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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佯忘     寒门仕子txt下载     寒门仕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84章 旧事重提

    齐小彤仅凭一己之力,搅起整国风云,这确实是一件令人深感震撼的事。

    但是,能猜透内由的人却是不多。

    仔细算算的话,也就齐誉和冷晴两个人而已。

    即使这样,这则消息依旧是没能瞒住,最终,还是传到了高卧在京城的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

    是的,其实他呢,属于是意外得知。

    具体为何,且听下表。

    大约在数月前,皇帝突然得到内卫的密报,上说:当朝的在野官哈里,居然于琼州境内无端消失,后经打听,他乃是‘盗’了该地的一艘舰船,然后漂去了海外。

    这……哈里是谁?

    回忆了好久,皇帝才算是勉强回想起了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唉,区区外异之人,走了就走了吧,有什么可惜的?这也正中了《左传》里的那句老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正当皇帝欲一笑了之时,忽听那内卫又报:臣还听说,哈里在南下的途中,曾在爪哇国一带掠到了一块价值连城的无价臻宝。据不确定的谣传,那件宝物本是我华夏至臻,后不知怎么着,就糊里糊涂地失落到爪哇去了。

    什么?

    你说此物乃是我华夏失落在外的国之臻宝?而且,还是在爪哇一带寻到的?

    啧啧,该不会是那块遗失在外的传国玉玺吧?

    一想到这儿,皇帝立即膈应起来,他二话不说,直接委派心腹,前去南洋一带进行核实。

    结果,却是很令人失望。

    这一趟算是白跑了,啥啥啥的都没有探到。

    不过,这个心腹却是带回了一条惊人大消息!

    啥呢?

    他说,齐誉之女齐小彤,匪号玉面罗刹,此女以一己之力搅动起了沙捞越的整国之局,弄得是乌烟瘴气,人心惶惶,大有一提其名可止婴儿啼哭之效。

    真的假的?

    皇帝直接变成了丈二,满脸都是匪夷所思。

    那心腹见天子似有质疑,急忙把有关于玉面罗刹的所见所闻,全都详述了一遍。不过,他的语气中贬多褒少,似乎带着些许不屑。至于为什么不屑,目前还不得而知。

    皇帝品了品,立

    即发现了其中的不对,笑道:“仅凭一些道听途说的话,又怎能判定那个玉面罗刹就是齐誉之女呢?此判无据,不能为准!”

    那心腹忙道:“禀陛下,微臣确是有据可考。”

    “哦?何据之有?”

    “齐誉之女曾在沙捞越的一废墟畔立下石碑文,那碑文中有明确落款,示为其女真迹。而玉面罗刹也曾留下杀人后的镌刻石文,微臣很仔细地对比了这两者的行文笔迹,确定乃是一人所写。由此可以判定,这个玉面罗刹必是齐誉之女。”

    噢,明白了。

    皇帝呵呵一笑,随手挥退了那名心腹。

    而后,他便立即派人唤来了吴晚荣,欲和他戏谈此事。

    戏谈?

    是呀,好不容易才遇上这么一个有趣的谈资,怎么能不借机热议一番呢?

    “哈哈……”吴晚荣闻言不禁逗乐,然后连连摇头,道:“我说陛下呀,您怎么可以相信这类不靠谱的谣传呢?不瞒您说,齐誉的女儿我曾亲眼见过,那女长得是眉目标志,就如那小家碧玉一般,既是这样的大家小姐,又怎么可能会是杀人如麻的狠人呢?”

    嗯,有道理。

    皇帝点了点头,开始泛起了自疑:“难道说,是朕的内卫出了误判?”

    吴晚荣忙陪道:“十有八九是了。”

    “嗯……”

    翌日,早朝入故。

    在宣布退朝后,皇帝特地留下了几个臣子再议玉面罗刹。

    依旧还是戏谈。

    宗正李作逸笑道:“陛下,此消息必不可信!”

    皇帝不置与否,只是虚手一托,示意他说出相应的依据所在。

    “臣听闻,齐誉之女齐小彤,曾经跟随洛渊老先生学文,洛老祭酒可是出了名的道德高师,他所调教出来的弟子,又怎么可能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呢?”

    嗯!

    有理有据,可以采信。

    梁英忠也道:“陛下,齐誉曾在行太仆寺里任过职,他的家眷老小,不少同僚都有见过,老臣也是其中之一。在我的印象里,她那女儿端庄秀丽、知书达理,绝不是什么冷酷的嗜血狂魔。”

    对哦,齐誉曾为京官,他的家小,所见

    所知者确实不少。

    那谁,快去给朕核实一下。

    这一核实不要紧,直接弄得满城皆知了。

    就连那三岁孩童都有听说,南洋一带出了个匪号为玉面罗刹的古怪侠女。

    不过,百姓们也同样认为,那女子绝不可能是齐誉的女儿。

    人家齐大人可是咱大奉朝的堂堂探花,鼎甲之士,如此豪儒定然家教甚严,又怎会有失子女之教养呢?

    周春生在听说了后也赶紧地跑出来澄清:小彤温文尔雅,细雨和风,其教养之高,比之皇族公主都不遑多让。此,必是谣言!

    自周春生后,孟既明、宇文宏元、杨恭林等齐誉昔日好友,也相继出来为齐小彤站班说话,表达否定的立场。

    最终结果就是,全城上下竟无一人相信。

    他们皆认为,这是某人的恶意诋毁之举,其心实在可诛!

    皇帝一愕:朕怎么成了那所谓的‘某人’了?

    恼火之下,他急传那名心腹来见,当面怒道:“来人!给朕重责!”

    “陛下,微臣冤枉啊!”

    “哼!”

    “陛下,您曾亲眼见到过那个玉面罗刹,她的秉性如何,难道您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皇帝一怔,奇道:“朕见过她面?何时的事?”

    接下来,那名心腹便回说起了一段往事。

    那一年,二月二,皇帝微服出宫,曾于途中巧遇了齐小彤和柳荃。

    当时,因为一点小摩擦,这名倒霉的内卫还被齐小彤的随意一脚给踢碎了臂骨,这事对他来说,至今都是记忆犹新。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对齐家表示不屑的原因。

    那,他上次作禀时,为什么不说呢?

    这事……有些不太方便。

    要知道,小彤当时可是当面讽刺今上为一条愚蠢的大长虫,而其母柳荃更是手持剪刀当面直斥皇帝是好色的登徒子。

    这些个事情都不怎么光彩,能不提就不提,最好是一辈子烂在肚子。

    现在为了保命,也不得不旧事重提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皇帝便回想起来了。

    可想着想着,圣天子突感心里一惊,龙颜也随之变色。

第585章 烈马赋辔

    “陛下,您怎么了?”

    “全退下!”

    “呃,是!”

    随着皇帝的大袖一甩,所有人都很知趣地躬身倒行退出,那门,也随着吱嘎一声被掩上了。

    天子的清场,就是这么的任性,只在一念之间,尤其是逢上圣心不安的时候,那就更加地令人难以揣测了。

    当下就是如此。

    皇帝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略显凝重,还带着一些若有所思。

    “这个小丫头,可是有些不简单哪!”

    “而且,她还能文能武……”

    说到这儿,话音戛然而止,他没有再续说下去。

    不过,话中之意已然非常明显,他采信了那内卫的话。

    此乃亲身经历,不由得不信。

    那时的齐誉之女,还是个才入金钗之年的小半大孩,但是,她居然能以年幼之身力压住自己的大内侍卫,这种本领,绝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得到的。

    内卫们的斤两如何,自己可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想在他们手里讨到便宜,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

    然而,齐誉的女儿只是随意一脚,就踢碎了自己为豪的信念,这种落差感,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妃子们:陛下,您用词不当……

    皇帝:呃,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比方归比方,但足以说明圣天子当下的心态,他对于齐小彤的武艺,还是深表认可的。

    不过,他对此并不担心。

    常言道,匹夫一怒,血溅三尺;而天子一怒,却是伏尸百万。

    任你是荆轲转世也好,曹沫复生也罢,在我天威之下,皆是土鸡瓦狗,于弹指之间,便可将其捻成碎泥。

    匹夫之勇,不足为虑。

    而令皇帝真正所忧心的,却是齐小彤的军事才干。

    之前,曾有密报说,新辖的大湾并不是齐誉拿下来的,而是由他的女儿率军攻得。也就是说,这个小女子身具军事才能。

    现在就更不得了了,她居然能凭一己之力搅浑沙捞越的政坛,这种手段和魄力,哪是一般人所能办得到的?

    综合以上来看,齐誉的女儿不仅文武兼备,还能征善战,属于是个世所罕见的高精尖人才。

    既是人才,那就得为我所有,

    若是不能,就变成了令人牙碜的隐忧了。

    可是,她为女子身,并不能入朝为官,如此,也就不能为我所用。似乎,也只能是通过齐誉的手来进行约束和控制了。

    那么,问题来了。

    但凡是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待她出阁后,又该如何去掌控呢?

    俗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到了那时,人家可是要听自家丈夫的,此外还有家公、家婆,至于齐誉,却是连个二线人物都算不上。

    想到这儿,皇帝的强迫症开始犯了。

    在他的思维里,绝不允许有掌控不到的人存在,尤其是,像齐小彤这种能力超然的人,绝对是重点中的重点。

    不行!

    这匹烈马,必须上辔,否则,朕圣心不安。

    至于如何个上辔法,皇帝打算听听谋臣们的建议。

    事到这里,关于玉面罗刹的风波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最终结果就是,庙堂上的满朝文武以及京城里的所有百姓,全都不相信那女魔头是齐誉的女儿。然而,唯独一人对此深信不疑,那就是御阶上的一尊。

    日升日落,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天。

    皇帝一如既往,按时临朝。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喏!”

    三德子在高唱一声后,便习惯性地打起了瞌睡。

    满朝群臣则是摸索起了袖袋,各取奏章,

    皇帝俯视环顾着,和蔼地说:“朕今天有些乏了,卿等若无紧急要事,可改明日再奏。”

    内阁首辅梁英忠连忙出列,道:“启禀陛下,琼州巡抚齐誉传来了军情捷报,此事相当重要,故不得不禀。”

    军情上的捷报?

    皇帝闻言一喜,忙问道:“是不是咱们的南洋之战打赢了?”

    “陛下料事如神,一语即中,老臣好生敬佩。”恭过了后,梁英忠又道:“据齐誉的折子所述,此战他大获全胜,全歼入侵敌军。”

    说罢,他便将相应的奏章奉上御览。

    皇帝看得非常仔细,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掰扯,结果却发现,这道四六骈文的表书华丽有余,而真正的内容却是极少。

    罗里吧嗦的一大堆,真正的核心也就一句话:这场仗咱打赢了,而且做

    到了全歼。

    不出意外,皇帝龙颜大悦,笑得合不拢嘴。

    能不开心吗?

    就这一次的国战来说,东负扶桑,北平二强,没有取得到一场淋漓大胜。虽说戚景打出了威风,也打出了气势,但却盖不住全局上的瑕疵。

    而现在就不一样了,齐誉全歼了敌军,力挫了对手,把老牌帝国佛朗机揍得像狗一样。啧啧,真是太有面子了。

    这三场战役,一胜一平一负,若是四舍五入来算的话,可不可以理解为全局为赢?

    皇帝想了想,很认可地点了点头。

    这时,殷俊出列道:“陛下,齐誉为我大奉立下了赫赫战功,既然有功,那就得论功行赏进。否则,岂不寒了功臣的心?”

    什么?还要讨封赏?

    这,这,措辞欠严谨呀!

    赏是没问题,但封却是不妥,不如换成‘犒赏’更为合适。

    齐誉目前,已经做到了封疆大吏,倘若再进一步的话,那岂不成了片区的总督?

