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二年9月24日 晴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
“多谢了。”
宋北云朝庞吉拱手:“庞大人费心了。”
“宋大人莫要如此说,我父亲脾气刚硬,一听如此更是气急攻心,还望宋大人莫怪。”
“庞老太师一心为国,何谈怪罪一说。”宋北云笑着说:“对了,庞大人,我略懂易经,我看庞大人你面若朗星,极具宰相之才,他日必成大器,只是这名字有些耽搁了前程。”
庞吉愣了愣,他都不知道面前这宋北云到底是在想些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在跟自己说自己的名字有问题?
“我知庞大人如今还是在尚书省中当一典官,倒不如想法子换个名字,定能飞黄腾达。”
庞吉沉吟片刻,虽不知宋北云之意,但还是拱手道谢:“还请宋大人赐字。”
“唉……可不敢。”宋北云连连摆手:“我哪能给庞大人赐字,这岂不是乱了纲常。”
庞吉眼珠子上下动了动,心里却已是拿定了主意。他方才求见宋北云时,本以为他会慌张错乱,可等自己将那消息告诉宋北云之后,谁知这人不但一丁点都不慌张,反而聊起了自己的名字。
就这么一个细节,庞吉认定此人绝非等闲之辈,背后定然是有偌大的靠山,而自家的老爹虽然位列三公,但两袖清风、刚正不阿,若非如此自己怎会已年近三十还是个司典之职,八品小官。
想通这一点,庞吉立刻一个深深的躬就鞠下去了:“达者为先,宋大人的才华满京城谁人不知,若是肯赐下一字,定是下官的服气,还望宋大人赐字!”
在他打量宋北云时,小宋也在打量这人,传说中的庞太师终于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虽然跟记忆中的历史中的不太一样,但这人的确也是跟宋北云知道的那样趋炎附势,为了前程连自己的亲爹都可以忤逆。
这绝对是个聪明人,因为只有聪明人才会这样,至于他是忠是奸,那不管宋北云的事,反正这人肯定是个能人。
“庞大人快快请起。”宋北云眉头一扬,连忙上去搀扶:“庞大人比我还年长许多,如此行礼这不是折煞我了么,既然庞大人不嫌弃,那我今日就当一回测字先生吧。”
小宋的优点就是别人的姿态放的低,他也会把姿态放的低,跟他相处一定会是很舒服的,所以当他说完这番话之后,庞吉的心中也舒服了许多。
而宋北云走回桌前,拿出纸笔,沾了墨汁看了面前的庞吉一眼,恶趣味的一笑:“庞大人,那我便得罪了。”
“多谢宋大人赐字。”
宋北云在纸上写了个籍贯的籍字,而庞吉看到后看向宋北云:“还望宋大人解惑。”
小宋想了想,开始胡编乱造了起来:“酣饮并非因贪杯,情在席间笑声飞,不惜借金买雅趣。”
“三句?”
这一断把庞吉给断懵了,极难受……就跟听书听到热闹时戛然而止一般,让人抓心挠肝。
“对,三句。”宋北云晃了晃手指:“这最后一句,是悲是喜、是哀是怨,都由庞大人命数而定。”
庞吉挠着头,一脸迷茫的拿着这个“籍”字走了,而小宋坐在那,脸上也开始变了颜色。
当朝太师以死柬之,他没有任何办法。就算是赵性恐怕都没有任何办法,任谁都不可能让一位四朝老臣死在朝堂之上的,更何况这个老臣还是皇帝之师。
不过宋北云不恨这老头,因为从这个时代的角度来看,小宋干的事就跟卖国没区别,凭什么那些东西在辽国卖的比本国便宜?凭什么要给辽国打造兵器铠甲?凭什么又要与辽国买那牛羊肉食?
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非常难以理解,赵相能理解,因为赵相曾经也是以天才著称的。晏殊能理解,因为晏殊就是当世的天才。赵性能理解,那是因为宋北云会一个字一个字嚼碎了喂给他。
那么那些既非天才、又不配让宋北云去解释的人,他们不理解属实正常。
但这件事其实很是不妙的,赵性那边肯定是顶不住压力的,那么如果这件事夭折了,再想重启可就太难了……
小宋心事重重的来到了妙言的房间,她正躺在床上用一根针在戳羊毛玩具,看到宋北云过来坐在她床边,妙言侧过身子不搭理他。
“喂,用不着这样吧。”小宋拍了拍她:“理我一下。”
“死开。”妙言冷冷的说道:“去找你的公主玩去。”
“行啦行啦,这也是没办法,毕竟你也看到那家伙有病了。”宋北云叹气道:“真让她在皇城司大牢里住一晚上,她明天能堵咱们家的门。”
“哼……”
“好啦好啦,明天我辞官之后,给你回来做红烧肉好不好?”
“辞官?”妙言从床上弹了起来:“为什么?”
宋北云叹了口气,把晚上的事跟妙言这么一说,她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这是真的麻烦,这种老臣就是大马蜂窝,碰不得沾不得的。”妙言抿着嘴,也是显得没有什么法子:“可能只有暂时辞官这一条路了,但是工坊不能丢!”
“那肯定的,从一开始工坊就是产业而非衙门。”
宋北云老早就在这里使了个手段,这工坊虽然用的是户工部的钱、皇家的钱,但其实它是个产业而非部门,它是一个由赵性持股百分之五十一、户部持股百分之二十、工部持股百分之二十、宋北云持股百分之九的四方控股集团。
理论上它不归属衙门管辖也不归皇家管辖,董事长是皇帝赵性,董事是户部、工部,而ceo是宋北云。所以这里的人事调动只能听赵性一个人的,其他人都无权调动宋北云的职位。
现在户部正在回笼资金、工部正在培养人才,赵性更是要把这个当成国家战略资源,这个时间点要是有人敢在这上头动土,耶稣……太上老君都留不住他,宋北云说的。
但朝堂上的事,总归是要留下一个交代的,能给交代的只能是赵性和宋北云,总不能皇帝引咎辞职是吧,那就只有小宋替赵性背下这个锅了,至于赵性怎么补偿,那等他翻墙进来之后再说。
第二天一早,宋北云将辞呈和官服、令牌都托人送去了宫中,算是先人一手了。
而早朝上庞太师果然让人抬着一口薄棺上了殿,血泪控诉宋北云的种种通敌卖国之行,希望官家能够严惩之。
赵性之前还在为宋北云突然请辞而感到一脸茫然,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他长叹一声允了太师的要求,直接就在朝堂说将宋北云革职查办,若罪证属实定杀不饶。
这样一来倒是安抚了以太师为首的一众老臣的怨气和怒气,只是跟辽国的协议已签了下来,已不可更改。太师唉声叹气的哭诉着奸臣误国然后就哭晕了过去……
他被送去就医之后,御史台果断的站了出来,希望赵性能够罚没掉宋北云的家产、收回之前赏赐的宅子。
这一下福王突然暴躁的跳了出来,指着御史台众人的鼻子破口大骂,说若是敢收宅子,以后再打仗御史台先上!
御史大夫一下子就萎靡了,缩在后头委委屈屈的说“不过就是个建议,那么凶干什么嘛”。
武勋自然是站在福王这边的,宋北云虽是革职查办了,但在罪证确凿之前,他仍是大功臣,怎可轻易说查抄就查抄。
这些日子以来,武勋的地位有了长足的进步,腰杆子也硬了不少,在朝堂上甚至敢跟文臣撸袖子准备干仗了。
最终还是赵相出来打了个和局,建议赵性说虽暂不查抄宋北云家产,但他不许离开金陵城,在查办的日子里在家中静静等候。
至于皇城司使的空缺,赵相让晏殊来进行推举,晏殊自然而然的把那白念安推了上去。
之后赵性也根据赵相的意思进行了一系列的人员调整,首先晏殊升礼部郎中,司掌主客兼膳部并监督印信督造之事。
白念安执掌皇城司,为新任皇城司使。赵相推举匡玉生兼城防禁军副统领。
如此一番摆弄,宋北云在外人看来就跟被软禁在家中一样,死期将至。
但实际上……
“你这是干什么?”
白念安跪在宋北云面前,行五体投地大礼,小宋搀扶而不起,只是连磕三个响头:“宋大人再造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唉,我不是大人了呀。”宋北云指着自己身上的粗布带补丁的袍子:“你看看,身上已经没有了飞鱼服了。”
白念安连忙摘下自己的帽子放在一旁:“在宋大人面前,下官不敢造次……”
“行了,你赶紧起来。还有不少事要干呢。”宋北云把他拽了起来:“今日不能留你吃饭,下次过来好好喝上一杯。”
白念安心中一惊,立刻会意,连忙朝宋北云连鞠躬三次,放下手中的礼物就匆匆离开了。
毕竟宋大人刚才那一句话里的信息太多了,白念安若是听不懂,等会可能要看见不该看见的人。
果然,他离开没多久,大门就被敲响了,一身补丁的宋北云垂头丧气的走过去开了门。
“你给谁摆脸色看呢?”赵性一进门,指着宋北云身上的破衣裳破口就骂了起来:“你这混账,还穿起补丁给朕上眼药了?”
410、二年9月24日 晴 凉亭煮酒论英雄
晏殊从后头闪身进来,手里提着两坛子皇家贡酒朝宋北云扬了扬手,而赵性哼了一声背着手走进了堂前。
“辞官可是辞得够利落啊。”赵性往椅上一坐,试着往后靠了靠:“唉?你个狗东西,怎的又弄出如此舒坦的椅子了?你倒是也给朕弄一把。”
“你拿去好了。”宋北云往旁边坐了坐,看了一眼外头的阳光:“今日阳光正好,微风和煦,倒不如去院中小亭里吧。”
“是不是有夹子?”赵性试探的问了一句:“有夹子朕可不去。”
“我带你去,不会被夹到的。”
“还真有!”
三人来到亭子里,宋北云拎出一个红泥小火炉,上头温着些黄酒,又让俏俏去外头买了些鸡鸭鹅羊的肉食。
“你说你每次来都麻烦我家俏俏,你不给个诰命?”
“唉!你讲讲道理。”赵性当时就急了:“朕怎么给俏俏诰命,你们成亲了吗?”
俏俏在旁边尴尬的很,加上面对皇帝她可没有宋北云那么自如,所以连忙告了声辞就躲进了房间里。
晏殊在旁边笑道:“我家娘子都还没诰命呢,这东西比官职都难拿。”
这倒是真的,诰命可比官职难搞多了,一般情况下都是一品大员或者位列三公或者战功赫赫导致封无可封之后才封妻荫子,就小宋和晏殊这样,真不够格。
“唉,你怎的就知道太师要去告你?”赵性撕了一块烧羊放进嘴里,咀嚼几口之后摇摇头:“如今若是不蘸上你这狗东西调的料,烧羊都不香了,你反正也不是官身了,倒不如切了入宫去管膳堂,小鱼不会亏待你。”
此刻正坐在院墙上的小鱼一口甜酒喷出,差点把自己给呛死……
“说话就说话,欺负小鱼算什么能耐,你有本事去怼太师啊。”宋北云不客气的说道:“我要不是为了给你留余地,你看看我把不把你那太师逼死在金銮殿上。”
“哎呀哎呀……”赵性连连摆手:“行了行了行了,朕知道了知道了,莫要说这种吓人的话。”
晏殊在旁给宋北云添酒并笑道:“为何不解释一番?”
宋北云喝了口酒,突然笑了出来:“这种他妈的事怎么解释?你说说怎么解释,贸易剪刀差、市场压制、工业封锁、产品倾销,你怎么跟那些眼睛里都是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的老头解释。”
“再说了,这要是一解释,辽国三天后发兵,先干一炮再说,这事比亡国灭种都不差了。”宋北云一拍大腿:“你们说是吧?”
赵性和晏殊哈哈大笑起来,晏殊更是拍案叫绝,不过笑完之后晏殊深吸几口气说道:“其实他们就抓住了你在大宋东西卖的贵,辽国却像是不要钱一般这件事。”
“唉……他们眼里哪有农工商的存在哟,我给你们算一笔账。”
宋北云扳着手指算了起来,他现在往辽国倾销的物资大部分为奢侈品或者是可替代新产品,这些东西在大宋大概有十到十一万相关从业人员,从手工业到运输业等等都有。
这十五万人的手中积压的货物和物资大概在一千二到一千五百万贯上下。
现在看起来这就是个数字,但这数字后头是十万人的生计,也是十万个家庭赖以糊口的东西。
辽国没有这么发达的商业和手工业,他们的人数更少,所以显得不痛不痒,但大宋如果不能缓慢转型就会出现一波经济危机的。
金铃儿手底下的八大金刚还是十大金刚来着,早就把这笔账算得精细,什么时候才能慢慢把产业推广、什么时候才能把产品大规模投入市场,这都是要有规律的,照头这么来一棒子,那不亚于发动了一场烈度极高的局部战争。
大宋扛得住是扛得住,但那些人怎么办?那十几万个家庭怎么办?好不容易稳住的白莲教,怕是要人满为患哟。
听完这些分析,晏殊都有些心惊胆颤,赵性更是眉头不展,良久才算舒了一口气出来,默默摇头:“可当真是难为你了。”
“我不难,我躲在后面有什么难,您才难。官家。”
赵性端起酒喝了一口:“难便难点,总比当个儿皇帝有意思。”
“别说这个了。”宋北云打了个哈欠:“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天底下就你敢跟朕开这个口。”赵性笑着捏了一枚糖渍的梅子放入口中,沉思片刻:“封你当个太子?”
这一下就连小鱼在外头都笑出了声音,他虽然连忙捂住了嘴,但却还是让赵性听到了声音,赵性探出头去:“小鱼你说,朕说的好不好。”
小鱼只是捂着嘴笑,并没回答。
宋北云啐了一口,靠在柱子上:“其实倒也没什么,大宋朝的规矩我也是懂的,贬斥一阵子,长则一两年、短则三五个月,其实也挺好。我能安心干自己的事。”
宋北云发自内心的说道:“话说,无风不起浪,这件事突然之间就掀起了波澜,有些反常啊。”
“反常既是妖。”晏殊说道:“真当皇城司吃干饭?我一路查去,虽是没抓到人,但却也是有了些线索,的确是有人在散布消息。”
宋北云摸着下巴:“那这件事就好办了,天底下的事只要跟人有关,不管什么事就一定会有个动机,散播这个消息的动机是什么?”
“扳倒你?”晏殊皱眉说道:“御史台?”
“御史台怎么可能呢。”宋北云摆摆手:“那帮人干不出这种事,你看他们那样,怎么可能会干这事嘛。”
“白莲教?”
“白莲教有这个能耐,早就占了大宋的半壁江山了。”宋北云摆手道:“不是不是。”
“那会是谁?”赵性也在沉思:“朕想不到,能请动太师出山,也是不容易了。”
宋北云竖起三根手指:“天底下能把这个办得如此娴熟的,只有三个人。”
“愿闻其详。”晏殊专注了起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三位英雄。”
“一个是赵相。”宋北云轻轻敲着桌子:“赵相知其意也明白里头的门道,利用信息不对等来谋划这件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赵性和晏殊对视了一眼,晏殊摇头道:“我岳丈这些日子恐怕心不在此,他每日都要去医学院门口看看,已经掌握了那个疫苗的接种日期,还放下狠话说谁拦他为天下先,他就一头撞死在宫门外。”
“嗯,赵相这些日子魔怔了。”赵性也点头道:“整日神神叨叨的念着那疫苗的事。”
宋北云笑道:“那有着能耐的第二人,就是我家徐立。徐立绝对是当世商道的绝顶天才,冷静沉着、思维敏捷,还有自己独特的信息情报网,在达官贵人里头铺了一张巨大的网罗,你我他都在这张钱网中,挣脱不得。但不可能是他,因为他与我,就如我与官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杀敌一千自损一万二千八。”
“哈哈哈哈哈……”赵性乐不可支:“你都是从哪学来这等污污糟糟之言?”
“商人嘛,最计较得失了,所以亏本的买卖,他定然是不会干的。不然也不至于非要把富可敌国之财拿出来投到官家身上。”
“嗯……是这个道理。”赵性点头:“那这第三人呢?”
“哈哈……”宋北云晃着二郎腿:“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了。”
“谁!别卖关子。”
小宋一只手撑在下巴上:“耶律佛宝奴。”
“他?为何是他?”赵性皱着眉问:“此事对他并无好处啊,若是大宋不给他供应了,他该如何?”
