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货币之论
书接上回。
只见小彤欣然一笑,道:“爹爹,我听彭师说,您有发行和推广纸币的想法?这事是不是真的?”
齐誉点点头,回她道:“统一货币,乃是重中之重,就其重要性而言,丝毫不在军事之下。若是忽视了,琼州的经济发展必然会受到外力的遏制,所以,改进货币流通势在必行。”
小彤却是摇了摇头,道:“女儿反而觉得,发行纸币是弊大于利,还望父亲三思而行。”
“哦?这么说,你不赞成?”
“嗯,不仅是我,他人也有疑虑……”
听到这话,齐誉基本上心里有底了。
按照他的估摸,应该是三司们对于此事不太看好,但又碍于面子不好当面驳斥,所以,才通过女儿传个口风。
齐誉也不点破,只是淡笑着问道:“闺女有何想法,不妨细细说来。”
小彤见父亲不愠不怒,乃笑嘻嘻嘻道:“爹爹,我先问您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关于这纸币的防伪,您打算如何处置?如果届时假币横行,扰乱了井市,岂不是乱了章法?”
这确实是个技术性的问题,同时也是可行与否的关键所在,绝不容忽视了。
齐誉沉思了一阵儿,后一脸警惕道:“闺女,爹爹告诉你一个绝对的大机密,但是你要记住,此事绝不可外传!”
小彤见父亲如此郑重,忙回道:“爹爹放心,女儿定然会守口如瓶的,即使是做梦,也不会吐露半分。”
嗯!
要得就是这个态度。
齐誉再次地左右看了看,之后,才细声说道:“咱们琼州未来所发行的新型纸币,可是带着不为人知的科技含量在其中。从表面上看,那币很像是普通的加厚纸张,其实却不然。”
“哦?却是为何?”
“我这么说吧,那种币纸的制作并不是以草木取材,而是以‘棉短绒’精制而得。纸成后,再以精密的印刷以及特殊的压纹进行覆盖,这才变成了咱们的新型纸币。此币的物性甚是柔韧,任你如何洗涤、如何磋磨,都不会像普通纸张那样磨损破坏。至于所用到的设备,你且附耳过来……”
“嗯……”
接下来,齐誉就把纸币的制造方法以及工艺流程大致地阐述了一遍。
小彤也是聪明之人,她只是略做推敲,便想明白了其中梗概。
按照齐大郎的估计,像新型纸币这种来自于前世里的科技产物,当代人若没有个二三十年的苦心钻研,绝不可能摸到其中一斑。而真到了那时,自己的升级版早就已经问世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
看,完全不用担心假币横行的问题。
小彤恍然后,紧接着问出了她的第二个问题。
“爹爹,你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推行纸币呢?若只是为了消除掉火耗银子的话,加强监管就可以做到,完全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
是呀,明明可以加强监管就能搞定的事情,何必要浪费人力物力呢?
不值得!
齐誉呵呵一笑,摇头说道:“闺女却不知,消除火耗银子只是这诸多好处的其中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大非凡裨益。”
小彤闻言眼睛一闪,催道:“爹爹快说,都是些什么裨益呢?”
“第一,纸币的流通,可以从根本上消除掉‘兑率’所带来的弊端。第二,还可以借此建立起更好、更完善的市场秩序。”
这话……
有点太抽象了。
即使像小彤这样的聪慧人,在听到后也不禁蹙起了眉头,苦思而不得其解。
“我听不懂……”
“无妨无妨,待爹爹解释给你听。”
齐誉笑了笑,开始介绍道:“我提到的这两种裨益,于进程上有先有后,在这里,我就重点讲讲关于兑率这一块吧。”
对于新知识,小彤很感兴趣,尤其是,可以垂听父亲的谆谆教诲,简直就是一种羡煞旁人的幸福。
故而,她听得很专心、很投入。
齐誉也尽量采取了一种通熟易懂的方式进行阐述,以方便她的理解。
只听他道:“众所周知,我华夏的流通货币乃是三种珍贵金属,依次为金、银、铜。然而,由于币种上的这种不一致,继而产生了兑换方面的诸多问题。举个例子来说,黄金因其额度太大,不方便直接流通,人们通常会把它们兑换成相应的白银进行交易。白银兑换铜钱也是同理,只是价值上高低不同罢了。”
“可令人担忧的是,这三种货币的之间的兑率并不稳定,时有浮动。就拿黄金兑换白银来说,有时是二十五倍,有时却是三十多倍,并没有一个所谓的定数。白银和铜钱的兑换也是如此,每一年都有新的变化。然而,这种现象就给一些不良奸商提供了可乘之机,他们利用兑率上的差价大发横财,继而从中渔利。”
齐誉寥寥数语,就很尖锐地指出了兑率上的问题所在。
此乃金属币的硬伤,古今皆无法避免。
是吗?
