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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佯忘     寒门仕子txt下载     寒门仕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69章 秘密王炸

    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这句话的意思大致是说,遇到不懂事情要放低姿态谦恭求询,切莫要不懂装懂,不然就会贻笑大方。

    其核心精神就是,只有保持谦诚之心,才能不断进步,最终以格物致知。

    此乃我华夏美德,素为历朝历代所倡导。

    很显然,眼前的这些洋人就没有如此觉悟。

    唉,你们不晓得这‘检阅礼’的真正含义也就罢了,居然还装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昂首阔步地走了一遭。

    我是检阅麾下呢?还是检阅你们?

    尤其是,琼斯像鹦鹉学舌一样学自己吼得那句:‘将士们辛苦了’!

    喝!

    直接把接受检阅的三军将士们给雷出了咳嗽。

    齐誉看了看神情坦然的琼斯一行,心道:我说,你们又没在娃娃厂里工作过,怎么这么能装呢?

    事实证明,装,也是有限度的。

    若是过了的话,就会被人当面打脸,弄得好生难堪。

    很快,这个说法便在现实当中上演了。

    在检阅完了仪仗队之后,齐誉便做出了新一步的行程安排。比如说,乘坐火轮车游览观光,以膜拜琼州的建设成果。

    于环节,外洋使团全都秒变憋三,瞬间‘呕?’起来。

    这臭烘烘的气息,直接惹来了同车而行的买菜大妈们的严重不满。

    “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却是一些土掉渣的笨货。即使是三岁小孩,也没听说有谁晕车这么厉害的。哼,一看,就是那种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外洋土鳖!”

    “他大婶呀,你这话说得可忒对了。你瞧他们那眼神,哪像是见过火轮车的样子?据我估计,他们八成是从某个山沟沟里走出来的土坷垃。”

    咳,吐!

    没想到!

    堂堂的西洋贵族,竟被琼州的买菜大妈误认为是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这是不识货,还是高级黑?

    精通华语的琼斯在听明白了大妈们的话意之后,又感一阵极度恶心传来,禁不住又捂着鼻子呕?了起来。

    他挺纳闷的。

    自己一行全都是水军出

    身,从未有过晕船的现象,既不晕船,又怎么会晕这种陆地上的铁皮车呢?

    真是奇怪!

    其实,造此现象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们的适应能力不强,而是心理因素在作祟。

    直白一点来说,就是因为太过紧张所致。

    他们这些人,何曾见过火轮车这等庞然大物?

    不仅跑得快,还能跑得稳,最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个铁皮竟不需要畜力拉动而自动前行,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是咱们家的万能上帝在它前面隐形拉车?

    上帝:你个大傻帽,当我是生产队的驴得水吗?

    总而言之,眼前的一幕极具震撼,完全颠覆了外国使团的认知,在极度紧张和极度恐惧的双重刺激下,就演变成为团伙性的‘呕?’了。

    唉,真是丢人丢到他姥姥家了!

    齐誉如此安排,自然有着自己的想法。

    其用意并不复杂,他就是想借这个机会秀秀金刚般的肱二头肌,以展示软实力的方式来达到战略上的威慑效果。

    为了让效果更具真实性,齐誉特地取消了庾海所安排的外宾专列,改乘是日常公交。有这些真实的群众客串群演,这岂不显得更生动、更鲜明?

    嗯,效果非常不错!

    大赞!

    在几大波蹂躏过后,外洋使团被磋磨的是身心俱疲,才刚刚进了寓馆的大门,便一屁股蹲在地上大口喘气了。

    “诸位,你们就安心在此歇息几日吧。”

    “齐大人,我们并不累,我觉得,还是尽快谈一谈关于生意上的事吧?”

    “不急,待吃饱喝足、休息好了之后,咱们再谈不迟。”

    “这……”

    齐誉呵呵一笑,道:“放心,我这就去知会省府的承宣布政使庾海庾大人,命他尽快抽出手来与你们会晤接洽,继而磋商关于商贸上的事宜

    琼斯一听,忙陪笑道:“既如此,那就拜托齐大人了!”

    “告辞!”

    “慢走!”

    才刚刚走出寓馆的大门,齐誉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啥呢?

    乃是笑自己的小计得逞。

    远来的客人们,你们就在这里安心地耗着吧,等把你们耗到焦躁不安时,咱们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

    同时,也为姐夫的即将出马,提供一个可趁的时间和空间。

    然后顺势,直接甩出秘密‘王炸’。

    ……

    夜幕,月牙高挂,繁星闪闪。

    马不停蹄的齐大郎,终于在处理完了手中事后,风尘仆仆地返回家中。

    今天可是忙活了一大整天。

    自寓馆出来以后,他先后去到了布政使庾海、以及洋人马汉那里,并千叮咛万嘱咐地做出了一番‘特别’授意。直到夕阳西下,他才算是勉强把事办完。

    家里头一切如昔,依旧是准点吃饭。

    不过今晚,客厅里却是多出来了三个人。

    分别是:姐夫孙大财、姐姐齐兰、以及已入妙龄外甥女孙巧云。

    姐夫果然是闻到钱味即至呀!

    齐誉瞥了一眼故意摆在墙脚处的厚礼后,会心一笑并暗道:姐夫送礼果有一套,逢商机时多送,无大事时少送,如今遇上了暴利买卖,居然不惜血本地砸过来了。

    在打过了招呼之后,家人们便开始排次落座了。

    柳荃寻了个颇为牵强的理由说,人数较多,坐起一起显得拥挤,不如分开两桌吃饭。两个男人于正厅中饮酒谈资,其余家眷则在后厅用餐,如此一来就不挤了。

    其真实目的,自然是想给丈夫创造谈话所需的独立场合。

    周氏不知其中内情,仍自顾自地感叹道:“唉,这要是在咱们永川老家就好办多了,把那后院的那门板子一拆,然后一横,立马就变成了一张大桌子,随随便便,都可以坐上十来号人。”

    齐兰习惯性地点头,回道:“娘说的很有道理,还是老家那边方便一些。”

    柳荃却争辩道:“有什么道理?咱们现在可都是有身份的人了,怎么能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拆门板子吃饭呢?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齐兰立转风向,道:“弟妹说的也很有理,为了吃顿饭,总不能把面子给丢了吧?”

    周氏白她一眼,道:“你个没主见的,好好吃的你饭吧……”

第570章 暴利买卖

    妇人们的讨论总是那么的家长里短,听来听去,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这哪像男人之间,酒过三巡之后立即开门见山。

    “我说阿瞒呀,哦不,是妻弟呀,今天,我听弟媳妇她说,你手里头现在正握着一桩赚钱的大买卖?”

    “嗯,确有这事。”

    齐誉反应并不强烈,看起来古井无波,只是那么有一搭无一搭地敷衍了一声之后,便开始闷头吃饭。

    啊?你就不会多说点吗?

    这么一来,可把孙大财给痒痒坏了。

    他很想明言去问,却又担心因说话不够圆滑而惹恼了小舅子。可若是忍住不问的话,心里头又痒痒地受不了。

    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嘿!有了!

    阿瞒的酒量并不算大,我只需略施小敬,就可以把他给灌趴下,那样一来,他的话不就变多了吗?

    拼酒?

    是的!

    生意场上常言,买卖谈不成,那是因为酒没喝到位,只要进入了那醺醺之态,保准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使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人,也有可能立变交心换命的铁哥们。

    “阿瞒呀,姐夫我敬你一个!”

    “没问题!乾!”

    “来来,再走一个!”

    “成!”

    咦~~

    妻弟的酒量,怎么突然见长了呢?

    孙大财满脸的不可思议,嘴巴惊得能装船,眼睛瞪得像牛蛋,其吃惊程度,堪比哥伦布发现发现新大陆。

    “来,姐夫,咱们再走一个!”

    “呃……”

    二人的拼酒很快就有了分晓,最终结果是,孙大财的舌头开始打卷了。

    齐誉瞥一眼杯中的‘水酒’后,心道:就你这两把刷子,也想套我的话?现在,也该轮到我套套你了。

    “姐夫,我来考考你,就咱们琼州的买卖来说,哪些商品最暴利?”

    “最……暴利?”

    “嗯!”

    孙大财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头,如数家珍道:“若说暴利的商品来,首推我主贸的万金油,然后是海家的玻璃制品,以及我次推的吕宋香料,至于衣服制品,目前还排不上号。就拿万金油来论,其利润可高达十倍之多,我只需一趟小赶海,就能赚他个几千两银子。哦,说错了,说错了,现在都改用亚元结算了,谁还用那沉拉吧唧的银子呢?”

    噗!

    才刚刚喝下了一杯小酒,齐誉就不禁如花洒般地喷了

    出来。

    啥?说啥?

    随便一趟就能大赚他几千两银子?

    即使是鞑靼瓦剌拼了老命地去打草谷,也没你一半的收获呀!

    唉,若不是姐夫酒后真言,自己做梦都不会想到他居然这么有钱。

    孙大财见小舅子神情古怪,还以为是嫌自己挣的太少而不高兴,于是忙陪笑道:“阿瞒呀,你也知道,姐夫我没读过什么正经书,学问上还不如人家算命的老瞎子多,做买卖也是浑水摸鱼,稀里糊涂。确实,是给你脸上抹黑了。”

    一听这话,齐誉心里的膈应度立马加一。

    不过,他很快就调稳了心态,继续刚才的话,道:“你说的那些商品,其利润方面确实丰厚,然而在我的眼里,只能算是一般型的小暴利,还远远达不到大暴的程度。我所说的暴,乃是指最少能获几十倍回报的大暴,其利绝非是万金油和玻璃制品可比。”

    啥?几十倍?

    我滴个乖乖,你这是做买卖呀,还是抢劫?

    不过,咱喜欢!

    激动之下,孙大财立马躬身弯腰,恳求说道:“拿咱老家的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沃土只给自家耕。所以呀,这件好事必须得赏赐给我,绝不能让予他人。”

    齐誉忽将笑意一收,微微肃然道:“哪,丑话我可说到前头,这项买卖虽然利好,但却会被课以重税,你最终拿到手里的,最多也就利之一半。”

    被课重税?

    没问题!

    但凡是琼州内赚钱的商品,哪一样不是被课以重税呢?

    对于这事,咱早就习以为常了

    孙大财先是露出了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而后便点头如捣蒜地连连答应。

    齐誉也随之颔首,笑道:“看来,姐夫还真是想赚这钱。”

    瞧这话问的,谁敢说不?

    借着酒劲,孙大财诚然地说出了自己掏心窝子的话:“老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赚钱,我不惜肝脑涂地。”

    齐誉貌似认可但又似不置与否地一笑,道:“既然,姐夫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

    话说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那’之后,就没有其他下文了。

    这是何意?

    孙大财听得一脸懵圈,忙道:“那……那什么?”

    齐誉笑了笑,说道:“姐夫刚才曾言,肥水不流外人田,沃土只给自家耕,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故,为彰显公平待人,我欲把这笔买卖挂在柳锦程的头上。

    而届时,我会从他那里抽取一点点的分子钱,好为家里的老娘偿还债务。”

    诶?

    怎么扯着扯着,突然又扯到柳锦程的头上去了呢?

    经此一吓,孙大财的酒醉登时醒了三分,再也没有适才前的大大咧咧了。

    他想了想,忙建言道:“锦程现在属于是入仕之身,按照朝廷当下的法制,是不能够经营任何买卖的。妻弟的此举,实在欠缺考量。”

    齐誉见他仍是执迷不悟,继续‘点拨’道:“如果这买卖不给锦程做的话,我就拿不到

    该有分子钱,若没钱,就没办法偿还老娘所欠的债。”

    这一回,孙大财算是彻彻底底地听明白了。

    阿瞒这话,明显是在暗示自己要‘免债’呀!

    在弄明白了真正的缘由之后,孙大财立即开始了暗自思量。

    就帮丈母娘垫资这事来说,基本上属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自己做了这么久的买卖,这个道理还是能悟得到的。

    朝她索要,乃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进行一试。万一,老太太不堪搅扰,被自己缠磨腻了,一不耐烦把钱给吐出来了呢?

