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二年6月19日 晴 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清点之后,禅院众人因负隅顽抗拒不投降而被全歼,共有人头二百二十七颗,其中最大者六十有三,最小者仅为十二,白莲匪首即在其中。
这些莲匪的首级在翌日便被装在石灰盒子中装车送往了京城,沿途百姓弹冠相庆,祸害一方的莲匪终于伏诛,一方太平终于得保。
但宋北云此刻却丝毫不得放松,这才哪到哪呢,狩猎余党的行动始终还在进行中,但这玩意就跟白蚁一样杀而不绝,让他烦躁异常。
“宋大人,还敢来找我,胆子可不小。橙姐姐如何了?她的姿色可不差,不知宋大人可好好享用一番?”
碧螺端出茶来,放在宋北云面前:“还是说宋大人更想试试奴家的小河蚌?”
“你收拾收拾,准备召集白莲余党。”宋北云端起茶喝了一口,表情阴晴不定。
“是想一网打尽?那大人不是将我往火坑里推?如今我已是被疑。”
“不。”宋北云摇头:“我是让你以圣女的身份去接管白莲,要人我给你人,要钱我给你钱。”
“嗯?宋大人,你可莫要诓骗我,这等事岂不是您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对手?”
碧螺虽不像赵橙那么蠢,但终归是个没怎么读过书的妇道人家,眼光到底是有所欠缺。
当然,白莲教整体水平都很次,他们造反次数很多但成功是几乎没有的,毕竟本身就是一众流民组成了松散组织,满打满算举着宗教旗帜造反而且比较成功的,也就是那个遍地是大王、短暂而辉煌的太平天国了。
可虽然这种动乱基本上没有成功,但却会给一个地区带来短时间不可弥补的巨大损失。
当然,小宋本身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既然杀不光,那就想办法圈养起来。
“我会给你下通缉令,但你还留在杭州。”宋北云仰起头看着宋北云:“而且我会在你身边留下几个人保护你。”
“就是监视嘛,我懂。”
“你能翻起什么风浪,我需要监视你?你太高看自己了。”小宋摇头道:“我会留下两三个司命司的高手下来,他们负责你与我的联络,至于怎么做,想必你也明白的吧?通缉令上我会将你写成白莲圣女。”
听到宋北云的想法,碧螺逐渐开始兴奋了起来,她不是不知道白莲教的盘子有多大,虽然比较分散,但若是能重新聚拢的话,却也是能掌握住足够大的权力。
权力谁不喜欢的?她见过有了权之后的生杀予夺,也见过权力之下的横行霸道。她是个苦命人,从来只能依附在男人的羽翼下成为附庸,而今天却有一个男人告诉她,将会把一股巨大的力量赠与她,这让她怎能不心动?
这天晚上她格外卖力,将小妇人那隔墙抓老鼠的能耐尽数展开,小宋都差一点没能招架住。
而果然不负众望的是第二天满城的通缉令就张贴了出去,但这通缉令虽然张贴出去了,但上头不少信息都是错的,兵丁也去过碧螺的丝绸铺子里察访过,但却都是一无所获。
在这样的前提下,当天晚上就有被追捕的白莲余党登门求助了,并且碧螺作为圣女的名头也开始逐渐从假变成了真。
虽然这一切都离不开宋北云的推波助澜,但碧螺的能力的确也还算不错,小宋眼看着她召集了不少人在家中开起了小会,商量着如何躲避过这一阵子。
碧螺因为得到了皇城司的投资,出手更是极阔绰,当天就开始了拉拢人心的买卖,用宋北云教她的法子。
她喜欢干这行也适合干这行,小宋不得不感叹自己的投资眼光极为精准,每次都能找到适合的人干适合的事。
而此刻正坐在别苑中发愁的佛宝奴却正在琢磨着那份官方出的邸报,里头有几处地方明显不合常理。首先,不论怎样的大战都不可能杀得如此干净,若是说全歼,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胜者的复仇泄愤,一种则是杀人灭口。
现在这个情况显然是杀人灭口,可到底是为什么会让一个钦差杀人灭口呢?
这里头十分有意思,佛宝奴来回看了好几遍并跟随从说道:“你说,这里有何蹊跷?”
“回殿下,这其中必有蹊跷,只是属下并未找到明显的破绽,但若是以我来说,此番大抵是为了掩盖真相。”
“嗯,你我所见略同。”佛宝奴沉默片刻:“这宋北云之人,你可打探清楚了?”
“清楚了,他之名于坊间并不好,有磨牙吮血,杀人如麻之称,曾有人头壁鬼之称,称呼便是来自他一夜之间生杀五六百人还将人头悬挂于城门之上。”随从低声说道:“足以说明此人心狠手辣,办起事来毫不留情。”
“可是奇怪……若是这般,为何宋国公主却是如此倾心?”
“虽说才此人心狠手辣,但却也是有才之人,传说中他文采堪比李太白,斗酒诗词妙句数不胜数,那将大王生气到摔杯的满江红……传说便是他写的。且此人还是个全才,此前宋国叛乱,他单枪匹马拿下三城,最终手下兵丁过十万,横扫一片。”
“嘶……”佛宝奴倒吸一口凉气:“能不能想法子把他办了?”
“啊?”
“玩笑罢了。”佛宝奴讪笑起来:“这等人,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办的。这么说来,这倒是个奇才鬼才怪才通才,宋国好福气啊。”
“殿下,倒不如想个法子将此人弄去我大辽,想来终有一日却是能将那金人赶回关外去。”
“胡说八道。”佛宝奴眉头一皱:“关外才是我大辽的根,是将金人赶去那冰天雪地极北之地去!”
“是属下失言。”
“罢了,你说的也不算错。”佛宝奴叹气道:“可是怎么办呢?总不能我亲自去勾引吧?我家那妹妹……怕是人家看不上啊。”
“为何?公主不是聪明伶俐吗?”
“那是你没见过宋国的公主……”佛宝奴摇头叹气:“我那些个妹妹中,没有一个比得上。”
“那……该是如何呢?”
“先见上再说,若是真的愿意随我去大辽,等我登基之后,许他个万世封侯也不是什么大事。去,再去约见一次,顺便再将我金刀被盗一事与他说说,即便是没空见我,想来却是也能帮我找刀吧?”
“那夺刀之人呢?”
“让宋钦差将那人交于我处置。”
351、二年6月20日 晴 腐草为萤,腐肉为蛆
“去回复大皇子,找剑之事包在我身上,但我实在太忙,没有闲暇见客。”
小宋的确是很忙,今日还要处理一批白莲妖孽,而这些人的处理方法都是极端残忍,在教中地位越高处置方式愈发残忍,对女性的处置愈发的让人发指,甚至有正义之士开始对宋狗的行为口诛笔伐,但一经发现以同罪论处,之后再无人废话半句。
这东西没有道理可以讲,杀?杀要是有用就不至于出现一批一批连绵不绝的了。这邪教修来世的,只是杀他还真的就随了他们的愿,就当是舍身取义罢了。
所以对待这些祸国殃民的东西,一定要残忍且屈辱,并且要让不明真相的愚蠢百姓知道这些人到底干过什么。
随着白莲教的邪教恶行逐渐被揭露,再加上那些深受其害的百姓出面现身说法,民间对他们的同情之声却是愈发的小了,取而代之的是每日早中晚三场行刑大典的人满为患。
人们满脸兴奋的看着台上那些将要被折磨致死的白莲恶徒,无一不是拍手称快。
当然,宋北云恶鬼一般的手段虽然是很有效的震慑住了当地的乱局,但却引来了不少好日子过太久了导致脑满肠肥的废物们的厌恶,他们利用自己的关系将一纸诉状摆到了赵相的面前。
但赵相却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然后将纸团成一团,扔去了筐中。
他不喜欢宋北云,也不喜欢他的行为。但既是他选的宋北云,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这种事理所当然,即便没有邪教妖人平时的诸多种种,单单一个斩立决也确实不够让那些宵小蛰伏惧怕。
乱世当用重典,这话是昨日丁寺卿对赵性说的,而自己虽然与他辩了三个来回,但终归心底是认同的,国家稳定高于一切,有人当那慈眉善目的菩萨,就一定需要这面目狰狞的恶鬼。
至少从这一点上来说,宋北云干的不错。
不过第二封书信就让赵相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第二封书信正是高阶恶鬼宋北云写来的,他在心里头直接就说需要削掉皇城司的权,将皇城司一分为三。
这一封信非常长,但大体的意思就是皇城司若是不一分为三,未来必成心腹大患。
这个言论就有些意思了,就连赵相都第一次看到有人嫌弃自己权利太大的……
不过再往下看去,赵相就觉得宋北云这人虽然是个冷血混蛋,但的确是治世经国之才的,他在信里很详尽的阐述了为什么要将皇城司一分为三的道理。
简单说就是皇城分三司,一司保平安,司责日常护卫城市安全,并在各州县设立分司部,更好的掌控民间动向并履行监督衙门之责,只监不管,并将一部分衙役的权责归于皇城司的保卫司。
第二司保国统,司责为刺探帝国情报、打击别国奸细细作,深入各个角落,司属人员皆为密探,需经过专门的训练方能叙用,且支持江湖人士进入其中。
第三司保民生,第三司也就是之前的新三司的统称,煤炭、粮食和冶炼,三司合一为民生,将工部、户部一部分职责归于民生司,用于煤炭开采、粮食拓展和冶炼研发。
皇城司一分为三之后,各司其职为最好,同时一二司能互为制约,并于战时履行监军之责、平时履行督查之责,为免再起兵变。
而保卫司更是可以及时在了解民间动向之余,将诸如白莲之乱的苗头扼杀于萌芽。
这些想法非常新鲜而且仔细推敲起来的确是有个好法子,大宋对于地方的掌控属实弱了一些,这一点赵相不得不承认,法令不至县,这个问题已经成了一块顽疾,而宋北云的想法是在不改变现有结构的前提下能够更好的管控基层的动向。
光凭这一点,赵相可以给予肯定,于是他在信上批复一句已阅,接着就在自己的奏疏上加上了一条。
但写着写着,他还是重新拿出了一张纸,给宋北云写了一封回信,上头字不多,只有寥寥数句“且行之,勿忘之,行则端之,谋则善之”大意就是提醒宋北云不要太过分,差不多一些就行了。
但想想还是撕掉了手上的纸,重新开始写,不过这次只有一句“但行无问,谋后而动”。
如果上面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教诲,那么下面一句就是一个上级对下级的指示。打心底里赵相是不喜欢这种杀戮的,但作为一国之相,他清楚的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割掉这颗长在大宋身上的毒瘤。
恶人总是需要有人去做的,现在有人去干了,他总不能给人泼冷水帮倒忙,作为一个内阁管理者,大宋最高权力中心的核心部件,赵相能够很清楚的认知自己所处的位置也能够认知手下人所处的位置。
“老爷,外头有些名士登门拜访。”
“就与他们说我去面圣了。”赵相轻声回答:“无非便是些饱食终日之人,不见也罢。”
“明白了,老爷。”
吩咐完了之后,赵相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手中从黑笔换成了红色的朱笔,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特权,除了皇帝之外便只有左相有这个持朱笔的权力。
“恶鬼啊恶鬼……”
赵相嘟囔了两声,然后在绢布的纸上写下了三个字“嘉奖令”。
当日下午,以皇榜模式张贴出来的对宋北云的嘉奖令引来了无数非议,支持者说与那动国本乱纲常之人就是要以雷霆手段,反对者说如此一来又与禽兽何异。
但不管他们怎么讨论,事情已经成为既定事实,关于宋北云的嘉奖却也是板上钉钉了,这种高规格的嘉奖即便是征战一生的福王也只领过两次而已,甚至赵相本人也只是在二十余年前他还是刑部侍郎时破获了一起超级大案才得到过一次。
此后二十年中,再无人获此殊荣。
虽然心和手都在颤抖,但这个嘉奖的意义就代表着宋北云这个人是有资格进入核心政治圈了,这是一份特殊的入场券,而如果说是赵相亲自签署的话。
那么懂行的人大概明白,这次嘉奖代表着宋北云便成为了未来相国的候选人之一。
不得不说,虽然赵相内斗能力一绝,但同时他也的确是在精心培养和寻找接班人的,他女婿晏殊可以,足智多谋、聪慧敏捷,虽然吃得跟头猪一样,但才能却随着经验与日俱增。但相比来说,宋北云这人却是更加耀眼一些。
说来也是有趣,赵相看中的人里,除了晏殊和宋北云,还有一个人就是匡玉生。
怎么形容呢,如果说宋北云适合治乱世之国,那晏殊就适合开启文治新时代,而那匡玉生则是君子之度,于盛世中可以提拔出大量优秀的人才。
而这三人的缺点也同样明显,晏殊心思多变,不得长久。宋北云量小气狭,不得宽容。匡玉生沉闷无趣,不得变通。
要是这三人能够合而为一,赵相表示自己可以当场去世。
但天总是不随人愿,许多事要是能如想的那么好,也倒是好事一件。
“恩师,您找我?”
玉生此时站在相国书房门口轻敲了两下门,赵相嗯了一声,示意他走了进来。
“玉生啊。”
“恩师,我在。”
赵相靠在椅子上看着自己这个有些沉闷的门生:“你对你那家弟的所作所为,有何看法?”
“过了,虽还未到过犹不及,但却……等他回来我便是会找机会与他长谈一番。”玉生低头沉思片刻:“他并非是如此凶戾,定是有些事,我等不明真相。”
“那你打算怎样说服他?”赵相抬头看着玉生:“你又打算以何名义说服他?”
“以家国之名定是不合适,唯有以兄长之名。”玉生沉吟片刻:“身怀赤子、饱读诗书,到底是不能变了那豺狼虎豹。”
“不。”赵相摇头道:“你错了。”
玉生愣了片刻,连忙拱手道:“请恩师赐教。”
“你得以他之名而不是以你之名。”
赵相指了指凳子,等玉生坐下后,他继续说道:“他错了?他没错。他行事本都是在那框框条条之中,他何错之有?谋反之人本就该死,至于怎么死,自然是死的越值越好,他如此行为反倒正是让那些人死得其所,足以震慑人心。但以为人者论,此事的确是过于凶戾,与他修行不利,虽是职责在身,但还是小心让杀欲迷了心智方为好,你可明白?”
玉生缓缓点头:“弟子明白了。”
“去吧,你亲自去一趟杭州。”赵相从腰上解下一块玉牌递给玉生:“以你温润君子之风,去化了他心中戾气。”
“弟子明白,这便出发。”
“这块腰牌送与你,盼你此生如玉。”
“谢恩师。”
玉生拿过腰牌转身就离开了,而赵相靠在椅子上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临老了临老了,却还是要操劳不断,此生不值啊……”
352、二年6月24日 晴日当空 击鼓骂宋
终于这身飞鱼服也红火到了京城之外的地方了,这帮人冷血无情之手段已能止小儿夜啼。
原本风月无边的临安城内,如今仿佛空气中都飘着血腥味和惨叫声。
这几天总有人去到宋北云的住处在门口咒骂他,而这些人往往都是些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但一般情况小宋并不予以理会。
但今日却有些不同,有人搬出了一张鼓,站在那里一边敲着鼓唱着歌骂着宋北云。
“大帅,还能忍?”
