笑不得,只因前线如今已经乱成了一团,辽国大挫叛军之后携夹十余万大军悍然向西夏复仇,一路打下了洛阳,正屯兵长安旧都之下。而大宋新军则一路纵深去往了兴庆府的方向,两国的军队好像有约定一般,辽国打正面,宋国打屁股,配合倒极默契。
从地图上来看,东海新军就如一把匕首直插向了西夏的心脏,但西夏却根本无暇顾及,先是三万骑兵被打得四散逃跑,西夏军神安德山被生擒,然后就是西夏十三万精兵被辽国精骑打得抱头鼠窜,最后又是东海新军直插兴庆。
这给人的感觉……总有点奇怪,就像是霍去病一路八百里风云干匈奴。
“官家,西夏乃是属国,斥责一番便是了,如此侵略属实有失我上国之威。”
赵性看了一眼下头说话的翰林,眼神只是轻轻一甩:“曹学士,朕问你。你家的公子若是犯了忤逆,该当如何?”
这个问题让那曹翰林顿时没了脾气,因为他的儿子真的犯了忤逆,被亲娘舅给告了,如今还在浙江晒咸鱼。
“自是该罚……”
“国家国家,家中有忤逆子都要罚,国中有了那忤逆子,岂是一句下旨斥责便草草了事的?”
赵性一句话把他顶到了墙上翻不过身来,而朝臣都惊愕于赵性突然之间这种强势的表现,放在以前他最善用的就是模棱两可、不予说明。
如今皇帝强势,那么是不是就代表……
他们想到东海新军可怕的战力,顿时心中明白了什么,不少人甚至做出了恍然大悟之姿。
小皇帝不简单啊,他能隐忍到现在的确是不容易,而如今他想来也是无需在忍了吧,属于的皇帝的威严应该是要逐渐开始呈现了。
至于百官,他们并无什么太好的法子,因为现在局势对皇帝太友好了,之前能制衡皇权的赵性如今赋闲在家,另外一个能遏制他的则是太后,可是太后的党羽老早就全部分去了掌钱的部门中,如今却也是说不上话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下头的官员是没办法跟皇权抗衡的?所以绝大部分人都认命了,以审时度势之姿认了这怂。
但很多人本身就是非战争派,他们觉得这样穷兵黩武下去真的不行?所以不再硬刚而是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有人拿汉朝举例?也有人拿军费说事,反正那意思就是一场战争下来花费巨大?劝赵性早些收兵。
赵性对此也并没有更高明的解释,只是捏着鼻子扔了一道命令下去?让宋北云早日收兵。
但他知道?宋北云理他才有鬼呢……因为在密信中宋北云就告诉他了?等到一切结束?不光现在花出去的钱有人买单,就连下一次甚至下下次的钱都有人买单。
但这种事还没有发生?赵性无法与文武群臣去解释?而且就算解释也没什么用,他们的屁话一样会很多。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结果抽他们的脸。
但为了平息这帮主和派的情绪,发一道金牌让他稍微快些结束差不多得了,算是照顾一下大家的情绪。
而此刻的小宋正坐在城墙上的蛤蟆楼前盯着城墙修补的进度,旁边站着戴着藤条安全帽的左柔正在指挥。
还别说?作为一个专业骗赵性钱的包工头,左柔的经验是真的丰富,她召集人的速度和对人员的编排也相当合理,总之就很专业……
“老爷,你真的不见那佛宝奴吗?”
“不见。”小宋摇头道:“你以为她跑过来有什么好事么,绝对不可能!”
巧云捂着嘴笑了起来:“许是思念而已呢?”
“思念?”
小宋嗤笑一声便不再说话,佛宝奴是个什么狗东西他还能不知道?这种专业无利不早起的人怎么可能是因为个人感情才铤而走险的。
从接到妙言信的那一瞬间宋北云就知道那狗东西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
她要装备,要大宋和小宋都视为珍宝精兵装备,她为了达成目的是会不择手段的,而这个手段包括但不限于色诱。
小宋不见她,终归是有道理的,毕竟他还是挺了解自己的,真的是要被色诱,就以小虎牙的姿色和她那拧巴的样子,自己未必顶得住。
更何况这玩意在心理上也是极大满足,那可是辽皇,是皇帝!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扛得住这种征服感嘛。
既然知道自己的软肋,那就索性不见好了,找人接待她,让她在这玩几天就滚回去好了。
“我怕老爷最后还是逃不过一劫。”
闻听此言,小宋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向巧云,沉思许久:“那你有什么法子?”
“我不知道,巧云只是个婢子罢了。”
“哈。”小宋翘起二郎腿:“玩还是你会玩哦,在外头你知道自己是婢子了?在家里的时候你可是凶的很哦,腰都快让你给整断了,你是不是不知道你体能比我好?”
巧云嘴角含笑,眼睛往上飘了过去:“我不知道老爷在说什么。”
小宋叹了口气,揽住她的腰,头靠在她身上却也是不再说话,这帮娘们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嘴上说让他去见见佛宝奴,可这几天下来却生生把他给整得再要都是尿。
见?见个屁!到时还让人笑话自己不行。
“说起来也奇怪。”小宋突然抬起头看着巧云:“你肚子怎么还没动静,讲道理啊,你早该有了。”
这个话题可能是巧云心里的痛吧,她听到这话之后暗暗垂下头:“我问了许多人,还问了大医官,大医官说可能是因我自幼习武,体寒宫虚……”
“别听他胡扯。”小宋不屑的说道:“他就是装神弄鬼的。”
虽然知道宋北云也许不在意,但巧云还是有些闷闷不乐,转身过去帮起左柔当监工来了。
而小宋坐在那也是一脸无奈。
如今前方战事比较稳定,宋辽两国的配合让西夏两线作战,本身对付一国就让他们够难受了,如今两线一开,西夏王估计现在在皇宫之中急得跳脚。
“大帅……我可找到您了。”
一名亲卫满头是汗的上了城墙,来到宋北云面前呼哧带喘的说道:“大帅,您可快去看看吧,那小娘皮在发脾气,还说若是你再不出面,她就发兵撕了襄阳城……”
宋北云沉默了二十米秒:“让她撕。”
“唉,好嘞。”
“等等!”宋北云最后还是摇着头站了起来:“还是我去吧。”
让她撕,她可能真的撕。这女人不讲道理的,真惹急了她调转枪头就过来了,襄阳城现在就八千人,真被干的话……恐怕守不住。
“郡主,巧云姐,我出去接待一下。你们注意别中暑。”
“滚吧。”左柔一招手:“晚上记得带只烧鸡回去。”
宋北云点头应下,然后对身边的亲兵说道:“听见什么没有?”
“听见了,买烧鸡……”
“懂事。”
小宋下了城墙,慢悠悠的晃荡到了佛宝奴所在的客栈之中,客栈中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小厮在打扫卫生。
见到小宋来,他们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然后便继续打扫了起来。
小宋也不管这些人,径直走去了客栈的天字一号房,也不管那许多直接推门而入。
敲门?他才懒得敲门,反正也没什么该看不该看的,辽皇而已,又不是什么新鲜物件。
进去之后,佛宝奴正躺在床上摇着扇子翘着二郎腿,听到动静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宋北云:“终于肯来了?”
“那可不,辽国皇帝陛下都要发兵打我了,我还敢不来。”
“算你识相。”佛宝奴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过来。”
小宋走过去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那副衣冠不整的样子,轻笑了起来:“陛下,您有东西露出来了。”
佛宝奴低头看了一眼:“放屁。”
小宋摊开手:“不知陛下这次前来有何贵干啊?”
“事情么,倒也是没什么大事。”佛宝奴撩了一下头发:“就是你那东海新军,我也要。”
“你要,你什么都要。”小宋往旁边一坐:“这东西可给不了你。”
“给你得给,不给你也得给,钱不是问题,你就说要多少。”
小宋伸出手攥住佛宝奴得手腕,一把将她拽了起来:“这不是钱的事啊,陛下。”
说完,他走去门口将门反锁上,再次走了过来:“我就与陛下摊开了说吧,东海新军是未来战争格局的革命者,是战争标准的制定者。莫说是你一个辽国的皇帝,就算是大宋的皇帝,如果他不是一代明君,我也断然不会交出去。”
“赵性还能比我强?”佛宝奴起身,不服气的盯着宋北云:“你是在侮辱朕!”
533、三年6月11日 晴 管他皇帝又如何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一个是佛宝奴其实真的不会比赵性差,再一个就是作为宋臣,他不能够表现出蔑视君权的那一面。
“不回答了是么?”佛宝奴轻笑道:“那你要什么才能给朕打造一支东海新军。”
“抱歉。”
佛宝奴眉头紧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北云,然后突然一拍桌子:“万事都有价码,这是妙言与我说的,你还在坚持便是价码不够,你开出来。若是我能给,我便给,若是不够,我便凑凑。”
小宋朝她勾了勾手指,佛宝奴凑过去,小宋则一把把她掀翻在了床榻上,接着一只手扼住她的脖子:“你看,你现在的命都在我手上,你跟我讲条件?你给得起?”
佛宝奴倒也不惊慌,反倒笑了出声,用调侃的语气说:“不往下面摸摸吗?天底下可以摸到朕身子的人可不多。”
“行了。”小宋放下胳膊,朝她伸出手:“你心里应该知道是不可能的。”
佛宝奴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拽,小宋猝不及防之下就这样倒了下去,摔在了佛宝奴的身上,他支撑着要起来,但却被佛宝奴用匕首顶在了后背上:“我要杀你不是也很简单么,对吧。大家都一样,为什么不能谈?你要什么都可以,我这次来……”
佛宝奴咬了咬嘴唇,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努了一把力说出了口:“你也该知我这番来是抱着怎样的决心……你……你……你……”
小宋抓过她的手腕,摘下了她的匕首,然后在她的鼻子上按了一下:“我知道。”
佛宝奴的脸已经红透了,她闭上眼睛,咬了咬嘴唇:“可以吗?”
“不行哦。”小宋笑着把她拽了起来:“你也别过度解读,倒不是说你不好看不够骚什么的,就是单纯这件事不行。”
“为什么呀!”佛宝奴拽着宋北云的手不肯松开:“我……我都这样了,我我我……我甚至都打算好了,或许为你生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你为何还要拒绝?”
“两码事,陛下。”小宋笑着在桌上倒了一杯水递上去:“你要说动心不动心么,阿奴这么可爱,肯定是有点想法的。但是……”
小宋摇头:“不行。”
“为何!你今日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你知道我的抱负么,我的想法,亦或者是我的愿景。”
佛宝奴跪坐在床边,看着宋北云,眼睛眨着?明显是不知道。
“你看?你并不知道?你只是觉得我好色而已嘛。”小宋拍了拍旁边的凳子:“来。”
佛宝奴乖巧的坐了过来?小宋环顾四周?找到一张差不多大小的纸?将它铺在桌上?然后掏出随身的铅笔在上头画了起来?不多一会儿一张地图就铺了起来。
“这是什么?”
“版图咯。”
“谁的版图?”
佛宝奴抬起头看了宋北云一眼,然后皱起眉头说道:“辽宋金大理安南西夏吐蕃等等等等。”
“不。”小宋伸手搭在她的脖子上:“这是中国。”
佛宝奴一愣?莫名的看向小宋:“那为何不能是辽?你为何不能来辽?”
“狭隘了。”小宋笑道:“中国诸华也包括你辽人、金人甚至可以是草原人。人生一世,总归是要干出些大事的?你辽国他宋国?谁人是中华?”
“哈,你说来轻巧,你如何能办到?你整合一统,听谁的?听我的?那便是辽灭金宋。听赵性的?那便是宋灭金辽。亦或是一国二皇帝?天下还不炸了锅?”
“是啊。”小宋抿着嘴沉思片刻:“所以难不是嘛。”
“不是难?是断无可能。”佛宝奴摇头道:“若是你不给我东海新军,最终便是辽国被灭。”
“我还年轻。”小宋沉默一阵后?突然笑了起来:“对吧,时间还很多。”
“可我的时间不多,若是登基三年还无子嗣,北院便会起疑的!”佛宝奴皱着眉头说道:“要么你让妙言怀上孩子。”
“她的身体根本就不可能安全的生孩子,不成。”小宋摇头道:“比起你的皇位,妙言对我来说重要太多了,哪怕反了这天下,妙言也不能有一丁点伤害。”
佛宝奴一愣:“你可是当真?为一个女人?值得?”