“他要的是我啊,官家。”宋北云指着自己:“这小娘……小娘娘腔处心积虑就是要把我整去辽国,这件事一旦爆发最大的可能就是大宋不再给大辽供货,然后我这始作俑者被推出去当背锅的人,革职抄家、一无所有。”
“嘿……”赵性一拍桌子:“到时他便来捡个便宜,带你回辽国。只要你一过去,大宋有的他辽国也都有了。”
他说完之后,突然就勃然大怒起来,一贯温良的赵性口出污言:“他娘了个批的!”
“论眼界、论能力、论谋划,说实话啊……官家,你是不如那佛宝奴的。”宋北云竖起一根手指:“但有一点,你甩他十万八千里,就是你心胸之博大,千古多少帝王里,你都排的上号。”
“哎呀……能让你夸一句真不容易。”赵性顿时乐开了花:“朕也知道,朕不是那种雄图大略的人,毕竟自小就是按那脑满肠肥的世子来养的,能有什么能耐嘛。”
“唉,你错了。能当上皇帝而且到现在为止还挺稳当,这就是不得了的能耐了。”宋北云认真的点头:“你别小看自己哦,若换上是我,我跟你讲我早就被造反的人把头挂在城门楼子上了。”
“哈哈哈哈哈……”赵性在傻乐,不过乐过之后,他倒是轻轻拍了拍桌子:“想个法子,弄一弄那佛宝奴,朕咽不下这口气。”
晏殊耸耸肩:“说到弄人,还是小宋最厉害。”
“别人叫我小宋可以,你得叫我叔爷。”宋北云指了指晏殊,然后继续说道:“这件事还得官家配合我,我争取弄她一发。”
“怎么配合,你讲出来就是了。”
411、二年9月28日 晴 陡然霹雳晴方好
听闻赵性朝堂震怒,表示要严惩皇城司使宋北云,彻查其履职以来一切账目,并将宋北云贬官收监以儆效尤。
如今宋北云被关的事,已是满城风雨,清流士子弹冠相庆,大喊官家英明、高呼大宋有救,官场上更一片欢声笑语,这不知死活的宋北云总算是下去了。
这大起大落之间不过匆匆一年,不少人都在感叹那宋狗咎由自取,少年成名到底是无根无底,心性不稳自然难以恒久。
不少人都在打探宋北云到底被关在了什么地方,但却无人能告知,听闻说是他平时作恶多端害怕被人谋害所以偷偷关在了皇城司的天牢之中,等闲见不着一面。
这满城风雨闹了三天,终于稍微安稳了一点,大家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奸臣宋北云在四朝元老庞太师的死柬下被拉下了马。
各类报纸都用大篇幅报道了这件事,但若是有心人仔细留意却是可以发现,虽然多家报纸都用大篇幅笔墨在报道这宋北云的故事,有纪实、有戏说,五花八门、种类繁多,但官报上头版头条却刊定的是关于来年税制改革的三十问,第二版上则是《热烈庆祝第一届宋辽公主选婿大赛将于七日后正式召开》。
关于宋北云的消息在第七版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而且只有一句话《皇城司任免通知》。
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有些嗅觉灵敏的已经感觉出来不对劲了,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得劲,想要仔细深究但却又找不到可以问的人。
大家也渐渐的把这件事从重点关注变成了闲聊时的谈资了,宋北云这三个字也在太师死柬的第三日开始逐渐从大众视野里淡了出去,转而是开始讨论那个选驸马的活动。
选驸马当然是比宋北云要热烈的,因为不管是娶了大宋的公主还是大辽的公主,这辈子都不用愁了,且不说大宋的公主有多漂亮,就光是大辽的公主听说也是个顶个是美人儿,只要是能被选中那可以说是修了八辈子的德行了。
而小宋此刻正蹲在自家院子里挖蚯蚓,打算下午去河边钓鱼,这几日赋闲在家的日子,可是他最爱过的生活了,天气也变得不冷不热,河中也正是鱼儿肥美之时,工坊那头这几天进度也良好,大量的产品正源源不断往辽国输送,而大量的原材料也正以低廉的价格从辽国输送回来,形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良性循环。
他刚好也没了职务,不需要去为什么事操心,所以这几天每天的工作就是早晨起来给妙言和俏俏做早饭,然后去买菜,在菜市边上看看两个老头下棋,去支招到被赶走为止,再回家做饭午休,下午一两点的样子金铃儿就会过来,然后他就会陪着金铃儿在院子里下夹子布陷阱,陷阱和夹子的位置一天一变动,天王老子来也躲不开。
等金铃儿感觉运动够了有些累了,她就会点晚上想吃的菜,宋北云就会拎着篮子再次去菜场买菜回来做饭,等晚上时候若是左柔不来找他去钓鱼,他就在家折腾一下农药的配方,要是叫他去钓鱼,他就出去钓鱼。
日子过得轻松加愉快,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多挖一些,今天我有多带一个人。”
左柔站在宋北云身边对他说道:“你平日不是放了许多在院中么,怎么就这么点。”
“你不能竭泽而渔啊。”小宋看了一眼桶里的蚯蚓,然后指着旁边台子上的糯米:“你把那个用酒拌匀咯,打窝用的,你晚上叫谁了?”
“安国公的女儿呀,安国公被调来了金陵,说是要接任枢密使。”
“那你爹呢?”
“我爹要当天下兵马大元帅了!”左柔骄傲的说道:“好像是要入中书省当相国。”
宋北云斜着眼睛看了看左柔:“你这大嘴巴……可不许乱说。”
“哦……”左柔兴高采烈的走到宋北云身边来回走动着说道:“到时候我也是相国之女了,你说我能不能领兵打仗啊?”
“做梦。”小宋起身:“你就别指望这些了,你不配。走吧,肉该蒸好了,去吃饭。”
左柔看到小宋不支持自己,满脸的不高兴,但却架不住馋虫勾引,拽着他的衣角就跟着一起去到了饭堂。
“我发现你不穿你那身狗皮了,气色都好多了。”妙言端着碗看着宋北云笑道:“之前整天阴沉沉的。”
“没办法嘛。”宋北云叹气道:“天底下哪有人是轻松的呢,我穿上那一身衣裳,就得时刻提醒我是谁我要干什么我不能干什么,能开心才有鬼呢。”
“等会你见了安国公的女儿可不许说胡话,人家可是大家闺秀。”左柔在旁边提醒道:“还有不许跟她眉来眼去的。”
“你是不是疯了?我是有病是么,见个人就眉来眼去的。”宋北云往碗里倒了些菜汤,囫囵着开始吃饭。
不过这边正吃着呢,院子里突然想起了咔哒声,左柔立刻想去看,但宋北云却手一拦:“别去管,好好吃饭。”
不多一会儿,后院里响起了佛宝奴的呼救声,宋北云这时也吃完了饭,跟左柔、巧云拿上了渔具和驱蚊的东西往外走了出去,到门口时,他回头对俏俏、妙言她们说:“你们俩去对付她,然后等会金铃儿打个圆场,要急匆匆的敲门进来让她们俩想个法子救救我,说我现在在大牢里可怜的不行。”
“行行行,你真是一肚子坏水。”金铃儿笑着站起身:“那我这就回去准备一番,桌子赶紧收了。”
宋北云走了,这边也准备妥当,俏俏用清水洗了脸,看上去一脸憔悴迷茫,妙言就不用特别的准备,从小在画舫长大,演技绝对一流。
他们将佛宝奴从外头迎了进来,她一瘸一拐的走进屋中,皱着眉头问道:“宋北云那厮呢?”
没有人回答她,佛宝奴看到两人脸上的表情,心中顿时乐开了花,宋北云被抓这件事应该是没跑了,她脸上皱着眉头但转过身时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而正在这时,外头的大门被砰砰砰的敲响了,俏俏无精打采的去开了门,金铃儿冲了进来,她撞撞跌跌的脚步看着就很慌乱,走进来之后她立刻就哭出了声音,抱着妙言就哭得不能自已。
她哭,妙言也哭,而且妙言演技更加精湛,眼泪说下来就下来,把里头的佛宝奴给弄得一愣一愣的。
俏俏这时也走了上去,带着哭腔说道:“莫要哭了……现在要好好想想法子。”
“能有什么法子,皇兄那边说不通道理,铁了心要杀一儆百。”金铃儿抹着眼泪,声音悲凉:“快想想法子吧,不然真的就麻烦了……麻烦了呀。”
金铃儿急的直跺脚,而这种事两个姑娘又能有什么法子呢,所以三人一时之间抱头痛哭了起来。
这在旁边偷听的佛宝奴眼睛却在这时亮了起来,她咳嗽了一声:“三位娇滴滴的小娘子如此姿态,小生可是很为难啊。”
“你滚!”金铃儿仰头骂道:“你来做什么?”
“哎呀,小生与宋大人也是有些情谊的,如今得知他遭人陷害蒙难,心中多少也有些不忿,自然前来看上一看。”佛宝奴坐了下来:“若是几位姑娘不嫌弃,倒是可以与我细细说来。”
佛宝奴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看着其实是有点可爱的,她越是想摆出类似宋北云那种嘴脸,她女儿家的姿态就暴露的越发明显,但她却浑然不觉,可能她还觉得自己很帅。
不过既然鱼儿咬了钩子,那自然是不能放过的,金铃儿就开始在她面前胡编乱造了起来,大概就是关于宋北云现在的情况多么危机多么难办,如今他被秘密关押,即便是公主也没资格见他。
“那公主殿下可知他被关押在何处?”
“知道是知道,但不肯让进啊……”
“无事,你说与我听便好。”佛宝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然后一只手撩起金铃儿的下巴:“公主殿下莫要哭了,你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金铃儿翻了个白眼,侧过头去,心里把她给骂翻了过去。
佛宝奴之后又闲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她心里已经有了些计较,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她不着急那么一会儿,所以美滋滋的就回去休息去了,毕竟这几天为了琢磨怎么把宋北云弄回辽国,她整宿整宿的没法好好睡觉。
把她忽悠走之后,金铃儿立刻跳了起来,笑着问妙言和俏俏:“怎么样怎么样,我演的好不好?”
俏俏在旁边笑着说:“妙言姐演的最好了,我就不行……”
“真是的。”金铃儿噘着嘴不开心的说道:“什么都比不过你是吗?没有你漂亮,腿没你长,就连这个都不如你。”
妙言眉头一挑:“可是有两个东西你天下无双哦。”
金铃儿一听顿时冲上去跟妙言打闹在了一起……
412、二年9月29日 晴 一出好戏唱四方
白念安初掌皇城司,他却不敢有半分马虎,他知道自己自己在这个里头是什么角色,他能当上皇城司使跟能耐什么的也许有些关系,但更深层的原因是他抱住了好大腿。
天下人都在说宋大人失势了,但白念安心里门清,这种失势就是一种权衡罢了,毕竟没见过也没听过哪个落马的官员值得官家亲自登门拜访的。
今日一早,宋大人找上门来,说要借牢房一用,这种事还有什么说的?白念安立刻吩咐人去打扫出了一间牢房,甚至把别的犯人都给转移掉了,十几个人花了整整一上午将牢房打扫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
但因此却被宋大人给骂了个狗血喷头,白念安这才明白自己是干了一件多么蠢的事。
“天底下,哪有死囚住这种牢房的?”宋北云指着窗明几净还点着熏香的牢房:“啊?你怎么不给我配个姑娘呢?老白啊,你怎么这么糊涂!”
“卑职明白……”白念安也是笑了出来:“宋大人……卑职是真的干了件蠢事。”
“不怪你,你也是好意。”宋北云无奈说道:“去叫老傅过来,给我化妆,你再给我准备一个牢房。”
“是。”
老傅是皇城司里专门的化妆师,这人曾是在市井上捏泥人的,后宋北云见他年老体弱但手艺极好,就把他招来了皇城司。
这老头那可是一身的手艺,特别是仿妆这一门简直就是绝了,什么淤青、什么烂肉、什么脓疮,在他手里就没有做不出来的效果。
其中这鞭伤最是惟妙惟肖,即便是怼到脸上去观察都看不出来有任何差别,皇城司用这一招查内奸、查贪腐,无往不利。
“宋大人好……宋大人。”老傅是个小老头子,干干瘦瘦的,若不是宋北云他现在连饭都吃不饱,哪轮到在衙门里带徒弟吃香的喝辣的,所以他见到宋北云极是尊敬:“您叫属下啊?”
“老傅啊,给我弄个一身伤。”宋北云笑道:“精细点。”
“唉,好嘞,小老儿这一点手艺等会全交代在宋大人这里。”
这仿妆要用到鱼胶、颜料和草木灰之类的东西,虽然不怕水不怕蹭,但过程倒是要挺久的,宋北云躺在床上一边聊天一边等着老傅在他身上折腾。
“老傅啊,听说你儿子前几日续了弦啊?”
“嘿嘿……承蒙宋大人关照,是续了个小寡妇,还挺不错的。”老傅一边摆弄一边笑道:“我那孙儿过些日子也要去读书了,这可都是蒙了宋大人的恩典,不然谁看得上我那瘸腿的儿子呢。”
“别这么说,老傅你是靠手艺吃饭的,多多带徒弟出来,以后别说儿子了,光徒弟给你养老送终都够了。”
“嘿嘿……好说好说。”老傅满面红光的说道:“都是宋大人的恩典,要谢谢宋大人啊。”
聊着聊着,宋北云居然睡了过去,毕竟昨夜钓鱼没怎么睡好,定国公之女和安国公之女又咋咋呼呼的,钓只蛤蟆上来都能惊呼半天,弄得小宋昨日夜钓只带了一把小葱回家。
老傅不敢弄醒宋北云,轻手轻脚的摆弄着,而他的大徒弟也过来打下手了,两个人一起倒是快上了不少,可即便是如此也弄到了下午时分才算是摆平。
画了仿妆的宋北云要多惨就有多惨,身上就像是被鞭子打得皮开肉绽,脸上也是鼻青脸肿的,手指处还像是骨折一般歪曲在那,但要是让小宋五指张开的话就会发现,上头的扭曲完全都只是以色彩和图画造成的视觉效果,并非真实……
带着妆在食堂里吃了顿饭,他就进了牢房之中看了一圈,发现还不错,就是脏臭了一些……
所以他就坐在白念安的办公室里跟他聊着天等着阿奴过来。
果然,到了傍晚时,外头通报有人想要探监,而且指名道姓的要见宋北云。
白念安看向小宋,小宋摇头:“那是个聪明人,你要是马上点头同意,她肯定扭头就走。所以得跟她拧着来,她会想办法进来的。”
“属下明白。”
“行了,我看看时间啊。你差不多也该走了,去陪老婆孩子去吧,这里你在反而不方便。”
“是。”
一切安排妥当,宋北云也在一个时辰之后进入了地牢之中,这是死牢条件极差,不过好在并没有什么人,所以也就是些霉变的味道,并不碍事。
看守对小宋极恭敬,可说是毕恭毕敬,他们大概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有些事在成年人那边就讲究个心照不宣,大家各司其职就好,没必要去废话。
躺在新稻草上,小宋翘着二郎腿静静看着巴掌大的窗口外头的一轮月光,第一次从囚犯角度看天空,感觉的确是有些微妙,细细体会一番倒是还挺压抑的。
当天色大暗时,佛宝奴又一次出现在了皇城司大牢的面前,她跟门口守卫聊了一阵,然后拿出了身上的金银财务递给守卫:“两位大哥,我只是进去跟那宋北云说上几句话,他虽是死囚好歹曾也是你等上官,如今蒙难也不至连朋友相见都不许吧?通融通融。”
手里捧着金银的典狱使,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说:“今日风寒甚紧,我等兄弟去吃碗馄饨再来也不打紧,反正里头还有兄弟。”
“说的甚是,这便去。”
他二人像是没见到佛宝奴似的,结伴离开了。佛宝奴嘴角露出笑容,推门走了进去,里头的看守被她用同样的法子给打法了,那两人看了一眼宋北云又看了看佛宝奴,竖起一根手指:“一刻钟,多一分都不可。”
“多谢看守大哥。”
佛宝奴道谢之后,举着火把来到宋北云的牢笼之前,看到里头的小宋满身是伤的躺在牢里看着天空,眼中无神。
“唉……”佛宝奴长叹一声:“宋大人,何苦呢。”
宋北云慢慢转过脸,只是看了她一眼:“阿奴啊,来看我最后一眼?”
“大宋不是不杀读书人么?”
“若是被夺去功名呢?”宋北云有气无力的说道:“朝堂要人死,何故莫须有。”
看到一脸绝望和伤痕的宋北云,佛宝奴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忍,虽然这厮平时是有些可恶,但现在想来却也是有趣,可如今却是被打成这副模样。
“宋北云,我再问你一句,你肯不肯跟我去辽国。”
“我都这副样子了,如何跟你走?”
