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齐誉退敌
齐誉一边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一边暗自思量。
此时,他已然明白,高明和岳四先确实是逆反了,这一点毋容置疑。可是,令他所不解的是,这两个家伙为什么要攻打自己呢?其动机又是为何?
彼此同为是大奉人,绝对没有国恨一说,这么一排除,似乎也只有私人恩怨这一项了。
经过思来想去,齐誉最终得出了如上结论。
其实,想要弄清这个问题倒也不难,只需抓到了这两个人一审便知。
不过,这些全都属于后事,目前还得先关注战局。
当下的海涛,正率领他手下的三百军士展开强有力地突击。
其势非常犀利!
辽望却见,火枪、弩箭、大刀轮番上阵,时而远程射击,时而近身肉搏,让人看得热血澎湃。
视野中的海涛,就如同是一只挣脱了牢笼的猛兽,凶狠且又霸气。他凭借着自己精湛的武艺横扫敌军,进度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
就像他之前承诺的那样,果然,在半柱香的时间之内,就一举拿下了安南军的靠岸舰船。
陆上的战况大致已定,再观海上的情形。
琼州的水师虽然属于以寡敌众,但却占据了军备上的领先优势,再加上迂回机动、战法灵活,此次交锋并不处于下风。
可这么一来,高明和岳四先就变得郁闷了。
要知道,他们的舰载军队多为是地面上的陆军,几乎不通水战。换言之,也只有在抢滩登陆成功之后,才能发挥出其真正的威力。而如今,却被围堵在了浅水湾区,这就如同是山间老虎坐上了渔船,空有一副尖锐的爪牙,却是没地方发泄。
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气!确实很气!
然而,才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他们便变得不再气愤。
却是为何?
因为,他们的气愤很快就被狂暴和愤怒取代了。
瞧,夺船得手后的海涛几乎是不加任何停顿,直接控制着所夺的安南舰朝这儿逼过来了。看起来气势汹汹,貌似不讲武德。
经这么一搅和,战场上的局势立即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琼州军直接由弱势的一方变成了强势!
似乎,就如同这顶上的天气一样,可谓是风云突变。适才还是烈日高悬的朗朗晴空,现在居然飘起了淅沥的雨。
在弄清楚了实况之后,岳四先不禁气得破口大骂:“这些个安南蠢货,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居然连自家的舰船都守护不住!”
高明却是皱了皱眉,略显担忧道:“岳老,你先别忙着发空恨了,还是多想想该怎么全身而退吧……”
唉,是啊!
现在的齐誉军已然咸鱼翻身,由小鸡子变成了大老鹰,若此时还不思量退路的话,等会儿就悔之晚矣了。
该怎么办呢?
岳四先果不失为聪明之人,他仅仅用了几息时间,就琢磨出了一套可行方案。
只听他道:“依我之见,咱们不如放弃琼州,改为是向西图谋。”
“向西?”高明闻言一怔,喃喃道:“向西乃是安南国,难道,你是想……?”
“不错!我的想法就是,趁此时机巧取安南!”岳四先点点头,后又分析道:“就当下来说,大湾和琼州皆有重兵把守,取之极为不易,而南方的吕宋海域正处于战火之中,同样不宜犯险靠近。若这么一排除的话,似乎也只有向西而行一条路了。”
若从宏观层面上来看,实况确实如此。
几个方向都去不得,唯一可选的,只有西方。
高明认可地点了点头,乃道:“继续说。”
岳四先‘嗯’了一声,道:“安南举兵来攻琼州,其本国的防御必定空虚,咱们何不趁此时机挥军取之,以博安身立命之地呢?”
一顿,他又补充道:“咱们多陆军而少水军,适合于陆地上作战,海面上的博弈,咱们绝无可能讨到半分好处。”
嗯,这话很有道理!
与其在这里无谓死磕,倒还不如搏上一搏。
更何况,己方的强项确实在于陆战,既如此,又为何不扬长避短呢?
所以说,攻安南既可取,也正确。
见高明面有松动,岳四先忙继续怂恿道:“高大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等安南生出了警惕,再取可就困难多了。”
意思就是,必须当机立断!
高明又权衡了一阵儿,决然地回道:“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如此了”
……
且说齐誉,他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战局,一边作着暗自盘算。
当下的第一要务,乃是设法稳定住登陆了的安南军。
具体原则为:愿降者皆宽大处理,但若是拒降之人,那就直接丢到海里,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对于这些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入侵者来说,确实没有必要太过慈悲,只需尽到最基本的人道主义即可。
于是,就这样安排了。
纳降的事宜自有属下们动手去做,并不需齐大人费神过问。
得以喘口气的他,又再次把视线投向了海面上的福建军。
眼下的陆战已然平复,只剩下海战这一处了。
然而,还没容齐誉细思端详,闽军舰队便倏然地调转了船头,然后扬起了全帆,火速退去。
这……是撤退了吗?
好像真是哦!
这时,便有属将上前询问道:“齐大人,咱们要不要追?”
齐誉则是显得略有迟疑,捋须道:“这样,先派出一小队斥候跟住他们,待弄清楚了其去向和动机之后,再做决定。”
“是!”
这一次,齐誉并没有选择冒然追击,而是采取了相对稳妥的静观其变。
目前的局势错综复杂,且自己了解的不多,倘若懵叉叉地去追,会被动地让对方拖着走的。
当下的任务乃是保住琼州无恙,其他皆是浮云。
一个时辰过去了。
所派出的斥候回报说:“禀大人,福建的叛军在驶出了琼州水域之后,改为是向西航行。看他们的姿态,似乎是朝着安南国而去。”
“安南?”
齐誉闻言微微一惊,自语般地说道:“奇怪了,这无缘无故的,他们跑去安南干嘛?”
第525章 干翻扶桑
有人认为,困惑是来自于理解能力的不足,但是在有些时候,也有可能是由于未知造成的。
现在的齐誉,便是如此。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福建军为什么会选择遁去安南,其动机为何?
唉,不知道呀!
海涛琢磨了一番,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他认为,最大的可能性是福建与安南之间建立了某种同盟关系,闽军此去,乃是想借盟友之地暂栖,以为休整。
不过,齐誉否掉了这个说法。
他的依据是:这两者若是同盟关系,又为何不合兵一处协同作战呢?若是那样的话,他们又岂能如此挫败?
也是!
若这么看的话,他们两者应该没有合谋的关系。
可若没有合谋,又为何一同来攻呢?
想不明白呀。
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有大湾那边忽有信子赶来求见,他言称说,有紧急军务要禀。
大湾那边的紧急军务?
此才大事!
齐誉强按着心中的惊讶,忙紧急传见。
那人应召而至,道:“启禀齐大人,小人是奉了符大人之命,特来送呈紧急军情。”
“嗯,快说!”
“是!五日之前,扶桑军队忽然来犯大湾,当时的形势非常危急……终于,这些贼寇被符大人奋力击退……于大湾海峡时,曾遇见前来支援的闽军一行,不过,他们在打了个照面后,居然不战而退了……”
“再细表一些!”
“是!”
接下来,这信子便把大湾的军情以及闽军的诡异全都详述了一遍,除这些外,他也对齐誉的垂问作出了解答。
尤其是,关于此战的最终结果。
据信子描述,对于入侵大湾的扶桑军,符贤采取了铁腕式的猛烈反击。
那,到底有多猛呢?
一句话进行概括:歼其七成军力有功而返!
听到这里,齐誉不禁捋须狂笑!
哈哈哈,这天底下,还有比干翻扶桑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赞!
不过,对于闽军的诡异行为,符贤却是猜测不出具体缘由,也只得如实禀报。
他猜测不来,却不代表齐誉无所悟。
是的,齐大郎已然从这些信息当中,读出了一些逻辑性的假设。
首先,高明与岳四先率军逼近大湾,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如果所猜不错的话,这很有可能是欲取之举。
在此计划落空之后,他们便退而求其次转来了琼州,想要趁机拿下此地,结果依旧是未遂。
事况的大致,应该就是如此。
在弄明白了这些问题之后,就可以对他们转去安南的举动做出解释了。
现下的安南,属于是倾巢而出的半真空状态,若于此时进行攻取,胜面上要明显大于平时。
还有就是,此法可以打安南一个措手不及,令其防不胜防,易从中获利。
呵呵,不简单呀,居然和自己的思路出现了谋合,有些见地。
分析到了这儿,齐誉就感觉豁然开朗了,与此同时,他也琢磨出了相应的对策。
具体如下:
他先是对大湾的信子作出了吩咐:“你回去转告符贤,就说,他创下的卓越之功我已记下,日后时必有嘉奖。还有,着令他加固海防,招兵买马,尽快加强大湾区域的军事实力。”
之后,他又对琼军的斥候说道:“汝等,速去打探扶桑军侵我大湾的原因和动机,后报于我知。此国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冒然兴兵,在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特殊故事!”
末了,他又对着海涛叮嘱道:“小将,你速速回去,然后好好地休息一晚,明日时,且随我一同远征!”
远征?
去征哪里?
无人知!
因为,齐大人并没有对此作出解释,只是哈哈大笑了两声,而后便悠悠然地离去了。
……
就琼州的这场自卫反击战而言,过程看似复杂,其实也就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而等百姓们反应过来时,这场大仗已经圆满地结束了。
战况方面,官府也于第一时间张出了布告进行公示,以安骚乱的民
心。
文中大意为,琼州军充分发扬了不畏牺牲、舍生取义的崇高精神,以绝对的自身硬实力生吃掉了对手,继而取得了这场战役的全面胜利。
这个时候,就有喜欢出风头的文人站出来说话了:“在之前时,齐大人曾放出豪言说,琼州若是破了,他将以死以谢大义!如今来看,他老人家应该是早就心里有底了!”
“什么话?齐大人是何等样人,又岂能信口开河?”
“……”
经过此事,齐誉的威信再度得到了提升,百姓们对他的信任感,也比以前更加的深厚了。
说得出、做得到,老百姓们才会信你,若只是会空喊口号的话,只会贻笑大方。
所以说呀,当官也得讲究诚信。
言归正传。
胜利的喜悦不仅缓解了紧张的气氛,也消除了各行各业的警惕之心。
一些正急于抛兑‘亚元’的商人,在闻讯后倏然变得消停了下来,银行所面临的挤兑压力也随之骤然减少。
谭俊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总的来说,琼州的商业活动再次恢复了活力,如往昔无异。
而这一场战役,也如同是这傍晚时的微风细雨,它轻轻的来、轻轻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似乎很快就被大家忘却了。
商业的复苏,齐誉自然暇关注,此时的他,还有一些要事需要处理。
他对布政司庾海说:“所阵亡的将士皆是我琼州的英雄豪杰,应刻碑铭记,令世人瞻仰。且,还要记入《地方志》,名垂竹帛。”
“大人的吩咐我记下了,此事即日就办,绝不拖延。”庾海肃然回道。
齐誉点了点头,又道:“对于这些志士的家属,一定要妥善安抚,绝不可以怠慢半分。其家中父母、妻小的日常开支,全由府衙的财政进行承担,此事勿误!”
“大人放心就是。”
“……”
庾海走后,齐誉又唤来了彭文长,言称是有重要的事情进行交代。
重要事情?