“当然值得,妙言对我的意义不一样,你不懂也不可能懂。”小宋坚定而决绝的说道:“如果说要为了你的皇位伤害她,我就踏平辽国,屠尽所以辽国人。”
佛宝奴难以置信的看着宋北云,从他的表情来看,这人恐怕并非说谎……
“那我呢。”
“别这样啊,陛下。”小宋尴尬的笑起来:“说真的,咱俩没到这一步,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还是说想用你自己的资源来换一些东西。但是你问妙言,你看看她对我是什么态度,我相信对她来说我也是唯一的。”
“嗯……”
佛宝奴有些泄气的坐在那里:“她说过……”
“你不要干傻事,把她保护的好一些,只要保护好她,你辽国就能在我想出办法之前安然无恙。”小宋走上前把手探入佛宝奴的领口中:“所以你别干傻事。”
佛宝奴一惊,本能的想要防卫,但却发现宋北云已经把自己的裹胸给撕了出来。
“你……”她红着脸仰头看着宋狗:“这么熟练……”
“我还真仔细研究过这玩意。”小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你闻闻,全是汗味。”
“你……你好恶心。”佛宝奴侧过头去:“你还闻它。”
“这不好奇么。”
被这个下流胚子弄得好气又好笑,佛宝奴却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自己都把话说到那个地步了,白给都没送出去,多少是有些摧毁自信的。
“我去给你准备别的衣裳,你在这好好看着这幅图琢磨一番。”小宋敲了敲桌子:“想不想要在千古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好好考量。”
他走了出去,然后立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快步走了下去,狠狠灌了一肚子凉水。
就刚才……他真的差点没忍住,征服欲已经爆炸,小虎牙是皇帝啊!是大辽的皇帝啊!
这比约了千里送的网友见面后发现是当红女明星的冲击力可大多了,这就是王炸,基本上没有一个正常人能扛得住的王炸……
但即便是这样,东海新军仍然不能给她,因为那背后背着的是我数十万人命。
至于为什么,其实很简单,如果辽国也进入了下一个时代,那么未来的格局并不会有太多变化,反而会因为宋辽两国的持续扩张而进入一个僵持阶段。
甚至可能引发一场百年战争……打一百年的仗是什么概念?万一……假设万一欧洲也有跟他和妙言一样的人,一百年之后他们都进入铁甲舰时代了吧?
到时候无异于历史的新的轮回,而且是往前轮回的,等到别国的铁甲巨炮游弋在长江上时,他宋北云就是那个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人。
人就是这样,不在这个位置的时候,管他娘的洪水滔天。可一旦身在了这个位置上,那他就得有干一番事业的决心和魄力。
因为女人而扰乱自己光荣而伟大的事业,这是不被允许的,至少宋狗认为这件事是不能被原谅的。
当然,如果能安全过度权力,小虎牙嘛……日一下也不是不行,没试过皇帝,感觉很有味道。
但是现在怎么去安全过度权力,这件事谁也没个准信,既要避免灭国说也要避免三权分立说,如果整合统一格局,这就是下一个五年的计划了。
而此刻在屋中的小虎牙,她的血管都快爆了,她这辈子干的最无耻的事就在今日了,即便是没成功但有些话她都不信是自己说出去的。
不过……不过……刚才被他压在身下的时候,的确是有心跳的,甚至是有些期待。
越想她越羞耻,最后她索性不再去细想了,而是拿起桌上的那张地图仔细端详了起来。
但以她看来,这样的宏愿就如地藏王菩萨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太过于理想了。
不过能第一次知道这个神奇的家伙内心的想法,小虎牙其实多少还是有些怦然心动的,虽说是皇帝,但她认为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格局。
只是为何统一者不能是辽国?这件事必须要一个交代。
半个时辰之后,宋北云重新推门而入,此刻佛宝奴正在擦洗身子,见他进来立刻背转了过去,不悦的说道:“你为何总是如此无礼。”
“别装了行么,你知道我一直这样,你不就摆明了想给我看么。”小宋将手中的衣服放在旁边:“别转了,都看到了。”
“你这人无耻的很。”佛宝奴放下手,冷冰冰的说道:“过来!帮我洗头发。”
“喂……你过份了啊。”
“让你过来便过来,罗嗦个什么。”佛宝奴呵斥道:“快些!”
“行行行,你还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在给佛宝奴用香皂擦洗头发的时候,佛宝奴坐在木桶中倒也只是露出肩膀而已,她一边享受着按摩一边说道:“喂,狗东西。你说,若是真的走投无路时宋辽开战,你会如何?”
“尽可能不开战吧。”小宋笑着往她头上淋水,然后笑道:“反正我其实没有对辽国有战争打算,我现在头疼的就是你这个皇帝该怎么办?”
“杀了呗,还能怎么办。”小虎牙轻笑道:“史书中可未曾有过特例。我来此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帮大辽一把,你既然不帮,未来必然会有一战。你要问我为何不是现在,我觉得死在你手中总好过死在金国或者草原那些狗蛮子的手中。”
“不。”小宋将她头上的泡沫洗去后,拍了拍她的脑袋:“我现在创造得就是新的历史呀。”
534、三年6月15日 晴 玲珑骰子小虎牙
“完了,信错了。”
瑞宝公主将手中的信往桌上一拍,思索片刻抱起孩子抓起信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而此刻的青龙苑中,赵性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手中拿着一封信:“每日想你三千二百回也不多,恨不能吻卿千万次,从头到脚。”
“咦……这龟孙儿。”赵性读完之后骂了一句:“令人喷饭。”
晏殊坐在那表情古怪:“是有些恶心了。”
赵性啧啧两声,继续读了下去:“倒是那小虎牙百般纠缠,自以为国色天香,但殊不知在我心中你便是天下无双。百媚千娇都不及你千万分之一,心心念念而不得,有朝一日回到家中定要三日不让你下床。”
赵性读到这里表情愈发扭曲,转头看了一眼晏殊,晏殊在看天,看了一会儿无端叹气道:“官家……这合适吗?”
“要不……下个密令宰了吧。”赵性将信拍在了桌上:“朕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把爷爷给恶心坏了。”
而这时外头的门被推开,金铃儿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信往赵性面前一放,然后将赵性面前的信一抽,嫣然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赵性愣了片刻,拿起那封信看了几眼,然后站起身径直来到身边那个小太监那一脚将那小太监踹翻在地:“你这废物!”
而新的信到来,赵性看了之后心情顿时舒缓了不少,里头的东西也正常了起来,更刚才那封粘稠油腻的东西有天壤之别。
“看来这辽皇疯了。”赵性读完之后将信递给晏殊:“居然色诱,真的是狠辣。”
“色诱可还行?”晏殊拿起信读了起来,读完之后摸着下巴上一丢丢的胡须小声说道:“辽国想要东海新军。”
“嗯,想要东海新军。”赵性冷哼一声:“那怎么可能,东海新军是朕的心血所铸,为了东海新军,我皇宫都要延期好几年。辽国说要就能要?”
晏殊放下信沉思片刻:“官家,倒不如来讨论一下这信上的问题吧,怎样在不生灵涂炭的情况下让宋辽合二为一。”
赵性靠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然后笑道:“走吧,去街上逛逛。”
晏殊不明所以,但还是起身随着赵性一起走了出去。他们出门的时候刚巧遇到了在院子中乘凉的金铃儿,金铃儿靠在椅子上,一边用脚丫子推着摇箩一边读着手中的信,见到赵性出来,她微微抬起头:“今日不蹭饭了?”
“怎么跟哥哥说话的!”赵性白眼一翻:“话说你们平日里都是这般说话的?下流黏腻。”
“自家夫妇难不成还要用官话行文不成?”金铃儿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回到自家女人面前也是这般端着架子的?即便是一国之君不照样得跪着才能办事么?”
赵性和晏殊听罢,立刻掩面而走……
走出门外之后,晏殊才说道:“官家,公主殿下果然跟那厮是绝配啊。”
“谁说不是呢……”
赵性长叹一声,自家妹妹他能有什么法子呢,金铃儿这副样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打小她便是如此,说起话来噎人又彪悍。
两人同叹一声后?来到了街上。
君臣二人漫无目的的漫步在夏日气氛渐浓的街上?赵性生得俊俏,频繁有女子朝他抛媚眼,甚至还有从楼上“不小心”落下手绢、绣花鞋等物件。
而晏殊看着心中羡慕?犹记当年自己即便是和那宋狗走在路上?姑娘们也都是朝他抛媚眼。而如今到挂在赵性身侧居然也无人问津了……
“你酸啊?”赵性拍了拍晏殊的肚子:“你看你那肚子。”
晏殊无奈望天:“是该少吃些了。”
前方在打仗,而后方却是一副生机勃发的姿态?不远处工学院的围墙内传来阵阵朗朗读书声,侧耳倾听却并非是那四书五经而是工尺农时。
小巷中有小贩站在巷口卖一些零碎物件,胭脂水粉、汤饼馄饨。
远处一些的正街上店铺门口的伙计迎来送往满面堆笑,那些有钱人家的贵妇小姐们在铺子中精挑细选互相攀比?还有些铺子互相看不顺眼?打出高额的折扣来招揽生意,往日需要一贯钱才能拿下的东西,如今只需四五百文便能轻松拿下。
有些牵着驴子的走货郎在西市中大量的买入一些生活用品装入箩筐中,这些人是专门在乡下行商的人,赚取一些差价?辛苦也辛苦但赚得的确是不少。
这时有几个力工从赵性身侧走过,他们大声喧哗着说笑,虽是满身石灰印子,但却还能笑着说再干上一年便能娶了村头的花姐儿。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宋狗的那篇少年中国突然蹿红了起来,那些青衣的白面书生在抒发志向时往往都会说上两句里头的词,看着倒是斗志昂扬。
还有那些茶楼中、戏园中、青楼中、画舫中、酒肆中都坐满了人,谈生意、找乐子、放松一下、享受一番,林林总总、五花八门。
赵性与晏殊在城中走了一圈,仿佛在一副世间百态的画卷中走了一圈。
最后晏殊已是汗流浃背,两人便找了一家清幽的茶楼,点上了一壶冰茶,几分切好的水果和价值不菲的水晶糕点,倒是顶级的享受。
“爱卿,看到什么了。”
晏殊抹了一把汗,喝了一口冰镇过的甜水茶又吃了一块酸甜的酸枣糕,沉默了片刻:“倒是一副欣欣向荣,嘈杂纷乱却朝气蓬勃。”
赵性笑着想了想:“有人觉得大宋会输吗?”
“没有。”
“那便对了。”赵性笑了起来:“狗东西说过一句话,让朕深以为然。国弱则仁、国强者信。国有信,民则有依,依者自立,立之本为术,术多成技、技精则国愈强。我等看到的是生机勃发,而那狗东西却是能看到一国之本。朕经历过大宋最凋敝的年华,前方一提打仗,即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百姓都想着如何保命,甚至携家带口躲入山林之中。”
晏殊轻轻点头:“大概是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赵性笑道:“你与那狗东西还是有些差距的,尚要勤学。”
晏殊无奈的摇头:“官家,不好这样比的。臣以为自己已是天下少有之才了,但无奈却偏偏有人夺天造化。这谁人能与天争呢,幸了人无完人,若是那人心中有贪念,恐怕官家也睡不安稳吧。”
“说来也奇怪,他为何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呢?设身处地的想想,朕是他的话,辽皇那般条件,朕断然是拒绝不得的。有一说一,辽皇给的,朕给不了。”
晏殊沉默了许久,摸着下巴小声道:“其实咬咬牙倒也不是不行。”
赵性一愣,反应了半晌,然后横着一脚踢在了晏殊的小腿上,踢得他疼到嗷嗷叫。
“混账,令人作呕!”
而此刻远在襄阳城,作为主人的宋北云自然是要陪着客人到处吃吃玩玩的。
小虎牙换上了女儿家的衣裳,还是那种唐装款式,娇俏且慵懒,在这仲夏之时搭配着城中的绿树成荫,那可谓是焕然一新。
“这里可比金陵城差多了。”
傍晚时佛宝奴与宋狗一同参加仲夏节的农庆,城边燃着稻草,姑娘小伙穿行在商家准备的花灯之中,肆意的欢笑。
路的两边有许多帮忙点眉心猫眼的小摊子,佛宝奴坐在那由一个老妪托着下巴在额头上画着猫眼,嘴里还哔哔赖赖说个没停:“也不如辽新都。”
宋北云靠在旁边的榕树下,看着化了淡妆的小虎牙,这哪里还有半分辽皇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那种偷偷跑出府游玩的小郡主,身上没有半分属于皇帝的肃杀之气。
“小伙子好福气啊,夫人真是好看,老太婆一晚上给百多人点了猫眼儿,就属小伙子家得娘子最好看。”给佛宝奴点猫眼的老妪放下笔端详起佛宝奴来:“眉目俊朗,天庭饱满,一看就是长生相,贵不可言。小丫头,你与你家郎君可是天作之合相,你二人都是人中龙凤之相,不过可惜了……他缺了紫薇星格,你也是女儿身。否则老太婆都要以为你们二人是两个皇帝了呢。”
佛宝奴大惊,连忙呼唤:“狗东西过来给钱!”