“忍。”宋北云小酌一口清酒,旁边摆着一条西湖里的肥鱼,滋味鲜美:“现在外头有多少人?”
“方才俺出去看了看,人已经不少了。”
“好。”宋北云点点头:“继续等。”
这几天以来,宋北云的眼睛已经熬得通红,神色也憔悴了许多,但看上去身上的戾气却是更重了。
半个时辰之后,鼓声更是没停,宋北云却也不着急,只是拎着饭菜来到旁边的小屋中,看到了被软禁在里头的赵橙。
他面无表情的把饭菜往地上一扔:“吃。”
说完他转身就走,而赵橙突然像发疯一样冲了上来,但却被宋北云一脚给踢翻在地,强忍着疼痛的赵橙还想站起来,但好几日绝食让她虚弱不堪,甚至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为了福王,你死定了。”宋北云冷冷的站在门口:“没有任何理由留你。”
“那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这个畜生!”
宋北云轻笑起来:“其实的确是挺畜生的,但还好吧,我还能接受。毕竟为了掩盖你身上的恶臭,只能用更恶臭的东西去处理。”
赵橙躺在地上只是哭,她浑身上下已是伤痕累累,那是宋北云用鞭子抽的,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停止想杀了面前这个畜生的念头。
“你真的不想问问缘由吗?”小宋蹲在她面前,从地上捡起一个馒头,揪住她的头发生生塞进了她嘴里:“问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橙的嘴角流出了血,但她仍是满脸愤怒的想要吐掉嘴里的东西,可宋北云并不给她机会,用手死死捂住她的嘴。
“你知道我带来的人都是什么人吗?”宋北云轻笑起来:“是皇城司和司命司的密探,你知道他们是谁的人吗?是太后和皇帝的人。”
“赵橙啊赵橙,你知道我为了处理你,废了多少心血吗?你知道我现在还在受天下人唾骂吗?”宋北云将赵橙拉到门口:“你听听,古有击鼓骂曹,如今却是有击鼓骂宋。你知道我本来能有多简单就青史留名吗?可你知道现在我要多干多少事才能掩盖身上的污点吗?”
宋北云一连串的问题让赵橙的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而他继续说道:“我明着告诉你,在军中凌虐俘虏是死罪,但是我让人干了,这叫以罪合盟。因为他们都清楚,只要他们告发了你,他们全都要死,司命司那边我也已经处置妥当,皇帝应该也知道你的存在了,他应该也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
赵橙辛苦的咽下了馒头,哭喊着想要抓挠宋北云,却又是一巴掌被他扇倒在了地上。
“你记住,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大局。等福王那边回了信息,我就会把你送过去。”宋北云眯起眼睛:“别的你不用记,只要知道你这个蠢女人是蒙受了福王的福气,不然你落在我手里,我让你生死不能。”
说完,宋北云转身离去,外头的大黑牛立刻锁死了房门,只留下赵橙在房间里撕心裂肺的哭着。
“大帅,你不要紧吧?你这些日子脸色都不太好。”
“还行。”宋北云摇头道:“问题不大,就是肚子里有股气。”
“那……那放个屁不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放个屁就好了。”宋北云哈哈大笑,袖子一挥:“去吧,去把外头那个骂我的读书人叫进来。”
不多一会儿,外头那个击鼓骂宋骂一天的年轻人被请了进来,他看到宋北云时昂着头,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表现的悍不畏死。
“你以为我让你进来是杀你的?”宋北云笑了起来:“你不配。”
“宋北云,你枉为读书人!沐猴而冠!衣冠禽兽之流!”
“是啊。”宋北云活动了一下脖子:“唉?你知道上一个骂人沐猴而冠的韩生怎么样了么?被扔进沸水锅里煮了,干这个事的人,可是你们嘴里荡气回肠的楚霸王。你看,你现在还好好的站在这,是不是我的格局就要比楚霸王高那么一点?”
“就凭你还自诩霸王?笑话!”
“我可没说自诩霸王,话可不能乱说。”宋北云笑了起来:“那么,你说说你为什么要骂我?”
“你目无国法、败坏风气!我大宋一朝,何尝出过你这般禽兽不如的杀才!”
“有道理。”宋北云点头:“的确是没有,我算是第一个。”
“你这等人,迟早要被国法处置!”
“我问你,你知道我是几品官吗?”宋北云撑着下巴看着他:“你猜猜看。”
“哼,谁愿去猜你这恶臭熏天的东西。”
“我是正六品,皇城司使。”宋北云笑道:“你们县令都是七品哦。”
“那又如何?”这年轻人仍然昂着头:“为非作歹还论几品?”
宋北云轻轻摇头:“你啊,太单纯。我给你小提醒,我是个小人物,只比县令大那么一点的小人物。但我这个小人物却能在重镇杭州里搞风搞雨,只手遮天。为什么?你想过吗?”
“哼……”
“你没想过对吧。”宋北云哈哈哈大笑起来:“那我告诉你,我今日种种,皆为背靠着大宋王法,这法是谁的法?是你的法?是我的法?当然都不是,那是天家的法、是百官的法,我在这只要能将动乱平息,哪怕将天戳了个窟窿出来也是理所应当。”
“哈哈,可是好一派歪理,古来圣贤诚不欺我,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
宋北云摇摇头:“你啊,真的是没有经历过风雨的锤炼。”
而偏偏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一阵喧哗,接着就见一声尖锐的嗓音传来:“圣旨到,请宋大人接旨表功!”
“哦,来了。”宋北云走下堂去,拍了拍那年轻人的肩膀:“好好干。”
他走过去发现宣旨者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正是玉生哥,他身穿翰林服而未着官服,站在那满脸笑容的看着宋北云。
“玉生哥!你来了?”
“别忙。”玉生笑着说道:“先接旨。”
宋北云一撩飞鱼服单膝下跪:“吾皇万岁!”
“皇帝诏,曰:宋北云杭州平乱有功,经三省评议:即日起宋北云升从五品上指挥使并领工部员外郎之职,赏金十万,御赐宝剑一把,督地方政务,望勤勉。”
“宋北云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拿下圣旨,接着新的品阶常服就被送到了他的手中,接着他连忙找人带那宣旨的太监去休息。
而玉生却皱着眉头走到宋北云面前,扶着他的脑袋看向他耳朵上的豁口,那道口子深有寸许,若是再往下一些,整个耳朵都可能要掉下来了。
“北云,你的耳朵……”
“没事。”宋北云笑着摇头道:“还好,贼人手法不精,不然我耳朵肯定没了,成一只耳了。”
说完,他突然想到了那只名为一只耳的耗子,兀自笑出了声来。
“很疼吧?”
“还行。”宋北云伸手触碰了一下:“就是会留疤,以后就不漂亮了。”
“可恶!”玉生眉头紧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如此羞辱,那贼人何在?”
他说着,已经起得满脸通红,腰间佩剑已经拔出:“我去替你报仇!”
“头都挂在金陵城啦。”宋北云摆手道:“这我还能放过?要是红姨见了,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呢,你可不许跟她说……”
玉生轻叹一声,却是半晌没有说话,之前路上准备的种种说辞,如今却是已是如鲠在喉,咽不下吐不出。
“行了。”玉生索性一挥手:“方才我来时见到西湖中波光粼粼,定有不少大鱼,去钓?”
“好!”宋北云立刻就高兴了起来:“玉生哥,你先等我啊,我去换衣服。”
宋北云冲进去一脚踹开那个堵在门口目瞪口呆的书生,不一会儿就穿着一身布衣提着两根钓鱼竿走了出来。
“玉生哥,走!”
玉生张开手:“我就这一身去啊?”
宋北语回头就是一巴掌拍在那大黑牛的后脑勺上:“你瞎啊!还不带我玉生哥去洗漱换衣裳!”
“啊?大帅……您也没吩咐啊。”
等到了夜边上,月亮从西湖后的小山中冒出了头来,宋北语和玉生一人啃着一块饼坐在那钓起了鱼。
“我跟你讲,钓鱼佬无所不能。”小宋旁边生起了火来,大黑牛在那哼哧哼哧的杀鱼烤鱼,而他则在和玉生吹起了牛来:“今天这西湖里的最大的那条鱼王就是我的了。”
353、二年6月25日 晴 骄阳似火,暑气留恋
“为何还没有将东西和人送来?”
佛宝奴真的是有点烦了,她在这里已经停留了十几日却是什么都没干成,早几日还能去城外看杀头,可这几日连杀头都没得看了,白莲悍匪在官方和民间的围剿下已经完全的转入地下,白莲教派也被定义为了邪教。
现在就是整日在细数白莲教的种种恶行,听的多了也便是索然无味,特别是像佛宝奴这样的人,大辽可是笃信佛教的地区,区区白莲跟他们那边的恶佛比起来,已经算是温和许多了,而且这宋国的处置方式也比大辽温和许多,到底是读书人的国度。
要放在大辽,这些恶佛徒都是要被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一旬,接着男子会被赶入沸水锅中烹杀,女子则会赤身绑在城外的柱子上生生晒冻而死,反正比起手段,这宋国到底还是温顺的。
本来事到如今,佛宝奴是应该离去的,但无奈自己的金刀至今未见踪迹,而那钦差又三番五次的避而不见,她是想走走不脱,想留也没什么好留的。
毕竟比起这钦差,她本次的宋国之旅最重要的事就是拐带走这里的长公主回去给自己当老婆,但现在倒是好了,困在杭州走不脱了。
没了金刀,她回去一定会被父皇责罚,从小就乖巧的她可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正在她焦急时,外头树梢的蝉鸣更是让她心烦意乱,而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在将一个用纱帐包裹的巨大马蜂窝泡在一个木桶里,然后口水滴答的等待着里头的马蜂全部淹死。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这个巨型马蜂窝里的蜂就纷纷淹死并浮了出来,他将蜂窝从水中拿出,接着蹲在那就开始剥蜂巢。
这蜂巢里有那白花花的蜂蛹,他要的就是这个玩意,将这东西剥出来之后放在一个大碗中,这个大马蜂窝生生掏出来了有个三斤多的蜂蛹。
拿着这些蜂蛹去到了厨房,起锅烧油并将所有的蜂蛹一股脑的下入油锅,随着滋啦噼啪的声响,不多一会儿这些人间珍品级的美味就呈现出了膨胀且金黄的模样被放在了一个盆中。
再往里头伴入盐和胡椒等香料,最后小宋就这么端着盆来到了屋里。
“来来来,人间最美下酒菜来了。”他将盆往上头一放:“玉生哥,来吃。”
玉生也不客气,夹起一个就放入口中,咬破外皮之后里头热热的浆水汁液就在口中迸发出来,带着独特的香甜滋味,再喝上一口在井中镇过的梅汁酒,仿佛一整个夏日的味道都融入了其中。
“若是再让娘亲做上一道闷河虾,再是好不过了。”玉生感叹了一声:“下次见她怕是也要到年关了。”
“想去我随时安排你去就是了。”宋北云也撩起袖子坐在凳子前:“我是走不开,你要有空就回去看看。”
玉生笑着摇了摇头:“若不是恩师让我来杭州,我连你都没空见,如今翰林院正着手修撰百家录,我是编撰人之一,也算是繁忙。”
宋北云连吃了几口蜂蛹,再喝了一大口酒:“赵相是让你来劝我的吧?”
“是啊,可是来这几日,一字未劝,尽是玩耍去了。”玉生说完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倒是辜负了恩师嘱托。”
小宋放下酒杯:“估计他也知道没什么好劝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道理好讲的,让你来怕就是让你过来陪我玩耍几日。”
这几天下来倒是玩的开心了,钓鱼、游泳、掏鸟蛋、摘蜂窝,就跟熊孩子放暑假之后一样,本来都挺白皙的宋北云和玉生,这几日下来都晒脱了一层皮。
“我生来就不是什么君子,也没法子跟你们这些君子一般待人接物。”宋北云一条腿踏搭在长凳上,浑身松垮垮的说道:“老头子就跟我说过不是,我是个妖星。什么妖星不妖星,我是不信的,不过我知道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可这般说。”玉生摇头道:“身为兄长我再是明白不过了,你自小便孤苦无依,也难得有信任之人,心中所念只有取舍得失,倒也是人之常情。”
宋北云摆摆手,端起酒喝了一口:“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干,再恶我也要干。我不后悔,因为如果不干,可能会牵连一大批人,用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换值钱的东西,划算的很。”
“我也知多说无益,倒不是劝你,只是担心你这般下去反倒成了个魔头,不过这几日我想了想,倒也是多虑了,你成不了魔头,魔头不在意得失,你却是满肚子生意。”
“哈哈哈哈……要不还是我哥了解我呢。”宋北云调整了个姿势:“人活一世不过就是场生意,若是一路向善收益颇丰,我能让他们给我立生祠。若是一路为恶收益更多,我敢将砍我脑袋的刀卖出去。天下间哪有那许多的善恶对错,多的不过是些锱铢必较罢了。”
玉生轻笑一声:“我虽是不喜杀孽,也不喜你去犯杀孽,但终归我在南昌城也是杀过人的,倒是没那能耐去说你。只是有些担心你的风评。”
“风评不风评,我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东西归根到底不过就是一个虚名,既然嫌我杀的多,那我就再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视人命为草芥,如今他们张嘴骂只不过是因为刀没能砍在这些废物的头上,若是有朝一日屠刀高悬,他们怕是要给我开碑立传。”宋北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他们许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无根无底的布衣百姓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就在这朝野之中风生水起。”
玉生不言语,因为他也不明白,宋北云跟自己还不太一样,自己好歹一入官场就被当朝宰相收了门生而弟弟却什么根基都没有,按照道理来说这样的人一辈子恐怕最多也就是个闲置到死了,可偏偏他却平步青云,一年之内从替七品到从五品上,完成从地方官到五品朝官的质的飞跃,这可是人家十几二十年才能办到的事情。
“因为我一不站队,二不掉队。”宋北云竖起两根手指:“按说这官场中的不站队就是死路一条,可偏偏我却不掉队,谁的队我都不站而谁的队我也都不掉。谁的差事我都办,谁的差事我也都办得漂漂亮亮。恶名是我的,政绩是他们的。天下间有谁不喜欢这样的人?”