一听这话,彭文长急忙赶来,不带丁点耽误。
第526章 兵者诡道
却说彭文长,他闻召而至。
看去,只见其神色匆匆,此外,还夹杂着一些奔波样的疲惫感。
今天,他可是维护了一整天的辖内治安,这跑前跑后的,都快把他的老腰给累折了。
琼州军正于前方沐血奋战,其后院必须要保持和谐稳定,万一碰上什么宵小趁机作乱,就有可能酿成不可估量的严重后果。
非常时期,自当严阵以待,何辞辛苦?
其实,齐誉也深知他的劳碌,故而,忙熨帖地令人奉上香茶。
在喝了一会儿茶后,二人便开始扯向了正事。
“现有三件要事亟办,故欲请老夫子协助处理。”齐誉放下了茶杯,开口说道。
彭文长则是拱了拱手,回道:“若有事,大人尽管吩咐。”
齐誉笑道:“先说第一事。对于那些投降了的安南军,需妥善处理。但凡可教化者,皆可留下为我琼州所用;若是油盐不进的人,你就发配到吕宋一带,让他们开荒挖矿。总而言之,就是不能让他们返回安南。”
“好!”
“再说第二事。闻香阁里的那些女奸细,现在已经利用完毕,可对她们实施抓捕了。不过,千万不要伤害她们。”
彭文长闻言一怔,奇道:“齐大人,你留这些女子做甚?”
齐誉嘿嘿一笑,颇有意味道:“这些人全都属于是精细之人,若是辣手摧花让她们香消玉殒,岂不是大大的可惜?依我之见,还不如留下来物尽其用。”
不过是一群异族的粉头而已,到底有什么可利用的呢?
莫非齐大人是想要……?
咳咳,这也太随意了吧?
对于此,彭文长本想搬出一番良言进行相劝,然抬眼时却见,此刻的齐大人居然乐在其中,还眯着眼睛在那里银银发笑,似乎是很陶醉的样子。
算了算了,还是不打扰他的‘雅兴’了。
于是,彭夫子又把滑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齐誉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继续述说
道:“再说第三件事。在我离开琼州之后,我希望你能暂摄军事之权,统领琼州一带的防御事宜。”
彭文长闻言一愕,忙摆摆手道:“这……不太好吧!依我之见,不如将此事交由庾大人来办,他为官多年,经验丰富……”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齐誉便将手一按,打断道:“不!在齐某看来,夫子你才是此职的最佳人选。之前时,你曾与我征战屯门,积累了大量的军事经验,这一点绝非庾海可比。”
这话说的。
可真是暖人心哪~~
彭文长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忙恭道:“既然齐大人都这样说了,文长就却之不恭、接下此任,并竭力完成!”
“好!那就有劳彭夫子了!”
“……”
三件说罢后,二人便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少倾,彭文长还是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开口相问道:“齐大人,你声称即要远征,却不知,要剑指何处?”
齐誉略略迟疑,后释然说道:“此前,我之所以将此事压着不说,主要是担心安南的女奸细在打听到了之后走漏风声。而眼下,即将对她们实施抓捕,也就不存在什么后顾之忧了。夫子既问,那齐某就说上一说。”
噢,原来如此。
彭文长闻言,感慨着说道:“大人处事严谨,心思缜密,着实令人佩服。”赞过了后,他才做出垂耳聆听状道:“大人请说。”
“嗯!相信你也猜到了,高明与岳四先此来,乃是想趁着我军与安南交战之际火中取栗。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讲什么仁义了,直接给他们送上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哦?此话怎样?”
齐誉哈哈一笑,说道:“闽军现在是向西而行,定有夺取安南之意,此事八九不离十。我的想法是,等他们两方拼得两败俱伤之后,我再挥兵而至,进行搅局,也同样来上一把火中取栗。”
明白了!
这是他所谓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与闽军今天的做法如出一辙。
可是,这个方法可行吗?
齐誉认为,问题不大。
孙膑有云:兵者,诡道也。
意思就是说,用兵之道在于千变万化,打得就是猝不及防和出其不意,只要把一点利用好了,成功的概率就会大幅提升。
彭文长恍然,道:“难怪呀难怪,在白天时,你会任由闽军离去而不追击。原来,是暗藏着其他谋划呀。”
“不错!若当时把闽军给剿灭掉的话,谁去替我收拾安南小儿?”齐誉开怀一笑,又道:“不瞒夫子说,我对安南国恨得是牙根痒痒,一直都在寻找机会进行报复。如今有闽军无偿相助,我又岂能不笑纳呢?与其硬撼血拼,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然后巧借其力以为己用。”
彭文长闻言哈哈大笑,道:“前有闽军攻安,后有琼军渔利,我说齐大人呀齐大人,你可真是一副好算计呀!”
鬼的好算计!
齐誉却是摇了摇头,叹道:“说到底,还是咱们琼州军不够强大,倘若真达到遇佛杀佛的硬核实力,又何须巧借别人的相助?”
见彭文长略有茫然,他又作出细解道:“虽然说,安南国的水军折戟在了咱这儿,但是,他们的陆军实力依旧尚存,然而,咱们的兵种刚好是水师强、陆军弱,若是强行展开登陆的话,那岂不成了以己之短克敌之长了?再看闽军,他们的情况却是不同,其舰载军多为是地面陆军,这种配置刚好能对付安南国的军队!他们两方一旦出现了硬碰硬,很有可能会落得个两败俱伤。”
一听到两败俱伤这四个字,彭文长就更加地深解其意了,乃笑道:“届时,咱们的水陆联军来个突然一击,呵呵,则大事可成矣!”
成不成矣权且不论,最起码能节省不少力气。
不得不说,齐大人还真是精打细算,居然连兵种的因素都考虑进去了。
为帅者,也确该如此。
在聊完了事情之后,彭文长就拱手告退了。
接下来,他还有许多大事要办,哪敢多耽误时间呢?
第527章 兵发安南
且说齐誉,他在送走了彭文长之后,便取出了安南国的军事地图研究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吩咐扈从去到家里送去口信,言称自己公务繁忙,故而无暇回家歇息。
这一夜,他基本上没有合眼。
原因无他,当下出征在即,实在无法安然入睡。
军事行动,贵在神速,绝不能耽误半分。
故,齐誉早早地就下出了命令:三更造饭,五更出发,上下将士皆不得有误。
很快就到了五更时分。
此时,山朦胧、水朦胧,铅云蔽月也朦胧。
在这样苍茫夜色的笼罩下,齐誉军悄无声息地出发了,动静非常的小,就连那沉睡中的狗子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于此行,齐誉特地带上了老友黄飞,以来为自己的安全保驾护航。
攻打安南固然重要,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同样不可小视,万无一失才是最好。
事实上,这次出行乃是黄飞主动请愿,并非是齐誉相邀而来。
哦?还有这事?
是的,在控制住了那些安南的女奸细之后,黄飞的事务就变得无聊了起来。
听到这话,齐誉不禁笑了:每日里研究射术,这种旖旎的小日子也能叫做无聊?
对此,黄飞解释说:凡事都有度,不可太愈之,若了过了的话,非但没有美妙感可言,还有可能会变得‘不识抬举’。
咳,吐!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齐誉懒得理他,直接踱回了船舱,继续研究自己的战法。
海涛见主帅步入,连忙冲好茗茶,奉上后,才立在一旁谦恭地问道:“齐大人,咱们的航向一直向西,您莫不是想去攻打安南?”
“聪明,猜对了!”
“噢……”
自打昨日的那一役后,齐誉便欣赏起了这位年轻小将,基于惜才上的考量,他便将此人留在了身边,闲暇时悉心教导,培养一二。
却不料,海涛由于受宠若惊,居然变得紧张起来,生怕不小心说错、做错了什么。
显得有些唯唯诺诺。
齐誉见状,以为是自己的官威吓到了他,于是连忙收起严肃,改挂起和煦的微笑。
果然,海涛的紧张得到了缓解,言语表达也开
始利索起来。
他壮了壮胆子,问道:“齐大人,您为何会突发奇想欲取安南呢?”
“嗯,这算是一种心理上的博弈吧,并没有什么规律和道理可言。”
齐誉见他不解,只得细说道:“在昨日时,高明和岳四先曾亲眼见到我琼州沐浴于战火之中,按照常规上的逻辑,他们很有理由认为,我军会在战争过后休养生息,重整旗鼓。然而,我却是故意地反其道而行之,选择果断出征,观其鹬蚌相争、以求渔翁得利。”
是这样呀!
海涛恍然大悟,感慨道:“大人用兵,不拘泥常理束缚,极具胆量,小的受教了。”
齐誉却是摆了摆手,绕过这个话题,改问道:“对于进攻安南,你有何见解?”
“呃……小的认为,咱们应该采取速战速决的作战方针。细言之,能进就进,进不了就果断地退回,无论如何,都不能拖入到消耗战中。”海涛很简洁了表达出了自己的看法。
其话中之意就是,异地作战不同于本土反击,补给方面很难得到维继,所以,速战速决才是最正确的思路。
尤其是,像现在这种水路奇袭,更要讲究速度,成就成,不成就退,绝不可过多纠缠。
对此,齐誉表示认可,他在点了点头后又问:“除了大方针之外,还有没有细节性的建议?”
“有!小的现有一条计策献上,还请大人斟酌可否。”
“哦?且说说看!”
“我觉得吧,咱们应该多寻巧机、避开硬战,以减少己方的伤亡。具体方法为,咱们可尾随着闽军走过的路线依迹前进,有他们在前帮咱们横扫障碍,必然清净许多……”
尾随而至?
还别说,这个建议确实很有建设性,可以有效地规避风险,减少伤亡。
“大人以为此法如何?”
“很不错,甚是可取!”
齐誉呵呵一笑,将此建议纳入到了战策之中。
之后,他特地对海涛勉励了几句,以示褒奖。
……
日升日落,潮涨潮汐。
茫茫南海中,齐誉率领着自己的舰队踏浪而行,浩浩荡荡地向西逼近。
从时间上来算,琼军与闽军的距离也就相隔一天的航程,着实算不上太远。
如果说,后军竭力追赶的话,说不定还会发生追尾现象。
这就是军备代差占优的好处,时时手握主动权。
不过,齐誉却是紧掐着时间和速度,行地不紧不慢,一直保持着理论上的理想距离。
此话怎讲?
这么说吧,若是赶早而至的话,就有可能会遭遇到战火波及;可若是赶晚了的话,敌人就得到了休整的时间。所以,到达的时间点要掐得差不离,既不能早、也不能晚。
这一日,齐誉突然叫停了前行的舰队,改为是原地待命。
因为,有斥候报说,当下所处的位置与安南码头已不足二十里,算得上是近在眉睫,为了谨慎起见,应该小心行事才对。
先阅军情:
“启禀齐大人,闽军已经成功登陆了安南国土,目前正与八千多王城守备军鏖战于城南的二十里处,战果尚未分晓……”
“再探!”
