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11月10日 晴 庭院深深深几许
这深山古刹之中的别有洞天其实是让人格外放松的,行走在白雪皑皑的林间小道中,倒颇有一种踏雪寻梅的趣味。
“阿姝啊,你有多少日子没来身子了?怕不是有了吧。”
正在吃麦饼的晏殊听到宋北云的话之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继续咀嚼着那块饼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道:“为何突然就说这等话?你有病吗?”
“得提前适应角色,你姥姥的。到时候突然问起来,不至于穿帮。”宋北云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看你走路那姿态,那一看就是个去惯了青楼的狗书生。”
“那我该如何?”
“骚起来!得骚起来!”宋北云拍着自己的屁股:“你看我,得来回扭,扭起来你懂不懂?”
晏殊指着前面正在一边走一边练梅花桩的左柔,默不作声。
“你跟好的学不行?”宋北云将巧云和俏俏的手牵住:“看看她俩怎么走路的,你跟只猴子学什么?”
晏殊挠着头开始学起了俏俏和巧云的步态,一步三摇的往前走了起来,但怎么看怎么别扭,就是缺少了一份少女那种轻柔摇曳的姿态,感觉他没同手同脚就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说起这个,左姑娘整日练武,她是个高手?”
“她是个屁。”宋北云看向前面蹦蹦跳跳的左柔:“她……唉,就这么跟你说吧,巧云练武那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我练武是从小被师父赶鸭子上架逼的,那家伙练武……是在地摊上买的武林秘籍。巧云姐,当时那厮花了多少钱买那本达摩易筋?”
“八十贯。”巧云捂着嘴乐不可支:“还了价的,本来可是要一百贯。”
“号称是天竺不传之秘,然后她就练了七年。”宋北云摊开手:“就这么个人,你指望她练成什么神功?”
“那还真是好骗啊。”晏殊沉思片刻:“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她后头有你这么个魔头,若是换了个女子,如今保不齐要变成什么鬼样子。”晏殊叹气道:“世间到底少了一位奇女子啊。”
晏殊这人除了是个喷子之外,他还是个顶级的阴阳师,最擅长阴阳怪气的说话,这一句话说出来倒是不知是好是坏,反正让人听着不舒服就完事了。
一行人除了金铃儿之外很快来到了报恩寺的饭堂,这地方的斋饭可是以精美著称,可谓是天下闻名,前朝不少诗人都为这地方的斋饭留下过诗文,这饭堂周围也贴满了名家的笔墨,看上去倒是颇有一番气派。
而当他们踏入这里时,立刻就有那知客僧上前招呼几人落座,反正能来到这地方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身份的事连问都不问,就只是问了一句“几位是否用膳”之后便开始张罗了起来。
这地方的斋饭精致是宋北云早有耳闻的,但究竟有多精致今天却是让他涨了回见识,那豆腐端上来若是不说还让人以为是那炖肉,不光是造型像甚至连味道和口感都几乎一样,还有那一碗淡如清水的汤,喝上一口却是百味俱全,就连那米饭都是江西运来的贡米,香味扑鼻、滋味浓厚。
“好吃好吃好吃。”宋北云端着碗连叫三声好:“能把素菜弄成这个样子,当真是了不得。”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往日都是谁在这地方吃饭。”晏殊叹气道:“这样的饭食,一份怕就是普通百姓一月的口粮啊。当真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是既得利益者,你应该拥护特权。”宋北云摇头道:“你的立场绝对不允许你去同情底层民众你懂不懂?”
“可吾辈之远望不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宋北云摇头道:“那是你的梦想不是我的,我的梦想是在让自己过得舒坦的同时,顺便改善一下下层阶级的命运环境。既得利益者没有资格去为下层阶级发言,你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再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晏殊眉头紧蹙起来,他放下筷子:“这话可就不对了,即便是王侯将相,悲天悯人何错之有?”
“你吃着肉、烤着火、玩着娘们、溜着狗,你有什么资格去别人说百姓真可怜,我要为他们造福。这你妈不放屁吗?”宋北云也放下了筷子:“什么时候等你放下你本身利益,站到了大多数人里,吃糠咽菜、衣不遮体时,你才有资格说我要改变这个世道,既得利益者你本身就站在了俯视角度,你告诉我你平天下?你觉得合适吗?你屁股坐在这里,你让人怎么去信你的话?最后结果会是怎么样?当然就是换一批酒肉臭、换一批冻死骨。懂吗?”
晏殊觉得有理却又觉得无理,他暗暗有些生气了,轻哼一声:“那按你这般说,穷苦命该穷苦、困顿命该困顿?”
“嗨。”宋北云摆摆手:“你误会我意思了。我的意思并不是不让你干什么,而是让你别站在冻死骨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是让你在酒肉臭的角度上考虑问题,你是士大夫阶层,你的资源能干很多事,你如果想改变这个世道不是推翻它颠覆它那么简单,是你能够起一座高楼,你坐在楼上继续享受着你的酒肉,而下层的那些人却也从茅屋搬入了大厦。高台教化、启迪万物,你要做的事不是去颠覆时代,你要做的是要让那些下面的人看到你时,不再恐惧、不再咒骂、不再颤抖,而是可以挺直胸膛大喊一声‘有朝一日我也当如此’”
宋北云用筷子敲着脑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这才是你这士大夫要干的事,而不是在那感叹他娘的朱门酒肉臭。”
“说的好!”
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生生把宋北云个吓了一个激灵,接着就见南院大王从外头阔步走了进来,他环顾四周,接着眼睛直接锁在了宋北云身上,看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看着是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出声。
宋北云感受了他的目光,连忙低下了头,而南院大王看到他那样子也哑然失笑,走到旁边那一张桌子坐下,命知客僧上菜,却是一言不发。
等饭菜上齐之后,南院大王却没忙着吃:“只是抬头看着离他最近的宋北云:“这位姑娘,本王见你好生面熟,你可是有一个会摸骨看相的哥哥?”
“何必呢……”宋北云叹了口气:“王爷何必呢。”
南院大王终于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也没问宋北云为何会在这里,他只是摇头笑道:“方才那番话说的可是有气魄,若是有朝一日你想游历天下时,可别忘记去辽国看上一看。”
宋北云苦笑起来,刚才跟晏殊讨论的太激情了,忘记了自己的女儿身份,现在好了……让人给识破了,这下可丢人了。
“王爷好雅兴啊,今日也是来赏雪的?”他想了想,便开始没话找话了:“王爷可莫要笑话我了,这也是被迫无奈,全因我与定国公之女为好友,想借着她的名头上来瞧瞧,我这人天生好吃,听说这报恩寺斋饭天下一绝,就动了这歪心思。”
“无碍。”南院大王点头道:“若是传出去定国公之女与男子结伴入寺,这倒也是件不堪之事。本王明白,无需赘言。”
左柔仰起头:“现在传出去我不也完了吗?”
南院大王哈哈大笑起来:“放心,我不是那多嘴多舌之人,只是看着几个少年颇有些感慨罢了,想当年我与你们一般大小时可比你们荒唐许多。”
看来这家伙还挺爽快的,不管是真爽快还是假爽快,自己几人至少明面上跟他没有过节,而他是汉人的事宋北云也只跟了赵性说,想来赵性也不会轻易往外透露,所以这南院大王也是承下了宋北云这份情面。
“王爷打算在山上几日?”
“唔。”听到宋北云的问题,南院大王沉默片刻:“礼佛七日吧,听闻明日这里还会有不少贵胄之家会来赏雪拜佛,到时凑个热闹。”
啊……对!昨天晚上金铃儿跟宋北云说过这档子事,云销雪霁之时,报恩寺会变得格外热闹,金陵城的名门望族、王侯将相大多会前来赏雪小憩,每每此时还都会有诗文传颂。而且听闻每逢这等时候都是那些少爷小姐们看对眼的好机会,所以每次来的人都是青年人居多。
想想这地方啊……
本来这个时代社会开放程度就比较高,宋北云觉得他身处的大宋的开放程度绝对是要超过唐朝的,想到前朝那些荒唐故事,这个时代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下,再加上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鬼知道会有多少野鸳鸯在这里双宿双飞也鬼知道会有多少顶绿帽子戴在了老实人的头上。
宋北云觉得自己可能是来到了天下一等一隐晦之地,而现在想来的话,这太后跟这个南院大王恐怕还真的是打算浑水摸鱼啊。
他们的小院外头都有侍卫,除非有小鱼这等专业选手否则也没人能够接近,所以这看似嘈杂但对他们来说却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算计啊……宋北云连连点头,觉得那天这个南院大王跟太后近侍聊的恐怕就是这方面内容,好心思。
想通了这一点,宋北云再看向南院大王时,他就感觉两个人之间多了一抹心照不宣。
果然,在吃了饭之后宋北云主动跟南院大王告别,然后两人便没有再说一句话,就当做无事发生一般各自顺着各自的方向回去了。
回到金铃儿那边,宋北云将带来的饭菜分给金铃儿和伺候她的小鱼,然后自己则坐在金铃儿床边一边喂她吃东西一边说道:“我被南院大王发现了。”
金铃儿眼睛一睁:“然后呢?”
“他好像无心生事,就当没看见一样,吃了饭就走了。”宋北云抿了抿嘴:“嗯,这家伙难搞哦。”
金铃儿略微思考一下:“倒是无碍,你就说是跟着左柔来的就是了,咱们一早就说好了对策,我到时就说我也不知你与小晏是男子就好了。”
“我觉得要出事。”晏殊靠在外头的门廊上,眉头紧蹙。
“你又怎么觉得了?”宋北云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整天怎么神神叨叨的。”
“你要知道这辽国南院大王是来干什么的,他是来与大宋交好的。”晏殊仔细分析道:“但你不觉得太过于顺利了?”
宋北云挠了挠头:“还行吧,怎么了?”
“据我所知,辽国之内有主战主和两派,斗得不可开交。这南院大王怕是主和派,他来宋地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觉得会是如何?”
“开战。”宋北云不假思索的说道:“他可是南院大王,辽国大皇子的太保,他要是在这里出事,结果不用想。而且作为主和派的大皇子恐怕也……不过为什么你突然这么说?”
“你总是说我有宰相之才,我始终觉得当宰相不用什么才气,若是要就是要有那细致入微之力,昨日我去赏雪时就瞧见有不少辽国僧人来了这报恩寺,之前我还觉得没什么,不过就是些辽国云游僧罢了,可今日听那南院大王对你那番话是由衷的赞叹,我就想事情怕是不会那么简单。”
宋北云一边给金铃儿喂饭一边说道:“你继续说。”
“自五代十国之始,便素有改革之风声,但就如你所说,改革如数九寒天水面破冰,大宋是如此、大辽也是如此,从辽国的双公主选婿和辽国南院大王驻于此地可以看出来,辽国的改革已开始了,但那些保守者却恨不得他们死。”晏殊沉声说道:“往日南院大王住在鸿胪寺,重兵把守。而如今他来到这地方,若你是那些保守者,你会怎么样?”
宋北云眼睛豁然亮了起来:“有人要刺杀南院大王!”
“最怕的还不是他被刺杀。”晏殊叹气道。
宋北云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而是在大宋太后的床上被人串了串子!”
晏殊不置可否,而宋北云立刻起身:“小鱼!”
“宋大人。”小鱼往前踏出一步:“请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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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11月11日 雪 四面边声连角起
停了一日的雪又一次在清晨飘荡了起来,宋北云站在小院中看着天上的鹅毛大雪,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晏殊:“你说,我们这的雪都快成了灾,北方会是什么样?”
晏殊轻轻摇头道:“那我怎的知道,几千里云月,我又不是那千里眼。”
“来,乖孙儿,我再教你一招。”宋北云蹲在屋檐下,拾起一根小棍:“我们如何判断一个地方是否出现了问题,就可以从三个方面来判定。”
晏殊摆出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宋北云则用小棍在地上划出了很多小方格,上头写上了宋金辽草原等字样。
“大宋开源做买卖是出了名的,这些国家的商贾都会汇聚在庐州、金陵周围进行买卖,并不是因为方便而是因为市场规模大,可以进行各种物资的交换不担心会积压。”宋北云用棍子戳了戳晏殊:“这是背景也是前提,如果单靠探子来探听消息,我们的资讯就落后太多了,天底下有一种人比探子可要精明许多也灵通许多。”
“你是说商贾?”
“答对咯。”宋北云嘿嘿一笑:“入冬以来,你有没有发现贩卖牛羊肉的少了,牛羊肉涨价了,但是牛羊皮多了?羊皮、牛筋、牛角市面上的价格跌到了这几年的最低点。”
“是的,我还买了一张生牛皮呢。”晏殊点头道:“准备去做一面鼓。”
“大宗商品的变动一部分是根据政策,一部分则是因为的天气。”宋北云轻轻敲打这旁边的一颗玉兰树:“异族商人在搜罗各种生活物资,相应的却是用战略物资来交换。粮食、铁锅、盐巴、布匹、蔬菜等等都开始逐渐变得紧俏了起来,若不是户部严格限制,恐怕现在城里已经粮价飞涨了。”
“哦?如何说?”
“食物产出少了,其他次要物资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牛角牛筋牛皮这本就是制弓、弩、皮甲的东西,你几时见过如此大规模的抛售?这说明北方遭灾了,不光是遭灾,还可能是这些年难得一见的大灾,牧民不得不将原本用来贩卖的肉食囤积起来,却用这些重要的战略物资从别国换取食物等生活用品。”宋北云在草原那一块地方戳了戳:“之后我们来说一下辽国,辽国的商人卖的最多的是什么?粮食,主要是小麦、面粉。但是入冬之后,辽国出口的粮食锐减三分之二,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手工制品、木制品,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蠢货!”
被宋北云突兀的一骂,晏殊整个人都懵了,从小到大都是他叫人家蠢货,何尝被人称之为蠢货,可子毕竟曰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所以他也只能默默的承下了宋北云的羞辱。
“说明辽国在备战!”
“为何能说辽国也遭灾了呢?”晏殊不解的问道。
“这就要从商品结构来看了,如果是遭灾了,他们的粮食产出并不会比大宋低,那么他们进口的产品不会是粮食而是布匹、药材、木材等等应对灾年的物资,可是如今他们却一边在备战一边交好大宋,就说明他们那边的灾并不严重,但草原那头却已经是一塌糊涂名不聊生了。”宋北云笑盈盈的说道:“你看,东方四巨头出现了三个,还有一个是谁你知道吗?”
“金国!”
“对了。”宋北云点头道:“这里最舒服的反而是金国,他本身就跟大宋贸易不多,而且他们那白山黑水每年这个季节都几乎是大雪封山,人家进不去他们出不来,这些人也早就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所以对他们来说顶多就是一个比较不寻常的冬天罢了。这一下,辽国保不齐要趁着这场雪灾会跟草原来一场硬碰硬。而南院大王来这里真正意图除了是秦晋之好之外,就是求援大宋。”
晏殊挠着头发:“可是却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你傻啊,这事能露风声出来?说不准国书已经摆在了赵性的桌上了,为了求援大宋,说不定辽国开出了很丰厚的条件。”宋北云说着,突然张开嘴接起了雪花,然后吐了口唾沫:“呸,没味道。”
晏殊轻轻点头:“看来这商贾里头也有大学问啊。”
“那是。”
正在此刻,小鱼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他凑到宋北云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宋北云点头道:“吩咐下去,按照我的命令执行,不然到时候掉了脑袋别怪我没提醒,那王老太监什么意思?”
“我已于大伴解释了,他说一切以宋大人为主。”小鱼认真的说道:“但大伴也说了,一切后果也由宋大人承担。”
“这个没种的老王八。”
宋北云骂了一声,小鱼的脸色变得非常微妙,他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尴尬,而宋北云也立刻道歉道:“没说你没说你,我说那个老王八,你是乖小鱼,跟那个老王八不一样。”
小鱼哑然失笑:“宋大人不必与我解释什么,我这便去布置了。”
“一切听我号令。”宋北云嘱咐道:“千万不能打草惊蛇,知道吗?”