“可是你……”
“我不重要,谁在乎这些个东西?恶名就不是名了?”宋北云晃着手指:“从天子到百官,从亲王到刺史,我一路走来平平稳稳,他们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明白。至于那些个人再如何说我,我都是最稳妥的一个,因为我是那办事的人,办事的老实人。”
宋北云端起一口酒,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从祁门县开始一直到把赵橙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再到弄得杭州血雨腥风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说给了玉生。
这里有多少不可为外人道的事他也都说了出来,包括金铃儿、赵橙、福王泰王,太后辽国王爷的脏事以及辽国大皇子是个女人,再到如今的太子流的可能是柴家的血等等。
这一件一件,叠加起来,换成其他任何人都是足够被灭口的了,但宋北云不但没事反而却愈发的被委以重任。
道理是什么?是因为他把这些人最脏的那一面都给掩盖掉了,以各种各样的方法。
玉生听完这些,明明是气候炎热的天气,却生生透体生寒,汗毛都根根直立了起来。
“天下事不过都是如此罢了,赵相……呵呵,你以为你那恩师就不明白这一点?老头比谁都精。”宋北云摆手道:“我帮她女儿掩盖掉被贼人侮辱的真相,他难道不会暗中调查?这东西还不好查?说白了就是狗男女私通骗家长嘛,他还能不明白?最后不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日贤婿贤婿的叫着?为什么?不就是这种事怎么他妈的能公开嘛。”
“哦,那个赵橙。我为什么干这丧尽天良的事?我有病?我又没什么恶趣味也捞不到好处。不就是要把那人的身份掩盖过去吗?福王在那摆着,那是大宋之柱啊,现在整个大宋的尊严就靠他在撑着呢。你说,要是真的顺藤摸瓜的查了过去,一旦坐实了赵橙是他的亲女儿,怎么办?处理不处理?王爷手中五十七万兵马,天下将帅七成为其徒子徒孙,逼反了福王怎么办?我不信也不愿福王爷会引颈就戮,我也不信朝中派系会装作看不见,退无可退之时他必是要反击。你说,都是这种他娘的破事,天底下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同罪之盟最是牢靠啊。”
宋北云说罢叹了口气:“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玉生顺着他的话想了半天,他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整日里处理的居然都是些这种事情……这随便一件事都是惊天的丑闻,足以动摇国本。其中最可怕的便是太后通辽、淫乱宫闱、王室作乱了,其他的事真的就显得一点都不起眼了。
至于几条人命……玉生读过不少史书,人命最是不值钱,国统稳固方为首位。
“辛苦了,让你身在乱世。若是盛世该是多好……”玉生长叹一声。
354、二年6月26日 晴 钱多不如境顺
玉生到底还是走了,毕竟他也要回程复命了,这几日的逗留,虽然只是玩玩闹闹,体验了一把当初在乡下时的快乐,但到底是有了可以说话人,小宋的整体状态都恢复了不少,看上去也没有那么让人不寒而栗了。
而此时此刻,福王也终于在前线收到了宋北云的密信,看完密信的福王爷整个人呆立当场,久久没有反应,而面对信上的内容,他的确是有些难以置信,赵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可这个孩子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亲女儿呢?
她还进入邪教参与叛乱……
前方就是康王的南宁了,但突然之间后方发生了如此变故,一时之间福王居然也有些乱了分寸。
他伫立在帅帐中久久不能平静,一直到外头传来敌军打算突围的消息他才缓了过来,重新调整了心态开始投入了战斗,而对于赵橙的事,福王只是对密探说了一句“一切让宋北云定夺”就走出了帅帐之中。
对于王爷这种行为,小宋要是在场,他肯听要跳起脚来骂人的,即便是被福王打一顿都是要骂的,但福王何尝知道他的难呢,但现在这个情况其他人都不如宋北云靠得住,不论如何也要等到平叛结束他才能赶回去处理,而这场叛乱也一定要在入伏之前结束,否则士兵定然会因为高温酷暑以及蛇虫鼠蚁的增多而不战而溃,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福王没有时间去顾忌那家长里短了,作为主帅他现在就是要为面前这几十万人负责,毕竟这些兵士也都是爹生娘养的。
而还在心心念念还打算把赵橙扔出去宋北云,现在却突然变得空虚了起来。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开始展开,虽然一路上也有不少磕磕绊绊,但事到如今却也的确算是不辱使命了,等到这场硬仗结束之后,他就可以回去安安心心继续钻他的煤窑了……
工业!工业才是重中之重!生产力才是真正的国本!化学无论如何要点出化肥!冶炼无论如何要点出碳镍铬铂系合金钢!锻造一定要点出整铸和冲压!天文一定要点出……
反正有一大堆工作要干,他没有任何心思再去管满身是不是污秽不堪了,工业才是他毕生精力所在,还有新城的圈钱计划,虽然会造成一点后遗症,但的确是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拉高内需的不二法门。
水泥、钢筋、瓷砖……要发财了,开矿的本钱分分钟就回来了,剩下的钱还能够再次加强那些靠吞钱才能继续的研发工作,然后再把研发花出去的钱从房地产上赚回来!
这地产经济的发明人真他娘是个天才!简直不天打雷劈都浪费了那神奇的经济头脑。
而就在宋北云坐在房间里盘算着怎么想法子再把抠钱的手段发展去金辽,开启房吃人大时代以经济战争打垮两国最后一口吃下创造和谐大一统的时候,那头大嗓门的牛又来了。
“不好了,大帅!”大黑牛一头闯入,打乱了宋北云的发财梦:“那个臊皮找上门来了!”
“啥?什么臊皮?”
“就是那日你夺他剑的臊皮,找上门了!”
宋北云张着嘴啊了两声:“你赶紧藏起来!”
“哦……好,大帅你小心!”
说完,大黑牛转身从另外一端的围墙上一跃而出,然后就这样跑了……
“回去之后大概率是要换人了。”宋北云从墙上的雕花窗口上看到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之后,愤恨的啐了一口。
与此同时,因为门口没有人,所以佛宝奴已经推门走了进来,宋北云听到前院有说话声后,连忙冲进了屋中,抄起纱布就将自己的脸给缠了起来,还顺手掰下了床上的两块挡板给自己的左手打了个“石膏”,看上去就跟一个重度伤残的人一样。
当他忙活好这一切之后,外头的声音已经来到了堂前,宋北云连忙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
这一招是跟自己那个师兄学的,分明是个浪里白条却能在人前装成一副老得动弹不得的模样,演技绝对是一流水准。
等宋北云走了出去之后,佛宝奴已经站在那好奇的打量起他来了。
“你便是宋北云宋钦差?”
宋北云咳嗽了几声:“抱歉,不知辽国大皇子驾到有失远迎实非我愿,望大皇子见谅。”
“怎得伤成了这般模样?”
佛宝奴潇洒的将衣袂一甩,帅气的坐在了堂中椅子上:“之前听闻宋大人貌若潘安,我还指望见上一面,看看到底是否如传闻一般。”
“前些日子本官在剿匪途中被贼人以火灼面,如今已是面目全非,便不碍大皇子的眼了。”
小宋故意憋着声音说话,听上去沙哑而疲惫,说几句话还要喘上一会儿,看样子的确是伤势不轻。
但佛宝奴看到他这副样子不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内心里已经高兴的快要疯掉了。
而且看上去他并非假装,那浓烈的药味还没近身就已经闻得让人头晕目眩,想必是伤势极为严重才会至于此地。
这大宋公主怎么都不可能要一个被毁容的驸马吧?哈哈哈哈……当真的是有志者事竟成,连老天爷都给了她这次无与伦比的好机会。
“宋大人,我此番来杭州,正是为了寻你。”
宋北云一瘸一拐的用“完好”的右手扶着椅背慢慢坐了下来:“在下不过是一届六品官,大皇子贵为辽国储君为何会找我?”
“实不相瞒,是大宋长公主殿下让我来的。”佛宝奴扬起下巴:“长公主说她之心上人便是宋大人你,而我此番之意,便是想请宋大人给个痛快,若是你答应了,我可许你高官厚禄,哪怕一品公卿都不在话下!”
“辽国皇子殿下,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事已至此,我也无需多言,宋大人的伤势如此严重,没有三五年恐是恢复不得,女子又能有几个三五韶华?你若是肯舍了长公主,条件随你开。”
“哈哈……咳咳咳……”宋北云抚着胸口,孱弱无力的笑了几声:“大公……皇子殿下可是颇有北佬的豪爽,我要你辽国皇位,你给是不给?”
“你!”大皇子站起身,满脸惊愕:“你怎敢说出这番话来!”
“这是我大宋之地,你在我大宋之境与我大宋之官谋划我大宋公主,你且是储君都敢干出这等蝇营狗苟之事,我身为宋臣,说了又是如何?为何不敢?”宋北云出言辩驳,尖酸刻薄:“既是如此,那既是大皇子要横刀夺爱,那也别怪我不留情面,不送!”
“唉!你……”
佛宝奴被这一通训斥给说得满头问号,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上门来谈条件,但怎么感觉好像自己被说教了?
“那若是她心甘情愿呢?”佛宝奴压抑心中火气对面前都成这副模样还牙尖嘴利的宋北云说:“你该是如何?”
“得之我命失之我幸。”
“嗯?”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宋北云咳嗽了两声:“抱歉,意思说反了。”
佛宝奴本就是个性子开朗的人,她经不得逗,宋北云的一个口误让她当时就笑出了声,露出两颗虎牙,看着倒是还蛮俏皮的。
“好了,此事莫要再提,加之我身体不适,请大皇子回。”
佛宝奴收敛笑容,逼迫几步走上前去,但她发现自己居然比面前这个痨病鬼矮一个头?她连忙往后又退了几步,心中感叹一声“天呐,真高”然后有些尴尬的仰起头看着宋北云:“你可是想好了,若是你答应,我于大辽许你个万世公卿也未尝不可。”
“辽国也能有万世?”
“你……”
佛宝奴当时就气得双目赤红,这人的嘴可是太损了……这亏了是宋臣,要是辽臣他明天一早城门外斩立决。
“好好好,好一张伶牙俐齿。”佛宝奴冷哼一声:“三日内将我金刀送到别苑之中,再将那夺我金刀的恶徒捆了送过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刀好说,人不可能。我宋国之臣民犯法自有我大宋的律法惩治,何时轮到你辽人惩治我宋人?这岂不是自绝了天下万民?你好好想想,合适么?还是说往后你辽人在辽地犯了法,也要送到我大宋来惩治?”宋北云头一偏:“狗屁不通。”
“你……好好好,倒是一个凌厉的人儿。”佛宝奴点头道:“就此别过,盼望将来有缘再见。”
“但望不见,若是有缘,不若战场?”
“战场?好呀,等你!”佛宝奴气极反笑:“想不到这宋臣还挺有骨气,敢说战场上见。”
“那不然呢?”宋北云差点就伸手去捏她脸了,这小圆脸气鼓鼓的样子,真的挺好玩的:“等到那时,大皇子可别哭鼻子。”
“好的很,今日之事我记下了,你我来日方长。”
“方长是谁?”
“你……”
“我不是!”宋北云连连摇头:“大皇子误会了,我是北云不是方长。”
“胡搅蛮缠!”
佛宝奴气急败坏的走了,而宋北云也总算能摘下这套闷热的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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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事情,今天就早点更了哈。
355、二年6月27日 晴 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离开杭州前的最后一次集体行动,宋北云亲自带的队,有开头就需要有结尾,而这个白莲教的集体藏身处是碧螺告诉他的,而这里的人都是不愿意归附碧螺想要自成一派者。
碧螺当真不是省油的灯,百十号人说卖就给卖了个干净,当穿着飞鱼服的皇城司众突入那个大杂院时,里头的人甚至都没有任何反应。
等他们意识到自己被这些杀人的恶鬼包围时,虽是拿起了家伙反抗,但却已于事无补,这些乌合之众哪里会是装备和训练都高出一大截的皇城司的对手。
战场显然变成了一个屠宰场,战斗正酣时,他背着手从门外走了进来:“一个不留。”
厮杀声渐止,探子们开始打扫战场,抓到躲藏的也不管是老是小是男是女,统统就是一刀下去。
宋北云缓步走在这杂乱恶臭的院中,用手掩住口鼻慢慢在尸体堆中穿行,但走着走着,他突然觉得后院那口大水缸怎么看怎么别扭,于是他走了上前,轻轻把上头盖着的茅草掀开了一个角。
里头果然躲着人,三个小小的女孩子躲在里头,仰着头看着宋北云,眼神里都是绝望和惊恐。
“嘘。”小宋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然后放下厚厚的茅草,转身继续往别的地方走去。
他的动作其实是有人看见的,但上官检查过的地方,其他人是有种东西叫心照不宣,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很默契的绕过了那个水缸。
“大人!”一名探子走上前拱手抱拳禀报道:“于这些匪人后厨发现蹊跷。”
“看看去。”
宋北云跟着过去了,而这时打扫战场的几个探子好奇的来到水缸旁边,他们也打开了那些茅草看了一眼,然后就又都跟宋北云一样重新给盖了回去,继续嘻嘻哈哈的开始拖起了尸体。
而小宋此时站在了厨房中,那里锅还在烧着,案板上还摆着菜肉,他打开锅看了一眼,里头并没有什么异样,只不过是煮着肉罢了。
但再往旁边探查过去时,却在木桶之中发现了一条完整的人腿,而旁边还有些内脏毛发等东西。
不少见惯了风雨的探子都在旁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而宋北云却一脸淡定的把那条人腿翻转了几下,认真观察了起来。
首先可以确定这是一条未成年男性的左下肢,年龄大约在九到十岁之间,但旁边的毛发却显然是属于女性的,再从散落在周围的衣物来看,这里最少已经有五到六个人被吃掉了。
米缸中并没有米,而且从里头的霉菌繁殖程度来看,米缸也有一阵子没用过了,想来是因为这些日子的抓捕,他们集中在这里之后并没有办法出去买米买菜,而且可能也因为没有钱,所以就会选中周围百姓的幼子来充当食物。
宋北云稍微思考了一会儿,转身回到了院中,将那个押着重物的水缸上的东西全部拽了下来并吩咐人将里头的小孩子全抱了出来。
他们出来之后本来还是哭的,但看到是花花绿绿的飞鱼服而不是那些邪教徒之后,却不再哭了,只是好奇的打量着面前最花哨的宋北云和身后那些正在水井打水清洗身上血污的探子。
“你们能说话吗?”
宋北云蹲在这三个被关在水缸里的小朋友,他感觉这几个小孩都是因为皮包骨头才会没短时间被吃掉的。
其中一个年级稍大一点的轻轻点头,而宋北云继续问道:“你们父母呢?”
“死了。”
宋北云挠了挠头:“你说话这么流利?你几岁?”
“十岁了,这些是我两个妹妹。”
这……她看上去最多也就是个六七岁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想到金铃儿描述自己十一二岁时的风景再对比面前的人,宋北云也只能摇头。
“为何死了?”