约一个时辰后,又有探子赶回来报。
这一次,更为详细。
“禀大人,闽军与安南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不过,由于闽军在装备方面占据优势,略略处在了上风……”
“嗯,知道了。”
齐誉一边聆听着,一边捋须而笑,惊喜之意溢于言表。
他的笑声,却是引来了身边人的困惑和不解。
黄飞抢在海涛之前,率先问道:“齐大人,你为何笑得如此开心?”
齐誉回答说道:“我不为别的,只因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什么?胜利的曙光?
目前,战事尚处胶着,胜负未见分晓,既如此,又哪来的胜利一说?
除非是……
想到这里,海涛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大人,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破敌良策?”
齐誉点了点头,笑说道:“谚语中有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咱们就来做这只突然伏击的黄雀!”
这话……怎么理解?
是说己方以一敌二,通吃掉前方的螳螂和蝉?还是说,等到螳螂把蝉吃掉后,再行出击收拾螳螂?
“两种都不是!”
齐誉脸色一正,肃然说道:“我的想法是,咱们现在直扑安南王城,给他上演一出擒贼先擒王的好戏!”
第528章 直捣黄龙
说罢后,齐誉便打开了安南国的地图,进行了一番详解。
“从目前所得的军情来看,闽军并没有实现他们想要的攻城之战,而是被拒在了城北的二十里处,且还被拖入到了地面战中。”
“也就是说,此时的安南王城防御空虚,咱们若突施冷袭的话,一定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要咱家的小钢炮不哑火,就能一举轰开那破王城的正门。如此一来,安南王那个老小子就唾手可擒矣!”
齐誉说的意简言骇,只是寥寥几句,便把现在的大形势以及接下来的攻略讲得清晰明白,让人一目了然。
关于此战,他也既定出了非常明确的目标,那就是,要生擒安南王。
是的!
这就是他口中的擒贼先擒王!
随后,齐誉又细讲起了战术层面的安排:“关于进军路线这块,可采用海涛提出的尾随而至的方法。也就是,循着闽军走过的路线朝前逼近,以降低遭遇战的发生几率。”
一顿,他又继续说道:“待逼近了安南王城后,立即采用攻城拔寨的小火炮进行猛轰,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开他们的城门。在入城之后,咱们立即兵分两路,其中一军由海涛率领,负责守备已攻下来的王城城门,以拒回防的安南陆军或是趁火打劫闽军。而另一军则由我亲自率领,直取安南的王宫,活捉敌酋!”
海涛闻言,忙肃然应道:“小将得令!”
“……”
接下来,齐誉又特别交代了一些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以及相应对策。再之后,他便下令略作休整,而后步入战场。
所谓的休整,自然是指略作休息以及造饭了。
吃饱了才有干劲杀敌嘛!
菜肴方面还算不错,虽然粗烹,但贵在精简。
当下的琼州已然富庶,再不可能出现像征讨那宴时的苦难行军了。
借着这短暂吃饭的时间,海涛趁机作出了请教。
“小的很不解,安南军为什么不守王城,反要拒敌于外而展开陆战呢?”
是呀,明明身具地理优势,却又为什么不利用呢?
这一点着实令人费解。
“看来,你对安南的情况还是了解不够呀。”还不等齐誉作答,黄飞就抢先说道。
之前时,他曾久居安南一带‘公干’,所以,对于此国的实况甚是熟悉,确有说这话的资格。
海涛自然不敢托大,他连忙拱了拱手做出请教状道:“小的见识浅薄,还望黄大人指点一二。”
“好说,好说!”见他如此谦恭,黄飞很舒坦地点了点头,后道:“安南呢,是个资源贫瘠、人口也不算多的弹丸小国,除了商业上比较凋敝外,其军事上的发展也相当落后,大约和归附前的吕宋大相径庭。也正因为此,他们才会向佛郎机国采买战舰。”
海涛虽通兵法,却不懂政治,闻此言,大有井底之蛙突见天的豁然感。
黄飞见状,一股浓浓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更加卖弄道:“安南国的水军已被咱们团灭,失去了讨论价值,我就重点说说他们陆军方面的战力吧……总体上来说,他们应该和咱们华夏古时的青铜军战力相仿,要不然,高明的闽军怎么可能以少打多而不落败呢?”
说了大半天,还是没能扯到主题上来。
安南军为什么会舍守王城选择陆战呢?
黄飞终于意识到了跑题,忙补充道:“安南陆军虽然战力低下,但却有一特殊的强项,那就是,非常擅长丛林作战。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会选择弃守王城、主推陆战的。”
明白了。
安南的此举,乃是以己之长克敌之短,并不难于理解。
齐誉笑了笑,也补充了一言:“此外还有一点。安南王城的城墙既矮又薄,历经风雨斑驳、年久失修,早已失去了该有防御功能。其坚固度,大致和内陆的小县城不相上下,如此残破的城防,哪还有什么地理优势可言呢?既无险可守,那还不如采用他们所擅长的丛林战,以增胜算。”
海涛愣了愣神,旋即大喜道:“这么说,咱们攻破安南王城的难度并不算大?”
齐誉‘嗯’了一声,道:“倘若那王城真是固若金汤的话,安南军又岂能舍而不守呢?”
说罢了,
他又立即挂起正色道:“好了,咱们现在即刻出发,趁他们血战正酣之际,直捣黄龙!”
……
之后的进军过程非常顺利。
堪称是如入无人之境。
事实上,这途中还真是少有人防,即使碰上一两个探查的虾兵蟹将,也被洪涛用大刀给料理掉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带响声的火枪暂不使用。
于顺风顺水下,齐誉不禁感慨起来:真是要重点谢谢高明的闽军,若不是他们在前帮自己开路,又哪来的这般顺畅?
待临近到安南王城时,琼军的动作突然小了起来,准备蓄势待发。
突然!
轰!轰!轰!
三声振聋发聩的巨响爆于天地间,就如同是九天之上猛然落下的旱天雷,直让所有人的耳膜都为之一炸。
这是……咋回事?
坏了!有敌军来袭!
恍过神来的王城守备军立即展开了动作,不过,还没等他们举起手里的刀,就被一阵突来的火枪密击打成了筛子。
从他们死不瞑目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其心里头是多么的不甘!
呜呼!
被谁杀死的都不知道,这能甘心吗?
可以说,琼军的突降,着实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安南军是死的死、伤的伤,完全溃不成军。
在这期间,齐誉特地点上了一根‘中华’牌胜利香烟。但是,还没容他抽上几口,敌军的城门就轰破了。
“唉,居然连抽根烟的时间都不给我……”
“还愣着干啥,冲呀!”
齐誉怀着遗憾踩灭了华子,随后大手一挥,麾下将士就如同是离弦之箭一样,争先恐后地冲了上去。
看哪!
由海涛率领的那支小队,就像是不辞劳苦的勤劳农夫,在不停地收割着安南韭菜的小命。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其势猛于虎也!
啧啧,令齐誉梦寐以求的安南王城,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攻破了。
本回书着落在此处,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529章 互相算计
安南国王城的攻破,前后总不过一袋烟的工夫,干净利索。
整个过程,几乎堪称教科书级的奇袭制胜。
不过,那震撼天地间的隆隆炮声,却也给正鏖战于城北处的闽军与安南军,传递去了醒耳讯息。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王城那边突现异响,一定是出大事了。
安南军的主将认为:此举,必定是闽军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得逞了。
这话何意?
据他们的推测,来犯的闽军定然是于事先兵分出了两路,其中一路在此展开激战,以吸引住己方的主力军;而另一路则是直取王城,趁虚去攻。
两路军一明一暗,明为表、暗为实,彼此配合得天衣无缝,成功地扰乱了己方的视听与判断。
真是一手好算计呀!
而闽军的想法,却是另外一个版本。
高明认为,定然是安南军从佛朗机国人的手里采买到了陆基火炮,要不然,这里怎么会有冲天炮的声音呢?
岳四先的消息相对灵通,他表示:目前的安南国只有水军舰队,不曾持有陆基火炮,此消息绝对的属实。也就是说,刚才的炮声一定是外部势力所放。
外部势力?
谁?
还能有谁?
自然是琼军到了!
看来,齐誉此子并没有按照常理出牌,他在经历了激战之后,不仅不停下来整顿军马,反而立即挥兵。这一手,着实出人意料。
真是太气人了!
气也没用,还得想想该怎么办才是。
嘿!有了!
狗头军师岳四先捋须一思,便搬出了自以为是的神奇妙计:接下来,己方可主动后撤,拉开与安南军的对阵距离。而敌军鉴于自家的王城有变,肯定会舍弃追击选择回防。如此一来,这场战事便可不鸣金而自休。
接下来,便进入了此计的核心部分:回防赶至的安南军,定然会与入侵的琼军展开沐血奋战,等他们打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己方选择果断出击,继而一举吃掉这两家的剩余残军。如此一来,大事可成矣。
岳
四先还美其名曰:此乃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之计也。
唉,这些人哪,一个个的全都是聪明人,没一个所谓的傻瓜。
齐大郎想要渔翁得利,岳四先也想渔翁得利,两方都寻思着去做渔翁了,那谁去做被牺牲的鹬蚌呢?
啧啧,正应了那句俗话,这世界上装傻的人多,真傻的却没几个。
言归正传。
闽军的谋划与动向暂且按下不表,只说安南王城之内的当下实况。
此城被攻破之后,琼军立即依照原定计划兵分出了两路。
其中一路由海涛统领,负责接管城门处的防御事宜;而另一路则是由齐誉亲率,于第一时间直取安南王宫。
从印象上来说,但凡出现敌侵城破,都会伴随流血事件发生。而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则是首当其冲,沦为是待斩鱼腩,甚至,还会遭受惨绝人寰的血腥屠戮。
这可不是胡谄瞎说,而是有史为鉴。
就拿清军入关时的‘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为例,这两者相加,就逾八十万的芸芸众生遭受灭顶,虽然说这个数字不一定准确,但也能充分体现出战争的残酷。
似乎,城破就预示着尸骨如山与血流成河,昔日的美好家园秒变人间地狱。
然而,琼军进城却是一朵另类奇葩,他们与普通百姓秋毫无犯,既不骚扰也不问话,就像是无视了一般。
在城中心的大道上,几乎看不到一滴惹眼的鲜血。
殊不知,齐大人早已下过军令,曰:在入城之后,有三不为;一不滥杀无辜,二不奸.淫掳掠,三不纵火焚屋。
违令者:斩!
什么叫正义之师?什么叫文明之师?什么叫威武之师?
当下的华夏琼军,就是此等表率!
不过,这一出却是把瑟瑟发抖的安南百姓给弄懵了。
来者何人,居然如此规矩?
很快,他们便弄清楚了来敌的身份。
令齐誉感到意外的是,当地百姓不仅没有迸射出仇恨的目光,反而流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这是为何?