“明白,这次来的三十人都是顶尖高手,可确保万无一失。”小鱼认真的点头道:“请宋大人放心。”
“去吧。”
小鱼飞快的消失在了雪林之中,而宋北云回过神:“今天晚上有好戏看。”
“好戏?为什么你断定是今夜?”
“明日一早就会有许多狗东西上来烧香拜佛,今夜是最后的机会,若是错过了,还需等下一次,还不一定有下一次。”
“那为何是晚上?”
宋北云起身,懒得搭理这个杠精:“自己琢磨。”
他回到房间,然后就钻进了羊毛毡里,躺在热烘烘的毯子上,舒坦的一塌糊涂。而晏殊却后脚就跑了进来:“来来来,我们继续来讲这宋金辽。”
“有什么好讲的嘛,索然无味。”宋北云打了个哈欠:“所谓宋金辽,不过就是蠢货们的菜鸡互啄,若是能给我十年再给我十万人,我他娘的能把英伦三岛给插满大宋的旗!”
“英伦三岛?在何处?还有,你可莫要说大话。”
“是是是,我说大话。”宋北云懒得解释,翻了个身:“不要烦我了哈,我要补觉,今晚要干大事。”
晏殊想了想,坐在宋北云旁边:“挪挪,我也睡一会儿。”
“滚啊,我不要跟你睡一个被窝,自己滚去那头去。”
中午时宋北云和晏殊仍然睡得跟猪一样,饭菜都是巧云和阿俏给端来给这两个孽畜吃的,可吃了饭菜之后,他们又继续睡了下去,就这么一直睡到了傍晚。
面对这两个怪胎,几个姑娘真的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都是一等一的天才,作为天才来讲有些怪癖那不是天经地义么?
傍晚,宋北云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将所有人聚在左柔的房间里吃起了火锅,这次仍然主打的是牛羊肉,但因去庙里弄了些山珍素食过来,这珍馐配上肉食,一锅煮出来的滋味,那叫一个鲜美无比。
“你不着急?”
金铃儿跪坐在那里,跟昨日比起来她的状态好了许多,心中多少也开始惦记起宋北云的计划来。
“我急什么。”宋北云夹起一根蘑菇放在嘴里:“你看我这把怎么扭转乾坤、左右逢源吧。”
“你还有这等能耐?”左柔在狂吃之余还抬起头蔑视了宋北云一把:“那你怎的不乘风而起。”
金铃儿和宋北云很默契的不搭理这个家伙,只是宋北云在她的大腿上拧了一把,然后继续听金铃儿说道:“为何你不趁机将太后的事抖露出去,让她身败名裂?”
“没用的。”宋北云轻轻摇头:“我们都以为太后是那个掌权的人,现在看来其实都是假的,真正掌权的是太后身后那个利益集团的主人,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太后所属的那个氏族。自李唐之后,氏族可是被削了一批,但现在看来,他们又抬头了,太后也是个棋子罢了。而且就算把太后给扳倒了,朝堂不就落到了那帮狗屎文人的手了么,他们里可没有改革派,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人,现在有人跟他们唱唱反调不是挺好的么?”
宋北云说完之后,突然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没了太后,你那皇帝哥哥就能手握大权吧?不可能的,他是被人抬上皇位的,在自己的势力没扶持起来之前,人家还是能把他一脚踹下去的。”
金铃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性哥哥还真是惨。”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心心念念想回去种田养鸡的。”宋北云笑了起来:“所以啊,他跟你爹真的是没办法,福王殿下现在也只能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了,不过你别着急,过几年,过几年什么都好了。”
“还要过几年嘛。”金铃儿噘着嘴:“烦。”
而这头正说着话呢,外头小鱼翻墙而入,阴森的如同个影子似的窜了进来并朝宋北云一抱拳:“宋大人,过去了。”
“好,我知道了,你让你的人都清醒一点,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乱嚼舌头。”宋北云拍了拍小鱼的头,然后指着旁边正温在那的一锅没有动过的食材:“那可是给你准备着的,回来再吃。”
“小鱼明白。”
宋北云也跟着起了身:“巧云姐,我们走。”
巧云点了点头,将两根铁筷子握在了手中,跟着宋北云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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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11月11日 晴 百丈之台,起于垒土
入夜,万籁俱寂,唯只余落雪压断枝桠声不时传出,偶有觅食的野兔从矮丛中穿行而过,留下一行足印。
侍卫站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之中昏昏欲睡,因是这报恩寺内,安全无虞,自是也不用跟往常一般大操大办,更何况这几日一到晚上太后都会屏退闲杂人等,只余下几个亲信在此守卫,而连日来的困冻,侍卫也不是铁打的,多少是有些疲乏了。
他巴巴的看着不远处禅房中的火光和被火光映在窗上的剪影,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屋里那人虽说是太后,可年龄却正当风韵,加之养尊处优保养得当,看上去却是那种可让男子酥麻入骨的尤物。
而如今里头那春意昂让的光景,却是让人难受,可亲信毕竟是亲信,即便是心中躁动却仍然恪尽职守。
可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接着一把尖锐的匕首直刺入他的胸膛,不消片刻原本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了这茫茫大雪之中。
不多一会儿,一个身穿禁卫衣着的人就站在这亲卫原本的位置上,而其他几处护卫也都是如此。
此刻外头仍是大雪纷飞,而那屋中却也是到了那热火朝天,时不时便有婉转音浪透窗而出。
在大雪反出的微弱光芒中,十数道人影快速接近,并在得到那顶替卫兵之人的手势之后,他们从怀中抽出了匕首将那间禅房给团团围住。
而就在这时,正在耕耘中的南院大王突然意识到不对,他抽身起来迅速围上了衣裳,眼神飘忽迷离的太后却不明所以的问道:“好哥哥,这是怎的了?”
话音未落,突然几道身影从外头破窗而入,冷风混着鲜血的肃杀一并灌入了禅房之中,南院大王见状立刻抄起随身携带的短刀开始拼杀起来。
他的功夫不弱,到底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这阵仗倒是没能吓住他。可是这禅房狭小不堪,而且还要护着不着寸缕的心上人,他逐渐的开始落入了下风,手上、身上多处已经出现了伤痕,但却仍然没退后半步。
但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劣势被越拉越大,他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虽是他本能的避开了那要害,但疼痛却让他的动作逐渐迟缓了下来。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了一声呼哨,接着门外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再接着就见一个看似瘦弱的身影窜入禅房之中,顷刻间便抹掉了一名此刻的喉咙,接着又是两个人突了进来,这一男一女在这狭小的房间中左突右闪,都各是有一身短打的好本事。
原本进入颓势的南院大王在这三人的帮助下迅速的重新占领了先机,他连续斩杀掉两人之后,剩下最后一人也被一根筷子钉死在了墙壁之上。
外头这时走进来一个阴森森的少年,他朝宋北云一拱手:“宋大人,贼寇尽数伏诛。”
宋北云轻轻挥手,让所有人走了出去,等这里只剩下南院大王、太后和宋北云三人之后,他朝太后拱手道:“臣救驾来迟。”
太后此刻仍是惊魂未定,甚至都顾不得遮住自己的身子,傻愣愣的坐在那,只会哭。
宋北云瞄了一眼,感叹这三十多岁的娘们身材还这么棒,到底是太后啊……这辈子能看到一眼太后的柰子,也算是人生一大奇遇了。
“太后娘娘,请莫要惊慌。”宋北云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臣是官家朱批钦差宋北云,此次特来护卫太后娘娘安危。”
说到这里时,南院大王的表情骤变,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宋北云,他知道如果自己和太后的事被抖落出去,那可就不是棘手的问题了,甚至可能引发辽宋两国一场官场的大地震。
“你……”
他刚要说话时却被宋北云打断:“太后娘娘,臣办事不利,来晚片刻。幸得辽国南院大王路过此地见义勇为,以一人之力击退众贼子,在此我谨代表司命司向王爷道一声谢!”
太后此时也差不多缓过神了,她连忙用毯子遮住身子,看了一眼南院大王又看了看宋北云,长出了一口气后才说道:“对对对,多亏了这辽国王爷!你等可是来的太慢了,若是还有下次,我可定不轻饶了你。”
宋北云再三告罪,而他则看了一眼南院大王,然后轻笑一声,拱手道:“王爷还请多照料一番娘娘,我这便去遣人看看周遭是否还有漏网的鱼鳖。对了,一刻钟之后京兆衙门和皇城司的人就要来了。”
说完他便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太后和南院大王。南院大王走过去轻轻抱了一下太后:“玉儿,你没事吧?”
“金哥哥……你身上的伤……”太后一脸小女儿姿态的看着浴血的情郎:“没事吧?”
“小事罢了。”南院大王穿好衣裳后又给太后将衣服搜罗起来:“你也将衣裳穿起,方才那人说了,还有一刻钟就要有人来了。”我
“金哥哥……我们……若是我们这事败露,你带我走可好?”
南院大王捏了一下她的脸:“不会。”
说完,他起身走出了太后禅院,出门之后就见外头满地都是尸体,而宋北云则背着手站在不远处,天空此刻已经放晴,月光破云而出,让周遭看着亮堂堂的。
“王爷受惊了。”宋北云远远的拱手笑道:“未曾想王爷已非少年可却仍是龙精虎猛、宝刀不老啊。”
阴阳术这一行,宋北云自觉就比晏殊差一丁点,其他人无人能出其右,就是不知道这大辽的王爷能不能听明白,要是听不明白他这个逼就白装了。
幸好,这辽国王爷也不是个废物,他一听就知道宋北云这话里话的意思,他抿着嘴沉声问道:“为何?”
“王爷,你在飙血啊。”宋北云指着他的手:“真的,飙血呢。”
“无碍。”南院大王只是甩了甩手:“为何要如此。”
“你问我为何,王爷你来大宋是为什么了什么?”宋北云笑道:“总不会千里迢迢只为见上一见那魂牵梦萦的玉儿妹妹吧。”
“你!”南院大王轻轻眯起了眼睛:“你知道的还真是多。”
“多乎哉?不多矣。”宋北云哈哈一笑:“之后我会寻你的,王爷。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司命司也知。至于其他人知不知,我便不知。”
说完宋北云背着手哼着歌往前走,走到一半突然回头:“对了,王爷,您真的在飙血啊。”
“你真是钦差?”
“可以是。”宋北云笑了起来:“对了对了,最后一件事,今日的悍匪我没留活口,不过他们都是辽国人,王爷可明白我的话?”
这次宋北云真的走了,而在他说完那最后一句话之后,南院大王心中万分惊愕,他扯下地上一具尸体的面罩,发现还真的是辽国人,因为在他们的脖颈后面发现了死士刺青,而这刺青只属于辽国的大贵族们。
他眯了眯眼睛,愤恨的骂了一句,然后便转身走进屋将尸体堆里的太后带了出来,在司命司的护卫下,两人被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势的处理伤势,料理事情的料理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报恩寺全寺被封,市井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有人要刺杀太后娘娘,幸得官家早有预料命人提前布置好一切才不至于让歹人得逞,这件事牵连甚广,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京兆府尹天不亮就进宫谢罪,赵性照惯例发了一通脾气,而太后一脉的人也开始到处散布谣言说是那些文官们试图暗算太后。
“宋北云!宋北云!宋北云!”赵性在书房里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指着宋北云:“你才来京城几日,隔三差五便给朕来一次天雷滚滚啊。”
“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赵性指着宋北云对旁边的老太监说:“你看,他还在笑!”
王老太监低着头附和道:“这厮该死。”
“老东西,你瞎说什么呢瞎说,我该死?行行行,那我们今天就来算算到底是谁该死。”宋北云不服气的撩起袖子:“我们就先从这司命司……”
“啊,官家莫要生气,气坏身子谁如意!”老太监连忙岔开话题说道:“我去为您沏壶茶。”
“我也要。”宋北云嚷嚷着:“加点糖。”
赵性是真的生气了,这件事简直就是晴天大霹雳。自己母后不管是不是生母吧,跟他娘的别国王爷有他妈的夫妻之实……嗨,说白了就是通奸,这自己算什么?合辙转了半天自己成了人大辽的儿子了?
这事他娘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好吧!
“官家,这件事吧……”宋北云说着说着,又是笑出了声:“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男欢女爱的事,对吧……”
“宋北云!!!”赵性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再给我说一句风凉话,我找人割了你舌头!”
“说吧。”赵性胸脯剧烈起伏:“事是你给朕捅出来的,你给朕解决咯!”
“官家,你可知道现在咱们占尽先机?”宋北云终于不笑了:“能不能拿下这一局,就看这一回了。”
220、11月12日 晴 姊妹弟兄皆列士
“这件事你交于太后去查便好了,我们的胜利成果并不在这件事本身,而是在咱们南院大王的身上。”
宋北云用了一个上午加一个下午的时间阐述了关于这件事之后的影响,赵性也拿出了辽国的国书给宋北云看了。
这件事果然没有出乎宋北云的预料,大辽果然是想跟大宋结成战略同盟,这是好事啊!当然得支持,但辽国人提的条件就有点过份了,那国书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在将大宋当儿子,当儿子就得无条件供养爹,里头提出的条条框框,换个角度说简直丧权辱国。
首先是大宋的岁供制度必须要提一提了,每年固定一百万石粮食,不能少,若是粮食不够则用铁器、布匹抵。
其次大宋与大辽的贸易方面,大宋不可征收辽国商人的商税,但大宋去辽国的商税却要被拿去两成。
最后大宋需将庐州、襄阳一线的驻军全面撤离,名义上是同修秦晋之好,但实际上是大辽要专心对付草原无暇顾及大宋这个软骨头。
这是最主要的三条,还有就是关于大辽其他一些琐碎的诸如“允认辽国人在宋国有布教、治学之权”、“所有在宋国所设辽国商会、寺院、学堂等,概允其田亩所有权”等等之类的条款。
这就是不平等条约啊,这就是辽国以势欺人嘛。宋北云看到之后,他这个原无国界主义者都炸毛了,代入感太强他已经感觉自己是李鸿章了。
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切口,大宋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大辽去谈,但现在完全不同了,这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南院大王,有多大的权力其实是不用说的,而这个国书也显然是辽国那些主战派发出的国书,故意提得苛刻一些就是为了让这个王爷在大宋吃瘪嘛。
不过光吃瘪那些人可能还不满足,第二手准备就是用死士刺杀,如果一个辽国的王爷死在了大宋,那这件事想善了是绝对不可能了,说不定真的是福王在福州的屁股都没热乎就要被推去前线了。
不过现在人家王爷有确凿的把柄捏在自己手里,而且这个把柄简直就是跟天塌下来那么恐怖,先不管是跟大宋的太后通奸还是他汉人的身份,现在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了宋北云和赵性的视线之下。
至于太后招不招其实不重要,毕竟通奸是坐实的,目击证人可不少,她抵赖不了的。
不过现在撕破脸倒是没有必要,因为不管是太后还是南院大王,他们对于赵性的意义都是护着大于撕破脸,撕破脸后头麻烦还多着呢,而护着的话……
手上捏着人家把柄呢,他们慌不慌?宋北云相信这俩人比谁都要慌。
“过几日我会去寻那南院大王,跟他商讨国书一事。”宋北云喝了口茶水,把赵性给他的那份国书扔到了地上:“不是我说,这种破东西你也收?你就该直接撕碎了扔他脸上。”
王太监在旁边脸色并不好看,他看着宋北云这大胆的动作,气得手都哆嗦了起来。
“你扔你去扔。”赵性指着地上的国书:“送你了。”
“到时候我给你弄一份合理的回来。”宋北云盘着腿说道:“官家,你现在威严是真的不行。”
“若是行还能许你在我这尚书房里盘腿而坐?”赵性也懒得跟他计较:“你光跟我说了这几国之间的较量,却还未说昨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不能说,大逆不道的。”宋北云连忙挥手道:“你说我这抓奸去的,能看到啥。”
赵性闭起眼睛缓了好久才长长出了口气:“丢人啊!耻辱啊!”