是的!
就以北宋时为例,在其银价高的时候,一两银可兑一千三百多枚铜钱,而在银价低的时候,却只可以兑到八百文左右,有时甚至还会更低。可以想象,这种不稳定
,会对于国计民生造成多么大的伤害。
此外,还有一种更为可怕情况,那就是在大宗海贸的影响下,由于过度流入或者是流出而造成的单一金属的钱荒。
这也是有的。
就比如说清朝,有段时间的铜荒相当严重,这不仅给官府的财政带来了麻烦,还给百姓的日常造成了冲击了,大损当时的经济。最后没办法,清政府只得向外洋人发出求助,以采买他们国家的精铜缓解燃眉之急。
以上这些,全是由货币问题而酿成的恶果,其警示作用,一点都不在战争之下。
小彤于大致上表示认同,但于个别地方却是不予认可:“爹爹,即使有那么一两个奸商从兑率中牟利,这也影响不了琼州的大局呀!你拿他们说事,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并不是!”
齐誉摇摇头,道:“就目前来说,咱们琼州的经济已然步入了正轨,未来更会蒸蒸日上,一年剩似一年,而到了那时,一定会吸引来大量的金主财团,这些人全都身怀巨大富,他们一旦抱起团来,就有能力炒作金银,继而操纵兑率,这对于经济来说,无疑是致命打击。所以,我必须未雨绸缪,推行货币的统一。”
齐大郎的观点非常鲜明,货币不统一,琼州的经济就无法做到真正腾飞,即使飞起来,也有隐忧存在。
小彤闻言豁然开朗,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只要把纸币推行普及,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掉这些问题。”
“嗯,说得对!”
在此之前,小丫头比较偏好于军事上的硬实力,而对于经济上的软实力却有些不屑,不过,通过今天的这番了解,她开始有了全面性的认识。
齐誉想了想,补充说道:“至于建立市场秩序一说,现在讨论还为时过早,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
“嗯!”
小彤见父亲说的口干,连忙冲了杯茶,并问道:“对了爹爹,你打算让哪一位大人来管理琼州的银行呢?”
“谭俊彦!”
“是他?他能行吗?”
齐誉脸色一正,说道:“广陵兄品德如水,从不公器私用,单就这一点而言,连彭夫子都不遑多让。由他负责管钱,我很放心。再一点,他掌管户房多年,管理财政的经验非常丰富,确为不二人选。”
谭俊彦的能力自不必说,同僚们都是有目共睹,其人品方面也说得过去,没人敢乱嚼舌根。
之前,齐誉特地设下海大龙的案子考验于他,其用意就是在此。
从结果上来看,还算不错,值得委以重用。
就这么定了。
第495章 府军南征
这日一早,远赴吕宋海域的南征军集结完毕,聚于琼州的天字码头处整装待发。
此次出征,由都司指挥使段子成亲自挂帅,他老骥伏枥,气势如虹,丝毫不亚于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
齐小彤则是化为参谋的角色,混迹于军营之中。如今她脱去罗裙、披上戎装,英姿飒爽地往那一站,颇有万翠丛中一点红的惊艳气质。
她是舒心了,却是害得她老爹帮其圆谎。
这又是咋回事呢?
且听如下之表:
私下里,齐誉对着母亲和妻子说:闺女最近特别想念他舅舅柳锦程,于是,就泛起了前往吕宋探望的想法。也真是巧了,这两天,段子成正要准备南下演习,不如就顺便地捎上她吧。
对此,周氏却是显得有些担心:这丫头那么柔弱,万一在外受了别人的欺负怎么办?