原因无他
,在这些人中,有过半的人都曾有过在琼务工的经历。而那段打工岁月,正是他们人生中最富裕、最快乐的高光时刻,至今想想,都是回味无穷。
在他们的印象里,琼州是个司法公正、提倡道德的好地方,在那里务工,就像是混迹于天堂,每日每夜都沐浴着幸福。
可是好景不长,才两年左右的时间,自家的这个糊涂国王就选择了和琼州断交,貌似老死不相往来。
结果就是,收入方面直接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就安南的百姓来说,他们并没有什么高尚的家国情怀,哪里能够刨食吃,哪里就是好去处。
而彼岸的琼州,就是他们心中的向往。
如今再见琼军,不仅不感恐惧,居然还有一种思念正殷的亲切感。
由此可见,安南王的治理是多么的失败。
齐誉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在这里居然还有民意基础。
于是,他急忙抱拳行礼,以示尊重。
安南百姓的反应令他大吃一惊。
他们竟然躬身于两侧,做出了夹道欢迎的姿态,倘若再奉上一盘鸡腿半壶酒的话,足以堪称宾至如归的喜相迎了。
此情此景,却让齐大郎的心里倏然一颤,感悟顿生。
直到此时,他才算是真正明白‘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的话中真义。但凡能以德服人,就不要武力威逼,诚服之得远非臣服可比。
感慨过后,齐誉忙再次抱了抱拳,向众百姓们表达自己的善意。
寒暄过后,他便径直去到了安南王宫,中途没有再做任何停留。
于此时,早有先行部队拿下了那王宫,并且还成功生擒了安南国王,现在就等着齐大人赶过去进行发落了。
在这期间,还有一个令人意外的小突发。
说,将士们是从一口枯井中搜到了那国君,由于现处盛夏,井里缺氧,老国王居然出现了窒闷昏迷。
目前,正在抢救中。
“还有这等事?快带我去看看!”
“是!”
齐誉脸色一正,大踏步地走进了王宫的大门。
第530章 招降安南
安南王,并没有想象中的龙凤之姿,反而更像是一个混迹于市井的小老头。
他年近五旬,须发斑白,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沧桑密布,看起来一副殚精竭虑的样子。
很幸运,他还活着。
这若说起来,他还要特别感谢黄飞,要不是老黄的人中掐得好,说不定他早就登去极乐了。
在老国王悠悠转醒后,齐誉立即挥退了左右,貌似想要单独聊聊。
“君上,你感觉好些了吗?”
“呃……”
安南王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便用撇脚的华夏语问道:“你……你是齐誉?”
齐大郎拱拱手,回道:“不错,正是区区!”
“啊……”
愕然了好一会儿,安南王才缓过神来,感慨着说道:“齐大人,你可真是好算计呀,居然联合了闽军同伐我国!”
齐誉摇摇头道:“君上却是猜错了,齐某此行并非是联闽伐安。之所以能攻下王城,只是借鉴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道而已。”
是这样的吗?
安南王被惊得张大了嘴巴,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也不对呀!
自己明明在琼州之地安插了若干细作,为什么她们于事先不传信过来呢?
不等他发问,齐誉便明言解释说:“你所抛出的那些眼线,早已被我察觉以及控制,所以,你才接不到我兵发的讯息。”
啊……
原来如此!
没想到呀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谍战’的跳梁小丑,被蒙在鼓里还自以为是。
霎时间,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浮上了安南王的心头,百味横陈,难以品味。
他一脸怅然,凄叹道:“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啊!”
齐誉淡淡一笑,似劝慰道:“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江山易主,社稷更迭,皆是大道轮回之理。君上贵为人杰,焉能不知?既知,又何必执着于这些尘念呢?”
这些话虽然有些晦涩,但安南王还是听懂了。
不过,他却是很不认可:“不执着?呵呵,不执着能行吗?成者为王败者寇,一
旦有什么闪失,就步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真没看出来,这老头居然如此精通我华夏文化。
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历史中的亡.国之君,大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齐誉轻轻一叹,道:“我与君上的积怨,确实甚深。当初,若不是你欲掠我吕宋,贵国储君又岂会夭亡?当初,若不是你向天子参我,我又岂会泛起报复之心?最最不可原谅的是,你不应该趁佛朗机犯我疆界之际趁火打劫。既然,你灭我琼州之心不死,我也只能做出反击。可以说,今日之失,全都是你咎由自取,丝毫怨不得别人!”
安南王闻言冷冷一笑,哼道:“现在大势已定,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你若是尚有怜悯之心,就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听到这话,齐誉不由得紧握了一下拳头。不过,几息时间后,他又悄然地松开了。
安南王可流放,也可软禁,但是,就是不宜将其诛杀。
他若是死了,这国内的贵族阶层就会拿此说事,甚至会引发以讹传讹的流言蜚语。这种情况,对于日后的接管工作极为不利,所以说,此人不能杀。
一张嘴也浪费不了多少粮食,那不如就当个吉祥物圈养着吧!
善!
想到此,齐誉便收起严肃、挂起和蔼,道:“我们华夏有句俗话,叫做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故,我愿和君上抛去昔日恩怨,握手言和,不知愿意否?”
“什么?你不杀我?”
安南王闻言不禁一喜,但又很快恢复常态道:“不知,我要付出什么?”
“呵呵,前方有车,后路有辙,君上何不效仿吕宋国的君主,主动退位让贤,做一个乐享太平的安乐公呢?”齐誉捋须一笑,满含深意道。
做个安乐公??
我明白了……
安南王幽幽一叹,随后陷入了深思。
试想,自己若不‘让贤’,肯定是死路一条;可让了就不同了,不仅能享受到爵位的待遇,还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
两害相权取其轻。
只要不是呆子傻子,都不会选择毫无意义的抱着不放。
想到这儿,安南王先是窃喜后又黯然地点了点头。
而齐誉却是真喜,他见状忙道:“君上深明大义,弃暗投明,真乃安南百姓之福也!”
一顿,他又展开畅想道:“等未来朝圣时,君上可与吕宋安乐公坐在一桌对饮,你们彼此同爵,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什么意思?
德不孤,必有邻?
想到此,安南王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勉强笑容立即龟裂。
尘埃落定!
最终,齐誉以‘晓之以理’的方式说降了安南国君。至此,大奉王朝再添一异族安乐公,也算是彼此有个伴了。
而此时,远在大洋彼岸的吕宋安乐公突感鼻子一麻,仰天打了个喷嚏,眼睛里有些茫茫然。
言归正传。
在安南王归顺之后,齐誉立即派出人手,去张贴相应的邸报。目的,就是为了消除这迷雾般的不安气息。
大势定!
之后,安南王为了表达自己的投诚,也做了一些有意义的实事。
他亲自出面,协调各方政务,为接下来的交接创造条件。
政治务必要保持平稳过度,避免出现失控的烂摊子。除了政治之外,军事方面的交接也不能掉以轻心。
总体上来说,还算比较顺畅。
瞧,由城北回防的安南军才刚刚兵临城下,新晋安乐公便忙不迭地跑出来作通告了:当下的安南,已经纳入到了琼州省的版图之内,以后,就要称其为是安南府了……
在解释完了政策方针之后,老国君又急令三军放下手里的刀枪,接受琼军纳降。
放下刀枪?
似乎还早了点。
齐誉笑着走上前来,在拍了拍安乐公的肩膀后,道:“莫急,眼下还有一场大仗尚未展开,待打完了这场之后,再谈纳降不迟。”
什么?还有仗打?
是的!
齐誉在经过换位思考后十分断定,于几个时辰内,高明与岳四先必会来攻,以图从琼军与安南军的两败俱伤中火中取栗。
既如此,自己何不将计就计,给他来个突然反杀?
善!
第531章 张网以待
对于闽军来攻的说法,其他人并不认同。
就以海涛为例。
他认为,闽军好不容易才寻到了抽身战场之机,接下来肯定是设法地逃离,又怎么可能犯险来攻呢?
万一……
没什么万一,战机之所以称之为是战机,就是指那稍纵即逝的可趁之机,既然逢上了,谁会愿意甘心放弃?
经过这几轮的博弈,齐誉基本断定,以高、岳二人的作风,必存火中取栗的心态。
准不准,就等时间来验证吧。
己方所要做的,就是张网已待。
首先需要布阵,准确一点的说,应该是布置一个可以欺骗敌人的迷魂阵。
具体来说,就是故意摆出一副两败俱伤的假象,并以此来迷惑敌军。呵呵,就差拉上一横幅,上书:我等不及了,快来歼我吧……
道具皆妥帖,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齐誉也卸下了戎装,换上休闲,上下青纶羽扇,看起来风度翩翩,依稀还有几分昔日的少年郎模样。
不过,此时的他格外严肃,正端着望远镜于城门楼上居高远眺,紧盯着视野中的一举一动。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地过去了。
太阳由中转斜,再至日垂西山,直到朗星隐现,视野中才有端倪。
由此可见,高明与岳四先比想象中的还要谨慎,他们居然放弃了白天进攻时机,动起了夜间偷袭的鬼心思。
凭心而论,夜战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很有利处。
这话中所谓的利,乃是指视力能见度。
黑夜中苍穹如墨,一片朦胧,即使有灯火阑珊,也不可能做到环顾四下。这种环境对于依靠视力进行射击的火枪手来说,无疑是致命的障碍。
换言之,装备方面处于劣势的一方反而可以通过扬长避短,占到便宜。
而事实上,此举却是正中了齐誉的下怀。他觉得,自己才是最赚便宜的一方。
要知道,夜战时的冲锋多伴混乱,哪方的人数多,哪方就会占优。而现在,己方刚好收编了安南的军队,人数方面要高于对手,
既是以多打少,又焉能不胜呢?
说回眼下。
这时,齐誉突然叫来了黄飞,询问他道:“开战之后,肯定是一片混乱厮杀,那,黄兄你能不能趁着这夜色的掩护,设法活捉敌酋?”
这话里的敌酋,自然是指高明与岳四先了。
黄飞闻言挠了挠头,带着不确定道:“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但无法作出保证,究竟能不能实现,还要看运气如何。说不准,在我动手之前,他们俩人已经被小卒子拱得一命呜呼了。”
齐誉笑笑道:“不瞒你说,我活捉他们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解开往昔的一些困惑,成与不成皆无关大局。这两人人罪恶甚大,堪称是万死不足以蔽其辜,即使是被我活捉了,也不可能轻赦之。”
意思就是,死活都行?
呵呵,那就好办了。
黄飞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件事,而后,他便开始自作准备去了。
如此,又过去了两个时辰。
此时已近夜半,月黑风高,螟虫低吟,貌似一个徜徉的夜。
而就在这个时候,蛰伏已久的闽军突然动了。
齐誉见状不禁一赞,说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两个老东西还真是不急不躁,沉得住气!”随后,他又将话音一转,讽道:“哼哼,即使你千般思索,万般算计,到头来依旧是无谓之功!”
意思就是,皆然并卵。
当下网已张开,试问你如何跳得出去?
“开始行动!”
“是!”
……
闽军才刚刚兵临城下,潜伏已久的琼、安联军就立即‘浮出水面’了。
即动!
首先是于正面镇守城门的琼州军,他们架起小炮,端起火枪,都把准星瞄向了远方的来犯之敌。
而潜在四面埋伏的安南军同样也不落后,他们纷纷燃起火把,举起刀戟,从各个方向饿虎扑食般地围了过来。
霎时间,就形成了瓮中捉鳖之态。
“坏了!中计了!”
“快!快!快撤!”
岳四先的反应最快,第
一时间喝住了前军,然后紧急安排退路。
可是,现在四下里全都是包围的敌军,试问你往哪跑呢?