“只要你点头,我自有法子点你出去。”佛宝奴眯起眼睛:“天底下有且只能有我来救你,其他人都不行。”
佛宝奴语气坚定,心中自然也是有了处置方法,只要宋北云能去辽国,一切都好说。
“是你对吧。”宋北云突然笑了起来:“是你把我弄成这副样子的,对吧?”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的确是我让人传的消息,不过这也不算诬陷。只是没想到你宋国如此计较,倒是我没想到的。”佛宝奴叹气道:“等去了辽国,你想要什么补偿,你只管开口。”
“圆脸小虎牙有没有?”宋北云苍白的嘴唇露出一个笑容:“辽国皇帝陛下。”
佛宝奴站起身来,并没有回答:“你先别死了,等我消息。”
“等等。”宋北云伸出手去:“我的家眷……”
“放心,我自然会考虑到。”
佛宝奴志气满怀的走了,而当看守回来说她走远之后,宋北云从地上弹了起来,在身上抓挠起来:“娘的,这鬼地方有跳蚤!走,弟兄们,今夜请你们吃烧羊。”
说完,他扔出一贯钱吊票:“去,好酒好菜买起来,就当你们给老上司告别。”
宋北云晚上喝得有些多,醉醺醺的被守卫送回了家,身上的仿妆都没卸下来,刚来时把俏俏直接吓哭了。
不过等他稍微清醒一点,用酒精卸了妆之后,俏俏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伤痕居然都是仿的,这一下艺术天赋点满的俏俏眼睛变得晶晶亮,追着宋北云问了好多问题。
“哪天有空我带你去找老傅好了,别问了……我哪懂啊。”宋北云把食盒放在桌上:“给你俩带的宵夜,赶紧吃……”
宋北云有个优点,就是极顾家,他要是晚上出去办事或是干什么,一定会带宵夜回去,有时候是烧羊有时是烧鸡有时是烤肉,妙言埋怨过好几次,因为自从住来宋北云一块之后,她已经胖了十二斤。
“又带吃的……”妙言从后屋走出来,看样子是刚泡完澡:“说了多少次别带。”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手却不老实的伸了过去:“十里铺子的烧猪排骨啊,可以。”
“不是说不吃么?”
“你都带了这么多,俏俏一个人又吃不完。”妙言坐到了俏俏旁边,两人一起咔咔的吃起了骨头,吃到一半时,她抬起头问道:“怎么样?佛宝奴今天去找你了没?”
“当然。”宋北云往椅子上一靠:“嘿,她可是把自己给感动坏了,憋着劲儿要捞我出来呢。”
“你这人,坏透了。”
413、二年10月1日 晴 若有其因必有其法
金陵城从昨日开始装点整顿以迎接辽国选手的入驻,而这边关于选婿的报名也拉开了序幕。
报名时间只有三日,过期便是不候。而双方谈判代表正就比赛项目和地点的问题再次争论了起来。
辽国的代表是佛宝奴,而大宋这边原定是宋北云但如今却已经换成了晏殊。
本来之前很早就商议决定这次活动将在金陵城举办,但不知为何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辽国代表团突然提出异议,辽国人打算将一半的赛程放到辽国,否则就显示不出对辽国的敬重。
这个议题并不是不讲道理,充其量就是佛宝奴将之前的妥协收回罢了,所以大宋代表这边显得就有些被动了,更何况整体实力本身就是辽国较为强大,他们自然也掌握了更多的话语权,所以一时之间事情变得有些难办了起来。
“这人不简单。”
晏殊啊,这可是晏殊啊,他即便是再胖一百斤那还是晏殊啊!一个曾经嘲笑天下才子“不过尔尔”的人,如今却沙哑着嗓子坐在那一边往肚子里灌水一边拍着桌子对宋北云说“这人不简单”。
可想而知佛宝奴对他的摧残到达了怎样一个等级。
“挺简单的啊,你怎么回事你?”小宋将开水注入新开发出的瓷壶中:“你看看,这壶怎么样?”
“哎哟,你别管这壶了,你赶紧想法子对付一下这人。”晏殊开始变得有些毛躁:“她现如今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松口,说前半段在大宋可以,后半段必须在大辽。”
“她是为了救我。”宋北云叹了口气:“看不出来这娘皮还挺有义气的。”
“有义气?有义气就不会把你干到身败名裂、身首异处了,她可是往死里弄你呢。”晏殊冷笑:“怎么?看上人家身子了?那你去辽国嘛,让一国皇储给你生个小的,过几年安安稳稳的学那吕不韦当个相父,也是极好。”
宋北云表情淡然,一点也不急躁,他慢慢的端起茶杯小口抿了抿:“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东食西宿哪能有什么好下场。你别看她现在这副样子,等我真成了她的臣子,死相极惨。天底下能让我这种人安稳者,大概就是现在坐在宫里吃银耳莲子还嫌糖放多了有点贵的那家伙了。”
“那你总该有些法子,她如今就根本不想跟我们谈了,一口咬定不松口,你说怎么办?”
宋北云沉吟片刻:“公开场合她不松口,因有大义束缚。你得私下去跟他谈条件,你不能用男性思维去考虑他,你得用女性思维,哄着来和对着干你得交替着用,对付男人的招对付她不好使。”
晏殊沉吟许久:“如果她硬是不松口呢?”
“不可能。”宋北云大手一挥:“她是为了把我弄出来,而且她是这次选婿的始作俑者,老早她就确定好了整个流程基调,说放在大宋那就一定是因为大辽有什么问题不能在那边,他们国内的主战派可是恨不得她死呢,为什么这些日子她都钉死在大宋,不就是因为辽国不安定么。”
晏殊倒吸一口凉气:“之前太后遇刺的事……是不是就是……”
“唉!不可说。”
晏殊立刻就懂了,佛宝奴种种反常其实现在看来就是因为国内相对动荡,如果这个所谓的选婿在辽国国内举办,不安定的因素太多了,她是主和派,换句话说她其实是个大宋暂时穿一条裤子的。
若是这个事在辽国举办,不管其中出了任何一点纰漏,都会导致宋辽开战,她是打算在这边取得宋国的坚定支持之后,再回头杀回辽国去。
好算计,到时有一国之力为她撑腰,甚至她可以问大宋借兵涤荡反对势力,虽然这样做风险比较大,但至少好过被人按在地上当猪给杀了。
“那你的打算是?”
“她花那么大力气陷害我,想把我弄去辽国。”小宋懒洋洋的翘起二郎腿:“那我就打算让她放点血了。”
“何解?”
宋北云用手蘸着水在桌上点了点:“徐州,海州。”
徐州自古以来就是战略要地,而海州也就是后头的连云港那片地区,这一条线连同安徽的宿州都是在辽国的实际控制之内,小宋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心思能把三州全部吃下,但海州肯定是要拿下的。因为拿下了海州,渤海湾就会在未来海军的笼罩范围之内,青岛、大连这一片地方就不是他人安睡之地了。
至于怎么拿,天底下除了打仗还有点别的法子可以拿,比如用东西换,而这次的筹码就是小宋本人。
他这次玩很大,但倒也不是没有把握,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就看佛宝奴肯不肯为小宋花这么大的代价了,如果肯那就是赵性坐地起价的时候了。
等到时候入驻了海州,大不了就在那弄个租界嘛,反正小宋连租借文案都已经起草好了,就等佛宝奴往这个坑里去钻了,毕竟换人只能是口头上的协议,既然是口头上的协议,那比厕所里的纸都不如。
并且至少明面上看起来,这个租借协议对辽国也并不算吃亏,大量的政治资源和战略资源的给予,这对佛宝奴来说也是划算的,虽然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应该给他的,只是利用小宋在其中中转了一道手,用本来就要塞给辽国的东西顺一块地回来。
这里头具体会有多复杂,其实已经远超一般人的眼界和见识了,但在两个穿越者的经心布置下,整个流程已经尽在掌握之中。
每个人都喜笑颜开,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辽国有了更多的资源,而大宋则有了一个非常优良的北方港口。
宋北云则还是那个宋北云,没有去辽国,过些日子也自然会有皇城司还他清白。赵性也不用犯愁怎样应付那些老臣,老臣也为惩治奸臣而感觉欢欣鼓舞。
绕来绕去,最后可能就是未来千年后史学家们会由衷的感叹一句“古人真牛逼”这样。
在战术上小宋一塌糊涂,这一点不假。但战术上不是有小言言么,他只要把持好战略上的布置就足够了。
妙言给宋北云定了十个五年计划,而这十个五年计划的最后一个五年,是想把旗帜插到巴黎,然后在法国巴黎战神广场上立起一座奇观,随便什么都行,然后再把埃菲尔铁塔竖到河南新乡去。
之前他们两个倒是一直有过一个探讨,那就是如果东方人统治世界会是怎样,但因为历史没有如果,所以他们并不清楚到底会是怎样,可是现在历史给了他们一个机会,那都这样了还不实践一下,属实可惜不是吗。
什么辽国、什么金国、什么蒙古,那不过都是这些五年计划的一部分罢了。
而对小宋这懒狗来说,什么励精图治,什么扭转乾坤,都不过是主人的任务而已……
“明日把妙言小姐借我。”晏殊突然说道:“我要带她去谈判。”
“你有病吧?”宋北云摇头:“不能让她跟佛宝奴接触,不然会很麻烦。”
“为什么?”
宋北云看着天,悠悠叹了口气:“女人嘛,要是发现自己被另外一个女人全方位碾压之后,心态会炸掉的。到时候你就要见识到什么叫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了。”
晏殊想了想,默默摇头:“罢了罢了……不过你如今这副样子,还怎么去选婿啊?你眼睁睁看着公主被人选走?”
“这件事我之前也犯愁,但那天我俏俏突然就给我提了个醒,到时绝对让你大吃一惊就是了。”
“你又要弄出些什么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晏殊离开宋北云家中,而小宋则继续躺在躺椅上享受这难得的秋日时光,作为一个贪生怕死的苟人,他从来不会像那些热血男儿一样头脑一热就冲上去,每一步都计划好的感觉,真的很棒。
而就在这时,后院的夹子再次响了起来,他一回头发现是左柔和一个小姐姐正在翻墙,小姐姐被夹子夹在了那里……
“你有病吗?”宋北云扭过头喊道:“你又不是没钥匙,你翻墙?”
左柔没有回答,只是一脸古灵精怪,宋北云一看就知道了,这女人就是故意带安国公家的小姐过来踩夹子的……
天底下如果说有什么是宋北云预料不到的,那一定只有左柔一人而已。
“我求求你了。”宋北云拿着钥匙走了过去,打开了夹子:“以后不要拿这个来玩,真的会受伤的。”
安国公家的小姐红着脸在旁边小幅度的推搡着左柔,而左柔浑然不惧的对宋北云说:“她想来见识一番,我就带她来咯。”
“陈小姐你不要在意,以后也离这人远一些。”
那安国公家的小姐低头小声说道:“是左郡主说……说让我来看看她相公家的,我不知道是你家……”
宋北云斜眼看向左柔,而左柔皮再后也不好意思了起来,红着脸追打起她的小伙伴来,一边追还一边埋怨她多嘴。
这时巧云从门口进来,看了宋北云一眼,笑着行了个礼,然后小声说道:“我没拦住小姐……她非要带人来。”
“带吧带吧,唉……她玩伴本来就不多。”
“你可太宠她了,若不是你如此宠她,她也不至于变成这副样子呢。”巧云埋怨道:“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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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去吃谢师宴,提前更一点。
414、二年10月2日 晴 他人笑我太疯癫
俏俏画画的技术日益精进,工笔、素描、水彩都信手拈来,但唯一差点意思的就是写意山水和花鸟,用小宋的话来说可能是年纪还小境界不到。
不过不管境界到不到,化妆术这一门手艺俏俏却是上手极快,昨日叫了老傅来给她上了一堂课之后,今日大早起趁着妙言还没起床,她就开始在宋北云脸上折腾了起来。
虽然现在还没有达到老傅那种画谁像谁的地步,但俏俏的仿妆里却是加入了自己的理解,把绘画里的阴影和透视运用的淋漓尽致。
“你怎的也不着急?”
俏俏坐在旁边给宋北云化妆时,一边跟他小声交谈着,而宋北云躺在那也不能动弹,甚至连说话都不能太过于张大嘴。
“急有什么用,时间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小宋扬起下巴任由俏俏描绘:“太过于刻意反而容易阴沟里翻船。”
外头的喧闹声逐渐传来,从今日开始辽国代表团正式进驻金陵城了,而白念安也开始挖辽国暗线和探子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者,宋北云现在要干的,就是等到两日后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别人的眼前,跟宋辽两国的能人争夺珍贵的公主名额。
因为需要两个公主,而且不允许从郡主之类的人里面挑,所以福王殿下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儿也很快被礼部报给了赵性,赵性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报给了宗正寺,还没等宗正寺开会讨论,大宋皇帝陛下就以时间紧急不容耽搁为名,把赵橙封了瑞安嘉福公主,封地为江城,又名江城公主。
当时朝堂上反应过来后也没什么意见,毕竟现在时态紧急,公主这种东西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封几个就封几个吧,毕竟也是为了和亲需要。
若是往常,封公主的事情肯定是要讨论一阵的,而如今报纸这个东西当真是神器,就连赵性都发现了它的妙用,那就是只要那些报纸大篇幅报道什么,下头的百姓和士子就会去关注什么,关注什么就会讨论什么,讨论什么就会没精力讨论其他东西。
因为报纸上这几日都在讨论关于选婿一事,而且就像赌马一般开始分析两国公主的优劣之处,还附加了一些夺冠的热门人物。
老百姓嘛,大多数人并不关心到底是政治作秀还是怎样,只要八卦看他们就会非常高兴,这种高兴是源自内心的,再加上赌坊针对这次几个热门人物也开出了盘口,将这次本来政治意义非常明显的联姻弄得异常娱乐化,这让大部分的底层百姓根本就不去问缘由的一起娱乐至死,整个氛围都变得欢快而轻松了起来。
至于两国的选手,辽国一共一百七十七人,大宋虽还未截止,但大概最终海选人数是差不多的,毕竟又要文武双全又要体态轩昂,这放在哪里都是人中龙凤的存在。
傍晚时,礼部摆设的选拔点中,忙碌一整日的小吏们刚伸个懒腰准备收摊回家,但这时却有一个抱着剑的落魄青年走到台前,用沉稳而沙哑的嗓音说:“报名。”
那记录小吏抬头仔细打量着他,诧异的说:“你可知这是何地就来此地报名?”
“自然是招亲。”那男子冷声说道:“还用再多赘述?”
小吏嘿嘿一乐,刚要开始考核,旁边的同伴却说:“差不多行了,时候不早了,今日本就名额不满,加上他也无所谓,记下名字就行,反正看样貌还算过得去。”
“行行行,算你小子运气好,姓名籍贯报上来。”
“九江,辛晨。”
小吏翻起眼睛仔仔细细打量他一番:“辽人?”
“汉人。”
“你管他什么人呢,报上去便是了。”旁边的同伴催促道:“快些吧。”
“知道了。”那小吏拿出一张表格推给面前的人:“写上,写完之后按手印。”
依次写下来并按下手印之后,那小吏看了一眼表格:“哟,倒是一手好字,今日这字最好的便是你了,行了,两日后辰时起前往城外校场报道。”说完给了他一个信物就收了摊匆匆离开。
小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感觉自己这个酷是白装了……人家赶着下班根本就不在意。
不过好像这两个小兔崽子并没有认出来自己,看来俏俏的仿妆能耐还是很强的,不过他总觉得脸上粘着那些东西不太自在,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鱼胶腥味,很不舒服……
所以小宋决定一会儿回去就去试试看能不能把硅胶给弄出来,化学式好像是xSiO2·yH2O,硅酸凝胶。难度倒是不大,水玻璃的水溶液中加入酸静置后水洗就能得硅胶了。
水玻璃工坊里多的是!碳酸钠法制水玻璃现在已经是炼钢的副产物了,好弄的很。
而在回去的路上,小宋一直保持着这副夕阳剑客的造型,但路上的人好像都不买账,唯一一个搭理他的还是问他手上的刀卖不卖。
“老子一刀砍死你啊。”宋北云一脚踹开醉汉:“滚!”
被伤了心小宋回到家中,发现金铃儿坐在那玩扑克,她们都是赌钱的那种,而今天的局显然金铃儿是逆风,她脸上满是阴霾。
“你们家男人呢?”宋北云往门口一靠,沉声问道:“我来取他狗命……不对,我来取他小命。”
“你有病吧。”金铃儿把牌一扔:“我都输惨了……不玩了。”
“你怎么认出我的?”小宋甩着刀走进屋里:“不对啊,今天预见不少熟人都没认出来呢。”
“哎哟,你玩够没有啊,你就是化了灰我都认得好不好。”金铃儿抱着胳膊:“听到脚步声就知是你了,都不用回头。”
“哦……看来还是有破绽。”
这个倒是提醒小宋了,以前小时候暑假躲在家里看电视,光靠楼道里的脚步就能分辨是谁来了,这一其实就是讲究一个熟悉程度。
现在看来……这个伪装还是有改进空间。
“嗯……你们先玩,我去想点办法。”
但真当宋北云在那整硅胶的时候,他突然想到自己整出硅胶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给自己隆胸了?