“政治不讲面子只讲利益,这件事耻辱不耻辱?耻辱,的确耻辱。但它每年能给官家带来数百万贯的盈利,还耻辱么?”宋北云摆摆手:“面子不值钱,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心照不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到时候几百万贯落在荷包里,比什么面子都要强。这件事不是家里逮着个奸夫**这可是国与国之间的交锋,外交可无小事。对外就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但也要散播点谣言。”
赵性点头道:“所以那本一帘春梦是你写的对吧。”
“嘿嘿……”
正在宋北云跟赵性聊的唾沫横飞时,外头一个小太监突然进来通报,说太后醒来了,想要见一见宋大人。
“她怎么知道你在我这的?”赵性眉头皱了起来:“这宫中也是千疮百孔啊。”
“放心吧。”宋北云指着老太监:“这老东西还算尽职尽责,太后可能就是知道我在,但是不知道我们聊些什么,毕竟现在就属她和辽国王爷最紧张了。”
“你且去吧,事事小心。”
宋北云站起身,朗声说道:“谢官家挂念。”
“你这厮……去了之后今日便在公里吃些东西,晚上就莫要回了,朕还有些事想要与你聊聊。”
“这……不好吧,这深宫大内的,若是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事,臣死得冤啊。”
“你怕个什么?这深宫之中就一个身怀六甲的皇后,一个太后一个金铃儿,你能撞见个什么?至于那些个宫娥,你看上哪个就于王大伴打个招呼,领走便是了,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罢了。”赵性说得洒脱:“王大伴,去准备些酒肉。”
宋北云无奈起身朝赵性拱拱手,然后就由那小太监领着一路来到了太后的寝宫,进去之后就瞧见太后斜靠在床榻上,脸色不太好,精神也萎靡的很。
他首先抱拳行礼:“太后娘娘可还安好?”
“嗯。”太后轻轻应了一声:“来人,赐座。”
一张椅子被搬到了宋北云的身后,他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只是用鼻腔轻轻哼了一声,微微睁开了眼睛扫了宋北云一圈:“是个俊俏少年郎,今年多大了?”
“回太后娘娘,过了年便十九了。”
“是个好年纪。我问你,昨日你为何会在那里?”
哈,果然来了!关于这个回答宋北云早已做好了功课,回答极公式化,就是说自己是赵性的钦差,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发现有人在跟踪太后娘娘的行踪,再通过如此这般的抽丝剥茧分析出他们可能对太后娘娘不利,于是就连夜召集人马上山护驾。
“说真话。”
“那些人都为契丹人。”宋北云果断的把说了出来:“是为了辽国南院大王而去。”
太后眼睛豁然瞪大了起来:“你都知道了?”
“娘娘是希望我知道还是不知道?”宋北云起身弯腰拱手:“全凭娘娘定夺。”
“性儿知道了?”
“娘娘还未定夺,臣不敢乱嚼舌头。”宋北云一脸诚恳:“毕竟此时事关重大。”
看着这半依在床榻上的风韵妇人,宋北云不由得联想到昨晚上那场景,想来的确是有点意思。
“好好好,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少年郎。听闻你是福王的学生?”
“是。”
“既是他的人,为何向着我说话?”
“娘娘误会了,臣并非向着谁,而是顾念着江山社稷,以及娘娘的清誉美名,并无派别之分。”宋北云认真的说道:“请娘娘放心。”
太后缓缓支棱起身来,看着宋北云轻笑道:“你这般的小东西倒是有这等眼光,端的是难得。我可是如何信你?”
“娘娘,此事易如反掌。我相信娘娘手中的皇城司也并非全是草包,让他们去打探一番看看外头的消息不就好了,若是传出了半点风声,娘娘拿我是问。”
“莫要跟我提那皇城司!”皇后冷哼一声:“全是废物!”
宋北云低着头暗笑了起来,而太后继续说道:“你可有功名在身?”
“回娘娘,秋闱庐州解元。”
“哟,倒是位才子,可昨日见你身手了得的很。”太后朝宋北云招招手:“站近些。”
宋北云来到皇后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这个风骚的太后:“太后有何吩咐。”
“若是我让你掌管皇城司,你可愿意?”
宋北云:“???”
真的,宋北云当时都蒙了,是真的懵了,自己千算万算没想到太后会玩这一出,这是张嘴就来?
“皇城司使前些日子暴毙,之后又因与禁军冲突,如今皇城司朝不保夕,我见你洞察敏锐,十分适合这皇城司,你看如何?”
“这……”
好了,现在被人反将一军,宋北云现在是应不应都不行了,皇城使是武官,不用经春闱就能入职,但这上来就给皇城司?太后是不是大方过头了?
宋北云大致明白太后这骚操作的意义,她昨天晚上不是被自己给看了么……当然,看不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须要把宋北云拉到自己这一头来,这对她来说就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虽然简单粗暴了一点,但却切切实实的告诉了宋北云“皇帝给不了你的,本太后给你,你现在知道谁是你主子了没有?”。毕竟宋北云不能杀也不一定杀的掉,就凭昨天那一手,太后即便是不聪明也知道这种人绝对不是那种不会留一手的人。
那么既然这样,手头上能安排的职位,不就是皇城使么?而且论身份,他是福王的弟子,名正言顺!
太后现在在为自己的决策拍手叫好,但宋北云却站在那犯难了,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娘娘……您那皇城使是武官职吧?”
221、11月13日 晴 一日看尽长安花
“娘娘您有所不知,我是个举子,若是这任了武官,那便做不了其他官了,更何况这……”宋北云面色犯难:“我既无功勋又非勋贵之后,这上任皇城使于情于理也是说不过去的。”
“你莫要跟我说这些东西,我不明白也不想着明白,明日吏部的调文便会批下来,你走马上任便是。”
太后开始了一贯常用的伎俩,但这次显然宋北云并没有松口,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拱手弯腰。
“你还有何话要说?”
“娘娘。”宋北云面露难色:“您这可是毁我一生啊,文武不可通任,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我这寒窗苦读十余载,不都……”
太后看着宋北云的眼神,面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轻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你且放心便是了。皇城司你且去管着。之后的事嘛,只要你办事得力,自是不会亏了你的。这样,我这便让人去跟吏部打声招呼,你先去给我兼着这份差事,你看如何?”
“那……那臣便多谢太后提拔,臣便不扰太后歇息,先行告退了。”
宋北云不好再执拗,毕竟太后已经退了一步,而且是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在跟自己说话,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老娘们心虚啊!这个时候要是漫天要价或者不懂事,宋北云根本不知道太后会干出什么事来。
大部分女司机出车祸前可都是猛踩油门的。
所以为了不刺激太后,宋北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她的要求,兼职就兼职吧,自己到现在为止不还是代县令的名头么,兼个皇城使倒是问题不大,而且到时候科举之后怎么样现在还不知道呢。
“等等。”太后叫了他一声:“去了皇城司,就得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不许跟只猴儿似的上蹿下跳了。春桃,去将我的金牌拿来给这宋大人。”
宋北云愣了片刻,然后拱手道谢:“谢太后教导。”
“昨日你也算救我一命,明日上任你便开始查这件事吧,若是出了半点纰漏,可别怪我不客气。”
“臣明白。”
宫女将一块金牌取来放在宋北云手中,太后点了点那块金牌:“持此金牌,你可不受限制出入这里,好方便你随时向我复命。”
“臣叩谢太后……”
捧着金牌走了出去,宋北云心里五味杂陈,这大宋的毛病真的是连续性的,这瞎给人放权的问题真的是终宋一朝都没能好好解决,他们一般都是一开始猛给人放权,到最后收不住了就只能想法子把那人弄死。
这是何必呢。
回到赵性那边,赵性看到宋北云手中的金牌,表情也古怪的很,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问,宋北云就摊开手说:“太后娘娘是真大方啊,上去还没说什么呢,直接就把皇城司给我了。”
赵性当场就跳了起来:“什么?”
“皇城司,给我了!”宋北云用眼神瞄了一眼旁边的王太监:“盛饭啊,干愣着,我还没吃呢。”
王太监愤恨的哼了一声,但最终还是给宋北云添了饭,他端着饭将一块斩好的烧鸡放在碗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了几口之后抬头对赵性说道:“太后的意思,你明白吧?”
赵性眯着眼睛:“堵嘴。”
“不光是堵嘴,还是孤立你,你身边不能有自己的力量。”宋北云可能是含着满嘴饭跟皇帝说话的第一人,但他的狂放并没有让赵性感觉到反感,只是无尽的幽怨:“母后怎可如此……”
“还什么怎可如此啊,人家都垂帘听政了,很多大事都是她来处理,不想你掌权再正常不过了。”宋北云拍了拍桌子,转头对王太监说:“茶呢!你这老东西,做事怎么这么不利索,茶!”
王太监憋得一肚子火,但他又不是宋北云那般蒙圣恩,所以虽是万般无奈却还是再一次给宋北云倒上了茶并退到了一边。
“她想堵我的嘴嘛,而且她的固有思维你知道是什么吗?”宋北云吸溜着一种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羹汤:“你猜猜。”
赵性坐在旁边看他吃得香,便也有些馋了,回头对王太监说:“王伴伴去给朕也取些饭来。”
为赵性干活老太监是一点怨言都没有,转手就将饭取了过来,而赵性端着碗斯斯文文的抬起头问道:“你这叫朕如何猜。”
“她觉得你是个废物。”
“大胆!”王伴伴终于忍不住了:“这等话你也敢说出口?”
宋北云连理都没理他,只是继续说道:“我跟她说,我还没把昨天的事告诉你,她还真信了。然后就越过你直接破格提拔我,这里头的意思你清楚的吧,我的官家。”
赵性脸上露出深切的无奈,他仰着头长叹一声,却又是一言未发。
“他赵性给不了的,我玉儿能给。”宋北云笑着说道:“我不知道太后本名叫什么啊,就是听那个野生王爷叫她玉儿来的。”
赵性苦笑着指了指宋北云:“你这厮……让人是又气又好笑。之后呢?”
“之后其实我不太想去接这个事,可是又不太好忤逆了太后,所以就周旋了一番,弄了一个‘兼’字在手。”宋北云伸展了一下胳膊:“你别小看了这个字,这一个字就多了许多活动空间,但可能会开一个先河,就是文臣代武职。不过这个倒是无所谓,通常书生打仗比武夫厉害,看福王就知道了,当年的天下第一才子,打起仗来也是虎虎生风。”
赵性哑然失笑:“你有何打算?”
“打算嘛,其实我还是一门心思想去工部,这个要等春闱了。既然太后娘娘下旨让我去皇城司,那只能去了呗。”宋北云叹气道:“老王,你知道干这行其实特别难对吧。”
王老太监没想到宋北云会提到自己,他默默低着头轻叹一声,倒是没出声。
赵性轻轻摇头:“既然如此,那你就干吧,到时朕也不会亏待你,你交心于朕,朕自也是以诚待之。”
宋北云笑了笑:“其实这皇城司的差事,我是真的没想到的,听太后娘娘说这皇城司风雨飘摇是为何?”
“还不是因上次与禁军冲突,那些勋贵多次堵在宫门外想要讨个说法,再加上朝中不少人都在参皇城司的本,再如此下去怕是皇城司就要没了。”赵性抬头看了一眼宋北云:“你可是福王叔的弟子,母后让你去领皇城司怕是还有其他的考量吧。”
“哟,我还真没往这一层想啊。”宋北云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又被人给当刀使了。”
“你倒也是不吃亏,皇城使武勋二十七阶,算下来同六品,从七品到同六品,连升五级。”
“怎么算都没有五级啊,你怎么算的啊?”
“你这厮……同六品授上级,从七品下到同六品上,你算算几级!”赵性拿出筷子也敲了宋北云一下:“抬杠!给朕抬杠!”
“从七品上、正七品下、正七品上、从六品下、从六品上……嘿,还真是五级!”宋北云一直对这官职授法都是云山雾罩的,这么一说倒还真是直接跳了五级:“同六品的京官,那我不是可以去搜刮民脂民膏了?”
赵性当时脸都气得发绿,旁边的王太监更是捂着脸对这个家伙无言以对……
宋北云看到两人的表情,突然哈哈一笑:“开个玩笑嘛,不要这么严肃。官家,既然这皇城司已经烂成这样了,那我进去来一场大刀阔斧如何?”
“随你喜欢,反正那都是母后的人。”
宋北云跟赵性聊到了半夜,赵性留他在皇宫中过夜,还特意安排了他口中的那日太皇太后诞辰时的小宫娥过来伺候他,不过一问才十三岁,宋北云就索然无味了……
虽然宋北云不是好人,但到底不算是个变态嘛,虽然这个时代成年的标准很模糊,但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下手,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第二天天不亮宋北云就出了皇宫,没睡几个小时的他直奔向左柔的宅子,进屋躺下就接着补觉,可他感觉还没睡多久时,突然外头响起了拍门声,巧云去开了门却是发现门口站着几个吏部的低级官员,他们满脸笑容的问巧云道:“宋大人可在此啊?”
“他正在休息,有何事?”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是那吏部的调令来了,请小娘子转交给宋大人便好,我们这就不打扰宋大人休息了。”
两个官员快步走了出去,而正在旁边练扎马步的左柔却是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巧云身边,一脸好奇的看着那调令上的字。
“喔……皇城司使哦。”左柔仔细了看了好几遍:“这狗东西居然当上皇城使了!?”
说着左柔一把将这调令拿下,直接冲进了宋北云的卧室内,看到他睡得四仰八叉,左柔二话不说直接一个飞扑压在了他身上,宋北云当时就惊醒了,接着下意识一个转身把左柔给按在了身下。
“要死了……喘不过气啦!”
“下次不要睡觉的时候偷袭我。”宋北云松开左柔抱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你又犯什么病了?”
“你调令来了,你成皇城使啦!”
宋北云接过调令,展开看了一圈,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躲不过啊,我当皇城使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左柔眼里全是闪亮亮的星星,直直的看着宋北云:“皇城使唉!能在城中挎着刀欺男霸女唉!你是皇城使了,我也要去!你将我也调进去!”
“你有病,你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宋北云叹气道:“要命的工作啊。”
222、11月15日 晴 慎勿惊鱼使水浑
“十四岁,我说冷,你那时还会拥着我睡觉。十五岁,有人嘲笑我的眼睛如猫,你就去与人打架。还是十五岁,你将舌头伸到我口中,还让我细细的舔来,骗我说是有糖味。十六岁……”
“啊!!!够了!!!”宋北云捂着耳朵倒在床上:“你不要再说了!!!”
“我不干净了……”左柔假惺惺的哭着:“如今我只是想随你去皇城司,你却百般阻挠。说白了,你便是嫌弃于我,有了金铃儿,你便将我弃始乱终弃、中饱私囊。”
“你不要乱用成语啊!”宋北云坐起身:“你连昨天晚上自己吃了什么都记不住,居然能记得四五年前那天下午黄昏时我说了些什么?你什么脑回路啊。”
“我的身子你看遍了、也摸遍了,还亲过那肮脏的地方,你却是要不认账了。”
“握草你认真的?”宋北云从床上弹了起来:“你不要再说了,真的好尴尬啊……年少不懂事,现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当时就应该直接把你套着麻袋扔到井里去。”
旁边的巧云都听不下去了,她皱着眉头看了看宋北云,因为她都不知道这厮与小姐居然……居然老早就干过那种龌龊的事了。
“呵,你这人就是死没良心的。我只是想去那皇城司,你为何不让?是不是里头有你相好的,你不想让人瞧见?”左柔仍然在那絮絮叨叨的说着:“下流!龌龊!十七岁时,你还骗我说女孩子都要将身上多余的毛发剃掉,然后你还拿着剃刀去……”
“好好好!去!皇城司我带你去!我带你去可以了吧?”