似乎,也只能奋力一搏了!
高明很快晃过神来后,急忙大喝道:“勿慌!稳住!且听我号令!”紧接着,他又道:“快快集中兵力向东方突围,聚在一处克敌!违令者斩!”
他喊得倒是威武霸气,但实际效果几近为零。
试想,身处在敌军的包围圈之中,又有几人能做到真正的淡定自若?
眼前也确实是,深陷恐慌之中的闽军就像是一群无头苍蝇似的,四下里疯奔乱跑,到处都是一片乱哄哄。
接下来,就进入了一边倒的混战阶段。
黑暗中,只见火把摇曳,刀光戟影荧荧而闪,晃得人眼睛发瘆。
耳畔边,战鼓擂动嘶喊震天,声声惨叫此起彼伏,让人听得胆颤心惊。
鼻息间,时不时地袭来一股血腥之气,让人闻之汗毛发竖,几近欲呕。
此时,突然!
一道人影幽幽闪过!
却是黄飞动手了!
视野中,不见他动手杀敌,却在人群中穿梭游弋,就极了黑暗中的鬼魅精灵,让人看不真切。又过了几息,却是连他的人影都难以分辨了。
齐誉高坐城楼,他一边摇着羽扇驱赶蚊虫,一边紧盯着战场上的局势进行分析,时没多久,他隽秀的脸庞上便浮现出了轻松的微笑!
乾坤基本大定。
此时的他,已然无心再多观战,急忙叫来了随从吩咐说道:“速去安排接下来犒军宴,另加功劳簿侍候,待这边打扫完战场之后,咱们连夜庆功!”
是呀,将士们到现在还都还饿着呢,不好好地吃一顿怎么能行?
随后,他又拍了拍身侧的安南安乐公,笑道:“李太白有云,宰牛烹羊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今夜,本巡抚就大宴三军,并诚邀公爷您亲自作陪,不知意下如何?”
这是啥意思?
你请客,我埋单?
好吧!
安乐公尴尬一笑,忙去做安排了。
第532章 必须得死
犒军大宴搞得是如火如荼,就跟那过年似的。
这期间,新进阶的安乐公也很应景地出来走了两步,除了趁机表达该有的忠心之外,他还做了一些有益于交接的实事。
单说齐誉,他在象征性地喝了几杯‘水酒’后,便敷衍告辞,趋身来到了安南王城的衙门大牢里。
这一处特别的地方,不仅关押着弃械投降的闽军,还囚禁着被黄飞虏获来的高明与岳四先。
大牢之内阴暗潮湿,鼠窝遍地,浓郁的霉气弥漫四下,让人感觉极不舒服。尤其是,那高密度的蚊虫袭扰,让人一刻都不想多呆。
太过简陋?
确实有点,不过,这也没得挑呀……
在黄飞的带路下,齐誉很快就走去了一间特殊的牢房。
这里的特殊,乃是指构筑的坚固度,并不是指什么特殊待遇。
瞧,这地里外外全都是由钢铁铸造,其坚牢不可破,任你化作无敌猩猩般的大力金刚,也不可能撕脱囚笼。
“二位同僚,别来无恙!”
“你谁?”
直到火把靠近了些,高明和岳四先才算是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嗯?
不是齐誉又是何人?
“居然是你!”
“认出来了?”
呵呵笑了两声,齐誉便在黄飞的陪同下步入牢中,而后,就很坦然地坐在了其中的一个石凳上。
常言有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而当下的气氛却是十分和谐,并没有想象中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显得颇为诡异。
静了良久,高明终于忍不住开问道:“齐誉!咱们名人不说暗话,说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依我看,咱们之间也别胡乱猜忌了,直接托底得了!”
而岳四先却是凝思不语,只缩那里看着齐大郎的一举一动,似在分析着什么。
“让我托底?也好!且听好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汝等必须得死,这一点不容商量。”齐誉眼色一冷,斩钉截铁道。
“你……”
虽然说,之前时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但真正地听到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
不出意外,高明和岳四先闻言全都是身体一颤,脸色由红变
白。
齐誉轻轻一叹,道:“如果说,咱们只是公事上的摩擦矛盾,我还可以宽宏大量,放你们一条生路。但是,你们却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故而,绝不会轻饶!”
“底线?什么底线?”这时,岳四先问道。
“唉,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我述职返琼的途中,对我家人去下黑手。”齐誉眼神一凝,又冷声道:“在那条船上,载有我的母亲以及我的妻子,这两个人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你们敢动这份心思,还有什么理由活在世上?”
高明在听后一脸颓然,似乎一下子被抽走了身体内的精气神,变得有些死气沉沉。
而岳四先却是仍不死心,诱劝道:“齐大人,你若是肯放了我,我可以将所有的身价都无偿赠你,甚至包括我从京城里带回来的财富……”
“我不需要!”不等他把话说完,齐誉就冷冷打断道。
高明哼道:“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有!”齐誉冷冷地笑了两声,道:“如果你们俩愿意为我释疑,我可以赏给你们一个相对体面的死法,否则的话,这安南之地可是有不少野狗的……”
“你……”
“我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进行考虑!”
“……”
一个时辰后。
齐誉得到了比较满意的答案,然后就欣欣然地离去了。
作为条件外的附加回报,齐大人特赠了一顿可自主选择的‘最后一次晚餐’。
高明要了一些大鱼大肉以及一壶酒,他的想法比较简单,就是在黄泉路上做个还算舒坦的饱死鬼。
而岳四先却是索要了一盘嗜爱的花生米,后就几杯清茶,此外别无其它。
对此,齐誉全都一一准允。
尤其是花生,齐大郎特地亲选了一盘最好的送去,以给岳四先的余生享用。
犹记得,在京城述职时,曾在他的家里搜出过食后的花生壳,由此可见,他确实是垂爱此物。
可以欺骗活人,但却不能坑死鬼。
嗯,实在为上。
那,齐誉套出来的信息到底准不准确呢?
只能说,基本还算好,或者说是大体无误吧。
《论语》中有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
将死,其言也善。可见,即使是罪恶滔天的人,在临死之前也不会再编瞎话。
那么,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呢?
大致如下:
岳四先重点回答了太皇太后之死的各种端倪以及推测,这对于齐誉了解苏皇后的秉性大有帮助。
既然选择了与狼为伍,那就要摸清这狼的真实性子,以免遭其反嗜。
别看苏琉目前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貌似相安无事,可若哪天反目成仇,她绝对是个最难对付的对手。
但凡深宫内得宠的女人,其手段都不简单,千万不要被她貌似善良的外表给欺骗了。
也确实是,从适才所得的消息上来看,此女远比想象中的还要狠毒,在以后时,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而高明的回答,则是分为了两个部分。
第一方面为往昔的恩怨解析,就比如说,在行太仆寺任职时那次坐牢的幕后秘辛,以及福建那边的军事详情等等,大多无关紧要,只为恍然一悟。
第二方面,则为参与走私的闽商的具体名单,有这份资料作为依据,自己就可以展开筛选剔除,继而全面放开对闽的商禁。
一切皆搞定!
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次日一早时,齐誉派人唤来了小将海涛,说是有重大事宜进行商议。
“且坐吧!”
“呃……小的不敢!”
齐誉倏然将脸色一凝,端出威严道:“让你坐、你就坐,这忸忸怩怩的,哪像个守备该有的样子?”
海涛闻言连忙谢坐,但是,他只是斜着身子靠上了半个屁股。
不过,才了过去了几息时间,他就跟个弹簧似的嘭的一声弹了起来。
“齐大人!您刚才说什么?你说我是……守备?”
“怎么,你是嫌官太小,不愿意当吗?”
“不,不!小的不敢!”海涛欣喜若狂,几近语无伦次,但也只得连连点头,不停躬身。
齐誉呵呵一笑,点头说道:“这以后呀,你可别再‘小的小的’地挂在嘴边上了,要自称‘末将’才对。”说罢了,他又指着那处座位道:“且先坐下,现有一件重要事情和你商量。”
“啊……好!”海涛连忙抱了抱拳,后心怀窃喜地坐了下来。
第533章 巧借天时
管仲曾说,事分轻重缓急,凡事当以大事、急事为先。
而齐誉却强调说,自己所要讲的这件事情不仅重要,而且紧急。
一听这话,海涛立即正襟危坐起来,并摆出一副肃然严谨的样子。
令他意外的是,齐大人并没有开门见山地阐明事情,而是从怀中取出来了一支铅笔头,然后以图文并茂的方式进行表达。
“且看,这条形状狭长的疆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安南;它所环抱的这个东方大岛,就是咱们的根据地琼州;再往东北,乃是宝岛大湾;再往东南,乃是群岛相连的吕宋。这些,就是咱们琼州省当下的所有疆域。”
“嗯……”
海涛一边点头,一边暗自吃惊。
平时不见齐大人展示自己的地理知识,故以为他对此不是甚熟,却没曾想,人家早己烂熟于胸,用时摇笔即来。
单就这份学识来说,足以堪比古今名将。
齐誉自然不知道他的所想,在放下手里的笔后,便考问道:“海涛,你觉得安南与其他三地相比,地理上有何不同?”
要我探讨大境地理?
俺不是特别精通呀……
海涛皱了皱眉,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安南此地多高原,也多丛林,这应该就是与其他三地相比最大的不同了。”
“还有吗?”
“好像是没了吧……”
齐誉摇了摇头,说道:“以目前看来,你的视野以及格局还有些局限,没能站在更高的角度上去纵览全局。在以后,你一定要多看多思,只有这样,才能逐渐开拓自己的思维。”
在委婉否认了他的观点之后,齐誉又道:“且看这地图,琼州、大湾、吕宋的地理皆属岛屿,它们四面环海,若想对外连接,只能依靠海运。”
海涛点点头,道:“大人请继续说。”
齐誉‘嗯’了一声,又重执起画笔一边勾勒一边说道:“相比之下,安南的地理就很大不同了。此地东临海洋,西靠寮国、暹罗、贡榜这三个国家;往北,则是交界我大奉的广西和云南两省。也就是说,这片地域有海有陆,对外两栖相通。”
听到这里,海涛恍然大悟道:“噢……我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是说,安
南的守护相比其他三地而言有些复杂,东岸一带需要水军进行布防,而西方交界处则需要陆军进行把手,水陆两军皆要到位,是不是这个意思?”
“聪明,简直是一点即透!”齐誉赞许一笑,又用手指着地图重点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寮国、暹罗、贡榜这三个国家的综合实力皆要强于安南,也就是说,咱们目前处于是弱势的一方。既然与强者为邻,就要居安思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海涛闻言连忙恭道:“大人高瞻远瞩,未雨绸缪,着实令人佩服!”
这通妙赞,确实非常应景。
齐大郎听得是心花怒放,笑呵呵道:“所谓的军事部署,皆是为了防患于未然,等到敌军忽至时再调兵马,已然晚矣。”
海涛躬身道:“末将受教了。”
齐誉又道:“鉴于安南的特殊地理环境,我欲在此安排一员精通水陆两栖战法的悍将进行镇守,以保此地的长治久安。这个,就是我口中所说的重大事宜。”
精通水陆两栖战法的悍将?
那不是在说我吗?