“这里本是我家……那些人突然闯了进来,然后我便给关了起来。”
看来这几个孩子就是这个地方原本住户家的孩子,那些白莲匪徒闯入之后,现在就成了这副样子。
“你恨不恨?”宋北云笑着问道:“那些杀你们父母的人。”
“恨!”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是好人。”
“哈哈哈哈哈。”宋北云起身:“好好好,来人把他们三个带回皇城司去,省的跟野狗一般也是可怜。”
带回去就带回去,也没什么的,毕竟皇城司的内司这些日子正在组织张罗一个孤儿团,就是将那些战场孤儿、流民孤儿带来培养起来,未来就是天生的忠心探子。
这个计划已经开始有些日子了,皇城司中也召集到了不到两百个孤儿,多这几个不多少这几个也不少。
不过这个孤儿团的想法却并非宋北云提出的,而是那猪一般的晏殊提出来的,他说这样就能问他岳丈骗经费了。
而对于宋北云来说,这些其实都无所谓,反正任由这些孤儿跟野狗一样活着,有今日没明天的,倒不如收来当个童子军,反正也花不掉多少钱,一百个人一个月的花销也不过杭州刺史请他宋北云吃上一顿饭的钱。
打扫完战场之后,几车尸体被拉走了,而围观的人群中正有碧螺,她脸上带着笑容,在跟宋北云的眼神稍微接触之后,笑盈盈的转身离开了。
利用一个女人的权力欲来铲除这帮人简直是太简单了,她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很棒的掌权人,因为白莲教在她手中要不了多久就会土崩瓦解,这比花大价钱劳民伤财的围剿清算要快的多也划算的多。
如今皇城司的衣裳在杭州城内已经成了一道亮眼的招牌,他们所到之处必然会掀起血雨腥风,但还好他们并不会滋扰百姓,反倒是那些本地的混混却总是搞风搞雨。
对于此他们也没有什么更高明的办法,只是会本能的将那些泼皮跟这帮彩衣密探做对比,不管在文士口中他们的名声有多臭,至少在百姓口中他们还算是正义之师。
时至今日,一个多月的平乱围剿算是告一段落了,白莲匪祸在还没有野火燎原之前就被能力拔群的宋大人给办了,但从展示出来的证据可以看出,他们当真是在谋划一场惊天的叛乱。
这宋大人快刀斩乱麻的手段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如有神助,将整个白莲叛乱之事溃败于萌芽之态。
至于死多少人,那谁又在意呢,人们都是自私的,他们只知道如果真的不管不顾等白莲匪起,整个杭州都要跟着遭殃,一听到自己可能会被祸害,哪怕是再无所谓的人也都要跟着骂上几句白莲邪教。
而对于宋北云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最底层的声音也逐渐开始趋同,那就是干的对!当他们听到宋北云还是去年庐州解元时,无一不夸他是个文武双全的人中龙凤。
什么读书人的风骨、什么先秦遗风都不如把事情给办圆满来的利落。
至于宋北云最擅长的围三厥一,他也没落下,碧螺那条暗线也是埋了下去,要等等才能再见分晓。
那白莲身后的人,宋北云知道一个,但肯定还有,现在他不查也不能查,不过所有的线索都已经被他保存了起来,他不想再参与这些破事了,该是甩锅给别人了,因为再查下去他的处境可能就不会那么好了。
“休整三日后,启程返回南京。”
下达命令之后,宋北云就躺在了屋中的长椅上,后堂大黑牛正在烧水,他现在一身都是血腥气味,感觉自己就是个杀猪的。
正在宋北云半梦半醒时,外头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但宅子中并无使唤人,大黑牛在后堂没有听见,宋北云也因为劳累睡得昏沉。
大门久久敲不开,外头的辽国大皇子耶律佛宝奴却是急了,她现在一肚子瘟火,刚才他可是看到了宋北云走进府中,他之前那副病态都是装的不说,而且这个混账东西正是前几日夺她刀还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混账东西!
难怪他这些日子死活都不肯见自己,甚至于后头自己硬闯来一次,他居然还装病!!!
现在大门也敲不开,佛宝奴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无人在左右,于是绕到了后头,四脚并用的往上开始爬……
她没有功夫,又是女儿身,爬起墙来非常费劲,好不容易翻过墙头,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用小脚丫探索着往下滑行,最终看到一个差不多自己能承受的距离后,她放开了扒在墙头的手。
但人这个生物嘛,总是很容易高估自己,她落地的瞬间就听咔哒一声,接着一阵剧痛袭来,疼到她的意识都模糊了下去。
而这时候全程在下头看着她往下跳然后崴脚的四个院子,脸上全是莫名其妙。
“大黑,咋办?”
“还能咋办?找宋大人啊,这是辽国皇子,你砍我看着。”
“不敢不敢。”
“不敢还不快去找宋大人!”
很快,被叫醒的宋北云来到抱着脚在地上哭的佛宝奴面前,挠着头看着她那副惨样子,满脸都是无奈:“不至于,不至于啊大皇子……”
356、二年6月27日 晴 一片夏愁待酒浇
两个院子合力将大皇子抬到了堂中宋北云的躺椅上,而此刻的佛宝奴已经快疼晕过去了,小圆脸上一片煞白。
宋北云叉着腰在旁边看着她疼得嘤嘤叫的样子,连连摇头,满脸都是无奈。
天底下哪里会有这样的皇子?她不要脸的吗?翻人家的墙头……说翻就翻吧,最后还把自己给弄伤了。
这往小了说,就是国际纠纷,往大了说就是蓄意谋害辽国皇储,这是要命的……
宋北云是千不想万不想跟这个麻烦搅合到一起,但谁曾想这天底下的事就是如此玄奇,越是不想却越是会碰到她,当真是烦死个人。
“疼吧?”
“嗯……”
人在病痛时通常会把本性暴露出来,暴躁的愈发暴躁、柔弱的愈发柔弱、坚强的愈发坚强。
而现在这大皇子显然就是把柔弱面给爆发出来了,扭伤时的疼痛是第一波精神攻击,这时体内会大量分泌激素,人会短时间内处于一种浑噩状态,因为激素在阻断痛觉的同时也会影响感官平衡。
接着下一波是疼痛之后的脉动痛,这种疼痛的强烈程度大概相当于在非难产的情况下生了个崽……仅次于痛风时还被人捶一拳的疼痛。
这时内分泌会继续分泌欢愉物质,这些物质会让人进入一个自我麻醉的状态,在这个状态下人通常记忆清晰但神志不清,会很本能的回答他人问题或者发脾气。
这就是严刑逼供的原理。
除非意志力强大到能忽略肉体的疼痛,否则这一条对任何人都适用,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在动过手术之后,人会短时间的性情大变。
“行了,我也不指望你能回答我了。”
宋北云摇头,他蹲在大皇子面前脱掉了她的鞋,再将脚上的布袜脱下,露出已经红肿充血的脚丫子。
他对这只脚进行了触诊,确认了韧带完好,但关节错位脱臼,这让他松了口气,毕竟辽国皇储在他这残疾了,他真的是麻烦大了。
“那头牛,取我的汗巾来。”
“来了,大帅。”
取来毛巾,宋北云折叠几次塞进了大皇子的牙口间,面的她咬自己的舌头。
然后又去取来了医疗箱,从里头拿出了跌打油和薄荷油,再去让大黑牛取来一桶深井水。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他一只手托住大皇子的脚掌,一只手握住她的小腿:“我现在给你把关节给续上,我数一二三,你忍着疼。”
大皇子本能的想要缩,但却一动就触碰到疼的地方,弄得她哭得更伤心了。
宋北云找准地方:“我开始数了,一……”
一字刚落,他双手猛得用力,接着就听咔的一声,脱臼的关节被重新接了上去,但剧烈的疼痛让大皇子的腰用力的挺了起来,双手死死抓住椅子扶手,眼睛瞪得老大,嘴里发出沉闷的呼声。
接着宋北云立刻将跌打油抹在患处以外的地方,开始用力的推拿,而另外一边则用沾了凉水的毛巾抹上薄荷油敷在了患处。
毕竟专业选手,这么处理完之后,他又拿出了一颗镇痛的药丸,拽出大皇子口中的毛巾之后,直接塞到了她嘴里。
大概一刻钟的样子,大皇子的急促呼吸渐渐平息,神志也开始逐渐恢复,当她看着自己的脚被抓在宋北云的手里之后,她当场就爆发了,另外一只脚抬起来就踢,可还没等她踢到宋北云,宋北云轻笑一声:“这个不痛。”
说完就用力在她肿胀的脚踝处按了一下,大皇子当场就跟痉挛了一样在躺椅上像个鲤鱼似的弹跳了起来,一边弹还一边啊啊叫。
“哈哈哈哈哈哈……”
宋北云都笑傻了,这傻姑娘的反应也太可爱了一点,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怕疼……
人对疼痛的耐受性是不太一样的,有些人比较迟钝而有些人比较敏感,但现在看来这辽国大皇子是个超级敏感体质。
好不容易等这阵劲过去,大皇子一身都已经湿透,身上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这么一看倒是能清晰的看到她属于女儿家的玲珑身段。
“不是我说,皇子殿下。”宋北云一边用个小小的刀子在肿胀的脚踝上划出了一道小口子,放出里头的淤血,一边笑着说道:“你这是何苦呢?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怎么老是跟我过不去?”
大皇子哪里还有力气说话,她伸出另外一只脚想要踹宋北云,但抬到一半却好死不死的把膝盖的地方软软的撘在他肩头,小腿搭在他后背。
姿势看起来……有些怪。
“别这样。”宋北云把她那条腿给推了下去:“这光天化日的,不合适,而且你我都是男子,更不合适了。”
大皇子躺在那,侧着头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不过这皇子殿下的身子骨如此柔软,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宋北云伸手在佛宝奴的大腿上捏了捏:“平时也不怎么运动吧?生命在于运动啊,皇子殿下。”
被人这样揉捏羞辱,佛宝奴心里已是暴怒,但疼痛却让她丧失了全部的力气,她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就在上方看着自己的肉身被一个下贱的畜生给侮辱了。
“放干净淤血之后,三日内不可以下地。不然未来的辽皇可能会是个跛子。”宋北云将一层油纸套在佛宝奴的脚上,再将她整个脚丫子泡在了冰冷刺骨的井水中。
突然而来的舒爽让佛宝奴舒服的呻吟了出来,而宋北云却笑道:“大皇子,您舒坦就舒坦,别叫啊。让人听见了可得传出风言风语了。”
佛宝奴懒得搭理他,只是静静的享受着冰水带给他对肿胀处的安抚。
过了好一会儿,她就这么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而醒来时,宋北云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坐在不远处吃面条了,那酸辛的气味和那悉索的吃面声,让佛宝奴的肚子不经意间发出了咕噜声。
宋北云此时抬起了头,看向了她的方向:“大皇子醒了?”
佛宝奴听见这恶人的声音连忙侧过头装睡,但肚子却一直叫了个不停……
“大皇子,您这肚子比你这人可诚实多了,人还未醒,肚子却已敲了一曲将军令。”宋北云夹起一块卤好的羊肉放进口中,吃得香喷喷之余还调侃道:“别说,你辽国的羊是真的比我大宋的羊好吃一些,以后我就称之为辽国大肥羊了。您来瞧瞧,这羊肉丰润,汁水饱满,用各种香料草药一卤,夏日里来上这么一碟,配上这酸汤面,冷汤冷面酸香入味,美!”
他吃就吃,吃了还描述那是真的太糟糕了,佛宝奴觉得自己的肚皮都快顶不住了,喉咙里一阵阵的反酸水,中午本就没吃呢,如今又是扭伤又是治疗,一场下来哪里还能不饥肠辘辘。
可是饥肠辘辘怎么办?还能张口要吃的不成?那岂不是丢了面子?丢了自己的面子也就罢了,丢了辽国的面子那可是万万不可的!
“大帅,您要的叫花鸡。”
“好好好。”
宋北云那个已经敲开泥的叫花鸡放在桌上,一点一点剥开外头的荷叶:“这叫花鸡啊,是用荷叶包上用料汁腌制过的鸡,外头再用黄泥封住,埋在地下一寸之处,上头点上火,让那火之温透泥土而过,慢煨两个时辰,取出时敲碎黄泥剥开这荷叶,里头的鸡也便是好了。这鸡的滋味啊,啧啧,那是不用说了……”
果然,当他说完时,层层包裹的荷叶也已经被打开了,一股肉香顿时充斥在屋中,这股异香让佛宝奴浑身如蚂蚁爬了似的难受,明明是受了伤的人,但却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大快朵颐。
她的肚子在叫还在不停的冒酸水,可宋北云却在那吃得开心……
“大帅,酒糟鱼。”
“好。”
“这酒糟鱼啊。”宋北云大声介绍道:“江南三珍之一,要选……”
“够了!”
佛宝奴愤而起身:“不要说了!”
“啊?大皇子醒了?”
“还我刀来!还了我便走,谁稀罕吃你那些破……”她看向桌子上,已经是琳琅满目各色珍馐,这厮……吃得竟是比皇宫还精致:“破东西……”
“一同来吃一些,就当是我为上次无意冒犯大皇子而赔礼,男子之间没什么是一碗酒不能摆平的,若是有,那就两碗!”
佛宝奴哼了一声,从椅子上下来,单脚蹦跳着来到桌前,一屁股坐下,看了宋北云一眼:“还我刀!”
“先吃些东西吧。”宋北云回头看了一眼:“你看,新菜又来了。”
“大帅,珍珠丸子。”
宋北云指着盘子里的肉丸说道:“这丸子是用新鲜的仔猪肉搅碎,加入了这湖中三宝茭白、莲藕、荸荠搅打上劲后外头裹住糯米上锅蒸来,滋味鲜美,让人回味。”
佛宝奴终于是忍不住了,辽国地处北方,吃食本就相对要粗糙一些,哪里能跟这南方精细的地方相比,再加上这一天下来她着实饿的够呛,还有一点……女孩子是真的会比较嘴馋一点的嘛,这也不奇怪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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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上传一章,光治个脚伤怎么就被屏蔽了呢?说色情?哪里色情了啊!等申诉吧。
357、二年6月28日 晴 谁曾想到是如此
“殿下居然要跟那宋国的钦差彻夜饮酒?”
得到消息的辽国人心中充满了疑惑,明明中午时殿下只是说了一句随便出去走走,然后就突然下落不明了,再得到消息时确实要与那宋国钦差把酒言欢?
这殿下什么毛病?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一国皇子怎么能够跟另外一国的臣子有私交呢?这是乱了规矩的,到时保不齐宋帝要觉得这辽国人是来挖墙角的,盟国之间许是要生出芥蒂。
其实这种事佛宝奴怎会不知道,但她有什么办法?如今她的脚就跟废了一样,下地都困难,除了用这个法子搪塞过去,还能怎么样?总不能让人知道她是翻墙把自己的脚给弄伤了吧。
“金刀还我!”
“这明明就是剑,你非说它是刀。”宋北云从小抽屉中取出剑来:“你看嘛,刀是一面刃,剑是两面刃,你怎的刀剑不分?”
“你管那许多!”佛宝奴劈手夺过金刀:“这是我的物件,别说叫它刀了,我便是叫它流星锤你奈我何?”
行吧,道理是这个道理,没什么毛病,东西是人家的,别说叫金刀了,就算是叫电磁轨道炮都是她的事情,就像给孩子取名一般,人家的孩子管他叫什么李狗蛋、王翠花的。
“说起来,我一直搞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总是佩剑啊、刀啊。怎么就不能配个其他的东西?”
“配什么?大锤吗?”佛宝奴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人屁事怎的如此多?”
“嘿!”宋北云直起身子一拍桌子:“你吃我的,喝我的,怎么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呢?”
佛宝奴噘着嘴气鼓鼓的哼了一声,然后想了想,把最后一个珍珠肉丸放进了嘴里。
她吃相不难看,但真的是超级能吃,宋北云虽然好吃,但食量并不算大,可这个姑……皇子的胃口真的是太好了,半只鸡、大半盘肉丸子、一大碗汤还有一大碗冷面就这么在她文绉绉的咀嚼中进了她的肚子。
别看吃的文雅,频率可是一点都不低,而且她还是那种吃了东西嘴里都蹦不出一句好话的人,显然是对宋北云抱有极大的敌意,但架不住的东西好吃……
这种情感上的撕裂可能让她自己都觉得挺拧巴,所以即使是吃也吃的感觉不那么开心。
也就是说,她以不太开心的姿态吃了宋北云一点五倍量的食物,并且还要骂宋北云。
这典型就是皇子当时间长了给灌出来的臭毛病,好像天底下的人都得哄着她,哪怕她都成这个德行了,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大皇子,来点酒?”
“不喝。”佛宝奴斜眼看着宋北云,眼神里透着深层次的不信任:“我不屑!”