“耶!”左柔顿时满脸兴奋的跳了起来,然后兴高采烈的蹦了出去。
而巧云脸上表情微妙的斜视着宋北云,冷冷一笑。
“巧云姐……你别听她的,她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巧云冷哼一声,转身往外走,只留下一句冷冽的:“这等事可不是她能编出来的。”
完了……完了呀!已经被宋北云强行封印的暗黑过往就这样被左柔给抖露出来了,他想到当初年少无知的自己干出来的混账事,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就钻进去。
更关键的是……这些背着全世界人干的坏事,都被受害者给当着人家面说出来了……
宋北云拿着调令靠在床头,面如死灰,就跟刚喝了卤水在等死的人似的。
这个状态一直维持到左柔和巧云换上了男装走了进来,如果说一开始左柔女扮男装是纯粹侮辱观众智商的话,那么现在她的技术已经有了极大的提升,至少一眼看上去不像是个女人了,虽然走路的步态还是有点女儿家的样子,但整体上如果不细看的话,的确已经有几分像个男儿身了。
巧云相比来说就要好上许多,她本身特种兵出身嘛,乔装打扮是必修课,女扮男装更是小菜一碟。
“如何?”
左柔来到宋北云面前转了一个圈:“现在可以了吧?”
宋北云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哀叹一声,用脑门顶在她小肚子上,低声说:“姑奶奶,你是真不知道死活啊,你真以为皇城司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么?”
“那又如何,你去得,我也去得。大不了一起死吧。”左柔倒是无所谓,手上揉着宋北云的头:“我都敢,你还不敢?”
宋北云没说话,只是站起身捏了捏她的脸:“明天赴任,你们都准备好,老爷我要去当混蛋了。”
“你现在也是啊。”左柔迷茫的看着宋北云:“你是不是还以为你不是混蛋?”
第二日一早,宋北云打点好一切,拎着调令带着雀跃的左柔和小心翼翼的巧云就直奔向了皇城司衙。
这里是被他给烧掉的,而如今还有一半残骸没有清理掉,衙门也只剩下了寥寥数间屋子,但宋北云到了那里时,却还是有人在那列队迎接。
这些人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就是典型的泼皮无赖转正的,就凭这些人当个城管还行,但要靠他们去当特务机关,那真的是弱爆了。
“恭迎宋大人!”
迎接宋北云的人嘻嘻哈哈的,而宋北云也是不在意,只是背着手走入了皇城司衙的院子中,指着不远处那一滩残骸,皱着眉头问:“这是何故啊?”
“啊,回宋大人。”一个干瘦的亲从官卑微的走到宋北云面前,满脸堆笑的回道:“此乃上回皇城司离奇失火时的残垣断壁,只因案子未曾查清,此以为证物,所以未曾清理。”
“找人来清掉。”宋北云背着手往房间里走:“对了,叫上所有亲从、亲事,开会!”
那个干瘦的亲从没太明白,站在那没动弹,而宋北云眉头一皱:“让所有亲事以上人员,速来!”
“哦哦哦哦……我这便去召集下去。”
很快,五个亲从和五个亲事都来到了这里,因为实在没地方,所以宋北云只好在饭堂内张罗起一个大桌子,大伙儿一股脑全都坐在了里头。
下头有人给宋北云倒了茶,他喝了一口,手上翻着皇城司的名册:“大家伙可能都听说了,我奉太后致命兼掌司命……呸,皇城司。今日过来一瞧,发现咱们皇城司里的问题可到底是多啊。”
下头几个亲从亲事那都是老油条了,见到一个年轻小伙子在那拿腔拿调的,有个年长的当时就笑出了声音,而宋北云只是眼皮子一翻:“拿下。”
众人没反应过来,宋北云再次加重了语气:“拿下!”
这时一个亲从官起身:“宋大人,这杨大人是无心之失,这未免也……”
宋北云连头也不抬:“你是想为他求情咯?”
那个亲从脖子一缩:“不敢……”
很快,外头来了几个院子,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将那个发出笑声的杨大人给按在了桌上。
“拉出去,二十军棍,蔑视上官。”宋北云眼皮子轻轻一抬:“谁同意?谁反对?”
无人言语,而那杨姓官员在被往外拖的时候还在嚷嚷着:“姓宋的,我为太后拼过命!我定要参你一本!!!你等着瞧!”
宋北云仰起头:“加二十军棍,莫要打死了。”
他说完,突然笑了起来:“诸位同僚,我并非是要杀谁立功,也并非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既了受了这个命,那就有担当将这皇城司搞起来。这等倚老卖老者嘛,说实话可留可不留,他要去告便去告好了,我堂堂功名身来这武官职本就非我所愿,再要是给我添堵,那我可就对不住了。”
宋北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方才等诸位同僚时,我翻阅了一下历年来咱们这皇城司里的卷宗记录,发现那场大火烧得妙不可言啊。”
下头的几个亲从亲事纷纷开始对视了起来,有几人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好看了起来,而宋北云却摆摆手笑道:“诸位同僚莫要着急,这前任的事我自是不会追究,大家既是同为一个衙门,那便是要通力合作不是?在此,我希望诸位在未来的日子里能齐心协力、携手同心将这皇城司办好、办大、办强。”
正在说话时,外头军棍打在肉上的声音和一声声惨叫传了进来,宋北云却是面不改色的笑道:“我知道前些日子皇城司出了些波折,但大家也切莫灰心丧气,有些事无须在意,只要诸位同僚在往后的日子中砥砺前行,那我皇城司自是能够重整旗鼓,再创辉煌。”
“今日既是我第一天上任,那有些事就得从头开始计较。”宋北云轻轻扣着桌子:“首先,往后皇城司的兵丁需要与禁军区分开来,我将会给皇城司重新安排司职服装。其次,武器也要与禁军区分开来。皇城司不可再为那禁军之事,同时也有新的工作交于你等。我点到名字的人,站起身来。”
“乐安顺……”
这一通看似胡乱八遭的东西将皇城司旧部都给弄得晕头转向了起来,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自然是要被打小报告的,所以当天晚上就有人把宋北云的所作所为捅到了太后那头。
“还有这等事?”太后轻笑了起来:“这小猴子还是有些能耐,上来就将最老的那个给治了。”
“他可是以娘娘的名义……”一个小太监对太后说道:“那些人都对娘娘忠心耿耿,如此下去恐怕……”
“忠心耿耿?忠心耿耿他们倒是给我办成一件事啊!你见他们办成何事了?一无是处!我早就想收拾他们了,如今那小猴子倒是动手了,随他去吧,一个破烂皇城司又能如何。”
太后说完,笑着摇起头来:“还新衣裳、新武器,行行行,随他玩闹去罢,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听话,他干什么都行。”
而此刻的宋北云真的是一点都没在意,他刚送走一个来送礼的亲从,然后走到书房中从后面抱住俏俏的腰,俯身在她耳边说:“俏俏宝贝,辛苦你啦。”
“说好,今日我要与你一起睡,不然我可不依……”俏俏委屈巴巴的说道:“自从你有了公主,我都不被你瞧在眼里了。”
“胡扯,我心心念念的可都是俏俏宝贝呢。”宋北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那今晚我就犒赏一下俏俏宝贝?”
“才不要呢,去去去……别来烦我,不然衣裳画不出来了。”
223、11月16日 晴 大雪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第二天一大早,宋北云悄悄摸摸的就进了宫中,然后就开始诉苦,先是跟太后诉、太后诉完了去找赵性诉,反正翻来覆去的就是两个字“没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月俸得涨、新的衣裳要换、武器要造,这钱哪来?要是连这个都解决不了,我这个厂公还怎么当?下头人服我么?还不连夜把摊子给我掀了?”
宋北云在太后声情并茂,说到痛心疾首处,恨不得捶足顿胸。
“行了,要多少?”
“先来三十万贯,这不能少。娘娘,您听我给您算这账……”
“行了。”太后一挥手:“三十万就三十万,支给你便是了,你好生的干着,莫要给我弄出什么乱子来。”
“谢娘娘……”
接着宋北云又来到赵性面前,大腿一拍:“都是一群烂人,干的不多吃的不少,我要人、要编制、要重组,重新整理职能权限,现在这破地方跟太多人有利益冲突了,这不是好事。专人专事必须弄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皇城司必须独立出来。”
赵性喝着茶吃着糕点,抬起眼睛看了宋北云一眼:“问母后要了三十万之后,又要问我要多少啊?”
“三百万!”宋北云竖起一根手指头:“再加一千人编制,同时增设三个部门,匠造司、屯田司和煤工司。”
赵性沉思片刻,拍案而起:“问母后要三十,你问我要三百?我欠你的?”
“你听听我加的这三个部门,我能害了你?”宋北云一抹嘴,从御案上拿下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含糊的说道:“这事要是成了,我跟你讲,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怎么讲?你给我细细说来。”
宋北云将自己的皇城司改造计划就这么给赵性一说:“皇城司的改革方案就是这样,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职责都不要了,就四个!第一:监视皇城。本来是写百官的,但怕那些臭老九反弹太厉害您压不住,就监视皇城了。第二:新制武器研发,这是匠造司的职责。第三:新种粮食的培育和收集,这是屯田司的职责。第四:煤工司负责煤矿的开采、经营、合作,同时推出采矿权证制度,煤炭列为国家战略资源。”
“这……你打了多久算盘?”
“昨晚上临时想的。”宋北云坐在台阶上,在皇帝的桌布上擦了擦手:“人的际遇是动态的嘛,计划赶不上变化,等我去了工部,这边再兼管着。两边一合作,进度大大加快。我昨天晚上是觉得这皇城司是个不讲道理的暴力机关对吧,有这一层掩护,只要本职工作不掉队,内部队伍不出问题,谁也说不出来个错。”
宋北云说完之后,一抬头一伸手:“三百万,给不给吧。”
“给给给!”赵性叹气道:“但若是要从户部出,那可是不行,户部那些个铁公鸡可算是一毛不拔。只能从内库出了,可这一来一回,朕的皇宫又是泡汤了。”
“要那么大的皇宫干什么,把自己的笼子给造得漂亮点?”
赵性一脚踢在宋北云屁股上:“混账说话,这是国体是国格。”
“屁。”宋北云啐了一口:“你要是能驾长车把地图上抬眼可见的国家都碾一遍,你就是住在茅草屋里,人家使者也只敢跪在外头等你午睡醒来。而不是在你这金銮殿上给你甩脸子,说走就走说来就来。”
赵性倒吸一口凉气:“亏了朕脾气好,不然宋北云你今日必死!王伴伴,拿了钱引子,让他滚!快点滚!”
“还有那一千个编制啊!别给忘了,这事跟吏部提一下啊!”宋北云被老太监往外拽的时候还伸长了脖子冲里头喊着:“千万别忘了啊!”
拿了大笔资金之后,宋北云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皇城司衙门,往内堂这么一坐,下头立刻就有那小番给泡了茶上来,而他一转头正瞧见左柔的佩刀就放在一旁,他连忙问道:“那厮呢?那个娘们唧唧的。”
“方才在外头跟力士比武,伤了胳膊,正在别苑中调养呢,伤势不重就是扭了筋,过几日就好了。”
“操……”宋北云捂着额头:“行了,先不管她了。去,招人来,开会!”
又一次开会,来两天开两次会,那些本就因天冷而不想出家门的亲从、事官们一个个可以说是怨声载道,但若是不去的话,昨日老杨挨了揍今日可还在床上躺着呢。
半个时辰之后,大大小小的官都来了,他们在宋北云下手处依次坐开,宋北云在首席位置也不说话,就是静静喝茶,一直等到人全来齐了,他才仰头说道:“诸位同僚,我昨日晚间回去细算了一番,咱们这的月俸啊,有点惨。一个同七品的亲从,一个月卖了命下来,也不过七贯钱。这跟那帮子文臣比起来简直惨不忍睹,在外头一个地方上的县令,从七品一个月都能有个十七八贯。”
这下头大大小小的官儿们一听,当时还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有些个激灵的倒是反应了过来,心中自然是有了激动,不少人甚至都开始暗暗的盘算这到底是能涨多少月俸。
“我从官家和太后娘娘那敲了一笔钱来。”宋北云翘起二郎腿:“这钱呢,自然不是我的,那我既然是各位的主官,肯定也就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咱们皇城司,一千多号弟兄,人均的月俸算下来也便是三贯多四贯钱,这可不行。所以从即日起,名册上所有皇城司的弟兄,月俸翻番。”
宋北云话音刚落,屋子里嗡的一声就躁动了起来,他们难掩心中的激动开始互相聊了起来。这皇城司也经历了好几个主官了。但这月钱却是从未涨过,可如今这毛孩子来的第二天就全部翻番?这是怎么一个事情?
“来,簿记记录一下。”宋北云打了个响指,吩咐旁边的簿记一声,自己则咳嗽了几下:“皇城司全体,在原有基础上,月俸翻番。另,每年三伏天加设五贯钱纳凉费、每年三九天加设五贯钱烤火费,清明、立夏、中秋、冬至四节,每人钱三贯、肉五斤鱼一条。春节额外发放一月月供,凡司命司弟兄婚丧嫁娶病,皆有额外补贴,补贴额度视具体情况而定。”
宋北云念完,回头看了一眼簿记:“记好了吗?”
“记好了,宋大人。”
“封裱!以作常例。”
话音落下之后,屋里都是寂静无声,直到不知是谁突然咳嗽了一声,众人才纷纷反映了过来,连忙站起身朝宋北云躬身行礼,一口一个宋大人英明。
“马屁先别急。”宋北云喝了口茶,然后递给旁边的小番续上热水:“这钱,是内库中拿的并非通过户部吏部,所以往后的日子若是大家都消极怠慢,恐怕……”
“自然是不敢……”
“不敢不敢……”
“定当犬马之劳。”
下头一连串拍胸脯的保证之声,而宋北云倒是轻笑了起来:“不过咱们也不能老是靠着上头拨钱,还是得想着办法自力更生,所以我向官家和太后提请设立屯田司、煤工司和匠造司三司,用来捞……赚钱。诸位可明白我的意思?”
下头的人哪一个不是老油条、老泥鳅,这话一出来,当然是明白的,所以众人连连点头,连声叫好。
“如今我还算蒙着圣眷,能为诸位兄弟讨个便宜,可若是让我发现了谁在后头给兄弟们捅刀子,可别怪我这刀下不留人,皇城司是个什么地方,诸位前辈可都比我清楚。”宋北云拿眼睛这么一扫:“莫要看我年轻,霍去病十七便封冠军侯,我封不了冠军侯,但杀几个人我还是敢的。”
说完,他站起身:“事情么大体就是这些事情。哦,对了,新的常服、礼服和佩刀都已交付工坊,过些日子全都给我换上,拿出新气象来。”
宋北云离开之后,屋里的人并没有散去,而是聚在一起商讨起来这件事,他们其实本就打算给这年轻的**崽子一点教训的,可如今……
“还教训个屁!”其中一个看着傻大黑粗的汉子将帽子往桌上一摔:“这上来就给加钱的好事,谁不干?往日你等不都羡慕那些个文官么?如今咱们这月钱可不比他们差了,你们还怎么着?逼走一个,换上一个五年不给加一个子儿的?”
众人纷纷点头,昨天给宋北云引路的那个干巴瘦的家伙小声说:“要我说,就别闹些事情出来了,人家宋大人正蒙着圣恩和太后的恩宠呢,昨日老杨你们也见了,我不信他未给太后上折子,可是如何?宋大人今日受了责难?你们啊,招子亮堂些。”
而在他们讨论加工资的时候,宋北云正坐在矮榻前给左柔推拿着胳膊,一边推拿还一边骂:“你就是皮痒就是骨头松,活该!你自己是个什么水平你不知道啊?去跟人家比武?妈的……这亏了你是我带来的,要换成别人,你现在都被打死了!”