    然结果却是,老太太就如同是铁打的公鸡,任你如何磋磨,就是一毛不拔。开口闭口间,就是两个字:没钱。

    末了时,她还不忘甩上一句:你看着办吧。

    既然这钱大概率上要不回来,那还不如痛快一点,直接给她奉上免债。若再纠结不断,很有可能会便宜了那个柳锦程。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当机立断,若过了这个村,可就再也没有这个店了。

    权衡后,孙大财果断地作出表态,道:“阿瞒呀,有一事我忘记告诉你了,之前时,我曾帮助咱娘做了一些小垫资。其实呢,那些钱压根就不是借的,乃是我的诚心‘孝敬’。”

    孝敬?那可就不用还了。

    乃是实实在在地免债。

    齐誉很满意地点点头,再次向他确认:“你确定,那真是孝敬?”

    孙大财忙道:“我的这孝心呀,可昭那太阳和月亮,童叟无欺,如假包换!”

    “好!”

    “阿瞒,我敬你一个!”

    “……”

    就这样,于无形之中,齐大郎就巧化了一笔家庭债务。而且,还落到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美好结局。

    而孙大财在嘚瑟一会儿后,却突然哑住了嘴。

    光顾着寻开心了,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买卖究竟是啥呢?

第571章 榨取外资

    那买卖到底是啥?

    其商品究竟为何?

    对此,齐誉并没有直接地作出解释,而是从兜里取出来了一支中华牌香烟,然后呲溜一声,划燃点上。

    在很悠然地吐了一个烟圈后,他才正式地介绍说道:“我口中所说的大买卖,就是指手里头的这个玩意儿。”

    见齐阿瞒突然吞云吐雾,孙大财被雷得有些找不着北。

    在回过味来之后,他才把视线转向了那指中烟。

    这……这是啥玩意呀!

    齐大郎只是浅抽了小两口,就立即掐灭了烟蒂,后笑道:“它呀,是啥玩意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帮咱们赚到不菲的大钱。你可知,西洋的那些老牌帝国,无一不是家底丰厚的大财主,现如今,也该是时候磕打磕打他们的存钱罐了。”

    噢?

    这是要赚外洋人黄金白银的节奏吗?

    听这话的口音,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可是,这冒烟的破玩意儿,真有阿瞒说的那么暴利吗?

    对此,孙大财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好奇心地驱使下,他也学着齐大郎点上了一根,然后,就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却不料,自己竟被呛得咳嗽连连,连那耳朵眼里都不停地朝外冒烟。

    真是怪事了!

    阿瞒他明明抽得那么悠然,那么淡定,怎么一到自己的嘴里,就变成呛死人不偿命的辣鼻草了呢?

    齐誉见状,连忙劝道:“姐夫,这个东西对人的身体没有半点好处,咱们是能不碰就不碰,对此,你一定要记住了!”在叮嘱完了之后,他又说道:“至于这买卖该如何运作,我现在已经整出了一套可行方案,你只需按照我的叮嘱步步去办,就可促成此事。”

    孙大财闻言大喜,斜过身来陪笑道:“阿瞒,你是咱家的总大拿,该咋办全由你说了算。你让我往东,我绝不走西;你让我摸狗,我绝不偷鸡。”

    嗯,态度还算端正。

    最怕的就是,那种自作聪明地瞎乱来。

    齐誉先是竖了竖大拇指,后又招招手道:“你且附耳过来,我与你详细解说。你呢,先是这样……然后再这样……”

    “嗯!我记住了!记住了!”

    ……

    琼州按

    察使的都堂,位于巡抚衙门进门后的右侧,于总布局的位置上来说,有点像似皇宫内的文华殿所处。

    在平日里,这个地方非常安静,堪称是鸦雀无声。无论是大小官吏,皆在那里闷头办公,无人敢喧哗。

    然而今天,却是反常地响起了争执之声。

    且看!

    这边一个白胡子老头,那边一个白胡子老头,而中间,还是一个白胡子老头。而在这三个老头中,有两人怒斥、一人自辩,争得可谓面红耳赤、喋喋不休。

    这三位不是别人,乃是关系素好的彭文长、洛渊、以及段子成。

    那么,他们仨究竟在争论什么呢?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一切一切,全都是因为小彤的缘故。

    早在出征之前时,彭、洛二人就专程找到了段子成,对他更是千叮咛、万嘱咐,嘱其一定要把小彤给照顾妥帖。

    可结果,这个老家伙居然自个跑回,小丫头却是不知去向。你说你说,你这个老不死的该不该死?

    幸好,那威望最高的文竹先生托故没来,要不然,这场争执的火药味还会更浓郁。

    事实上,孟岚山并不是托故不来,而是他早已获得了内由,既然心里已然有数,那还跟他们瞎凑热闹干嘛?

    老夫,闪!

    面对这犀利如箭的口诛笔伐,段子成是空有一张利嘴却百喙莫辩,除了点头赔罪之外,其他的话哪敢多说一句?

    突然!

    他脑海间灵机一动,便琢磨出了合适的对策。

    啥呢?

    乃是齐誉为统一口径,而特地琢磨出的专项说辞。

    段子成以此为据,直接搬出来搪塞道:“其实小彤,并非是无端不返,而是被咱们的大人派出去历练了。”

    洛渊闻言一愕,乃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她不回归,乃是出于齐大人的安排?”

    段子成依旧是老脸不红,若有其事道:“若不信,你们自己跑过去问嘛!”

    彭、洛二老在互看了一眼后,几乎于同时点了点头。

    这一次,段子成的甩锅做得是非常成功。

    洛渊和彭文长在得到了确切回复后,立即就平静了下来,再不似适才时那样紧张兮兮了。

    老

    段见状暗喜:嘿,老夫终于脱身了~~

    不过,他的小算盘却是没能逃过在暗里看热闹的庾海的眼睛。庾大人成功地从他那一笑里品读出,此中必有蹊跷。

    于是在事后,庾海匆忙忙地找到了齐誉,并以一种看破而不说破的口吻问道:“大人,小姐她孤单一人在外历练,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齐大人闻言一叹,回道:“在早些时,我确实是有些念念不安,不过现在,基本上算是想开了。”

    庾海‘哦’了一声,问:“不知大人又是想开了什么?”

    “雏鹰试翼,志存高远;乳燕学飞,心慕自由。她的翅膀已然长成,如此,又岂能一直活在我的呵护之下?该历练的时候,就得大胆地走出去,也只有经历过风雨的人,才能得见彩虹的绚丽。”齐誉脸色一正,满含期许的道。

    好吧!

    对于齐大人的这番大道理,庾海大致表示认可,既无其他异议,此话题也就打住了。

    下面,就要聊一些关于政事上的问题了。

    庾海拱拱手,道:“现有一件要事,想和大人作些商量。”

    一听要事,齐誉忙正色道:“何事,还请庾大人明言。”

    “大人是否记得,明年可就是三年一度的大考年了?而时下,距离年根已经不到两月,也该是时候做些相应的准备了。”庾海说道。

    明年是科举年?

    啊!

    齐誉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自嘲般地说道:“瞧我这忙的,竟把这等大事给忘记了。”

    科举选才,乃是国之大事,而对于地方衙门来讲,同样也不容轻视。

    众所周知,文教、税收、治安,乃是衡量地方官政绩的三竿标尺,而在这三者之中,文教高居于首要,由此可见,科举之重要性。

    琼州亦如此。

    自齐誉赴琼就职以来,一直都是把教育事业摆在最核心的位置,即使是在财政紧张的时候,支出预算都不曾打上半点折扣。

    随着这几年公共服务品的不断提高与改善,琼州的理工科教育已和传统文教达成了制度上的同步,皆为是三年一大考。

    而明年,就是文理科同步后的第一个年头。

    庾海称之为是大要事,确不是夸大之辞。

第572章 文教之弊

    书接上回,讨论科举年。

    庾海略归纳了一下,分析说道:“理科方面的考试没什么大问题。就当下来说,相关的各项制度已得完善,一切流程按部就班即可,基本上可保无虞。然,传统的科举制度依旧如故,没有革新,仍是占用着大量的公共资源。”

    科举制度始于隋,兴于唐,盛于宋,本朝至臻。经过这千百年来的不断打磨与完善,已经形成了一套较为严谨的制度体系。其优点良多,但弊端也十分明显,总体来看,瑜不掩瑕。

    要不,来番大刀阔斧做出改进?

    不可!!

    这种观念已然深入人心,根深蒂固,绝非地方官所能晃动。除非有一天,你能做到内阁首辅的位置,或许那样,你尚有资格动上一动。

    不过在此之前,一切还得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保持原来的样子。

    资源太过浪费?

    那也得认!

    想到此,齐誉慷慨道:“为拓宽辖内学子们的前程,我何惜资源浪费?况且,咱们衙门收取了民之赋税,那就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倘若吝啬财政,虚与委蛇,终会被老百姓们戳脊梁骨的。我还是那句话,任何施政都要以民为本,这一点不容半点含糊。”

    好一句以民为本!

    本是平心静气汇报的庾海,在闻此言后立即激情澎湃起来,大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慷慨情怀。

    在压住了心间的波澜后,他才续禀道:“关于科举方面的规划部署,我想和你大略地报上一报。”

    “庾大人请说。”

    “从大面上来讲,咱们明年的科举先后共有四场大考。分别是,年后二月时的县试,五月时的府试,丹桂飘香时的院考,以及入冬前的秋闱。然而,这四考首尾相连,期间休暇甚少,必须要提前准备才行。临抱佛脚?那肯定是来不及的。”

    是啊!

    现在的琼州,已经晋升为了省府级别的行政划分,而辖区内的文教配置,自然也会随之水涨船高。和以前相比,又多出了生员院试以及举人乡试这两场大考。

    上一届时,琼州尚归属广东省管辖,这两考,自然由那时的时任巡抚陆博轩负责。现如今,琼州已然独立成省,就不可能再依赖他人了。

    简言之,必须自己搞定。

    庾海在说完了总体概况之后,

    又专门挑出了几处‘难处’细而讲之。

    先说院试,这一关考题以及批卷全都由省府衙门自行负责,朝廷的礼部完全不参与,也就是说,这一考可以理解为是省府衙门的份内事。

    至于难点,自然是所涉及到的出题和批卷了。

    若在以前,这事只能交由贡士出身的孙曰恭来办。然而,此人的观念太过偏拗,无法做到公正取才,此为大弊端。不过,洛渊的来琼却是一举解决了这个难题,若能有他这种大祭酒在那坐镇,谁敢胡乱来呢?

    庾海的意思就是,他想让齐誉出面搬请洛老,以促成此事。因自己的威望太低,面子太薄,也只得劳烦上司代往了。

    齐大人点点头,道:“这事由我来办,不难玉成,可放宽心。”

    庾海尴尬一笑,回说:“太好了,那就拜托大人了。”

    接下来,就是关于乡试方面的问题了。

    就属性上来说,乡试和院试大不同,一个为朝廷选才,一个为地方掘能,两者虽同为科举考试,但不能相提并论。

    乡试考卷的题目皆由内阁成员亲命,地方官不能参与其中。而监考批卷的座师,也全都由礼部尚书亲自指派,地方官也同样无法染指。

    由此不难看出,在选拔举人的乡试的环节中,地方政府只是扮演了一个管吃管喝的东道主而已。虽出钱出力,却是连个客串路人甲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国家制度所致,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只能无条件配合。

    此环的难点是,应对经验不足。

    考场、治安、后勤,这样样都需要严格把关,没有一套硬实的班底推动实施,那是可能会生乱子的。

    在以上这三项中,后两项全都是关于人员方面的培训和补充,只要紧把手去办的话,还是来得及的。

    唯独这考场,是个伤脑筋的大难题。

    尤其是关于防火这块,其构筑必须要能经得住礼部官员的审查,要是验不过的话,你的政绩立马减一。

    历史中考场失火、学子团灭的事并不罕见,若不把好这一关,还谈何选才任能?

    若真是发生了火灾,皇帝丢脸不说,还被铁面的史官于竹帛中抹下黑色的一笔,沦为后人耻笑的谈资。

    考场,乃是重中之重。

    对于此,庾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的

    计划是,想借用一下那新落成的‘孔子学院’,那大楼的上下全都是实打实的水泥结构,宽敞明亮,雅致高端,绝对达得到防火的标准。礼部官员若是见了,肯定说不出什么腻歪话来。所以我认为,此处为考场的不二之选。”

    嗯,很有道理!

    齐誉笑道:“关于这事,我也会知会到洛祭酒,让他全力配合。”

    “多谢大人玉成!”