    哼,大奉国开国至今,从无这等飞进。

    直接啪斯!

    皇帝先是白了殷俊一眼,然后对三德子幽幽道:“时辰不早了,还是早点退朝吧……”

    闻此言,众臣皆愕然。

    不过也没有办法,天子挥手,那就得退,难不成你想还上前和他杠上一杠?

    于事后,皇帝膈应地在想:朕正琢磨着,怎么去惩治那个玉面罗刹呢,又怎么可能逆其道而行之,去加封其父齐誉呢?

    除非,朕的脑子被驴踢了。

    驴:君莫狂,孰错孰对,咱们明天再说。

    顺着驴的话,转眼之间又到了第二天。

    “禀陛下!南洋齐誉,以道德之心感化了顽劣,令安南王迷途知返,最终投诚而附!从此,我大奉国再添一新·疆域!”

    “什么?安南……附了?”

    “是!”

    皇帝一脸惊骇,高兴地有些不知所措。

    殷俊闻言哈哈大笑,道:“吾皇文成武德,四海钦慕,哪方蛮夷敢捋天威?”赞过了后,他又说:“陛下,齐誉他不仅打赢了南洋之战,还实现了再一次的开疆拓土,这一回,总得该进行封赏了吧?”

    皇帝却道:“让朕再虑一虑吧……”

第586章 如何封赏

    于封疆大吏来说,守护疆土乃是其职责所在。

    以此来论,齐誉击退佛朗机的来犯就变成了‘份内’事,即使打赢了,也可以不算作是功劳。

    而开疆拓土就不同了,这必须为功劳,要不然说不过去。

    既然有功,那就得论功行赏。

    殷俊抓住这个机会顺势而为,帮齐誉趁喜讨封,力促事成。

    可谁料,君上竟然大袖一挥,直接宣布退朝了。

    有些莫名其妙。

    在朝臣们困惑目光的注视下,皇帝貌似悠悠然地离去了。

    他适才言称要虑上一虑,那,又是怎么个虑法呢?

    一个时辰后,他派人召来了几位肱股要臣,想要在私下里讨论一番。

    “诸位爱卿可各抒己见,莫要有什么面子上的顾虑。”

    “喏!”

    听话听音,皇帝说得可是莫要顾虑面子,那可不可以理解为,他对该如何封赏齐誉的问题有所彼见?

    要不然,他也没有必要这样问呀,直接应了殷俊谏言赏了不就成了吗?

    几位大臣在揣度完了上意之后,便开始思量起来。

    时任兵书尚书的康煜老叟率先说道:“陛下,齐誉虽建寸功,但其私心太重,罔顾国家大局,像他这种偏安一隅的苟安之臣,如何配得上我朝廷的封赏?”

    “私心太重?罔顾大局?康爱卿的话,未免有失公允。”皇帝先是摇了摇头,后又道:“齐誉击退佛朗机的入侵,乃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他为国家出力,为大义献身,如此壮举,又怎么能说他是罔顾大局呢?”

    是呀!

    即使你对他心存不满,最起码也能圆得过去嘛。

    康煜连忙做出自辩,说:“陛下,这并非是老臣进谗,而是有事实为鉴。”待表完了态后,他才忿忿然地表起了缘由:“之前,臣曾听说,琼州省盛产战马用的草料,其品质和成色方面皆属上乘,戚景的战马正是因为吃了这些,所以才长得膘肥体壮。于是,臣便应苑马寺寺卿的建议,向齐誉发去了草料求援,请他也如援助漠北那样援我兵部。可是

    ,他却是不加商量地给断然拒绝了。这种行径,不是罔顾大局又是什么?”

    皇帝笑笑,道:“或许,他在援助了戚景后已然捉襟见肘,无力再供兵部。”

    康煜却道:“陛下却是猜错了,他在拒绝了臣后,居然不减反增,还加大了对于漠北的援助力度。由此可见,他并没有捉襟见肘,而是仍有余力。”

    一顿,他又道:“众所周知,齐誉和戚景属于是相识于微末的至交好友,关系上非同一般,齐誉念及私交援助于他,却罔顾大局拒绝兵部。所以,臣才评价他是私心太重。”

    还有这事?

    皇帝摸了摸皱起的眉头,貌似若有所思。

    这时,梁英忠拱拱手说:“陛下,此事确实为真,老臣可以作证。”话音一转,他又若有深意道:“臣观齐誉此举,似有拉帮结派之意……”

    闻此言,皇帝心中一颤,一股淡淡的凉意泛起心头。

    他们两者皆是手握重兵的人,一南一北,遥相呼应,万一同时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岂不是失去了控制力?

    嗯,绝不能再给他们升官了。

    否则,就有可能尾大不掉。

    经过这番讨论,皇帝得出了大致结论:赏钱赏物赏女人,这些个都没问题,唯独就是不能给他们升官。

    一听赏钱,户部尚书立即露出了一张苦笑脸,道:“陛下,国库现在委实吃紧,依臣之见,不如先从您的内库里面挪腾一些……”

    什么?要朕垫上?

    你想得美!

    既然上下都不舍得花钱,那也只剩下赏物和赏女人了。

    物,也等同于是钱,轻了不够面,重了划不来,所以,这个选项也不合适。

    赏女人?

    也不太好……

    之前曾有传言说,戚景是个很惧内的人,若真是如此,他绝不可能接受外赠的女子。而齐誉就不用说了,他那口子可是敢对天子动剪刀的人,能容得下人才是怪事。

    别到时候事没办成,反而弄得君臣之间不和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唉,这也

    不能赏,那也不能赐,咋办?

    最终,这场小议以无果而告终,皇帝选择了他日再议。

    散议前,梁英忠特地上前一步,说道:“陛下,除了开疆拓土之外,齐誉还上表了一道折子,说是为投诚我朝的安南王请封安乐公。”

    皇帝颔首一笑,道:“区区爵位而已,封给他也就是了。”

    梁英忠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一事。在安南王的投诚书中,却有这么一句:高明和岳四先在投奔了安南之后,不久就死在了与琼交战的战火里……”

    皇帝冷哼一声,评道:“叛国者本就当诛,朕不灭他们满门,已经算是很宽容了。”

    “陛下宅心仁厚,堪比文景,真乃百姓之福!”赞了两句后,梁英忠又道:“高、岳二人一死,卫驸马的案子就失去了主犯,而大理寺那边,就有些不好审了。”

    “这有什么不好审的,让他自个认罪不就行了……”

    话才说了一半,皇帝便停住了嘴。

    因为,他从梁英忠的话音里品出了询问的味道。

    意思就是,卫驸马是杀?还是留?

    皇帝想了想,面授机宜道:“如今,主犯已死,仅剩从犯,这案子确实有些不太好审。若真是证据不足的话,那就……放了他吧。”

    “噢,老臣明白了。”

    “……”

    关于卫驸马的案子,皇帝本就有心赦免,如今碰上了合适的由头,自然是顺水推舟,卖宗族上下一个不宜点破的人情。

    他所纠结的,仍是该如何赏赐齐誉的问题。

    为此,他特地找到了苏皇后,想从她这里取些经义。

    不过这次,皇帝却是搬出了戚景为例,丝毫不谈关于南洋那边的事。

    一事通,百事通。

    只要能解决了该如何封赏戚景的问题,齐誉这边便可如法炮制,引为借鉴。

    简而言之,皇帝没讲实话,于现实中上演了一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

    而苏琉不知此中情由,哪有不入坑的道理?

第587章 皇帝取经

    戚景?

    对于此人,苏琉没有半点好感,要不是看在齐誉的面子上,早就趁机进谗了。

    她总觉得,此人有些强势,可能会对未来的‘太子’,也就是她的儿子,造成某种潜在的威胁。

    所以,她并不希望戚景变强。

    强干弱枝,才是社稷该有的王道。

    “陛下,漠北一役虽以平局收场,但却是做到了重创敌军。若从这方面来看,完全可以视为是一场小胜。既为胜,那就得论功行赏,所以说,封赏戚景很有必要。”苏琉貌似很客观地点评道。

    皇帝点点头,赞道:“梓童论事好生公正,不偏不私,甚是中立。”笑过后,他又道:“不瞒皇后说,朕也正有封赏戚景的意思。不过,这里所说的封,却不是给他加官进爵。”

    不加官?

    苏琉听得心中窃喜,但仍是不形于色道:“莫非,陛下是担心他的权力过高,以至于将来尾大不掉?”

    见被揣到心思,皇帝不禁皱了皱眉,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露出坦然貌道:“戚景虽然于名义上归为兵部所管,但实际上,兵部对于他的掌控力并不甚大。如果说,他的官职和权利再度扩大,将来谁能制衡?”

    听得出来,皇帝当下心有顾虑。

    是呀,关于该如何用人的问题,他似乎步入了一个患得患失的怪圈里。

    一方面,他迫切希望戚景壮大起来,以金戈铁马为大奉的疆北筑起一道磐石长城。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漠北军不要崛起的太过,免得到时因其拥兵自重而调遣不动。

    总之,这是一个自相矛盾的问题,抑扬方面确实不好拿捏。

    不过有一点,皇帝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那就是,绝不能再给戚景升官了。

    “梓童,依你之见,这次该如何赏赐才好?”

    “且容臣妾略思……”

    少倾,苏皇后眼睛一闪,笑吟吟地说:“臣妾听说,戚景之妻方氏是个崇武尚武的人,这些年来,她随着丈夫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的赫赫战功,称得上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皇帝

    想了想,道:“此事确为真。”

    苏琉点点头,后微笑着说:“既如此,陛下何不效仿宋时君主,以册封杨国夫人的方法为鉴去册封方氏呢?”

    皇帝一愕,问道:“梓童的意思是说,要朕册封那方氏为国夫人?”

    “陛下明鉴,臣妾正是此意。”待表完了态后,皇后才作细解道:“戚景虽然有功,但不宜再升官,所以,也只能从他家人身上去想办法了。而这个方氏恰巧适合,她识大体、懂大义,还立下了那么多的赫赫战功。综合这些看来,她确实已经具备了被册封国夫人的资格。”

    国夫人,为一品命妇,常由对国家和民族有一定贡献的人而得。

    且,这份殊荣只可由天子御赐,不可由官员请封,这一点,和诰命夫人以及敕命夫人的获得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说到这儿,皇帝基本上算是明白了皇后的话中之意。

    不加封戚景而独封其妻,这也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恩典。

    妻子得封,做丈夫的不也是与有荣焉吗?

    于情于理,完全说得过去。

    最重要的是,命妇的册封不牵扯到实权,完全属于是名誉上的赋予。

    也就是说,此举既能彰显出该有的皇恩浩荡,又能避免给戚景加官进爵,可谓两全其美。而力道方面,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完全可以堵住悠悠之口。

    “梓童果然聪慧过人,居然想出了这等妙法。”

    “陛下过奖了……”

    就这样,皇帝如愿地在苏皇后这里取到了真经。

    殊不知,这乃是后者的有意为之。目的,自然是刻意压制戚景的崛起。

    那,朝臣们对此又是怎么个看法呢?

    不出意外,全都是清一色的歌功颂德。

    什么皇恩浩荡了,什么体恤臣子了,依旧还是那般的陈词滥调,毫无新意可言。

    众人全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唯独礼部尚书愁眉不展。

    他眼下,正面临着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自大奉国开国至今,从未有过册封国夫人的先例,也就是说,戚

    景之妻方若蛟乃是破天荒的第一个。

    那么问题来了:相关礼法又该如何制定?

    现在是无据可考呀!

    若是闹出了笑话,岂不是贻笑世人?

    皇帝白了他一眼,貌似在说:多大点事?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好吧!