左柔被推得嗷嗷叫唤,眼里全是泪,疼得已经不成人形了。
“巧云姐,那块毛巾给她堵住,叫叫叫,就知道叫。”宋北云说着,趁着左柔不注意,手上突然一个用力,把微微有些脱臼的关节给按了回去,但左柔却是发出了一声极惨的叫声。
“还叫!”宋北云看着满脸泪水的左柔,又是好笑又是生气:“你以后给我老实点!听见没有?”
左柔的胳膊被接了过去,身上松快了许多,她一把抱住宋北云嗷嗷的哭了起来,看到这个傻狗这么可怜,宋北云也没什么好骂的了,只是拍了拍她的头:“傻狗,世恶道险,你不要作死,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护着你的人都没了,听懂了没?听懂了吱一声。别在我衣服上蹭鼻涕!”
224、11月22日 晴 豆腐汤,一百八一碗。
大概第一次执掌一个机构,宋北云多少还有些不熟练,这几日他全身心都的投入到了这些个屁事中去,用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把皇城司给摸得一清二楚。
这皇城司曾经也是个规模上万人的大机构,而且隶属的是军制管辖,虽然现在几经削弱只剩下了千余人,但仍然可以说是宋金辽三国之中最大的情报机构,就连跟它对标的司命司也不过区区两百余人,还都是太监。
在摸清皇城司的底细之后,宋北云就开始着眼于拆分皇城司的权力架构,将原本不属于他的职责都推出去,比如维护治安、比如守卫京师,三大军职中只留下了护卫皇宫的职能,并经协商之后,独揽守卫皇宫的职权。
其次就是巡查职能彻底剥离,这个权力虽然大但对于现在的皇城司来说太过于鸡肋,而且容易与禁军冲突,禁军的后头是福王千岁的班底,而宋北云自然要避免现在再次发生大水冲了龙王庙这种乌龙事的发生,所以这个职能就彻底拆分了出去,只留下了侦办特殊案件的权力。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皇城司在经过三重评定之后,从军制彻底剥离了出来,这个倒是没费多大的劲,首先管着这方面事的人是左柔小亲亲的爹,他早就看他娘的皇城司不顺眼了,每年要给它拨军饷不说,还不停自己管辖。
这一听说宋北云想将皇城司从军制剥离开,当时就点头答应了。至于文臣那边,太后、赵性都没什么反对意见,他们也犯不着为了千来个军汉去在朝堂上闹得脸红脖子粗,毕竟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而至于剥离出来的皇城司隶属哪里,本来是要归兵部的,但兵部尚书严词拒绝,让宋北云碰了一鼻子灰,然后无可奈何之下就以有屯田司为由想要进入户部,但户部尚书痛诉一番,说户部日子不好过,莫要再添个累赘来了。
最后宋北云只能瞄上了看上去最好欺负的工部……工部嘛,果然就是好欺负,工部尚书当时正在打瞌睡,听完赵性的询问之后,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了,说反正工部也没钱,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总之就先这么着吧。不过他倒是还补充了几句,就是工部实在没钱,皇城司挂靠工部而已,想要钱还得找吏部。
然后他就跟吏部尚书在朝堂上吵了得有小四十分钟……
反正就是这么个烂摊子,不是没人想要而是真的要不起,毕竟大家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谁不知道皇城司里的门道,招惹这帮人不亚于把自己往火坑里推,至于工部为什么同意,因为工部才是大家都不待见的地方嘛。
就此,皇城司算是有了个着落,也成功的从军制中脱离了出来,而近日也终于到了皇城司换装的时候了。
由近两千名庐州女工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新式服装就这样摆在了宋北云的会议桌上,就光这衣裳一项,所花钱款七万余贯,可谓是大手大脚。
“喏,各位看看,这便是我家娘子亲手设计的飞鱼服,经过貌美如花的女工连夜缝制,按照司命司众人身材定做,分了四个等。”宋北云指着手上拿着的青蓝色衣裳说:“这件是我穿的,叫青织金妆花飞鱼过肩罗。下头的是诸位中层干部穿的,叫大红妆花飞鱼补罗,我跟你们讲这衣裳穿上身,那就是整个大宋最靓的仔。来啊,上模特!”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模特是个什么东西时,就见左柔身穿一身青织金妆花飞鱼过肩罗,中腰处收束,左腰上佩一柄圆柄妖刀,刀鞘为雕花牛皮包裹,下身穿驼色贴身长裤,裤脚处收束,脚下一双棕黄翘脚紧织布鞋。
这一身穿上,精神、夺目且招摇,跟市面上那些光面绸缎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根本就是以蟒袍为样打造的高级服装。
“这……宋大人,过了过了……”一名亲从小声说道:“我们什么身份啊,哪能穿这等……”
他的话还没说完,宋北云手一挥:“此乃太后娘娘授意,官家亲允。我等皇城司本就是天子耳目,代巡四方。衣着华丽以震慑宵小、昂首挺胸以坦荡示人。并无不妥。”
众人听罢,这才释然。重新将目光放在左柔的身上,只见她来回踱步,步履轻盈,衣袂飘飘看着着实潇洒,跟往日那灰扑扑的衣裳形成了鲜明对比。
“都看清楚了?去仓库中将衣服领下去,分于弟兄们吧。莫要耽搁,午时之前若是未能整装,可是得军法伺候。”
宋北云说完之后,大小亲事纷纷起身出去办事去了,而这搬空了一个书房腾出来的会议室里只剩下左柔和宋北云二人。
“这衣裳是真好看啊。”左柔来回踱步:“太适合我了。”
“这是我穿的,你可不能穿,给你件酱红色的拿去穿。”
“不!我就喜欢这天青色,我偏偏要穿!”左柔噘着嘴不高兴的说:“再者说了,这等地方你称王称霸,我怎的就不能穿了?”
“太醒目。”宋北云轻轻敲着桌子:“若是让人发现文圣公家的孙媳妇穿着这种衣裳在皇城司里出入,你猜猜会不会将这事捅出去,然后夫家抓你回去严加管教,送你去学女德。”
“啊……”
“啊什么啊,你还有三个月整就要出嫁了,你现在可别给我弄点幺蛾子出来。不然到时候你可能真的要嫁过去,你说怎么办吧,是我带着你跑啊,还是你真的跑去你娘的坟前自尽?”
左柔听得浑身发颤,连连摇头:“不穿了不穿了,不穿了还不行嘛。”
宋北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过来。”
左柔一脸委屈的走过去横坐在他腿上,宋北云顺手抱着她的腰,轻轻拍着她说道:“所以你得听话,不听指挥就真的会坏事的。”
“知道了……”左柔委委屈屈:“那现在你跟左芳两人到底计划的怎样了啊?”
“快了。”宋北云叹气道:“我真不知道是要为你作多少孽,他真的是没干什么坏事。”
“我不管,我恨不得他死。”左柔斜靠在桌上,侧过头看着宋北云:“反正那种废物留着也无用,你便弄死他好了。”
“要不说最毒妇人心呢。”宋北云无奈的拍了拍她的屁股:“你这人,狠毒!”
正在这时,外头闯入一小番,他看到里头的样子,头一低又慢慢的退了出去,关上门并从外头敲响了门。
“进来。”
小番这才重新进来:“宋大人,司命司那群狗贼上门了。”
“啥?”
“司命司的狗贼来了,说是要给宋大人送礼,恭贺升迁。黄大人命小人来通报一声,让宋大人提防有诈。”
“嗨。”宋北云让左柔起身,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裳:“让司命司的人进来吧。”
“那是否让小的准备几个好手?定叫他有去无回。”
“你可别害我了。”宋北云摆摆手:“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小鱼领着几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捧着盒子:“宋大人,这是王大伴让我们给您送来的礼物。”
“哦?”宋北云抬头看了看小鱼:“小鱼升官了?”
“嗯……”小鱼颇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还是脸上浅浅的梨涡,配着日渐圆润的娃娃脸,相当可爱。
“老东西给我送了什么?”
“王大伴说您打开便知道了。”
宋北云笑着接过那几个盒子,打开之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
这盒子里装的不是别的,而是五颗用石灰蜂蜡腌过的人头,一个个摆在那里呲牙咧嘴如同厉鬼,造型可怕。
“这什么玩意!”
“这是五名白莲教徒的人头,均为富商。便是他们在那黑市上花重金买宋大人的人头,如今王大伴就将这几人的人头送与宋大人,挫骨扬灰解其恨。”
怎么样才能用最软糯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宋北云自问是做不到的,但是小鱼能做到,而且还说的很自然,就……就很帅。
“行了,今日留在这吃饭?”
“那可不行。”小鱼笑着连连摇头道:“这地方与我八字不合,可不是个良善之地,等宋大人……下值之后,小鱼请你吃肉,庆祝宋大人高升。”
“哈哈哈哈,升官了说话也多了。”宋北云点头道:“行,今天晚上等你就是了。回去跟老王头说一声,贺礼已收到,多谢他的美意,让他别老有什么好东西都惦记我。”
“那宋大人,我这便告退了。”
“去吧。”
小鱼走后,宋北云看着这一桌子的人头,挠了挠脸,回头看了一眼左柔,发现她则是一脸嫌弃。
“回去给你煲个人头豆腐汤?”
“宋北云!”左柔眼睛瞪得老大:“我要去跟俏俏告状。”
她作势就要走,宋北云哈哈一笑揽住了她的腰:“开玩笑的啦,这么恶心的东西……来人啊!”
不多一会儿,那小番再次走了进来:“宋大……妈呀……”
“别慌,几个人头而已。”宋北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人头,突然心生一计:“来啊,让亲从亲事再过来一趟,发衣服的事等会再弄!就说我找到行刺太后的元凶了,速来!”
225、11月22日 晴 浊恶世界浊恶人
“据查明,行刺太后娘娘者为流窜江南一代白莲教众,以查到五人,尽数伏诛。然自白莲教自创立以来滋事甚广扰民不堪,如今更是意欲行刺当朝太后,其罪当诛。臣宋北云恳请官家、太后降下旨意,彻查白莲匪患。”
太后将这折子叠起,满脸喜色的还给赵性:“性儿,这宋北云当真是个会办事的人儿,你这眼光倒是不错。”
“母后之前受了惊吓,孩儿自当责令他尽力而为。”赵性笑道:“那不知母后的意思是?”
“既是已查到了,那便杀干净好了。”太后轻描淡写的说道:“莫要延误了宋辽两国的大事。”
“母后所言极是,那不知道母后想让谁去办这事?”
“既是那宋北云查出来的,便让那只小猴子去办吧,也算给他个磨练。”
“是,母后。”
赵性请安离开之后,太后坐在寝宫之中,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心里倒是暗暗赞叹宋北云那只臭猴子到底是脑筋灵活。这事是不是那白莲教干的,太后心中自然有计较,但这可不能透露半分出去,否则可不知道会引来什么祸事。
可这行刺太后的案子是大案要案特案,而且怎么可能查不到蛛丝马迹呢?到时候真的让刑部大理寺那些人查出了什么问题,自己说不得是要天火焚身的,这件事在她心中搁着好几日了,整日都让她魂不守舍、惴惴不安。
但今日这块大石头倒是彻底放了下来,白莲教……好一个白莲教。既然能有人帮她脱身,自己便心照不宣便是了。
“来人啊。”
太后一嗓子将一个小太监呼唤了进来,她看到人来之后,转头吩咐道:“去与那宋北云说,予他便宜行事。”
“小奴这便去。”
小太监连夜出宫找到了宋北云,将太后的口谕带到了宋北云身边,而宋北云却只是莞尔一笑,拿出一小瓶多出来的混合型精油递上前:“此物你顺手交于娘娘,就说我想着娘娘这几日惊魂未定,特寻了古法,弄了些安神的药油,挂在床头自然便是能安眠。”
小太监领了东西再回到皇宫将宋北云的话和东西都交给了太后,太后打开瓶子闻了一下,倒是一股幽香扑鼻,她今日心情本就大好,又收到这般好礼物,自然是全身都是舒坦了下来:“那小猴子倒是个机灵人,那便如此吧。”
而第二天一早,宋北云刚来到皇城司衙,之前那个干瘦的亲从就凑了上来,战战兢兢的说道:“宋大人……太后娘娘没说什么吧?咱们这算不算欺君之罪啊?”
宋北云哈哈一笑,一边吃着街口买的饼一边笑着对他说:“咱们干这一行,本就是脑袋别裤裆,你这么怕死呢?”
“小人……小人这不是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死不得啊宋大人。”这亲从都带上哭腔了:“这若是查下来,宋大人可能安然无恙,我们这等人可就是死路一条。”
“放心吧。”宋北云伸了个懒腰:“老柳啊,你说我能害自己弟兄么?去吧,召人过来,晨会了。”
宋大人这个晨会制度是真的讨人嫌的,但没办法,自己在人家手底下过活,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法子。而如今这皇城司近乎自成一派,在这一亩三分地之中,更是这宋大人一手遮天,谁也不敢放个屁出来。
晨会时,宋北云照例坐在主位上,左手边一盏茶,右手边是写了字的纸和一支笔,看上去老气横秋的。
“今日嘛,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宋北云说话间喝了口茶:“就是说说这段时间咱们的成果,首先恭喜诸位查获了刺杀太后的幕后主使,其次嘛就是这些日子大家愈发的准时准点了。”
准时准点什么的都是次要的,那个查获刺杀太后的幕后主使可是让在场的人都起了一身白毛汗,这就是明摆着的欺君罔上,他都不带演的,就真的这么往上去报,这要查下来,在座各位轻则流放千里琼面刺青,重则人头落地满门抄斩。
“宋大人……”
“唉,莫要惊慌嘛。”宋北云又喝了口茶:“我这刚上任,为诸位同僚加了次月俸,这算是我对兄弟们交代。那我既然给了你们交代,是不是也得给上面点交代啊?这个交代是什么,你们不用管,天塌下来也是我给你们担着,怕什么?你们只要好好干你们的活儿,还能亏了你们不成?”
一番话堵住了下面人的嘴,而接着宋北云笑着继续说道:“从即日起抓捕白莲教众。抓捕赏金规则如下:普通教众,也就是普通信徒,抓到一个赏一贯钱。小头目,一个三十贯。地区负责人,就是比如负责这金陵城白莲教事务的老大,一个五百贯。你要是抓到了什么圣子啊圣女啊这个级别的,一个,两千贯。谁要是能将这教主给我逮了过来,一个五千贯。听清楚了?”
下头众人一听有赏钱,而且欺君罔上的事不用他们担责,立刻就兴奋了起来,虽然有几个保守派还是忧心忡忡,但大部分人却已经是斗志满满。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有人胆敢杀良冒功。”宋北云拍了拍脖子:“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脑袋几斤几两重,我把你们当兄弟,若是把我当傻子来糊弄,可别怪我小宋到时候翻脸不认人。好了,兄弟们,都别废话了,去库里拿上家伙,开干吧。若是普通教众,不抵抗者抓来教育一番发誓永不入教便可放了,记好账便行,名字籍贯住址都得记上,别到时候跑我这来吃空饷。至于那小头目以上的,生死不论。还有,若是你们趁机给我玩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灌了铅的棍子可不饶过谁。老柳,督察队随行!抓到一个乱来的,报过来核实之后,纠察队一人一贯钱。”
那个干瘦的亲从站起身,兴奋的满脸通红:“小的领命!”