宋北云刚刚转身去买了一碗肉丝儿面,听到佛宝奴的呼唤他转身走了过来将钱给付了,佛宝奴匆匆便拽着宋北云跑开了去。
“那老太太好吓人,差点都被看出来了。”
小宋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嗦了一口面后说道:“你也是有病,人家说你有皇帝相你吓的魂不守舍,人家说你跟我是两口子,你喊我过来给钱。”
“有什么关系呢。”佛宝奴在宋狗面前扬起手转了个圈:“我这副样子与你出门,难道还能是兄妹不成?”
“你比我大,该是姐弟。”
佛宝奴哼了一声,指着宋北云手中的面:“我也要吃。”
“我去给你要一碗。”
“不用,我就尝一口,等后头还有好多好吃的,朕要慢慢吃过去。”
“我吃过了。”
“那你昨日将舌头探入朕口中时候,朕也没嫌弃!”
小宋表示满脸疑问:“你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春梦?昨日我都没见你。我根本就没亲过你。”
“哦?是么?”佛宝奴眼珠子一转:“那我要吃面。”
535、三年6月15日 晴 遥被人知半日羞
面条挑起,小虎牙撩起头发,伸过脖颈,粉色舌头微微探出绕过几根卷入口中慢慢吸吮,看着汤汁溅在轻薄的唇色上,闪出几分油光,再被身侧的红灯笼一映,引得身旁人不由吞了一口津液。
“陛下,这么性感可不好呀。”
宋狗笑着对佛宝奴说道:“你这也太勾人了。”
“勾人也勾不到某人。”佛宝奴轻笑一声,转身用绢布擦拭了一下嘴唇:“勾人又有何用呢。”
宋北云也不回答,只是站在一旁呼呼啦啦的将一碗面吃了个干净,然后将碗还给商家,然后自顾自的往前走了去。
佛宝奴快步走到他身边,自顾自的挽住了他的胳膊,仿佛一对亲密伴侣。
“陛下,若是让你的臣民知道你这副德行,你怎么办?”
“哪怕是只能求公子收留了,收在家中当一房小娇娘,任你玩弄。”
“哇……陛下,你不要这个样子,转变太大有点不习惯。”小宋叹气道:“真的,请变回之前那个佛宝奴,阴险又狡诈,还透着一股子无法揣测。”
“没法子,那样的佛宝奴可是连连惨败,倒不如换一副样子,你开心我也开心。”佛宝奴自顾自的握住宋狗的手,十指交扣:“你今夜就当我的小男人好了,反正又没人知道。”
佛宝奴的手心有老茧,宋北云抠了抠,发现还挺厚实,他觉得这一双手用来干那事儿的话,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当然,如果是正常人的话,应该会感叹身为一个女子居然有这么厚的老茧,可想而知她平时得有多努力,然后无端心疼。
但这样就摆明了是在自我感动,这种东西就是一个千金难买爷乐意的事,她是手掌心有老茧也好还是脚底下有鸡眼也罢,那都是她的事,别人无权去评价。毕竟她再怎么不正常,那也是一国皇帝,而且还是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的皇帝,甚至亲自率军将金帐汗国杀到了阴山以北。
当得一声豪杰之名。
至于为什么她一下又会这么软萌,谁在意呢,她高兴就好。
“你别抠我手。”佛宝奴埋怨道:“是不是觉得我手不够软,不像个女子?”
“没关系,手不软其他地方软也一样。”小宋说道:“不过陛下呀,你说如果我真到了辽国,有朝一日你要杀我的时候?你会以什么理由。”
“朕要杀你还要什么理由?”佛宝奴嗤笑道:“不过你放心?朕答应你,不会折磨你便是了。而且若是你给朕留了后?未来他便是辽国的皇。”
“所以你就把亲妹妹送给我是吧?你怎么这么毒。”
佛宝奴眉头紧蹙,仰起头看着宋北云?发现他也在看自己:“那我自己来了啊,你不是也没要么。我之前还问过妙言说有什么法子能不大肚子,后来在过来的路上朕想明白了,若是我亲自来办这件事,你这个狗东西不就从了么?”
“所以我哪怕梆硬也得硬挺着。”小宋颇为无奈的说:“我是万万没想到堂堂大辽皇帝会玩色诱这一套,算是把我的三观给震得稀碎了。”
“三观是什么?为何你总是能蹦出一些让人不解的词汇。”
“不重要了。”
小宋指着前面一个套圈的场子:“走,套圈去。”
带着佛宝奴走到那个场子外头,看着一条线拉出来的套圈场子?里头倒都是一些有趣的小物件,什么镜子、首饰盒之类的,最大的奖似乎是一块玉佩,不过品相看着不咋地,顶多也就是几十贯的那个水平。
不过即便是这样,周围还是围满了人,大多都是一些情侣,女子怂恿着身边的男子去投掷?自己则在一旁加油助威。
这里最勇猛的是一个……左柔?
小宋看着正在那玩游戏的左柔,她胳膊上套着不下一百个竹圈子,周围的人都在为她加油助威,巧云在旁边蹲在地上打包战利品。
“那不是九江郡主么。”佛宝奴仰起头看向这宋狗:“宋大人,你好厉害啊。让公主为您生孩子,在九江郡主这里偷香窃玉,让天下无双的妙言小姐为你奋不顾身前往辽国,还能让辽国的皇帝千里过来用美人计。”
“一般一般。”小宋松开佛宝奴的手:“我去打个招呼。”
佛宝奴却不依不饶的跑过去再次挽住了宋北云的胳膊,像个小媳妇一般跟着他来到了左柔的面前。
左柔没有意识到宋北云的到来,她仍然在眯着眼睛瞄准,一边瞄准还一边催促老板赶紧捕获,身边的巧云无奈的将一些小玩意分发给周围看热闹的小孩子,不然东西太多可无法带走。
等到巧云再次回身时,她的手被一条腿挡住了,她仰起头看了过去,发现宋狗正低着头对着她笑,她高兴的站了起来,但下一刻就看到了宋狗身边一脸温柔巧笑倩兮的佛宝奴时,巧云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怎么会不认识辽皇呢……可现在的辽皇有点不成体统,身穿素底浪花唐服,头上的金步摇轻轻摆动,在耳边还有着一朵俏丽的栀子花,她脸上略施粉黛,眉中心一个猫眼儿,精美的就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娇俏而可爱。
更关键的是,辽国的皇帝陛下正挽着自家男人的胳膊,像个小媳妇似的从他身侧露出半个脑袋看着自己。
“这……”
巧云到底是从小接受等级观念荼毒最深的人,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半晌没说出话来。
“叫人。”小宋转身对佛宝奴说:“这是我巧云姐。”
“巧云姐!”
佛宝奴甜滋滋的叫了一声,而就是这一嗓子,生生将巧云手上的物件惊的落了下地,砸在了自己脚面上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道:“拜……”
还没等她说完就被宋狗攥着了胳膊:“给她行什么礼,你问问她是谁。”
“啊?”巧云没反应过来。
而佛宝奴却笑道:“巧云姐姐,我是耶律宝儿,是来找宋哥哥玩的。”
巧云:“???”
“刚才是叫宝儿的?”
“不然叫什么?”
“我特么不是记得你叫耶律红叶么。”
佛宝奴一拍脑袋:“对对对,耶律红叶……巧云姐姐,我叫耶律红叶。”
小宋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就你这样,要是当探子,入城我就能将你抓起来。”
“哎哟,人家也不是正经的探子,再说了如今奴家落在你手中,又与被抓起来有何区别?”
这时左柔的欢呼声伴随着周围的人欢呼声都沸腾了起来,宋北云看过去发现是她将那块破烂玉佩给套中了,在老板肉疼的表情下她接过玉佩转身想要递给巧云。
这一转身她立刻就发现了宋北云和佛宝奴,她抿着嘴上下打量起佛宝奴来:“这骚娘们是谁?”
佛宝奴的脸一暗,冷冷的看着左柔,但左柔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反而走过去把她和宋北云扒拉开:“这我男人,你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巧云在旁边都快急冒烟了,但左柔却毫无察觉的仔细打量起了佛宝奴来:“唉?观音奴?你也来了?你几时和你云哥哥有一腿了?”
“观音奴……”小虎牙沉默许久,苦笑着点头道:“是啊,我想我家宋哥哥了,便来了。”
左柔仰起头看向宋北云:“观音奴还是个孩子,你连她都不放过?”
宋狗抠了抠鼻子,捏着左柔的脸蛋:“我当初也没放过你。”
“也对。”左柔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不成,我要先跟金铃儿说一声。”
宋北云有些无语,观音奴和佛宝奴其实很好分别,观音奴没有佛宝奴好看的,佛宝奴说是小圆脸其实真切的来说是鹅蛋脸,眼睛大而有神,身材也高挑四肢也修长,特别是那一双大长腿……
而观音奴因为年龄还小,即便是跟姐姐有七八分相似,但整体却是肉嘟嘟的婴儿肥,稍微熟悉点一眼就能认出来。
“行啦。”小宋走上前握住左柔的手:“这是姐姐,佛宝奴。”
“辽国那个狗皇帝?”
佛宝奴昂起头就当没听见,但肉眼可见的她生气了……
她只有对宋北云的时候才有充足得耐心,对上其他人时,辽国皇帝可没有什么耐心。
小宋好不容易哄好了左柔,不过因为没有哄佛宝奴,这让佛宝奴越来越生气,但却又不甘心。
最后还是巧云凑到左柔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左柔才点了点头,然后满脸戏谑的打量着宋北云。
等巧云说完之后,她走过来凑到宋北云耳边说:“早点回家,双龙戏凤!”
宋北云摊开手:“抱歉……巧云这几日……”
“不行!”左柔一边被红着脸的巧云往外拖一边喊道:“你便是死也要给爷整出来!”
她们俩走后,宋狗用力的揉着脸,旁边的小虎牙走上前笑道:“看来你对上九江郡主也是有心无力啊。这位郡主果然不负盛名,就如传闻中的一般,克夫的很呀。”
小宋突然回头双手按住小虎牙的脸,让她变成了河豚的模样:“你觉得你会是什么省油的灯么?陛下。”
536、三年6月29日 晴 长安七月遍飞雪
外头炮声一响,宋北云脖子一缩,帐篷仿佛也被隆隆的炮声吹动了起来簌簌的抖动了几下。
前日他便来到了阵前,只因如今东海新军两千三百七十五人将兴庆府二十七万人给围了。
身后四十里则是正在赶来的大宋大部队,震慑性炮击会在每日整点进行,一轮齐射之后,尘土飞扬。
他的对是左国公的一手带起来的将军,也是巧云的大师兄,洪国安。虽是与宋狗平级,但并不敢按军中习惯勾肩搭背。
“洪大哥,这次我们来此,围而不打。您可知道?”小宋给他倒了一杯茶:“至于为何,且听我与你解释。”
那洪国安老早就听说过这宋北云的奇闻趣事,也知道这人不光是靠阿谀奉承得以上位,再加上他在军中的风评远远好于士林之中,所以这洪国安倒也是极客气:“那一切便听宋大人安排便是了。”
小宋指了指桌前的地图:“辽国欲挟长安以挟民意坐地起价,我之前有两套法子,其中一套便是与辽国共同攻城。但后来思索一番,进攻长安城吃力不讨好,倒不如长驱直入打这西夏一个措手不及,围了他的都城,好好让他知道知道这中原三杰里谁才是爹。”
见他说的有趣,洪国安笑了起来:“中原三杰是?”
“宋金辽咯。”小宋指了指三个都在意图问鼎中原的国家:“这中原三杰,人人都以为我大宋羸弱,倒是狗眼看人低了,其实我大宋才最有资格做到厚积而薄发。好了,屁话咱就不多说了,先说这兴庆府的攻略之事。”
说起这兴庆府,虽然论城之坚韧断然比不上襄阳那种历经几百年不断加固的宏伟巨垒,但却也是一国都城,要说破开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看小宋的意思,他也并不打算像强攻襄阳一样强攻兴庆府。
“围而不攻,之后再等西夏四处援兵抵达,但都是一些散兵游勇不成气候的乌合之众,撑死也便是个山大王的能耐,洪大哥将他们击溃,不出七日之内,西夏便会求饶。”
洪国安笑了起来,军中都盛传只要是跟着那个宋北云?一定是能领到功劳,而且绝非小功劳?去年平叛之时的那几个协同之将可都是平步青云了。
这人绝非那种贪功恋势之人?他很愿意将功劳分给别人?自己却成了那个拾人牙慧的人。
之前洪国安倒也问过定国公这是为何?定国公只是说了一句“为人似而炉中火?极热便是将熄时”,而真等见到了这宋北云时?洪国安才知道老师口中那狡诈如老狐狸般的宋北云比自己想的还要年轻。
“宋大人如何得知西夏会求和?”