    “呵呵,客气了!”

    说到这,二人稍顿,开始喝茶。

    在润了润嗓子后,庾海继续说道:“齐大人,我欲改革一项时下弊政,故而,想在这里听听你的意见。”

    “咱有弊政?那还不快快讲来!”齐誉闻言放下茶杯,催促他道。

    庾海略作梳理,说道:“在咱们的科举制度中,有一项不成文的传统规矩,那就是,但凡是应试的考子,都必须要达到十岁以上的年龄。若是以下,就会被视为是断乳孩童应试,有伤儒之大雅。”

    这里所提到的应试,自然是指童生考的县试,为科举路上的始发站。

    然而,其虽名为童生,但却不是特指儿童之意,通俗来讲,这只不过是一个层次上的形象比喻罢了。

    要知道,大多数的读书人都是碌碌无为之辈,直到三十大几仍为一介童儒,这种例子数不胜数,几乎随处可见。甚至还有那种皓首穷经者,最后竟和自己的孙子做起了同科、同窗。

    若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儿童期的可塑性为最佳,只要你有足够的资源跟上,他们的学识并不落于老穷酸们。

    所以说,这项不成文的传统规矩并不合理。

    庾海见齐大人点头,又道:“随着这几年来教育的不断普及与提高,咱们琼州学子的学识积累甚速,才至七八岁时,便达到了一般儒生的水平。鉴于此,我想下发一道应势公文,文中明确指出,但凡是我省府户籍的考子,应考方面不设任何的年龄年制,只要你敢报考,我礼房就敢接收。”

    齐誉闻言一赞,道:“此法甚好,就这么办。”

    对于庾海的布政和施政能力,齐大郎还是很信任的,事事支持,有求必应。

    在聊完了政事之后,二人便扯起了其他方面的闲谈。

    “齐大人,我有一事想不明白,想向你请教一二。”

    “哦?请说!”

第573章 构思同化

    庾海呷了口茶,问道:“庾某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琼州已有理工学院这等学府,还要开设孔子学院这种雷同的院校呢?两者同为是高等院校,性质相似,如此并存,岂不是浪费资源?”

    “浪费资源?那当然不会!”齐誉先是一口否掉,后说道:“我建其目的,乃是为了咱们大奉国的未来着想。”

    “未来……”

    “嗯,不错!”

    庾海听得似懂非懂,微微有些皱眉。

    齐誉见状,笑道:“这个话题有些博大,很难三言两语进行概述,且容我先以其他视角来起个头,然后再抛砖引玉,递进地深入作解。”

    “好!”

    “庾大人,我且问你,何为布政?”

    “布政?”

    于自己的专业领域来说,庾海几乎是张口即来,立马回道:“所谓布政,乃是指制定政策方针并推动实施,然后不断地发现问题与解决问题,直至政策完美。”

    “说得有理,但,齐某却有着另一番理解。”

    “哦?大人请说!”

    齐誉‘嗯’了一声,道:“齐某认为,布政乃是靠着自己的经验和预判所做出的未雨绸缪之举。”

    庾海似乎若有所悟,他捋着胡须喃喃道:“未雨绸缪……”

    “不错!”齐誉点了点头,又道:“庸之布政者,看的仅是当下;而卓之布政者,谋的却是未来。我创建孔子学院动机便是如此,其作用之大,意义之远,绝非理工学院可比。简言之,我建此院的目的有二。”

    “哪二?”

    “目的之一,乃是我理想中的一个宏大愿景。我希望有一天,这世界上的各国人,全都穿我华夏的衣衫,讲我华夏的语言,奉我华夏的信仰。此愿若得实现,就会产生大到无法想象的同化效果。”

    同化?

    这词乃是何意?

    庾海有些茫茫然~~

    对此,齐誉释疑说:“所谓同化,乃是将我华夏的思想装入到异族人的脑子里,继而将其感化成我同道中人。这种作用力,可比单纯的军事威慑要高明多了。”

    紧接着,齐誉话音一转,又道:“然,若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建立一个可供文化传播的基石平台,然后使其开枝散叶,最终扎根四方。此,便是我创建孔子学院的初衷之一。”

    庾海恍然地点了点头,道:“那,其二又是什么呢?”

    齐誉笑道:“目的之二,乃是为了弥补咱们辖区内改土归流后的一处漏洞。”

    所谓改土归流,乃是指废除掉某地的原有土司,然后改由中枢或者是主管机构直接委任官吏的一种制度。

    就当下的琼州省来说,大湾、吕宋、安南、皆属此列。

    那么问题来了!

    官全都让咱们大奉人当了,人家原住民又该通过什么途径来入仕呢?

    科举?

    基本上不太可能。

    这些个原住民不识汉字,不懂汉语,想要通过科举翻身其难堪比登天。除非,能有下一辈人够迅速成长起来,否则,你基本上看不到土著人当官。

    可这么一来,原住民们就失去了向上攀爬的上进心,时而久之,就会给你撂挑子不干了。

    所以,必须得刺激一下,比如说,画个饼啥的。

    啥饼呢?

    齐誉是这样想的。

    可以适当地批准一些具备培养潜力的当地土著,来到孔子学院里展开进修。待镀完了这层金之后,便可以凭借着拿到手的‘小学硕士’文凭谋个小小官职来做。这样一来,也算是给土著人们一些希望和奔头。

    那,他们能学的懂吗?

    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真若不懂也没关系,可以自己慢慢去查资料,比如说,洛渊的新编《华夏字典》。只要你经常性地翻来看,就一定能起到一定程度的温故而知新的效果。

    “齐大人的思路还真是别出心裁,不过,这个方法确实很好,能够快速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庾大人过誉了……”

    对于齐誉的这番高论,庾海是发自五内的诚心佩服。他蓦然发现,大人的眼界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高深,几近深不可测。

    以后呀,可得要好好追赶了。

    ……

    时光如梭,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对于远来的大不列颠和瓦卢瓦这两国的使团来说,这三天熬得非常地郁闷,也非常地无聊。

    为何呢?

    这三天里,他们不仅没得到布政使庾海的召见,似乎还被老朋友齐大人给抛弃了,简而言之,就是蜗在寓馆里干等。

    每日里都是吃喝拉撒睡,这能不无聊吗

    ?

    出去玩玩?

    不可!

    万一错过了召见之机,那可就悔之晚矣了。

    果然,第四天一早,就有衙役跑过来传信了。

    你看你看,幸好没有外出,要不然就错过了。

    只听那衙役说,庾大人他公务繁忙,无暇召见,为尽快解决双方的商贸问题,他建议,使团代表可将诉求写在表书上,之后,他会抽出空来审阅批复。

    无暇召见?你真有那么忙吗?

    二洋使团虽然满腔怒火,但也只得窝在心里,哪敢真的说出口来?

    算了算了,还是先琢磨眼下的正事吧。

    庾大人说,需把诉求写在表上,然后再进行审批。

    此事并不难,摇笔即来。

    与华夏的商贸,首推传统老三样,即,茶叶、陶瓷以及丝绸。

    除以上之外,他们还将琼州特产‘爱老虎油’、镜子制品以及‘老干娘’纳入到了采买清单中。这么一划拉,赚钱的商品就算是凑齐了。

    真的凑齐了吗?

    不见得!

    瓦卢瓦商人勒布雷对此表示了严重质疑。

    为何?

    且听略表。

    于昨日傍晚,勒布雷专程去拜访了同胞老友马汉先生,并从他的口中得知,琼州现有一种暴利型的秘密商品,只要倒卖上一船半舱,便可赚得盆满钵满。

    而令人遗憾的是,至于这暴利商品究竟是何,马汉直接摊了摊手表示不知。

    不过,他却提供了一条与之相关的重要信息。

    说,这件暴利商品现由齐大人的亲姐夫孙大财总揽负责,倘若从他这里见缝插针、趁机切入的话,应该可以打探得到其中详情。

    一听这话,琼斯立即就盘算了起来。

    逢如此商机,岂能错过?

    这事必须得摸清楚!

    那该如何去操办呢?

    按照华夏人的‘传统’来说,送礼乃是最便捷、最实用的求见方式,既有前车可鉴,何不试上一试?

    只要他敢收礼,那就说明此事可成。

    即使不成,也没什么,也就是白搭一些钱财而已。

    不出意外,琼斯的建议立即得到了使团中人的一致支持,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给孙大财送礼!

第574章 大财出马

    但凡是有企图的送礼,无不是积极麻利,少有人磨磨叽叽。

    说办就办。

    琼斯一行也是如此。

    很快,他就准备好了一份厚礼,并委派麾下喽啰秘密送去。而他自己,则是躲在暗里偷偷观察。

    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像自己这等首脑人物不宜露面,交由马仔们去办反而更为适合。

    嘣嘣嘣!

    那马仔扣动门环。

    门应声而开,细看却是齐兰。

    那妇人才瞄了一眼,便不禁愕在了那里:以前来送礼的全都是本国人,今天怎么突然换成外洋的黄毛鬼了?

    哎呀呀,赶紧通知俺当家的。

    然而,孙大财在得知了此事后,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他先是瞪了自家婆娘一眼,并嘟囔了两句‘真没见过世面’后,便昂首挺胸地走出去接见了。

    确切来说,应该是去接见门外的那车礼物。

    阅过了后,孙大财当场下出结论:对方确实是带着诚意而来。

    那马仔见他面露悦色,忙递上投刺并说明来意。

    “啥?秘密商品?”

    “是的,据说那东西非常暴利。”

    暴利商品?

    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吗?

    孙大财干咳一声,掩住了尴尬,后道:“你可回去复命,就说,我会于今晚三更时分前去拜谒,汝等在寓馆里沏好茗茶,恭候我的大驾。嗯,可莫要睡着了呀!”

    这……

    洽谈买卖不都是讲究光明正大吗?

    既如此,那为什么要趁到黑灯瞎火时来谈呢?

    “你懂什么?”孙大财瞪了一眼,后鼻孔朝天道:“这笔买卖所涉及的机密甚多,既是如此,又岂能放在光天化日下谈?三更半夜,才最为合适。”

    好吧!

    就这么定了。

    总体上来说,事情办得还算顺利,也达到了己方想要的预期。

    但,琼斯总觉得有点膈应的慌:世人不都常说,华夏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讲礼节的民族吗?他们友好亲善,真诚待人,对于远方的客人更是倡导‘不亦说乎’,瞧瞧,这多暖心呐!你再看看这个孙大财,他趾高气扬,凶啦吧唧,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全身上下哪有半点君子之风?

    算了,不抱怨了,还是静下心来等着他吧。

    等是等,但却

    无法静下心来。

    这几天的枯燥无聊,早已折腾地他们全身发痒,如今再大眼瞪小眼的这么干熬夜,谁能受得了?

    那困得,就差寻根小木棍来撑住打架的眼皮了。

    终于,三更时分熬到了。

    而,风尘仆仆的孙大财也如期而至。他来的同时,还拖来了一个不知所装何物的神秘大箱子。

    因琼斯和勒布雷的华语无碍,便被推举为了临时代表站出来接待。

    礼节方面如故,先拱手再寒暄。

    “久闻孙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慕尊颜,真是大慰平生!”才一见面,琼斯就挂上了一张自来熟的脸,并以模板式的华夏语打了个漂亮的开场白。

    孙大财闻言一愣,心道:我滴个乖乖,这个鬼佬的文采怎么比我还高?

    点了点头后,他连忙做出纠正道:“我觉得,你还是叫我孙员外吧。哦是这样的,我这人比较淡泊功名,不曾科举入考,所以,并不适合被称为是什么‘先生’。”

    “呃……”

    琼斯见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连忙拱手表示歉意。

    他确实没有料到,眼前的孙大财竟是一介空白之身。

    好了,面也见完了,该谈正事了。

    为避免再出尴尬,琼斯特意选择了直奔主题。

    那暴利买卖到底为何?

    对于这个问题,孙大财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从一个十万八千里之外的话题开始扯起:“你们知道,我琼州的军队为什么会这样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吗?”

    咱不是来谈买卖的吗,怎么突然扯到军事上来了?

    老大,你跑题了~~

    然孙大财却是仍不自觉,依旧在那里不停追问。

    碍于面子,似乎也只得敷衍几句了。

    琼斯作为是高级军官,忙接过话茬,并以他专业的角度答道:“琼军的军备较为领先,相对容易于战中抢到先机。所以,胜算方面才会增大。”

    “也不全是!”