这宋北云下头的人,要不是一些地痞无赖慢慢做大做强来到这里的,要不是一些军中横行的杂碎来到这里的,反正都没什么好人。他们自然是知道这白莲教的,这白莲教教众据说已有十余万人之众,而那教中也分个什么白莲使者、净坛使者之类的,大抵算起来也就如宋北云口中说的小头目、地区负责人这般种种。
这算下来,可就是一大笔钱啊……
一时间这帮痞子中不少人眼睛都红了,各自带着自己下头的人,穿着那花花绿绿的飞鱼服、腰间横着刀就出去彻查了。
剩下的人一看这他娘的有人抢生意,那可还行?顷刻间这皇城司的人就化作了一群嗷嗷叫的野狼,双眼冒着绿光就走上了街头。
看着空荡荡的衙门,宋北云双脚架在了桌子上,靠着椅子喝着茶,好不自在。
从这天开始,整个金陵城内鸡飞狗跳,那帮子穿着飞鱼服的混账东西真的就是挨家挨户的盘查,虽然并非像以前一般见人就抓,可那盯人的能耐的确是可怕的,这帮人本就渠道众多,上下都有眼线,这一来一回,一天时间里就在这金陵城里逮了一千多个白莲教的教众。
记录下身份信息之后,大多是给放了,不过也都警告了若是还有下次生死不论。
除了最底层的信徒,还有一些小头目也都抓的抓、散的散。这每日下午过来领赏的时候是皇城司衙最热闹的时候,这边吆喝那边嚷嚷的,唯恐怕人不知道自己逮住了几个人。
不过金陵城到底还是小,他们的搜索范围随着时间推移就慢慢的越来越大,除了这白莲教的事之外,还有许多狗屁倒灶的事也都慢慢的放在了宋北云的案台上。
什么枢密院中有谁谁谁私设赌坊、什么户部中谁谁谁悄悄的用金陵的小钱偷换蜀中的大钱,倒卖赚钱、什么吏部谁谁谁以一万三千贯的价将哪哪哪的县丞位给卖了。
就随着盘查的深入,宋北云那边的黑料也就掌握的越来越多,关键这种明目张胆的收集却无人敢说话,毕竟这可是刺杀太后呢,谁反对谁就是刺杀的主谋,老天爷都救不了。
不过人嘛,总是有贪念的,明令禁止的事只要有利可图就会有人去干,就这么干了三天,宋北云下令宰了二十七个人,就是杀良冒功。然后他还将这二十七个人的人头挂在皇城司衙外新竖的杆子上,天一冷人头上了霜冻,看着就跟糖葫芦似的。
敢杀,就能有效遏制住犯罪,所以虽然是鸡飞狗跳,但总体来说百姓怨言并不大,反而喜滋滋的讨论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起来。
至于朝堂上嘛,当然是有人参宋北云的,但一般都是留中不发,非常时期嘛,毕竟连太后都敢刺杀,这些人的狗胆子这么大,保不齐下次就要刺王杀架了,所以就连御史台都对这事近乎视而不见。
至于那宋北云的名声嘛,用臭不可闻来形容也不为过,毕竟这种人挺遭人恨的,在金陵城区这边,他宋某人已经逐渐成为老百姓吓唬不听话小孩的名人之一。
而那读书人也私下中将这个做事情凶残狠毒而且不计较后果的宋北云称之为宋之犬,江湖上更是对这个人恨之入骨,称其宋狗云。
226、11月27日 晴 客来不惜买花钱
“阿狗!完蛋了阿狗!”
正在伏案写东西的宋北云抬头听到外头的呼唤声,眉头一皱:“来人,将这孽畜拉出去打三十大板。”
“别别别,我可是有急事。”晏殊推开正要拿他的人,一脸焦急的来到宋北云的书桌前:“十万火急!”
“你叫我什么?你再给老子叫一句。”
“外头都叫你宋阿狗啊,我觉得挺好听的。”晏殊丝毫没有惧的意思:“我就跟着一起叫咯。”
“来人啊,叉出去,三十大板!”
“别闹别闹,真的,急事。”
“你他娘的有事说啊!”宋北云指着桌子上的东西:“这一帘春梦第四卷不在写着呢么!”
“不是这个事不是这个事啊……”晏殊急得脑门子上都冒汗了:“是赵家小姐丢了!”
“你老婆丢了,找我?你什么毛病,我哪知道她去哪了。”
晏殊急的在原地团团转:“我也是今日方才知道,这昨日午后赵家小姐说是出去游玩,之后便没了声息,赵相今日都没有上朝!说是在家急病了。”
“嗯?没声息?”宋北云仰起头:“不对吧,这金陵城内还能丢个大活人?”
“要是金陵城内肯定不会,可是昨日她跟着一众姐妹去了镇江,之后便没了声息,今日一早传来消息却是找到了她们几人乘的马车和护卫的尸体,赵相一听当时就昏了过去,我听人说应是遭了匪。”
宋北云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镇江?我想想啊……离开这差不多一百五六十里地,不算远啊。这路上哪来……我知道了。”
宋北云拍着脑袋:“定是那帮泼皮将金陵周边那些个有案底在身的人都给惊动得跑了路,这大冬天了想要靠打家劫舍来发笔财当路费。”
“你可想想法子吧……”晏殊都快哭出了声音:“我那还没过门的娘子哟……”
“只找到了护卫的尸体,没有看到她的尸体呗?”宋北云放下笔靠在椅子上:“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你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晏殊长叹一声:“再找一个呗。”
宋北云顿时目瞪口呆……
“不过这还不是没出什么事嘛,就……想想法子吧。”
宋北云起身:“老子算欠你的,你他娘的还叫我阿狗,你该死啊。”
带着晏殊走了出去,直奔向赵相家中,敲开了门之后,老仆见是身穿飞鱼服的,也是楞了片刻不知还以为是哪个皇亲贵胄来探望老爷,连忙给让出了一条路。
宋北云跟晏殊走了进去,步履匆匆来到内堂,正巧看到赵相坐在堂上魂不守舍。
听到外头有动静,他恍惚间回过了头,正见到一个花花绿绿的人和自己钦点的女婿一起走了进来。
这花花绿绿的衣裳虽是没见过的颜色,但从款式上来看,应是皇城司的人。见到皇城司来人,老赵却也只是叹了口气。
“下官宋北云,拜见赵相。”
“哦……你便是宋北云?”
“听闻赵家小姐失踪,下官特来处理此事。”宋北云的礼数十足,毕竟这老赵是个宰相,以后保不齐要位列三公的,客气点没坏处:“不知赵相可曾对外人提起此事?”
这事怎么提?怎么开口?说赵相的女儿被人掳走了,先不说这事的严重性,一个女孩家家被人掳走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生死是小名节可就全坏了,作为了抵死守旧派的赵朗,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没提没提。”晏殊在旁边替未来老丈人喊道:“就我知道……”
“没提就对了。”宋北云点头道:“赵相许是怕污糟了赵小姐的名节吧,其实这也变相护住了小姐的性命,至于名节其实问题也不大。当然,其中自是有风险,但若是在黄金24时辰之内,问题不大。”
赵相缓缓抬起头看了宋北云一眼:“为何?”
“嗯,这得分析那些人的动机,方才我在路上便问了,护卫乃是便装,那些人只杀了护卫却未伤及小姐,这可说明是摆明冲着钱去的。金陵到镇江这段路程本是太平,但突然出现这等贼人定是流寇。流寇跑路是要钱的,这要钱就好办了。可若是赵相将赵小姐的身份透露了出去,怕是流寇心生恐惧,想着干出这等事必是死路一条,自然也就无瑕顾忌许多了,先那个啥在杀的可能性极高。”宋北云仔细的分析道:“至于我说为何流寇不会轻易糟蹋赵小姐,原因也正是如此,全须全影的才好张口要钱,若是哪里有了损伤,也便没了要挟。贼人的规矩道道,比我们想的可周全多了。”
赵相抬头看着宋北云:“你可有法子?”
宋北云想了想:“不敢打包票,只能试试。”
正说话间,一个小厮撞撞跌跌的冲了进来,急匆匆的喊道:“老爷老爷,家中铺子收到一封信,说是让老爷查收。”
赵相赶紧接过信看了起来,看完之后顺手将信递给了宋北云。
“这字跟狗爬出来一样的,分明是左手写的嘛,这字的勾儿都勾反了,你妈的反手写字就不要带笔锋了啊,生怕人不知道你读过书?”
嘀嘀咕咕的说完,引来了赵相的一阵白眼加一声冷哼……
宋北云艰苦卓绝的看完信,大致内容就是明日准备三万贯的徐家印信去镇江某个地方接人,如果没筹到钱或者报官就别怪他们对小姐干出些什么。
典型的勒索票嘛,而且没有超过宋北云的预料,这玩意好像一两千年都没有什么具体的变化,看看这信的内容,跟一千年之后的绑架内容并无二致。
“嗯,行吧。”宋北云看完之后将信递给晏殊:“那赵相,我即刻启程。”
“信上说莫要报官……”晏殊抬头说道:“合适吗?”
“你脑壳有包吧?赵相就是本朝最大的官了好吧。”宋北云劈手夺过信来放进怀里:“我这便去点齐人马,准备营救小姐。您这个女婿我也带走了,钱就不用您筹了,这厮有钱的很。”
赵相抬头看了一眼晏殊,语气中带着犹豫,晏殊心中全是不满,但宋北云突然狠狠在他屁股上用力掐了一把,晏殊顿时疼得呲牙咧嘴,不过这也让他清醒了过来,他连忙上前:“岳丈,她既然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此事自是我来办,钱我都会准备好的。”
赵相沉默片刻,看向晏殊,深叹口气:“你等便去吧……”
宋北云拱手作别赵相,晏殊也随着一起转身出门,两人走在街上,晏殊哼哼唧唧的说道:“全部身家……我全部身家啊。”
“那是你家娘子,你救不救?”
“救!”晏殊却是长叹一声:“不过那钱不会……”
“三万贯嘛,照着我的规矩,我带人给你去救,不过这钱我要分一半。”宋北云说的理所当然:“救出来拿了人,一万五归我。”
“你……我们这等交情,你问我要钱??”
“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你不给钱,我手下弟兄怎么会去卖命?我不拿你的,我底下人要不要吃饭啊?一个两个都说交情,那我的工作还干不干了?”宋北云振振有词的说道:“对你来说三万五万跟一万五又没什么区别,又讨好的赵相又骗了个老婆回来,你亏个屁!”
“行行行,都是你的道理,一半就一半。”
“此番调度的差旅费、车马费也都算你的,按人头算,一人三十贯。我不收你钱,算给你免费打工,可以不可以?”
“行……你说的算。”
面对这样的无赖,晏殊也是黯然叹息,就真的钻到了钱眼里去了呗。不过当他看到宋北云点将的时候,他倒是突然感觉这钱花的……有点值啊。
首先这顶好的入内院子整个皇城司也就三十人上下,宋北云直接点了二十个压箱底的好手出去。
这些好手的能耐可能要比小鱼差点,但绝对有限,一个也许干不过小鱼,但两个能把小鱼这样的按在地上踩。可以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点出来之后乔装打扮成商队,雇了马车还摆了货物,看着就是个真切的商队,一点看不出表演痕迹。
“兄弟们,这次你们二十人出差,每人将得十贯差旅费,若是事成之后再均分三千贯。”
宋北云的话让这几个院子高兴的快飞了起来,但晏殊却揪住了他的袖子:“你……”
“瘪哔哔。”宋北云拍了拍身边的马:“回去取钱来,速走!”
等晏殊取了钱过来,坐上马车,宋北云才对他说道:“小金库你知道吗,一个部门要是没点小金库,临时有事你根本就周转不过来,让下头人卖命也得讲究方法。你还以为我贪图你那点破钱?”
“你如此有钱为何还要用这个法子……”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我再有钱那也是我的钱,我用钱去养皇帝的探子?你是不是嫌命长?”
晏殊嘶的一声,猛拍脑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我急火攻心,失了心智。”
“行了,别废话了。以后再有什么事记得找我,也可以推荐朋友找我,给你打内部价,中途再让你吃点回扣。”宋北云看了看日头:“嗯,时间还早,我跟你讲讲到时的布置,到时候你记得千万不能慌。”
“你可快些讲吧……”
227、11月28日 晴 幽枉屈伸之机括
镇江地界,这里便是传说中雷峰塔所在,不过这金山寺中现在还没有法海没有白娘子也还没有大威天龙。
宋北云的车马径直驶入镇江下辖县城衙门之外,他从马车上走下,身后却已无晏殊。
走入衙门府中,那些个高头大马的入内院子自然是不管这些个衙役阻挠的,伸手就推搡到了一边,宋北云更是态度跋扈无比,直接就进入了公堂之上。
此刻的县令正在审理一起盗鸡案,看到宋北云从外头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他顿时不悦的呵斥到:“来者何人,为何私闯公堂?”
“清场。”
宋北云才懒得搭理他的问话,径直叫了手底下的院子们将大堂内的人强行逼了出去,只留下县令一人坐于台上。
“今日你这衙门,我征缴了。”宋北云背着手走上前:“你先回去歇息着。”
那县令眉头一皱,冷声道:“你是何人?”
“看不出来?”宋北云指着自己身上的飞鱼服:“这衣裳你认不得?”
这一细看,那过肩的飞鱼绣于肩头,腰间挎着一柄短刀,赫然就是这些日子以来将金陵城搅合得翻天覆地的皇城司啊。
但这县令到底是有些家族底气的,毕竟能在京畿周边为官,那也定然是世家子弟,他也不起身,就凭着一身傲骨坐在那,满脸正气凌然:“区区皇城司,同六品的衙门,哪里来的胆子居然闯入我这大堂?你也是太目中无人了,还征缴我这衙门。呵,你算个什么东西?”
“哈。”宋北云打了个响指,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行,咱们就耗着,赵相之女赵颐在你这地界遭那贼人掳走,我受赵相之托查办此事,你便放着你那一身傲骨好了,届时赵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好有个交代。”
听到这话,那县令当时脸色就煞白了起来,他本该想到是跟此事有关,可未曾想居然直接是来了皇城司的人。
说实话,得罪皇城司不要紧,他只要守住身后屁股底下那张凳子,自然有人护他安然无恙,可若是因此让赵相独女惨遭不测,莫要说是皇城司了,便是他那一派也断然不会与他好过,不死也是要落一层皮的。
但现在骑虎难下,周遭也无人可给他顺个楼梯下来,这一时间两人竟这般僵持在了那了,宋北云坐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始剥起了指甲,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可这县令却是如坐针毡……
“你……你可有朝廷的印信?”
“皇城司办事,皆为私密之事,有先斩后奏之便宜,事成之后再为上报。你若是非要印信,倒是也行,等我领了赵家小姐的尸首回去,自然也便有了印信,不过那印信怕是来取大人你的人头的印信,你到时是信是不信?”
“我……”
县令惶恐,心下一哆嗦,站起身来:“是本官有眼不识泰山,请皇城司诸位见谅,今日皇城司一切吩咐本官丁当通力配合。”
“嗨,我皇城司算个什么东西,又没印信,怎就能指使您老人家。”宋北云侧身不去看他,但嘴上却是没停下来:“我便在这等着,等那京城送来印信,再好与大人交代。”
“这……这……”
县令头上已是冒汗,这汗水渗透头发,冒出白色的雾气,看着甚是焦灼,而宋北云全程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端起手下一个院子端来的茶水喝了起来,悠悠哉哉。
“不知这位大人贵姓?”那县令上前小声问道:“可否告知一二。”
“下官不敢不敢,区区同六品罢了,哪敢称为贵,可不敢在大人您这从六品的面前称呼猖狂。没事了,大人您忙去吧,我便在这等着,那绑匪说了,今日内若是看不到赏金,赵小姐性命不保,我也刚好能连夜带着她的尸首回去与赵相复命,明日一早我还能躺在暖床上睡个安稳觉。”宋北云笑着说道:“真没事,大人且去忙碌吧,不过多加滋扰。”
妈呀,你是能在暖床上睡个安稳觉,老子可就要下了地牢跟那老鼠作伴了。县令此刻五内俱焚,这可不是普通的阻碍公务了,那可是赵相的女儿啊……
“哦,对了对了。还有那张尚书家的千金、李侍郎家的千金、孙太傅家的孙女、许员外家的孙女,他们都一并被掳了去。”宋北云笑道:“到时不知一辆牛车装得下如此多的尸首不能。”
什么叫心如死灰,现在这县令就是心如死灰,昨日只是知道有人被掳了,可现在一听这些人的身份,他差点就没尿出来。这在自己地界有人被贼人掳走,不管这贼人是从哪里来,这罪过都要在自己头上记一笔的,现如今这满朝文武家的女儿有那么三成都可能死在这……
要了命了,真的要了命了。
县令眼见四下无人,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宋北云面前:“大人,您就高抬贵手吧,是小的有眼无珠……是小的有眼无珠啊。”
他一边说还一边啪啪打脸,那样子看着倒是极凄惨,宋北云轻笑了起来:“大人你可莫要慌张成这般样子,子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行了行了,赶紧起身吧,让人家看见了可成个什么样子哟。”
那县令心中郁结加上又委屈,站起来时几乎站立不稳,还是宋北云给他掐了人中才将他给拽了回来。
等他清醒之后,宋北云已经坐在了他的县令位上了:“这位大人,贵姓啊?”