“不是求和?是求饶。”小宋抿了口茶:“好了,多的也就不说了,洪大哥后头还有的忙,便不耽误了。”
“那我便告辞了。”
洪国安离开之后?小宋靠在营帐之中的椅子上,琢磨着下一步的行动。
小虎牙现在应该也到了前线督战,他们两个分别之后?佛宝奴虽然嘴上说的好听,但就小宋对她的了解,这人绝对不是那种说什么就能信什么的人?就好像她连蒙带骗的想要小宋送她回辽国,这要真去了……
小宋觉得自己可能被锁起来当狗养,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唯一能让小宋去辽国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作为宋国使团成员之一进入辽国?否则以个人身份去了辽国就是一个有去无回。
不过有一说一?小虎牙的身上真的很香,以她的味道开发的香水都卖脱销了,那股味道相当的带劲。
可……终究小宋是个人不是神仙,再香的小虎牙也扛不住双龙戏珠,那种下作而刺激的体验之后,他能保持好久的清心寡欲。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新一轮的炮击惊扰到了宋北云的冥想,他抬起眼睛刚准备传唤小鱼,外头突然走来一个亲卫,朝宋北云一拱手:“报云帅,西夏儒生公孙懿前来拜见。”
“召来。”
不多一会儿,一个青衣小帽的儒生走了进来,先是朝宋北云作揖行礼,然后轻声说道:“宋国将军日安。”
“嗯?”小宋仰起头:“西夏的儒生,寻我作甚?”
“小生此番前来,只想劝将军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小宋:“???”
听到这句话,他大概就知道这人来的意思是什么,这厮在求死。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想让自己死在大宋的军营之中,以自己的鲜血唤醒西夏人的战斗意志,这是读书人惯用的伎俩。
只要他死在了这里,西夏全国上下就会进入血性姿态,在战棋推演上血性状态会给全国军民加成百分之三十五的战斗意志并进而激活全民皆兵效果。
历史上一直到近现代都是有这个效果,比如刘和珍君这类情况,一波舍身取义换来的结果就是全民的血性狂暴。
小宋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说完,他让人把这个书生给推了出去,半个时辰之后,这名叫公孙懿被推出了军营,脖子上挂着一串风干的香肠、手上捧着豇豆干、手上还拎着一大盒子苏州的糕点,甚至还有半只火腿。
他站在那里脸上全是茫然,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本身就是打算冲过来指着敌军首领羞辱一番,可话还没说就被人拉出去挂上满身的土特产。
徽州的烧饼、湖广的肉肠、江西的豆干、江浙的火腿,嘿……闻着还挺香。
他想叫骂却又不知从何骂起,想进门人家又不肯让他进去,想扔下身上的土特产,但想想觉得也可惜的很。
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的尬在了当场,最后他感觉受到了羞辱,将身上的特产全部扔到了地上。
但没过上多久,他又满脸愤恨的走了回来,将地上的东西全部收了起来,骂骂咧咧的走了。
小宋站在营房门口看到外头那人样子,笑着对身边的小鱼说道:“这种穷酸书生最是烦人,以后见到这样的人都这般处置,杀不得又赶不走,拿些东西塞给他们。”
“大人,也不是人人都会要的吧。”
“当然。”小宋揉着小鱼的脑袋说道:“但是终归是有人会要的,久而久之人们就会觉得这些人来此不过是乞食罢了,遭人看不起。人言之所以可畏不过便是不分青红皂白。”
“宋大人……”
小鱼真的是越来越觉得宋北云有点深不可测了,他总是会用一些奇怪的招数化解一些他人难以摆平的事情,若是这个书生是让自己来处置,那说不得便是杀了就好。
可真若是杀了,那便会像宋大人说的那般惹上了天大的麻烦,不光西夏拿不下来,保不齐还要让人给打退了回去。
“对了,我给你一个任务,你即刻返回金陵,告诉赵性。就说让他准备好派使团去辽国进行分赃一事,这次让晏殊去吧。”
“领命!”
小鱼很快就出发,而小宋继续在帐篷里喝茶,等待下一轮炮击。
而此时此刻,兴庆府中的军民已经是惴惴不安了,宋国围而不攻,但每个时辰准点的雷声隆隆让整座城中的人都不敢大喘气,那种强烈的震颤感不断的敲击着他们的内心,让这座城市里无论男女老少的眼神中都透着惊恐。
至于同时在攻城的长安城,相对的就更激烈一些,虽然辽国也有炮,但相比较东海新军的炮来说,他们的只配叫烧火棍,可即便是这种烧火棍也绝非等闲能够抵御的。
于是长安城摇摇欲坠。
佛宝奴此刻身穿铠甲一脸英气的站在长安城外,她以天子之名亲征,这是契丹人的传统,因为在信奉勇士的辽国,只有最威猛的人才能有资格成为王者。
看着前方硝烟弥漫的长安城和周围十万辽国士兵,佛宝奴脸上却无半分波澜,只是淡淡的吩咐下头在黄昏之前必拿下长安。
回到天子营房,佛宝奴从木头罐子里取出一枚从宋狗那里骗来的蜜饯放入口中,转过头看着刚刚起草好的文书,轻笑一声:“一城换一人,天底下可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说着她将文书拿起用朱笔修改了一番,打回去让下头人稍作修改,之后便对随行的谋士说道:“若是依先生之见,辽国夺回洛阳以长安换人,宋国可会答应?”
“陛下,此为阳谋。臣派人仔细研究过那宋北云,的确是不可多得得人才,只是臣担心陛下不好驾驭而已。不过若是以长安换人,宋帝断无可能拒绝,此番对辽国可谓是割肉啼血,但若是能得一良臣却也是值得。”
“嗯……要说驾驭,恐怕是有点难。”
“陛下许是与那宋北云不熟悉,我询问过一些常与他接触的人,人人都说此子行为乖张怪异,言行举止皆为善类,而且听闻他贪财好色,恐朝堂为他不容啊。”
提到好色,佛宝奴怒气顿时蓬勃,用力捶在桌子上:“假的!他好色个屁!只是个喜欢占小便宜的混账罢了。”
537、三年7月3日 晴 宋大人神机妙算
“国君之礼?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西夏又算个什么东西。”
面对前来祈和的西夏官员,宋北云极尽蔑视,他穿着一身随意的便服,用松散的坐姿靠在那里,猖狂无比。
“我西夏……”
使者的话还没说完,宋北云就已经打断他的话:“我让你来见我,已是对西夏这个弹丸之地最大的尊重了,你要我以国君之礼去见你那个西夏王?”
小宋站起身来到使者面前,拍着他的肩膀笑道:“送你一句话,弱国无外交。今日我与你讲仁义,是因我强。若是我不与你讲仁义,你又奈我何?前方便是兴庆府,你西夏号称三十万铁骑不过皆为乌合之众,回去与你新皇说了,明日之前若是不亲自出城迎我,兴庆府便是一把火的事情。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干不干的出来。”
让一国之君出城迎接他国将领,这本就是对一个国家最大的羞辱,那使臣当时就要以死明志,但却被宋北云给一把拦下,然后命人扔出了大营。
看到他的嚣张跋扈之后,那洪国安侧过头小声问道:“宋大人,这……是否过了?”
“有什么过的。”小宋端起桌上水酒抿了一口:“不屠城便是我大宋仁至义尽,区区从属之国在宗主眼皮子底下搞些蝇营狗苟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还指望大宋要对他和颜悦色不成?”
洪国安觉得也有几分道理,自己觉得也颇为解气过瘾,想到这些年来大宋受过的委屈,心中也算长出了一口恶气。
“好了洪大哥,莫为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去耿耿于怀,我们去吃酒来。这西夏的滩羊可是一绝,滋味浓郁的很。”
“哈哈哈,那便多谢宋大人款待了。”洪国安也起身,然后突然说道:“对了……大小姐昨日来了,现在在我那里,明日说要过来视察。”
宋北云摊开手:“咱们这位郡主是闻着味就上来了啊。”
洪国安只是讪讪笑着,他怎会不知自家大小姐和这位老兄之间的那点龌龊,可到底是不能摆在台面上的事情,即便是恩师也只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也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站在一旁赔笑便是。
而且这次出征虽然说是洪国安为主帅,但大家心中都清楚谁才是说的算的那个人,且不论这里头有多少猫腻耐人寻味,就光说明目张胆的摆在宋北云桌上的那几幅大印的拓图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权力,已经不是代天子出征了,分明就是天子本人在发号施令。
所以他只要不傻都知道千万不能跟面前这个人争一星半点的权,否则哪怕被他一刀砍了也算是死了白死。
正在两人吃着烤羊腿交口称赞时,外头西夏的使臣再次前来,不过这次换了个人?看上去倒像是个宦官,他来到宋北云面前之后用极高的礼仪将一柄弯刀献上?然后扣头在地说道:“我夏国肯乞天朝上国网开一面?还望上国……”
反正就是絮絮叨叨一大堆,小宋也懒得认真听?全程就是在说笑着啃羊腿,全程唯一听清的就是最后一句“明日早晨夏国皇帝会于城门处迎接天使莅临”。
“这还差不多。”
小宋指了指身旁的人:“给这位侍官看赏。”
旁边的洪国安看到宋北云的姿态那是倒吸一口凉气,因为按照规矩他可是没有资格给别国的使者打赏的?那是只有皇帝才能干的事情。
可是他说起来时却是如此的自然随意?根本没有一丁点的扭捏,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才是大宋皇帝。
等那个使者离开之后?小宋擦了擦手中的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刚才看洪大哥的表情有些奇怪,兄弟也不瞒着你,毕竟都是自己人。我这次来之前?官家对我说了一句话。”
“嗯?”
“你便是朕。”小宋叹了口气:“你看?这便是给了我压力?我必须要将上国之姿做的十足,否则这趟不足以震慑宵小之辈,以后破事还要多。”
这一句话就让洪国安心里头安稳了下来?而且也能解释得通为何这宋北云能如此狂妄了,原来都是一早便有计划的。想来好像的确也是,大宋鲜有天子亲征的例子,可事到如今若是没有天子之威的确是很多事情不好去决断。
不过这也从侧面表示面前这个宋北云有多深得天子之信赖,因为有史以来却无几人能让天子以汝既朕为之的臣子存在。而能说出这种话的皇帝,实在也不好分辨那究竟是昏庸还是贤明。
“明日洪大哥受累,去西夏军营中威慑一番,我去与那西夏皇帝好好聊聊这赔偿问题。”
洪国安立刻起身抱拳:“末将领命。”
“唉!”小宋眉头一拧:“你这是干什么?想弄死我?”
洪国安立刻也感觉有些不妥,连忙低着头不再言语,只是讪笑着尴尬的看着宋北云。
“洪大哥啊……你可真是个直性子。他说卿与君同,那是他的事,咱们当臣子的还是要明白自己的位置,人太飘就会死。”小宋说到这,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可明白?”
“明白了……”洪国安低头应下,许久之后他想缓和一下气氛,便抬起头问道:“那不知宋大人要西夏如何赔偿?”
“我算了算。”小宋也算是开诚布公的说道:“物资的耗损、军队的耗损、人员的伤亡这是一块,还有一块是天朝上国的精神损失费,反正加起来大概是三万万贯上下,我觉得可能西夏没那么多钱,不过西夏有矿,铁矿、铜矿算一百斤一贯,银矿是三十斤一贯,纯银嘛算他个三两一贯,骡马牛羊也可以等价折算,毕竟我这人也不是什么魔鬼嘛。”
多……多少?
洪国安愣了愣神,半天没能反应过来,三万万贯?这就是把西夏卖了也还不起吧?这不是逼的人家造反?
“可……这也太多了。”
“价钱好商量,给不起钱也没事,咱们大宋仁义,可以分期啊,比如五十年分期,一年不就只需要六百万贯了?而且可以用东西抵押,这还是很划算的。”
“那……要是西夏不答应呢?”