“上好的余杭桂花酒,余杭逍遥客栈的桂花酒,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贡品,放在井里冰镇了一下午,外头都挂着霜花,你看看,你闻闻,这滋味。”
宋北云将坛子里冰凉的酒倒在碗中,放在佛宝奴面前,她瞪了宋北云一眼:“不喝。”
“不喝算了。”
小宋继续吃着肉喝着酒,坐在那享受晚餐的宁静,他倒是无所谓佛宝奴吃不吃喝不喝,明天早上等她能下地了,让她早些滚了就好了,至于她是女儿身的事,就随着她去吧,没事点破那玩意有点没意思,而且说不定还会沾染上一身的骚气。
“你是不是不能喝凉东西?”宋北云突然侧过头看着佛宝奴:“你身子骨好像挺弱的,阴虚。”
“一派胡言!”佛宝奴眉头紧蹙,咬紧牙关端起酒一饮而尽:“你看!”
“哦,那就好。”
宋北云懒的再搭理她,但过了没多一会儿,耶律大皇子的小腹就开始如刀绞,疼得她在那里面色苍白坐立不安。
她双手扶着桌角,脸上黄豆大的汗珠就开始往下流,心里百般懊恼,明知来月事不能吃那凉东西,可非要逞强,如今这般的疼痛却也说不出来,让她是顶顶的难受。
“大皇子脚很痛啊?”宋北云拿起手绢抹了把嘴:“来来来,我给你把把脉。”
“走开!”
佛宝奴飞快的抽回手:“别碰我!”
“你这人,不知道好歹,还以为我占你便宜不成?”宋北云打了个哈欠:“等会我让人给大皇子准备洗澡水,你要是腿脚不方便,我就勉为其难伺候你一回。”
“滚!”佛宝奴突然高叫了起来:“谁要你伺候!走开!”
小宋其实也很无辜,突然被莫名其妙的吼了,这种情绪的短时间内急速变化让他也有些茫然,这不是正常礼仪吗?主人帮腿脚不便的客人洗个澡什么的,哪里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但佛宝奴却根本懒得再多说话,费劲的回到躺椅上,蜷缩在了上头,双手捂着肚子像一只大虾米似的。
“大皇子腹痛啊?是不是想方便?我搀扶你过去啊?这大热天若是掉进了粪坑中,那可是大麻烦。”宋北云发誓,自己真的是为了她着想,毕竟以她现在的状态要蹲茅房可是很困难的:“可千万别放屁,这个时候没有一个屁是值得信赖的。”
佛宝奴缩在那已经疼到快要哭出声音,她越听宋北云的声音就越觉得烦躁,一来二去之下,甚至抄起旁边的一把扇子就扔了过去。
扇子打到了宋北云的头,他转过头来,满脸都是迷茫:“???”
“不要你管……我都说了不要你管,你走!你走!”说到激动时,她甚至哭了出来,眼泪八叉的在那开始哭:“呜呜……”
“你你你……”宋北云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了个啥,只是挠了挠头:“你呜呜个啥嘛……”
对待这样情绪崩坏的大皇子,刚刚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就变得不讲理了起来,这让小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虽然金铃儿偶尔也会这么蛮不讲理,但她的话只要拉去房里教育一顿就什么都老实了,而现在小宋总不能把辽国大皇子拉去房里教育一顿吧?
那多不合适啊。
“那辽国皇子殿下,晚上你是洗澡是不洗澡啊?不洗澡的话,你今日一身的汗,都身上的汗都汗出了铁锈味了。”卑微小宋继续在线关心:“这般姿态,睡觉可是不舒服啊。”
而当小宋来到佛宝奴身边时,她扬起已经哭肿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让我咬一口好不好?”
“你有病。”
宋北云捂住自己的胳膊,连忙跳到一边:“你不洗澡我就去了,你有时喊我便好了。”
这一下,小宋是彻底的确信了,这个辽国女扮男装大皇子的心理健康问题非常值得关注,她不登基还好,要是以后真让她执掌了辽国的天下,保不齐会成怎样的暴君呢,说不定为了青春永驻会到处抓年轻漂亮的姑娘过来用她们的血来洗澡或者给她的漂亮养女吃泡过毒药的苹果,又或者把长得好看的干女儿关在塔上,还不给她理发。
这种事都是可能发生的,宋北云本能的决定离这个变态远一点,他还没有研发出狂犬疫苗,现在也就是天花疫苗正在老太医那边根据小宋的笔记在紧张的研发中,这要是被她咬一口咬出了狂犬病,那致死率百分之百。
小宋走了,佛宝奴的疼痛却没有减轻,肚子痛加脚痛,而且她本身就怕疼,所以趁着没人就在躺椅上可劲的呜呜了一阵,外头的人走过,都在讨论这地方不是闹鬼便是闹猫。
而被这个怪脾气的皇子折腾一下午的小宋此刻也是精疲力尽的坐在木桶中放松,旁边椅子上摆着美酒跟点心,喝上几口再被这热气一蒸,整个人都畅快了起来,四肢百骸都舒展了开来,这些日子的戾气和杀气都随着一壶冰凉凉的水酒烟消云散。
“亏了老子自小学医,不然不知道这段时间要做多少噩梦。”宋北云闭着眼睛仰着头靠在那,小声呢喃道:“老头子啊,你还活着没有啊,徒儿对不起你,到底是没听你的话去当了官,当真也应了你的话,我真的造了杀孽,恶贯满盈哟……”
他这些日子好几次都在问自己,到底是不是很享受杀戮的过程,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这世上谁不想活得精致一点漂亮一点呢,但这是一个什么世道?这是个连皇帝都整天要在琢磨在宫里种棵歪脖子树的时代。
大家都明白宁为太平犬的道理,若是这是个进修繁华的盛世,宋北云以自己的能耐,定然能安稳的过完这辈子,家财万贯、儿孙满堂,当一条逍遥快活的懒狗,但这个世道当懒狗看来是行不通了,世恶道险,稍有不慎就要被生吞活剥。
“呜呜……”
听到这呜呜声,宋北云立刻从自己的思索中清醒了过来,接着就听那呜呜声由远至近,来到了门口,并且开始砰砰砰的砸门。
“我好痛啊……你出来帮我!快一些!”
小宋深深叹了口气,无奈的站起身来:“来了来了。”
358、二年6月29日 晴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这里痛是不是?”
小宋宋北云握着跟他巴掌差不多大的脚丫子,稍微往上轻按了一下,咬着毛巾的佛宝奴立刻用力的哼了出声,连连点头。
“然后呢?腹痛我看看。”
“那个不需要。”阿奴推开宋北云的手:“只需看脚。”
“矫情。”
宋北云嘀咕了一句,出去吩咐了一声那大黑牛,去城中冰库中买些冰来,多多益善。
而在大黑牛去买冰块时,宋北云开始制作热敷的包,这个简单的很,只需要将烧过的草木灰包裹在布中,利用余温安抚一下疼痛部位就好了。
他制作好了这个布兜兜之后,拿过来往佛宝奴腰上一绑,热辣辣的感觉让她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了不少。
接着小宋又去院子中捡来极快鹅卵石,放在灶台中等它烧到发红时拿出来侵入凉水中让石块崩裂并将崩裂后的还热着的石子儿再次包裹在布中,拿来往她腹部一贴。
“你这是宫寒啊。”宋北云挠着下巴站在旁边:“大皇子殿下。”
佛宝奴躺在那瞪着宋北云:“你才宫寒!你全家都宫寒!”
“行行行,我宫寒我宫寒,我去给你煮姜茶,老子是真的欠你的,你知道你有多烦么?”
走进厨房,小宋开始了日常煮姜茶行为,这东西他熟的很,俏俏就是喝他的姜茶从小喝到大的,虽然不一定能很有效,至少糖这个东西能够有效安抚情绪。
红糖加姜,再加一些调味的果子,与其说是姜茶倒不如说是一份甜津津的少女饮料,放在碗里端过去送到了佛宝奴的面前。
“不要……”佛宝奴用力摇头:“我不要喝药。”
“赶紧喝吧。”宋北云长叹一声:“你在着跟我撒娇有什么用呢?”
“怕苦……”
“你这人,又怕苦又怕疼又怕羞又怕累,你还想当辽国皇帝?”宋北云坐在她对面:“你趁早嫁人生个崽,好好的相夫教子不好吗?”
“男子怎么嫁人!你胡说八道!”佛宝奴怒目圆睁:“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巴。”
宋北云也不废话,只是两只手捏住她的脚踝:“撕烂谁嘴巴?”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佛宝奴带着哭腔用力摇头:“别……别别别!”
“快起来喝药!”
委屈巴巴的耶律大皇子在疼痛的胁迫下坐起身来,接过那碗黑漆漆的汤药皱着眉头抿了一口,然后抬起头吃惊的看着宋北云:“甜的?”
“谁告诉你药就得是苦的?”
“那你不早说,混账东西。”
“唉……你是辽国皇子,我不跟你一般计较,要换成别人,我脑壳给你拧下来。”宋北云坐在旁边无奈的用手捶了一拳自己的大腿:“真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宋北云是个什么人,人送外号恶鬼当道。”
“我大辽需要你这般恶鬼,若是大宋容不下你了,去我那里。”佛宝奴一边啾啾的喝着热汤一边继续拉拢宋北云:“你要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宋北云点头道:“这样,大皇子殿下,我这人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好色一点,特别喜欢那种有圆圆脸小虎牙的姑娘,个子么比我矮个一个头就差不多了,你看着什么时候能送到我房里来?”
佛宝奴一口姜茶就喷了出来,她转过头懒得搭理这人:“不行,别指望了,你去金国吧。”
“你看,你张嘴就来,说完又不给兑现,搁这给我画饼。”宋北云叹气道:“而且你还要娶我公主,万一真让你娶了公主,我跟你去辽国当官,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的很。”
“说的也对,但你们不见不就是了?”
“你说我在这弄死你,然后把你沉到西湖里怎样?”宋北云上下打量着辽国大皇子:“你信我的手段,一定是神不知鬼不觉,我到时就说你今日喝多了酒,执意要去西湖边逛逛,我又没有护卫你的职责,你失足落水死了,我表示哀悼和惋惜。”
“你……你这人怎的如此心狠手辣?”
“那你说。”宋北云凑到她耳边:“这事可行不可行?”
可行……耶律大皇子心里稍微计较一番,觉得面前这人当真是无愧恶鬼之名,真的要是如此,她可以说是死的不明不白,顶多宋辽开战嘛,而开战对这种人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呢?
“好了,你也别害怕,毕竟鄙人也不是什么魔鬼嘛。”宋北云坐在佛宝奴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不过皇子殿下的胆子是真的大,你可知若是我对你有歹心,你如今已经埋在我院子中了,身为一国皇子如此没轻没重,不像话。”
“你是在教我办事?”
“我还教不得你了不成?”宋北云冷笑一声:“你在他国之境,干出这种肆意妄为之事,你是不是以为这天下是太平的?我这几日杀的人是白杀的?”
佛宝奴听完,细细一想,好像似乎是这么个道理,她也开始暗自埋怨自己浪荡了,不过说起来也不完全怪她,毕竟她来之前是从金铃儿那听到了许多关于宋北云的事,却是忽略了这个人平时的所作所为。
而正在她要解释时,那大黑牛从外头提着满满一桶冰块走了回来,这些冰块都是冬日中从辽国买来的,在地窖中存了半年,待到这炎炎夏日时,价格倒是翻了数十倍有余,但有钱人仍是趋之若鹜。
“脚伸过来,放我腿上。”
宋北云拿出一张毛巾垫在腿上,然后让对面的皇子将脚放过来,佛宝奴迟疑了一番,心里虽然觉得还是有些害羞,毕竟女孩儿的脚可是很金贵的地方,不是亲密者连看都不好看上一眼,更别提被人握在手中了。
但如今她的身份是男子,倒也没那许多矫情,但佛宝奴心里头还是明白的,对面那个在大辽都声名远播的宋国第一聪明人十有八九已是知道自己女儿身的身份了,毕竟又是宫寒又是暖宫汤的,只是两人都保持着心照不宣罢了。
“你说你,打又不能打,身体又弱。”宋北云取过一块冰开始在佛宝奴的伤痛处慢慢滑动:“这么到处乱跑,真的是叫作死了,你就应该在你的大辽宫廷里头安安生生的当你的皇子。”
随着冰块每次划过疼痛肿胀的地方,佛宝奴都会忍不住的打个哆嗦,她吸了吸鼻子,享受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身为储君,读书再多也只是个宫墙之君,定然要多走走多瞧瞧,走遍了五湖四海,也就不至于说出那‘何不食肉糜’之言来。”
“舒服么?”
“嗯……”
宋北语点了点头:“回去之后,每日冰敷两三次,过几天就好了,千万不要运动过量,你这个还蛮严重了,关节里有积液。”
看着宋北云一脸专注的样子,佛宝奴很是好奇,他的专注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他的手法甚至比宫廷御医还要更好,如果他不愿意去辽国当官,去宫里伺候自己看来也是挺不错的。
“你别瞎想啊我警告你。”宋北云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别染上那些臭毛病,看着什么好东西都想往自己那边划拉,我注定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佛宝奴被这么一句话弄得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鬼才想得到你嘞。”
“我以前小的时候总听大人说什么辽国的女子状若犬兽,孔武有力,站起来能有三丈高之类的。”宋北云抬眼瞄了佛宝奴一眼:“可是现在看起来,还是很娇小的嘛,脚跟比我巴掌还小一点。”
佛宝奴脸上顿时有些发烧,但还是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大辽地大物博,大辽有天下最美的山、最美的水,自然也有最美的女子!哼,像你这没见识的,当然是什么都不懂。”
“是是是,不懂不懂,哪有大皇子殿下懂得多。”宋北云将大皇子的脚趾头一根一根的掰开,仔细观察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
“原来你们也是汉人血统啊。”宋北云眨巴着眼睛:“真神奇啊。”
“你胡说八道!”
宋北云捏着佛宝奴像珍珠一样的小脚趾:“你看,我听市井传闻里啊,这小脚趾上分成两截的就是汉人血统,如果没有就不是。”
佛宝奴一愣:“真的?”
“传闻嘛,但作为契丹人来说,你这个特征跟汉人的的确是一样的。”宋北云笑道:“要不就是你家血统不纯要不就是其实契丹人汉人也就是个名字不同罢了,其余的早就混了血。”
“不可胡说。”
“你们不是在争汉家正统么,那么在意血统干什么?”宋北云握着她的脚前端开始缓慢揉动起来:“疼不疼?”
“还好。”佛宝奴嘤了一声:“你轻点,我怕疼。可是为何就不在乎血统?”
“你争汉统,就不能争血统。在汉统里,只有选牲口时才看血统的。”宋北云继续说道:“当你们开始排斥这方面的东西时,就算你们争统争赢了,过不了几年也会被当蛮夷给造反造掉的,汉人造反可是一绝。大宋现在开启百家争鸣,其实在争统这方面,你们基本上是输了,百家入儒,儒分百家,从根本上百家都会带着儒家的烙印,大一统的意识深入骨髓,你们赢不了的。”
“那……那该如何能赢?”