“免……免贵姓周。”
“哦,周大人啊。家里几口人啊?”
“六口……老母亲,两个儿子,一妻一妾。”
宋北云把玩着手上的惊堂木:“可知道连坐啊?”
这周县令噗通一声再次给跪了下去:“还望大人开恩……”
“开个玩笑罢了。”宋北云摆手道:“去吧,找人带我去瞧瞧昨日那护卫的尸首。”
周县令如蒙大赦,连连起身亲自带着宋北云去了县里那义庄,刚一进去他就火急火燎的找到了仵作,仵作一听是找昨日那尸首的,喝的醉醺醺的他就带着县令和宋北云来到了那个小屋之中。
可这一打开门,里头却只有一具空着的棺椁,哪里还看见有什么尸体,看到这一幕,仵作的酒当时就醒了,那县令也是面如土色。
宋北云背着手笑眯眯的走上前观察了一圈:“嘶,哎哟……周大人,尸首呢?“
“大人莫急莫急……”周县令一脚踢在仵作的屁股上:“喝!还喝!还不去寻尸首!”
仵作哪里敢怠慢,连忙冲了出去开始到处找了起来,而在他和县令翻找的时候,宋北云则站在义庄外头,脸上满是笑容,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些什么,旁边几个壮硕的院子连连点着头,接着迅速的离开了这里。
里头折腾了足足半个时辰,最终周县令一边嚎啕大哭着一边往外走,来到宋北云面前时,他已是泣不成声:“没了……没了……那尸首没了……”
宋北云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但那县令却直接冲过去抱住了宋北云的大腿:“大人啊,你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许我再找找……再找找啊。”
宋北云眉头一皱,立刻就有院子过来将他拽开,宋北云看着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县令,冷哼一声:“无知、无畏、无能。此番我便不收拾你,下次若是还落在我手上,你便自行了断吧。去,到衙门中将你县中大户的户籍都给我取来。”
“是是是,小人这便去办……”
而与此同时,三匹快马直奔向金陵城的方向,几个院子坐在上头风驰电掣,却是无人知道他们究竟要去干什么。
至于宋北云,他此刻则坐在县令的大堂之上,翻阅着县中大户的信息,然后一边还将几人给圈了出来:“小刘,你去那张家探查。小王,你去那胡家……”
等都布置完之后,宋北云合上户籍,背着手带着人走出了县衙,在大门口时,他回头拍着县令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周大人啊,我这宋北云人无三两肉不算什么,但你可是要知道我给谁当差为谁办事,往后再碰见这等事的时候,先别打官腔,可不是那人人都似我这般好脾气。”
听到宋北云的名字,这县令当场就呆滞在了那里,半晌没能回过神了,原来这就是那个将金陵城搅合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的宋之犬。他本以为会是个老奸巨猾之辈,可未曾想却是一个如此面貌清秀的少年。
直到宋北云的马车远去,周县令才回过了神,他感觉自己两条腿哆嗦的厉害,虽然不是怕这宋北云,但就这个事……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更关键的是自己连知情权都没有,没有知情权就代表无法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到底如何……
至于宋北云,他坐在马车里喝着茶水,手中捏着手绢擦着鼻涕,义庄阴冷,刚才他好像是有点风寒了,想着赶紧办完事回去搂着俏俏也好巧云也好的睡一觉,再不济左柔也将就……
228、11月28日 晴 赵小姐狗胆包天
入夜,宋北云坐在客栈中喝着茶,算着时间也差是不多了,他抬头看了一眼一只手撑在脸上打瞌睡的晏殊,正要说话时,外头走进一个院子伏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帮小可爱。”宋北云衣裳一撩站起身来:“走。”
晏殊此刻突然惊醒:“我呢我呢?”
“你按计划行事,让你上你再上。”
说完,宋北云一行浩浩荡荡就将朝县中一处大户人家进发而去,到了那户人家之外,小宋一挥手,十几个武艺高强的院子就将这户人家给团团围了起来。
宋北云来到那门口,伸手指了指大门,接着就有两人抱着一块巨石生生砸向了大门,第三下之后大门应声而破,他独自一个人举着火把走了进去,身上的衣裳被寒风一吹,倒是有几分潇洒味道。
环顾四周,这里不算小,应有个三五亩的样子,几栋小楼加上个小园林,倒是一派湖光山水的庭院模样。
不过整个院子中没有一盏灯,黑黢黢的让人觉得有些阴森,宋北云走到池子旁,看到池中鱼儿停在里头不动,但用火把一照便聚拢成堆,用手撩拨却立刻四散逃开,倒是不畏寒冷颇有些活力。
看到这一幕,他会心一笑,拿起火把走入正中一间大屋中,看了一眼天井旁的水桶,水迹湿润上头有零星冰碴却并不牢靠,手一碰则落。椅子上放着一面没绣完的刺绣,旁边还落了一只绣花鞋。
捡起绣花鞋拿在手上,掂量一下也就只有三十三四码,像童鞋似的,看来是一位小小姐。
接着他从井里弄了些水来含在口中然后喷在了地面上,地面上立刻呈现出了一个清晰的脚丫子的印记,比对了一番之后,宋北云灭了火把从房梁上取下提灯用火折子点亮,沿着那足迹的方向就走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口。
他轻轻推了推房门,门是从里头锁上的,不过这一点也难不倒他,他只是取下发簪,顺着门缝插了进去一拧一提,里头的门闩便落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吱嘎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里头仍是一个人都没有,但宋北云却只是满脸笑容的打量着屋里的结构,接着站在了一个黄梨花木的雕花柜子前:“一个。”
说完,他一把掀开柜子的门,里头正是一个小姑娘躲在里头惊恐的看着他,宋北云用手敲了敲她的头,接着走到了牙床旁,摸了摸床上的垫被,接着猛地一掀,那垫被下果然又是有个人藏在了里头。
最后还剩下三个,宋北云将那个两个被抓到的小姑娘拎到一起,走到桌子前,倒上了一杯水,感觉水温不算烫,他直接把整个水壶往房梁上一泼,就听上头哎呀一声,接着一个人落了下来,宋北云眼明手快一把托住,安稳的放在了地上。
“还有两个。”
他笑着走到一个箱子旁边,踢了一脚:“出来吧,还躲!”
箱子吱嘎一声被打开,里头果然钻出来两个女孩子,宋北云清点了一番,哈哈一笑:“红黄蓝绿白,到齐了哈。”
那几个女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面露尴尬……
“那个装死的侍卫呢?让他滚出来。”
宋北云环顾四周,不多一会儿就见一个侍卫低着头悻悻的走进了房间,宋北云上去就是一个刀鞘,打得那护卫呲牙咧嘴。
“哎哟……”宋北云往桌子上一坐:“你们这几个人喏,玩大了知道吗?”
那几个女孩子就跟干了什么错事一般,低着头不敢说话,她们可完全没有玩大的概念,就是单纯……叛逆期嘛。心中对自由对爱情对外头世界的向往让她们敢于直接挑战家长的权威。
这种事要是放在明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但这唐宋还真的是可能的,特别是这些年太后那暗戳戳的搞女权运动的大背景下,从左柔、金铃儿就能看出来。
这女性地位一高啊,小姑娘们就会有自己的想法了,反对包办婚姻、反对买卖爱情等等的声音也逐渐崭露头角。
这几个小姑娘虽然还都是小小甜心,但假以时日也绝对是那重拳出击的生力军。
“还有,你们知道你们犯了什么错么?”
“呵,被抓到就被抓到了,何故辱人?”
“嘿!”宋北云听那绿衣小姑娘说话,不自觉的撩起了袖子:“你们脑子不好使还不让人说了?”
“你脑子又能有多好使,不过是撞大运罢了。”那白衣的小丫头也不甘心的说道:“那又如何,抓我们回去就是了。”
宋北云叹了口气:“谁写的勒索信,三万贯那个。”
这时赵家小姐赵颐走了出来,低着头小声道:“我……”
“哦,是你啊。你知道你干了件多蠢的事么?”宋北云拍了拍桌子:“一共五家的小姐失踪,你只给自家写信。怎的?你是显得你比人家值钱还是觉得你们家长都不会互相商量的?就你们还跟那帮叱咤风云的老狐狸玩脑子呢?他们这是一下子急火攻心乱了阵脚,只要今夜之后,只要一人反应过来,你们全都得被活捉。你们猜猜,被逮回去之后会有什么下场?我告诉你们,你们完了!是不是想学定国公家那不争气的女儿?人家有男人护着,你们有吗?”
“柔姐姐有男人了?”白衣裳的那个小声的问旁边的人:“天呐……我就说嘛,她就不像是会乖乖嫁给王家的人。”
“对啊对啊,就是不知道那野男人是谁家的。”
一时之间八卦声就这么沸腾了起来,宋北云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让他娘的多嘴……多嘴!
“行了,你们别管是谁家的了。明早上,事情就败露了,你们怎么办,说!”
五个小姑娘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宋北云冷哼一声,指着那个护卫:“还让他诈死!还诈死!出人命啊!京城都快被你们几个给搅翻过来了!”
小姑娘们纷纷低头不说话,而就在这时,突然那个红衣裳的指着宋北云:“我好像见过你!”
这时其他几个女孩子也纷纷凑了上前仔细端详宋北云,发现果然是面熟的很,那小白一跺脚:“我记得了!这人便是上次趴在墙头给测字算命的那个,还变出了个白面书生将赵颐的心给偷了。若不是那书生写得个什么淫词艳曲,我们几人也不至干出这等事。”
“啊呸,少甩锅。”宋北云跳下桌子:“我已经让人写了信给你们家长,就说你们被绑了,做戏也要做足戏码。”
“啊?”赵颐愣了片刻,仰起头看着宋北云:“你为何……”
“怎么办呢……受你未过门的相公之托呗。”
这个未过门的相公几个字让赵颐的脸色变得血红,低着头不再言语,眼神中却是愤恨不堪,而其他几个小姑娘倒是纷纷开始嘲笑了起来。
“赵颐,你家相公还真体贴呢。”
“就是,羡煞旁人哟。”
赵颐跺着脚:“你们莫要再揶揄了,我是不会嫁他的!”
“真不嫁啊?人家可是为了砸锅卖铁把祖屋都给卖了凑了三万贯来赎你。”宋北云嬉笑着说道:“可当真不嫁?”
赵颐当时就傻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宋北云:“当真?”
宋北云将手伸入怀里,掏出一摞徐家印信:“自己看,是不是三万贯。”
赵颐有些难以置信,她回头去看那几个小姐妹,发现她们却都是将目光盯在了那钱上,眼神中满满都是羡慕嫉妒恨。
“若是换了我,除了我家爹爹,可没哪个男人愿意花三万贯赎我哟。”小白幽怨的说道:“这赵颐可是好命呢,爹爹疼相公疼,还有个野男人心心念念着。”
“莫要说了……”赵颐都快哭了,她再次抬头看向宋北云:“他也来了?你可否让他进来,我……有话想与他说。”
“说什么?说你誓死不嫁?说你心里有人?说你执意悔婚?你这姑娘好生不懂事。”宋北云对赵颐的三观嗤之以鼻:“行吧,那我就去将他叫进来。”
宋北云走到门口:“晏殊,滚进来。”
晏殊在外头都已经冻得手脚发麻,听到宋北云的招呼之后,连忙整理了一番衣服,一路小跑撞撞跌跌的就冲了进去,路上时还一脚踏空踩入了潭水之中,一只鞋都落了下来,半天裤子也都湿透了,但他浑然不顾,仍是按照宋北云说的那样一路小跑冲了进去。
来到门口时,宋北云没让他直接进去,而是在外头说道:“你那没过门的婆娘说了,打死都不嫁给你,你自己看着办吧,三万贯就当好心喂了狗。”
说完宋北云上下打量了一番晏殊,凑到他耳边说:“你这狗日的入戏挺深啊,这大冬天的真就苦肉计啊?”
“娘的。”晏殊也学着宋北云骂了一句:“谁他娘的知道这院中有个水坑……我当时一脚踩空就落了下去,大胯都给扭着了。”
而没有听到后半段对话的赵颐在屋里已经哭成了个泪人,既有对自己这个父母之命的相公的愧疚,又有那种不明所以的哀愁,早已经是泣不成声。
“速战速决。”宋北云搓着手手:“争取今晚上给她办了。”
晏殊重重点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229、11月29日 晴 鱼戏动新荷
当晏殊从外头走进来时,屋里那个他未过门的婆娘的哭声当时就止住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
这人……这人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吗,他?
一时之间,赵颐的脑子陷入了深切的混乱之中,而她的小姐妹们也都是满脸茫然,面前这个白面书生不就是那日墙头递诗的那个人吗?可刚才明明这个看着就招人讨厌的家伙才说过这是赵颐那未过门的官人。
当第一个人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事的时候,属于女孩子特有的浪漫八卦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接着惊叫声便是此起彼伏了起来。
被这一嚷嚷,赵颐也反应了过来,她瞠目结舌的看着晏殊,半晌没能说出话来,只是指着他“你你你你”了半天。
“行了。”宋北云拍了拍手:“闲杂人等退散。”
说完他一手拽着两个小姑娘就往外走,然后一脚把门给踹上了,剩下的事交给晏殊就完事了,那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总归是不至于花烛夜让人扶杆进洞。
走到外头之后,那几个小姑娘还是满脸憧憬和惊奇,毕竟这种事太过于浪漫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儿刚巧是被指定的夫家,这该是怎样的一种缘呐。
不过转念一想,忽然就觉得不对劲了起来,剩下的四个小姑娘纷纷看向了宋北云,因为这前因后果中,好像都有这么个怪人的影子。
“哇,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宋北云坐在小凳上:”还不快想想明日你们打算怎么办。”
“你不是都安排好了么。”白衣少女围着宋北云绕了几圈:“你趁现在快快做法,将我们几个的男人也安排起来。”
这话一出口啊,周围剩下那三个纷纷就吵闹了起来,都争抢着要宋北云给她们安排男人。
这一刻宋北云深切的觉得程朱理学应该早点铺展开来,这帮小骚蹄子有点太过分了,最后是能有印度那种荣誉谋杀制度,就凭她们这样子,就该被家里长辈吊死在树上。
“法力值不足。”宋北云甩开那白衣小姑娘的手:“你们才几岁就嚷嚷着要男人。”
“我十三了!”
“我也十二了。”
“我也十二。”
“我可十四了!”
很好,合辙这三个人年纪最大的也就是初二,最小的才小学五年级啊。这大宋果然不愧是萝莉控的天堂,就这个年纪,在一年前以后还在看小马宝莉呢,现在却已经开始争抢着要男人了。
“赵家小姐几岁?”