    然,在说完了‘不全是’之后,孙大财就紧张地有些忘词了。

    好一会儿,他才忆起了齐誉的教授,继续背诵道:“战事的顺利与否,涉及到多方因素,并非是单纯的军备一项。比如说,作战的战法是否得当,将士们的精神头,哦不,是士气是否高涨等等。”

    琼斯闻言一怔,心道:还真没

    看出来,这个孙员外不仅精于买卖商道,居然连军事层面的知识都是张口借来。

    不愧是齐誉的亲姐夫,果有两把刷子!

    就这样,孙大财的形象变得厚重了起来。

    而众鬼佬也随之收起了小觑之心,露出了凝重之色。

    琼斯连忙恭维说:“员外果然博学,在下佩服!”拍过了后,他又道:“依在下之见,咱们今天还是把谈话的重点放在这买卖上,至于军事层面的东西,不妨放到日后再谈。”

    是呀!

    您扯远了~~

    谁知,孙大财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你却不知,这买卖却和军事上颇有联系,所以,我才放在一起扯上一扯的。”

    啊!

    莫非是军工制品?

    想到此,琼斯心中大乐,忙陪笑道:“烦请员外指点,这两者之间,究竟是何联系?”

    “好说,好说!”孙大财很舒爽地装了一把十三,而后捋须又道:“我琼州军之所以这么能打,主要是因为手握军备领先与战法得当两这大制胜法宝。然而,在除了这两大宝之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军事小密。而这个小密,就是咱们即将要谈的这笔大买卖。”

    嘿,还真是军工制品!

    琼斯高兴得就如同是刚放风的二哈一样,不停地在孙大财身侧晃悠着,鞍前马后,端茶倒水,就差摇尾乞怜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席话,却又让他困惑顿生。

    只听孙大财缓缓说道:“我所介绍这个商品,其性较为奇特,它既不能吃也不能喝,看起来更似平淡无奇。但是,它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其妙作用。那就是,它能缓解人之疲劳,集中人之精神。我琼州将士就是因为服用了这样东西,所以才提升了人身的战斗力。”说罢,他又补了一句:“这样东西虽然,但短服效果不显,只有久用,才能奏效。简而言之一句话,贵在坚持。”

    什么?

    世界上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真的假的?

    孙大财笑答道:“确为真!”

    琼斯品了品,问道:“听员外这话里的意思,莫非此物是一种什么古怪药材?”

    “非也!”

    “那……”

    孙大财见众洋人全都伸长了脖子并瞪大了眼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诸位请看,我说的商品就是它!”

第575章 好好体验

    于众目睽睽之下。

    孙大财不慌不忙地从兜里头抽出来一支‘中华牌’香烟,然后呲啦一声划火点上,并学着齐誉的模样抽了起来。

    “咳咳……”

    “咳,吐!”

    动作生疏的孙大财强忍着被呛出来泪水,做出一副享受状道:“据我小舅子的诗云:饭前一盅酒,活到九十九;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

    这也能叫诗?

    最多,也就骗骗这些外行的鬼佬吧。

    对,这次就是骗鬼!

    而且还骗地那么的坦然自若,那么的心安理得。

    抽烟若能提高战斗力,那还要艰苦训练干嘛?直接每人发一烟袋,逢打仗时使劲熰就是了。

    所以,就是骗。

    之所以贴个军工的标签,乃是想故意地抬一抬‘华子’的身价,继而卖出一个更好的价钱来。

    是呀,此乃军工制品,价格能便宜吗?

    或许有人问了,人家外洋人又不是呆子傻子,在抽久了之后发现无效,肯定不愿意掏钱买呀!

    不买?

    绝不可能!

    齐誉向孙大财扪心保证:只要他们的体验度达到,就绝不会捂住钱袋子不放。届时,他们不仅会大买,而且还会求着你买。

    这买卖真这么好做?

    孙大财对此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准不准的,就交由时间来印证吧。

    先说回眼下。

    众洋人见孙大财吞云吐雾并面露享受貌,纷纷忍不住好奇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吸这玩意儿真有那么舒坦吗?

    体验一下不就知道了?

    孙大财很大方地掏出了烟盒,并从中取出了一些让道:“来根华子!”

    那,咱也试试?

    善!

    霎时间,一大长串的咳嗽声连连响起,经久不息,甚至还有几位眩晕呕吐者,也不知是伤到了胃,还是伤到了肺。

    舒坦的感觉半点没有,而且还晕乎乎的相当难受。至于所谓的提神,好像是有一些,但绝没有他说的那么玄乎。

    对此,孙大财解释说:“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只有久用才能获效,一切贵在坚持!”

    坚持?

    就手里这一根,抽完也就没了,还要怎么坚持呢?

    好办好办!

    孙大财哈哈笑了两声,一手拖过随身携来的大箱子,慷慨说道:“我

    们华夏人讲究礼尚往来,你们送我厚礼,那我就要作出反赠,否则就是失礼了。这些香烟,就是我送给你们的回礼。”

    一顿,他又道:“我是个实在的买卖人,从不欺骗任何买主,于交易上来说,我极力倡导先体验而后采买的公平原则。体验度好,你就出钱采买;若是不好,这交易就此打住,谁也不绑架谁。”

    啧啧,这个法子好!

    先体验,后采买,保险且又安心。

    临别之前,孙大财又特地叮嘱道:“我希望汝等勤加体验,莫要偷懒,尽快地摸清‘华子’的魅力和属性。我相信,在不日之后,你们便可体会出这其中的三昧了。”

    “多谢孙员外提醒!”

    “嗯,告辞了!”

    “……”

    琼斯望着孙大财远去的背影,感叹着说道:“送礼的钱果然没有白花,居然讨到了这等便宜,真是幸运呀,幸运!”

    琼斯认为自己是幸运儿。

    而人家闻香阁的大掌柜黄飞,也同样认为自己走了狗屎运。

    哦?是何等样的狗屎呢?

    这几坨狗屎有些特殊,它不仅秀色可餐,还让人好生惦记,保准你吃一次想两次,吃两次想三次,然后无限地沉迷其中,完全不能自拔。

    到底是啥?

    不卖关子了,咱直接托底,这所谓的狗屎,其实乃是大湾守备符贤派送过来的一批扶桑美人。

    事情的大概是这样的。

    当初,他在奋力追击扶桑国的舰队时,曾以快、准、狠的犀利战法击沉了不少的敌军舰船。之后,他不假思索果断下令,对于那些已经落了水的扶桑军,不仅不要搭救纳降,还要重重地赐他一枪。不下狠手者,斩!

    于是,一场痛打落水狗般的单方面屠戮就开始了。

    不过杀着杀着,符贤突然发现,在这些扑腾着大呼救命的挣扎者中,竟有一批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询问之下得知,她们乃是随军而行的扶桑军妓,还美其名曰是什么光荣献身的安慰妇。

    啥?

    ‘光’了就荣了?

    符贤一边观‘光’,一边琢磨:这些个女人的品相全都不错,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虽然没有达到我见犹怜的惋惜程度,但崩了话也委实可惜。

    嗯,不如顺手将她们救下,然后转手送给黄飞,以沦为其赚钱工具,如此岂不美哉?

    如此既送了人情,还用不着花钱,真是太值得了。

    就这样,闻香阁新增出了一批身穿和服的扶桑军妓。

    黄飞于第一时间就完成了亲身体验,事后,他感慨着说道:啥都好,就是不宜点灯行事。

    不宜点灯?

    这是为啥?

    且听细说:

    若以模样和身段来论,这些个扶桑女绝对称得上是一等一,技术方面也同样可圈可点,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其娴熟度,丝毫不落经验丰富的虎狼老鸨。

    啥都好,就是有一点让人膈应:也不知道她们那儿是什么风俗习惯,居然喜欢把自己的白牙涂成是纯黑色。

    你说说,这要是在关键时候突然那么一呲牙,那还不得吓得你终身不举?

    不过,倘若是熄了灯的话,那就不受影响了,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所以才说,不宜点灯行事。

    这一天,黄飞外出串门,特地把这件美中不足的事倾述给了齐誉齐大人。

    “呵呵,于黑暗中体验,那岂不是更具专注度?”

    “那,你要不要过去试试?我可以给你打个半价!”

    “别说是半价了,即使是全部免单,我也不会施舍雨露。你也知道,我是真的不好那口。”

    “哈哈……”

    调笑了一阵儿,黄飞突将脸色一正,说道:“齐大人,在这一次的安南之战中,我曾力帮你生擒了高明和岳四先,如此一件大功,你怎么着也得感谢一下我吧?”

    嗯?

    突然旧事重提,必有猫腻所在。

    多半,为某种求索!

    也罢,且先看他索取是何。

    齐誉打了个哈哈,笑说道:“黄兄,你想要我怎么作谢?要不,我再送你一坛上成的鹿鞭酒?”

    一听这三个字,黄飞的笑容立即龟裂,并露出了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古怪表情。

    似乎,那件事情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难以抹灭的某种阴影。

    黄飞的笑容僵了僵,尴尬道:“多谢齐大人的好意,只是黄某我最近戒酒,从不执杯,故不索酒。”

    “既如此,那我改送你一些银子作谢如何?”

    “黄某眼下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不缺银子。”

    齐誉闻言脸色一怔,奇道:“你酒也不要,钱也不要,到底想要什么?”

    黄飞嘿嘿一笑,咂咂嘴道:“我呢,是想要你一副亲笔的墨宝。”

    墨宝?

    要它何用?

第576章 烟草魅力

    齐誉轻呷了口茶,哂笑道:“你说,你一个开青楼的,不好好去拉你的皮.条,学这些无谓的附庸风雅干嘛?”

    黄飞忙道:“这可不是什么无谓的附庸风雅,乃是为了我家的大旺财着想。”

    大旺财:别胡乱污蔑,我啥时候去你那儿消费过?

    呵呵~~

    此旺财非彼旺财,黄飞嘴里的旺财,还真就是字面之意。

    齐誉政务繁忙,实在抽不出太多时间与他瞎掰,于是便催促道:“你求什么笔墨,就明言说吧,这样磨磨叽叽的,实在太耽误工夫。”

    黄飞闻言脸色一正,道:“之前,你曾给时氏酒楼题过一副楹联,上书:琼州美食甲天下,时氏美食甲琼州。然而,此联的旺财作用非常明显,它不仅为那酒楼带来了超高人气,还吸引了文人骚客们的驻足。那熙熙攘攘的,着实令人羡慕。”

    话音一转,他又惋叹道:“再看我闻香阁所挂的那对,不仅没能聚集到丝毫人气,还惹来了文人们的嘲讽揶揄。他们说,那副对子粗词滥调,既无深意,也不应景,挂在那里止增笑耳!”

    闻香阁所挂的对联?

    齐誉捋须而思,打开了记忆。

    犹记得,当初在夜探闻香阁、接触卫驸马时,自己曾邂逅过那副对。如果所记不错的话,那对乃为孙暴所书,其上下为:君若突飞猛进,妾当夹道欢迎。

    若是细品的话,这联也算应景,只不过有些粗俗罢了。

    “应景?才怪!”

    “黄某认为,这副楹联就是三流之对,必须得换!”

    也罢,不就是区区笔墨吗?

    赏他一副何妨?

    齐誉大方地应下,继而问道:“不知你所索的这副楹联,具体有何要求?”

    黄飞先是谢过,后笑道:“我的要求并不多,只有简单的三点,具体为:一要对仗工整,二要应景生动,三还要把我招牌上的店名给融进去。”

    这么多的限制,还不叫要求多?

    唉,你该不会当我是李白转世吧?

    正当齐誉想提议降低点难度时,忽听黄飞‘捧杀’说道:“齐兄,你可是咱们大奉国的鼎甲探花,不能说是学富五车,最起码也是才高八斗,若是连这么一副小对都作不出来,定会被世人耻笑的。”

    耻笑啥?

    噢,明白

    了,意思是说我是水货。

    经这么一刺激,齐誉顿觉骑虎难下,推又不好意思推,接又怕作不出来。最后,他碍于文人面子,只得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既是有条件限制的创作楹联,那就得认真地审一下题了。

    只听他喃喃说道:“你的招牌叫做是闻香阁,经营的乃是床上生意,也就是说,这两大元素一定要含。倘若还要应景的话,就得把熄灯行事这层意境给融入进去,如此多的元素集于一联,实在是有些难作呀……”

    黄飞怂恿道:“若是那般轻易,我自己也能作来,又何必来求齐大人您呢?”