齐誉一脸愕然,只得劝说道:途中有段子成在旁监护,何人敢胡乱造次?到了吕宋就更不用说了,那地是他舅舅的辖区范围,绝没有人敢捋其虎须。
所以呀,完全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齐誉还劝:常言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走出去看看,可以极大地丰富阅历,使人受益无穷。
好吧!
既然家里的男人都这么说了,那就依了她吧。
而后,婆媳俩便紧张兮兮地忙活了起来。这路上吃的、穿的、戴的、用的,样样不少。老太太听说吕宋那地天气炎热,还特地为孙女准备了凉爽的夏衫。
除了柳荃和周氏外,还有几个人甚是关心这丫头的出行。
比如说,其太师傅孟岚山、恩师洛渊,以及其启蒙老师彭文长。
这三个老家伙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婆婆妈妈地讲了一大堆。谨慎起见,这三老还特地把段子成给叫了过来进行嘱托,言说:这丫头若有个三长两短的,回来之后拿你是问!
呃……好吧!
段子成一脸苦十三,心道: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今天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训斥’,可问题是,自己一口不抵三舌,只能点头称是。
此时,倏然鼓角争鸣!
这是大部队要开拔的节奏。
却见,一脸肃然地齐巡抚高高举起手里的壮行酒,满怀豪气地说道:“诸位,出征在即,我别话不说,只愿汝等奋力歼敌,以护我琼州之永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吼!”
“……”
此时的三军将士,全都热血沸腾,吼声震天,洋溢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气概。
这是琼州府军在
挂牌成立后的第一次出征讨贼,可谓是意义重大,仪式上自然隆重了些。
段子成作为是三军统帅,代表麾下将士高高举起手里的壮行酒,朗声说道:“齐大人请放心,段某一定不负重托,打出我琼州军的威武霸气,以震慑那些外洋之贼!”
“好!乾!”
“吼!”
“大军开拔!”
“……”
在隆隆的鸣炮声中,旌旗招展的琼州舰队正式离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貌似刚毅的齐大郎,则是负手而立地站在岸边,眼睛不眨地凝望着那个越来越小的靓丽身影,却丝毫没有意识到眼角处滑落的泪珠。
真是不舍得啊!
即使不舍,也得放下。
要知道,温室里的花朵是不可能经受得住风雨的,只有勇敢地走出去接受历练,才能真正地成长起来。
……
在南征军离去之后,齐誉立即返回到了巡抚衙门,处理日常公务。
进门却见,琼州知府刘实诚早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下官见过齐大人!”
“快快免礼,请坐。”
“谢坐!”
寒暄过后,二人上下而座,然后,便有机灵的侍从奉上香茶。
呵呵,不用猜,刘实诚此来,定然是汇报案情的。
果不其然,他才刚刚放下茶杯,便迫不及待地呈上了关于案情的卷宗,并道:“齐大人,您果然料事如神,莫不是,您早就猜到了蒋元的真实身份?”
齐誉不置可否地捋须一笑,道:“刘大人,你何出此言?”
刘实诚道:“不瞒大人说,此案的审理经过,几乎和您之前交代的一模一样。在开堂之后,我一上来就是大刑侍候,那厮受刑不过,继而取出了随身印信以证明自己的身份,这时,我也顺势叫停了行刑。然而,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真实身份居然是大长公主的驸马爷——卫增。”
齐誉闻言哈哈大笑,道:“嗯!打得好,打得妙,敢以我琼州百姓的性命做戏弄,就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刘实诚却是一叹,道:“可惜呀,下官只打了他五十多棍,当时若是紧把手的话,估计就可以吃到一百了。”
“那有什么,继续打呗。”
“啊!下官哪敢?”
说罢,刘实诚就下意识地擦起了冷汗。
他这是害怕了吗?
嗯,确实是!
按照大奉当下的律法,对于皇亲国戚这个级别的犯罪,地方官是无权审理的。
那,又是谁审来呢?