    迫于压力,老尚书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他决定,回家之后立即去翻阅床底下的那些古老经典,从中探寻端倪,以为自己参考。

    这事就这么定了。

    待晃过神来,众大臣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既然封赏了漠北,为何独独落下南洋?

    要知道,人家齐誉可是取得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胜,像这等大功不赏,情理上绝对说不过去。

    皇帝笑笑说:“朕处事,向来都是一碗水端平,如此,又岂能厚此薄彼呢?”

    “陛下明鉴!”

    “吾皇圣明!”

    拍完之后,大臣们全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并竖起耳朵、伸长脖子,聆听接下来的下文。

    陛下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封赏齐誉呢?

    对此,皇帝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着睡得正香的三德子招了招手。

    后者应势醒来,并以一副精神矍铄之态取出来了一道早已拟好的圣旨,朗朗诵道:“奉天承运,皇帝诰曰……”

    咦?

    居然是诰书?

    “……册封齐誉之女齐小彤为皇室县主,以彰显君恩浩荡。”

    “……钦此!”

    这又是搞得哪一出?

    一时间,群臣皆愕然,无不深感匪夷所思。

    县主,虽属于是命妇的一种,但又不同于普通命妇,她可是由皇族血脉而定,并不是谁想当就能当得了的。

    也就是说,但凡接受此类的封号的人,你必须为李家人。

    然而今天,陛下却将此号册封给了外姓的人,这是何意?

    噢,明白了!

    天子的此举,乃是想向齐誉表达说:咱们虽不是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

第588章 册封县主

    大臣们个个捋须凝思,体味着圣天子的良苦用心。

    而作为正主的皇帝,此刻却在圣案上偷偷地暗乐着。

    就册封齐小彤为县主这事来说,基本上是参照国夫人的案例依葫芦画瓢,两者是手段甚是相似,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个法子,既彰显了天子的皇恩浩荡,还避开了尾大不掉的隐忧,确实为上上之选。

    关键是,能省钱呀~~

    而,更令皇帝感到自得的是,此举一箭双雕,不仅给足了齐誉面子,还顺势给那匹烈马缚上了辔。

    入了我李家的族谱,可就由不得你了。

    其实,在除了册封这个选项外,还有其他的备选方法。比如说,将其直接纳入后宫,封她个美人啥的。

    作为一国之君,当然有这个权利。

    然而,皇帝却是想都没想,就把这个选项给悄悄地抹去了。

    他可不想早晨醒来时对着镜子询问:朕头安在否?

    可不是?

    别人不知道那丫头的厉害,朕可是亲眼目睹。既知其险所在,又岂能再傻啦吧唧地去以身饲虎呢?

    经过了若干权衡,皇帝最终定下了册封县主的法子。

    再说大臣们,他们在交头接耳地议论了一阵儿后,齐齐都把目光投向了皇族的宗正李作逸。

    身为是掌管皇家族谱的族代表,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出来走两步吗?

    迫于压力,李作逸只得硬着头皮作出表态:“依老臣看,此举有些欠妥。”

    皇帝闻言脸色一拉,颇为不悦道:“且说说看,哪里欠妥?”

    “陛下,此女的身份涉嫌是嗜血凶残的玉面罗刹,虽然说,这只是一个不得证的谣传,但其影响力却是巨大,若她这等人物入咱李家族谱,可能会有损皇家英明。”

    “这……”

    皇帝貌似尴尬地一笑,后正色道:“连你自己都说,这是一个不得证的谣传,既是谣传,那还纠结什么?”

    倒也是!

    对于玉面罗刹为齐誉之女的说法,本就没有人信,如今再添皇帝的金口定论,基本上可以予之盖棺了。

    而大臣们却不知道,圣天子这次是故意地揣着明白装糊涂,于众目睽睽之下,公然上演了一出撒谎而不脸红。

    殷俊看了看同样欲言又止的陆博轩,而后断然地摇了摇头,示意他,这件事情不宜跟着

    过多掺和。

    随大流也就是了。

    不过,他总觉得,在这一份所谓的利好中,似乎暗藏着一股子怪异的味道,至于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好了,先就这样吧。

    皇帝见群臣再无异议,便大手一按,在那道已经拟好的诰书上盖上了朱红的玉玺印。

    结果出炉。

    除了宗正李作逸貌似还颇有微词外,其他人全都是一副皆大欢喜状。

    户部尚书觉得,只要你不开口找我要钱,啥事都好商量。

    兵部尚书也是挺开心,只要不给齐誉扩权,其他方式也都可接受。

    ……

    三日后。

    顺天府的大沽港忽然传出了一件怪事。

    说,那地出现了一艘不需扬帆便可自动前行的‘怪船’。

    有人取笑道,这算哪门子的怪事?

    换成是任何船只,只要它顺流而下,皆可实现不扬帆式的漂泊前行,此乃常识。

    有释疑者说了:事实,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据悉,这是一艘来自于琼州省的官船,它由南至北,逆风而行,绝不是什么漂流式地随波而动。

    这样呀……

    果然是件怪事。

    且,越想越是想不明白。

    正当深感好奇的人们想要前去一探究竟时,却又听说,那艘大船竟于昨天晚上就离港而返了。

    对此,市舶小吏打趣着说:想看看?等下一次吧。

    这条大船,自然是琼州省的新型蒸汽机舰,也就是正在测试的那一艘。

    它此行的任务并不复杂,就是单纯地负责传信和送信。

    除了公文之外,它还顺路带过来了一大摞的私人书信。

    比如说,孟岚山写给儿子孟既明的,洛渊写给自家小孙子的,此外还有周氏让媳妇代笔写给他二舅母曹氏的,等等。

    然而,在这些书信中,却有一封略显特殊。

    “咦~~”

    “他竟然开窍了?”

    殷俊阅罢信后,不由得喜上眉梢,笑得更是合不拢嘴。

    这么一来,那村夫岂不是摇身一变,就变成自己的亲妹夫了?

    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一幕:自己作为是大舅哥高座于上,而齐誉则是弯下身来给自己奉茶……

    啧啧,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舒坦呀。

    记得在上次相见的时候,他还跟个柳下惠似的婉拒再婉拒,你再看现在,他居然主动地写信来询。

    这,不是开窍又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好事多磨,终究修成了正果。

    以后啊,彼此之间可就算是一家人了。

    想到这儿,他连忙放下手中书信,改而撰写弹劾户部尚书用的申饬折子。

    这个老家伙,居然欲在琼州一带增加税负,想以此来改善正处羸弱的国库现状,你说,这缺不缺德?

    哼!

    你敢薅齐誉的羊毛,那我就敢朝你公然开炮。

    这就是,所谓的一拃不如四指近。

    在书写完了弹劾奏章后,殷俊立即赶去了母亲的住处,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和分享这份喜悦。

    此乃是喜事,应在第一时间作出上禀。

    殷俊兴致冲冲地跑去了。

    在外人眼里,殷母算是个比较开明的人,虽然她倡导循规蹈矩,但却不会墨守成规,该灵活的灵活,该变通的变通。

    就拿殷桃的婚事来说,她并没有过多地进行干预,即使描上一描,也是那种恰到好处的点到为止,绝不会搬出父母的威严,来个不加商量的一把抓。

    她虽然开明,但不代表暗地里不去琢磨。

    这每日每夜的碎碎念,可谓是煞费心神,时而久之,她居然患上了一种叫做‘怔忡’的小疾。

    这是小疾?

    是的,太医为了给她宽心,确实是这么说的。

    当下的殷俊承欢膝下,趷蹴着身子侍候母亲喝水服药,一切皆妥帖了后,才开始聊起了关于妹妹的事。

    “什么?你说咱家桃儿……被那人给瞧上了?”

    “回母亲的话,此事千真万确。”

    说罢,殷俊便把齐誉的那封信取了出来,并双手奉到母亲的身前。

    殷母是个识字的人,她在接过来后,立即摊开默读了起来。

    只见她双唇翕翕,脸泛笑意,就像起掉进了蜜罐子里一样,徜徉得很。

    殷俊则是默默静观,不予打搅。

    如此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

    定眼再看,殷母仍是保持着之前的微笑姿态,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殷俊掩着诧异轻唤了几声,结果,却是没有得到丁点回应。

    再探她那鼻息,哪还有半口气在?

第589章 风雨视察

    琼州的冬天并不怎么寒冷,其程度上来说,大抵和北方的深秋有些相似。

    不过,若是赶上了风儿呼啸的阴雨天,也颇具轻寒料峭。

    当下的时节就是如此。

    感觉,有点冷。

    由于雨不停下,齐誉也只得披上蓑衣外出公干了。

    今天需做的事情有两件。

    第一件为视察各大工业区,督促其生产事宜。第二件为勘察民情,了解老百姓们有无生活诉求等等。

    最先,齐誉来到了军工厂,并和他们的技术骨干展开了深入的交流。期间,他反复询问有无技术难题,以及资金困难等等。若有,立即提出,就地解决。

    之后,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商品制造厂,和各大厂商的东家谈了回心。这些个产业,全都是琼州省当下的主要经济支柱,绝不能忽视了。

    最后,他非常客气地惜别了众商贾,转而来到才刚刚投产不久的香烟厂。

    对于香烟这种新兴产物,齐誉显得格外上心,三天两头的,他就派人过问一番,但凡发现有半点差池,就督促着相关人等尽快解决。

    原因无他,这样东西给琼州的税收带来了量的突破。

    很多吗?

    是的!

    仅仅瓦卢瓦和大不列颠这两国的第一次采买,就足足上缴税金十几万两银。可以说,像这种垄断型的买卖,收税几乎堪比捡钱一样容易。

    然而,让人无法理解的是,齐誉竟于第一时间颁布了禁令,上道:严谨烟草制品在我省内以及国内展开销售!

    这是为什么呢?

    他解释说,这种东西对人体有害无益,所以不宜流传。

    它有害?

    我说,你明知有害,怎么还卖给外洋人吸食呢?

    对于这个问题,琼州的四司各有不同的己见。

    谭俊彦觉得,反正这玩意儿抽不死人,既如此,何必操那么多心呢?再说了,咱们又没拿着刀子逼他们抽,即使有害,又与我们何干?

    庾海认为,管他什么黑猫白猫,只要能抓老鼠就是好猫。同理,但凡是能增创税收的好买卖,就是值得推崇的好生意。

    彭文长却是很不认同,他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岂可去赚那些损人利己的不义之财?不如,干这一票收手算了,咱们以后只做正道上的生意。

    段子成则表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对待这些个异族豺狼,讲仁义就是妇

    人之仁。正确的对待态度就是,能坑则坑,能骗则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随后,这四人便为此争论了起来。

    齐誉见此,也忙表己见。

    他道:给这二国挖坑,并不是因为他们非我族类,而是因为他们的居心不良。你要知道,他们可是本着趁火打劫的心态来到这里的。倘若,咱们之前没有战胜佛朗机,他们还会这般和气吗?