    这……

    正当齐誉苦思无果之际,脑海间突然灵光一闪,道:“嘿!有了!我给出的上联是:闻香下马;下联为:摸黑上床。这副楹联,不仅巧含了你招牌上的‘闻香’字眼,而且还生动地描述出了你买卖属性。尤其是,这对联中的‘摸黑’二字,更是画龙点睛,直接与你那熄灯相对应。”

    嗯?

    黄飞虽不修文墨,但也不是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他略略一品,便鉴出了联中妙韵,后大赞道:“此联之中,不仅巧含嗅觉与触觉,还展示出了招牌与场地,只是寥寥几字,便生动地表达出了所有内涵,果然好联!”

    见他无异议,齐誉便端出了笔墨,写下了这副手稿。

    落笔前,他还不忘补上横批:精湛。

    至于有多精湛,那就让客人们自己去体验吧。

    在‘旺财’的刺激下,黄飞秒变成了腾飞,才刚刚拿到那副手稿,就迫不及待地疾驰而去了。

    他说,这是要去急寻镌刻的工匠。

    这事办得确实麻利,仅仅用了三天时间,这副对联便高挂在了闻香阁的门口。

    不出意外,此联才刚刚挂起,就立即引来文人骚客们的吃瓜围观。

    然而,在这一群所谓的‘骚’客中,却有一个身份特殊的人。

    谁呢?

    大不列颠人——琼斯。

    诶?他是专程跑过来做体验的吗?

    并不是!

    他现在所体验着的,乃是孙大财所送的‘华子’牌香烟,并不是眼前这些铁齿铜牙的扶桑女。

    经过这几天的不断熏陶,好事多磨,还真让他慢慢品鉴出了烟草的魅力所在。

    一个词概括:

    舒坦!

    在刚开始的时候,自己确实被它呛得有些头晕,不过,只要那适应期一过,它的真正韵味就体现出来了。那种特别的感觉,非言语可以表达,或许,这就是华夏人常说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至于所谓的提神,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但是,绝没有孙大财所说的那么夸张。

    对此,琼斯表示理解。

    商人嘛,总喜欢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此乃是行业通病,谁人不是如此?

    除了以上提到的舒爽和提神之外,似乎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依赖感,平日里若不夹上一根,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古怪,实没必要浪费时间去过度深究。

    总而言之,二洋使团一众在体验完了烟草的舒爽之后,全都打出了清一色的最高评:如此美妙的东西不作贸易,和傻子无异!

    上下全票通过,这买卖必须得做!

    于是,他们便在原有的采买清单的基础上,再添一种新兴货品——‘中华牌香烟’。

    在把决定定下来之后,所面临便是该如何敲定的问题了。

    此节,琼斯选择了故技重施,以行贿的方式再次见到了热心肠的孙大财,并当面求他鼎立相助,以玉成此事,感激不尽。

    嘿!还真被阿瞒给说中了,人家居然真的求着咱买!

    这买卖可是真好做呀!

    孙大财扶起躬身垂地的琼斯,然后露出一副推心置腹貌,指点他们说道:“供货方面皆好说,唯独出港是个难题。这么说吧,若没有我小舅子齐誉的批准,市舶司那边绝不会放。”

    琼斯才刚刚直起腰来,闻言后忙再度作揖,恳求道:“还希望员外多多美言,事后必有厚报。”

    孙大财想了想,回道:“这样,我去帮你吹吹耳边风,让他抽出时间来见一见你。而你呢,赶紧去寻一处好玩的地方,当面和我小舅子喝上几杯,如此攻关,事情必成!”

    琼斯闻言一怔,道:“你的意思是说,请他喝顿酒?”

    “不错!正是喝酒!”点过头后,孙大财又道:“我们华夏有句老话,叫做,买卖谈不成,乃是酒没喝到位!这句话通俗一点,你应该能够听得明白。”

    “明白!非常明白”

    “既如此,就赶紧去做安排吧……”

第577章 再登青楼

    在孙大财离开后,琼斯便忙不迭地在琼州城里游逛了起来,其目的,自然是挑选与齐大人谈事的恰当地点。

    这地点,必须要具有孙员外适才提到的两大要求:第一能喝酒,第二要好玩。

    唉,实在有些不好找呀~~

    琼斯从朝阳初升就开始寻觅,一直磨到了日上三竿,却依旧还是没能寻到满意的地方。

    正当他准备返回寓馆去吃晌午饭时,忽听不远处传来了一袭喧嚣之声,细问之下才知,竟是‘闻香阁’逢了什么挂楹之喜。

    哈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个地方既能饮酒又能作乐,确为不二之选。

    此外,他还细心地发现,那副才刚刚挂上去的楹联,赫然就是齐誉所书。也就是说,齐大人和这家青楼之间定有渊源,说不定还是这里的常客。

    嗯,就选这地儿了!

    在定下来之后,琼斯就立即书写所需的邀贴,以恭请齐誉出来乐呵。

    那万一,齐大人他托故不来咋办?

    也好办!

    待我琼斯给他画个引诱大饼,保准他能如期而至。

    这饼,又是什么呢?

    简言之,乃是生意层面的未来可期。

    琼斯特地于邀贴中说,大不列颠欲与瓦卢瓦强强联手,一举垄断欧洲片区的烟草市场,赚他个盆满钵满,财富如山。这于琼州来说,无疑会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

    这饼画得确实诱人,以至于齐大郎在阅罢了后都有些砰砰然了。

    本来,他是想着胡编个理由推脱不去,现在来看,却是不行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琼斯所画的这个饼,或者称之为是他本人的愿景,也属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难得商机。一旦错过了,就再难碰到这么适合的时机了。

    所以说,这个机会必须把握,倘若故作高深装过了头,那吃亏的可就是自己了。

    想到此,齐大郎悲壮一叹,视死如归道:“尝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博得更多的关税银子,我豁出去了!”

    说罢,他便合上邀贴,渭然再叹。

    却所孙大

    财,他正那里踮着脚尖偷瞧贴子,可谁知,才堪堪瞄了一眼,齐阿瞒就啪叽一声把那帖子给合上了。

    究竟写了些啥呢?

    不知道呀。

    开口问问?

    善!

    然而,才刚刚吐口半句,孙大财就意识到了不对。

    眼前的小舅子满脸黑线,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见势头不对,他忙以尿崩外加拉稀为由火速遁避。

    算你小子跑得快!

    要不然,必有一番苛责甩你脸上,好让你明白明白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的道理。

    先说回眼下。

    既然要去闻香阁,就要琢磨琢磨怎么个去法了。

    保险起见,齐誉特地令人请来了浅禾,以为自己的此行‘保驾护航’。

    她曾为闻香阁的头牌,很熟悉那里的环境,有她在一旁跟着,确实能安心不少。

    对此,柳荃似乎一点都没有多想,反而以一种和气的姿态接待了她,在喝茶唠嗑的同时,还不忘悄悄对其叮嘱几句。

    至于都叮嘱了些什么,齐大郎现在还猜测不到。

    在离家之后,二人便乘上青布为幔的低调厢车,朝着闻香阁的方向而去。

    途中,齐誉见浅禾有些紧张,忙安抚道:“阁里的现任东家黄飞,乃是我的多年密友,有他在暗里关照着,绝不会出现下不来台。”

    “大人误会了,我并不是胆怯紧张,而是担心办不好夫人交待的事,以辜负了她的信任。”

    “娘子?她……交代你什么了?”

    啊!

    莫不是担心自己乱来,特让此女监督一二?

    也真是的,我像是那种人?

    齐誉磨了磨牙,还欲再行细问,却听车外的扈从突然报说,目的地已到。

    好了,咱落车!

    喝!

    真是好生热闹!

    门外,彩灯高挂,红绸飘扬,满满的喜庆气氛。

    门内,轻歌曼舞,鲛绡翩跹,郁郁的旖旎风光。

    有一点,齐誉猜得很对,黄飞此次的招待确实非常用心,堪称是倾巢而出,毫无保留。

    瞧,那一大群搔首

    弄姿的艳妆粉头,全都在那儿列好阵仗夹道欢迎,她们个个波涛汹涌,看起来好不撩人。

    这种级别的待遇,能有几人享受的到?

    黄飞觉得,自己没花一文钱就讨到了一副好楹联,赚到如此便宜,不得表示一下回馈之心吗?

    所以,必须得实打实的热烈欢迎。

    于花团锦簇中,齐誉终于突破了粉头们包围圈,然后,又突然一个疾步移至到了某角落处,并在那里暂坐了下来。

    才刚刚坐定,琼斯就倏然一闪,也不知道从哪儿就冒出来了。

    “齐大人,在下紧赶慢赶,没想到最后还是落你一步。”

    “是吗?”

    “哈哈……”

    在打过了招呼后,齐誉便倡议道:“这大厅里太过喧嚣,不宜静下心来谈事,依我之见,不如选个包厢就坐。”

    琼斯却道:“包厢里面冷冷清清,雅趣不足,反不如这大厅里显得热闹。依我之见,还不如在这。”

    “呀,好吧!”

    “……”

    之所以选在大厅,琼斯自然有着自己的想法。

    简言之,他就是想在这种公共场合向世人表达,他宴请齐大人逛了青楼,倘若蜗在包厢里面,谁能窥得见?

    呵呵,动静越大越好。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目的并复杂,他就是想和齐大人成为实际性的‘老铁’关系。

    此话怎讲?

    琼斯听说,在华夏这个国度里,流传着一种关于人生四大铁的说法。

    其具体为: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最后一项嘛,就是一起嫖过娼了。

    有此四项中的其中任何一项傍身,双方的关系就会立马变硬,直接杠杆滴!

    所以说今天,必须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搞定齐誉,让他坐实了和自己同嫖的之名。若能得到这个霸气的噱头,以后在琼州的官场上就好走动多了。

    那,要是齐誉他‘不从’呢?

    不从?

    那就想个方法迫他从!

    至于什么方法,琼斯早已酝酿得当,接下来,就看怎么实施了。

第578章 青楼开盘

    琼斯环望了一圈众粉头,然后笑道:“齐大人,你莫要再矜持了,还是赶紧地挑一个吧。”

    齐誉却是摆摆手,回道:“家有瑰丽一朵,无意再采野花。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还请客人自便。”

    “齐大人真是客气!”琼斯笑了笑,又道:“华夏人不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吗?”

    听到这儿,齐誉连忙把手一按,回道:“我却认为,井水总比河水甜。”

    见齐大人油盐不进,琼斯便开始施展起了自己的小计。

    啪!

    一块黄灿灿的金锭子排在了桌上。

    而后,他站起身来对着众粉头道:“你们谁能把齐大人给拉下水,哦不,是把他侍候地舒坦了,这块黄金就是谁的!”

    好大的手笔啊!

    那可是实打实的黄金哪!

    老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同理,壕掷之下,也有猛女。

    什么卖艺不卖身,什么俺身子不方便,在金钱面前,这些个理由全是摆设,连根鸡毛都不算。

    在黄金的强烈刺激下,众妓无不蠢蠢欲动,跃跃欲试,露出了如十几年没过吃饭样的饥渴表情,

    齐大郎见状,顿感裆下一紧,并连连哆嗦了几下。

    也不知是哪个女子率先开的头,立即就引发了群体性的疯抢。好在,她们只是动口争执,不曾动手拉拽,要不然,还不得瞬间把咱们的齐大人给脱成白斩鸡?

    哄乱如斯!

    吵得耳朵嗡嗡作响。

    突然!

    琼斯走前了两步,朗声说道:“既逢争执,何不开盘?”

    开盘?

    这啥玩意儿?

    齐誉怔了几怔之后,才算是回过味来。

    曾记得,黄飞在对自己普及青楼暗语知识的时候,曾提到过这所谓的‘开盘’。

    据他阐述,但逢两个以上的艺妓于同时看上同一名客人时,就具备了触发开盘的基本条件。届时,粉头们会通过各类才艺的比拼,角逐出唯一优胜者,继而博得到陪.睡客人一宿的资格。

    这,就是青楼里特有的‘开盘’。

    除此之外,黄飞还曾半开玩笑似的对自己说,只要自己出现在闻香阁的大厅里,就有可能会引发罕见的开盘现象,没想到,居然一语成谶了。

    臭乌鸦嘴!