不过这个变态的想法立刻被他甩出了脑后,他靠在那一遍一遍用棍子搅合着木桶里的水玻璃,脑子一直在快速转着。
“鞋!”小宋眼睛一亮,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想改变这方便的东西就必须要从鞋上做文章。
可是现在橡胶还没出现,胶鞋必然是不行了,而皮鞋的话又不耐磨,走路也不够舒服,光是布鞋的话很难从根本上改变啊。
不过等他仔细想一圈,才发现自己好像被金铃儿带沟里去了,这根本不是鞋的问题而是熟悉度的问题!
天底下还有几个人能比隔壁屋里的人还要熟悉自己呢?所以根本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就完事了。
不过硅胶还是要弄的,毕竟鱼胶味道太恶心了……一热还往下流。
选婿进入了倒计时阶段,而佛宝奴那边也不断对大宋施压,就在宋北云在家搅硅胶的时候,晏殊走入了鸿胪寺之中,拜见了佛宝奴。
没办法,天底下可能就是宋北云一个人不讲那个礼数,即便是晏殊想要见辽国的皇子也是要用拜见的,地位差摆在那,如果对她的态度太差,即便是大宋这边也是过不去的,因为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漠视皇权,这可是重罪。
佛宝奴面见晏殊的时候一脸桀骜,完全没有在宋北云面前那副样子。
这一刻晏殊才彻底相信小宋的话了,这个女人是个千面之人,她总可以选择一副适合当前处境的面貌,这样的人着实难缠。
不过晏殊倒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两人以茶代酒就开始打起了太极,几轮交锋之后,晏殊和佛宝奴互有输赢,但总体是晏殊占了赢面。
佛宝奴眯起眼睛看着晏殊,她现在感觉这大宋当真是一浪一浪的强者往外涌,面前这个晏殊对付起来虽然没有宋北云那么让自己难受,但也绝对不是说跟那些庸才一样随便几句就能打发掉的,几轮下来自己甚至还略占了下风。
“大皇子若是不弃,倒不如与我详谈一番,究竟大皇子想要何物。”晏殊在虚晃一招之后,直接切入正题:“以如今之局势,殿下若是执意要去辽国,恐怕不太合适吧?但殿下若是诚心实意的提出要求来,我请示吾皇一番,大家可以商量。”
佛宝奴拿不准晏殊的态度,她眼睛轻轻一挑:“今日我乏了,改日再聊。”
“那今日我便不打扰了,明日我再来拜访。”
晏殊走出门外,回头看了一眼,长出一口气,心中感叹一声“宋北云真牛逼”,方才他用了小宋教给他的方式对付佛宝奴,发现水火不侵的大皇子居然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对付。
而她说是乏了,其实只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坐地起价罢了,可殊不知……若是她打定心思要宋北云的话,坐地起价的可就不是他辽国咯。
415、二年10月5日 晴 莫凭小阑干,月明生夜寒。
秋风已起,辰时荡着雾,城外校场处却已是火热异常,今日宋辽两国的公主大选在历尽磨难之后终于开始了,校场之上宋辽两国选拔出的文武双全的适龄男子全部站在那里,合起来有个三百余人上下。
自古有云穷文富武,能做到文武双全者基本上都是有些模样的,放眼望去都是一个个正当年的帅哥,要么风度翩翩、要么孔武有力,生生是找不到一个獐头鼠目之辈。
人人腰上都佩着剑,大部分人都穿着一袭白衣,看着就跟一个模子刻下来的似的,而他们这些撞衫的看到对方其实都是比较尴尬的,不过稍微一打听却是发现他们的衣衫都是同一家店买的,而造型也都是同一个人做的……
习惯卡点到的小宋姗姗来迟,他以九江辛晨之名进入校场之后,看到面前一大群同样衣衫的人,他侧过头问旁边一个卫兵:“衣服是发的吗?是不是来的早的才有的领?”
卫兵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条蛆一样嫌弃,甚至连搭话都没搭上一句。
小宋带着迷茫走到一个白衣少侠的面前,当然了……这里三百多人最少有一百七八十人都是白衣少侠,整的就跟高中生开创意运动会似的,他也不知道面前的白衣少侠到底是哪个,反正逮着一个问就完事了。
“兄弟,这衣裳是发的吗?哪有领?”
“发……发个屁!”那人没好气的说道:“城东服饰店里买的,一把剑加一身衣裳要八十贯!”
宋北云撩起他的袖口,发现上头果然打着的是自家的logo,他心中顿时明了,这是俏俏跟金铃儿搁这噶韭菜呢……
在这一群白衣少侠中,小宋这一身夕阳武士的装扮格外显眼格外跳脱,人家的宝剑都是金丝楠木的雕花剑鞘,剑柄上还有颜色各异的“宝石”,看上去华贵的很。而小宋就是破布缠的刀,加上一身普通的灰黑色布衣,往那一站反而成了最亮眼的那个。
不过这倒是无所谓了,毕竟着装只是个印象分而已,真正后头的比试和武试才是重头戏。
只是他有些弄不明白,这宋国的选手这么着装也就算了,辽国那也有几十个人这么一副装扮,这是图个啥啊?辽国自己的风格不好吗?就非要跟风?
果然是村口的狗叫了,其他的狗也跟着叫,但它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跟个风就完事了。
等到辰时过半时,校场上陆续走来了礼部的人和辽国的使团,佛宝奴赫然在列。
她来时是一身白衣加金刀的造型,这可不是跟风,从小宋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副打扮了,大概所谓原创不过如此。
可当她看到满场都是跟她一样造型的人时,阿奴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而小宋也立刻明白那俩噶韭菜的姑娘到底为什么要弄出这个造型了,原来在这等着佛宝奴呢……
礼部尚书首先上来致词,接着佛宝奴也上去讲了几句,不过说完之后,她却告诉下头的选手她其实也是选手之一。
这一下下头的人一片哗然,他们之前并不知道佛宝奴会亲自下场,大宋的选手还好一些,那些辽国的选手可就苦了,毕竟这场比赛宋辽最终都只能留下两个人在场上,角逐出一二三四名,然后依名次选择公主。
这佛宝奴可是辽国的监国太子,他要是亲自上场的话,无异于就等于辽国的名额只剩下了一个……
“这人好是猖狂啊。”旁边一个白衣少侠不屑的对宋北云小声说道:“仿佛这第一就是他的了一般。”
宋北云抱着刀:“就是。”
“唉?这位哥,我俩换个家伙如何?你看我这宝剑,熠熠生辉,当世无双……”他突然话锋一转开始跟宋北云做起生意来:“你与我换换兵器,我再给你五十贯!”
“不换。”
别的不说,自己手上的武器可是工坊的试制品,绝对是特种钢里的特种钢,哪里是那些量产破烂能比的?
“不换就不换,真是小气。”
佛宝奴在致词之后,倒提着金刀也走进了选手的队伍中,背着手站在辽国方阵的最前方,活脱脱一副创意运动会方阵班长的架势,身后的选手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异常严肃,原本还有交头接耳的人,现在连个歪头的都没见着了。
大宋这边倒是没有班长,此刻大家还都在说说笑笑,但宋北云却站在那听着那帮人的闲聊,这些家伙到底是不知道前路有多坎坷啊。
这个选拔赛的主要赛程是前皇城司使宋北云亲自定下的,并由礼部郎中晏殊三次进行完善,活生生就是个养蛊的法子来让他们互相淘汰。
首先上来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文斗,而是直接把这里所有人扔到紫金山的林子中,让人互相厮杀,虽然都不是真实的兵器,但那些木刀木剑上都画了记号,而且全程有裁判跟随,最先被淘汰的一半人直接出局,剩下的一半人才能够进入下一轮。
第二轮则是解密,通过布置在金陵城中的重重提示来找到每个人分配到的答案,找到的就晋级,找不到的就淘汰。
第三轮则是文化题了,这一处会有宋辽的使臣相互给对方出题,什么题都行,但规则却不是答不出的淘汰,而是无论双方任意一方留下的人数多于对方,那么人多的一方就要执行投票将自己方的人数减少到跟对方一样。
这样下来不光要考验选手的能力,出题人也是需要仔仔细细动脑子的,因为要预判到对方出题人对他们的预判,尽可能的让对方出的题目淘汰掉我方更多的人。
这限制了题目不能太难却也不能太容易,因为无论是辽国还是宋国,票出自己人这个操作实在太影响士气了。
这看似是选手之间的抗争,但实际上何尝不是两国的政治智慧博弈呢。
第三轮结束之后,双方人数一定是一样多的,这样就可以强行将双方重新拉回到同一个起跑线上。
接着就会进行第四轮,第四轮就是叫战棋推演,但规则却并不是常规的战棋推演,而是暗棋模式,第四轮的选手每人都会抽到一个数字,这个数字是完全随机的,之后会由考官采取摇奖的形式来决定这些数字对应的是哪国的兵棋。
也就是说到时会是一场宋辽混编的兵棋大战,原本完全不熟悉的两个人也许要在同一个山头互相驻扎甚至跟异国人一起对着自己至亲同窗打一轮钳形攻势。
这轮不论输赢都会有一半的辽国选手和一半的宋国选手被淘汰,剩下的人则进入第五轮。
第五轮也是最残忍的一轮,叫无规则淘汰赛,在这个模式里没有队友,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敌人,赛制采用大循环制,每个人都会通过抽签选定自己要面对的对手和要进行考核的项目。
也许是短兵相接、也许的近身短打、也许是诗文对弈、也许是古文新解,反正什么样的题目都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也都会出现,甚至连出题人都不知道箱子里到底有多少种比赛方式。因为这些题目都是从民间抽调来的,而且是宋辽两国共同抽的,完全抓瞎……
第五轮结束,就可以决出冠亚季和第四名,之后这四个人不但能赢得天下之威名还能赢得优先择偶权。
这一路的淘汰下来,真的不亚于一场全能型的运动会,竞争之激烈绝对超乎想象,毕竟这是四个公主放在那任自己去选啊!
天底下都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抵御这种诱惑,不光是美人,还有权力。因为这样角逐出来的人并不会是驸马都尉这种闲散职位,而是会以状元之名委以重任。
“这宋北云是真的有能耐的。”佛宝奴对身侧一个选手说:“你们切莫掉以轻心,争取第一轮抱团而动。”
宋北云看着佛宝奴的口型,笑着嘀咕道:“抱团是个好办法,不过太过抱团会大规模减员哦。”
第一轮的淘汰赛是有门道的,因为只淘汰最先被干掉的人,不论宋辽。所以辽国如果抱团,宋国必然抱团,但抱团的话时间便是不好计算了,也许会判定一同出局,而这样的话,可能到了第三轮就只会剩下十来个人了,而这十来个人还不一定是最优秀的人才,而辽国那便的头筹一定会是佛宝奴,那么小宋只要让自己在宋国这边苟到第一就好了。
囚徒困境的实景应用,别忘了小宋自己可就是出题人,他自然是知道每个环节里的漏洞。
也许他不一定能赢过所有人,但没关系嘛,因为在野外碰到熊,跑不过熊没问题,只要能跑得赢身边的同伴就算得救了不是吗。
又看了一眼佛宝奴,小宋轻轻露出了笑容,而佛宝奴此刻刚好也在打量大宋的方阵上,眼光直接就落在了夕阳武士“辛晨”身上,她眉头皱了皱,但却又好像说服不了自己似的摇了摇头。
416、二年10月6日 晴 他强由他强
紫金山的分会场上今日锦旗招展,下头由禁军围了一圈又一圈,三四百名选手开始抽取自己的武器。
武器中最上乘的是仅有三把的木枪,之后是木刀木剑木斧,这些占了有五分之一。接下来的东西可就是五花八门了,筷子、鞋底子、窗帘、井绳、咸鱼等等什么都有。
抽到咸鱼的选手自然要申诉,但却被上头的考官一句话就给搪塞过去了,考官说:“运势不容小觑。”
佛宝奴运气比较好,她抽中了一把木枪,在这一群拿咸鱼的选手里,她无异于是抽中了至尊SSR。
而小宋的运气不太行,他抽中的是一张毯子……
但小宋并不着急,他看了身后那些抱怨手中奇形怪状兵器的选手们一眼,率先走入了紫金山之中。
他最先进去,然后就找了一棵大树,蹭蹭的爬了上去,找了两个结实的树杈将毯子捆成了一个吊床,再快速用树叶做好了隐蔽,接着一屁股坐了上去,悠哉悠哉的吹着秋风开始打盹。
下头逐渐出现了人声,然后便是厮杀声响起,他甚至连看也不看,他才不管这一轮有多少人被淘汰,他只需要苟在这里就已经赢了百分之五十的人。
他没犯规对吧,规则里只说要厮杀掉一半的人,但却没说禁止在树上睡觉嘛。
大规模的厮杀声渐渐弱了,他们似乎也发现那样集团冲锋不行,双方耗损都会比较大,所以现在剩下的人开始分头行动了。
小宋的树下就停着一个小队的人,似乎是辽国的选手,他们正在商量对策,而这时一队大宋的选手突然杀出,双方用咸鱼拼搏一阵,互有胜负后各自败退了。
但不一会儿,就看到佛宝奴甩着长枪杀了过来,她绝对是聪明人,因为辽国抽到了三根长枪中的两根,她让另外一柄长枪跟她一起行动把大宋这头的咸鱼队杀得落花流水。
而辽国的咸鱼队被大宋怎么屠杀她并不管,只是专心追着这边的咸鱼毛巾队,毕竟两把神器总归是要比一把神器来得更快的。
所以当裁判喊道半数人已到时,清点人数之后发现大宋方面的选手果然要比辽国的选手少了更多,剩下的人中,辽国选手大概一百二十人,而宋国的不到八十人了。
一来一回就是四十个人的差距,从这一点上看来,佛宝奴的确是有点能耐的。
而舒服睡了一上午的宋北云此刻也从吊床上起来了,解开毯子从树上跳了下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晃晃悠悠的披着毯子走了出去。
看到这个毯子小哥居然能安稳的活到最后,大家都很好奇,宋国队伍里那些灰头土脸的选手一个个都凑过去问他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宋北云挠着头说:“我当时怕,就用毯子把自己一盖,躲在草丛里……然后就睡着了。”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瞬间冲淡了紧张的气氛,空气中都是快乐的味道。
而这一轮下来,其实也算是火炼真金了,那些滥竽充数的基本都给干下去了,大宋阵营中战功最彪悍的并不是持木枪的那个,反而是一个拿着筷子的少年。
宋北云也看到了他,这人为人谦和、器宇轩昂、眼神坚定、表情沉着,总之就是一表人才、干练无比。
他看到众人都在揶揄小宋,连忙走上来说道:“诸位同窗,如今不论如何都不可轻敌,此番我等既为公主也为国格,说什么也不能让辽人将我等比下去,这第一轮我等吃了大亏,这后头还请诸位同窗再接再厉!”
好一个谦逊、正直的好儿郎,宋北云上下打量着他,而他也看到了宋北云,轻笑着点了点头拱了拱手:“共勉。”
宋北云点点头,也笑着说:“还不知这位同窗是?”
“夏竦夏子乔,九江人。国史编修。”
哇哦……夏竦,难怪了。号称被人误解的三大能臣之一的夏竦啊。不过小宋并不在意这些,再能还能有自己能吗?真是的。
不过他可以确定,这个温良恭俭让的夏竦,如果等第三轮结束时大宋这边人多的话,他会是第一个被票出去的人。
至于为什么,到时便知。
他继续在剩下的人中为别人鼓舞士气,而小宋则在旁边憨憨的笑,谁过来揶揄他都只是傻笑。那些选手甚至为小宋起了个绰号叫毯子辛,虽朗朗上口但却明明白白带着羞辱性质。
不过小宋根本不在意,因为在他眼里,这帮人都得完蛋!想在自己的连环题里走出来,除了运气之外,就只能靠佛宝奴那样让整个团队给她输血了。
上午的赛程结束之后,选手可以返回休整,而这次大宋惨败却让整个民间哀鸿遍野,不少人就地把自己的奖票给撕了个粉碎,大声咒骂那些选手。更多的人则是默默的坐在那唉声叹气,说什么“十几年了,大宋就没赢过”之类的丧气话。
很有趣,仿佛民间都伸长了脖子在等待在这一次比试中能让大宋扬眉吐气一次,好像这已经不是公主选婿而是一场关乎尊严的战争了,哪怕输掉一场都会让整个国家的士气低落到谷底。
别说这些百姓了,就连赵性在得到结果之后都在上书房中大发雷霆。
“宋北云呢!他干什么吃的?四十个人头,让人拉了大宋四十个人头!他宋北云难辞其咎!”赵性将书本摔在桌上:“那个混账在干什么!”