    这就好比两个小混混打架,强势的一方鼻孔朝天地举起拳头,作出一副欲打的样子。而实际上,他并没有直接出击,而是在装腔作势地观察着弱势一方的反应。

    倘若,那弱者勇敢无畏奋起反击,他就会立即挤出一副笑脸说:你急什么呀,我是跟你闹着玩呢!倘若,那弱者表现得畏畏缩缩,他那拳头可就真的打过来了。

    瓦卢瓦和大不列颠这两国,就是上述比喻中的强势混混。

    假设,琼府军兵败于南洋,琼州之地就会沦为他们的殖民地,而到了那时,此地可就是一幕尸骨如山、惨绝人寰的景象了。

    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所以,这香烟的税收我赚得是心安理得,毫不内疚。

    四大司想了想,皆感有理,于是,全都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说回眼下。

    齐誉来到了制烟厂。

    “阿瞒,我上次说的那事,你考虑地怎么样了?”才一见面,孙大财便心痒难耐地问道。

    “上次……什么事?”齐誉闻言一愕,露出了困惑之色。

    “你不记得了?”孙大财咂咂嘴,忙道:“香烟可是赚大钱的好买卖,应该大力推广才是。然而,目前却因为原材料不足而时产时停,这实在是太影响收入了。依我之见,不如将那些良田全都推到改种烟草……”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齐誉便打断道:“若像你说的那样,咱们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

    见势头不对,孙大财急忙停住了嘴,不敢再作妄言。

    否则,后果很严重。

    齐誉却是先抑后扬,露出了一副笑脸激励道:“真正能决定市场价格的并不是你我,而是买卖上的供求关系。倘若烟草泛滥,出现了供大于求,也就没有什么高利润可言了。所以,咱们要严格控制它的产量,不能超出范围,防止其流入国内。”

    不能出现供大于求?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孙大财恍然大悟,露出了佩服之色,心里道:真没想

    到,阿瞒他从未经商,却对商道有着如此深刻的理解。

    其实,不然。

    人家齐大郎也是有做过买卖的,就是昔日的蒸包子和蒸馒头,只不过,那次是以失败而告终罢了。

    在离开制烟厂之前,孙大财突然拉过了小舅子的手,小声道:“阿瞒,我听说最近一段时间,有人在什么小报上写字骂你,你最好留意一下。”

    “骂我?骂我什么?”

    “具体为何,我也不知,要不,你去到熊掌柜的报社里问问?”

    怎么又扯到熊大头上去了?

    奇怪!

    算了,回头问问,自见分晓。

    在辞了孙大财后,齐誉便朝着郊区一带深入,开始他的体察民情之旅。

    天空的飘雨淅沥如前,不见半点停歇的意思。

    而且,还时不时地袭来一阵寒风,直冻得齐大人哆嗦不已。

    “大人,当下冬寒甚浓,不如早归。”

    “不成!继续前进!”

    “是!”

    试问,体察民情的目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看看老百姓们有无生活疾苦吗?

    若是连官员自己都吃不得苦,那还谈什么体察别人呢?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齐誉的这次体察,属于是微服私访,所以并不张扬。究其目的,自然是想看看真实性的一面。

    假如说,辖内的地方官提前得信,就会有意地做出美化,而自己,就只能看到被粉饰后的状况,那样一来,就失去了摸底的意义。

    这次还好,全都是纯自然的一幕幕。

    边行边回溯,不禁心生感慨。

    看哪!

    以前的荒芜全都化为了良田,昔日的茅草屋也都变成了四合院。百姓们个个精神饱满,脸上喜笑吟吟,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齐誉以问路者的身份和当地的一位乡老攀谈了起来。

    那位老人告诉他说,现在的生活衣食无忧,生有所养,老有所依,比传说中的盛世还要盛世。

    总体来说,满意度很高。

    然而,话音一转,那老人又道:如果能像城里人出行那么方便,就堪称是完美了。

    齐誉则是笑笑说:未来可期,一切都会有的。

    辞别了乡老,他再度前行。

    突然,有一波哭泣声沿耳袭来。

    齐誉循声望去,遂道:“调转一下方向,随我前去看看。”

第590章 经是好经

    为不显招摇,齐誉特地坠镫下马,以低调的姿态地趋身靠前。

    他现在头顶斗笠,身披蓑衣,手执一条策马短鞭,乍一看,活生生就是一地道的乡农形象。

    可以说,若无他人刻意的提醒,任谁都无法猜到他的真实身份。

    少倾,齐誉驻足。

    然后,他就安静地伫在一角默默静观,以了解实际情况。

    顺眼看去,却是一家老小在那里相拥而泣,听起来好不凄然,尤其是那襁褓中的小宝宝,哭声更是压过了大人们。

    再看另一侧,站着的乃是几个官差模样的人,他们姿态上略显嚣张,神色上微露跋扈,给人一种俯视大众的人上人感。

    这是官府小吏在欺压百姓么?

    齐誉几乎不假思索,于下意识里就得出了正确判断。

    不过在发飙之前,还得先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想到这儿,齐誉便朝着一位看似面善的老者挨了过去,然后拱手说道:“敢问老丈,他们这些人在争执什么呢?”

    “哦?你不是这里人?”老者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齐誉点了点头,道:“老丈明鉴,在下只是个途经此地的过路人。”

    老者‘哦’了一声,说道:“既如此,那我就和你说说吧。”

    “在下洗耳恭听。”

    “年轻人客气了。”

    老者捋须一叹,道:“事情是这样的,琼州省府欲在辖区内修建一条环琼铁路,以方便百姓们的出行以及物资的运输。这本是一件好事,可谁知,却是因此引出了不少的纠纷!”

    齐誉一怔,忙道:“烦请老丈再说得细致一些。”

    老者点点头,细解道:“官差在作动员时曾说,修建铁路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所有百姓都必须无条件地予以支持。届时,无论征用到了谁家的住宅和耕地,都要顾全大局、作出让步。”

    齐誉颔首,道:“于道理上来说,确实如此。”

    老者叹道:“经是好经,却是被坏和尚们给念歪了。实际中,这些官员并没有设身处地的为老百姓们着想,他们只顾着

    赶赴工期,强.拆强平,丝毫没有预备相关的安置措施……”

    无安置安置?

    这不可能!

    齐誉摇了摇头,笑说道:“省府的承宣布政使司有颁布公文,上面明确指出,所占用的民众耕地,都必须要做出与之相应的银钱补偿。倘若是占用了谁家的住宅,也要于事先修建一套与之相抵。总体原则就是先补后征,竭力确保百姓们的生活不受影响。”

    “什么?先补后征?真若是那样的话,哪还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老者淡淡一笑,道。

    齐誉奇道:“若不是那样,究竟又是怎样的呢?”

    老者脸色一正,道:“官府这次,采用得乃是先征后补的方式,也就是先征用、后补偿。这哪先哪后,倒也没什么,可问题是,府衙这边压根就没去规划补建的房屋。你若去问,他就回你说:急什么呀,先等个四五年再说呗!如果是这样,中间的这四五年你住哪儿去呀?”

    “若到那时,官府手里依旧是没有房子给你,你又该咋办?难不成,你还敢击鼓去告他?”说罢,老者又指着眼前的一家人道:“他们家的房子就这么被拆掉了,而现在,却是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不对!”

    听着听着,齐誉突然眼睛一闪,道:“布政使庾大人明明有令,说,要先建好了相应的房屋之后,才可拆掉原住宅,而他们……”

    话说到这,戛然而止。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这位老者说的确实没错,经是好经,却是被坏和尚们给念坏了。

    此举不仅降低了府衙的公信度,还影响了整个社会的公正性,若不及时制止,必将酿成难以收拾的恶果。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百尺之室,以突隙复之烟焚。

    必须重视啊!

    在弄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原委之后,齐誉便把目光投向了事发地。

    眼前,一方是正受委屈的平头百姓,一方是趾高气扬的府衙官差,两者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这些个蛀虫!

    然而,最令齐誉感到憎

    恨的是,这些官差竟然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依旧在那儿自顾自地嘲讽着。仿佛,在他们的眼中,这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就是视若无物的空气。

    一个词来形容:冷漠!

    却听他们道:

    “杨老头,我好心送给你安家费,你居然还想着跑去府衙里告我,哼哼,你可真是给脸不要脸呀!”

    “你就给二两银子,哪够我们安家的呀?”

    “二两?这已经很不少了!大了不说,买个猪圈来住绝对是绰绰有余了!难不成,你还想去府城里买房?”

    “我……”

    已经耆老之年的杨老汉一脸苦涩,他很想据理力争,但又不知该如何去争。他思来想去,也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的高抬贵手了。

    然而,他希望的那一只手,并没有高抬起来。

    只见,那官差头目戏谑一笑,而后便从怀里取出来一页事先准备好的某文书,说道:“既然收了我的钱,那就给摁个手印呗。”

    “这钱明明是你硬塞给我的,怎么能说是我收下的呢?”杨老汉先是纠正了一番,后又道:“你这文书,俺可不敢乱摁,万一被你坑……”

    “坑?坑什么坑?”

    “……”

    这吵着吵着,争执度就变烈了起来。

    不过,这里的烈,却是单方面的。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啊……”

    一声惨叫,年迈的杨老汉倒在地上,于泥泞里摸爬了起来。

    那襁褓中的婴儿,也被这袭突来的声音吓得哇哇大哭。

    恼怒的众官差似乎仍不解气,他们纷纷上前,抬脚欲跺。

    而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一声的枪响!

    砰!!

    这一声,直插耳际,震得脑壳嗡嗡作响。

    这……谁?

    循声望去,却见声源地处站着一个模样隽秀的农夫。

    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一副淳朴的农夫模样。可是,他手里高举的那支火枪,又说明他不可能是什么农夫。

    众官差一愕:这厮是谁?

第591章 以儆效尤

    “你是哪里的乡村野人,竟然敢私藏火器?”

    “就是!你知不知道,光是这一点,让可以让你把牢底坐穿!”

    众官差们你一言、我一语,全都七嘴八舌地斥责了起来。

    不过,他们说归说骂归骂,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推搡。

    这是为什么?

    因为心有顾虑。

    在众官差中,只有一人配备了火枪,其他人全都是清一色的雷火棍。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也不会如此倡导君子动口不动手了。

    而配备了火枪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个气焰嚣张的小头目,由此不难看出,他的地位要高于其他人。

    就当下的琼州来说,除了刑房衙役之外,其他几房皆不配枪,装备方面依旧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衙役不同于府军,属于是对内的执法人员,既然所面对的是普通百姓,配枪干嘛?

    说回眼下。

    齐誉环望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你们都嚷嚷完了吗?若是完了,就该轮到我来问了。”

    那头目朝他白了一眼,含着不屑道:“你不过是一介布衣,有什么资格来问官家?”

    “自称官家?你配吗?”

    “你……”

    这番藐视,确实把这头目给激怒了,只见他扬手一挥,便示意手下们上前缉拿。

    可是,由于衙役们忌惮齐誉的火器,竟无一人敢轻举妄动。

    他们皆在想,现在的刁民怎么如此猖狂,几乎都快赶上他们了。

    老百姓们也被这一幕给惊呆了,种地的庄户汉子也能这么威猛?

    不对,不对!

    庄户汉子哪有可能持枪呢?

    此人,必不简单。

    再说那头目,他见手下有令不从,无动于衷,顿觉面子碎了一地。

    为挽回一些,他果断地举起自己的枪……

    砰!!

    一声枪响,震得人脑壳嗡嗡。

    中弹者为小头目,开枪者为齐大郎。

    谁快谁慢,登见分晓。

    小头目的左肩血流如注,染红了半片衣衫,因受伤无力再行托举,手里的枪‘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确实可怖!

    相比之前那一枪,这一次可就是实打实的真

    打了。

    众人皆惊悚,唯独齐大郎就跟那没事似的,依旧淡定从容。

    这人绝不简单,而且还是个硬茬子。

    众衙役你看我、我看你,全都在用眼神交流着,嘴里不言却心知肚明。

    齐誉自然不会关注他们的想法,只是自顾自地淡淡道:“在你们进去之前,我想先问你们几句话,如果答得好了,我会酌情宽容。”

    进去?进哪儿去?

    对于此,齐誉并没有多作解释,能不能体会得出,就看他们自己的悟性了。

    然而,这帮家伙的四肢发达头脑却很简单,琢磨了一炷香,依旧还是没能品出什么。

    再说那个官差头目,他经过了这一会儿的休息,终于开始缓过劲来。

    “你究竟是谁?”

    “休要问,你只管回答即可。”

    “哼!我若是偏不呢?”

    “嗯?”