“不答应?由得他不答应?”小宋指了指营房之外:“他若是不答应,那就得问问我这火神炮答应不答应了。天底下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有那胆子犯上作乱就得有胆子承担后果,大家都是成熟的国家了,多少得是有些担当。”
洪国安打了个冷颤,觉得宋北云喝醉了,因为若是换做他是西夏皇帝,宁可不要这个国家了……
但到底他是个带兵打仗的直肠子,小看了这权力对人的诱惑,小宋一口咬定这笔战争赔款是必然会落到口袋里的。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可不是吹牛吹出来的,只不过这里头有个输赢一说,要么是输了个黄金万两要么是赢了个黄金万两,总之这钱是一分都不能少就对了。
而就在前一天,小宋也收到了关于长安被辽军攻下的消息,应该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的使者也正在赶来的路上,明日之后就要到了。
所以小宋必须要在辽国人到来之前把被动转化为主动,先拿到战争赔款再去说其他的事情。
至于拿到赔款之后怎么办,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大宋也将会有自己的骑兵了,西凉铁骑可也是不输给辽东铁骑的神仙骑兵。西夏会输,根本就是战法跟不上时代、战技跟不上潮流的原因,单纯来看西凉骑兵还是很强。
之后么,就是虽然西夏这一块地方种啥啥不行,可偏偏矿产资源十分丰富,铜矿、钨矿、汞矿、锡矿、锑矿、铅锌矿储量十分惊人。
这些矿产资源必须要拿到手,未来攀科技树就都指望着这些微量元素了。
最后就是通过西夏可以打通一条新的丝绸之路,在商贸领域做大做强,产品的倾销带来的丰厚利润会在短时间内让大宋的国力再上一个台阶。
到时四海新军就可以稳步建设,等到四海新军完全建设完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天下第一就稳妥了。
至于现在的问题,其实还在于辽国,这么大一块蛋糕,小宋得想法子让辽国连蛋糕渣都吃不到,否则还不是给他人作嫁衣裳?
但凡只要辽国还有反抗之力,那么想要吞掉辽国得计划就近乎不可能成功。
用经济摧毁辽国的方案就要继续往后推进,真要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才能吃掉辽国的话,那其实意义已经就不大了。而且拖的时间越长,未知的变化也就越多。
总之……快一点吧。毕竟这里是东亚怪房,往后还不知道金国和草原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呢。
对……还有小虎牙,万一她清醒了过来,找到了破解大宋金融战术的方法,那么对付起来也会很困难,至少不会比草原上的强敌差在什么地方。
“宋大人,今日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我这便告辞了。”
538、三年7月4日 晴 弱国无外交
西北的日出要比南京晚一些,毕竟这里离开金陵都城三千里外。
数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大宋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横穿了整个陕西打到了兴庆府,两千里地的奇袭生生打得西夏手忙脚乱,最终还是因无法应对而一败涂地。
西夏败了,皇帝于清晨时亲自等候在城门处,小皇帝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满脸的惊恐,但却因为周遭全都是宋兵,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等候着即将要到来的事情。
辰时刚到,兴庆府外缓缓升起大旗,迎风招展的宋字旗让所有西夏人看得为之心头一颤,但事到如今却已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只希望宋国念在往日感情的份上能放西夏一条活路。
宋字大旗逐渐靠近了,车辚辚马萧萧,数百重甲勇士迈着沉重的步子激起一阵尘土,人数虽不多却生生走出了一股子攻无不克的模样,身后的轻骑兵装备也是精良,在抵达城门口之前从重甲步卒两边散开以雁形阵簇拥重甲前行,接着则是披着重甲和马甲的重骑兵铁浮屠,整齐划一的人马脚步声让兴庆府的城门都震颤了起来。
不可能打赢的……这绝对不可能打赢的……
西夏的臣民们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发出了感叹,这样的大宋绝对不可能被击垮,他们的训练太有素了、装备也太精良了,远不是西夏那些破烂能够比拟的,输的不冤。
当这一队精兵走上来之后,立刻分列在了兴庆府城门口,最后远处一匹纯白骏马趾高气昂的踢踏而来。
马上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北云,他从万众瞩目中来到兴庆府已是斑斓破败的城门口,翻身下马来。
他落地的瞬间,周围所有甲士同时正步提刀,整齐划一、气势非凡,直惊得西夏的小皇帝后退了好几步。
宋北云摘下头上的亮银盔甲,露出面容走到了西夏团队的面前,微微昂起头,轻声道:“见过西夏李皇帝。”
西夏一早时是诸中原帝国对夏国的蔑称,但久而久之就连西夏人自己也慢慢适应了这个称呼,逐渐习惯了西夏这个蔑称。
虽然国书上还是会用夏国论定,但口语上却还是逃不过那一口一个西夏的称呼。
“见过上国天使。”
其实小宋对这个天使的称呼还是有些别扭,但其实理论上东亚的天使和欧洲的天使是两个概念,那边是长翅膀会飞的人,这边就是人。但相同点就是都很牛逼,只不过一个的代表神权一个代表皇权。
就这样,小宋在西夏皇帝的陪同下,由西夏首辅大臣牵着马,缓慢的经过兴庆府最繁华的主街进入到了皇宫之中。
说实话,兴庆府的糟糕让小宋有点心疼这帮人,要说烂吧,也不能够说是烂?反正就像那西部乡土小说描述的那样,一切都是黄噗噗灰蓬蓬?透着一股子干涩哑暗?就如这大西北的风一般刀削斧劈。
但要说他烂吧,自古以来宁川之地便有“天下黄河富宁夏”一说,这地方绝对是富的。想来……大概就是建筑风格如此吧。
小宋对西夏其实并没有太多了解?但曾经妙言对他说过?如果任由西夏发展下去?按照正常历史上的进程,未来宋夏的三川口之战、好水川之战、麟府丰之战、定川寨之战等四大战役都会以西夏胜利为告终,范仲淹也会因为好水川之战的战败而被贬斥流放。
而之后西夏和辽的河曲之战中,西夏会战胜辽兴宗的十万精锐,重挫辽国?甚至可能会是辽国中落的导火索。
现在如果会有辽兴宗?那么按照年龄来看……会在四年后诞生?如果这样的话……很可能会是小虎牙的崽。
而西夏能够同时干翻宋辽两国?可见战斗力不能说是弱,只是现在他们还没有完全成型?再加上遇到了烧钱降维打击和宋辽狼狈为奸……
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宋觉得按死他们是最好的结果?所以这次谈判他决定直接使用泰山压顶这一招。
进入皇宫之后?两国代表分列两边落座,西夏皇帝坐在皇位之上,表情凝重。
看着面前这些人,小宋的眼神始终停留在面前的谈判书上,西夏的谈判团则有些紧张。
“好了,诸位开始吧。”小宋在粗略的看了一遍谈判书上的内容之后,合上了本子:“我们来好好谈谈这次西夏以下克上之责。”
他话音未落,对面就要说话,但宋北云却是眉头一皱:“我还未说完,谁许你开口?”
整个屋子里的西夏人都愤怒了起来,但他们的愤怒带来的便是大宋卫兵的提枪开保险,重甲士已经抽出了随身的战斧,一时之间杀气弥漫。
小宋抬了抬手:“李家皇帝,您该是心知肚明,西夏本就是唐之诸侯,如今我大宋为正统,你悍然袭边便是以下克上,我大宋自立国以来便讲道理,为了你西夏百姓黎民,你许是要好好克制一番。”
说完,他轻轻敲打了一下桌面:“如今我奉天皇帝之命,来与贵国洽谈后续之事,还望诸位不要轻举妄动。下面我会为李氏皇帝与夏国诸位简单介绍一下休战条约之内容。”
最后小宋抬起眼睛扫视了一圈,眉头一挑竖起一根手指:“其一,因西夏之行,伤害到大宋皇帝以及百姓多年以来对于西夏的关慕之情,所以西夏需要出具国书,向大宋全国上下从君至民,进行道歉。于边界处建立纪念碑,以悼念大宋为捍卫宋夏友好而阵亡的将士。”
接着他再次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还望西夏皇帝惩戒提出战争之议者,其中包括西夏中书司、枢密司两司牛耳,度支部全员惩戒,其余细则都包括在国书之中。其中包括惩戒地方官员与参与军事行动的民间个人与组织,属个人行为者皆斩,定杀不饶。”
“最后便是这赔款。”小宋将国书递交上前:“细则国书中都有详细名录,大体为规定赔款总额为五万万贯,前三年息一分四厘计入本金,后七年年息三分计入本息,自今年起至十年后一月初一为止,十年内,需付本息金总计约为十一万万贯,各地方赔款七千五百万贯不计在内。”
听到这一条之后,西夏皇帝差点晕倒,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宋北云,站起在椅子上:“天使,你这是要逼死我夏国啊!”
宋北云笑道:“陛下不用担心,我们来商量一番以资抵债、以城抵债、以地抵债、以粮抵债、以工抵债这五项抵扣如何?”
这种谈判一天自然是谈不完的,而且要说其他的还好,这赔款……西夏一年税收约为七千三百万贯上下,抛开各项开支结余大约在三千万左右,这些年归于国库之后用于各项开支,来年国库大约会剩余八百到一千五百万贯用于赈灾、重建等项目。
而这十一万万贯,别说十年了,就是一百年都还不清!即便是西夏全年税收不吃不喝存够十年,那也只有七万万贯,到阴间去给他凑那多出来的四万万贯?
这摆明就是狮子大开口了,而这样夸张的条件背后西夏人只要不傻都知道是有回旋余地的。
于是一场漫长的谈判就开始了,这段日子辽国使者也来了,接着便成为了三国扯皮,但无奈宋辽是盟国,宋有先于辽国打入了西夏首都,所以从始至终都是小宋拿着主导权。
他就像在菜场买鱼肉的妇人一般,斤斤计较,这边拿下的一定要在那边补上,历经十几天却仍没有明确的决策落地。
但他并不着急,只是慢条斯理的谈着条件,不紧不慢的讲价。
而那让西夏欲哭无泪的赔款后头的五大抵扣更是每一步都是深坑。
这些深坑就看西夏怎么选了,但不管如何选都是走入一个死循环。
十几日中,西夏皇帝不断给宋北云赠送各种东西,从西域的美女到华贵珠宝,但都被宋北云拒绝了,唯独一个比他两个拳头还大的紫玉珊瑚被他收下了,因为金铃儿喜欢这个颜色。
收下这个的代价就是议价条款上锐减到了十年还十万万贯。
谈判还在继续,而远在南京城内的赵性已经张罗着要去庐山避暑了。
他好像完全不关心远方那个涉及到未来两国国运的赢合谈判,整日的工作就是在朝堂上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然后微调内政方针。闲暇的时候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学会了斗鸡和斗蛐蛐。
有没有人质问,那肯定是有的,但赵性却从来不正面回答,继续我行我素,似乎丝毫不在意西夏那边的谈判。
前几日晏殊也出发去往辽国了,读作出使写作分赃。左膀右臂都各领了职责,也都不受皇权管辖,但赵性却仍我行我素,毫不在意。
下头有人密奏,他也留中不发,甚至连朝会都已经半个月没有开过了。
群臣不知赵性在玩什么花样,但福王却奉命从福州领兵过来开始镇守金陵并与庐州的军队形成掎角之势。
这显然是在防备着有人兵变……
小皇帝变了,变得让群臣陌生了起来,不再是那个任人搓圆拍扁的傀儡皇帝了。
而就在晏殊之后的第二天,赵性发起一场宫闱之战,将太后软禁在了后宫之中,断绝了她所有与外界联系的渠道。
外戚势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网罗了一大批人锒铛下狱,大家也才彻底明白小皇帝要彻底夺权了。
可如今这个架势……无人能再说上半句,赵性便是天!
金陵城中的混乱没有持续几日,柴家并没有完蛋,反而因为配合平叛有功被嘉奖了三次,没有继承权的柴得金被封为县公,地位突然就被提了起来,还被赵性亲自接见了一番。
不过出来时,柴得金的脸色似乎并不是很好,但即便是郑王询问都没有问出半点口风来。
这一系列的局势变化打得人措手不及,而就在清扫外戚的势力的同时,赵性将所有外戚把持的产业全部扫入了工坊商学院名下。
这导致工部的实力瞬间暴涨,接着赵性在工部尚书的建议下,将工坊中的五大学院从工坊剥离了出来,组合成为了一个名叫“青龙学院”的地方,由户部专门拨款。校长由赵性亲自担任。
至此,青龙学院里头的农学院、法学院、算学院、文学院、商学院彻底的成为独立院校,每个分院的院长都由朝中德高望重的重臣担任治学领军。
下头有没有人反对?当然有,但反对又能如何?几个大佬刚在为开宗立派欣喜若狂,这时候上去浇冷水,他们不生吃了这些反对派就算他们心地善良。
当然,这些东西其实放眼整个大宋来看都属于细枝末节的小手术,并不会伤筋动骨。甚至没有涌现出什么风浪,因为全国人民的目光都钉在了西夏的谈判上。
十万万贯啊!这是如今鼎盛之大宋八年的税收总额,若是这些东西变了现,宋国的国力会出现前所未有的膨胀。那些经历过流离失所、失望扫兴、受人凌辱日子的人,听闻此言无一不是泪流满面。
这西北大捷消息传来的当日,金陵城的酒水供应一度出现紧张。
“果然如那狗东西说的一般,我大宋太需要一场胜利了。”赵性一人坐在青龙苑内,面前放着一杯酒:“可惜,两个狗东西都不在,若是此刻能共饮一杯,简直人生幸事。你说是吧?钢蛋。”
说着,他用筷子沾了点酒就要往外甥嘴里放,但却被旁边的金铃儿一把将孩子抢走:“他才多大!你给他喝酒?”