想到这儿,海涛连忙主动请缨:“末将欲担此任,还望大人准允!”
齐誉闻言哈哈大笑,应道:“目前来看,这安南守备一职非你莫属!嗯,本巡抚希望你在此恪尽职守,不负我之重托!”
“我……好……行!”海涛大喜过望,居然激动地有点结巴了起来。
在把委任定下来之后,二人便宽坐下来开始品茶。
并顺便聊一聊关于兵马调动方面的事宜。
对此,齐誉说道:“在未来,我欲将吕宋的陆军调到安南,同时,也把此地的地面军遣去吕宋,这种对调方式的驻扎,有利于地方的稳定。”
海涛先是一怔,旋即就想明白了其中用意,不禁暗赞道:此论,实在是高!
究竟是何意呢?
且听作表。
安南和吕宋一样,同属于归附过来的异族降国,并非是我华夏的传统辖土。
虽说,他们现在已经归顺了我国,但仍有相当一部分贵族势力口服心不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齐誉所担心的是,这些个势力集团并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继而动起渗入军队内部
的歪心思,而驻扎的军士又都是当地土著出身,很容易受到他们这些人的蛊惑,孽生祸乱。
可是,一旦实现了军队对调,就一举解决了这个隐忧。
若驻守在此的军士皆为是外乡人,试问你如何去钻营渗透?
所以才说,此论甚高。
聊完了这个话题,海涛又问到了今早处决的高明与岳四先。
他觉得,高明此人多勇少谋,且贪得无厌,故死不足惜。然而岳四先却是不同,他不仅精于各种算计,还懂得兵法上的一些韬略,不能为我所用有些可惜。
齐誉则认为:此人公然叛国,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道德之心,像他这样的人,即使留下他命,却也是不敢用呀!
那倒也是。
随后又说回了正事。
海涛想了想,问道:“齐大人,咱们接下来作何计划?”
齐誉不假思索地回道:“是这样的,你率领咱们的陆军驻扎在此,守护安南。而我则亲率水军返回琼州,为接下来的官吏委任做出调度……”
谁知,他这话才说出了一半,就突然被噎住了。
怎么了?
有风云突变!
抬眼却见,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大风肆虐,四下里漫漫尘沙,直吹得院外的旌旗猎猎作响。
嗯?
齐誉见状立即打住了话茬,然后快步走至院外,仰望着天空中的流散风云。
而海涛也随之而出,他在看了看天色后,说道:“时下刚入初秋,正值节气更迭,天气有所变化,也在情理之中。”
“不!你且看这风向。”齐誉仍是眼睛不眨地盯着天空,口中喃喃道。
“风向?”海涛闻言不禁看向了猎猎旌旗,乃大奇道:“咦?怎么突起了西北风?”
“这应该是一个不算太猛的台风来袭,这个风向,可能要维持几天甚至十天的时间。”
“噢……”海涛听得有点茫茫然,完全不解其意。
是啊,哪天不刮风呀?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此时,忽听齐誉大笑道:“既然巧逢了天时,又岂能不做出顺势之举呢?”说罢了,他又挂起肃然道:“速速传我军令,三军上下紧急集合!”
第534章 顺势而为
常言有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然而,当下的这场风云突变,却是给齐誉带来了福音。
且听细解。
按照齐大人的原定计划,在拿下南安的统治权后,擢升海涛为守备,常年镇守此地。而自己则率水军返回琼州,以处理接下来的亟需政务。
不过,这场突如其来的西北风,却是改变了他的原定计划。
计划不如变化快?
嗯,算是吧。
之所以称之为是福音,主要指当下的风向可以让齐誉借到势。
借势去哪?
——吕宋。
当下,安南已经顺利归附,且波澜不兴。如此一来,在琼州岛的卧榻之侧,就再无居心叵测的他人安睡了。既然局面已定,就应该即刻南下,去支援南征的段子成。
要知道,吕宋海域的战事才是关乎整个大局的成败核心,绝不可轻视之,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就正常情况下来说,从安南赶去吕宋,怎么着也要一个月的时间。而现在,却有西北风突来相助,又是另外一种可能性了。
据齐誉估计,在风向和风力的加持下,海航的速度最起码可以提高一半。即使说,这场大风只吹七八天的时间,这也足够驱使舰队走出过半的航程了。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就有可能赶上那边的战役,继而出一份力。
既然逢此天时良机,又岂会弃之不用?
顺势而为!
故,齐誉果断地改变了原定计划,留海涛在此镇守,自己则是兵发吕宋。
由于时间紧迫,不宜浪费,所以,在做好了大致的安排之后,齐大人便决定立即挥师,扬帆南下。
在临行前,他一脸郑重地拍了拍海涛的肩膀,叮嘱道:“安南之地的防御,我就全权交给你了,希望你能恪尽职守,不负我之重托,竭力守护好这方来之不易的疆土。”
海涛则是挺胸抱拳说道:“大人请放心,安南若是有半点闪失,末将愿提头来见!”
“好!”
“……”
除了以上的
军事安排之外,齐誉还特地向琼州发去了两道公文。
其中一道是写给彭文长的,要求他务必做好琼州本土的防御工作,绝不能有丝毫松懈。也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放宽心地去与佛朗机国军开战。
第二道则是写给布政使庾海的,齐誉要求他,必须要尽快地安排好安南之地的官吏委任。此外,还要做出一定程度的资源倾斜,以为此地的繁荣发展创造契机。
诸事皆妥帖,终于可以放心起航了。
随着齐大人的一声令下,其麾下的战舰同时扬帆,之后,便朝着东南方疾驰而去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休整于吕宋的琼州南征军,他们在经过了十多天的‘精心排练’之后,便选择了主动开战。
至于战术层面,则完全依照之前所商定的兵分两路的计划进行。
段子成亲率大军主力,于正面和敌人拉开阵仗,展开交锋。
不过,这首次的交锋,仅仅是试探性的攻击,并没有一上来就撸起袖子玩命干。
就这样你来我往,互探了几个回合,之后,老奸巨猾的段子成就开始尝试着用谋了。
佛朗机军慢慢发现,敌军的统帅似乎于调度方面能力不足,他们战舰的进退遁避,都要比己方慢上一拍。给人的感觉就是,气势有余而灵活不足。
既然如此,为何不打他一个带有灵活性的大冲击呢?
果然,在一波大冲击下,琼军的阵势被拱得手忙脚乱,甚至还出现了舵手调反方向这种低级失误。
嘿!机会来了!
趁热打铁,我再拱!
随之,琼军的乱象又增加了几分。
故技重施,我再再拱!
喝!
琼军居然被打得有些溃不成军了!
本以为是什么精锐之师,现在来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慢慢地,琼军露出了无心恋战的姿态,他们边打边退,朝着来时的方向返去了。
既然挫掉了敌军的锐气,又岂有不再接再厉的道理?
于是
,佛朗机军便展开了强有力的乘胜追击,他们每前进一步,琼州军就跟着后退一步,似乎很有节奏的样子。
而就在此时,齐小彤所率领的暗伏奇兵开始动了。
他们的任务是,趁段子成吸引住佛朗机主力的机会,直击敌后的码头,从根本上摧毁他们在南洋之域的立足之地。
《左传》中有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也就是说,只要你能把这皮给磋磨碎了,其上面所附的毛也就自然脱落了。
敌军的码头就是这张皮,它一旦被摧毁掉,众战舰就会变成了漂浮着的无根之木,再难以获得到及时而有效的补给了。
小彤的计策乃是想要效仿其父,以冷不丁的方式搞个突然袭击,伤敌根本。
对于此,她非常自信。
“启禀大小姐,再向前三里航程,就到了佛朗机国人的码头基地了。”
“嗯!我知道了!”
此时,俏立于船头处的齐小彤突然转过身来,在抿了抿鬓角处的秀发后,嘴角一勾道:“登岸之后,咱们不为杀敌,只为尽力破坏。什么设施了、粮草了、弹药了,你们该烧的烧、该砸的砸,千万不要留下可利用的好东西。汝等,都听清楚了吗?”
其下将士连忙抱拳应道:“回大小姐的话,都听清楚了!”
小彤满意地点点头,道:“那好,咱们现在立即出发,扬帆至顶,全速逼近!”
“是!”
下罢命令,小彤便端出了远望镜,开始紧盯着岸边上的一举一动。
镜头中却见,佛朗机军的营地甚具规模,据目测,约有一里路的长度,可谓是相当不菲。
然而,于此地驻守的人却不是很多,满打满算,只就两三百人的样子。
似乎,这里唾手可得。
嗯,吃定他了!
就在齐小彤自鸣得意之际,突有变故发生。
却见,那两个高高矗起的哨岗上的哨兵,似乎是发现了己方的来袭,他们在经过一番交头接耳之后,便开始动作了起来。
看那样子,好像是想拉响什么警报。
第535章 孤军深入
敌军的警示方式,乃是传统的撞钟。
钟声低沉浑厚,可传十数里之遥,为极其常用的预警方式。故而,才有敲警钟的说法。
不过,在小彤看来,那警钟若被敲响,就会提醒敌军做出防御,这对于己方来说是很不利的。
所以,必须要将那敲钟之人立即诛杀,以免打草惊蛇。
正如诸葛亮《兵法二十篇》中的所云: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是的!先下手为强!
小彤在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以及离岸的距离后,便立即展开了动作了。
嗖嗖!
两支滑轮弩飞箭犀利射出,于百尺之外命中目标。
却见,想要敲警钟的那二人突然动作一滞,而后,便从哨岗上坠落了下来。
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一摔,一定很疼。
哦不,这俩人现在已经彻底嗝屁了,不可能再感觉得到疼了。
说时迟,那时快!
还不等舰船靠岸,小彤就一个鹞子翻身,直接跃到了岸上。
才落地,她便将纤手一抬,顺势甩出了一把飞镖,一举解决掉了前来查看究竟的几个哨兵。
在清除完了这些‘荆棘’后,舰船上的人马便可以放心登陆了。
正当她心情大好欲要作出自赞时,忽然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看哪,这些被杀死的守备军全都是乌发黑眼,皮肤泛黄,哪有半点佛朗机人的‘鬼’样子?
难道说,死的这些都是沙捞越人?
确实有这可能。
那么,问题来了。
沙捞越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还有,这个地方真的是佛朗机国人的基地吗?
眼前的迹象表明,己方斥候于事先所探得的信息出现了误差。
唉,好失望呀……
“大小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不要慌,且容我大概的想想……”
“是!”
略作思量后,齐小彤便吩咐道:“这样吧,咱们先弄清楚这里的具体情况,之后再做详细的计较。”
某手下想了想,问道:“大小姐,这些个守备军……又该怎么处置?”
小彤不假思索
地回答:“全都杀了。”
全杀了?
“可是,这些……乃是沙捞越人。”
齐小彤闻言冷哼一声,道:“沙捞越和佛朗机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同属于一条线上的蚂蚱,正所谓,敌人的朋友也是敌人,既如此,又有什么不能杀的呢?”