    膈应了一阵儿,齐誉又不禁看向了琼斯:呵,不愧是自诩的华夏通,居然连开盘都运用的这么娴熟。

    不过,尽皆小道耳。

    吾乃是堂堂的地方首牧,又岂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就是!

    我只需一道申饬性命令,便可轻松地中止掉此事的发生。

    对!就这么办!

    然而,齐誉才刚刚架起了不怒而威的姿态,就见黄飞跑出来‘搅局’了。

    “此乃敝阁自创建始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开盘,称得上是吉隆之喜,既然逢喜,那就得贺上一贺。鉴于此,鄙人决定,今日的美酒半价促销,以真诚的行动来回馈新老客人……”

    咳,吐!

    你个二货!

    瞎跟着搅和啥呢?

    齐誉的脸色一僵,心中暗道:黄飞适才言辞凿凿地说,今日乃是破天荒的吉隆之喜,既如此,自己又怎好意思去唱反调呢?

    他的面子,还是要注意保留的。

    也罢,开盘就开盘,有什么可怕的?

    就权当是,欣赏一下咱们华夏的传统艺术魅力,而已。

    开盘确实精彩。

    粉头们纷纷使尽全身解数,不遗余力地展示者自己的才华。

    莺歌燕舞,春光无限,看得人鸡血上涌,口中妙赞连连。

    经过激烈的比拼较量,终于角逐出了才艺最佳方面的一位佼佼者。

    琼斯见此心中大乐:齐大人,你的金刚不坏之身,马上就要被我给打破喽!不管你今天晚上折不折腾,我都硬说你是折腾过了,这样一来,咱们可就变成了名义上的老铁了。

    正当那位佼佼者的手即将要触碰到黄金时,浅禾突从暗中走了出来。

    “像汝这等蒲柳,也配陪我大人?”

    “你……”

    “怎么?不服吗?也好,接下来就由我亲自献艺,我要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花魁之姿。”

    “……”

    浅禾虽只是略施粉黛,未抹浓妆,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惊艳丰姿。她只是抚一琴、献一舞,便博得了一场令人叹止的满堂彩。

    至于刚才的那位佼佼者,她于自惭形秽之下主动退出了竞争,如此一来,闻香阁的粉头尽皆团灭。

    最终优胜者为,闻香阁的前花魁浅禾。

    不过今天,此女却是以齐誉侍女的身份出现在这儿,所以,她的胜出,绝不会引发出什么以讹传讹的花边新闻。

    琼斯感觉有些恶心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结果呢?

    没道理呀!

    不管有没有道理,这事就算是这么揭过去了。

    齐誉以一种昂首挺胸的姿态拍了拍琼斯的肩膀,说道:“关系铁不铁,主要看真诚,莫不要被那些不靠谱的市井谣传给蒙骗了。”

    见被识破动机,琼斯尴尬地一笑,道:“齐大人教训的是……”

    这一场关于风流较量,最终以齐誉的胜利而告终。

    接下来就是谈正事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谈的,要么行、要么不行,二选一。

    对此,齐誉笑道:“按照我之前的计划,像香烟这种军工制品是绝不允许对外出口的。可是,谁叫咱们之间签订了友好协议呢?我若不拿出点实际性的诚意来,岂不被世人耻笑为是背信弃义?”

    这是同意了?

    应该是!

    琼斯连忙陪笑道:“齐大人一诺千金,恪守承诺,契约精神如若你们华夏之泰山,此等高尚的品格着实令人佩服!”

    齐誉颔首一笑,道:“那是,人若无信,又怎么立呢?”

    “齐大人说的甚是!”

    “……”

    于谈笑风生同时,琼斯的心思仍在思量:当下,合作的大框架已然谈成,也该是时候聊一聊关于细节方面的问题了。

    比如说,关税。

    就出口型的商品而言,它的价格大致可由两大部分组成,一是产品本身的出厂售价,二就是市舶司收取的关税。这两者累计相加,便得算出了产品的最终采买价。

    然而,在外洋人的眼里,琼州是个动不动就课以重税的鬼地方,产品的采买价一直都是居高不下,压都压不下来。

    也就是说,若想多赚一些,就得想办法压低关税,单靠找买卖商杀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嗯,必须得压一压关税。

    想到此,琼斯便开口问道:“齐大人,关于这烟草的关税,你们琼州衙门又是如何收取的呢?”

    齐誉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以物作比回道:“也不算太多,大致上,和镜子制品的程度差不多吧”

    呵呵~~

    实话,怎么能和你说呢?

    琼斯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仍装出一副恍然明白的样子,后下意识地进行砍价:“关于这关税,可不可再优惠些呢?”

    他本以为,齐誉会不假思索地张口拒绝,却不料,大人竟然‘嗯’了一声。

    咦?

    怪事了,这回居然可以砍价?

    琼斯强掩着心里的澎湃,在暗自扭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定不是在做梦后,这才回过神来开始考量。

第579章 文化传播

    “齐大人,您这关税,又是怎么个优惠法呢?”琼斯一边试探,一边观察着齐誉的反应。

    然而,齐大郎并没有流露出想要细解的意思,只是随口一答:“酌情、限免。”

    这……

    琼斯闻言,不禁陷入了沉思。

    限免的意思不难理解,乃是指有条条框框上限制,可这酌情的说法就有点膈应人了,总不能,啥都以你的主观意识来判断吧?

    这可是大问题。

    于是,琼斯很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然而,齐誉呵呵一笑,道:“阁下多虑了,我这里所说的酌情,乃是有根有据的明则规定,绝不是什么一拍脑门既定的结果。”

    绕晕了~~

    琼斯摊了摊手,示意自己真的茫然。

    齐誉笑笑,道:“阁下可知,我琼州现拟定了一项有关于关税优惠的特别政策?”

    拟定?

    噢,明白了,你这是才打草稿呀!

    琼斯摇摇头,回道:“在下信息闭塞,不曾耳闻,还请大人略加指点。”

    “好说!”

    齐誉见他上道,便‘画饼’说道:“基于加强双方文化交流上的考量,我琼州特别拟定了一套针对外商的考核制度,但凡能达得到一定分数线,相关部门就会酌情颁发一页具有临时效力的‘友好证明’。外商可持此证明找到我省的市舶司处,以兑换与之相应的优惠幅度。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酌情限免。”

    呃……

    感觉有点乱,别急,咱先捋一捋。

    首先,这是一种考核制度,需要相关人员前往笔试才行。其次,这项优惠政策有着‘相应幅度’的说法,估计是和考核的成绩相挂钩。

    嗯,关于这块,基本上算是想明白了。

    而让琼斯想不明白的是,这种古古怪怪的考核制度,真的能起到加强双方文化交流的效果吗?

    怎么感觉,这两者压根就不搭边呢?

    算了,文化又不能当饭吃,纠结那些做甚?

    能拿到关税上优惠,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琼斯点了点头,继续又问:“不知这所谓的‘友好证明’,又该如何去考?”

    齐誉指点他道:“可去我衙门的礼房处接受相关考验。千题之中只需答对九百,便可获得到享受九折关税的‘友好证明’。若是千题全对,享惠幅度可高达八折!”

    “那要是答不对九百道题呢?”

    “呵呵,那就再接再厉吧……”

    琼斯想了想,又道:“我还有两个问题想问。第一个,您刚才有说,这个什么‘友好证明’只具有临时效力,那,这‘临时’二字又该如何理解。第二个,考题的内容大致为何?”

    齐誉回道:“这临时效力的意思是说,你每次获得到的‘友好证明’仅限一次使用,下次再用,则要再行另考,并不是永久性的。”

    呵呵,这就是所谓的最终解释权。

    一切一切,全都由我说了算。

    一顿,齐誉再答道:“至于考试的内容,不外乎我华夏的四书五经、古今经典、名人私志、各类杂学,等。其实,也并不算多么的广。”

    咕咚!

    琼斯艰难地吞了口口水,面露古怪之色。

    良久后,他才晃过神来渭然一叹,沮丧道:“想我外洋商人,何曾接触过贵国的华夏文化,即使是自学十年,估计也难有小成啊!”

    “自学?”

    齐誉闻言哈哈大笑,道:“我华夏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岂是汝等能自学得了的?”话音一转,他又道:“为何,不去走捷径呢?”

    “捷径?”琼斯愕然地挠了挠头,道:“还请大人指点迷津。”

    “嗯!”齐誉干咳了一声,介绍说道:“最近,我琼州新开设了一所国际性的大型学府,其名叫做是‘孔子学院’,该院广纳海内外知识精英,着重弘扬我华夏文化,汝等何不前去修习一二?”

    接下来,齐誉便对这所国际院校做了一番巧含‘润色’的介绍,而后,便开始怂恿起来了。

    “啊!这学费可真不斐啊!”

    “怎么会?这点小钱对于你们这些老牌殖民国来说,也就是拔根毛而已,不

    疼也不痒。”

    很快,琼斯就被说动了。

    他也认为,若以区区开支去和所优惠的关税相比,确实仅仅是拔了根毛。哦不,可能连根毛都算不上。

    终于上道了。

    齐誉笑了笑,感慨道:“这世上的学问,只有学而知之,没有生而知之;只要你肯用功求知,就没有学不会的道理。”

    琼斯:“……”

    就这样,齐誉在华夏文化的传播方面,迈出了关键性的第一步。

    开好了这个头,后面的路子就好走多了。他坚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产生趋之若鹜般的羊群效应。

    这话里的趋之若鹜,并不指他们多么的仰慕我华夏文化,而是奔着赚关税上的便宜而来。

    此手段,有点类似于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只不过,这鱼饵有点特殊,采用乃是生意上的关税。

    这是目前,齐誉所能想出的最好、最实用、的可行方法。

    未来,再说。

    诸事皆谈妥。

    剩下的就是单纯的喝酒了!

    琼斯曾听孙大财说过,买卖谈不好,乃是因为酒喝得不到位。所以,这酒得好好的喝上一喝。

    另外,他还有点怅然若失般的小郁闷。

    本来,今天是打算这拉拢齐大人一起上贼船的,可结果,却被那个该死的浅禾给破坏了玄机。要不然,这老铁的关系早就建立起来了。

    说浅禾浅禾就到。

    是的,郁闷的琼斯才刚刚举起手里的酒碗,准备要一举搞定齐大人时,忽见这个女人衣袂一荡,又闪了出来。

    她二话不说,直接端起齐誉的酒碗就来了一招代主一口闷。

    而后,她轻轻拭了拭朱唇,婉声对齐大人道:“来时,夫人曾有过交代,说让你多吃菜少喝酒。所以,这些个水酒就由我代之吧。”

    琼斯一愣:卧槽,这女人怎么那么能喝?

    真是吓死鬼了~~

    半个时辰后。

    齐誉坐着厢车并在浅禾的陪同下悠悠然地离去了,却丝毫不理会身后醉得不省人事的琼斯。

第580章 玉面罗刹

    茫茫南海,浩渺无垠。

    袭袭而来的海风不停地掀起叠叠大浪,一波才过、一波又起,直拍得那岸上的巨石隆隆作响。

    在这海之滨,却有一条逶迤起伏的碎石小径延至远方,直入视野极处。在平日里,这个地方少有人来,而今日,却有一道婀娜的丽影途经。

    这是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

    且看:

    她头顶薄纱帷帽,身着缟素罗裙,乍看之下,就如同是那雪山之巅的素雅白莲,美得不可方物。倏然间,竟有一股不识趣的风儿袭来,撩起她帷帽上的半面轻纱,继而露出了一张冷艳的脸。

    眼下,有海、有小径、有美人。

    堪称是一张唯美至极的自然画。

    可谁知,这幅唯美之画却随着那女子一个看似随意的小举动给打破了。

    瞧!

    几乎于眼睛一开一阖间,她身前的那块巨石上,就赫然多出了一个被钉住的鲜血淋淋的项上人头。

    紧接着,那女子扬手拔剑,于巨石上挥舞镌刻,见石上书道:五大高手之四无名氏,被诛在此。

    所留的署名为:仇家。

    那,这位‘仇家’又是何人?