    这意思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既然逼我出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按照齐誉的想法,他只是想大致性地了解一下其中梗概,给百姓们正面回复。然后,就将此案转交由提刑按察司正式审理,在此之前,自己能不动刑就不动刑。

    毕竟,彭文长才是主管司法的第一负责人,自己若是不经他就直接渗入,会显得他不够作为。

    然而,眼前的这家伙却偏偏没有觉悟,你说气不气人?

    常态上来说,巡抚一般不会直接性地参与审案,但是,这并不代表不可以这么办。

    相反,但凡是巡抚想要查办的案子,一般都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翻他一个底朝天。

    谁敢不配合,那就拔了他的气门!

    齐誉脸色一凝,冰冷冷道:“哼,居然还嘴硬?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一直打到他愿意吐口为止!”

    应声,也不知从哪儿就钻出来了几个手持火枪扈从,显得非常突然。

    他们也不废话,三五两下就夺过来了对面衙役手中的雷火棍。

    然后,他们左右拉开,形成了一个颇具威慑性的司法仪仗。

    其中的两人,一人用棍压住那头目的后背,另一人则是扬起棍子就砸。

    顿时,啪啪啪!

    棍棍到肉

    ,血肉横飞!

    “啊……我招!快停下!”

    “快停啊!”

    然而,此时的齐誉却置若罔闻,丝毫没有叫停的意思。

    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这一回,还真是。

    齐誉蓦然发现,在适才行杖的过程中,旁观的百姓们的眼睛里,下意识地迸发出了一种类似于扬眉吐的畅快感。

    由此可见,这帮孙子的行径已然激起了民怨。

    既如此,就趁机给百姓们解解气吧,此外,还能起到一定程度的以儆效尤作用。

    不多时,那人便因受刑不过而晕了过去。

    “来人,换下一个。”

    “是!”

    “……”

    怎么光打人不审讯了?

    真是奇怪。

    终于,有乡老忍不住走出来问道:“敢问这位义士尊姓大名?”

    齐誉和煦一笑,拱手回道:“我乃是巡抚齐誉,今天体察民情至此,不料,竟碰上了这等欺压良善之事。”

    话音一转,他又面露自责道:“齐某治吏不严,以至辖下百姓遭受委屈,我在这里,向诸位赔罪了。”

    说罢了,他便九十度躬身,重重地施了一礼。

    百姓们却是因为太过震而惊愕在了那里,更不要提什么回答的事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的农夫,竟是传说中的齐大人。

    齐誉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去对扈从道:“还愣着干嘛,打呀!”

    “呃……是!”

    “大人,饶命呀!”

    “我们错了……”

    这个时候,被摁住的那些衙役终于晃过神来,弄清楚了来人的真正身份。

    怎么这么倒霉,竟然遇上了齐大人?

    而且,还说了不该说的不敬话。

    想想真是后悔呀……

    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唯一的方法,只有苦苦哀求。

    然而,他们的哀求并没有换来齐誉的谅解。

    只见他大手一挥,作出示意:继续行杖!

    啪啪之声此起彼伏,嗷嗷惨叫不绝于耳。

    待打得差不多了,齐誉才算是叫了声停。

    “把他们全都给我拖过来!”

    “是!”

第592章 育树有成

    经简单审问,齐誉算是大致地摸清了案情的梗概。

    被枪打的那个官差头目名叫赵六,是琼州府衙现任工房经承的小舅子,他当下所办的这些事情,便是来自于其姐夫的授意。

    至于缘由为何,衙役们表示不知。

    也就是说,此事还另有内情。

    至于是什么内情,齐誉自然有着自己的猜测,按照常规逻辑,十有八九是个贪墨有关。

    想想也是,省府衙门下拨了那么多的专项银子,那些手握实权的人见之能不心动吗?

    不过,心动归心动,行动归行动,你若真惦记了那钱,可就是知法犯法了。

    当下,案情已找到了切入点,剩下的就是顺藤摸瓜了。

    齐誉决定,先将众嫌犯带回到省府里,然后再做相关细查,直至全部弄清为止。

    就这么办。

    在百姓们的称赞下,齐大郎含着释然的笑意离去了。

    在走之前,他还特地握住受了委屈的杨老汉的手说:“您老勿忧,且放宽心。待我回衙之后,会立即派人安排你的临时住处,确保过年无虞。该你有的房子,绝不会少。”

    “多谢青天大老爷!”

    青天……老爷?

    听到这个称呼,百姓们才恍然忆起,齐大人之前就是这么被称呼的。甚至,还因他的脸色有些铁面,而被冠以酷吏的美名。

    现如今,他高升了巡抚久不办案,所以此誉,才会被人逐渐淡忘。

    大人还是当年的大人,行事风格一点未变。

    且说齐誉,在回到省府衙门时,已经是半夜时分。

    长夜绵绵,万簌俱寂,属僚们早已回家睡觉去了。

    “来人!速传彭大人来此,就说,本官有要事与他相商。”

    “是!”

    彭文长来得果然神速,他一听有要事相商,哪敢有半点耽误?

    前后不过三炷香的时间,他便飞奔而至了。

    才一碰面,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齐大人的脸上阴云密布,貌似很不开心。

    “咳咳,不知大人唤我过来所谓何事?”

    “乃是因为一件案子,唉……”

    叹息之后,齐誉便将案情的大致详述了一遍。

    于此同时,他还提出了案中的几个疑点。

    比如说,工房的职责只

    是负责工事的兴建,不可能如户房那样摸得到钱,既是这样,他们又是如何获得到实际利益的呢?

    莫不是说,也有户房的人跟着参与其中?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的话,那就属于是官官勾结的行为了。

    说完,齐誉便询道:“夫子以为,此案该如何办理?”

    彭文长斟酌了片刻,回道:“老夫认为,此案宜速不宜迟,必须当机立断,若是相关的涉事官员闻风销毁了证据,这对办案极为不利。”

    一顿,他又补充道:“那不如,咱们来个先抓后审,你看如何?”

    齐誉点点头道:“有道理,就这么办。”

    定下来之后,便是展开实际行动了。

    抓捕的事情自然不劳烦齐誉插手,自有驾轻就熟的彭文长操办,他所要做的,只是列出一个名单而已。

    都是抓谁呢?

    先一个个的掰扯。

    琼州府衙的工房经承?

    要抓!

    琼州府呀的户房经承?

    也要抓!

    除此之外,现任的琼州知府刘实诚,也必须为此做出自辩。所以,他也要来。

    先就这几个吧,真不行再做补充,反正庙在此,也跑不了和尚。

    对于这次办案,齐誉显得非常重视。

    他的想法是,在侦办此案的同时,还要顺带着整肃官场风气,以起到震慑性的警示作用。对于有罪者,该关的关、该杀的杀,绝不妇人之仁。

    随后,彭文长就急匆匆地离去了。

    现在正值半夜三更,鸡不叫狗不咬,正是抓人办案的好时辰。

    这一晚,齐誉并没有回家歇息,只是裹了一件薄棉大氅伏案小酣。

    当下夜寒甚重,无法安睡,勉强,也只是打个囫囵盹而已。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齐誉被冻得醒了过来,抬眼去看,却见天已经蒙蒙亮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

    齐誉搓了搓凉手,伸了伸懒腰,待肢体略微回暖后,便踱步去了承发房处。

    这个部门,主管公文和私信的收发,比较注重传递效率,所以,他们才会经常性地起得比鸡早。

    省府衙门虽阔,但也不算甚大,从正堂走到承发房不过是半袋烟的时间。

    到了后,齐誉开口便问:“今日,有无安南那边的公文传来?此外,

    还有没有关于玉面罗刹的消息?”

    “回大人,两个都没有。”

    又是都没有?

    唉……

    这段时间,齐誉上衙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来承发房一趟询问此事。至于目的,自然是想获悉有关于女儿的消息。

    可谁知,自打沙捞越亲王苏拉死后,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无任何消息传过来了。

    莫非,这丫头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船,所以才会断了音讯?

    嗯,大概是了!

    几乎每一次,齐誉都是如此这般的自我安慰着,连默念着的潜台词都是一样。

    正徜徉着,忽听那承发房的小吏说道:“齐大人,大湾知府谢炯发来了一道例行公文。”

    齐誉点点头,道:“速速取来我看!”

    小吏忙恭道:“是!”

    摊开那信却见,文中也没写什么要紧的事。

    大体意思是说,他不日后会赶来琼州,进行一年一度的例行述职。文的末了,他特地提了一件怪事。

    说,被移植到大湾去的那几棵橡胶母树,最近一段时间突有一些古怪的汁液沿着‘伤口’渗出,其由不知为何。

    所谓母树,乃是指当年从南美带回来的那批成年树,而其他的小数,则都是以它的枝丫扦插培育而得。所以,它们才被齐誉亲切地称之为是橡胶母树。

    由于母树早就打下了根基,所以在同时栽种的情况下,它比小数更早成才。

    而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

    之所以这么顺利,全完要得益于齐誉的足够重视。

    这些年来,他一直不停地督促相关官吏,务必要保证橡胶树的足水足肥,且还要定期地去做相关视察,若有半点差池,则扣治理政绩。

    谢炯不懂橡胶树的原理,误以为树身渗汁乃是出现了异常,所以才惶惶不安地来信上报。其实,他不过是怕被扣政绩罢了。

    当下,大树已可割胶,小树还需多久?

    据齐誉估计,大概还需两年的时间。

    据相关记载,橡胶树苗从栽种开始直到割胶,大约需要五年或者以上的时间。不过,若是能够勤施肥、多灌溉的话,还可提前一些。

    “橡胶……”

    “好东西啊!”

    心情低沉的齐大郎,在这利好的感染下,又变得愉悦了起来。

第593章 与时俱进

    彭文长在抓获了相关嫌犯后,立即展开了案件的审理工作。

    这次嫌犯的身份有点特殊,全都属于是州府级别的官场要员,对于一方省府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很大的案子了。

    审案的过程还算顺利。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结果就被彭文长给榨出来了。当然了,他也为此动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

    简言之,在他的铁腕之下,尚不存在撬不开的铁齿铜牙,也不存在装傻充愣的妖魔鬼怪。

    先看结果。

    和齐誉之前的猜测同,此案中确实存在着官官勾结的同流合污现象。

    琼州府衙的户房、工房的两位经承已然承认,他们俩沆瀣一气,同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就这一点来说,齐誉基本上算是猜对了。

    除此之外他还认为,嫌犯的作案动机大概率上应为以权贪墨。

    而实际上,这个猜测并不是十分准确,甚至说,还有些不太恰当。

    彭文长说,这俩人的作案动机确实是为了谋取钱财,但却没有达到贪墨的程度。所以说,齐誉的猜测并不准确。

    谋财还不贪墨?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齐誉有些想不明白,摇头表示不解。

    对此,彭文长解释说:“我们按察司的监管,一直保持着一种法尺高悬的高压势态,在这种强大的威慑下,基本上没人敢明目张胆地伸手捞钱。”

    “那这两位是……?”

    “这两位,乃是寻到了政令上的漏洞趁机牟利,这种方式,和传统意义上的贪墨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齐誉闻言一怔,奇道:“漏洞?什么漏洞?”

    彭文长笑笑说:“庾海在颁布政令的时候,只是强调了修建环琼铁路的重大意义,以及百姓们该如何支持等等,却没有注明拆迁与重建的完成时间。这,就是一处非常明显的大漏洞,那两位就是抓到了这一点暗作文章。”

    逻辑上算是听明白了。

    那他们又是怎么实际操作的呢?

    对此,彭文长细说道:“具体分工是,工房负责在实地勘察时暗做手脚,编造理由拖慢工期。而户房则是负责把这笔钱‘粉饰’之后存入银行,以谋取时间上的利息。”

    “什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乃是为了谋求利息?”