好吧。
不过,这种处事方式也很符合大小姐的风格。
想当初,在刚刚拿下大湾时,她就紧跟着来了一次血腥的大清洗。而这件事情,正是和佛朗机反目成仇的直接导火索。
小彤却不知,自己的这个决定,却又使沙捞越和琼州产生了交恶。在之前时,两方之间并没有发生直接性的冲突,不过,在今天之后可就不一样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说回眼下。
既然主将已然下令,那就得即刻行动起来。
小彤所带的琼军约有八百多人,而敌方的人数却只有三百不到,且装备方面还处于绝对的劣势,可想而知,琼军的这场诛杀,简直易如剁瓜切菜。
于半个时辰后……
这场一边倒的战斗就宣布圆满结束了。
而小彤,则在那里听取着手下们的信息汇报。
从故意留下的活口的口中撬出,他们这些人确实全都是沙捞越人,耳在这里任务,乃是奉命守备军用草料。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只是沙捞越军方的一处草料场。
为了验证其真伪,小彤还地特命人进行了一番核查。
却见,那一处处的储备物,在揭开其神秘面纱后,露出来的全都是一垛垛的干草料,此外,别无其他。
果然只是一个草料场……而已。
那,佛朗机国人的补给基地又究竟在哪儿呢?
要知道,此行的最终目的,乃是设法破坏他们的军需补给库,如果此事落空,那就等同于是白忙活了。
运气不错。
很快就有了新的线索。
据那个活口在临死之前透露说,于此地向南二十里处的深山中,有一个依山而建的全封闭的小寨子,听首领们说,佛朗机人把携带来的重要物资全都囤积在了那儿。
像这种道听途说的消息,一时之间很难辨出真假,可较真,也可不较真。
那么,要不要过去一探究竟呢?
对于此,小彤显得有些迟疑。
在事态还不明朗的情况下选择孤军深入,绝非明智之举,一旦出现了什么意外差池,就要为自己的冒失付出惨重代价。
父亲常言说,不到迫不得已,绝不打无把握之仗,即使是用奇出兵,也要于事先想好退路。无论如何,都不要陷入到绝境当中。
而眼下的这一次,就有些过于犯险,一旦深入进去,就有可能面临后路被截的困境。且,还得不到任何补给。
有点难办了。
进退两难……
这时,有一个名叫大狗剩的少年郎上前建议道:“小姐,来之前时段先生一再叮嘱,说遇事一定要以稳妥为先,此事能成则成、不成就撤,千万不要冒险行事。”
此人,乃是小彤收养的那群孤儿当中的佼佼者,他机敏灵活,武艺出众,是个颇有潜力的好后生。
自这次出征以来,他就一直跟在自家小姐的身侧,前后侍候着。
他所说的这个倡议,立即得到了过半人的响应,可见,大家都不太愿意兵行险招。
不过,小彤却是另一番想法。
她觉得,好不容易才赶到了这儿,若是无功而返的话,岂不是显得自己有些无能了?那样一来,自己的面子往哪搁呢?
最最重要的是,这种奇计只能使用一次,一旦露馅,佛朗机人就会顿生警惕,想要再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嗯,既然费尽了心思才来到这里,又岂能半途而废?”
“这……”
齐小彤忽将脸色一凝,凛然说道:“在出征之前的祭旗礼上,我父曾振臂高呼: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可见,他老人家的破敌之心是多么殷切,既如此,我们又岂能临危生惧呢?好儿郎们,试问你们的胆量何在?血性何在?”
经她这么一激,将士们立即变得鸡血起来。
齐大人在他们的心目中,就是类似于是神的存在,他所说的话,必须要拼了命的去完成。
死而后已!
见状,齐小彤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淡笑着说道:“传我将令,全军将士立即向南挺近,寻找那个依山而建的小寨子!”
“是!”
第536章 釜底游鱼
黄昏褪色,夜幕降临。
于影影绰绰中,一群自灌木丛中被惊起的鸟儿在扑腾了几下翅膀后,便朝着更远处的丛林飞去了。
鸟儿受惊?
是的,这道上突有一队人马经过。
顺着看去,却是齐小彤背负着长剑,以步态盈盈之姿在前领路。
她望着眼前的无尽荒凉,心生感慨道:这个沙捞越还真是穷到骨子里了,居然连条像样的阔路都没有。
不过,即使有阔路可走,她也不敢公然去行。
这次的目的乃是酝酿偷袭,又岂可做那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事呢?
虽然是孤军深入,但小彤依旧脸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半点紧张的样子。
然而,其他人就没这么淡定了,他们一脸凝重,仿佛大敌就在眼前。
大狗剩也是流了一把冷汗,他特地告诉其他人,在他的印象里,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大小姐背负武器,由此可见,她对此行是多么的重视。
没过多时,便有先返回来的斥候禀道:“报告大小姐,在前方的二里处,小的发现了一座矮脊山。而在那山的半腰处,赫然有一座琢石而建的大构筑。小的看那布局,有点像是弃用了的老粮仓。或许,此地就是咱们要寻的那处小寨子。”
“嗯……”
粮仓,乃是一种特殊的建筑。
为了预防水患,通常会在地势较高的地方选址兴建。又因其防鼠防盗的功能比较完善,常被作为储备军需的临时场所。
嗯,应该就是此地了。
八九不离十!
想到此,小彤立即下令道:“从现在开始,全都进入到战备状态之中,莫要有半点的大意和松懈。阵型这块,步战兵在前开路,弩箭手在后掩护,有序不乱地朝前逼近。嗯,你们都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
不多时,乃至。
小彤于第一时间跃到了某高处,并在那里展开瞭望。
没错!
这座寨子确实是由旧粮仓改造而成的军事场地,从布局方面不难看出。
如此就能说的通了。
此地安全防盗,又离码头不远,被
佛朗机军青睐,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再看看它的构筑特点。
喝!真是不赖!
如果抛去工事上的粗糙度不谈,还真有那么几分巧夺天工的风范。
这座寨子的外围,几乎没有用到一块建筑用的砖头,全都是借用、或者是利用周遭的天然地势雕琢而成。
更为难得的是,这个地势呈现出一种环抱状,很像是一个巨大的瓢,出口唯一且又狭窄,甚具险要。而其外围的石壁也垂直地面,约有三丈之高,即使是鲲鹏落入其中,也会变成釜底游鱼。
总体评价就是:固若金汤。
值得一提的是,这座寨子的寨门也非常厚重,看起来难以撼动。
若想从此逃出,只有两个途径可选,第一种是攻破寨门而出;第二种是翻出四周的三丈高墙。
二选一。
在观测完了地形之后,齐小彤就跃下高台,返回到了阵营里。
不过,她的神情却是无比凝重。
取之不易呀……
为谨慎起见,她决定先暂时地潜伏不动,待作出进一步了解后,再定决策不迟。
一听到‘进一步了解’这几个字后,心领神会的狗剩兄便开始动作了。
也就盏茶工夫,他就虏获来了一个外出狩猎的佛朗机兵。
此兵曾在天竺殖民地服役过,略通他国语言。
而小彤则是用着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大不列颠语,与他展开了较为勉强的信息‘沟通’,虽然算不上顺畅,但也了解到大概。
据悉,这个地方确实是佛朗机国的‘军事基地’,储存品为军用火药以及炮弹。
于此地的守备军约有一千五百多人,其头目是一个名叫克拉克佛朗机贵族。
克拉克?
这个名字……
感觉好熟悉呀~~
齐小彤略感困惑地蹙了蹙眉,似乎有些茫茫然。
继续问。
在这位佛朗机兵赶去天堂之前,他还透出了另外一条重要信息,说:此地的守护军皆配备了大量弩箭,以防敌军的突袭。
大狗剩闻言后,奇道:“真是奇怪了,他们红毛鬼明明是擅使火枪,可为
什么非要配备弩箭呢?”
对此,小彤解释说:“这里所存放着的乃是易燃的火药,当然要禁用火枪。这么说吧,一旦打到了不该打的地方,就很有可能引发爆炸。所以,他们才选用弩箭拒敌。”
此外,这个佛朗机俘虏的话里,还透露出了另外一个信息。
那就是,敌人现在已然心生警惕,并提前做起了防御事宜,属于是有备而战。
难怪,他们的主力军会毫无后顾之忧,几尽全力地去追击段子成,没想到原因竟是在此。
呵呵,佛朗机人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确实!
在上次吕宋之战时,他们就被齐誉的偷袭打了个落花流水,继而吃了大亏。现如今,又岂能不吃一堑长一智呢?
先说回眼下。
敌军的火药库近在咫尺,那,到底要不要去给他端了呢?
若是端的话,就是步入牢笼之中。
难择呀
少顷,大狗剩劝谏道:“小姐,敌军的人数高于咱们一倍,若是采用弓弩进行互射的话,咱们并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意思……不言而喻。
齐小彤却是咬咬牙道:“怕什么呀,这场仗必须得打!”一顿,她又从大局上分析说道:“佛朗机的水军看似凶猛,可一旦失去了火药的支持,就变成了没有爪牙的老虎,这场南洋之战,他必败无疑!可见,火药是他们众多军需中绝绝对对的核心,同时也是他们张牙舞爪的底气所在。所以,必须要摧毁掉。”
换言之,当下的这场行动关乎到整个南洋大局。
同时也是决定全盘战役输赢的关键所在。
能不做吗?
齐小彤非常肯定,此时若是退去的话,自己一定会抱恨终身的。而且,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她决定,不惜任何代价,坚决完成这次任务!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差不多是吧。
“听我命令!等会儿,我会设法打开那道寨门,之后,你们便一举冲将进去,火速寻找那火药库的所在。哦对了,在杀敌时,千万不要使用火器进行攻击!”小彤很郑重吩咐道。
“是!”
第537章 小彤被围
以小彤的身手来说,她只需借助一些简单器具,便可翻身入寨。
但是,其他人就没有这种超然实力了,必须要走寨门进入才行。
也就是说,必须要想方设法打开正门,否则,就无法展开接下来的大行动。
可是,这道笨重的大木门重达两三千斤,自己哪有力气拖得起来?
“唉,要是师傅在就好了,保不准他能想出好的办法。可惜,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早知道,就不杀这个守门兵了,也好问问他具体的开门之法。”
有点鲁莽了。
算了算了,还是由自己来分析琢磨吧。
小彤环顾四下,却见,在门的左侧赫然有一个圆形的绞盘,它的绳索连接着的,正是这道笨重的寨门。看起来,有点像是手摇的大辘轳。
小彤见状,心中一喜道:“那机关,应该是就在这儿了。”
试试吧。
善!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摇动那处绞盘并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只要是稍稍用些力气,那道寨门便可以提升起来。
再观时却见,在那门的上方,赫然设着一些大大小小的轮子。
啥轮子呢?
噢……明白了。
在之前时,弟弟曾对自己说过有关于物理学方面的滑轮原理。
他有言,只需要那么一点点的小力气,便可以做到四两拨千斤。只可惜,自己对于此道的研究并不甚精,要不然,可以再观察地更细一些。
是的!
她对理科方面的认知,确实不是得甚精。
既然不精,在有些时候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比如说,现在。
且看:
齐小彤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寨门离地的三尺处,赫然有一精巧弹簧,而弹簧所正对着的,却是一个铃铛样的警示物。
这些,乃是来自于佛朗机人克拉克设计,他的用意并不复杂,就是单纯的用于防止敌军突袭。
此话怎讲?