“喝一点嘛……不打紧的。”
“去去去。”金铃儿不耐烦的带着孩子走了:“还有,以后让你青龙苑的人别给我走正门,大清早敲敲敲的,烦死个人了。”
“嗨……”赵性靠在那满面笑容得说道:“妹子,你说哥哥到时候成了千古一帝,给你家男人什么奖励好。”
“别的我不知道,只希望你还念着兄弟之情。”金铃儿翻了个白眼:“对了,前些日子你说要设计个国旗,我家那狗东西也说过,今日我倒是有个好主意,等会子拿来给你画了。”
“好呀,我倒要看看我家妹子能给朕弄出怎样的旗面来,这可是大宋的国格,你可不好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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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更哈,你们也看出来了,这一章巨难写的……毕竟一个利息我就算了半个钟头,最后还错了,就随便填了个数字上去。
你们帮我把正确的数字算一哈吧,虽然文章里不能改了,但是得让我知道我错在哪了不是……
还有,众筹一面大宋的国旗,你们来说出你们的想法。
539、三年7月21日 晴 外交如战场
很多人以为只有发生战争的地方才是战场,其实战场无处不在,小到家里卧室那张床大到一人一手遮蔽半壁江山。
西夏输了,辽国不光夺回了旧都城长安,还一路将兵线推到了兴庆府外与宋国形成合围之势,将西夏笼罩在列强的阴影之中。
可若是有人当真以为辽国是过来帮忙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辽国不过就是那嗅到了腥味的豺狗,过来想要分上一杯大羹汤,陈兵兴庆府外也不过就是要给宋国压力罢了。
只是因为大家都不是好人,所以自然也就明白彼此之间那和尚摸得我也摸得的心思了。
最可怜的就是西夏了,近百年的积累突然仿佛一夜之间就土崩瓦解,他们现在并不是要想着办法割地赔款而是在宋辽两国之间用最快的时间选出一个来当爸爸。
而这段时间与个人来说相当漫长可对于国策来说,却显得并不需要那么着急,毕竟宋国提出赔款十亿、辽国提出赔款十二亿,哪个都不是能搪塞的。
“这边也就白天热的慌,晚上时候风一吹还有些冷呢,过几日我想着去一趟莫高窟,你随不随我去?”
左柔一边换上西夏女子的民族服饰,一边对宋北云说道:“你若是不去,那我自个儿去了。”
“你去吧,我可能是没空。”小宋手上拿着晏殊的来信:“辽国那头遇到麻烦了。”
在宋辽与西夏谈判的时候,晏殊同时也在辽国战斗着,他们谈判的内容就是关于瓜分河西走廊沿线的政治势力。
但大家都是想着要更好的地段,毕竟这里的游牧民还是很凶猛的,再加上那些游牧民后头都是金帐汗国在后头支撑,所以大家谁都不想去触霉头。
辽国也想赚钱,辽国不是小绵羊。
这件事宋北云老早就说清楚了,佛宝奴是辽皇但却不能代表整个辽国,而且她作为辽皇身份时,永远是要为辽国争取利益的。
晏殊的谈判受阻是可以预见和理解的,毕竟同为战胜国,没有道理谁让着谁,而且真的要算起来,辽国可是牵制了西夏的主力部队,这才让宋北云的斩首计划能够得逞。
所以他们索求更多的利益是完全合理的,只是他们的合理会实实在在伤害到大宋的利益,所以两方的谈判自然也就陷入了僵持。
“你说这次咱们能挣多少钱?”左柔戴上了兽皮的帽子在镜子前摆弄身姿:“好看是好看,就是热了些,若是冬日里就好了,你说说你为何就不冬日打过来。”
小宋斜了她一眼,冬天的大西北……将士们顶不住啊。
“粗略的算了一下,现金赔款大概能有一万万贯?后续的资源加起来不会少于三万万贯?还有长安城的一半。以及邻近河西走廊的一块自由通商区域,还有租借三座城市作为中转站。”小宋一五一十的说道:“什么十亿八亿的都是开玩笑,就西夏这个生产力?他们死都死不出来。”
“那为什么不直接灭了西夏么?你不灭为什么辽国也不动手?”
小宋放下手中的信轻声道:“奇怪……辽国那边为什么就死死咬着长安不放呢。”
“我问你话呢。”
“哦……”小宋仰起头:“是这样的?西夏此地是为鸡肋,不论是宋辽都暂时不想吃下西夏?一来它是个战略缓冲带?可以避免游牧民族和草原骑兵第一时间从戈壁滩长驱直入。二来嘛?西夏这地方还是连接东亚和中亚的走廊?他们横埂在这里可以作为一个枢纽,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外族过来的意图是什么,掠劫也好、贸易也好,终归是要有一个人在前方探明一下消息的。”
“况且西夏只有极少的地方适合耕种?对于同为农耕习性的宋辽来说,用处不大。倒不如留着静待良机。”
左柔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了?好地方就那么一丁点?宋辽都在抢。”
“嗯。”小宋点头道:“不光是好地方?还要互相给对方做坏球,互相给对方设置障碍。比如河西都护府,如果大宋不抢掉它的利益归属,那么前方的区域就会被隔绝成一块飞地,最终要么被西夏消化掉要么被辽国吞并掉,同理对辽国也是一样的?所以这样的关键地点是大家都不肯放弃的,即便是西夏也是如此,因为这个地方是它的咽喉,被人扼住咽喉的感觉可不好。”
左柔思考半天,轻轻挠了挠脸:“比打仗麻烦多了……”
“嗯……外交和政治是不会比打仗简单的。”小宋看了一眼地图:“强国之间的博弈可以持续数代人甚至十几代人,也许名面上两国并不会发生大规模的冲突,但经济战、贸易战、代理人战争、外交战会愈发频繁。”
“那你把佛宝奴睡了吧,那时就好了。”
小宋默默摇头,对于左柔这种简单的想法实在是没什么好去吐槽,在这种头脑简单的猴子眼里,大概是得人者得天下吧。但实际上不管小宋睡不睡佛宝奴,世界都不会因此而改变,除非佛宝奴突然大病一场烧坏了脑子,否则她永远都必须站在辽国的立场上。
也许她会在大卖场里对自己撒娇说“好哥哥给人家买这个吃吃”,但在和会场上,她仍然会指着鼻子对自己说“大辽与朕皆不允”。所以这种事,想靠床上功夫来办,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可能要出使一趟辽国。”小宋眼睛动了动:“晏殊是个文人,他在气场上要弱一点。让他来这里,这里有兵给他提气,我去出使辽国。”
左柔啊了一声:“又要出使辽国啊?你不是说你死都不去辽国的么?”
“哈哈……”小宋走上前拍了拍左柔的头:“我不是我,我是宋。”
左柔在这里绕了半天才明白宋北云的意思,但一想到要又要出使辽国,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开心,关键问题是她虽然嘴上说着让宋北云睡了佛宝奴,但心里其实最讨厌的就是佛宝奴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让人难受,看着就头疼。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过几日,我先把行动方针给制定出来,跟晏殊确定好一个共同目标。”
其实小宋有时候也会在想,如今自己好歹也是天底下有数的名士之一了,怎么就不能走走那种“在皇城中买一匹布某某官员家的儿子起了冲突然后等到对方气势汹汹赶来然后自己亮出身份”的扮猪吃老虎路线呢,轻松加愉快来的。
后来仔细琢磨了一番,他觉得这大概就是心高气傲了吧,在皇城根下,他几时候要自己去办事情了?从来都是吩咐下头人一声,晚上给我拿几匹布来,然后晚上就会有天下最顶级的好布摆在自己面前。
还起冲突……就皇城司那一身飞鱼服,天底下谁不认识?那些纨绔子弟老远见着都要躲让三分,哪里会有什么冲突。即便是冲突了也轮不到他出头,白念安又不是死人,人家也是能直达天听的。
所以这种能让自己神清气爽的低级操作恐怕今生无缘了,未来将要面对的永远都是别国的领袖和使团,伴随着大宋的崛起,宋北云的名字就会像晚清的李鸿章一样,只是李鸿章是被逼签下条约而宋北云是逼人家签下条约。
但劳碌命却始终会是劳碌命吧,这幸好也是年轻,不然这三伏的天气来回奔波,换个四十五岁以上的恐怕都要死路上。
“那你以后还有什么打算?”
左柔穿着异族的衣裳,坐在桌边双手撑着脸,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宋北云。
她从小就是这样,虽然很多听不明白,但就是喜欢在宋北云说这些东西的时候在旁边听着,就感觉他好厉害好有才华。
“取中原,开航线,办教育,打土豪。”
“打土豪?”
“嗯。”小宋靠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说道:“按照道理来说藏富于民并不是坏事,但现在的问题是大宋并非藏富于民而是藏富于大户,普通民众并没有太多的积累,这就成了坏事。不过这个还不急,现在大宋没有那个能耐。”
“哦……”左柔深吸一口气:“反正我听不懂。”
“那你还问?”
“我喜欢看你说话呀。”
所以说为什么小宋能对这个笨家伙有这么高的忍耐力,原因就在这了,她就像个超级大宝宝,根本不需要费多大力气去哄,不会像跟佛宝奴那样,互相计算着对方的下一步,整的跟下棋一样,累得慌。左柔就属于那种想要什么就会说出来,行就拿走不行告诉她一个为什么,她也不再废话的类型,这种才是人间至宝,虽然有时候她笨的真的像驴。
“对了,那既然你要走,我就不去莫高窟了,还说去看看月牙泉呢……”左柔将头上的帽子摘下:“不去了不去了。”
小宋靠在那半天,眉头紧蹙得说道:“要不你直接回去吧,这一趟可能要到年底才能回去的。要三方达成协议,真的很费劲。”
“那可不成,我答应金铃儿要盯紧你的。”左柔毫无意识的就把金铃儿给卖了:“她说,若是你身边没个人儿,保不齐就要跟辽国那个狗皇帝勾勾搭搭的,不成不成,我不让的。”
“行吧……”小宋长叹一声:“要说聪明还是金铃儿聪明啊。”
“她骚。”
540、三年7月21日 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金陵城内,赵性的书房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彩图,这是应金铃儿的想法从民间征集来的国旗图案。
“我说。”
小宋抬起头看着办这件事的设计院老大:“你们呈上来之前都不初审一番的?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也难怪赵性生气,这里的图案要说漂亮的么,也有。可绝大部分都是七歪八扭不成样子,有些丑陋到令人发指却还自信满满。更有甚着就用一白纸抄录了一堆中庸大学里的话就交上来了,简直不堪入目。
那管事的低着头不甚惶恐,因为事情办的匆忙,一开始他并未想到这一茬,可等这些图在皇帝书房中铺开之后他便是后悔了。说白了就是没有经验,这都是些个什么玩意,他作为设计院院长看着都头疼,别说皇帝了。
“行了,先拿回去吧,筛选一番之后再来。”
“多谢官家宽厚……”
说完他收拾好了满地的破烂匆匆离开,而他刚走,赵性就坐回到了位置上,看着下头鸿胪寺新任寺卿安瑞问道:“是不是外头谈判出了岔子了?”
“回官家,的确如此。臣以为……两位天使若是能互换位置恐怕更好。”
“朕不管那些,他们自行决断便是。”赵性翻开奏章:“听闻南方诸小国这些日子纷纷派遣使者遣宋?还有琉球想要称我大宋为主?”