    换言之,这位白衣女子的身份又是谁呢?

    答案,无人知。

    世人只知道,最近,在他们沙捞越的国境之内,出现了一位杀人不眨眼的白衣女侠士。

    只所以称其为侠,主要是因为她不行恶事。

    尝言,在她的剑下,有三不杀:一不杀良人,二不杀妇孺,三不杀罪不至死者之人。

    简言之,死在她剑下的人,无不是作恶之辈,从没有良善游魂。

    细说的话可就多了,有占山为王的山贼,有拦路抢劫的强盗,有鱼肉乡里的恶霸,还有贪赃枉法的权臣。这些人全都作恶多端,死一百次都难以赎其罪。

    至于她镌刻留名的那几大高手,反而因为鲜为人知而不太被人关注,即使有些偶尔的讨论揣度,也是无头无尾的人云亦云。

    虽然说,世人们并不清楚这位白衣女侠的真实身份,但是,他们还是从一鳞半爪的有限信息里总结出了两条共识。

    首先是,这位女侠的武艺超高,几乎高到无法想象地步,她想让谁三更死,绝不可能留五更。即使是那些百余人的山贼团伙,依旧是在她的弹指之间灰飞烟灭。

    第二是,此女的姿色相当超然,几乎美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地步,据一位曾见过她真容的小乞丐转述说,她可比那画里的仙女要好看多了,甚至,可强其百倍。

    也就是说,这位女侠有两大特点,其武艺至臻化境,其容貌美若谪仙。

    那,众世人对她又是如何评价的呢?

    老百姓们觉得,这位

    女侠并不可怕,她锄强扶弱,且有求必应,这可比那庙里的菩萨要‘亲民’多了。

    沙捞越当局认为,这个女魔头无法无天,极为可恶,应该集结全天下的能人志士共诛之、共讨之!此人一日不除,恐慌就一日不淡。

    是的,该国的民间和官方,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声音。

    其实,在除了以上提到的这两方之外,还有一股势力也在关注着此事。

    那就是所谓的门客阶层。

    他们名为是豪门幕宾,但实际却是被豢养的杀手,一旦出现了什么突发事件,他们可是要提着刀子冲在最前线的。

    换言之,这部分人群才是对那女子最忌惮的人。

    为此,他们还特地给那女子起了一个方便自己的分辨的江湖代号,其名曰:玉面罗刹。

    此词又是何意思?

    大致上来说,可以如下理解:

    玉面,乃是指容貌姣美;而罗刹,则是喻嗜血狂魔。此女,集这两种属性于一身,如此称呼很是恰当。

    于是,玉面罗刹的名声就这样被传开了。

    且低开高走,越传越是响亮。

    ……

    这天的傍晚,风轻轻,雨绵绵,沾衣却不甚湿。

    在池塘的边上,却蹲着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垂钓男子。他低头不语,面色专注,看起来非常投入。

    谁知,那鱼饵才刚刚抛下,就有一道悠悠然地素影飘了过来。

    定睛去看,来者赫然那位白衣女侠。哦不,应该称其为是玉面罗刹。

    彼此未曾询问,又是怎么认出来的呢?

    自然是从她的装束上判断而知。

    头顶薄纱帷帽,身披素雅白裙,背负一柄长剑,这一副标志性的装扮,在整个沙捞越都寻不出第二人来。不过,此时的她,手里却是多出了一把精致的油纸伞。

    少倾,二人发生了碰面。

    且离得很紧。

    “是你?”

    “是我!”

    “来杀我的?”

    “答对了!”

    ‘杀’字一处,气氛立即骤变,再不似刚才那般徜徉和谐了。

    唯一没变的是,幽静如前。

    确实很静,静得只有那穿针般的簌簌细雨声。

    一阵风而袭来……

    静被打破。

    玉面罗刹在拂掉了白裙上的一片落叶后,清淡淡地问道:“你,是自裁以谢罪呢?还是让我恭送一程?”

    男子闻言收起了鱼竿,微微颤声道:“虽然说,以你的武艺确实配得上这副自信,但是,我还是愿意领教一番高招。倘若真是技不如人死在了你的手里,倒也算是死得其所、理所当然。”

    “嗯,有些底气!”玉面罗刹微

    微颔首,后又道:“据说杀死的那人说,你的武艺在你们六人中为最高,是也不是?”

    男子淡笑道:“仅仅略高一筹而已。”

    玉面罗刹‘嗯’了一声,说道:“就不知道,你这口中的一筹,究竟又是几何?”

    男子摇摇头,道:“比你不如!”一顿,他又补充说道:“但是,我却不会甘为鱼肉,任你宰割,我欲拼死一搏,以武者该有的方式了结我这残生。”

    说罢了,他便将手一推一拉,轻巧地从那鱼竿的空管之中抽出了一条细长的钢鞭。

    倏然间,杀机顿现!

    眼见就要开打!

    却不料,玉面罗刹突然纤手一按,说道:“咱们先不忙打,我还有话要说。”

    男子闻言退后一步,带着三分坦然又含七分警惕地说道:“不知贵姑娘有何话要说?”

    “嗯,我很想知道关于建武帝的下落。”

    “你……哼!无可奉告!”

    玉面罗刹轻轻一叹,道:“唉,你和死去的那几位是一样的顽固不化。”一顿,她又带着些称赞的口吻说道:“你为护主而守口如瓶,这一点我非常理解,也非常的值得尊重。这样吧,我再换个问题问,你若是肯答,我就留你一个全尸为报。决不食言!”

    留全尸,乃是对侠士的一种尊重。

    可比身首异处要体面多了。

    男子眉头微皱,显得有些迟疑。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说道:“先说出你是所问,然后,我才能决定答与不答。”

    玉面罗刹点了点头,回道:“我的问题是,你们在沙捞越的那位靠山是谁?”

    男子略思,道:“这个问题我可以答。不过,作为条件交换,我也想知道你的真正身份。”

    “我答应你!”玉面罗刹不假思索,直接表示了同意。

    男子道:“听好了,我身后的靠山乃是沙捞越的亲王苏拉。”

    什么?

    是苏拉?

    玉面罗刹听后,喃喃自语道:“我听说,这位他亲往很善权术,曾为是沙捞越先王的亲信之臣。然而,在老国王归西之后,他就变得无恃无恐起来,不仅把持了整个朝纲,还行起了欺凌幼主之事……”

    男子不予置否,只是问道:“现在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究竟是谁?”

    玉面罗刹闻言淡淡一笑,回道:“你听好了!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琼州巡抚齐誉之女齐小彤是也!”

    话音甫落,她又脸色一冷,道:“现在,你可以很安心地上路了。”

    “等一下!你刚才说,你是齐誉的女儿?”

    “不错!”

    此女,正是齐小彤!

    诸位看官,您猜对了吗?

第581章 小彤成长

    小彤先是惋惜一叹,后又道:“在上次遭遇时,被你们五个给跑掉了,不过今天,你却是插翅也难飞了!”

    这口气里,含着七分愤懑又带三分懊恼,且丝毫不掩耿耿于怀之意。

    确实,对于这所谓的五大高手,小彤恨得是牙根痒痒。

    固有仇恨自不必说,自打引炸火药库那一刻便以注定,于今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让她感到懊恼的是,在第一次也是时机最佳的那次遭遇战时,自己竟然功亏一篑,没有杀到他们五人中的任何一人。

    全都给逃掉了。

    这是小彤学艺不精所致吗?

    其实,并不是!

    那五人都是活成人精的老牌内卫,其经验之丰富,绝非普通的江湖豪杰可比。他们见合力伏击不中,即知己不能抵,于是,便果断地选择了逃遁。

    而当时的小彤,由于应对经验不够老练,竟被五大高手的古怪换位给迷惑了双眼。最终,功亏一篑,一个都没逮着。

    不过经此一事,却是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讲什么所谓的武德。

    之前时,童延火曾告诉她说,武者行事一定要光明磊落,即使是约架赌命,也不能丢了侠之该有的风度。

    可现实当中却是,所谓的风度一点都不好使,哪有冷袭伏击来的实用?

    故,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皆以此作为是指导方针,开始了千里走单骑式的复仇之旅。

    慢慢地,她可会了潜藏,学会了冷静,也学会了如何更好地运用谋略。

    似乎,她有所成长。

    成长的效果十分明显。

    时没多久,她便耐着性子并循着那丁点的蛛丝马迹,成功寻觅到了五大高手的其中之一。然后,一举将其击杀。

    与此同时,她还从这位‘死者’的嘴里诈而得知,当下的五大高手因为心生忌惮,竟然选择了以分散处之的方式隐匿行踪。

    不过,这位嘴硬的‘死者’却是对建武帝的问题避讳不谈,任由你如何地威慑相逼,他都是一如既往地牙关紧闭。

    得到最新消息后的齐小彤,

    立即展开了与之相应的追击行动。

    继续着她的千里走单骑。

    在这个过程当中,她还忍不住出手作了一些善事,比如说,杀奸邪、诛恶霸、斩贪官等等。这些全都是顺手而为,并非是刻意之举。

    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你不轻言放弃。

    当下的齐小彤就是如此,她的付出,终于在今天等来了回报。

    五大高手中仅有的最后一位幸存着,已被她成功地堵在了这里。这一回,他插翅难飞。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垂钓男子。

    好了,先说回当下。

    那男子思量了一阵儿,突然说道:“齐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小彤淡淡道:“你可以问,但是,答与不答,却是由我决定。”

    男子自嘲一笑,道:“我乃是将死之人,如此,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意思就是,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但是,死人知道什么也没意义呀!

    小彤似乎放下了纠结,点头道:“你问吧。”

    男子拱拱手以示谢意,后道:“我想问的是,你父亲齐大人在谋下了沙捞越之后,会不会人心不足,继续图谋毗邻的爪哇?”

    “哼!什么人心不足?纯属污蔑!”小彤厉声相斥,又道:“不瞒你说,我父确有谋图沙捞越之意。但是,这并不是因为扩张心作祟,而是因为形势逼迫所致。若要怪,就怪那沙捞越的老国王太过糊涂,居然暗帮起了我们的敌人佛朗机。敌人之友亦是我敌,既是敌,自然要下手除之。至于之后谋不谋爪哇,我确实不知。”

    什么?确实不知?

    那就说明,齐誉他目前尚无此意。

    想通此节,男子露出了欣慰之色。

    “好了,我话已问完!接下来,就让我领教一下姑娘的高招吧!”

    “请!”

    这‘请’的话音才落,那男子就扬手一鞭,寒光一闪中犀利地抽了过去。

    嗖!!

    先下手为强!

    他乃是当朝前代的老牌内卫,素来倡导于交战中

    抢占先机,这种习惯,任何是在时候都不会轻易改变。

    于这袭尖啸声中,齐小彤化为了一抹白影,只是那么地悠然一闪,便很轻松地避开了这一击。

    那男子见一击不中,二击又起,于眨眼之间,鞭锋再至。

    而小彤再度闪遁,又一次轻描淡写地避开了来袭。

    随后,便是如若狂风暴雨般的连番攻击。

    瞧那鞭锋,时而犀利如箭,而时势大力沉,其变化之多端,就如同是九天玄外的呜咽风云,既高不可观、也深不可测。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这看似无解的犀利疾攻,却都被齐小彤恰到好处的瞬间平移给闪了过去。其姿态依旧是悠然如初,看起来游刃有余。

    尤其是,她手里所执的那把油纸伞,自始至终都稳若磐石,就像是镶嵌在手里的一样,不曾有半点颤抖。

    又斗了几息,齐小彤轻轻一叹,淡淡道:“时辰不早了,你可以上路了……”

    男子闻言立即后遁,但,为时晚矣。

    “啊……”

    一声几不可闻的惨叫声沿耳袭来,不过很快,这抹声音就被刚好掠过的瑟瑟风声给盖住了。

    视野中却见,在那片人影晃动中,突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白光幽幽闪过。而后,一切便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男子屹立在那,完好如初,周身上下都看不出来哪里有半点损伤。若非要说有什么细微的不同,那就是,他的喉咙部位多出了一道隐隐的红线。

    童延火说过,只要你的剑足够快,就可以做到传闻中的杀人不见血。

    一剑封喉!!

    齐小彤严格履行了自己的承诺,给这位男子留下了全尸。

    随后!

    唰的一声,宝剑归鞘!