“你是不是疯了?你问一个宋臣怎么赢宋国?”宋北云捏了她大脚趾一下:“别想了,我不会跟你说的。”
359、二年7月1日 雨 班师回朝终有时
佛宝奴在宋北云这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被担心她情况的部下给接回去了,她那一瘸一拐的样子,看着的确是有些有趣,不过可怜也倒是真的可怜,虽然宋北云给她做了处理,但疼痛最少要伴随她两三个月,这也算是伤筋动骨了。
这些日子她恐怕是没办法离开大宋了,这是个有趣的皇子,也是个有意思的女孩子,不过小宋现在已经不是最开始遇见金铃儿时候的小宋了,他刻意对佛宝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现在他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而且皇家人当真的是麻烦,各方面的麻烦,能不招惹就不招惹,更何况还是辽国的皇家。
佛宝奴年纪不小,她如今已有二十一快二十二岁了,虽然的确在教育和眼光方面都不错,但因为生活经历的关系吧,她多少带这些浪漫主义气息,她一直在试图想通过谈判的模式跟金国进行沟通。
宋北云觉得不行,但他却什么都没说,毕竟金辽两国互相咬的越凶对他就越有利。
不过现在也不是没有麻烦摆在眼前,那就是佛宝奴过来想着是把金铃儿娶回去……
这件事是不是件好事?当然,不管对辽国还是对宋国都是一件好事,那边给来一个公主这边嫁过去一个公主,两国在潜规则上就是天然的盟友了,而如果金铃儿能给佛宝奴生下一个孩子,未来还很有可能直接当辽国国王,这摆明了就是急头白脸冲着万世同修的目标挺近。
但……
两只母鸡是敷不出鸡蛋的……
宋北云很难想象如果这件事真的成功了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而辽国的子民知道他们爱戴的大皇子是个女人之后又会是个什么后果。
说实话,作为大宋第一情报长官,宋北云手中实际掌握着各国的一些情况概述,辽国皇帝当然知道佛宝奴是个女儿身的,毕竟自己孩子,连公母都不知道那也太天方夜谭了,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有意把位传给她。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其他几个皇子就真的太废物了,废物到连自己的亲爹都质疑他们的能力。
不过好像听说辽国的公主都超棒超好看……
“开拨!”
今日是宋北云结束钦差工作的日子,他带领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杭州,不过因为他们那身衣裳的关系,路边可没人胆敢去围观,甚至路过之处人们都纷纷躲避。
工作能够完成,宋北云倒是不在乎其他的事情了,虽然佛宝奴跟他说约好去金陵一起喝酒这件事让他有点烦,那小姐姐明摆着想从他嘴里套情报,但又不好明摆着拒绝。
登上马车,他便将帘子放了下来,今年夏天有些反常,前几日还骄阳似火,这昨日就下了雨来,小风刮在身上凉飕飕的,一点都没有了夏日的感受,晚上要是不盖上一些,还有些手脚冰凉。
马车里除了他还有被捆住手的赵橙,她低着头坐在那也不动弹,就像一个死人似的,任凭人搬上搬下的,完全已经失去了属于人的灵动。
宋北云当然懒得搭理她,只是随着马车的颠簸昏昏欲睡了起来,而就在这时,赵橙手中突然摸出一柄发簪,死气沉沉的眼中也冒出了光来。
但就在她要下手时,宋北云却突然缓缓张开了一只眼睛,半笑不笑的看了看赵橙。
“橙姐姐,事到如今你还是要杀我?”宋北云抬起头活动一番,伸手过去拿下了赵橙手中的发簪:“橙姐姐执迷不悟啊。”
他说着把发簪掰断扔到一边,一只手探到赵橙脑后,揪住她的头发用力往下拽,赵橙的脖子自然的扬了起来,宋北云则捏住她的腮帮子:“我对你的耐心快没了,真的。”
“你有本事杀了我!”
赵橙的眼中全是仇恨:“否则有朝一日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橙姐姐。”宋北云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你知道你们赵家人都有个什么特点么?”
赵橙拼命挣扎:“莫用你那脏手碰我!”
宋北云才懒得搭理她只是用力把她按在马车的座椅上,脱下千层底的鞋冲着她的屁股就是七八下,每一次都使足了力气,打得赵橙一阵惨叫,到后头哪怕是听见鞋子在空中呼出的风都会浑身一个哆嗦。
“老实了?”宋北云重新穿上鞋:“我告诉你啊,你们赵家人呢,都有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毛病,你也不例外。等回了金陵,你若是再敢跟我这样说上一句话,我有的法子对付你。”
宋北云伸出手在她已经被打到红肿的地方拍了拍:“我没有那么多感情跟你来玩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脑子里只有算计,不管你是用激将法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我觉得你还有价值,你就不能死。”
这些日子以来赵橙已经被精神上的折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如今再被宋北云这么一打一羞辱,她几乎是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欲望。
“你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算我求求你。”
“那可不行。”宋北云笑着摇头:“你现在不配去死,我还没玩够,你这种废物的小命可由不得你说的算。”
赵橙想要起身,但却被宋北云一把按住了头:“我让你动了?”
她挣扎,宋北云就打,打得啪啪作响,打到最后赵橙的意志几乎完全瓦解,趴在那一动不动,最后一丁点的尊严都被折磨得一干二净。
“老实听话,我想办法让你当回你的公主,你要不听话嘛,呵呵……”
宋北云什么也没说,但赵橙心中的恐惧却在无限放大,她浑身都在颤抖,根本不信世上还有如此之恶的人。
“宋北云!你不得好死!”赵橙咬牙切齿的趴在那喊道:“你该死!”
“谁能逃得过死呢,迟早的事。好了,现在要休息了。”宋北云在她被打的最疼的地方拧了一下,赵橙当时就惨叫了起来:“你若是敢打扰我,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下贱什么叫非人。”
宋北云说完就自顾自的坐在那开始闭目养神,而赵橙还真的就不敢动了,她无法想象宋北云的手段,生死根本不可怕,可怕的恰恰就是遇到像宋北云这样的恶鬼,若是真的忤逆他,谁都不知道会遭到怎样的凌辱。
赵橙不怕死,她害怕自己被面前这个恶鬼给生吃掉,是一种出自本能的恐惧。
在这种本能的操持下,赵橙一路上都很安静,宋北云让她干什么她就会干什么,只是全程眼里都没有光,恢复了之前那副活死人的样子。
就这样在路上慢慢走了四天,因为并不着急,所以他们一天也就只往前走百十里地,距离金陵城还有大概两天的脚程。
宋北云住在官驿中,而赵橙则被她绑在床上,以免她逃跑。
“若是要方便就说,我就在打地铺。”宋北云抱着毯子看着手脚都被绑住的赵橙:“可千万别不好意思,玩意你便溺在了床上,你可就羞死个人了。”
赵橙咬着嘴唇侧过头不去看他,而宋北云却只是哈哈一笑,就将毯子铺在了地上。
他不屑占赵橙的便宜,没意思。即便是佛宝奴都比这个娘们有趣多了,这种人小宋是顶烦的,但没办法,毕竟现在的小宋还是个办事的人,还没有成为让人给他办事的人。
好色么,其实也是说说而已,真的就差不多行了,犯不着,真的……
半夜时,宋北云还真没想到自己会被赵橙叫醒,她嘀咕着自己想要方便。
宋北云无奈的起身将她松绑,然后跟着她一起去了茅房,就站在她面前,赵橙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抵触,脱下裤子就开始方便,而宋北云全程都只是背对着她站着。
“好了……”
赵橙低着头走上前,将手伸到他面前,示意让他绑上,而宋北云也不客气,直接捆上之后,像牵牛一样把她带回了房间。
“橙姐姐呀。”宋北云将赵橙绑好之后,他也睡不着了,盘腿坐在地上:“你说,白莲教哪点让你那么喜欢?就这么甘心为他们赴汤蹈火?”
赵橙不说话,只是侧过头也不愿意搭理宋北云。
“对了,我告诉你我下一步要干什么,你们这些邪教啊,要从根上铲除,我倒是有个好法子。”
“你才是邪!我白莲兄弟姐妹相亲相爱,同气连枝,只有你这等狗宋之臣才无情无义,冷血残酷!”
“哈哈哈哈,放你娘的屁。”宋北云笑骂了一声:“你们白莲邪教吃小孩的时候,你是没见?”
“还不是因你!”
“好嘛。”宋北云长出一口气:“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回去之后就开始做计划,不管是什么教,我都给你办了去。这洗脑也洗的太彻底了,怎么轮到你们就是被逼无奈,到我这就是死神恶鬼了?双标狗该死哦。”
宋北云翻了个身子:“反正你等着看好戏吧,马上我要把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教派全给灭掉,从根儿上铲掉!”
“就凭你?”
“对,就凭我。”宋北云一骨碌从地上起来了:“你质疑我,那今天打屁股时间到了。”
赵橙身子一颤,本能的往里躲了躲,眼神里终于出现了情绪,不过是惊恐。
360、二年7月3日 雨 微风 莫忘使君歌笑处
宋北云的彩衣军团重入金陵城,没有花团锦簇、没有夹道欢迎,只有指指点点和冷嘲热讽。
明明都是战场,但皇城司却显然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那群人。”宋北云跳下马车:“随我来。”
带上一众人,对路边那一众骂得最凶的书生就走了过去,接着拽着那些人就是一通暴打,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原因。
皇城司的探子们本身就因为这次的任务染了一身的暴虐,见到上官为自己出气,当时就撒起了欢来,痛快的围殴了个爽,然后顺手抓了闹事的七十五个读书人。
这一下本来还死气沉沉的金陵城又随着宋北云的回归变得热闹了起来,而这件围殴的事情也引来了城中极大躁动,这些人不少都是家中有些势力的,上来把自家子侄给打了还抓了,这可还了得?
于是大清早,赵性那头就变得热闹了起来,不少甚至已经告老的官都开始哭着鼻子开始告起了状来,弄得朝堂上一片乌烟瘴气。
“这个宋北云!”赵性下了朝之后,气得直砸桌子:“不给朕弄出些戏码来,他就是不得消停!这才刚进城就打了百多人,还抓了七十多人!”
赵相在旁边躬身说道:“他这番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提醒官家,他是在为谁办事罢了。”
“朕还能不知?”
“可若是官家处理得当,也便不会有百余人指着凯旋的将士辱骂的事了。”赵相提醒道:“皇城司此番明明平叛大功,何至于被人辱骂?官家有曾想过否?”
“嘶……”赵性拍了拍脑袋:“朕还真给忽略了,本是不应该的,我这就宣宋北云吧。”
“官家莫急,此事由臣处置便好。”
“好,那便劳烦赵相了。”
赵相其实觉得宋北云做的对,执掌公器之司就该有这般的威严,不容许半分玷污。大宋对读书人宽容,但宽容不代表放纵,之前宋北云的信中就说过,法度下之自由并非为所欲为,而是不为所不欲。
这一点不管是赵相还是丁寺卿都深以为然,悠满天下若是人人都仗着宽容为所欲为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而宋北云还提到了一个词,便是出自荀子的“尊严”二字,此为天下臣民尊严不可冒犯之意,即天下者皆有无被侵犯之尊严。
这简直是给钻研法律的丁寺卿打开了一扇大门,法律不就是应该如此?法典的意义不正是如此?
“报!皇城司使宋北云递信!”
“嗯?”赵性刚送走赵相,这边就接到宋北云的信,他好奇的接过信,上头展开就差点吓了他一个大跟头。
“灭佛……”
赵性额头上的汗当时就滴答着下来了,上一次灭佛的时间其实并不远,正是后周世宗柴荣的灭佛,而宋在某种意义上就是继承了后周绝大部分的政治遗产。
换句话说……不到百年灭佛两次?这没道理啊。
“快快快,别管赵相了,去给我将宋北云那个泼皮宣进来!”
大概半个时辰后,宋北云来到赵性面前,两人一见面赵性拎着那封信就来到他面前:“你是不是疯了?灭佛?”
“对啊。”宋北云点头:“势在必行,你看没看信啊?”
“朕不敢看……不敢啊!”赵性背着手忐忑的来回走动着:“你可知坊间有传闻,说柴荣早亡,正是因那灭佛,说是可不信却不可不敬。”
“敬。”宋北云点头:“我也敬。”
“那你为何说要灭佛……”
宋北云笑道:“你们这些人,满脑子就想着打打杀杀。官家,江湖江湖,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去去去去,说正经的。你这杀才在这与我说个什么人情世故?”
宋北云哈哈大笑起来:“行吧,我便是给你解释一下方案。”
赵性最喜欢听宋北云说计划方案,他连忙吩咐了宫娥取来糕点水果,摆了一桌子,坐在那边吃边听。
小宋自然也是不客气,抱着一盘西域黑厥来的葡萄坐在台阶上说了起来。
“三武一宗灭佛,不管出发点是什么,他们的事都办的太糙,这种不光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佛教的统治地位,还有会导致大量佛法不精的妖僧进入民间,滋生大量歪理邪说和蛊惑谗言,邪教便是以此为苗床。”
“嗷?”赵性仰起头:“你继续说。”
“佛教是门好宗教,我们要尊敬它们,我们要在名山大川中都修建佛门寺庙。”宋北云笑了起来:“到处建!”
“啊?”赵性走上前伸手在宋北云的额头上摸了摸:“你没病呀?凉飕飕的。”
“去。”宋北云扒拉开赵性的手:“每个州县都需要有寺院。”
“你怕不是被邪教洗了脑子?”赵性半蹲下身子盯着宋北云:“可当真?”
“你听不听?不听我找赵相去了。”
“听听听,你说。”
宋北云揉了一把葡萄进了嘴巴含含糊糊的说道:“这寺庙山门,得有人给他们个标准,县里的多大、州府的多大,都要有标准。接着咱们收费,收门票!”
“何为门票?”赵性眨巴着眼睛:“你说说。”
“大庙禅房百间,不论是谁入寺就要一百文。小庙禅房四十间,不论是谁入寺都要四十文。”宋北云竖起五根手指:“五年之内,贼患免除。”
“啊?你倒是说呀!朕不知其所以然。”
“佛家讲究一个什么?当年佛祖拈花一笑花袒露于众生眼际,不管看者是美是丑、是富是贫、是达官显贵是平民百姓,总依然故我,无宠无辱,是为众生平等。”宋北云手舞足蹈的说道:“我等大宋念及佛法精深,特修建寺庙收留众僧精修佛法,这收门票并非是为了铜臭之气,而是为了诸佛陀能得更好供奉,不至流落异乡。”
“之后呢?”
“等寺庙修好,门票收入皆归于本寺,朝廷只需派遣衙役去督查入寺者给不给钱便好。”
“如此能灭佛?你在糊弄朕啊?”
“官家,你当真是不了解佛法也不了解人性。”宋北云摆手道:“佛之所以成灾,便是信徒多,信徒从何而来?不过便是那芸芸众生罢了,祈求一个风调雨顺、足乐安康。往往聚沙成塔,便成了流,这对朝廷来说,哪里许他们合流呢。”
“是极。”
“这个门票是强制性的,不交不给进。”宋北云竖起一根手指:“佛说众生平等,那现在便是一百文以上众生平等,一百文以下众生不平等。德高望重者天下几许?睿智禅师者天下又几许?从古到今能称之为大和尚者双手能数,绝多修行者却是修不出那三教九流芸芸众生,谁舍得这白来的钱?”