且听如下:
按照克拉克的想法,在平日里,这寨子只会打开三尺左右的门高。此外,不会再加任何抬举。
虽然说,这个高度有些进出不便,但,若弯下腰也能勉强钻得进去,并不为累赘。
最重要的是,敌人不知其中之奥妙,若冒然攻门,定会由于升门过高而引发预警。
这样一来,就争取到了战前的准备时间。
结果却是,小彤真的中招了。
那道寨门才
刚刚升愈三尺离地,所设置的铃铛便被击响了。
叮玲玲……
这道犀利的声音,就如同像是这黑暗中的精灵,悠悠地穿向了四方,且钻入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即使是沉睡中的人,也会感觉倏然一惊。
啊!触动了机关?
坏事了!
吃惊过后,齐小彤立即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尽量打开了那道寨门。
既然已经暴露,就没有必要再蹑手蹑脚的了,磨磨唧唧只会拖累己方。
快速利索!
这才是争取先机的正确方式。
再把绞盘重新固定后,她便急催道:“快!快!尽快进来!那道警铛已然响起,咱们能快则快!”
“是!”
夜色中,只见潜伏着的琼军突然涌动,都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寨内。
他们的速度快,而佛朗机军的反应也不算慢。
在得到警示后的第一时间,他们迅速地各就各位,直接进入了战备状态。
要知道,佛朗机国乃是老牌的殖民地国家,他们的军事训练可是一等一的。要不然,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简而言之,双方都在行动。
从时间的先后顺序上来看,琼军入寨,洋军布防,双方的动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完成,谁也不比谁快,谁也不比谁慢。
如此一来,双方就形成了明面上的对峙。
再没有隐蔽性可言。
仇人见面,眼睛能不红吗?
当然了!
于须臾之间,气氛上就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骤变。
碰面后的敌人先是小吃惊、再到中恐惊、最后直到菊花一紧的大震惊。
淦!
待反应过来后,双方几乎于同一时间举起了手里的弓弩,且对准了对方。
紧张!
四下里万簌俱寂,针落有声,就连细微的呼吸声都变得那么地刺耳。
紧张加一。
无言之间,冰凉凉的汗水湿透了琼军的衣衫,并滑入到了他们的眼角里。
但是,将士们仍然一眼不眨,岿然不动,如同狙击手一样固定着姿势。
僵持……
不过,这种僵持并不是无限制的,它就像是一个正在膨胀的气球,一旦到达了某个临界点,就会——突然爆!
很快,就触发了!
小彤凛然发令道:“狭路相逢勇者胜,给我使劲射!”
“是!”
然而,敌方更不讲武德,却是不令即发,且为
先。
嗖!嗖!嗖!
上千支箭矢就宛如是漫天流蝗,携带着嗜血与暴戾激射而来!
霎时间,惨叫声响成一片。
那一缕缕迸射出的血泉喷涌,就如同是这黑夜中绽放出的彼岸花,凄美而又悲壮,直接把这里渲染成了人间地狱。
俩字:拼命!
然而,在这种有限空间内进行对射,几近是避无可避,谁死谁活,全都听天由命。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人数占多的一方必占优势。
故,佛朗机优势登显。
在这一波眨眼之间对攻下,琼州军立即就倒地了一大片,阵亡过百人。
呜呼!
至死时,将士们全都紧握着手里的弓弩,怒目圆睁、瞪向敌军,貌似一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抱憾终生模样。
“啊!!”
“我要杀了你们!”
见琼军惨死,小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唰的一声拔出了背上长剑,然后紧跟着一个纵跃,就飞身刺向了敌军聚集处。
将士们见状无不大骇,纷纷大声疾呼。
“大小姐,不可啊!”
“快快回来!”
可是,激愤下的齐小彤哪里听得进手下们的劝话?
她此时的想法非常简单,也非常明确,就一个字:杀!
杀!!
只有用敌人的鲜血,才能祭奠这些悲壮死去的儿郎们的亡灵!
去死吧!
小彤娇喝一声,指剑于敌!
嗖!嗖!嗖!
佛朗机军的反应速度也相当地快,在小彤的身形才刚刚腾空时,他们的箭矢就紧跟飞至了。
危机之中!
只见她怒喝一声,于瞬间便挽出几个护身剑花,将自己的要害护在身下。
此时的她,已经再无任何保留,使尽生平所学,于这场生死之战中,发挥出自己该有的慷慨热血。
依稀中,只见那剑花闪烁,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就如同是坠入了梦境一般。
可是,被她荡出的那些箭矢声,又提示着眼前并不是梦。
滞空落地后,小彤急忙再深吸一口气,准备二次逼近。
而,就在此时!
忽见一道黑影极速袭来,且,还伴随着一道势大力沉的呼啸之声。
细看却是,正有一把利刀迎面劈来。
“啊!小姐小心!”
忠心护主的大狗剩见势不妙,直接高高举起手里的大刀,悍然地迎了上去。
第538章 山穷水尽
砰!
一声巨大的刺耳撞击声沿耳袭来。
震得人鼓膜发麻。
定睛再看时却见,大狗剩手里的那把环刀已经被磕出了一道豁口,显然是刚才的正面撞击所至。
小彤见状,不禁暗叹道:此人真是好大的气力!
感叹的同时,还伴随着一些吃惊。
这个偷袭人所使用刀法乃是我华夏的传承,也就是说,在佛朗机的军中,暗藏着背叛过去的大奉人。
且,还是世间少有的高手。
而令小彤所不解的是,此人却是以蒙面示人,看这样子,他并不愿意别人洞悉到他的真实身份。
有些神神秘秘的。
看着嘴角处流血的大狗剩,小彤凛然说道:“你不是此人的对手,且退后,由我来会会他。”
也不等他做出回应,她就直接扬起长剑,朝着蒙面人飞身刺去。这姿态缥缈轻盈,就宛如是游翔的飞凤一般。
小彤本以为,那个蒙面人见偷袭不成,会展开正面性的厮杀。然而,却没曾想,他竟然选择了闪身遁开,似乎无意开战。
“哪里走!”
小彤首刺落空,起身再度去追。
不料,那人却选择了多次变向,以出其不意转跃去了寨门口处。
他意欲何为?
啊!坏了!
他这是想要割断寨门上的绳索,以此来断掉己方的唯一出路。
“快!快拦住他!”
“是!”
然,为时晚矣!
却见,那个蒙面人的身法甚是灵活,几个折闪就避开了袭来的箭矢。
待他靠近到寨门楼后,几乎不假思索,直接断然一刀,绞盘碎、绳索断。
吱嘎!
轰!
那道笨重的寨门在晃荡了几下之后,便以一种泰山压顶之势朝着地面砸了下来。
“快托住它!”
“为大小姐保住出路!”
黑暗中,也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两嗓子,宛如若醍醐灌顶。
对!要为大小姐护住出路!
“吼!”
“快!”
靠近寨门的那群琼军第一时间直冲上去,然后用自己挺起脊梁的血肉之躯奋力托住。
嗤!嗤!
此时,一支
支犀利的流矢接踵飞至,瞬间就顿穿了将士们的胸膛,殷殷的鲜血自他们的口角处、伤口处汨汩流下。
但是,他们硬是没吭一声!
就好像没感觉到一样。
更为诡异的是,有些人明明已经死去了,但就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不肯倒下。
他们嘶吼着、怒骂着,但声音却是越来越低,越来越沉。最后时,连一点呢喃都听不到了。
咣当!
由于失去了支撑力,那道寨门轰然而落,随后,便泛起了一片片悲壮的血花。
“啊!!”
“我要杀了你!”
于暴怒之下,小彤直接一个箭步腾空,飞刺而去。
蒙面人见她犀利攻来,格刀欲挡。
可谁知,那道丽影竟然如鬼魅一般,倏然一闪后就消失不见了。
等他再见端倪时,已经是人头落地之后的事情了。
“唔……”
得手后齐小彤仰天一叹,心灵上稍感安慰:将士们,你们安歇吧……
而就在这具无头尸体倒下的一刹那,却从他身上飘出来了一页薄纸。
小彤微微一怔,忙伸手抓住。
摊开却见,这竟是一份关于此地的地形图,颇为意外的是,这图中的好几处,居然是以汉字作为标示,其中究竟一目了然。
此人果然是华夏人!
由于现在处在危急之际,容不得细看,即使如此,小彤也从图中瞥到了一个意外发现。
只见,那图上的某处有标示写道:火药库。
噢……
原来那地在这儿呀!
眼下目的地已得,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小彤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并急速思量,以作权衡决断。
敌方放下寨门的目的,就是想以人数优势生吃自己。而不幸的是,自己由于不慎被困到了此局,若从客观中正的角度上来看,己方被团灭,应该是大概率的结果。
想要在箭雨的笼罩下重开寨门,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也就是说,自己死定了。
既然横竖都是个死,那还不如想个什么方法与敌同归于尽。
而方法就在眼前,点燃火药库即可。
眨眼之间,一切皆灰飞烟灭。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自己。
继续分析。
点燃火药库的方法现有两种。
第一种是采用火枪进行射击,让烧红的弹丸直接引燃。第二种则是派人点火,百分百成功。
先选第一种试试?
善!
想到此,小彤高声呼喊道:“众将士,快快拔出你们的火枪,朝着正东处的火药库进行射击!让这些异族豺狼,与我们同归于尽吧!”
什么?同归于尽?
这怎么可以?
大狗剩听后忙道:“小姐,这里谁都可以死,唯独你不能死!必须要完完整整地回去!”说罢了,他又道:“这样吧,点燃火药库的事由我来做,小姐你赶紧设法逃脱!”
小彤却是摇摇头,凛然道:“今天,我要与你们共存亡!”
“不!”
残余将士闻言,立即异口同声道:“大小姐,你不可死!也不能死!”
话音甫落,将士们便直接化身为了死士,朝着火药库的所在地狂奔而去。
小彤欲再喝止,可是,场面已然失控,无人听从了。
佛朗机军也不是傻子,很快就识破了琼军的企图,情急之下,纷纷弩箭射杀。
看着不停倒下的将士,小彤怒不可遏。
她娇喝一声,直接飞身冲入了敌阵,开始收割起了敌人的性命。
死之前,必须要多拉几个垫背的才行!
却见,她如若鬼魅一样,穿梭于敌军之中,所过之处尽皆断肢残臂,其势摧枯拉朽,睥睨古今战神。
这……
佛朗机人哪里见过这等暴力,直接被其势给吓尿了。
他们纷纷退避,霎时乱作一团。
之前时的高傲姿态瞬间变成了负数。
不过,趁着这丁点的混乱时间,琼军残部成功地冲到了火药库的所在地。
又过了几息,便飘来了大狗剩的依稀之声:“大小姐,你快快离开!我会在十个数之内点燃火药,再晚,敌人就要攻到这里了……”
离开?
如今退路被封,山穷水尽,能往哪里跑呢?
唯死而已。
想到这里,齐小彤心中一酸,凄叹道:爹爹、娘,女儿也只有等到来生时,再行膝前尽孝了。祖母,您老要多多保重身体;弟弟,你一定要多学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