“正如官家所言,南方百越十四国,皆以上国称宋,琉球更是派人递交国书以愿称臣。”
“赏。”赵性脸上波澜不惊:“琉球之事,以昭告天下,行天国上朝之利,一分贡百回礼。不过朕的东西可不是白拿的,称臣便给朕真心诚信的称臣,回去之后便莫要再说琉球王了,便以琉球节度使称吧。我记得你外甥叫新垣渡对吧,派过去当个观察使。”
赵性扣扣搜搜的特点注定他不会像那些心中高兴就大手一挥的皇帝一样乱来,一份贡品百份回礼,他给的起。但给得起归给的起,但你不是要称臣么?那就贯彻到底、切入实际,别别什么王不王的了,直接给个节度使当当就行了,而且还要往外派观察使,要是不老实直接就干了完事。
“臣遵旨。”
“明日礼部就会起草诏书,就这么办了。”
而正在这时,外头的小太监走了进来,等着鸿胪寺寺卿走了出去后,他靠近来说:“官家,御史大夫求见。”
“召。”
不多一会儿,那御史大夫走了进来,先是老规矩说了一圈,然后赵性却是眉头一拧:“爱卿?朕记得你有七十了吧?”
那御史大夫愣了愣?拱手道:“回官家,老臣才五十九……”
“哦?那没事了,朕乏了。”赵性站起身来:“有事明日再奏。”
赵性的反常让御史大夫愣在了当场?但还是告了一声辞走了出去,而走出宫门之后,他突然之间恍然大悟,心中却是多了几分恍惚。
走回御史台之后,他的弟子见他神情凋落,便上去问道:“恩师,出什么事了?”
御史大夫也不言语,只是走到房中?开始默默收拾属于自己的物件。
“恩师,到底怎的了?”
在弟子的再三提问下,他才缓缓开口:“明日,我便要告老归田了,你好自为之。”
“啊?恩师未过花甲,怎……”
他没有解释,只是让弟子帮忙张罗好物件之后,颓然的坐在那里?仰面痛哭起来。皇帝的话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赵性那一句“爱卿可否七十”,说者定然有心。
明着只是一句询问年龄,其实话里头就是在赶人,这无异于就是在说“你年纪这么大了,为什么还赖在位置上不肯走”。
之后赵性也没有让他说话,只是让他有事明日再说,这摆明就是告诉他,朕不想听你说话,有什么事明日去朝会上请辞吧。
按照道理来说,私下里皇帝这样说了,自己明日去请辞皇帝是会推辞,但自己必须再三要求,皇帝挽留三次,自己推辞三次,第三次之后皇帝不再挽留,而是会长叹一声询问他是否有合适的接班人。
而如果他支持谁,那那个人必然是要吃贬斥的,这就是朋党打压,当了一辈子官,临到头来……却是没有一个善终。
要说自己知道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引皇帝不悦?他其实心中是明白的,因为自从这自己的御史台被砸了之后,他就谨小慎微了起来。
之后御史台改革,权力变得大了起来,但他却更加碌碌无为,导致几次考核都在及格线边缘游走,还有那襄阳孙则为是他的娘舅家的亲戚。
虽然隔的比较远,但到底是亲戚,所以赵性还是顾忌情面并没有当场翻脸。
只是这般……多少还有些不舍。
当然,赵性也并非是那种看连带关系的人,主要还是他的考核成绩实在不好看,这该死的考核已经让朝堂上的人换了一批,如今终究是轮到他头上了。
不冤……当真是不冤。
而晚上的时候,他也和朝中几个老友一一道别,在得知他的遭遇之后,几人都无言以对。最多便是痛陈考核之无情,偶尔骂上几句老丁不仁义,多年同僚却是不留情面。
当然,这事真的怪老丁么?大家心中都是有标尺的。规矩嘛,既然制定下来了,总归是要有人去当那施威的靶子,如今御史台便成了这个靶子。
“是好事。”
御史大夫眼中含泪,喝下了手中的酒杯:“我御史台,行使监察之责,却未成想我这御史大夫却不成样子。规矩便是规矩,我自无话可说,唉……”
几个老兄弟能说什么呢?唯一能做的便是轻言安慰,然后轻轻的叹息一声,静静等待明日之结果。
这轮半年考核被刷下来的人不少,新政实施以来还有很多人依仗着自己资格老、背景深,不拿这个当回事。可没想到赵性这个愣头青却是玩真格的。
不管是王爷家眷、开国功勋之后、肱骨大臣门生,只要是没合格的都凉了,而最大的官便是这御史大夫。
不过到底是老臣,赵性还是留了几分面子,没像其他人一般直接就在朝会上读名单,清退的清退、贬斥的贬斥、留守的留守、发配的发配,赵性给了这个老臣一个太监,让他自己请辞。
大家心中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多少还算有些尊严。
而这次清退之后,赵性甚至没有让人举荐,而是直接从考核分最高的一批人之中补缺而上,御史大夫之职由吏部左侍郎升任,吏部左侍郎由一位京畿县令升任。
其余职位都各自补缺,国家机器照常运转。
第一次大考核的结果惊呆了众人,他们其实也想跟赵性斗一斗,但却想着那个可怕的考核制度,还有那不留情面的监管机制,他们顿时就暗淡了下去。
老丁感觉不太自在,因为如果眼神有杀伤力,他在朝堂上就死八次了。但他心中是真的爽快,那个小家伙的法子是真的……真的厉害啊。
第一次,老丁感觉自己自愧弗如了,到底天下最终会是这帮天才年轻人的,当初他提出把权力关入笼子的时候,老丁还嗤之以鼻,但真的实行之后,只要手腕够硬,整个朝堂可谓是风气一新。
要说内斗有没有?那肯定是有,但现在许多人为了保那考核分,不得不开始好好工作了起来。
而赵性也不再没有支撑孤木难支,因为有法令可依靠、有条理可查询,天大地大律法最大,即便是皇帝也能靠着律法直起腰杆,谁说情都没有用!
就这一点,法家狂喜……
只不过之后的日子,老丁觉得自己的日子不会很好过,因为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是老丁闹出来的新政,没人会想到这是那个在外头打仗的宋北云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不过这对老丁来说又算什么呢,一朝为臣若能以此等法令影响后世千秋百代,那纵是死也可谓去义也,当年商鞅变法强秦百年,如今不说百年三五十年问题不大,之后的事自是有那天才的少年们去解决。
朝堂这些事老丁不在意,能让老丁觉得难过的事,是自家的小女儿才刚刚十四,便整日沉迷在宋北云那狗东西之前写的淫词烂调之中,总是想让自己带那宋北云回家去吃饭,好让自己见识见识。
那怎么能行呢……那人虽然才华得确横溢,但人品不敢恭维好吧。
“丁大人,好威风啊。如今朝堂之上却是呼风唤雨了。”
下朝之后,那太子太师庞籍从身后走来,身边则是他的忠实根本夏竦,这二人被称之为朝堂二奸,为直臣所不喜。
老丁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与我搭话。”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而那庞籍站在原地气得脸色发暗,嘴角露出笑容,看着却是狞笑:“姓丁的,你的好日子也长久不了了。”
而正在他说话时,身侧那个落魄的御史大夫缓缓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眼睛顿时冷冽了起来:“大人,请留步。”
541、三年8月11日 阴 炎炎夏日正好眠
天气炎热,好在马车在移动着,有风灌进来,显得凉爽了一些,但这热风仍是吹得让人浑身烦躁,恨不得跳入河中洗个痛快。
这已经是宋北云上路前往辽国的第七日了,两千多里的路程可是不算近,一路上即便是顺利也大概需要半月之久。
他和晏殊的互换位置其实并没有沟通,凭的就是一股默契,因为就在昨日,他们两人来了一个经典的相遇问题,在官道的驿站中相遇了。
彼此甚至都没有对能在这里遇到表示惊奇,只是简明扼要的交换了信息又美滋滋的吃上了一顿,第二日一早就各自上路。
左柔靠在车窗边,因是天气炎热,她将长发盘了起来,侧脸被光一照,显得如那天造地设的宝贝一般径直,再加上她眼神专注出神,显得冰冷而不近人情,倒像是一个冰霜美人。
“妈呀!这绿臭虫是个废物!”左柔突然将手一挥:“他娘的,我买了那绿臭虫赢,它倒是给爷爷输了!灰臭虫比它可小一圈。”
小宋无端的一声叹息,好好的姑娘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方才那一副美好完全被这一嗓子破坏掉了,那专注而冷冽的样子,原来只是在看臭虫打架罢了。
“再往前走就进岔路了。”这时靠在另外一边车厢上的巧云转过头对宋北云说道:“若是从官道走,时日太久。若是从小道走,可缩短三日左右。只是这条路地处三国之交界,常有山贼出没。”
小宋从她肩膀侧边探过头去,看了看后头的十五辆马车,略微思索了一番:“走小道。”
十五量马车,五十个顶级的大内高手,说是说以一敌百,但这里多少是有些水分的,但以他们的配合,一对二三十问题不大。
山贼嘛,能有什么水平,A上去就完事了。还真以为什么山贼各个都是水泊梁山么?即便是水泊梁山也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当然,小宋觉得自己也有些飘了,他现在看谁都有点像是乌合之众,下到山贼土匪,上到辽皮室军。
这个势头不好,辽国皮室军肯定是精锐来的,不可轻敌,但山贼的确是乌合之众。
巧云在得到命令之后,立刻探出身子打了个呼哨,头车立刻转向朝小道进发,车队也紧随其后。
小道当之无愧是小道?虽然颠簸了一点?但在树荫之下的确是凉快了不少,被高温湿热炙烤有些蔫吧的宋北云终于开始恢复了一些活力。
“去到辽国之后,先好好休整两日?然后再开始谈判。”
“为何一场谈判要这么久啊。”左柔转过头看着他:“大家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呗。”
小宋摇头道:“列强在分赃的时候你就把它看成一场掰腕子比赛好了?势均力敌的前提下大家肯定有一阵子你来我往的,要是能一下子被掰下去,那就不是列强的那个强了,而是分赃的那个赃。所以之后的谈判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彼此之间会互相亮出身上的腱子肉?舆论来回拉扯不说,甚至可能会有边境小范围的冲突。”
左柔轻轻点头:“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掰腕子嘛。宋辽就像两个武士,为了一个桃子在那抢,大家能耐差不多?一时半会谁也奈何不得谁对吧,然后就得不停的试探对方。”
“嗯。”小宋叹气道:“外交本身就是国家力量的外在体现,在不出动军队的情况下怎么赢得一场外交胜利,依靠的就是国力支撑。当周围格局稳定之后,战争频率会逐渐减少,但烈度会逐渐增加。现在已经不是春秋战国那种有三千人就敢攻城略地的时代了,未来可以预见到相对的稳定,这种稳定可能会持续十几二十年,直到几个大国把周围的小国家吃得差不多了,最后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死亡人数以百万计算。”
左柔听完不但没有担忧反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小宋轻笑了起来,她到底还是个少年心性,在未来某年某月如果宋辽或者宋金、金辽以及草原等等的战争中,如果大家仍是旗鼓相当,那一定会出现人类至今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一场战争。而且是混战,战火甚至会蔓延到突厥那边去,打到整个亚洲一塌糊涂。
所以现在他的设想是最好是能提前完成三到四个五年计划,然后开始一场降维打击,以最少的人口伤亡换取最大的社会结构稳定。
“我觉得啊。”左柔侧着头看着宋北云:“你没有以前有趣了。”
小宋翘起二郎腿,沉思片刻说道:“人嘛,总归是会长大的,长大之后谁还能有趣的起来呢。以前的有趣是建立在能跟着你一起胡闹的基础上,现在我还怎么胡闹呢,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威严。我要让人一看就充满了智慧和严肃,再陪你去树上摘鸟窝就有点不像话了。不过等回去之后再陪你玩就没问题了。”
正说话间,外头一声脆响,接着第二声脆响传来,却是一支箭钉在了马车的顶棚上,穿透了木板,露出了一支箭头。
“山贼!”左柔眼睛发亮,抽出刀就要上。
“不忙。”小宋指着箭头:“你看上头的血槽,这可不是山贼能有的。”
这时巧云的呼哨声再次响起,接着就见后头的车队纷纷停了下来,上头的大内高手马车将宋北云团团围在中间,手持着快速弩小心戒备了起来。
“宋大人受惊了!”一个幡头子撩开马车的帘子:“卑职疏忽了。”
“不怪你们,有人在跟咱们有心算无心呢。”
小宋说完,指了指顶棚的箭矢:“取一根与我,你们也小心一些,莫要阴沟里翻船。”
“多谢宋大人关心,卑职明白!”
很快,一支箭被递给了宋北云,他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起来:“巧云姐,怎么说?”