小鱼低着头小声汇报道:“宋大人……在树上睡觉。”
“哈?”赵性眼睛瞪得老大:“人家在下头厮杀,他在树上睡觉?他脑子里装的是些浆糊吗?混账东西……这个混账东西,气死朕了!”
赵性坐到了椅子上,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指:“去宣……算了算了!你去给朕传个话,若是下一场大宋赢不了,朕……朕……朕把他宅子给点咯!”
赵性已经开始气到说起了胡话,可见这被辽国完虐的剧情让他完全接受不了,心态已经炸裂了。
小鱼也没法子说什么,只能乖乖的告退,去通告宋北云去了。
“小鱼啊,你告诉他。”宋北云晃着手指:“这次并非输赢之战,而是公主之战,输赢根本不重要。”
“宋大人……您还是想法子赢两场吧,官家那头怒火攻心了。”小鱼面带为难:“若是下场还输了,官家可能真的要来踹门的。”
“这个我真的没法子,你跟他说若是不想金铃儿嫁去辽国,就别哔哔。”
之后他还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天下若是还有谁敢这么跟赵性说话,恐怕就是这宋北云了,小鱼也颇为无奈,把宋北云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赵性……
“反了反了!”赵性听完之后拍案而起:“小鱼,更衣,朕要出宫!”
“官家,如今城中纷乱,不合适出宫。”
赵性叹了口气,然后用力一锤桌子:“宋狗这个狗东西!气死朕了。”
“宋大人还说了,他拼死拼活为了公主殿下,请官家不要添乱……”
“他会这么说?给朕说实话,他口中怎样说的。”
小鱼头一低,小声说:“奴婢不敢。”
“说说说!”
“宋大人说……”小鱼吞了口唾沫:“宋大人说您干好您的事就行了,没事别烦他,他知道该如何办,还让奴婢问官家,跟佛宝奴谈成了没有?海州若是拿不下来,宋大人说……他请你吃活蛤蟆。”
赵性愣了一下:“为何是活蛤蟆?”
“宋大人说活蛤蟆……孤寡孤寡的叫。”
“这……哈哈哈哈哈哈……这狗东西!”赵性捶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是他会说的话。”
“奴婢不懂……”
“哦,这样啊。自古秦之诸侯王抑或割据一方之军阀才自称孤或寡,他这般说就是朕不配当皇帝,只配当个诸侯王。”赵性摇头道:“换个人,他这般说定是要砍头的,诛九族!夷三族!但朕懂他,他也懂朕。反倒觉得好笑了起来。”
拿下海州!赵性顿时吃了秤砣铁了心,因为只有拿下了海州才有北方白山黑水之可能!雄图霸业从今始!
赵性冷静了下来,人宋北云用自己肉身当饵为了这个海州,自己要是不争气的话,这个脸可是丢不起的!赵性觉得自己虽然脾气好,但也是个纯爷们,不能就如此被人瞧不起,特别是被自己的臣子瞧不起!
“去宣晏殊来,就说朕被人给侮辱了。”
晏殊得到这个消息吓坏了,君辱臣死这种事没的商量,若是自家君王被人给侮辱了,晏殊觉得他是时候提刀去杀人了……
不过到皇宫里这么一说,发现赵性说的是宋北云,晏殊才松了口气。
“海州之事,朕就交给你了!”赵性拍着晏殊的肩膀说:“可莫让那孽畜看了朕的笑话。”
这咋还和自己人怄上气了?晏殊大大的脸上写满了更大的问号。
不过既然皇帝如此郑重其事的交代自己了,那自己可是已经被釜底抽薪了,所以他单膝跪在赵性面前:“臣定不辱命,不过官家,臣有个要求。”
“说。”
“事成之后,那个狗东西得做东,天上坊,最贵的菜上个遍。”
“行!”赵性也摩拳擦掌了起来:“朕给你做这个主!宰他那铁公鸡一顿去!”
417、二年10月7日 晴 偷鸡摸狗又一日
十月的晚上正巧若是天气好,躺在屋顶旁的小台子上看着天上的银河,旁边摆着一壶温热的蜂蜜柚子茶和一叠茶粉弄出来的翠绿色喷香的糕点。
在还没有光污染的时代,天空的静谧和美丽是难以名状的,深邃浩瀚的星空中,徜徉着无数男孩子幻想出来的宇宙飞船。
“你说有外星人么?”小宋旁边坐在那剥水果吃的妙言:“如果有,它们能知道咱俩是穿越的么?”
“可能就是他们把咱们整穿的。”妙言躺在旁边的小躺椅上,舒服的吃着水果:“说不定还是他们把咱们整过来的。”
“唉……好烦人,明天又是乱七八糟的一天。”小宋躺在椅子上翻了个身子:“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肯定就在哪个山沟沟里,召集一批人在里头修仙,人家修仙家心法,我就在里头造土地雷、燧发枪,拿出去就跟人说是掌心雷、霹雳火。”
“说不定还真有人会上当。”
“别说不定啊,一定会有人上当的。”小宋打了个哈欠:“过来让我抱抱。”
“滚开点。”妙言头都没抬起来:“你可以去睡了,明天不是还要起个大早么。”
“嗯……说的也是。”
小宋舒展了一下四肢后从躺椅上起来:“明天的小游戏应该能干掉一半的人。”
“是必然干掉一半的人,因为有一半线索都是错的。”妙言仰头看了看小宋:“准备了200个结果但只有一百二十条线索,加上智商跟不上被干掉的,差不多会剩下八九十人吧。”
这第二天的线索题是妙言大佬亲自参与设计的,这不光要考验选手的逻辑思维能力,还要考验他们的沟通能力,据说这是鸡王小姐姐从综艺节目上学来的招数。
不过这个的确是好用,就连负责审查的宋辽两国官员都拍案叫好,因为这种线索不光要考验选手的脑力,还要考验选手与他人之间的沟通协调能力。
这明面上是在比赛抢公主,但实际上显然是在为两国的基层官场选拔人才,这种另辟蹊径的选拔途径,其实并不会引来太多人的不满,因为许多人都当这是一次联欢,毕竟大前提是和亲嘛,大部分人根本没有往这一层上面去思考。
第二天小宋又是起了个大早,照例是俏俏给他化妆,不过相比较之前,今天的化妆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我家俏俏这门手艺可是真的不错。”
小宋咧嘴笑,但却被俏俏一把捏住了腮帮子:“不许笑,胶还未干,这一笑等会可是丑陋。”
“知道啦。”小宋躺在那叹气道:“我,这么大个厂公,走在外头人憎鬼厌、可止儿啼,在家里被你们几个随意拿捏,人间啊……到底是不值得。”
“还不是你惯的。”俏俏笑道:“再说了,临出南昌城时,红姨可是交代过我,让我好好管着你的,你不听我的,你还敢不听红姨的?”
“你的我也不敢不听啊。”小宋伸手搂过俏俏的腰:“委屈你啦。”
“委屈定是有些委屈的,可没法子,红姨说了,你是做大事的人,我这种乡下姑娘不被你抛下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万万不可抱怨。”俏俏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幽怨:“名份本来都是我……”
这话宋北云没法接,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毛病,他承认了,但……有些事还真的不能讲先来后到的,因为那毕竟是公主,天底下都没听说过公主给人当小老婆的,这东西即使是宋北云也没有法子。
不过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宋北云的色欲和贪欲让俏俏受了委屈,这一点他从来没有不承认,所以他总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上照顾着俏俏的小心思。
比如去工坊的时间长,他就带上俏俏,平时时也尽可能多的跟俏俏在一起,哪怕没什么太多的废话,陪伴有时候就已经是一剂良药了。
他现在其实真的没有更多的兴趣去再撩姑娘了,真的没有了……因为小宋觉得自己的债已经还不完了,不管是从小到大都在身边的俏俏还是话语不多的巧云,这都是一辈子还不完的债,她们不是花瓶也不是摆设,她们也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和小计较,也会委屈也会不开心。
而为了摆平这些委屈和不开心,小宋已经在竭尽全力了。这就是所谓渣又不够渣好又不够好所要付出的惨痛代价。
“左柔那个憨憨呢?”宋北云抬头看了看俏俏:“她昨天不是兴致勃勃大早上赶来看我化妆么。”
“她……我悄悄告诉你。”俏俏凑到他耳边说:“她不让我说,她今天也悄悄去参加抢亲了。”
宋北云眼睛一眯:“我就知道她不会消停!”
果然,他今天一早就觉得心惊肉跳,而通常这种时候只要问问左柔在干什么就足够了,这一问可不就问出毛病了么。
她果然不出所料的去偷摸着参加选婿了,至于身份问题,堂堂九江郡主想要混入这个队伍里头那不跟玩似的么,随便安排一个位置谁又能说的了什么呢。
小宋并不担心她被淘汰,而是担心这厮一路晋级……人家都说傻人有傻福,左柔就是应了这句老话,她的运气一贯都很好,虽然达不到福王那样惊天地泣鬼神,但绝对也是属于那种头顶落下一个花盆她能不经意躲开的好运程度,虽然光靠好运无法一路晋级,但万一呢?不怕这一万,就怕这始料未及的万一,因为左柔是唯一一个小宋算不出轨迹的人才。
不过既然俏俏现在说了,那她肯定已经心意已决了,所以小宋也就随她去了……实在不行等她名列前茅了再说。
没办法,从小宠到大,把她宠成了这样一个德行,那还能怎么办?继续宠着呗。
化好妆的小宋来到点名之地,环顾四周发现大宋的阵营里果然多出了一个男装打扮的左柔。
她还知道躲避宋北云的眼神嘞,当小宋看向她的时候,她甚至会错开视线。
“你躲我就看不到你么?”
小宋挪到她身边,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左柔吐了吐舌头:“好玩嘛……”
“好玩……”宋北云叹气道:“你可真是好玩。”
左柔仰头看着天,也不跟他搭话,省得被训斥。不过在点名的空档,她倒是勾了勾宋北云的衣角,小宋侧过头:“干什么?”
“今日考什么?”
“考逻辑。”
“???”左柔一脸迷茫。
“九江,辛晨。”
这是前头唱名的到了面前,宋北云赶紧抬起手应了一声,而这一声之后,周遭的人都开始笑着窃窃私语了起来,大抵就是说这毯子辛昨日那胆小如鼠的壮举。
“宋南云。”
左柔连忙跳了起来:“到到到。”
小宋咬紧牙关,斜眼看向左柔,然后悄悄的远离她二十米开外。
果然,左柔的化名出去之后,别说大宋阵营了,就连大辽阵营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佛宝奴更是皱着眉头看向在那蹦蹦跳跳的左柔,等看清之后,她倒是笑了出来,露两颗小虎牙。
等到点名之后的休整阶段,佛宝奴晃着扇子走到了左柔的面前,上下打量起了她来。
“可以啊,郡主。”佛宝奴笑道:“偷偷跑来玩了?”
“你认错人了。”左柔错开脸:“我不是什么郡主。”
佛宝奴叹气道:“我不知你是怎的想的,你这假名也太假了一点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假的是么?”
“我……”
左柔当时报名的时候也没细想,填了张表就塞进去了,那填表的人哪里敢阻挠九江郡主嘛,甚至连她写的什么名字都没细看。
而她写这个名字时,就觉得写个自己喜欢的名字,但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么一个鬼名字。
“不过郡主想来玩倒是无可厚非,望尽兴。”
佛宝奴没说什么,人家想来玩也不是不行,只要那个北云没来,什么东南西云全来了都没事。而北云现在不是还在大牢里关着等自己解救么,昨日晏殊找到自己已经开始谈条件了,想必把宋狗弄出来和娶到公主可以同步完成。
胸有成竹的佛宝奴回到辽国阵营,背着手等待抽签分题。
此刻的左柔因为找不见宋北云正在垫着脚到处找他,而小宋为了不跟这死离的太近,甚至已经偷偷摸摸跑到了辽国队伍的队尾处了,甚至还跟那边的选手聊了起来。
“你就是昨日那个毛毯辛?听闻你倒是挺稳的嘛。”
“嘿嘿……一般稳一般稳。”宋北云拱手笑道:“本人生性就有些胆小。”
“哈哈哈哈,好好好。”
宋辽两队人马似乎都没有把小宋放在眼里,他也并不在意,只是在轮到他时,默默抽出了今日的线索题。
“妙言的解密游戏。”宋北云拿着自己的题目看着上头的一行字:“春江水暖鸭先知。”
春江水暖鸭先知?小宋抿了抿嘴:“看来我拿到真题了。”
而这时突然一股软软的香风袭了过来,他回头一看却发现是左柔凑了过来,举着自己的纸条:“这是什么意思啊?借问酒家何处有。”
“假题。”宋北云压低声音说:“只有跟动物有关的才是真题,牧童遥指杏花村就是真的,借问酒家何处有就是假的。”
“啊?我不想输……”左柔不高兴的说道:“你给我想法子!”
“好好好,不输不输。”宋北云叹了口气说道:“假题对应的也有答案,只是线索不关联罢了,到时你跟着我走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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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生日,本来想请假一天发发懒的,但……想到还有你们在等书看,所以我吃饭吃到一半赶紧回家码字,饿了就吃了一块煎饼。
不过我今天任性一回哦,就更一章了。
418、二年10月7日 晴 朝朝暮暮年复年
这种题目,放在谁身上都是一头雾水,因为说是线索但却只有一句诗罢了,所有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互相询问,可不论是谁都表示并不能理解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幸好,这次的推理题持续时间有三天,这三天里不管使用任何方法,只要能够拿到最终的奖品都算是过关了,而且奖品的价值不菲。
“听说了么,这次奖品好像是个金佛,价值百贯。”
“我怎么听说是个价值百贯的玉盘?”
“巧了,我舅舅刚巧便是在礼部,他与我说是个价值百贯的鎏金宝盒。”
他们在门口讨论着,小宋从身边经过,左柔也快步追上了他的脚步,紧随其后。
“唉唉唉,跑那么快干什么嘛。”
左柔追上他之后下意识的想牵他的手,但被小宋一肘子给甩开了:“死开了你,两个男人手拉手有多恶心,而且你还叫宋南云!”
“嘿嘿……”左柔也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傻笑了两声:“这不是情急之下嘛,没想到嘛。”
宋北云一般情况是不跟左柔置气的,要是真跟她生气的话,本来能活八十五的小宋,最多到四十就完蛋个屁了,所以他也只是长叹一声,默默摇了摇头。
“唉,你说奖励是什么?是金佛还是玉盘啊?”
“奖励还是很好的。”小宋背着手往前走着,眼睛却在不停的环顾四周,查看有没有可疑人:“不过他们说的都不对,奖励的东西都是金陵城中各家商铺里赞助的,具体是什么谁都没个准信,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世价都不会低于百贯。”
左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咱们为什么不杀人夺宝呢!”
“你差那点钱么?”
“那倒是不差……可是……”左柔想了想:“若是很多人拿到了奖励该是如何是好啊?”
小宋笑了起来,回头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放心,没那么多人能拿到,而且……有趣的还在后头呢。”
碗儿的小脑袋瓜肯定的转不过来这些弯弯绕绕的,她可不是金铃儿可不是妙言,不过她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怀疑宋北云说的话,他既然说有趣的还在后头,那就后头就一定会很有趣。
至于怎样有趣法,她才不管那么多呢。
“你给我把我的题解了呗……”左柔把纸条拎在宋北云面前晃了晃:“我都看不懂。”
“好好好……”小宋叹了口气:“先找个茶楼。”
“那为何不回家啊?回家也好啊,我今日早上还让巧云买了些南国的椰来,我们回去吃了它,一边吃一边说,多好。”
小宋无奈的笑了笑:“让人看到宋南云跟我一起走入了宋北云府,那你猜我会是谁?”
“哈哈哈哈哈……”左柔一巴掌拍在宋北云后背上:“我怎的就没想到呢!”
小宋差点被这一巴掌给拍得内出血,那一刻他着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喉头一甜,但他终究知道这是自食恶果,没有去追究,只是回头警告:“等金铃儿生了孩子,你不许抱。”
“啊?为什么呀?”左柔立刻不服气了:“我可是干娘,我怎的就不能抱了!”