依照律法,皇亲的犯罪应由大理寺牵头,刑部陪审,此外还要加上皇族的宗正一同旁听,如此才能进行断案。
反正,无论怎么说,地方官都没有审问的特权,更别提是动刑逼供了。
这件事情,若不是得于齐大人的特别授意,刘实诚早就被自己的作为吓得尿裤子了。
堂堂驸马爷,哪是他这个四品官所能动的?
不仅仅是他,即使是巡抚齐誉,也没有这个权利。
而事实上,齐大人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管他三七二十一,给我先揍了再说。
若是在他亮出身份之后再揍,就属于是知法犯法的行为了,故,先下手为强。
上面若问,为什么揍?
可答:不知者不罪。
刘实诚也算是官场上的老江湖了,他用脚指头那么一琢磨,就深刻地领会到了齐大人的用意所在。
为领导分忧,乃是下属的职责所在,只有那些懂得体察上意的人,才能得到利己的好处。
果然,齐誉立即作出了表态。
“此事办得非常漂亮,甚得我心,改日,定会另有赏赐。”
“为大人办事,哪敢求什么好处?”刘实诚先是表了谦恭,而后又聊起了案情:“在卫增亮明身份之后,他就开始变得有恃无恐起来,再不理会我的任何审问,而我呢,又不敢再施刑罚于他,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这话的意思就是,除了他的身份之外,其他的都没有审问出来。
没关系!
齐誉无所谓地捋须一笑,说道:“无妨,你且听我接下来的安排。”
“是!大人!”刘实诚闻言连忙起身,应道。
“从现在开始,你要一直饿着卫增,除了白水之外,不要给他任何进食。等等……可以再往那开水里面放上几颗‘牙硝’,给他清清肠胃,免得吃不惯琼州的牢饭。”齐誉笑笑,道。
牙硝,即芒硝,主清阳明之热,服之即泄。
刘实诚闻言点了点头,又问:“还有其他的吗?”
“有!待晚上时,你给我准备一些烈酒,外加蒸鹅两只,我要宴请狱中的卫驸马吃酒。为了彰显诚意,你一定要把那鹅的滋味做到上佳,最好令人闻之垂涎。”齐誉眼睛闪闪,貌带着狡黠说道。
蒸鹅?
我的天呀!
卫增的刑伤尚未痊愈,怎可让他吃这种发物?而且还喝烈酒?
我说齐大人呀齐大人,你的心可不是一般的黑呀!
不过,在不能动刑的前提下,这也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要不然,这案子就无法再审下去了。
第496章 宴卫驸马
风高星稀,流云蔽月,念子时将谢。
夜半时分,四下里一片黑麻麻,鸡不叫狗不咬,正是酝酿黄粱美梦的好时辰。
然而,齐大郎却是精神抖擞,毫无睡意,似在忙活着什么。
却见,他在料理完了公务之后,就立即乘上了厢车,然后在黄飞的护送下,前往去到久违了的琼州府衙。
不出意外,刘实诚早在那地儿久候多时了。
“参见大人!”
“免了!”
才刚进去府衙的正门,齐誉就习惯性地朝着高堂处的主座靠去,直到一屁股坐下那儿后,他才意识到了不妥。
于是,他连忙打了个哈哈,含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似乎是习惯了……要不,还是让给你来坐吧?”
刘实诚则是连忙摆手,陪笑说道:“有您在这儿,下官哪敢坐呢?”
“也罢,本官就厚一下脸皮,却之不恭了。”
“大人实在是太过客气了……”
寒暄之后,先谈正事。
齐誉正襟危坐,专心致志地听取了一遍关于案情方面的汇报。
和之前相比,大致若同。往细了说,除了卫增的伤口有些趋于恶化之外,其他方面皆如前。
有没有其他的?
有!
刘实诚强调说,闻香阁的查封来得比较突然,继而造成了不小的舆论压力,他建议,应该妥善处理才是。
齐大人对此也是相当重视,并且作出了重要批示,说:立即于《琼州旬报》上刊登公告,告知百姓们于之相关的基础信息,以正视听。
另外,一定要记得善待那些关押中的妓.女,她们都是命运多舛的可怜人,切莫为难她们,更不要趁机欺凌。尤其是,对于负责看守她们的官家人,一定要重点叮咛。
在把这些全都安排妥帖之后,齐誉便打算,去和卫驸马吃吃宵夜了。
这时,刘实诚上前作出提示:当下,已经准备好了精醇佳酿,外加蒸制的大肥鹅两只,就其份量,足够管饱。
既如此,那还等什么呢?