巧云接过箭矢,上下的掂量了一下,笑了起来:“辽国皮室军的飞羽箭。”
“辽国。”小宋吹了声口哨:“小虎牙有麻烦咯。”
这头还正在说话呢,那头就已经有人幡子将偷袭宋北云的人给抓到了,小宋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伸手一挥:“埋了。”
旁边的挖土声立刻传来,而他则将手中的箭把玩一阵后扔在了地上:“疾驰前往辽国,抵达辽国最近的乡镇之后,就全体停下,然后传信给辽国说大宋使节遇伏重伤,命悬一线。”
左柔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没事么?”
“我要是没事,那怎么对得起这刺客呢。”
“你怎知是刺客而不是山贼?”
“我为什么要知道。”小宋歪着头看着左柔笑了起来:“辽国飞羽,这是皮室军的箭,上头有印记可追溯来源,让他们查去好了,只是这大宋国使遇刺这件事,他们总归是要给个交代吧。”
皮室军的飞羽,小宋心中笑开了花,他哪能不知这些人为什么要袭击他呢。说白了就是不爽呗,他们辽国军队在前方打生打死,宋北云在后头窃取劳动成果,这放谁身上能舒服?
西夏也是有辽国部队的,想要知道宋北云离开并不难,而作为同在建制的人,弄些皮室军的箭矢还不简单?
至于为什么小宋认定这是有人栽赃皮室军而不是皮室军干的,道理很简单,因为如果真是皮室军,他们现在最少会被不少于五百精兵团团围住,一阵乱箭就完事了。
但那样宋辽必定开战,这样谁倒霉?当然是边军倒霉嘛。那现在这样不痛不痒的袭击,谁倒霉?
这种袭击很幼稚,但幼稚也有幼稚的玩法,幼稚而有效。小宋生气归生气,但生气之余还是要让辽国付出代价的。
至于辽国国内会有怎样的内斗,那与他宋北云有什么关系?这一箭……这一箭啊,辽国最少要丢掉一百里江山。
“前进吧。”小宋笑着说道,然后一边取出两件锁子甲挂在窗户边上防止被人二次偷袭:“宋国大使生命垂危咯!需要小姑娘抱抱才能好起来。”
巧云捂着嘴笑了起来,而左柔笑盈盈得张开手:“来,爸爸抱。”
“不要你,硌得慌。”小宋转过头看向巧云:“来,巧云姐抱。”
“狗日的!”左柔一脚踹在宋北云的屁股上:“今日老子便打死你个球东西,前几日还夸老子精致玲珑,今日就硌得慌,娘个批的!”
巧云笑盈盈的用身子将宋北云跟左柔隔开,然后问道:“老爷又为何要不分青红皂白的把那活口给灭了?”
“死无对证。”小宋突然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他们无从查证,那是圆是扁谁说的算?”
“坏家伙……”
“也不算啦,只不过就是个顺水推舟罢了。”小宋手指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然后就很下作的转到了巧云的胸口转着圈:“有人利用我,那我就让他利用好了。”
巧云怕痒,身子一缩捂住胸口:“老爷别闹嘛……”
“完了完了……巧云姐也会发骚了。”左柔在旁边跺着脚喊道:“老子不服!”
542、三年8月15日 晴 横生枝节顺水推舟
佛宝奴接到消息的一瞬间,立刻就站起了身,激动的走上前:“你说的可当真?”
“回禀陛下,微臣句句属实,宋国使者中途遇袭,如今正在石蛤蟆镇上疗伤。”一名鸿胪寺官员将手中的布包递上前:“宋国使团快马加鞭将此物送来。”
佛宝奴接过那东西打开一看,里头赫然是一支飞羽箭,她的表情由焦急变成阴冷,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了。而那鸿胪寺官员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垂手而立站在那等着。
“你完蛋了。”
妙言身上只穿一件纱衣,坐在宫殿阴凉处乘凉,喝着西夏那头弄来的冰镇葡萄佳酿,面红而微醺。看到佛宝奴手上的东西,她不但不紧张,反而一脸戏谑的说:“你完蛋咯。”
佛宝奴的脸已经气得发紫,以她的聪明才智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个怎么回事,若是人家还好说,但这次换来的使臣是谁?是那癞皮狗一般的宋北云。
他生命垂危?放狗屁!天下谁都可能生命垂危,他不可能。他送自己的马车还在宫里放着呢,那马车看似轻巧,但衬里全是铁皮,就连窗户上都有细密的铁丝包裹,飞羽箭断然是伤不到他分毫的。
所以这生命垂危一出来,她就知道这厮要使诈了。但能如何?在辽国境内被辽国的飞羽箭所伤,如无意外袭击他的人已经被毁尸灭迹连根毛都找不到了。
如今佛宝奴除了硬吃下这个亏,别无他法。
“你有什么法子?”
“这能有什么法子?”妙言朝佛宝奴招手,笑盈盈带着微醺的醉态:“来。”
佛宝奴走上前,妙言还带着水珠子的手顺着她的龙袍就探了进去,摸到里头滑溜溜的皮肤,佛宝奴被突然的冰冷给刺了个激灵,连忙躲开:“还闹……”
“陛下,你还不了解他?别的能耐倒也是稀松,但这见缝插针、顺水推舟、将计就计的本事可是天下第一。”妙言抱着佛宝奴不肯松手:“你猜猜,这一箭下去,咱们辽国要亏多少东西?”
“可恶!”佛宝奴顿时暴怒了起来:“查!朕要查,查到翻天覆地也要查,不论是谁用这等手段,朕都要将他碎尸万段!”
妙言揉捏着佛宝奴的大腿:“等着吧,三日之后,宋军压境。不给交代就开战。”
“战便战!”
“哦?”妙言坐直了身子,将佛宝奴抱在了怀中,两人脸凑得极近:“宋辽开战,草原南下,金国长驱直入,三国于许都商议瓜分辽国。”
佛宝奴身子巨颤?眼睛瞪得老大,显得六神无主了起来?而醉醺醺的妙言却哈哈一笑,喝了一口酒再凑近了一些,轻轻吻上了她的嘴唇将口中的美酒喂给她。
“你干什么!”
佛宝奴回过神来,躲闪到一边:“恶心……”
“你还敢反抗?”妙言叹了口气:“这件事?你先不要想着追责,你好好想想怎么解决我家北云吧。重伤国使?罪同开战。你还无法于明面上给宋国一个交代?你说你该如何?”
佛宝奴真的气得浑身颤抖?坐在了妙言身边?双目无神?然后居然哭了出来……
妙言只是笑着?躺在了她的腿上?手还不老实的伸到她的龙袍之中上下探索起来:“好姐姐,你有什么好法子么?”
“我不是问你么。”
佛宝奴带着哭腔?委屈极了。她明明什么都没干,甚至就在前两天还满心欢喜的想着那个混账来了要给他好看呢?没想到今日就迎来了这样的消息。
这直接摧毁了她之前所设想的一切:“呜呜呜……当皇帝好难啊……”
“不哭不哭。”妙言抹去她的眼泪,笑着在她鼻子上点了一下:“如今之计?只有一个了就是答应那个混账的所有要求。”
“那不可能!”
“你还犟?”妙言眯起眼睛看着她:“我方才说的,可不是与你开玩笑?他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虽然灭掉辽国对他来说并非最好的结果,但你想想若是真的宋金草原三家瓜分辽国,宋国亏么?”
“不亏……”佛宝奴嘴巴一瘪:“别说了,我知了。”
这件事不允许发酵,惩罚谁都是后话了,佛宝奴到时不将这件事捅破天去她都不姓耶律,但现在手底下最要紧的事却是要安抚大宋。
那狗东西如今可是代表着大宋,他便是大宋的颜面,他在辽国遇袭那就是打了宋国的脸。
行,宋打不过是吧?加上金国呢?再加上金帐汗国呢?
佛宝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在妙言这里等眼泪干透,再用那装有冰块的杯子将哭肿的眼睛平复下来:“我这便起驾出宫,亲自去探望一番罢。”
“嗯。”
“你随我一起去好不好?”佛宝奴央求道:“他会给你面子的,他见到我就更来劲了……”
“那可不成,我这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呢。”妙言凑到佛宝奴的小肚子上深吸一口:“不过姐姐身上可真香呀,女孩子家软软的肉香,迷死人了。”
“你好烦……”
佛宝奴拂袖而去,出去之后她已经恢复成为那个冷酷的辽皇,她走上前对那个还等在那的鸿胪官员说道:“朕要亲自去探望宋国来使。”
“这……不合礼数啊,陛下。”
“那让他死在辽国好了,到时宋军压境,大辽四面环敌就合礼数了是吗?”佛宝奴眼睛瞪得老大:“召南北苑大王!”
南北苑大王带着南北苑一共四个相国来了,这一群人听到这个消息那可以说是叫男默女泪,特别是北院大王,皮室军是他一手带的,他再三称呼冤枉,但谁能不知道他是冤枉的呢,只是知道又能如何?
“陛下,此事我会查明,定要给陛下一个交代。”南院大王胸口急促起伏:“此等事情,即便是杀个人头滚滚也是值得。”
佛宝奴靠在龙椅上半闭着眼睛:“朕要亲自去探望宋国使者,你们觉得如何?”
谁能说出半个不字?这里的人都是脑子精明的人,这件事摆明就是个坑,但是坑也得跳啊。那头宋国刚秀完肌肉,上头还有两国虎视眈眈,这个时候可不能出岔子。
于是下头所有人都齐刷刷跪在了佛宝奴面前,一言不发。
“呵,往日不都是能言善辩么。如今却都哑巴了?”
“陛下,由老臣代陛下前往吧。”
“你?”佛宝奴冷哼一声看着那北院左相国:“你可知那使者是谁?你?”
南院大王看了他一眼,低声提醒:“宋北云。”
其他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天底下没有比那厮更棘手的人了,在西夏的时候他们都不同程度的体验过了。如今……这厮怎么就来了辽国呢!?
对别人还行,可对那人的话,这些人去了一定是要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的,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辽国似乎真的满朝文武没有一个顶用的,到时可就不是吃闭门羹那么简单了。
佛宝奴一甩袖子:“一群废物。”
说完她愤然的走出房门,厉声道:“即刻起驾。”
佛宝奴离开了,书房中的辽国重臣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诸位同僚,你们怎么看?”
南院大王垂下眼皮:“捏鼻子认了,辽国的确要肃清一批人了。诸位有何异议?”
“附议……”
“附议。”
……
坐上仪仗马车出宫,佛宝奴在马车上哭了好几次,实在是气不过劲,她都不知道辽国国内到底是怎么了,每次都在蒸蒸日上之时就会出些麻烦。
这次去,她其实预见了自己的凶多吉少,还不知道要被占了多少便宜去,于辽国如此于她也如此。
而此刻的小宋,刚刚将这盘下来“养伤”的宅子找人整理完毕,正与巧云和左柔一并用漂亮的鸡毛给弄出了个毽子,三人正玩得不亦乐乎,大汗淋漓。
“你说佛宝奴真的会来么。”
“她必来。”小宋笑道:“不来?不来老子让她辽国不死也去半条命。什么叫师出有名,这就叫师出有名。”
“你对她也太坏了……”巧云无奈的笑道:“她对你不错的很。”
“她眼里只有国,谁对她有用她就对谁不错。所以她的‘对我不错’老子不稀罕。还不如巧云姐每日给我熬的拿碗冬瓜汤。”
“我……”巧云害羞的低下头:“这等小事,不足挂齿的,分内而已。”
“我呢我呢?”左柔凑上前:“那我跟那佛宝奴比呢?”
“你真的好斗,什么都要比一下么?连巧云姐都不放过?”小宋一脚把毽子踢在左柔的屁股上,啪的一声响:“你可是不善良。”
“你说嘛,我就是想听你说。”
一阵风吹来,头顶的树影开始摇曳了起来,小宋看了看天色:“晚些钓鱼去?今日可是下杆得良辰吉日。”
“你先说,说了我便与你去钓鱼。”
小宋嘿嘿一乐,接过巧云递来的毛巾:“你且想着,我偏不说。”
“你说!说了晚上大不了老子让你走旱路,你不是心心念念很久了?爷爷成全你!”
巧云转过身捂住脸,完全对这个大小姐没了言语,就连宋狗本人都觉得相当的……情色。
好在终于这时已经有人来救场了,外头一名皇城司探子敲起了门来,等小宋应允之后,他走了进来:“宋大人,大宋十五万兵马已开赴宋辽边境。”
“漂亮!”小宋打了个响指:“老子这次要让辽国血崩一次!去,私会金国使者。”
“大人……您说的私会是被发现还是不被发现啊?”
“你猜。”宋北云眉头一皱:“你若是要我说出来,明日就滚回家种地去。”
那探子脖子一缩:“小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