“她十四,不过月份大一些,是大姐。“
孽畜啊!晏殊这个孽畜啊!宋北云起身刚想去踹门,但想想还是算了,反正那俩人迟早也是要结婚了,十四跟十五又有什么区别呢。
“施法变男人是不可能了。”宋北云摇头道:“谁让你们当时将那机会让给了赵颐,现在没得了。”
几个小姑娘一脸失望,左右看了看之后,那个白衣服的妹子突然看向宋北云:“你可有婚配?我看你就不错。”
“不了不了,小姐姐,我有了有了……”宋北云连连摆手:“你们这是明抢啊。”
说完,宋北云看了看天色,走了出去遣散了外头候着的院子们并取了些吃食回到屋中,坐在那将准备好的饭菜展开在几个小姑娘的面前:“都饿了吧,先吃一些。你们吃饭时,我教你们回去之后怎的跟家人解释,不然到时可别怪大哥哥没教你们。”
那四个小姑娘也不客气,毕竟都是在家被宠爱惯了的人,目中无人一些倒也可以接受,毕竟都是可爱的女孩子嘛,要是男孩子的话宋北云就随机弄死一个了。
“明日我会将事情办妥当,你们回去之后只需……”
说完计划安排之后,他还特意提醒了一遍:“可都听明白了?”
“知道啦。”白衣少女点头道:“你这人可是真坏。”
“我坏?你有点良心吧,小东西。”宋北云叹气道:“我要是坏,我就直接把你们给捆了扔上马车,回去跟你们爹爹爷爷说你们干的混账事,看看到时候谁死。”
白衣小姑娘鼓着嘴不说话,而旁边那个红衣裳的却突然开口道:“你便是那个宋阿狗吧。”
“宋阿狗!宋阿狗!你看看我抽不抽你!”
宋北云抄起鞋底子就作势要打,那小姑娘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往前跑:“可怪不得我,家中下人都这般叫着,说是身上穿得五颜六色的都是狗,领头的就叫宋阿狗。”
“你从小打到可能没被抽过屁股。”宋北云突然加速,轮圆了鞋底子抽在了她的屁股上。
当时那一下她就被打得跳了起来,然后捂着屁股就开始哭了起来,而宋北云却搭理都不搭理她,只是转过身对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几人说:“要不要去听赵颐的墙根?”
这一下,就连被打哭的那个小姑娘都兴致勃勃的凑了过来,虽然还在流着眼泪但脸上却是耐不住的好奇。
“都悄悄的。”宋北云压低声音:“走!”
就这样,宋北云身后跟着四个小尾巴猥猥琐琐的来到了那间屋子的外头,蹲在窗口下听着里头的动静。
听了一会儿,几个姑娘的脸蛋都红得像发烧了一般,宋北云伸过手碰了碰那白衣小姑娘的脸蛋,果然很烫……
凑到那听墙根其实是极刺激的,不过比这件事还要有趣的是几个小朋友的反应。那才叫一个有趣至极,她们几个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有些顶不住了,但每每想走却都被宋北云给按住了,说什么不要惊扰。
最后有两个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可唯独那白衣的丫头恨不得把脑袋都伸进窗口去观摩。
等到里头安静了下来,宋北云突然拍了一下这四个人,手势这么一打,于是四个小尾巴就小心翼翼的跑了出去。
来到外头,这几个小姐妹都喘得有些异常,宋北云看了她们几个,嘿嘿一笑:“你们怕是没带换洗的衣物吧?哈哈哈哈哈……报应啊。”
说完他就走了……
几个小朋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她们就意识到宋北云这话其中的意思了,感受着冰凉黏腻的触感,她们一个个都快哭了出来。
“这个宋阿狗!该死!”红衣的小姑娘跺着脚红着脸说道:“天底下哪有这般的坏人?”
那白衣的姑娘也是有些坐立不安:“真是顶讨厌……等回了京城,我可是要他好瞧!”
而宋北云则在安排了两个院子在外头看着之后,自己便回了客栈之中,略微清洗一下之后就躺在了床上,想着孽畜晏殊正在那风流快活,他不由得哀叹一声,然后翻了个身就睡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时,他就被手下人给喊了起来,说是事情都办妥了。他连忙起身来到了下头,看着那一辆窗户都用纸糊起来的马车停在下头,他上前检查了一番,点头道:“几具尸首?”
“六具。”
“行。”宋北云点头道:“到时我会在太后和官家那为兄弟们邀功的。”
“多谢宋大人。”那院子满脸笑容的说道:“自从宋大人来了,弟兄们都说日子过得舒坦了许多。”
“理所应当。”宋北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去接人。”
于是乎一队人再次朝那户人家的方向走了过去,来到外头之后仍然还是宋北云一个人走了进去。
里头已经有人起来了,是那个白衣的姑娘,她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宋北云,扭过头不去搭理他。
“早呀。”宋北云上前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快去收拾一番,要回京了。”
“回京之后看我怎的收拾你。”那白衣小姑娘张牙舞爪的冲宋北云摆鬼脸:“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好啊,随时欢迎。”宋北云背着手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可能对我还不了解,我可是个色中饿鬼,你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要小心一点。”
那小姑娘当时就被吓了个哆嗦,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而宋北云哈哈大笑了转身而去。
走到后堂,宋北云一脚踢开那扇房门,看着晏殊还在呼呼大睡,但身边的赵家小姐却满脸惊恐和羞涩的用被子捂住身子看着宋北云。
宋北云只是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抄起桌上一杯已经冰冷的茶,撩开晏殊那边的被子直接一杯水就泼了进去。
“嗷……”
晏殊当时就蹿了起身,在床上乱蹦乱跳,而宋北云满脸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别甩你那玩意了,收拾一下,出发。”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车队就启程了,装小姑娘的一辆车、装晏殊和宋北云的一辆、装尸体的一辆,一路上极尽张扬,就恨不得让人举着牌子打着幡儿。
“怎么样?一万五千贯,划算不划算?”
“值。”晏殊连连点头:“若是还有下次,你只管开价。”
“行的,我老宋做生意童叟无欺,收了你的钱就定要让你宾至如归。”宋北云翘着二郎腿:“回去之后,你先将你那小娘子送回去,昨日与你商量的事都记下了吧?就说她已是被贼人糟蹋,但你却丝毫不介意,并说非她不娶。”
“明白。”晏殊点头:“不过那几个姑娘可都安排好了?不会露馅吧?”
“放心,这等事她们可不敢开口与家人说,羞于启齿的。而且我已教她们如何说了。”
“哦,那你昨日带人听墙根是何意思?”
“哈哈哈,你不是更来劲儿了么?”
晏殊指了指宋北云笑道:“哈哈,你这人,真是坏到冒出了脏水。”
“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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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今日是算出了大事,朝堂之上赵相须发皆张的怒斥白莲妖教,连带着一群尚书侍郎都在那怒斥,原本还说彻查白莲教之行为滋扰百姓的人也都纷纷转了风向,原本只是那太后一派主张彻查,现在却不知怎的就一夜之间满朝文武都穿了一条裤子。
赵性之前差点顶不住压力说要制止皇城司的行为,更别提加人拨款了,可今日这风向陡然变化,就是那帮原本恨不得把皇城司解散的人现在又是提议要增加皇城司规模又是提议要给皇城司拨款。
最后在赵性的勉为其难之下,户部拨了两百万贯给皇城司,吏部也给了皇城司一千五百人编制。
而赵性甚至都不知道宋北云到底干了什么,他也没来汇报,司命司也没来汇报……
不过这件事一出来,最高兴的是太后,原本皇城司整日挨骂,如今却是有这般的礼遇,这让太后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所以在朝堂之上她命人传话,说她自己再拿出五十万贯贴补皇城司,以助皇城司将那白莲妖人一举歼灭。
下朝之后,本要去尚书省处理工作的赵相也无心办事,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家,一想到家中那如花似玉的女儿竟遭了贼人的侮辱,他心中就百感交集,不过他同时也暗暗的夸赞的自己的眼光,当真是没有看错那晏同叔,即便女儿都成了残花败柳,他明明知情却仍是坚贞不渝,当为君子,当为君子啊!
作为一朝宰相,他自然心中有些计较,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昨天一夜没睡的在琢磨这件事,想来应是将那婚事早早的定下来,算日子七日之后便是个好日子,他现在就要去找大医官去说亲去,省去那些个繁文缛节,赶紧把事给办了。
相比较赵相,其他几家丢姑娘的大佬都是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倒也是对了口供,无一例外的都是说家中的孩子哭着说赵家姐姐被奸人给糟蹋了。
至于怎么糟蹋、谁糟蹋,做家长的怎么好开口去问呢,孩子们本就是已经受了惊吓,如何再好去逼迫呢。再说了,孩子们一回家洗了个澡便都躲在房中不肯出来甚至不肯吃喝,这显然是受了莫大的惊吓啊。
若不是那个皇城司的人到的及时了一些,想来……唉,不敢想,不敢想啊。
所以今日在赵相陈词痛诉白莲妖人时,他们能做的就只有默默支持,而这几人一支持,整个文官集团自然要跟着老大走嘛,所以无一例外一边倒的支持了赵相。
至于这件事,所有人都很默契的当成了个禁忌,不再提也不再讲,反正那流寇已尽数伏诛,而且据大理寺核查,这些人的确都是白莲教徒。
清算吧,还有什么好说的!
皇城司就在这个早晨,一下子从萎靡不振的公众之敌成为了荡寇戡乱的重中之重,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权有权。
“清姑娘,你吃些东西吧,再不吃东西可要饿坏了身子。”
清姑娘便是那白衣少女,张尚书家的千金,她是老来得子,家中老幺,上头四个哥哥,可谓是集万千宠爱在一身,可如今却因受了惊吓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已一整日……
“你出去……我什么都不想吃,你走……”
她将二哥赶了出去,听到关门声后,她赶紧躲入了被窝中,疯狂的往嘴里塞肉馒头,然后还喝了一大口茶水,在听到外头有脚步声时,她一个鹞子翻身就平躺在了床上,摆出一副死人样,目光呆滞的看着头顶的一方小天地。
脚步声过去,她又开始狂吃,如此反复。其他几个姑娘跟她也都差不多,宋北云交代过了,要装可怜装悲惨,这样家人就不会骂了。
“小妹,大哥来看你了。”
“你走……”
“小妹,没事了,你莫要再怕了,哥哥给你从公主那布坊定了新衣裳,你快些来穿穿看,你也是知道的,那家的衣裳贵且有价无市。你快起来,穿来给哥哥们瞧瞧。”
清姑娘差点就蹦起来去试穿衣裳了,可最后还是生生忍住了,只是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听上去还有那么点惨。
“好了好了,清姑娘都过去了,等会我让你四哥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出去玩!清姑娘坐起身,但又很快躺了下去,继续默不作声……
而此刻,宋北云则坐在皇城司衙门中喝着一碗感冒药,手边是这次的收支表,身侧则是一个装满了钱的大箱子,他一边在发任务补贴一边在算着这次的总收入,加上感冒,他现在可以说是头疼欲裂。
“孟铁牛,进来。”
叫到一个名字,把钱给了人家之后,终于是把这趟出差的钱给摆平了,他靠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难受得不行。
“宋大人,若是身子不舒坦,就且回去养几天,若是皇城司中有要务,我便去通报大人便好。”旁边那个瘦弱的亲从唯唯诺诺的说道:“若是大人不介意,我前些日子收了个貌美如花的姬妾,我这便转赠于大人,暖暖床也是好的。”
宋北云摆摆手:“你那审美,可算了吧。”他弯腰从箱子里分几次拎出百贯钱拍在桌上:“我先回去歇着,这钱你拿着分给督查的兄弟,这些日子督查兄弟都辛苦了,然后你再去账上支十贯钱,去买两个丫鬟过来,我实在不想整日看到你们这帮臭男人的脸了。“
“唉唉唉,小的这就去。”
“走公账啊,要是十贯不够就再支点,反正品相要好些的。”宋北云起身,揉着头:“我这便回去了。”
“我去张罗轿子。”
人上人的生活当真是极好的,宋北云坐上轿子颠颠的就回到了家中,回去之后他因为药效发作,一头就栽倒在了床上,巧云过来探查,却被他一把拉到了床上,抱在怀中就睡了过去。
到下午时候,他的门被晏殊踹开,但他并没有醒,然后晏殊却刚想用水泼他,就已经被巧云拿下并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病了?”晏殊揉着乌青的胳膊看着床上的宋北云:“牛一样的东西,病了?”
“他这些日子都未曾好好休息过,每日都忙到深更半夜,自是易病。若是你胆敢……”
巧云回头瞄了一眼床头的弯刀,晏殊立刻吓得一哆嗦,悻悻的退出了房间,而巧云担心这狗东西二号再过来打扰宋北云,索性搬来一张凳子坐在那里开始绣起了鸳鸯枕套。
晏殊么,倒也是没走,他就在院子里打转,他是真的有事要和宋北云商量,可是巧云可不是赵颐,自己打不过啊……
“他怎么的还不醒来?”
巧云抬头瞄了他一眼,只是继续绣花却不说话,晏殊见状也不敢硬闯,只是背着手在那踱步。
正巧这时,左柔俏俏从外头采买东西回来,看到晏殊在那团团转,就问起了巧云,巧云说宋北云病了之后,俏俏最为紧张,连忙去了厨房为宋北云熬粥,而左柔却哈哈一笑,从小药包里取出一本“神功”翻阅了起来:“我瞧瞧啊,这上头有说那种传功治病,我这就去试上一试。”
“你还不如给他喂鹤顶红治病呢,还传功。”晏殊笑道:“左郡主好风趣呀。”
左柔慢慢侧过头,斜眼看着晏殊:“皮痒?”
晏殊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而当俏俏的肉粥熬好了之后,宋北云却也是悠悠醒来,到底是年轻,喝了药一觉下来身子就轻快了许多,他伸展了一下四肢,披着衣裳走到了外头,看着左柔正在满院子逮晏殊,他低头看了一眼俏俏:“这是干什么呢?”
俏俏抬头看了他一眼:“哎呀,你怎的出来了,衣裳也不穿好,快躺床上去,我去给你端粥来。”
“不是,这俩人干什么呢?”
“晏少爷说了让柔姐姐生气的话,柔姐姐要抓他去挂在树上。”
“嗯,让她挂。”
宋北云转身回到了房间坐在了床上,不多一会儿俏俏就端来了肉粥放在他面前,自己则坐在了一边:“你何必这般辛苦呢。”
“我也不想啊,但是事情就是那么多,你让我能怎么办呢。”宋北云叹气道:“熬了半个月可算是病了,看来是这阵子疏于练习了,估计功夫都退步了不少。”
“荒废便荒废了吧,把身子养好先。”
正和俏俏说着体己的话,晏殊突然满头是汗的冲了进来,身后则跟着不依不饶的左柔。
“叔爷爷救我!”
宋北云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向着谁?”
“好了,柔姐姐,莫要闹了。”俏俏走上前抱住左柔:“让他们谈事情吧。”
“等谈完的,我今日非要将他给挂树上风干咯。”左柔用手给自己扇着风:“敢说我的功夫跟猴子一般,狗胆包天!”
“行了行了……”
俏俏挽着左柔的手走了出去,两人的声音渐渐远了,晏殊总算是长出一口气:“赵相去我家了,与我爷爷谈婚期的事,说七日之后便要成婚?我……”
“不愿意?”
“有些……”晏殊吞吐半天才开口道:“便是有些唐突,心中有些忐忑。”
“你就是提上裤子嫌人丑?”
“那倒不是,就……就觉着若是成了亲,好日子便到了头。”晏殊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自己做的孽自己来填吧,到时看看能否让颐妹妹多弄些她的闺中密友与我认识。”
“畜生啊……”宋北云摇头道:“你像个人吧。不过你来这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不光是。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就是我听那赵相说是要在皇城司中安插副官,起监管之意,不然假以时日这皇城司便会成那庞然大物。”
“行啊,随便安插。”
“你猜猜是谁?”晏殊满脸神秘的说道:“好好猜猜。”
“谁?不猜,爱说说,不说滚。”
晏殊默默抬起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宋北云突然就咳嗽了起来:“你不是要去当你的主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