    “不错……”

    接下来,彭文长便对案子里的实操细节作出举例。

    比如说,关于拆迁和建房这块,工房会制造出一种与民友好协商的表象,并以此作为依据制定出整个工程的交付期,时间大约为五年。

    是的,就是五年。

    想快你都快不起来。

    若是布政使发出质疑,他们就会取出与民签订的契约为证,这样一来,就算是合理地掩盖过去了。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个官差赵六逼去迫杨老汉摁手印的原因。

    总的原则就是,能拖则托、能慢则慢,必须要把这笔大钱稳在银行,等赚足了鸡生蛋的利息之后,再一点一点地释放出来。

    这种操作的好处在于安全性高。

    即使上面来查,也有相应账目搬出来应对,任谁都察不出端倪。

    若是东窗事发了呢?

    那也不怕!

    这种获利方式乃是赚了养鸡过程中所生的蛋,并没有染指正主的鸡,既如此,又何罪之有呢?

    谨慎起见,两位经承还专门翻了翻当下的律法,结果,却是没能找到与之相关的判罪条款。

    如此一来,那就更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齐誉一边听,一边暗自感慨:真是没有想到,属僚们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理财!

    由此也不难看出,银行的出现已经开始潜移默化起了人们的思想,而人们也开始与时俱进,尝试着从它身上寻找钱生钱的法门。

    啧啧,全都是精打细算的聪明人哪!

    感慨过后,齐誉又脸泛好奇道:“夫子,就这笔专款来说,五年下来能有多少利息?”

    彭文长初步地估了估,道:“若以亚元计,约有一百多万元吧。”

    嘶~~

    居然这么多?

    见齐誉似有疑惑,彭文长连忙作出举例:“八百多户的拆迁重建资金,再加上环琼铁路的工程款,那可不是一丁半点的小钱,存在银行四五年,随便算都不会少于一百万元的利息。”

    还真不少啊!

    这也难怪那两位经承心动不如行动了。

    面对诱惑,又有几人能把持得住呢?

    唉,小人多,君子少。

    先说回眼下。

    齐誉寻思了一阵儿,摇头叹道:“现在来看,杨老汉那一家,只是被拆迁的八百户中的其中之一,与他同样处境和遭遇的还大有人在。”

    这是眼下急需解决的问题。

    不容忽视。

    彭文长想了想,道:“此事不劳大人费神,老夫这就派人前去摸底,不出三日,就可以把实况探个明明白白。”

    “如此甚好!”

    齐誉当场拍板,后又道:“办此事时,你记得拉上庾海随同协办,尽快地把那些遭受不公正待遇的百姓安置妥当,该体恤的体恤,该补偿的补偿,尽最大努力做好亡羊补牢。”

    彭文长忙应:“老夫记下了!”

    齐誉又道:“还有,这件事情不要护短,一定要在《琼州日报》上发出道歉声明,届时,连我一同在内的所有高官,都必须作出深刻检讨,争取博得百姓们的原谅。”

    “是!”

    “……”

    在交代完了事情之后,彭文长便急匆匆地领命去了。

    时下,应以安民为先,惩治犯官在后,这个顺序绝不能弄错。

    送走了彭文长,齐誉立即陷入到了深思之中。

    这件事情,确实给他敲响了警钟。

    吏治问题,绝不容有丝毫松懈。必须得时时地抓、狠狠地抓,维持一种高压事态。

    且,还要与时俱进,能跟得上时代的步伐。

    新型犯罪都出来了,再不进步,可就要落伍了。

    突然,有声音传来。

    却见,乃是琼州知府刘实诚在外战战兢兢地求见。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太自然,估计是刚才过堂时受了惊吓所致。

    不过还好,他是清白之身,并没有参与到贪墨当中。

    但,却犯有不可推卸的失治之罪。

    一码归一码,要分开而论。

    “别在那里杵着了,快进来说话吧。”

    “呃,谢大人……”

    PS:最近心态上出了点问题,请容我调整一下,这两天每天一更,后面恢复加更状态。敬请理解,谢谢老铁们。

第594章 道高一丈

    刘实诚虽负有失察、失治之罪,但罪的程度却不是很大。

    常规来说,诫勉谈话也就差不多了。届时,不轻不重地点他一点,这事也就掀过去了。

    不料,齐誉却是丝毫不留情面,上来就是一大通的横眉猛斥,堪称劈头盖脸。

    “在我还为琼州知府时,你就跟在我手下担任经承,那时的琼州还未发展,属于是艰苦创业阶段。然而,就是在那样的恶劣条件下,咱们彼此做到了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而现在条件变好,你们却是忘记了该有的初衷……”

    “尝言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万仞高墙,倾倒于根基动摇。其实,治吏的道理也是如此,若不用心做好官风廉政建设,琼州所取得的所有成果,全都会毁于一旦!”

    刘实诚本就懊悔不已,再被齐誉这么一磋磨,直接变得无地自容。他的脸窘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最后,竟然怅然一叹直接泪崩了。

    “大人啊,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也辜负了百姓的期望,我甘愿罚俸一年,以为忏悔。”

    罚俸一年?

    这似乎忒狠了点……

    齐誉略做权衡,咂咂嘴道:“一年有点过了,依我之见,还是减为半年吧。”

    “多谢大人!”

    “嗯,好了好了,别在那儿干站着了,还是坐下来说话吧!”

    “是!”

    虽承蒙大赦,但刘实诚依旧是战战兢兢,坐得小心翼翼。

    待气氛略趋和谐,齐誉才道:“我说,对于这类新式贪墨,你有没有什么好的预防方法?”

    “下官以为,从银行那边下手,效果上可能会好一些。”刘实诚见大人似有不解,忙又作细解道:“依诚愚见,可督促谭大人严查那些大额储户的财富来源,但凡有来路不明者,就令其作出自辨。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接拿下是问!”刘实诚痛定思痛,建言献策道。

    还别说,这确实是个行得通的好办法,可以有效得堵死这种‘鸡生蛋’般的获利方式。

    这样一来,搬猪肉可就揩不到什么大的油水了。

    齐誉闻言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采纳了这个建议

    于事后,他在第一时间唤来了谭俊彦,探讨的同时,也想听听他关于此事的看法。

    这一次的犯罪地点发生在银行内部,按照常理,他也必须对此作出答辩。

    且,还要提出相应的解决方案,杜绝此类情况的再次发生。

    重点在于后者。

    因此,齐誉在大致地询了几句之后,便直奔主题,切入问题的核心。

    谭俊彦想了想,道:“刘实诚的这个建议确实不错,能够有效地控制住流入银行的贪墨资金,但是,却管束不到银行之外的钱财。所以说,此法虽好但却不够全面。”

    “广陵可有高见?”

    “有……”

    随后,谭俊彦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认为,若是把赚取利息这条揩油路给堵死的话,贪官们可能就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改为明目张胆地‘揽’钱。

    既然捡不到鸡蛋,也只得杀鸡吃肉了。

    这是大概率可能发生的事。

    若想从根本上治理贪污,那就得从方方面面去下功夫,首先是关于亚元的改进。

    贪官们不都是喜欢把贪来的钱藏在床底下吗?

    那好,咱们就给他的钱上个时间箍,让它时不时地过期作废。

    真钱……作废?

    不错!

    具体方法为,每三到十年时间,亚元纸币就搞一次人为性的更新换代。

    届时,旧型纸币退出历史舞台,各行各业全都改用新型纸币进行交易。而贪官们因忌惮财富曝光,肯定不敢抛出来进行兑换,如此一来,他们的这些钱就算是烂在了手里。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我管你是什么类型的贪,只要一个随随便便的行政手段,就可以让你的中饱私囊于一夜间沦为是一堆废纸。除非,你能存储到大额的黄金白银,否则根本躲不过这一劫。

    可是,现在流通的乃是新型纸币,哪有什么贵金属容你染指呢?

    综合来看,这个法子确实具有先见之明,能够很有效地惩治腐败。

    “真是妙哉呀妙哉!”

    “大人过奖了。”

    “……”

    就这

    样,齐誉提前一步,把琼州的货币改革提上了日程。

    他计划着,大致在明年,最迟不过后年,就用第二代的新型纸币取代第一代。再之后,就依照当时实际情况再作计较。

    总而言之,一定要动用可动用的各种手段,把这股子因发展而孽生出来的贪墨之风给硬摁下去。

    绝不心慈手软!

    ……

    在把相关政事全都安排妥帖之后,齐誉便乘坐着厢车来到了孔子学院。

    自打学院落成,今天还是他第一次亲身来到这里。

    惊悉他来访,洛渊忙不迭地跑出来打拱相迎。

    “老祭酒,好久不见。”

    “哈哈,齐大人的到来,直让敝院蓬荜生辉,仿若年节的喜庆提前而至!”

    “老祭酒说话真是越来越风趣了。”

    “……”

    二人寒暄了一阵儿,之后便来到会客厅中看茶。

    趁着这喝茶的时间,洛渊做了一些工作汇报。

    据他介绍,当下的孔子学院完全按照之前的规划运作而行,一切皆有条不乱。

    最近一段时间,不断地有来自于吕宋、大湾、安南等地的土著前来求学,企图在这里学到真正的华夏文化,以撕掉被贴上的化外蛮夷的愚昧标签。

    当然了,他们的真正目的,乃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的镀金,来为未来谋个人上人的美好前程。

    除了以上这三地的土著之外,还有一些被迫来此修习的外洋人士。

    他们来此就读,并不是因为仰慕我华夏文化,而是奔着赚取减税的目的而来。

    不过,据洛渊反映,这些个洋人读着读着,居然还真就喜欢上了汉文化。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文化魅力吧。

    齐誉则认为,华夏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魅力自然无穷。不管是谁,只要能寻个好的开端并真正地读进去,就会被它的内涵深深折服。

    这一点,不分任何民族以及任何种族。

    洛渊啜了口茶,突然问道:“齐大人,最近有一小童拓印了小报撰文骂你,就不知,你是如何得罪了他?”

    小童?

    齐誉闻言一怔,奇道:“还有这事?”

第595章 琼州神童

    真不知?

    洛渊见齐誉一脸诚然,不似作假,便道:“看样子,你是真不曾听说啊!”

    说罢了,他便从身上取出来一张皱巴巴的小报,并交到了齐大人手里道:“先莫困惑,且看了再说。”

    “也好。”

    舒开……

    喝!

    好一副隽秀的蝇头小楷!

    赞过了后,齐誉才开始逐字

    却见,这文中有过半的篇幅都在严厉批评齐誉不作为,说他枉为一方首牧。

    为了彰显论点的成立,文中还列举了大量的事实作为依据,以证其并不是妄谈。

    然而,让齐誉感到意外的是,这些论据居然全都是和杨老汉一样的被拆户的悲惨遭遇,而且还全都有名有姓,并非是凭空臆造。

    文章非常详细地描述了遭遇者的各种凄凉,也极为生动地刻画了官吏们的嚣张跋扈,让人读之痛心疾首,如同感同身受。

    最终结论为:齐誉作为这一方守牧,治吏不严,犯有不可推卸的失察之责,理应‘割发代首’以谢己罪。

    云云。

    从整篇行文上来看,其格式考究,措辞犀利,文笔方面相当斐然。

    所欠缺的,却是没有执笔者的落款,也就是说,这是一篇没有署名的‘匿名’文章。或许,他是因为担心齐大人的报复,所以才选择了这种稳妥方式。

    虽然被骂,但齐誉却没有丝毫不悦。

    相反,还有一种欣赏他的感觉。

    于是赞道:“这篇文章描写生动,感人肺腑,文采可谓斐然!”