    在那尸体还尚未倒下之际,齐小彤便莲步轻移,步态悠悠地离去了。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着。

    在走出一小段距离后,她又突然地停下了脚步,口中喃喃道:“下一个,沙捞越亲王苏拉……”

第582章 窃国诸侯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安南疆域的最南端与沙捞越国的最西端呈隔海相望状,彼此距离仅有一堑之隔,算不上特别的远。

    哦,这里所说的远,乃是指以大奉国的版图作为是参照物相对而言。

    这两处地方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皆为人烟稀少之地。虽不能说是鸡不下蛋、鸟不拉屎,但也称得上是百里无牛哞、方圆无犬吠。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两地荒芜遍地,毫无生机,放在版图上纯粹是滥竽充数。在管理者的眼睛里,鸡肋地都快让人给遗忘了。

    不过,在海涛全面接管了安南的军事之后,立即就在疆域的最南端设下了两处斥候点。目的,自然是采集相关信息,以为军事所用。

    这样一来,安南就可以很及时地收集到有关于沙捞越动态的一些信息。

    比如说,有关于侠女玉面罗刹的传闻,就被这些嗅觉敏锐的斥候们给采集到了。

    很快,飞鸽传书向北传送,且不日即达。

    只见那书上说:近日里,沙捞越境内突然出现了一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其具体真名尚不详,只知她的江湖绰号叫做是玉面罗刹……

    “呵呵,不过一介江湖草莽而已,这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莫要浪费资源,且把注意力集中到沙捞越的政坛上……”

    海涛对此确实没有什么兴趣,而且还甚感索然无味,他在阅罢了信后,直接丢在了一边,不再作任何理会。

    然而,才仅仅过去了三天时间,又有关于玉面罗刹的消息接踵传来。

    海涛不禁有些怒了:让你们关注敌国的政坛,为什么非要抱着一介草莽不放呢?

    这是不把军令当回事吗?

    斥候大呼冤枉,急忙作解:现在所表的,正是关于敌国政坛上的大事。

    什么?

    沙捞越有大事发生?

    那得看!

    摊开之后,才轻轻看了一眼,海涛就直接被震惊到了,哦不,应该是说被震撼到了。

    上书:据可靠消息称,曾经不可一世的沙捞越亲王苏拉,

    居然被神秘女侠玉面罗刹给削首诛杀了!亲王府内,除了老弱妇孺之外的上百口人,全都沦为了那女魔头的剑下之魂。

    该文中还说,经此一事,玉面罗刹的名声再度大噪。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某些沙捞越政客的眼里,玉面罗刹完全就是梦魇和终结者的代名词,只要偶尔一听,就会整夜失眠。据说更有甚者,还特地自己的床头处悬挂一镜,以便醒来时可观自己的头颅安在否。

    这……什么情况?

    海涛一脸愕然,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所记不错的话,这个苏拉乃是沙捞越的二号政坛人物,其地位,仅次于‘一哥’国王,属于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如此大的人物,竟然死在了一介草莽的手里,这,这……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

    恍过神来,海涛继续阅信。

    却见,在这信的末了处,还记叙了这么一件莫名其妙的事:说,在玉面罗在诛杀苏拉的时候,曾大笑着说道,‘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呃……

    这啥意思?

    海涛所读的书并不甚多,古之经典也只是翻阅了寥寥,故意,一时难解其意。

    不过无妨,可以询问一下自己的属下。

    军中的主簿告诉他说,此语乃是出自于庄子,为我华夏古之名句。

    其具体意思为:那些偷了衣服上带钩的人需要受罚处死,而那些盗窃了国家的人,反而做成了富贵者的诸侯。

    主簿认为,庄子这是在谴责权贵阶层犯罪,完全不顾大义上的道德约束。

    如果结合玉面罗刹当时的语境来看,她这应该是在痛斥苏拉有失大义,行了窃国之类的事,所以才削首诛之。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区区一群南洋野人,也配谈什么国之大义?

    真是笑话!

    算了算了,不过是些异族之事,听听也就罢了,没必要太过上心。

    不过,他很快又改变了看法。

    这事呀,还

    真得重视起来。

    那沙捞越的老国王才薨不久,如今再失手握实权的亲王,他那政局肯定是乱成了一锅粥,单凭那个懦弱无能的幼主,怎可能摁得住大局?

    若是摁不住的话,就会生出祸乱。

    想到此节,海涛急忙吩咐斥候道:“速将此信以最快的方式传去琼州,并交由齐大人亲览,因此事干系重大,必须即刻去办,不得有误!”

    “是!”

    “另外,让咱们南疆那边的斥候加强信息探查,任何有关于沙捞越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及时报于我知!”

    “是!”

    苏拉被诛,可是一件大事,必须要尽快地报至齐大人处。

    这关乎到整个南洋的势力平衡,绝不可小觑了。

    于是,这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琼州。

    且在最短、最快的时间之内,呈到了齐誉的手里。

    “什么?亲王苏拉死于非命?”

    “被玉面罗刹所杀……”

    “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齐誉在看了信后,立即挥退了左右,然后就在那里蹙着眉头推敲了起来。

    先说苏拉之死。

    他死后,沙捞越的政局必乱,至于会乱到什么程度,还有待进一步地观察。

    对于琼州来说,这无疑是件振奋人心的大好事。只不过,此中的利好还没有完全呈现,也有待进一步观察。

    接下来,再说说这个玉面罗刹。

    之前,从未听到过有关于此女的任何消息,可谓是闻所未闻,既如此,她又是从哪儿突然地冒出来的呢?

    还有,她诛杀苏拉的动机又是为何?他们彼此之间是为仇人吗?她的真实身份又是谁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直让齐大郎满腹困惑,脑海里更是堆满了问号。

    倏然间,他的眼睛猛然一闪,露出了震惊之色。

    “小彤!是小彤!一定是她!”

    “若换别人,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一步呢?”

    说罢了,他便仰首望天,哈哈大笑,狂喜之情溢于言表。

第583章 应为蜕变

    那么,齐誉又是怎么猜出玉面罗刹真实身份的呢?

    他的依据主要有三。

    具体如下:

    首先是关于事件发生地点。

    当下,小彤正漂泊于沙捞越一带,行走江湖,四海为家,也就是说,地点这层因素是完全吻合的。

    其次是关于事件的属性。

    试想,能于守备森严的亲王府中大肆屠戮,且还能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这必是武艺高强之人。而小彤,就具备这个属性上的条件。

    第三就是庄子的那句名言了。

    这句话,可是大有说法的。

    从表面上来看,这是庄子在表达对于权贵犯罪的不满,而实际上却是不然。

    这文中提到的‘窃国’,存在着与之相应的历史典故,即,‘田成子杀齐君而盗其国’。换言之,这话中的窃国之意,乃是指弑其主后取而代之,并不是讽刺权贵的犯罪。

    若是以此为鉴的话,这‘窃国’的说法就有些说不通了。

    亲王苏拉,只能算是一个得了势的佞臣而已,还远远达不到田成子的狠辣程度,这一点作比是不能成立。

    还有就是,苏拉并没有推翻幼主的统治而自立为王,所以说,‘窃国’的说法并不成立。

    不过,他窃不到,却不代表别人窃不到。

    谁呢?

    还能有谁,自然卧薪尝胆、伺机而动的冷晴了。

    而小彤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向隐匿于宫闱深处的她传话授意:在我诛杀掉二当家之后,你立即展开‘窃国’,休要迟疑。

    这句话里暗藏玄机,需要你认真体会,才能品读出其中真义。

    当年,小彤曾与洛老祭酒修习文史多年,以她的知识储备,确有能力表达至这种语境。而沙捞越的其他蛮夷,不太可能做到这一步。

    综合以上,齐誉基本上可以判定,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玉面罗刹,应该就是自家的小棉袄齐小彤。

    如果再加上美若天仙这一条,那基本上就算是实锤了。

    呵呵,猜对了。

    齐大郎难掩心中的狂喜,不住地在那里走来走去,他时而噙泪,时而失笑,眉目之间尽是慈祥恺恻。

    俺闺女果然成长了,而且还是很大幅的那种。

    想一想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能凭个人的一己之力搅动起沙捞越的整个政坛,如此大的惊天手笔,即使是《越女剑》中的灭霸阿青,也不过如此吧?

    “勇气不减,谋略有增!”

    “这哪是什么简单的成长,分明就是质上的蜕变!”

    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古人诚不我欺!

    手舞足蹈了好久,齐誉的高兴劲才算是消退了一些,之后,他便立即思量起了接下来的正事。

    莫让兴奋冲昏头脑呀!

    唰!

    一幅南洋地图应声而开。

    齐誉小心翼翼地摊开、压平,而后,便把目光投向了沙捞越的所在。

    假设,冷晴的谋划得以展开并取得成功,那么,过不了多久,这个国家的政坛结构就会发生颠覆性的变化。而变化的结果,大致上会回朝着归附琼州的方向慢慢靠拢。

    也就是说,现在该是时候考虑考虑如何接手此国的事情了。呵呵,免得到时候突然来个措手不及而忙不迭。

    好了,先看看这个国家的大致状况。

    沙捞越的耕地资源颇似于吕宋,所以,关于农业这一块的开拓,基本上可以照搬吕宋,并不算甚难。

    至于其矿产资源,大略上是以金属锡为主。

    锡,不能说是差的资源,但于这个时代来说,确实有点鸡肋。无论是军工制造,还是普通器械,基本上都用不到它。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综合以上这些实况来看,沙捞越的发展当以拓展农业为主,开发矿藏则应放在其次,这一点,绝不能搞错了。

    至于其官吏委任、行政布局,这些都不是难事,真到跟前再定不迟。

    而军事上的部署,就显得有些棘手了。

    为何?

    这么说吧。

    沙捞越处在南海的彼岸,和琼州岛的相隔海天,一旦那地发生了什么意外之变,琼州这边只能是干瞪眼。如此远的海程,驰援是根本来不及的。而以东的大湾那就更不用想了,等他们把军舰开过去,那黄花菜早就凉成是冰疙

    瘩了。

    换言之,倘若真发生了意外变革,琼州和大湾全都是爱莫能助。

    能够伸出援手的,也只有距离近些的安南和吕宋了。

    但依旧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若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必要投下强大的驻守水军。

    或许有人问了,吕宋不是也是同样的南海岛国呢,为什么那地就不重布水军呢?

    吕宋的情况有些特殊,其北是己方势力的大湾,其西是隔海守望的安南,其东是浩瀚无垠的太平洋,其南则是犄角状悬望沙捞越。

    环顾一圈可鉴,在除了沙捞越之外,吕宋周遭全都是安全之域。所以说,这个地方并不需要重布水军,即使布了,也是浪费资源。

    而沙捞越的情况可就不同了,在它的身侧,还存在着两大势均力敌的邻邦。

    其中一个是其南端的爪哇国,而另一个则是其西侧的苏门答腊。

    这两国都属于是教化不全的荒蛮之地,善穷兵黩武,常妄开衅端,所以不可不防。只有做好相关的防范事宜,以不变应万变,才能真真正正的高枕无忧。

    这么一来,军事上的部署可就大了去了。

    那也没办法,以一防二,焉有力余?

    “唉……还能怎么办呢?唯一的法子,就只能是加紧和加快军工方面的制造,以勤能补拙方法弥补短板。”

    “又要花大钱喽!”

    感慨了一阵儿后,齐誉连忙取出纸笔,起草起了与之相关的军事文书。有军事大拿段子成的,有弃暗投明的马汉的,还有掌管热处理窑的丁六指等人的。

    齐大人命:全都给我加班几点,日夜赶工,不遗余力。

    最后,他还不忘给安南守备海涛作出回信。

    信的内容也无甚特殊,大抵就是叮嘱其恪尽职守,尽职尽责云云。末了时,他又特地强调了一句,任何有关于玉面罗刹的消息,都要在得讯后的第一时间传至琼州,不得有误。

    这是为何?

    齐誉解释说,此女是友非敌,需善待之;若能帮衬,勿惜援手!

    书罢了信后,他又借用了唐代诗人王维的一句,朗声诵道:“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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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屡试不中的落魄书生,家徒四壁不说,还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娘和一个刚成亲半年的妻子。肩不能扛,手又不能提,科技发明也不会。齐誉想了想:好像只剩下读书科举这一条路了!寒门仕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仕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仕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