赶紧麻利着点,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走!
对于琼州府衙内的相关布置,齐誉自然是熟门熟路,他也不用他人专为引导,自己摸灯而行,就步到了刑房的大牢。
再说卫增。
虽然他现在已然意识到,之前的那个‘齐三’存在着某种问题,但是,他还是万万没
有想到,他居然是琼州的首牧齐誉。
难怪!
在之前初见他时,隐隐中竟有一种貌似面熟的感觉,然而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缘由。
这次见面,却和上次截然不同,由原来的平起平坐,变成了现在的一高一低。
由于,卫增背脊上的刑伤甚重,无法平躺,所以,他也只得趴在那里仰视对方。
像只蛤蟆?
欧阳锋:我表示抗议。
咳咳,说回眼下。
“驸马爷,您贵体上的伤,好些了吗?”才一见面,齐誉就一脸关切地问道。
“你……哼!”
还哼?
听得出来,此时的卫驸马相当恼火。
是的!
被你齐誉小儿算计也就算了,被刑杖狠揍那也算了,最起码,你得给我一口饱饭吃吧?
事实上,却没有。
感觉就是饿!
也不知是咋搞的,今天这一整天,自己的拉稀一直没有停过,就跟那瀑布似的一样,哗啦啦滴。感觉上,都快要拉虚脱了。
虚脱,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就得多吃饭。可问题是,手里却没有饭吃。
你说,这能不气吗?
想到这块,卫增不禁恶狠狠地瞪了齐誉一眼,眼睛里全是不满。
然而,齐誉不仅不生气,反而是很大方地坐在了那里。
之后,他便大手一挥,就见有伶俐的衙役搬来了桌子、凳子,且还端上了酒菜,继而拉开了酒宴的帷幕。
“你这是……”卫增见状,不禁脸上愕然。
“还能有甚,自然是请你吃酒了。”齐誉畅然一笑,说道。
嗯?
你这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要毒死我吗?
想到这儿,卫增的脸色倏然转冷,警惕心也油然而生。
呃?你问?
也好,那我答。
对此,齐誉丝毫不加掩饰,直接托底说道:“实话和你说吧,请你吃饭只是原因之一,此外还有其他因素,那就是,我想问你几个我想知道的问题。”
此乃实话。
为真。
就比如说,你卫增为何寻到我岳父家的?又是为何仿摹那幅《品茗图》?为何要走私货物?为何要刺杀木子青?又是为何要破坏琼州的铁路?
等等等……
对于这一系列的疑问,齐誉几乎是一股脑地全盘托出
,若不弄个彻底明白,于心何安?
想法固然是好,可卫增就是不配合。
只见他白了一眼,冷冷回道:“齐大人,你休想在我这里套什么话,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齐誉先是‘哦’了一声,而后笑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了!”
卫增的回答,可谓是斩钉截铁。
而后,他又语气一转,试探道:“难不成,你还敢谋害我的性命?”
齐誉却是蔑视地白了一眼,道:“卫驸马,你似乎把自己的位置抬得有点太高了吧?呵呵,你用屁股仔细想想,我齐誉连他么王爷都敢收拾,还会怕你一个区区驸马?”
这里的王爷,自然是指已薨的燕王和庸王,明人不必细讲,只要不是傻子,自然都能听得明白话中之意。
甚至于细品之下,这话里却含着几分的盛势的恫吓。
‘敲’的意思不言而喻。
在听的卫增在恍过神来之后,确实感觉有点怕了。
不过,他很坚信,齐誉绝不会杀死自己。
要不然,他也不会甘降身价来寻自己,而且,还煞费心机地设下了酒宴。
呵呵,还真是猜对了。
事实上来说,齐誉确实不想杀他。
为了一个失势的驸马惹上一身骚,犯不着呀?就算要杀,也是杀他背后的始作俑者。像他这种,还排不上号。
见卫增无动于衷,齐誉便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你不吃?也罢,我先吃。”
“啧啧,一个字,太香了……”
为了体现传神,齐誉还故意地狼吞虎咽了一番,之后又砸了咂嘴表示没毒,最后才开始来塞佳酿喝起酒来。
他吃的并不是单纯的饭,而是诱惑。
就卫增来说,不仅仅是饿了一天,而且还拉了一整天,身体上只出不进,哪里受得住这种诱惑?