    洛渊见他不怒反喜,这才放下心来,呵呵道:“对于其才,老夫也同样欣赏不已。”

    齐誉放下小报,正色问道:“不知此文乃是何人所写?莫不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小童?”

    洛渊先是点头,后细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早先曾有传言说,此文乃是出自‘琼州日报’某位信使的手笔,可是后来,熊总编特地跑出来辟谣,说此事与他们报社毫无干系,坚决不背这个黑锅。出于好奇,老夫便暗自里顺藤摸瓜,寻到

    了那位真正的撰稿人。却不料,他居然是一介孩童……”

    提起熊大以及他的报社,这让齐誉想起了昨天早上时所发生的一件事。

    记得那时,姐夫孙大财曾对自己说,他听闻有人撰写文章辱骂自己,还嘱托自己去找熊大问上一问,却没曾想,实际的情况却是这样。

    还有就是这个文笔不错的小童了,他的身份究竟是谁?

    对此,洛渊笑笑说:“这个孩子,他名叫郭春海,为琼北一带闻名遐迩的小神童。据传,他在三岁时便可背诵《千字文》,四岁时学习论语,五岁时接触五经,潜力之大甚是惊人。他是我继小彤了后,所遇到的第二个脑子开窍的好苗子。”

    从这话里不难听出,洛老祭酒十分中意这个天才般的小孩子,惜才爱才之心溢于言表。

    此子,真有传言中的那么厉害吗?

    对于这事,齐誉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为求印证,他决定亲往一趟一探究竟。

    倘若辖区内真的出了这等人才,必须得重视一二,千万莫要浪费了。

    他叫郭春海~~

    这个名字,咋感觉恁熟悉呢?

    似乎,儿子齐霄也曾在自己面前提到过他,但具体为何,尚忆不起来。

    算了算了,他到底是真有才华,还是言过其实,倒时一探便知。

    在告别了洛渊后,齐誉便返回了家中。

    临行前,他又重点描了一描来年科举时多多帮衬的事,而后者也是欣然答应,并连拍着胸脯保证尽心。

    其实,洛渊所在意的并不是当不当总大拿这个名义,而是一种被认可的尊重感。

    ……

    日升日落,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天。

    却见,风停雨歇,灰蒙蒙的天空中终于露出了太阳久违的笑脸。

    齐誉起了个大早,在胡乱对付了早餐后,便乘坐着马车赶去了琼北某地。

    目的,自然去探访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小神童——郭春海。

    还算好,那个小孩的居家地离得并不甚远,若是紧紧时间专心赶路的话,应该可以在傍晚之

    前打个来回。

    这次出行非常顺利,时没多久便被他寻访到了。

    然而,让齐誉感到意外的是,这个郭春海的家境相当不错,虽然称不上是锦衣玉食,却也明显高出常人许多,单是他身边的使唤侍从,就足足跟着一掌之数。

    富二代?

    貌似还真是。

    为求摸到真实情况,齐誉故意猥自枉屈,冒充起了前科的秀才与他展开了攀谈。

    这么做目的,自然是想看看他的谈吐如何。

    却不料,这小孩居然像个小大人似的,不仅对答如流,而且还彬彬有礼。

    果然是知书达理之人。

    郭春海见有雅士登门,忙引到了正厅里看茶让座。

    才上了茶,郭春海便挥退了左右侍从,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了主宾二人。

    齐誉高坐于上首处,把盏说道:“我听说,小友曾写小报申饬巡抚齐大人,不知有无此事?”

    郭春海略略迟疑,奶声奶气地回道:“不错,那篇文章确实为我所书。”

    齐誉点了点头,笑道:“小友如此行径,就不怕惹来齐大人的怒火而引火烧身吗?”

    “怕?有什么好怕的!”郭春海先是哼了一声,后气咻咻道:“不瞒师兄说,我对齐大人是没有半点好感。”

    “没好感你就骂他?这也有点太过任性了吧?”

    “不然!”

    郭春海又哼了一声,道:“若不好好地骂他一顿,实在难消我心头的恶气。”

    齐誉闻言一愕,笑容顿时裂屏。

    你个小不点,这才多大点人哪,就积了胸中恶气了?

    这就好比小孩子说自己腰疼一样滑稽。

    齐誉本以为,这小家伙痛骂自己乃是因为正义心泛滥,所以才镌刻了那等小报子登高一呼,继而为民鸣不平。再看他现在的样子,貌似是因为私怨所致。

    私怨……

    这有点说不通呀!

    自己乃是正儿八经的一方首牧,堂堂的朝廷二品大员,何曾和他这断奶小儿产生过交际?

    真是奇怪。

第596章 初生牛犊

    齐誉非常确定,在此之前,自己绝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个小孩。

    既然彼此并不认识,又哪来的私怨一说?

    说不通呀!

    想到这里,齐誉笑问道:“小友,且不知那齐巡抚哪里得罪了你,导致你如此地憎恨他?”

    郭春海突然小脸一红,略带恼怒道:“师兄可知,我的这个贱名,就是那厮给起的。”

    啥啥啥?

    你的名字是我给起的?

    蓦地!

    齐誉脑海一闪,一件陈年往事浮上心头。

    犹记得,在自己才刚刚就任琼州知府时,曾审判过一桩八卦味十足的风骚奇案。

    那案子为,有高、孙、陈这么三个老绝户,同时同地嫖嫖了同一个娼妓。三人呼儿嗨吆,齐心协力上演了一出身体力行的接力赛。

    谁曾想,那娼妓竟因此怀孕并还诞下了一名健康男婴。老来得子的三绝户高兴地老泪纵横,皆想要独占那个孩子。可是,却因无法分辨谁是生父而对付公堂。

    判罚时,自己巧取‘高’字的头,‘孙’字的子以及‘陈’字的耳,最终组成了一个同含三人姓氏元素在内的‘郭’字姓。此外,春海俩字也有特殊寓意,拆字可为‘三人日,每人一点。’

    难不成说,眼前此子就是那个孩子?

    看这样子八成是了!

    在弄清楚了他的背景之后,齐誉不禁暗笑了起来:猿粪,总于不经意间砸到自己头上,想躲都躲不过。

    郭春海见他眼神迷离,似笑非笑,心里颇感诧异。

    齐誉逐渐晃过神来,在干咳一声后便恢复了常态,貌似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郭春海见状,只得对自己名字的由来做出相关粗解,以为释疑。

    “以前时,我还没有察觉出这名字有什么不妥,后来随着我读书的逐渐渐多,慢慢就体会出了其中的暗寓意。唉,真实有伤大雅,贻笑大方啊!”

    “不雅?呃……”

    齐誉打了个哈哈,笑道:“小友饱读诗书,岂不闻大俗即大雅、至简达至真的道理?想那南齐第一名将张狗儿,他名虽贱但本领甚强,世人并没有因为其名不雅而泛起小觑。相反,他的英名流芳百世,经久不衰,至今仍被世人赞颂不已。小友纠结于姓名的雅俗,实在是不应该呀!”

    “张狗

    儿……是哦,他的名字比我还要下贱。”

    “呵呵……”

    经过了好一番开导,郭春海才算是放下了纠结,不再念叨关于自己名字的事了。

    心情转好,所聊的话题自然也就多了。

    在齐誉刻意地怂恿和引导下,郭春海彻底放下芥蒂,开始述说自己关于印刷小报的动机以及前后经过。

    动机这块,主要为二。

    一是他因对齐誉心怀不满而萌生出的报复心理,既能抓住他的小辫子,自然要好好地批判一番,要不然怎解心头之恨?

    二呢,是他觉得那些被拆户确实可怜,他依照圣人之训果断而勇敢地站了出来,在登高一呼的同时,也顺便地针砭时弊。

    齐誉不言不语,只是在那静静聆听。

    他细心地发现,这个小孩子虽然有些恃才自负,但却有着一颗大人们都不能及的赤诚热心,这一点难能可贵。

    至于此事的经过,就有些小小故事在里面了。

    据郭春海所述,在拆迁事件发生以后,愤怒的他直接找到了琼州日报的信使,想让他们撰写文章,公开报道此事。

    可是,信使们全都怕得罪官员,竟无一人敢点头应承。其实,不光是他们,就连那些传统文人也都一齐哑火,无人敢写一字、仗一言。

    不得已下,这位郭神童亲自找到了总编熊大,想以匿名的道德文章来痛斥齐大人的失责。

    一听这话,熊大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了。

    敢发表痛斥齐大人的文章,我这是不想混了吗?

    熊大磨了磨牙,虽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推掉那份高额巨赏。

    最终,郭春海折腾来折腾去,也没能寻到表达诉求的可行途径。

    后来,还是一位机灵的下人提醒他说,何不花钱雇佣民间的镌刻艺人,以拓印小报的方式进行刊发?

    这个点子好!

    他家境富裕,并不缺钱,于重赏之下,还真就被他给促成了。

    事后,他的孙、高、陈,三爹全都被直接吓尿,忙不迭地替自家儿子擦屁股圆谎,试图以最大努力捂住此事。

    他的那位陈姓爹更是于第一时间展开甩锅,直接造谣说,此小报为琼州日报私下刊行,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云云。

    没想到的是,这事最终还是没能捂住

    ,被细心的洛渊顺藤摸瓜探到了究竟。

    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

    在听完了后,齐誉不禁暗自感慨:虽说信使以及文人们颇有气节,但他们的胆识仅限于批判普通百姓,一旦提高到官员的高度,他们就直接认怂了。

    反而是这个刚刚初生的小牛犊,更具非凡胆魄,做到了真正的不怕虎威。

    点个赞!

    齐誉欣慰一笑,饱含深意道:“这样吧,如果你能在明年科举时摘得到生员身,那我就让琼州日报为你开设一个‘针砭时弊’的专栏。到了那时,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你想骂谁就骂谁,我敢保证,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到你。”

    由于科举新政正式取消了年龄上的限制,理论上来说,郭春海是可以通过童试以及院试取得到秀才身的。

    当然了,前提是他得有那过关斩将的真才实学,否则,一切皆是妄谈。

    郭春海闻言抿了抿嘴,面露奇色道:“师兄,你到底是谁,哪里来的这种权利?”

    齐誉捋须一笑,回他道:“不瞒你说,区区正是齐誉!”

    “什么?是你?”

    “不错!确实是我?”

    郭春海恍然,在睨了他几眼后问道:“我说,我那样骂你,你一点都不生气?”

    “生气?有什么可生气的?”齐誉拍了拍他的小肩膀,饱含激励道:“你能为老百姓登高一呼,仗义直言,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生你的气?”

    郭春海闻言怒火顿消,心里想道:这个人,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讨厌,虽说有些犯糊涂,但还算能分辨是非。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他嘴上还是不服输道:“你的失察可以亡羊补牢,知错能改也就掀过去了,可是,你对我姓名的亵渎,又该如何赔罪?”

    啥?还要我赔罪?

    齐誉呵呵一笑,主动送上台阶道:“要不这样,我顺着你那文章中的意思,‘割发代首’算作自罚,你以为如何?”

    “哦?此话为真?”

    “笑话,我乃是堂堂的封疆大吏,说句话砸个坑,岂会言而无信?”

    “好吧,既然你主动认错,那我就放你一马吧。”

    “多谢郭小友海涵。”

    郭春海闻言咯咯大笑,就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别提有多开心了。

第597章 突开武举

    惊悉齐巡抚大驾忽至,郭春海的三位老爹高、孙、陈吓得是犹如丧家之犬,纷纷提着跑掉的鞋子飞奔而至。

    半途中,三位老爹纷纷作出表态:即使是人头落地,倾家荡产,也要设法保住这根独苗。

    可是,这法要怎么设呢?