“读作修明,写作生意。”宋北云仰起头看着赵性:“杀了他,还掏他的心。”
“我的天……”赵性吃惊的看着宋北云:“这种东西,你是怎么的就能想出来的?恶毒,恶毒至极啊!宋北云啊宋北云,你这厮绝对的大奸大恶!”
“别管那些有的没的,就问你这么干管用不管用吧?”
“管用!绝对管用,大浪淘沙,淘去了一百文以下者!”赵性点头:“可若是……”
“当然,还得看后续我大宋是否能给劲儿了,若是年年民不聊生,你明白我意思吧?”
“懂懂懂……”赵性连连笑道:“宋北云你这龟孙子的脑袋的确是好使嗷?”
“你怎么骂人呢?”宋北云不满的看了一眼赵性:“就这个法子,绝对是温水煮蛤蟆,等他们发现天下都不信他们了,嘿嘿……”
361、二年7月9日 雨 山水一程风雪迢迢
回到金陵城第二日,宋北云得到了一个七日的休沐假,赵相批给他的,让他好生休息一番,还夸他这次事情办得很好。
七天长假,小宋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旅游,索性就躺在家里什么也不干,不过夏天的话屋里是躺不住了,那就躺在院子里的树下。
到底是曾经的尚书府啊,赵性能够给自己批这种才超规格的宅子当真的是对他格外好了,说实话宋北云曾经进过王府,但毕竟是没有走全过,但现在看起来这尚书府的规格虽然不如王府,但也并不会差到哪里去,大概观察了一下光占地面积就达到了三千平方米左右,这在寸土寸金的金陵城里,绝对是豪宅中的豪宅。
其次,这里是属于安置房,宋北云一毛钱都没有花……这个概念是什么?就是一毛钱都没有花,就住上了首都三环以内最好的一套庭院型别墅。
上辈子宋北云只是个工薪家庭出来的孩子,想要这种房子恐怕只能在洛圣都了。
“你上辈子也这么没人性么?”
妙言坐在懒狗宋北云的旁边一边计算着齿轮的旋转刻度一边在用尺子画着手摇式计算机的图纸,画着画着她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没办法。”宋北云打了个哈欠:“比起你们的命,别人的命就是臭狗屎,死光了我也不心疼。”
“话倒是说的漂亮。”妙言轻笑道:“那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有人用我的命来威胁你,你会因为自保放弃我么?”
“可能会可能不会,只有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两种可能才会坍缩到一个结果上,物理学上这叫薛定谔的猫。所以女性喜欢去问一些关于未来的问题,这个问题没那么好回答的。”宋北云翘起二郎腿:“那我现在反问你,如果你碰到同样的事,你会怎么选?”
“很难哦。”妙言抬起头想了想:“我上辈子也不过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你都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怪叔叔了,你让我回答这个问题?”
“你看,你也没办法回答吧。”宋北云抓起一个杏塞进嘴里,酸得打了个哆嗦:“所以问这个没意义,而且咱们都得做好最坏的打算,然后等惊喜。”
“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实你还是会选我的对不对?”
女性思维就是这个样子,宋北云没有办法,并不是说这样就不好或者怎样,而是属于一种很特别的两性差异,不管道理她们懂多少,到头来还是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基本上会。”宋北云很认真的说道:“不过这种事情的概率非常小,基本上不会出现。”
“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而已。”妙言沉默了一会儿:“你带回来那个女人,她可能是福王的亲女儿?”
“嗯,概率非常大。”宋北云点头道:“等王爷班师回朝吧,现在就把她锁房间就行。”
“长得挺漂亮。”
“赵家人都挺好看的。”宋北云笑了起来:“这一点不容置疑。”
正说着话,外头的围墙上一个脑袋慢慢出现,然后接着就是一双手和一柄扇子,最后是一个人就这么出现了,宋北云就静静的看着围墙上那人翻过来往下跳,等落地之后,那人整理了一下衣冠走向了宋北云。
“你们皇家的人是不是都喜欢玩这一手?”宋北云看着一身便装的赵性:“你可能是不知道辽国大皇子因为翻我家的墙,差点成了个残疾人。”
“哦?”赵性来到宋北云面前:“你跟辽国皇子交往甚密?”
“君子之交啦。”
“放屁!”赵性斥责道:“离他远点,那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看着就让人作呕!”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每个人都提醒我一下。”
“还有谁提醒你了?”赵性看了一眼妙言:“你又在干个什么东西?你们两人总让朕觉得奇奇怪怪的。”
“你管这个干什么?”宋北云把妙言的腰一搂,放到了身后:“没事少跟别人的女人说话,你这身份让人瘆得慌。”
“哎呦,你这等小人之词真是让朕痛心疾首,以己度人的本事可是真好,朕只听说过大家都说小心别让那宋狗看见自家的娘子,却没听说过谁要防备着朕的。”赵性啐了一口:“莫要废话,今天第一期预购开盘,随我去瞧瞧。”
不是赵性提出来这茬宋北云都给忘了,这件事本身就是妙言在负责,现在看来这娘们的办事效率比他可高多了,这才一个来月第一期的预购就出来了。
“行吧,那就跟你去瞧瞧。”
“不然呢?哦,朕都亲自来了,你还能拒绝不成?”
宋北云想了想,脸上露出笑容,用赵相的语气说道:“官家,臣并非不愿您出宫,只是这天下莫非太平,若是出了些差错……”
“够了!!!”赵性捂住耳朵蹲在地上:“不要念了!不要再念了!”
不过虽然可以戳赵性的死穴,但宋北云还是本着同情的心态带着他去往了一期售楼部。
“这些日子宫里怎么样?”
路上时小宋跟赵性一起摇着扇子,倒还真的是两个气度不凡的帅哥来的,赵性比宋北云矮一些,但身上的自带着贵气,而宋北云略带着些邪气,看着都挺好,路上不少结伴的姑娘都在窃窃私语,不知该是如何选择。
“宫里都还好,就是老王的身子可能扛不住了,他在你走的日子大病一场,这几日都在说要告老还乡的事,朕这边也没个主意,你说是放不放他走?”
“放呗,老王也快六十多岁了,身子不好是正常。你放他出宫吧。”
“那大伴的位置怎么办?总不能空着吧。”
“小鱼啊,小鱼不是挺好的么?”宋北云说着突然拽住赵性,指着不远处一个绿衣的少女:“那妹子如何?前凸后翘的。”
“唉……不错不错。”赵性也笑了出来:“走,去看看她长得如何。”
两人结伴过去从那女子面前走过,看到她长相之后,他们继续装作路过往前走了一段,然后不约而同的扮出了鬼脸。
“样貌丑陋。”
“状若夜叉。”
男人大抵都是这个样子的,不一定要干什么,但对着女子品头论足简直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技能,哪怕是皇帝也不例外。
“金陵城的女子真丑啊……”赵性叹息道:“杭州的怎样?”
“棒。”宋北云竖起拇指:“温柔似水,柔肠百转。”
“唉……朕是真可怜,想如你一般四处游玩都不行。”赵性默默摇头:“即便是这般出宫,身后恐怕也都跟着一众司命司的人吧。”
“还有皇城司的哦,最少十五个。”宋北云回头,一个皇城司院子立刻转身错开他的视线:“二十个。”
“唉……”赵性默默摇头:“这个皇帝,真是不当也罢。”
“行了,知足吧,为什么那么多人造反?不就是想当个皇帝试试么,你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与你争论这些,反正这次你干的极漂亮,杭州刺史给你上奏表了三次功。”赵性摇着扇子说道:“赵相给你的嘉奖令看见了吧?”
“嗯,这不从五品了么。”宋北云说着,从旁边的点心店里买了些干果饮料之类的东西,递给赵性一份:“但是我的名声也臭完了。”
“那你怪谁?是朕让你心狠手辣的?”
“行,赵性!”宋北云指着赵性:“过河拆桥是吧?”
“你好大的狗胆!胆敢直呼朕的名讳?活腻了是吧!”赵性也一点都不让:“看来是朕给你自由过了火!等回去我就让你去当个扫马厩的马倌。”
“那怕是你不知道上个当弼马温的干了些什么。”宋北云冷哼一声:“到时候莫怪我摘你的桃!”
“哈哈哈,宫里有个叫桃儿的宫女,那品相就似个骡子。”
“哈哈哈哈……骡子?”
“嗯,骡子。”
两人满嘴跑着火车的来到了这皇家园林第一期的售楼处,宋北云被面前这一派红火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别说那院中没了位置,就连外头都站满了人,无数的商贾富人都在这灼热的天气里满身冒着油光的站在树荫下焦急的等待着前头开始放号。
而在那处小院的外头,一张巨大的彩色示意图悬挂在那里,正是皇家园林一期的未来示意图,看那典型的透视关系和色彩技巧,应该正是俏俏的手笔。
“这么多人?”赵性也有些意外:“这地方你可知有多贵……居然如此多人?这帮人是不是太有钱了一些?”
宋北云哪能不知道多贵呢,不过他根本没想到这光是个预售就能有如此多的人,要知道这里可是卖房不卖地,地可还是皇上的地,而那房子也只给五六十年的使用权限。
按照这些人的思维来讲,这岂不是……等于白给朝廷钱?
但现在的场面完全超乎宋北云的预料,他也没问这一个多月妙言是怎么宣传和策划的,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房价可能会被炒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就在这时,左柔好巧不巧的从他俩面前走过去,从回来开始宋北云就没见着她,没想到今天在这碰见了,她明显黑了一圈,虽然该漂亮还是漂亮,但现在显然弄得像个劳动人民子弟而不是堂堂的国公之女。
“嘿。”
宋北云喊了一声,左柔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俩一眼,辨认了那么几秒,才欢快的冲了过来。
“你怎么黑成这样了?”宋北云把她额上的发丝撩到耳后:“这些日子你都在干什么?”
“在骗朕的钱。”
362、二年7月9日 雨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天下谁能想的到,这些年来骗朝廷钱最多的居然是定国公之女。
仅仅一个月,八千五百人的民夫队伍就从朝廷那里掏出了数十万贯的资金。
而这些钱居然全都花在了徭役能干的事上,什么开垦荒地、平整山林、拓宽道路等等。
这些本来一毛钱都不要的生意却被左柔按照每日每人一百五十文的账算在了朝廷的账上。
这还只是单纯的人力工资,还不算上伙食和高温费和各种补贴,这花钱简直如流水啊……
“这哪是骗,这是明抢啊。”赵性说完,感叹一声道:“这是摆明了在抢朕的钱。”
“你这个人,目光短浅。”宋北云牵着左柔的手把她拉在身后:“钱花出去,自然有花出去的好处。金陵城的繁荣就是靠着这些人,你这怎的想不明白呢?”
“就是。”左柔在旁边补刀:“他们有了钱,才好买东西,东西卖的多了,外地人做生意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你看看,连左柔都明白的事,你怎么还不明白?”
“真哪是不明白,就是心疼罢了……”赵性摇头,颇为无奈的说道:“你们二人也莫要联手对付我,你们就不怕朕到时……”
他的话说到一半,却发现左柔已经拉着宋北云开始撒娇了,说自己这些日子多辛苦之类的话。
“你就问问她黑了朕多少钱!”赵性在旁不甘心的喊道:“别光顾着辛苦!”
但他的话显然被人忽略了,左柔楚楚可怜的看着宋北云:“你出去玩也不带我。”
“我出去是杀人的,哪里有时间玩。”宋北云叹气道:“好了好了,为了犒劳你,等晚上我回去给你炖排骨吃。”
“好唉!”左柔一听有骨头吃,立刻就高兴了起来:“要糖醋的,我喜欢糖醋的。”
“好好好,糖醋糖醋。”
赵性在旁边暗暗哼了一声:“宋狗,你可是选好了?”
“选什么?”宋北云回头看过去:“你又让我选什么?”
“金铃儿和小碗儿,你只能选一个。”
“对了,金铃儿呢?这两日都在宫里?”
“她好像说不太舒服。”赵性收起扇子:“你可是要好好想好,两个只能选一个的,不然我没法子跟天下交代,等定国公回来,小碗儿也要加封郡主了,你想同时娶公主和郡主,天下没这个道理的。”
“行了,知道了,别烦了。”
“你这是个什么态度!?”
宋北云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他哪里不知道这一点呢,小碗儿必然要当郡主的,因为大宋没有异姓王的先例,定国公已经升无可升,所以只能往下封妻荫子了,可定国公没有老婆……那就再往下封子女。
左芳世袭国公,小公爷一只,也没什么好封的。那剩下的就只有左柔了,本就是国公之女了,再封自然也就是郡主了。
而且听说这次的封赏还是个九江郡主,还有封号端颐。
瑞宝公主、端颐郡主,倆总不能一起嫁给一个破宋北云,别说礼部了,就算是宗正寺都没法子跟祖宗交代啊……
“金铃儿不舒服吗?”
“朕跟你说这个可是认真的,你最好快些想法子,不然朕可能真的只能无可奈何的将金铃儿嫁去辽国了。”赵性皱眉说道:“你也知道,有些事朕也是无可奈何的。”
“那也行。”宋北云皱着眉头:“别急别急,容我三思。”
“时间紧迫,这比试什么的,其实就是做个假象罢了。最终还是有意两国联姻的。”
宋北云背着手沉默许久:“先给我玉生哥骗个辽国公主来。”
“啊?”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去安排。”宋北云叹气道:“你们皇家的事,真的烦。”
“谁说不是呢。”赵性深吸一口气:“行了,等会子要是得空,去看看金铃儿吧,跟朕一起回去。”
“行。”
说了半天的话,那头也开始挂牌发号了,这里无数商人立刻就躁动了起来,一个个焦灼的往前涌着,仿佛担心只要落空那么一下,到手的房子就跟跑了一样。
明明是昂贵的物件但却被他们弄得跟不要钱白给似的,想来是有些可怕的。
“我俏俏呢?这两日都没见她,我还以为她跟公主进宫了。”
“没,俏俏呀,俏俏去苏州了。”左柔手上捧着一盒售楼处工作人员发来的冰糕吃着:“她说去苏州召集一些心灵手巧的女工来,你可莫要小看俏俏,如今这京城的潮流可都是她说的算呢,无数达官贵人都得看她的脸色,否则家里的妻女可不答应。”
“那肯定啊,她的艺术天赋可是无人能敌。”宋北云笑道:“只是她忙起来就连我都忘了。”
“嗯,会忘的,她说反正你也死不掉。就暂时不要管你了。”左柔点头道:“我让巧云随她一起去的,怕她出什么事,有个巧云也好护卫着点。”
“耶?看不出来左小姐突然变聪明了?”
“我一直好聪明的,就是你们说我笨罢了。”左柔骄傲的仰起头:“我才不笨。”
“是是是,你不笨不笨。”小宋揉了揉她的脑袋:“就是脑子不太够用。”
而此时,售楼处那边居然打了起来,赵性连忙拽了拽宋北云,几人一起走了过去,却是发现两个小老头扭打在了一起,两人看着都是锦衣华服的,一看就是有钱人,但现在他们扭打一起的样子,着实有些让人难以描述,就像是两个地痞互殴似的。
这里自然有官兵维持秩序的,很快那些带着红袖标的禁军就走了过来,呵斥着将两人分开,在问清楚原委之后,将他们争抢的那份装着资格号码的卡牌判给了最初拿到之人。
而那没抢到者当场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吵嚷着说什么“孩子要读书”之类的话,倒是声声啼血。周围的人看到他的模样,也都是唉声叹气,但却无人上来怜悯,因为他们自己也都是抱着同样目的而来,竞争者自然是越少越好。
“人间惨剧啊。”赵性叹气道:“这些人怎的如此执着?”