宋北云回头瞪了她一眼:“我把你把我崽给捏死。”
茶楼中可不止有他们两人在商量对策,还有不少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分析答疑,小宋二人丝毫不引人瞩目。
他俩找到了一个角落中,坐下之后左柔把纸条拿出来放在小宋面前:“你的那个怎么解?”
“我解他个大头鬼。”宋北云捏起一块茶饼放进嘴里:“在家里随便拿一个完事了,反正那些商人在过来商量奖品宣传的时候都给了我一个备份,库房里全都是这些破东西,我回去直接拿了就行。”
“啊?”左柔眨巴着眼睛:“可你方才才说一道题目一个答案啊。”
小宋点头。
“那……”
看到左柔满脸的疑惑,小宋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谁出的题?”
“啊!”左柔恍然大悟:“鸡王!”
“你要当他面叫鸡王,她能吃了你。”宋北云笑着看了看四周围:“这种事本来就没打算公平竞争嘛。”
左柔喜笑颜开的把自己的纸条拿了出来:“那我呢?”
“你要解。”
左柔:“???”
宋北云抿了抿嘴:“因为要是让金铃儿知道你偷偷跑出来干这个事情,她肯定是要发脾气的。再说了,好歹也得糊弄一下吧,别在家睡三天就得了答案,这有点过份的。”
“也是。”左柔把纸条往小宋面前一推:“那你来好了,我解不来。”
小宋看着纸条上的诗,挠了挠头,想了半天:“还是……回去找妙言吧,我懒的想了。”
“就知道你这懒狗……”
如果硬要解其实也不是解不开,但小宋是那种有捷径可走就绝对不会自己努力的人,大不了就被金铃儿骂一顿呗,反正他和左柔谁也不是怕挨骂的人。
于是两人就快乐的做出了回去偷懒的决定,在吃了茶点之后,分头离开各自从不同的路去往了小宋的宅子中。
他们两人是轻松了,但其他的选手可是头疼欲裂,这东西是明显的超纲题,不是每个人都有思路的,更何况这里还是真题假题混在一起的,烟雾弹四起,谁都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意思,更别提找出解题思路了。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人群中总是会有那冒尖的人物,比如大宋这边的夏竦。
他拿到题目之后很快就整理出了思绪,他拿到的纸条上是写着“两只黄鹂鸣翠柳”,在一番思索之后,他认为这既是为线索,那肯定会是黄鹂也不是翠柳,但却又是跟这俩东西中的一种或两种有关联。
于是他开始四处寻找起来,嘿……还真的算是他歪打正着了,在秦淮河畔正巧有这么一家名为翠柳居的丝绸铺子,他本着试试看的心思进去问了一下店家,还没就没想到他就这样得到了第二条线索。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去顺着第二条线索去寻找,反而是转身去召集起了大宋这边的选手,把自己的结题思路对他们都讲明了。
有了这样一个聪明人的帮助,大宋这头当天上午就陆续的有人找到了第二条甚至第三条线索。
而辽国那边其实进度也并不慢,相比较夏竦的聪明机智,佛宝奴显然就是拥有绝对的公信力。
她知道这题目是那宋北云出的题,那个人是怎样的才能她是最清楚,所以她那道题目就觉得其中有诈,于是她不紧不慢的招呼全体辽国选手集中在了一起,把手中所有的题目都集中在了一起。
看着满桌子的纸条,佛宝奴一开始也发愁,但很快她就似乎抓到了一丝规律。她将这些题目分门别类,发现一半是写景抒情,另外一半则是写花鸟鱼兽虫和人。
发现这个规律之后,她将两边的题目分了开来,命令一部分人专门去寻找那花鸟鱼兽虫的线索,一部分人去找写景抒情的线索。
之后又听闻大宋那边陆续找到了线索,佛宝奴也让人买通了一个大宋的选手问清楚思路之后,就这么把人放了出来。
下午时,回馈陆续传来,关于写景抒情的线索一个都没找到,但关于花鸟鱼兽的却已经有了发现。
佛宝奴听完,一拍桌子大笑起来:“宋狗当真是狗!传令下去,所有人放弃抒情写意,集中所有力量寻找那花鸟鱼兽者。”
办法也许比较笨,但换算下来其实效果并不差,甚至还在傍晚时再一次压过了大宋这边的选手。
而那些被放弃的人,佛宝奴也都许下了重金赏赐,让他们继续协助那些被押中题目的人。
这样一来,辽国和大宋就形成了二打一的局面,辽国两个人一起去探索一个线索,而宋国却还在不断试错。
不出意外这一轮一定会是辽国再次胜出……
只是那宋狗似乎并不关心这大宋是赢是输,他为他偷奸耍滑来的三天假期正欢欣鼓舞的挖蚯蚓,旁边一个小朋友则蹲在他旁边跟着他一起挖蚯蚓。
“唉,你别把它弄断啊。”小宋指着地上的蚯蚓:“弄断了还怎么钓鱼嘛。”
“哦……知道啦。”小家伙虽然一身泥,但笑容特别灿烂。
这时左柔走了过来:“玩的挺开心呀。”
宋北云一抬头:“你看看人家安国公家的女儿,比你还小一岁,孩子都三岁了。你看看你,自己就跟三岁一样。”
旁边安国公家的千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只是成亲早了一些吧……碗儿不急的。”
“就是,我不急。”左柔得意洋洋的说道:“反正我也有人要,不怕。”
安国公家的女儿在旁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因为这几日总是跟左柔来这玩,今天甚至连孩子都带来了,他也知道面前这人是个什么身份了。
就……感觉小碗儿有点不知羞耻的意思了。
“行了行了,不用逢人便说。”宋北云摆手道:“安国公家的小孙女,要不要跟我家的宝宝定个娃娃亲啊?”
那小东西仰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还没等她回答,左柔已经一个指头戳了过去:“还不知金铃儿是生男生女呢!”
419、二年10月10日 雨 更高更快更强
三天假期一晃而过,宋北云走出家门时已经又换了成了那个假身份。
这三日里他一共挖了一百二十九条蚯蚓、钓了四十三条鱼、收养了一只猫、吓唬了三次小朋友、跟俏俏亲热两次、跟巧云在左柔还在客堂上带着安国公的女儿和其女儿一起玩斗兽棋时偷偷摸摸亲热一次、吃了八顿红烧鱼、打碎了一只碗。
哦,对,还去了工坊一次。
工坊现在一切运转都很正常,没有发现新的特殊配方,但原有的特种钢的产量正在稳步提升,第一批接种牛痘的人已经完全出痘并且全部过了隔离期,马上要开始进行临床试验了,这个阶段比较危险,所以宋北云这次去就是提前布置好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在他去视察牛痘免疫学的进展时,还碰到了蹲守在那里的赵相,老头精神矍铄的很,说自己已经写了遗书,说这天下不光是这些少年郎敢为天下先,他也敢。
都这样了,小宋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在离开医学院之后,去了一趟报社,第二天一早官报头版头条醒目位置刊登了对赵相的“采访”。
这大概是人类历史上首次出现“采访”这个词,而上面的内容对赵相简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夸赞,那整个版面的采访内容许多都是以问答的形式来实现的,这样的模式非常新颖接地气。
在里头赵相谈到了对未来工农业新模式的展望和大幅度提高农民收入等问题,还有就是对商业和商业模式的改革想法,就是把传统的小作坊式匠作买卖变成园区式的集成商业,视线产销供一条龙。
当然,这里还有一点是不可不谈的,那就是关于赵相打算亲自种下人痘来证明牛痘是有效的这件事,那简直是大谈特谈。
反正不管怎么样,不少人特别是底层的劳动人民知道了赵相的决心之后都是热泪盈眶,提前把赵相捧到了千古一相的位置上。
据说当天早晨赵相上朝的时候头发胡子修得格外整齐,走路都带风,甚至还喷上了工坊还没有对外销售只是针对少数达官贵人才有赠送的香水,整个人焕然一新。
而且平时一些瞻前顾后的话题,现在老头张口就能说,身为地主阶级,他上来就提出是不是该让那些大地主让点利给农民这种话,引起朝堂一片震荡。
这些事情的发生都给小宋带来了无穷的快乐,但所有的快乐到第四日一早戛然而止,因为他又要出去骗人了。
他站在镜子前穿上一身帅气衣裳,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他就要高高兴兴的卖笑去咯。
而走出门时,刚好碰到左柔,左柔头一低就要溜走,但小宋却拽住了她。
“我错了……”
“行啦。”小宋揉了揉她的脑袋:“安国公想来也不是外人,他女儿跟你又是发小,说漏了就说漏了吧。我都没说什么呢。”
“宠!”金铃儿人未到,声先来:“你就知道宠着她!这事能乱嚼舌头的?”
“她就是这样的,你骂她干什么啊。”宋北云叹着气,把左柔护在身后:“天塌下来我顶着呢,放心。”
金铃儿哼了一声,恶狠狠的看了左柔一眼:“你往后给我长点心!不然迟早嘴给你缝起来!”
“你敢。”宋北云眉头一皱:“在这别给我耍你公主的威风。”
金铃儿愣了一下,眼眶当时就红了起来:“你凶我?错是她犯的,你凶我?”
宋北云用力抓挠着头发,然后突然扯开嗓子喊道:“救命啊!”
屋子里的俏俏走了出来,满脸迷茫的看着流着眼泪的金铃儿,委屈巴巴的左柔和满脸无奈的宋北云。
“这是怎么了?”
俏俏刚一走过去,金铃儿就抱着她委屈的哭出了声音,而小宋叉着腰站在那,左右为难。
“大清早,让不让人睡了?”妙言迷迷糊糊的走了出来,打了个哈欠:“又干什么啊,宋大官人。”
小宋眉头紧锁,走过去抓住金铃儿的手就往外走,金铃儿当然不肯,但小宋手一横就把她给抱了起来,来到了后院中。
“行了,别哭了。”小宋用袖子擦掉她的眼泪花儿:“我跟你说过几次了?在家里不许说那种话,这是跟左柔说的,她跟你熟一些,要是你哪天不小心对了俏俏或者巧云姐说了这番话,她们该是有多委屈,你想过没有?”
金铃儿也不管那许多,就是靠在小宋肩膀上哭了起来,情绪极不稳定。
“以后一定要注意。”宋北云轻轻摸着她的头发:“记下了没?”
“嗯……”金铃儿一边哭一边轻轻点头:“可你还是凶我……”
“好啦好啦。”小宋轻轻摸了摸金铃儿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让里头那个听见,你这个当娘是这副样子,那不得笑话你啊。”
“讨厌……”金铃儿抽泣着止住了眼泪:“你赶紧出门吧,要迟了。”
“你情绪稳定一点,知道啊?”
“嗯……”
怀孕的金铃儿这段时间以来都是这样,不讲道理、喜怒无常还有点神经质,全家都挺让着她的,小宋甚至每天晚上的都会去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
但有时候吧,真的是要凶一点才行,不然就像今天早晨这个情况,她能生生闹一整天……
好不容易哄好了金铃儿,安抚了左柔,宋北云压着点来到了校场,今天这里的人数已经少了许多,因为中途有不少人直接选择了放弃,宋辽都有。
放弃之后就不需要在来校场了,而相对而言辽国此番之后从一百二十人锐减至五十六人,大宋那边却还剩下了四十四人,人数已经贴很近了。
按照完成比例来看,宋国这一轮可以说是完胜了辽国,但人数上仍然是辽国居多。
只是让人很意外的是那个毛毯辛居然还存活着,这是宋辽两国选手都没想到的事。
人们好奇,便走上来问他,他就胡编乱造,简而言之就是撞了大运,刚巧有个线索就是在他隔壁张婶家儿子上工的铺子中,然后刚巧第二个线索是他青梅竹马的相公家承下的,最后又那么刚刚巧误打误撞解开了最后一个线索。
反正小宋专业就是编故事的嘛,这一套下来说的倒也是合情合理合乎逻辑,其他选手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毕竟也不是没有这种误打误撞的事,毕竟大家都是在这金陵城里有点关系的人对吧。
只是那个叫宋南云的也通过了,这就让人好奇了,这么明显的假名都能过审,人们就开始讨论她的身份问题了。
除了宋南云,还有一个人也进入了小宋的视线,那就是夏竦,如果不是这个人,大宋这边最少要再减员十五个到二十个,那可真的就是被大辽打的溃不成军了,最后保不齐一二三四都得是辽国的。
但小宋可以断定,当第三轮结束之后,这个夏竦会和左柔一起被票出去的。
他太了解人性了,倒不是说人性本身就黑暗,而是利己主义是本能,大公无私则需要非常强大的教育灌输和自身修为。在利己主义的大环境下,作为一个竞争性质的活动,太过突出拔尖的人注定是不能够被人喜欢的,因为每个人都会认为这个人可能抢了自己的风头。
毕竟人嘛,除非经历过大起大落、风吹雨打,否则很难在年少时就认清自己其实也就资质平平。
当人处于劣势的时候,即便是优势方表现出来的善意,也会被视为羞辱和嘲笑,因为两者之间是存在竞争关系的。
而在这种环境下,当劣势方掌握着决定权的时候,想象一下他们会把明显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九江辛晨票出去,还是会把全方面碾压自己的九江夏竦以及身份特殊宋南云给票出去?
这个问题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一个问题,而是一个必然是一个趋势。
身为一个国家特务机构的大当家,小宋把玩人心的能耐,远远不是这些象牙塔里学富五车的青年才俊能够比拟,即便是年龄相差无几,但这琢磨劲儿可是要相差太多了。
而从第二场的比赛看来,佛宝奴的决策能力和统筹能力绝对是顶强的,是个人才。直到现在小宋才真正把她当成男儿身看待,因为绝大部分的男儿身都不一定能比她干的更漂亮。
生杀决断在她那里都不是个问题,如果大宋没有出现小宋,或者小宋不在大宋,那么大宋死得不冤,赵性是真的比不上,晏殊在文化方面肯定完虐,但政治才能上可能还需要十年左右。
也许是感觉到了视线,站在前面的佛宝奴突然回过头看向了小宋的方向,而小宋这时却老早已经跟身边那些戏谑他的选手笑闹了起来。
“奇怪啊。”佛宝奴皱起眉头:“真是奇怪啊。”
“殿下,您怎的了?”
“我之前让你们查的那个九江辛晨,查得如何了?”
“确有其人,九江郡人,前些日子投奔亲眷来到此地。”侍卫小声对佛宝奴说道:“是不不出众的落第秀才。”
“不出众?”佛宝奴眼睛眯了眯,但也没细想:“第三轮你们可是要好好发挥,这可是大辽的强项。”
420、二年10月11日 晴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第三轮开始就比较无趣了,单纯就是一次文化题考试罢了,而这次给对方出题这一招着实阴损的很,因为不让互通有无,所有整个过程出题人都是在猜,难又不敢太难简单又不敢太简单。
最后题目是出来了,宋辽两国的选手也都进入了考场之中,接下来就是一日时间的考试,在加上两日的阅卷了。
也便是说考完的第三日就要出名单了,而出了名单之后真正残忍的项目就要来了,那就是票人出局环节,而且还不是票对方的人是票自己的人。
考完试之后,小宋立刻就行动了起来,他笑盈盈的提着礼物上门给所有人送了礼物,以舔狗之姿把每个人都哄得舒舒服服的,大家对他也没有什么敌意,大多都是客客气气的收下了礼物。
但也不缺那种骨子里刚正不阿的人,他们不但不收小宋的礼物还将他扫地出门。
不过对此小宋一点都没生气,因为这都是在他的计算之中,世间既有那种喜欢被人阿谀奉承、喜欢酒色财气的,就一定会有两袖清风、宁折不弯的,但两厢一比较,宁折不弯者太少太少,卑躬屈膝者又太多太多,这几个清流并不能决定一件事情最后的走向。
等礼物都送完之后,小宋继续躺在了家中混吃等死,但被视为夺冠热门人物的夏竦却又开始活动了起来。
因为在考试结束之后,所有人手中都拿到了下一轮兵棋推演的规则,他们本以为是简单的推演,但没想到却是厚厚一摞的说明书,里头的东西虽然每个字他们都能看明白,但连在一起不少人可是看得叫一个头晕目眩。
这夏竦到底是个人才,他很快就弄明白了其中的规则,然后将能召集到的人都召集了起来,甚至连宋北云都没有放过,只是宋北云说身子不适想在家修整一下罢了。
夏竦的聪明才智自然是引起了多方的注意,甚至连辽国的选手提到他的时候都忍不住要夸赞几句。
不过佛宝奴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因为她之前写完宋国那边出的题目,再结合辽国给他们出的题,她可以断定这一轮之后宋国的人会更多。
虽然不一定能多出几个,但一定是会更多的。而既然多了人,他们就要投票将人投出去,这个人会是谁呢?