    唉,无解呀……

    三爹本以为,齐大人是来找他们儿子算旧账的,然进门却见,那大小二人却在厅里谈笑风生,气氛融洽得就跟那春江水似的。

    见到此情此景,那三颗悬着的心终于踏实落地。

    即使如此,三爹还是不断赔罪说:犬子年幼不懂事,冒犯了大人虎威,还望您大人大量,不要与之计较云云。

    齐誉却是很大方地摊了摊手,示意这事已经揭过去了。

    为了打消他们尚存的顾虑,他还特意笑称说:彼此缘分匪浅,日后要多亲近亲近才是。

    亲近?

    听这话的意思,应该是基本上无忧了。

    郭春海也很得意,总觉得自己靠着道德文章制服了齐大人,这等本领,哪是常人可比?

    齐誉却想:你再聪慧,不还是一个乳牙未换的小孩童?老夫只需略施手段,便可降服于你。

    总之,最后落了这么一个皆大欢喜的美好结局。

    大喜之下,三爹连忙安排了一桌上好的酒席以作款待。

    由于齐誉赶时间返回家里,所以,他只是略动了几下筷子之后,便急匆匆地告辞离去了。

    用饭的时间虽短,但却交流了不少东西。

    高、孙、陈这三位老员外告诉齐誉说,他们三人属于是老来得子,所以还得继续做营生,以为儿子的将来积累财富。

    意思就是,老驴还不能卸磨。

    至于做些什么买卖,三人也有介绍。

    说最近一年,他们依靠往返于京城的老干娘的贸易,可是赚了不少的真金白银。

    简而言之,这户人家的生活过得还算不错。

    除了介绍家常之外,三位员外还说起了北上时的所见所闻。

    其中,有一条市井传

    言,无意间引起了齐誉的注意。

    据那传言说,朝廷为了能够更好地发现潜在人才,特于今科开设武举考试,以求寻到能征善战的将帅之才。

    什么?开设武举?

    齐誉闻言咂了咂嘴,开始陷入了沉思之中。

    说起武举考试,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名气可谓甚大。

    它的起源,还要追溯到盛唐时期的武则天时代,在此之后,这项考试时而废除时而复兴,风风雨雨了近千年。然而最终,却是依旧没能形成一套固定的章法。

    就其流程上来说,武举的选拔大致和文举雷同,从低级到高级,从地方到京师,一级一级地过关斩将,最后会猎于天子亲持的终极大考。

    若从其影响力来论,武举可比文举要逊色多了,区区莽夫之勇,哪有我孔孟的道德文章高贵?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武举才常常不被重视,有一搭无一搭。

    从唯才是举的角度上考量,武举选拔确是好事,然而,齐誉总觉得多多少少有些鸡肋感。

    在这个火器逐渐盛行的年代,传统的大刀片子还有那么好使吗?

    虽说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但,任你菜刀再利,也抵不过那枪子一枚。两者孰高孰低,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到。

    可见,武举于时下确为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又有些可惜。

    不过,反过来一想,齐誉又感觉变释然了。

    万一,是说万一,民间真的存在像童延火那等高手,不选拔出来不就是埋没了吗?

    嗯,也有道理。

    总的来说,开设武举似有必要,又似没有必要,感觉颇为矛盾。

    怀着这个矛盾,齐誉在回到省府衙门后的第一时间就找来了布政使庾海,与他当年讨论此事。

    说来也真是巧了,人家庾大人刚好得到此讯。

    朝廷礼部已经发来了相关公文,而主题,就是开设武举。

    庾海捋了捋须,率先问道:“齐大人,您对此事有何看法?”

    齐誉分析道:“不用想,此事必定是来

    自于兵部的献谏以及礼部的玉成,否则,绝不可能无端无故突开武举。”

    一顿,他又补充说道:“文武科举的同时双开,可以极大程度上彰显出吾皇的文治武功,也就是说,兵部的这个献谏正中圣天子下怀,所以才能如此顺畅地下达到地方。”

    暗意为,这事可能是来自于的皇帝授意与默许。

    要不然,绝不可能说来就开,事先连点征兆都没有。

    对于这个观点,庾海深表赞同。

    他朝北拱了拱手,笑说道:“吾皇陛下可是想要泰山封禅的人,如果我国只兴文教,不开武举,又如何彰显出盛世治下的人才辈出呢?”

    “咳咳!我说庾大人哪,这些个大实话你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实在没有必要说出口来……”

    “哈哈……”

    笑了一阵,庾海才挂起正色问道:“依大人之见,关于咱们琼州的武举选拔该如何展开呢?”

    齐誉无所谓地一笑,道:“此乃是鸡肋选才,你随便发个公报应付一下也就是了,若真有人报名,可安排至安南处由海涛将军进行考核……”

    庾海对此没有异议,于是,便敲定了下来。

    正如齐誉所想的那样,对于这种鸡肋事,实在没有必要浪费资源,马马虎虎过得去也就是了。

    接下来,就进入了处理正事的时间。

    庾海作禀说:“关于环琼铁路搬拆案,现已盖棺定论,对于该惩者和该罚者,全都皆依法查办,不存姑息。另外,按察司那边也已启动了整肃官场的大规模运动,意在剔除害群之马,以正朗朗乾坤。”

    齐誉点了点头,正色回道:“对于此事,我的态度只有简单的三个字,零容忍!无论涉及到谁,都要依法严办!”

    庾海肃然道:“是!大人!”

    齐誉想了想,又补充说:“明日一早时,包含我在内的所有官场要员,全都要在衙门口的广场上展开自我检讨以及自我批评,以书面形式来给老百姓们一个事后交代。”

    “大人……真有必要这样做吗?”

    “必须!”

第598章 割发代首

    对于向民众道歉这事,柳荃总觉得丈夫做的有点过了。

    惩罚一下涉案官吏也就罢了,实在没有必要猥自枉屈,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检讨。

    齐誉却是淡淡一笑,揽过妻子道:“我既为一方首牧,那就要做到楷模般的率先垂范,倘若遇事后装傻充愣、虚与委蛇,还以何服众呢?”

    “唉,那好吧。”柳荃见丈夫依旧坚持,也就停住了口没再多说。

    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于对外的事情上,基本上都是由他做主。

    既然是女主内,那就和他说说关于这家‘内’的事。

    “相公,京城的殷家还没把回信传过来吗?”

    “截止目前,还没有。”

    “噢……”

    柳荃略略寻思,说道:“我琢磨着吧,关于你和殷妹妹的好事,殷家那老人不可能会挡,殷俊也不必说,他早就巴不得与咱家联姻。也就是说,这层窗户纸一经捅破,后面的事情并不难办。”

    齐誉点头道:“彼此两家门当户对,那殷家老母确实说不出什么来。”

    “除了门当户对之外,还有你们俩的情投意合呢!如此良配,谁又真舍得棒打鸳鸯?”柳荃淡淡一笑,又道:“相公,你以后可要好好待她哦。”

    这里的她,自然是指殷桃了。

    齐誉闻言微微一愣,旋即正色道:“娘子放心,我既然接纳了她,就会用心好好待她。相呴以湿,相濡以沫,绝不相忘于江湖。”

    “相公,我相信你!”柳荃畅然一笑,后又道:“只盼那小妮子争气一点,可以为咱齐家开枝散叶,兴旺人丁。”

    唉,延续香火真有那么重要吗?

    对此,齐誉面露苦笑,故意不做回答。

    柳荃见状忙换了话题道:“相公,你觉得殷家的回信还要多久才能到达?”

    “嗯,快则来年元宵,慢则二月二左右,最迟最迟也不会超过二月中旬。”齐誉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了,前提是那台测试的蒸汽机不能出现意外故障,否则,就有可能拖到二月底时了。”

    “啊,还要等那么久呀……”

    现在的柳荃,确实是有点小着急了。

    为了殷桃的好事,她可是前前后后奔波了不少,至于目的,自然是提前筹备所谓的风光大办。

    相公不是说了吗,他要以娶妻之礼迎娶殷桃,且一切从繁,绝不能怠慢了这位俏佳人。

    秉着这个宗旨,柳荃便开始了相关准备。

    除了所需的彩礼之外,还需寻上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挂做媒人,否则礼仪不全。

    柳荃为此专门找到了洛渊。

    这老先生曾任国子监的大祭酒,学识渊博,口碑如玉,为大媒人的不二人选。

    一听这等好事,洛渊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这可是一种莫大的荣誉,且可遇不可求的,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回过神来,柳荃徜徉着说道:“相公,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她殷家的一道喜书,只要有书信到,咱们就立刻展开操办。届时,若有殷家人亲至,我就让大媒人和他们见面协商,看看能不能把定亲和过门放一起来办,免得亲家人南北跑得那么辛苦。”

    齐誉哈哈一笑,赞道:“娘子还真是心细,居然连这些都想到了。”

    “此乃咱齐家的大事,怎能疏忽敷衍呢?”

    “嗯,娘子说得是。”

    “……”

    一夜无话,眨眼间就到了第二天。

    随着清晨嘹亮的鸡啼,泛白的东方云破日出,金灿灿的阳光挥洒大地。

    而此时,在省府衙门大门口前的广场上,正聚集着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他们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貌似在议论着什么。

    “你说什么?齐大人要作公开检讨?真的假的?”

    “这乃是布政使庾大人张贴的公告,应该是错不了的。”

    “齐大人如此自贬,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其实不然!试想,若是那种倒霉事摊到你我身上,还能是这种看热闹的心态吗?”

    也是!

    吃瓜群众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有一点,他们的态度高度统一,那就是必须得严惩贪官,且不容有半点轻赦。

    这,就是民意所向。

    于众目睽睽下,齐誉率领着

    部下鱼贯而出,步上那处早就设好的高台。

    而后,他大手一按,四下里立即鸦雀无声,再无嗡嗡作响。

    “诸位父老乡亲,齐誉这厢有礼了。”

    “草民见过齐大人。”

    “嗯,相信你们也都听说了,咱们琼州最近出了一宗性质恶劣的贪墨搬拆案。涉案的那些官吏上不遵法令,下不体民情,仗着他们手中的权利任意妄为,以至八百多户和美家庭流离失所,过着无片瓦遮风的凄惨生活。这些,全都是我的失治所致,在这里,向诸位赔不是了!”

    说罢,他便弯下腰来,对着众百姓深深一礼。

    而后,他又道:“齐某治吏不严,以至酿成祸端,应负失察之罪。于今日,我甘愿割发代首算作自惩,并引以为戒!”

    话音才落,他便取出来一柄三寸匕首,于鬓角处削去了一缕头发。

    《孝经》中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身体的每一根毛发以及每一寸皮肤,都是父母给予的,应当谨慎爱护,不能稍有毁伤,这是履行孝道最基本的开始。

    由此可见,齐誉的割发代首,已经算是很严苛的自惩方式了。

    百姓们见状皆震惊。

    不过,在震惊过后,他们也打心底里宽容和原谅的当局的过失。

    继齐誉自惩后,庾海和谭俊彦接过接力棒,一先一后作出自我检讨。

    最后压轴出场的,自然是铁面无私大主办的彭文长了。

    他没有过多的解释,直接搬出了案件的相关卷宗,当众宣读判决。

    大致来说就是,该关的关,该罚的罚,大官小吏一同治,老虎苍蝇一起打。

    此举的寓意有二。

    一,他是想让老百姓们当面看看,齐巡抚的反腐决心是多么的坚决;二,他是想让那些正在变质中的官员睁眼看看,若是染指了不该碰的东西,这就是最终下场。

    最后,这件案子在众百姓的一致叫好中落下帷幕,算是彻底平息。

    【作者说】:因年底走动,耽误了更新,望老铁们理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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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屡试不中的落魄书生,家徒四壁不说,还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娘和一个刚成亲半年的妻子。肩不能扛,手又不能提,科技发明也不会。齐誉想了想:好像只剩下读书科举这一条路了!寒门仕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仕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仕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