“这算什么人间惨剧嘛,这几日见的多了。”左柔撇嘴不屑道:“有多少人散尽家财就为在这能买个如茅厕大小的蜂楼,为的就是让孩子能考个功名,前几日因凑不够钱而跳河者都有好多了,光我们施工队都捞上了七八个。”
“你看看你办的好事!”赵性恼怒,回头指着宋北云:“祸害!”
“你放屁!”宋北云啐了一口,一点都不给皇帝面子:“这种事是我强迫的吗?我刀架他们脖子上的?还不是都是你这狗宋来个什么商人之子不得考功名闹的?如今他们如此,你怪罪我?”
“好你个宋狗,你居然……居然胆敢口出狂言?称呼国朝为狗宋?”
“我说了,你拿我怎样?”宋北云脖子一扬:“大不了我不干了,去工部混日子就好,混个子孙满堂,谁管你这破江山满目疮痍,你以为你这江山破了跟我有何关系?不管金辽,我哪个不能吃得开?还说不定没有这许多的屁事!”
“好好好,宋狗口出狂言,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教训你一番!”说完赵性撩起袖子就要上去揍宋北云:“爷爷打死你!”
而宋北云突然高喊了起来:“打人啦!有人打人啦!”
刚走没多远的红袖标,转身就回来了,当时就把已经摆出揍人姿势的赵性给按住了……
后头的皇城司和司命司的人,脸都吓绿了,连忙跳出来将他们给围了起来,赶紧悄悄亮明身份,那几个红袖标一见这架势,再看刚才喊话的人,可不就是皇城禁卫副总指挥使兼监军宋大人么……而他身边的人是谁,那还用说?连忙道歉跑路方为正道……
赵性站在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宋北云:“宋狗!”
“你别一理亏就动手啊,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商人为何疯狂?还不就是这个功名太诱人了,若是不考未来孩子就输在了起跑线上。”宋北云摊开手说道:“大臣为何不反对?不就是他们见了这里能给他们带来大量的利益,为何东西两端要分开卖?不就是维持你们这些人上人的尊严嘛,此番种种你还觉得是我在从中作梗呢?我捞到一毛钱了?”
赵性气哼哼的背着手不搭理宋北云,刚才被禁军按下的感觉让他十分不爽,现在正闹小孩子脾气呢。
“行了行了,您们莫要吵了。”左柔连忙打圆场:“我场子里的工人都说了,这是好事,以后等新城扩大了,他们也要想法子砸锅卖铁的弄个住住,只要自家孩子争口气,那一切都值了。”
赵性昂着头:“哼!”
这时,远处传来第二轮叫号声,那些摇到号的人状如疯癫的冲到人群中高喊“中了中了,我中了”,就如自己中了举人一般兴高采烈。
那些没中的一个个如丧考妣,三五成群坐在河岸边的垂柳下,唉声叹气。说着说着就有几个人想要往下跳了,但幸好身边的工作人员拉住了他们,仔细劝说了起来。
“这才是西城一期,往后还有许多呢,莫要捉急!”
“可这地段……买了便是赚了啊!唉,亏啊!亏大了!苍天你不开眼啊!”
赵性听到这番话,表情古怪,但却也没心思多说什么了,只是拂袖转身离去,不过走到一半,他回过头来:“宋狗,你是走是不走?”
“来了来了。”宋北云拽着左柔:“带她一起没事吧?”
“那能有什么事,人家是郡主,你是个什么东西!”
“哈哈哈……”左柔高兴的直拍手,还用手指戳宋北云的脸:“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说!”
363、二年7月9日 雨 好女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一个多月没见的金铃儿躺在床上有些倦怠的样子,她也说不上自己到底哪里不舒服,但就是乏力、疲倦还有些易怒,甚至平时最爱吃的水果现在都有些食之无味。
外头的门这时吱嘎一声被推开,她下意识的翻过身子面对着墙壁,因为这两天以来老有宫女过来问她到底要不要吃些什么,麻烦死了,而现在的她甚至都懒得说话。
“这门该上油了。”
“上什么油?皇宫门轴八十贯!”
这两个声音从门口传来,金铃儿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穿上鞋走出去,发现自己并没有听错,果然是那个狗东西来了。
她二话不说就飞奔了过去,也顾不得旁边有宫女和左柔了,直接扑到了狗东西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就开始哭了起来。
“这情绪不太对劲啊,公主殿下。”宋北云把她抱起来:“听说公主大人身子不适,刚好我又会那么点医术,就特意来瞧瞧了。”
金铃儿全在撒娇,也没有回答什么问题,而宋北云将她放在牙床上,蹲在旁边握着她的手说:“哪里不舒服呀?”
“哪里都不舒服呀……”金铃儿噘着嘴:“你一走都快两个月了,不开心。”
宋北云看到她的脸色有些憔悴,只是笑了笑,稍微检查了一下,发现金铃儿有着很明显的贫血症状。
这是不应该的,因为之前她就像一个健康的小猫咪,虽然身子骨并不算健硕,但非常活泼和健康,突然的贫血引起了宋北云的注意。
“来,手伸出来。”
金铃儿慢慢的将手放在他的手中,宋北云搭上脉仔细辨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就脸色大变了起来。
“嗯?”金铃儿显然发现了他的脸色发白,自己心里也暗暗担心起来:“怎的了?”
“你月事来了么?”
“对哦……有快两三个月没有了。”
“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三个月。”
宋北云深吸一口气,再次搭上脉仔细辨认了一番,发现自己的判断似乎没有问题,她并不是生病而是妊娠反应导致的食欲不振和贫血。
小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握着金铃儿的手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就哭了……
“你要死啊!”左柔走进来踢了他一脚:“别吓人好不好!死开,我来瞧瞧。”
左柔把宋北云赶到一边,也像模像样的给金铃儿看起了脉来,但她那二把刀哪里能看得出来,最后只能歪着头看着坐在那又哭又笑的宋北云。
“你疯了?”
宋北云懒得搭理她,只是把脸上的鼻涕眼泪都给擦了去,揉了揉鼻子对金铃儿说道:“有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听哪个?”
“好消息吧。”金铃儿眉头紧蹙:“你可莫要吓唬我。”
宋北云站起来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好消息呢,就是我要当爹了。”
金铃儿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眼神中的情绪极为复杂,欣喜、恐惧、无奈、茫然等等等等都汇聚在了其中。
“那……那坏消息呢?”
“我可能要宰了辽国大皇子。”宋北云起身:“我去想办法。”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但金铃儿当时就吓得浑身哆嗦了起来,她当然知道这宋狗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这人绝对不是那种顾全所谓大局的人,这人是个绝对自利者,他说会宰了辽国皇子他就一定会动手而且十有八九能把辽国那个娘们皇子给弄死。
若是辽国皇储死在了大宋境内,兵灾必然四起,无数生灵涂炭、家国破碎,但金铃儿知道对宋北云来说这些东西根本都比不上自己和自己肚子里那个小兔崽子来的重要。
所以这时要让他去办了,一切可就全完了。
“你等等……”
金铃儿冲过去抱住宋北云的腰:“你疯了啊?万万不可啊!”
宋北云不敢乱动,生怕磕碰到了比金贵更金贵的公主殿下,他只好停下脚步:“你先上床休息,我保证办的神不知鬼不觉。”
“宋北云!”金铃儿大声喊道:“你给我停下!”
宋北云不听,继续往前走,而金铃儿索性松开手往地上一赖,捂着肚子:“哎哟……”
这一下小宋立刻回过头来,虽然他知道大概率这娘们在蒙人,但现在不管是不是蒙人,他都吃这一套,赌不起啊。
“别吓唬人啊。”宋北云弯腰单膝跪在她面前检查起来:“这可不能开玩笑。”
这时金铃儿却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不许你去做傻事!”
“什么傻事不傻事的,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傻呢。”宋北云确认面前这人是骗人的之后算是松了口气:“你赶紧回床上去。”
“不!我要你抱我过去。”
宋北云无奈,只好将金铃儿抱了回去,但无奈她死死拽着自己的手让自己无法离开,他也只能坐在床边,闲来无事就仔细的给金铃儿把脉,小心翼翼的感受蕴藏在她脉搏中的那丝杂音,那不是别的,而是一个崭新出厂的生命体的心跳声。
“唉……”
宋北云其实一直是个很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人,但现在他整个人都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这可是自己的崽,男女不管了,反正是自己的崽,有了这兔崽子,就代表他已经无法跟这个时代割裂开来了,这让他的情绪超乎异常激动,心跳跳到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高血压的状态,脑袋昏昏沉沉的。
“你们说的我没太明白。”左柔挠着头:“是金铃儿有了吗?”
“嗯。”宋北云笑着站起身绕着金铃儿的床来回走动起来:“差不多三个月了。”
“啊?”左柔瞪大了眼睛:“真的啊?那可如何是好啊……一国公主未婚先孕,可是丑闻啊。”
“丑个屁。”宋北云眯起眼睛:“谁说谁死,一个不留。哪怕是宰相,我也宰给你们看。”
“不行不行。”左柔摇头道:“要当爹爹了,不能杀气太重了,不然会生怪胎的。”
这话一出,别说宋北云了,就连金铃儿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了,她撑起身子冲左柔喊道:“不会说话便不要说!”
宋北云叉着腰来回走动:“现在怎么办?先把婚事定了?”
“你说定就定啊?”左柔也跟着宋北云一起叉着腰来回走着:“你可知道尚公主有多麻烦吗?别说公主了,当初我定亲时候都麻烦的要生要死的,门当户对这一条,你有吗?”
宋北云眉头紧蹙起来,而金铃儿也叹了一声,靠在床头轻声说道:“宗正寺那边不能同意的,这种事并非皇兄说的算的,若是宗正寺过不去,说破天也没用。”
“你是不是想杀光宗正寺?”左柔笑着上前戳了戳宋北云的脸:“那可都是金铃儿的叔伯哦,你且试试。”
“胡说八道什么,我是那大魔王么?”
小宋怂了……别的单位都好搞定,唯独这宗正寺是顶麻烦的地方,里头都是赵家宗族里的人,他们不一定是王爷,也许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但终归是亲戚来的。
这个部门就是专门处理皇家婚丧嫁娶工作的,宋北云想娶公主问题是巨大的,他级别不够啊。
娶公主的途径有两种,一种是入赘,入赘之后啥玩意都不能干了,不能当官不能入仕,甚至连名下的田产都要全部没收,简单说就是皇家的生育机器。还有一种是正儿八经的娶公主,这道工序非常复杂,要不就是一品二品的大员家中的嫡长子,要不就是顶级的名门望族,或者是别国的皇子帝王。
皇家的女儿不是说想娶就能娶到的,当初金铃儿是郡主,一切还能有福王说的算,后来朝中把金铃儿封了公主留在京城当质子,这件事就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那怎么办?”
“我倒是有个法子。”金铃儿竖起一根手指:“我嫁去辽国。”
“不行!”
宋北云眉头一皱:“简直放屁!”
“别急嘛。”金铃儿笑道:“辽国的大皇子是女儿身。”
“这我知道。”
“你知道了?哦……对,她去杭州找你来着,你没对她干什么吧?肯定便宜占了不少,我了解你的。”
“我……”宋北云咳嗽一声:“还好吧。”
“还好?怕就是没哄到床上去哟。”金铃儿撇撇嘴:“你听我说嘛。”
现在天大地大金铃儿最大,宋北云再倔强也得听她的,谁让她挟持人质呢……
“这件事如今倒是只好以这等法子解决了,我嫁过去,你三年内把辽国给灭了。到时我便成了俘虏,一个嫁过人带着孩子的俘虏呢,那就方便多了,到时你应该也是肱股之臣了,以你那时的身份地位,把我带回家也不过就是走个流程的事。”金铃儿笑着说道:“说不定还能买一送一哦。”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混蛋话。”宋北云眉头紧蹙:“我是不同意的,不管你说什么。”
“那行,你现在去提亲,你看看会不会被宗正寺赶出来。”金铃儿摊开手:“太皇太后说了,天塌下来她给我顶着,但偏偏这件事她恐怕顶不住,祖宗家法在呢,最多就是我偷偷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无名无分的这么耗着,我不干。”
金铃儿坚决摇头道:“我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你让我给你生个孩子,我认了,但你让我无名无分的跟着你,不行。我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左柔在旁边小声说道:“我也要……”
“有你什么事啊?”金铃儿斜眼看了看她,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有么你?”
“我……”左柔哼了一声甩过头去:“我也能!”
“呵呵。”
金铃儿冷笑,想继续刺激左柔,而宋北云捏住她的嘴:“好了,别欺负她了。”
“你!哼!”金铃儿突然毫无预兆的发了脾气:“护着她护着她,就知道护着她,什么都护着她!”
说完,她居然情绪失控的哭了起来,把宋北云跟左柔都给弄傻了,左柔撩起袖子:“这是欠打了。”
“哎哎哎!”宋北云赶紧上去拉住了她:“不行不行,真的不行。”
“你打!你使劲打,你把他宋家的种打了去,你打!”金铃儿扬起脸一脸无畏的说道:“你打就是了。”
左柔被气得在原地跺脚,她一仰头指着金铃儿对宋北云说:“你看她呀!”
“好了好了,让着点让着点。”小宋现在就是个孙子,他没有任何发脾气的立场,只能在那苦苦哀求:“这时候了,姑奶奶们别添乱呀……”
一贯聪明的宋北云如今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嘴上说的漂亮但心里根本没有任何计较,脱离了冷酷和高高在上的神之视角之后,他发现自己其实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一枚,无助、茫然和抓瞎他是一点都没缺。
金铃儿的建议他是打从心底抵触的,自家的娘们嫁去千里迢迢的辽国,这叫个什么事?他可不是吕不韦,没那把自己小妾送给人家的魄力,更没办法让怀着孕的媳妇脱离自己的视线之外。
“要不这样。”金铃儿转了个身趴在床上:“你就随我一并去辽国,每天就伺候着我,直到孩子生出来伺候完月子你再做打算?”
“嗯?”宋北云想了想:“好像可以哦。”
不过他说完之后,生生将金铃儿翻了个面:“可不能再趴着了,压坏了要。”
“那不是得要好久好久?”左柔不高兴的说道:“那这边怎么办嘛。”
“要快哦。”金铃儿非常狡诈的笑了一下,拍着肚皮说:“过些日子它就大起来啦。”
小宋倒吸一口凉气,叉着腰在那沉默了许久:“你怎么那么想去辽国?”
“好玩呀。”金铃儿笑道:“除了这个机会,我可没机会去辽国玩,再说了,我先去给你打探一下情报,给你看看辽国的破绽,保不齐呢连战都不用开,辽国就能让你给灭了。”
“你以为我是神仙啊?”
金铃儿轻声说道:“那如果宋家大公子当了辽国皇帝呢?”
“让我儿子姓耶律?做梦!”
“也不全是呀。”金铃儿哈哈一笑:“这就是你看着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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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更了,九月一号是开学纪念日,我需要祭奠一下我逝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