投票是不记名的,也就是说无人会知晓大家互相都投了谁的票。佛宝奴认为若是只多一个人的话,这个夏竦必然是会出局的,文人相轻岂容他人来教育自己?
所以她并没有把这个精锐放在眼里,反而是她一直对那个九江辛晨耿耿于怀,因为从人群中第一眼看到这个人,她就觉得这人不对劲,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之后的发展更是不出她的预料,这个九江辛晨各方面都资质平平,哪里都不出众,也看不出来有什么才华,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脾气好,被同窗取笑揶揄也从不生气。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居然顺利的通过了第一第二次的考验,而且看上去还有惊无险。
如果说第一次是运气,第二次再用运气可就说不过去了,所以佛宝奴认定此人绝对是在扮猪吃老虎。
若株有毒,在花稍不可惧,若在汁液甚可惧。这种人却是那毒在根里的人,不可不防。
但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姿态其实并不好防备,因为太低了,甚至没有下嘴的地方。
剩下的两日,绝大部分的选手都在惴惴不安,而阅卷的人也是如此,大宋这头的官员已经把宋北云给骂翻了,因为他提出个什么鬼交叉错乱阅卷,交叉就交叉吧,还糊名,这样即便是想作弊都难以得逞。
而这千夫所指的宋北云正躺在院子中已挂上红叶的树下伺候着金铃儿吃水果。
她如今六个多月,若是不穿宽松的衣裳,已经可以明显看到肚子出来了,而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变得格外能吃,总是闹着肚子饿,小宋自然是不能怠慢的,每天变着花样的给她弄吃的,就像哄孩子似的。
“它会动了。”金铃儿躺在摇椅上来回摇摆着:“早上还踢我呢,应该是个男孩子。”
小宋凑过去贴在她的肚子上仔细听了一阵:“我觉得是个女孩,会害羞。”
“不管男女,名字你可想好了啊?名震天下的大才子宋北云,吟诗作对样样精通,一到起名狗蛋铁柱,你这人要不得了。若是你给我崽子起个什么屎蛋、铁球之类的名字,这日子便过不下去了。”
“哎呀……”宋北云一拍脑袋:“说到这个,我早晨还特意翻了翻书,我那师兄说了,我们这一门呢,男孩女孩起名都要从医书里找。”
“那你倒是找了没有?”
“宋人参?”小宋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宋人参好不好?”
金铃儿横起一脚就踢在了他肩膀上:“你敢!”
“那再换……再换……我先想想女孩的,女孩就是叫……嗯,就叫云母好不好?宋云母?”
“不好听。”金铃儿摇头:“不过倒是比宋人参强上许多。”
“那就宋云英?我觉得这个还行。”小宋深吸一口气:“要不……你来整一个?你可也是才女呢。”
金铃儿噘着嘴想了想:“云英还行,那个人参我跟你讲,你敢取,我就敢取你狗命!”
“嗯……”小宋陷入了沉思之中:“那我觉得有几个不错,你看着选选,宋青葱、宋蒜、宋水仙、宋牡丹、宋蟾酥。”
金铃儿越听表情越扭曲,最后她直接捏住了宋狗的嘴巴:“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那你给说一个看看……”
取名真的是要宋狗小命的,所以他在这方面并不跟金铃儿争,因为的确是弱项。
“我记得是不是有个天南星?”
“有。”
“宋南星,字半夏好不好?”
小宋想了想,朝金铃儿竖起大拇指:“可以!”
金铃儿长出一口气,总算为儿子拜托了宋人参的命运,她内心是有一些小骄傲的,要是真的未来真的是……真的是儿子叫做宋人参,以小宋现在的位置,迟早这个人参会是世子的。
世子叫宋人参,他未来都不好找媳妇……
“嗯……宋南星,真的可以。南宋之星嘛。”宋北云点头道:“好好好,真的好名字。金铃儿不愧是庐州第一才女。”
“是大宋哦。”金铃儿眉头一挑:“整个大宋的第一才女。”
“你说的都对。”小宋把一颗剥好去籽的葡萄塞到她嘴里:“我家金铃儿最厉害了。”
金铃儿骄傲的仰起脑袋:“那是自然。”
不过她说完之后,突然敲了敲小宋的头:“选婿之后,我也该有八个月了,那时是见不得人的,但公主出嫁要在城中十里红妆千树飘花的,你有何打算?”
“就说你长胖了呗。”
“一派胡言”金铃儿白眼一翻:“我打算让俏俏替我出嫁,这些日子都是俏俏照顾我,再着我也清楚其实俏俏才是该第一个嫁给你的,只是因我这公主的身份,让她受了委屈。虽名份还得缓缓,但那十里红妆算是我欠她的。她身形与我相仿,盖上盖头天王老子也认不出来。”
“这事你跟俏俏说便好,我不太好说。”小宋叹气道:“我一说,她就该委屈了。”
“那还能让你说么,你当我是傻的吗?”金铃儿翻了个白眼:“自然是有我去说了,至于怎的说,我暂时还没想好,不过这事便交给我好了。”
“真懂事。”宋北云捏了捏金铃儿的鼻子:“我家的公主大人到底是那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妙人儿。”
“嘴巴倒是甜的很。”金铃儿指了指不远处的毯子:“给我盖上,我想睡一会儿。”
小宋不敢怠慢,连忙拿来毯子给她盖了个整齐,接着她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小宋:“你那头该放榜了吧,还不去?”
“这就去。”
小宋成了听话的小宋,他让巧云和俏俏照顾好金铃儿之后,就连忙出了门,再次变身为那个九江辛晨。
放榜的结果大概跟他猜测的相差无几,大宋这边剩下了三十八人,辽国那头剩下了三十七人,也就是说果然是要票掉一个人出去。
看到周围的宋国这边的选手人人心有戚戚,小宋并不着急,只是听从召集去往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小院,然后在裁判的监视下,开始执行票人这个最残忍的项目。
无记名投票,每个人都悄悄的把要票出去的人写在了纸上,投入了箱子中。
等裁判说全部投入之后,接下来就要开始唱票了。
三十七个人的名字被写在上头写了一排,以正字为记,五票一正,公正严明。
“夏竦”
“夏竦”
“辛晨”
“夏竦”
……
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唯独夏竦满脸苍白,他没有想到除了寥寥几票不是他之外,其余无一例外都是投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为何?”夏竦直起身子:“我……我辛苦为各位同窗讲解,夜以继日为诸位解惑,为何诸位……”
说到一半,他已经说不下去了,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泪来,只是带着无奈的笑容朝屋子里的人一抱拳:“告辞。”
宋北云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了笑容,然后继续靠在角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而夏竦满腔愤怒和悲伤的走出这里之后,立刻就有两名皇城司的探子走上了前:“九江夏竦?”
“嗯?真是在下。”
“有人要见你。”两个探子朝他拱了拱手:“请随我们来。”
夏竦被带到了一个华丽的别苑中,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年轻人正在那跟一个肥胖的……不对,矍铄的晏殊在聊天。
等夏竦看到那个年轻人的面容之后,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鞠躬作礼:“臣夏竦,见过官家。”
420、二年10月11日 晴 天下之势无外如此
应该是421,手滑了,标题又不能修改……
战棋推演这一项,其实相比较而言并不是小宋的强项,而且他还抽到了左柔小姐姐作为搭档……
他们两人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等待抽签,这次抽签是为了抽取出生点,导演组在旁边规划各种复杂的战场信息,从天气到地形,虽然只是兵棋推演,但切实的让人感觉到了上阵前的那股肃杀。
“好呀。”
左柔指着前方低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如果出生在那就好了。”
宋北云抬眼望去:“这不就是襄阳么……孤城有什么好的?”
左柔这时候终于在小宋面前雄起一回,她晃着手指说道:“不不不不,你这可就不明白了,若是两军对垒,襄阳却是要抵御住对方大军反复冲击,可若是四面楚歌之境,襄阳城可立于不败之地。”
宋北云斜眼看着左柔:“还真会打仗啊?”
“哼,那还能有假?”左柔伸手在沙盘上指点着说道:“因襄阳城易守难攻且是孤城,反倒是绝佳的偷袭之境,只要看到其他两军在前方交战,我们分出一支队伍来一场奇袭足以能够以小博大。”
将门出来的孩子,即使是左柔看起来还都是有点东西的,这一点可比宋北云要强,他真的不会带兵……当然,是冷兵器时代的兵。因为等火器制造出来之后,他就有能力推翻现有全部的军事战法,让战争跨入新的绞肉机时代。
“那要是没抽到襄阳呢?”
“那也简单。”左柔嘿嘿一笑,一抹鼻子:“围而不攻,诱敌而入。若是别人攻来,我们就绕到襄阳后方,以襄阳为盾。若是襄阳攻出来,那他们岂不是本末倒置嘛,你我两部与河川之上就能将襄阳守军分而啖之。”
宋北云瞄了左柔几眼,感觉这家伙像换了个人似的,而小碗儿显然也看到了小宋的眼神,得意的笑道:“我可是整日琢磨着带兵打仗呢,莫说打襄阳,便是打中都洛阳都不在话下!”
小宋轻笑一声:“你给两个师,你特么敢打上京。”
“上京好打呀,只是要在春末发兵,秋末收兵,否则严寒一到,伤亡过半。”左柔胸有成竹的侃侃而谈:“金国骑射凶狠,我就想着若是我们沿途筑土城,以弓箭御之,再徐徐推进便可攻破,只是天寒地冻不好解决,还有便是那粮草辎重耗损过大,打不是不能打,只是实在不好打。亦或者若大宋有良马,三万铁骑匆匆来匆匆去,让金人追不上打不着,加上掠劫粮食践踏农田放火烧山,他们耗不过的。”
小宋倒吸一口凉气,侧过头看向左柔:“这还是那个傻姑左柔?”
“谁是傻姑了?你才是呢!”左柔哼了一声:“我从六岁便开始想带兵打仗了!我爹的兵书我都看烂了。”
不过到底是天不遂人愿,他们既没有抽到襄阳也没有抽到中原,而是直接一杆子给支到了巴蜀之地。
出生地确定了,接下来就是跟导演组交涉兑换点数了,这个新的兵棋推演制度也是妙言设计出来的,在决定好出生地之后,就会有一些初始点数进行交换,这些点数能够换到野战、骑兵、部族、蛮兵、弓箭、攻城、海战等等数十个不同的专精。
双方开战之后,士兵人数、补充兵员、粮草等等都是可以补充的,而这样的补充也是需要使用点数,而每个人手上都会数十张木牌,这些木牌上会有不同的效果,这些效果的触发都是由骰子来决定。
比如小宋第一张木牌就是屯田,如果想要触发这张牌,就需要三个骰子扔出12点以上,并且有三种不同的效果,大丰收就是必须得17-18点,15-16点就是丰收,13-14点就是收成平平,如果只有12点的话,就是刚好触发最低效果,也叫欠收。欠收会让军粮提升一点但却会让民怨提升两成,如果民怨满了,直接哗变退场。
这一系列的机制解释每个人都有一本小册子作为解读,而佛宝奴已经命人将这个机制摘抄了下来,未来辽国就打算用这个模式来训练守将、元帅。
“可不能乱用牌啊。”宋北云小声的对左柔说:“这里头可是有陷阱的。”
“嗯?怎的说?什么陷阱?”
小宋笑着凑到她耳边说:“卡牌使用没有限制,但使用次数是有限制的,如果一开始就把点数全部用光了,实力会突然膨胀,但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群起而攻之,而如果一开始就以兵强马壮之姿开始侵略,会在三轮之后开启一个能力叫穷兵黩武,这时士兵战斗力增强三成但民怨上升速度也增加三成,并且每回合民怨都会有一成累积。”
“真的啊……”左柔惊愕的看向小宋:“我还想一开始全用了呢……”
“这可不跟你开玩笑的,这是隐藏属性,到时候导演组会直接判人失败的。”小宋嘿嘿一笑:“你可别小看妙言啊!”
之前所有人都会以为这场兵棋推演最是无趣,但现在还看这东西虽难但却异常有趣,里头的门道之多,宛如真正在治理一方土水。
不过最让人难以接受的就是两两一组的问题,若是大宋的碰到大宋、大辽碰到大辽的还好,若是宋辽混搭的,那可是让人难受的紧。
他们本就带着敌意,又是异国人,加上还是在这样一场竞赛中……可想而知双方是得有多么恶心。
而导演组中,晏殊的旁边正坐着被票出来的夏竦,他正小声与晏殊交谈着,昨日的委屈似乎被一扫而空。
不过想想也是,虽然被自己人背叛,但却因此得了官家接见,并看那样子是有意要提拔自己的意思,这可不就是因祸得福了么,娶不到公主就娶不到了,老婆什么时候不能娶娶谁不是娶,但这人生若遇知己者的感觉,夏竦太享受了。
“夏大人,你可莫要客气了,如今官家钦点你来此,你可莫要带着私人恩怨啊。”
“那自然不会,多谢晏大人提醒。”夏竦笑道:“只怪夏某不懂人事。”
晏殊点头笑道:“听闻夏大人是第一个弄明白这棋盘玩法的人,可细细说与我听来?”
“那自然是可以。”
在夏竦给晏殊解释的时候,小宋那头也正式开始了,这个时候不断有人发动手中的木牌效果,短时间内壮大了起来,并且开始侵略别的势力。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问题逐渐显现了,但却已经无力回天,但若是让他们坐以待毙也是不可能的,于是乱世就这样来了……
中原那头二十多个势力互相角逐,有来有回好不热闹,有人被消灭了,有人壮大了,还有人选择观望。
唯独小宋这边坐在巴蜀的山沟沟里,发动了三次治水……
发动三次治水之后,会有奖励一个新的技能牌,而治水、救灾、放粮这些行政牌并没有实际效果,只是略微提高一点民意。
但当发动十二次行政牌之后,导演组突然给他们挂了一块牌子叫民心所向。
所有产出增加两成、兵员增加三成、战斗士气提高三成,持续五个回合。
扔一次骰子算一个回合,而五个回合之后,宋北云的部队已经出了川。
接着他开始疯狂甩后勤牌,在人家都在征兵、征粮、添甲、磨刀的时候,他在买运输……
当所有人都注意到在边边角角的地方突然窜出两支破烂军队时,他们甚至顾不上去管那些,只是不停在中原地区和江南地区你争我夺。
宋北云这时把所有军事牌都扔给了左柔,自己则拿着所有行政牌:“来,整起!”
“干他们!”左柔兴奋的一握拳:“开始!”
很快,许多地方势力发现不对劲了,西南角那两个破烂军突然就金光闪闪的杀到了面前,人家后勤点的多,人家用五六个回合才能到达预定地点,人家在后勤加持下两个回合就吃下了一座城,接着行政牌在小宋的手中被玩出了花样,“一鼓作气”“民心所向”和“虽远必诛”三个效果几乎同时发动,破烂的川军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以比别人快两三个回合的速度闪的那些人眼睛都睁不开。
而在行政牌使用的空档,军事牌的发动也是恰到好处,什么闪击、什么滋扰、什么焚毁、什么谣言玩的也是异常麻溜。
众人刚反应过来这西南边的军队已经不容小觑时,小宋已经在西南站稳了脚跟,势力范围直逼荆楚大地。
“这种默契?”夏竦皱起眉头:“晏大人,这可不是一般人啊。”
“你可知道是谁?”晏殊笑道:“不去看看?”
“等胜负分晓之后,自然知道了。”
夏竦笑了起来,但他其实心中也满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把这玩意玩得如此得心应手,这根本不像是等闲之辈能玩出来的。
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回合数记录,而所有操控者都是在小房间中由传令兵将五次命令一并回馈到大沙盘,再由传令兵反馈到小沙盘上的,没有人知道谁是谁,更不可能有合纵连横一说。
而当佛宝奴发现西南角的异变之后,她仔细观察一阵,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回防西南!”
422、二年10月15日 晴 行船复西南
西南角的进度被突然出现的奇兵卡死,小宋得到的回馈是这只部队正在沿江驻防,渡口已被全部封死,而另外一边由另外一支部队卡在了咽喉要到上。
筑城、经商,甚至也点出了特殊加成“军民一心”,生生靠着强大的长江天堑把小宋的金光闪闪破烂军给卡在了长江边不得动弹。
“这人发现我们意图了。”
左柔背着手在小屋里来回走动着:“我们装备不够精良,如果消耗太久,粮草跟不上不说,战力也根本不支持强攻。”
小宋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小沙盘静静出神,记忆中好像诸葛亮六出祁山似乎就是输在这个因素上。
恍惚间,他好像突然之间置身于广袤的战场上,周围都是衣衫褴褛但精神饱满的川军,身后的粮草暂时还够,但河对面却是严阵以待、兵强马壮的地方军队。
拼?拿命去拼?想不说渡江之战就如以卵击石,就光是装备压制都足够让他喝上一壶了。
耗?怎么耗?即使点了运输有加成,但人家背靠长江,面向西南,阵线拉出了四百五十里,后头还有一支同样严阵以待的精兵在游走。
“如今之计只有铤而走险,绕过这里,直取庐州。拿下庐州放能有回旋余地。”
“卡不够。”小宋摇头道:“巴蜀到庐州三千里,你怎么去?一路掠劫而去?等到了那组织度都归零了,还有爆炸的民怨。正规军交战绝对不能以农民起义的模式来思考。”
“那你说如何是好?”左柔也是有些着急了,她背着手来回走动:“在长江面前,计谋已无用。”
小宋愣愣的看着棋盘,仿佛自己现在就站在了江边,作为主帅他深感无力,身边还有个扰乱军心的参将。
“来人啊,把左参将拖出去斩了。”
左柔:“???”
“没事,活跃一下气氛。”小宋叹气道:“不是没办法,还有一招。这不是两军之战,而是军阀混战。”
“那你有何打算?”
“借刀杀人。”小宋把小旗帜往地上一按:“筑城,整备!”
一声令下,行政牌就开始使用了起来,屯田、整顿、筑城、防洪等政令又开始疯狂的甩了起来。
而河对岸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两边就隔江相望,这样静静等待着。
在宋北云部开始打阵地战持久战,在荆州建立根据地的时候,左柔部全员轻装上阵,三回合奔袭五百里在华容驻扎了下来。
两部互为掎角之势,开始了第二轮全图大开发。小宋这边完全放弃了所有的军备,只稍微升级了一下弓箭,剩下的装备卡全部都点给了左柔部。
在看到这样的布置之后,佛宝奴也感到莫名其妙,因为对方若是退守川渝巴蜀,她一点法子都没有,但对方就原地开始筑城,这样便拉开了一个极漫长的后勤线,会使首尾不相连,非常容易就会被逐个击破。
加上对方选择一支部队在长江对峙,另外一支部队居然去了数百里之外的地方,这可是兵家大忌。
但接下来传令兵传来的讯息却让她更是迷惑,因为这两支无名部队都在干让人很费解的事情,一支部队疯狂的内政、一支部队疯狂的整备,而且偏偏是和他们对峙的那支部队在进行内政而非增加军备。
这让佛宝奴陷入了沉思,一时之间看不清对方的意图,但作为统帅,她也并没有放过这次的好机会,直接发动奇袭,从对方的留白之处杀了过去。
可渡江刚到一半,那支兵强马壮的部队就也从另外一边开始移动了,大有互相抄家的架势,吓得佛宝奴赶紧把队伍给拉了回来,继续严防死守,而在天堑防御加成之下,这道天险无人能度。
在她加强防守之后,对面也再次撤回到了华容,最终足足有十五个回合大家谁都没有动弹,蹲在那互相对着叠甲。
小宋看到她走进了自己的布局,抱着胳膊笑着对左柔说:“左参将,做好准备打一场硬仗。”
“末将得令!”左柔入戏极深,她现在的满脸认真是以往任何时候都没有出现过的。
“元帅,该打哪里!?”
小宋指了指对岸驻军的左下角:“等,你死守这里就好,等下头有人来进攻他们,你就负责吃掉被他们打败的队伍,算好时间一定要在闪击生效时发动进攻,速战速决。”
“得令!”
果然不出小宋所料,因为对岸那个整备的部队在这十几二十回合里不断在强化自己,而让第三方产生了危机感,很快就有数支部队出现在了左柔的防御圈中,但他们显然并没有打算渡江,而是急头白脸的冲着佛宝奴的部队过去了。
毕竟主动渡江可是极愚蠢的,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
佛宝奴部发展了这么多回合早就兵强马壮了,哪里是那些一直在互相消耗的部队所能撼动的,于是乎连续三次交锋均以佛宝奴部大获全胜告终。
可是还没等她开始洋洋得意,却发现跟他对峙的两部中,那驻扎于华容的队伍却不知何时已经渡江,在被她击败的敌军的必经之路上肆意收割。
这还了得?佛宝奴当时就急眼了,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却让人家摘了桃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她立刻吩咐后方警备的那支队伍过去追击。
但因为华容部每次都会在闪击效果消失之前完成渡江回到华容,这让佛宝奴的追击次次扑空。
“发财了发财了!”
左柔兴奋的抱着宋北云的胳膊:“好多战争点数啊!”
小宋笑着看着沙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老子带兵不行,但大局观还是很棒的。”
“我之前还以为你说借刀杀人是借那些人杀这支部队,现在我才知道你是要借这个部队杀其他人啊。”
左柔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宋北云,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好棒!”
“别闹……”宋北云回头看了左柔一眼:“穿男装干这个事情,怪恶心的。”
左柔笑着拍了一下宋北云的胸口:“那等回去的!”
不过她说完,突然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可是这样,我们也打不出去啊。”
“为什么要打出去?”小宋歪着头看着她:“我们这次兵棋是为了争霸天下吗?是为了晋级下一轮啊。你要搞清楚。”
而兵棋上几轮下来,自己的胜利果实都被人摘掉之后的佛宝奴也有些气急败坏了,本来积分第一的她,现在居然已经落到了第三,而那跟她对峙什么都没干的两部却是分列第一第二。
这让她银牙都快咬碎了,扇子用力的拍在手掌心,怒气冲冲的发出指令:“杀回中原!放弃荆州!”
接着小宋就眼巴巴的看着对方从岸边撤了出来,甚至还让出了荆州。
“哈哈哈哈……笑纳笑纳。”
两部汇合后,终于进驻到他们心心念念的襄阳了,而一进了襄阳,宋北云就苟了下来,心中计算着积分,如果积分低了就出去溜达一圈,吃掉几个完全胡搞瞎搞的部队,然后再迅速躲回襄阳城,城门一关开始筑城屯粮。
外头厮杀得那叫一个血肉横飞,小宋在襄阳城里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
佛宝奴三次从襄阳城门口过,但两人似乎有了一种诡异的默契,佛宝奴不滋扰襄阳、宋北云不出城拦截。
最后佛宝奴理所当然的高居榜首,而且积分居高不下,小宋的积分也落到了十名左右。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一共七十多人,怎么淘汰也是轮不到他的,因为最后至少要有三十二支队伍才能打单挑大循环。
“我们就在这筑城啊……”左柔倒是急了:“你看呀,我们都兵强马壮了。”
“不行不行。”小宋连连摇头:“外面的世界好危险的。战争这种事,就跟游泳一样,淹死的都是觉得自己水性特别好的。”
而此刻,正在大沙盘上看着他们行动的福王爷气得脸发绿,指着襄阳城就骂了起来:“混蛋小兔崽子!真是个混账东西啊!”
“王爷,您怎的了?”
“本王生气!”福王深吸一口气:“天底下会打出这种仗的人,本王仅认识一个,该死!”
宋北云是真的苟,有时候人家都已经围襄阳了,他死都不出门,等人家一走他立刻带着浑身的内政加持冲出来对着人家屁股一顿输出,接着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佛宝奴的两部就如疯狗一般扑上来将人撕扯殆尽。
等分完了战争点数,宋部跟奴部就会像看不见对方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小宋继续躲进襄阳城,佛宝奴继续在前头杀个片甲不留。
不过最终佛宝奴因为积分都快溢出了,于是也同样兑换了一身BUFF之后,她打算回头吃掉襄阳城时,却发现襄阳城城门都被拆走了……而她心心念念想吃掉的那两部又特么躲在了河对岸跟她遥遥相望。
“我不吃下你,誓不为人!”佛宝奴终于忍不下这口气了,下令仗着金身护体强攻渡河。
但小宋也在他们渡河的时候,使用了一把火攻,然后掉头就跑,直接仗着闪击加成冲刺回到了蜀道之难处。
望着崇山峻岭,因为渡河损失三成辎重和士兵的佛宝奴终于骂出了声音:“混账东西!哪有这般打仗的?”
423、二年10月18日 晴 赛后复盘最有趣
三日对抗赛,打得是异常热闹,战场上的风云变幻在这小小沙盘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最终辽国大皇子以绝对优势得到了第一名。
但谁也没想到这第二名居然是会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九江辛晨,而后面第三名则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过来胡闹的九江郡主……
而这一番较量,七十四个人被淘汰掉了四十二人,取积分前三十二名进入那最残酷的最后一轮。
不过到这里那个叫宋南云的后门选手主动退赛了,他表示自己并不参加最后一轮,所以有一名本来被淘汰的选手成功复活。
赛后复盘也是很有意思,大宋枢密院全体高层坐在一起自习分析着这次的战局,而大辽皇子也和南院大王等高层坐在一起复盘战况。
“这个混账东西。”
福王和佛宝奴在不同的场景里说出了同一句话,而且还是对同一个人说的。
小宋这一手着实是把他们两个都给激怒了,这根本就不似在打仗而是在广袤巴蜀、荆楚大地上玩了一出猫鼠游戏。
这厮又当猫又当鼠的打法,不光是破坏了规矩而且还胡闹的很,虽然他是第二名但实在是落下第一名太远了。
而第一名理应高兴,但实际上第一名被气得两天没好好睡觉了,因为只有当事人才能看清自己实实在在是被玩弄了三天。
堂堂一国皇子,被一个无名之辈玩弄于股掌之中各种戏弄,这简直就是骑在她身上啪啪打脸。
“若是有朝一日,在真的战场上遇见。”佛宝奴叉着腰喘粗气:“朕……本殿一定将这人凌迟处死!”
南院大王撇了撇嘴,因为他也是打了一辈子仗的人了,除了输给过赵德芳之外,再无败绩。当时年少气盛的他也放出过跟佛宝奴一样的狠话。
但没有用的,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打仗这种事就是这样,一次打不过很大概率就是一辈子手下败将了。
看似这一番是对方在戏耍,但作为一名战场老将,南院大王很清晰的知道,对方绝对是有着高超战略素养之人,对大局观看得格外仔细。无他,即是“求胜”。
分析那头每一步的行动可以看出,这人对自身实力了解清晰、条理分明、不骄不躁,应是帅才。
“殿下,可知对方是谁?”
“一个无名之辈,还有一人是大宋定国公之女。”
“女?”南院大王豁然开朗:“难怪了,想来这场仗是由定国公之女打出来的,定国公与赵德芳乃一脉相承,绝非可小觑之人,将门之女说来怕也是虎父无犬子了。”
“区区一女子!”佛宝奴眼睛一瞪:“能做些什么?”
南院大王表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佛宝奴眉头皱了皱,没再继续说了下去,只是背着手说道:“好好好,算她是个虎父无犬子,这倒是便宜了那个自制平庸之人了。”
“哈哈哈哈,世上意外本就多,殿下还是好生筹划下一轮吧。”
佛宝奴还是有所不甘,虽然南院大王说是定国公之女的功劳,但她心中还是有一个朦胧又清晰的想法,那就是这绝非不是那个傻姑能干出来的,很有可能会是那九江辛晨的所为。
若是如此……在带走宋北云之前,是不是也能跟此人接洽一下?
而九江辛晨如今一下子就成为了人家嘴里的软饭男,因为在定国公之女左柔退赛之后,大家都清楚那个“宋南云”到底是谁了。
对于这个沾了人家国公光的软饭王辛晨,他们心中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但是也并没有什么恶感。只是多了个能嘲笑的人,何乐而不为,毕竟最后一轮怎么都轮不到这个运气好的人站出来了,因为最后那一轮可不是靠运气就能成的。
这“九江辛晨”也并不在乎人们的调侃揶揄,遇到谁都是满脸笑容的抱拳说着“运气运气”,大家碰到这种躺平任撩的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攻击性了。
只是在回去之后,这“九江辛晨”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跪下!”
福王坐在他家中,在他一进门之后,怒斥一声。小宋二话不说噗通就给跪了:“王爷我错了……”
“你错了?”福王拿起教鞭:“本王也不问你哪里错了,这是当年本王师父教训本王的鞭子,如今我便教训教训你。”
“王爷饶命……”小宋开始往后躲:“王爷……我晋级了。”
“哼!”
福王显然不为所动,一步一步逼近宋北云,而小宋最怕死了,他赶紧往后跑去:“岳丈!岳丈大人!爹!爹饶命!”
福王的鞭子都举起来了,但被这声爹给叫了个哭笑不得起来,他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你是要气死本王啊!”
宋北云不敢含糊,连忙给福王泡茶上糕点,并在后头给他按摩起肩膀来。
“我大宋男儿的血性呢!”福王喝了口茶:“你这打法,莫不是要让全天下的人笑话我大宋男儿胆小如鼠?你若是跟人说是我教出来的人,我赵德芳这老脸放哪里?”
“王爷……您看啊,这个其实是我赢了啊。”小宋挠着头说道:“王爷这可是军阀混战,并非是单打独斗。他那佛宝奴也当不了秦始皇,咱们也不是那燕国赵国。若是这是真的战场上,她是要被吃掉的。”
“还敢诡辩!”福王眼睛一瞪:“我是如何教导你的?”
“可是……”
小宋可是半天也没可是个所以然来,其实他并不是没办法能打出更漂亮的战绩,甚至打到第一都是可以的,他自己心里头也明白,但他还是选择了苟活下去。
福王生气就是生气在这里,他这战打的太不主动了,给了敌人太多了机会和破绽,甚至若不是沙盘,他们如今可能就已经被困死在了襄阳城中。
这等白白浪费机会的打法,让老一辈军事家看着得有多难受,他心中是有底的。
“爹……”
这时金铃儿走了进来,挺着大肚子甜甜的叫了一声爹,福王的眉头立刻就舒展了开来。
“你来做什么,还不在屋中多休息一番。”福王看着金铃儿:“都快七个月的身子了。你说你们两个,一个快当爹一个快当娘了,却还是如此孩子气!若是有朝一日我去了,你们可如何是好?”
看着福王鬓角的白发还有那絮絮叨叨细碎的唠叨,小宋笑着走过去握住金铃儿的手说道:“王爷,她整日在屋里是要闷出毛病的,让她走动走动吧。”
“就是。”金铃儿也噘着嘴说道:“母妃都让我走动的。”
“你母妃就是个不让我省心的,如今还多了你!”
“好哇,背着偷偷说我坏话。”这时候福王妃从外头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件孩子穿的小虎头夹袄:“老东西你倒是学会在孩子面前数落我了是不是?”
小宋差点笑出声音,连忙转过头去,而福王看了他一眼,然后厉声说道:“你随我来!”
王妃刚要说话,福王却一抬手:“等我教训了这小子,王妃再说其他的。”
说完,他威严十足的拎着宋北云走了,而一走到后院,他立刻就长出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之后,坐在了小亭子中:“这次我便饶过你,若还有下次,我定要你皮开肉绽!”
“知道了……”
福王叹了口气:“去,给本王把茶水端来。”
“您挺怕王妃啊……”
“让你去就去,罗嗦什么!”
“好好好,我去我去……”
喝了些茶水,福王抬头看向宋北云,屁股刚坐下的小宋连忙起身。
“下一场你该是如何应对?”
“这小意思。”宋北云扳起手指说:“我不光文武双全,我还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您说说能比什么吧,武术拳脚、吟诗作对、麻将骰子、扑克套圈、品酒论茶、商道官途,哪一样我不知道?”
“自大!”福王哼了一声:“你给我收敛一下,莫要小看了天下英雄,那辽国大皇子可不容小觑。”
“就她?”宋北云眼神一斜:“给我提鞋都不配的东西。”
“你这小兔崽子!竟猖狂如此?”
“王爷,不是我猖狂,那厮在我手里就没占过便宜,但凡她能赢我一次,我就倒立着吃下三大碗汤饼。”宋北云大言不惭的说道:“我可是太了解那人了,您要说她有没有才,那肯定是有的,但这厮有个最大的毛病,甚至说是缺陷,那便是她太争强好胜,锋芒毕露。您也知道,这锋芒虽利,可易折易断,能耐再强心态一炸什么都完了。”
“你可莫要嘴犟,你可知辽国大皇子身后的人是谁?”
“辽国南院大王嘛,她的恩师。”小宋又是一阵不屑:“这不巧了么,南院大王一辈子没赢过您,他徒弟就能赢得了您徒弟不成?”
恭维话谁不喜欢呢,福王轻笑一声:“那倒是,不过你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若是此番输了,可是大麻烦。”
“没事,放心。”小宋晃着手指:“您就瞧好吧,一切都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