“我说,这是什么肉呀?”
“这呀,乃是南方的白斩鸭!”
咕噜!
闻此言,卫增貌似条件反射般地靠了过来,他也不等齐誉作出礼让,就趴在那里大快朵颐起来。
他一边往嘴里塞着鹅肉,一边挤出一句话道:“虽然说,我是吃了你的,但,绝不会回答你的任何询问……”
不答?
没关系!
对此,齐誉很大方一笑,简言道:“无妨!”
第497章 解开疑窦
在和卫增吃过宵夜之后,齐誉就暂离了琼州府衙的大牢。
不过,他并未远去,而是留在府衙内伏案小酣,等待着翌日的天明。
那,他为什么不回家睡呢?
其目的,乃是为了解开一个困惑。
他很想知道,关于这蒸鹅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因,这则传言甚具阴谋论,故而,就慢慢演变成了坊间巷尾的八卦谈资,常被人于私底下津津乐道。
具体情况,且听以下作表。
曾有传言说,在大奉国建立之后,得了天下的太祖皇帝疑心甚重,继而对一位姓徐的将军产生了提防之心,时而久之,就泛起了铲除隐患的想法。
据说在那时,徐将军他身染背疽的恶疾,身体每况愈下,貌似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正常情况下来说,皇帝应该彰显关爱之心,让太医进行医治,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太祖却故意佯装不知,并且还御赐了他一只蒸鹅以示恩宠。
据说,鹅肉乃是发物,可以催发毒症化脓。
还真准,徐将军在吃了那鹅之后,还就真就暴毙了。
这就是坊间所传闻的‘蒸鹅赐死’。
从客观来说,这事难辨真假,充其量也就谈资一笑。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蒸鹅确是发物,对伤口有着一定的催脓作用。
而那卫增,他不仅吃了鹅肉,同时还饮了烈酒,不可能没有反应。
鉴于此,齐誉打算静观其变,以验证这个说法的真伪。
至于准不准,天亮后便知。
果然,东方的晨曦才落大地,就有狱卒赶过来报,说:卫增的背伤突然恶化汇脓,而且还出现了严重的溃烂,不治将恐深!
哈哈……
齐誉仰天一叹,畅然感慨:“太祖诚不欺我,果然如此!”
大笑过后,他就兴高采烈地朝着刑房大牢而去了。
再见卫增,齐誉也不废话,在寒暄了两句后,就立即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如下:
你若配合我呢,我就帮你医治创伤。反之,你就在这儿干耗着吧。万一要是死了的话,就怨你自己命薄吧。
“才怪!我若是死了的话,你也脱不了干系!”卫增一边挠着难忍的伤口,一边龇牙咧嘴道。
“是吗?”齐誉不屑地一笑,又道:“有这么多人看着,我怕什么?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可没有对你动刑,怎么会找到我头上呢!说难听一点,你死了也就死了,与我何干?这事即使闹到了大理寺那里,我也不背这个锅。呵呵,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你……”
“冷静,勿怒。宴子有曰: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至于后续如何抉择,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
“我……”
“我耐心有限,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考虑。”
……
终于,在肉体和心灵的双重摧残之下,卫增选择了妥协。
唉,不招不行呀,那滋味实在是忍受不了啊。
见他吐口,齐誉也当即作出了自己的表态:只要他能够如实回答自己的问题,就可生命无忧。作为交换条件,自己会立即让医院那边的先生过来诊治,绝不拖延。
成交!
接下来,双方就进入了问答环节。
齐誉率先开口道:“我来问你,你是如何寻到我岳父柳守业家的?”
卫增不假思索回道:“不瞒你说,我是通过你桃花村的族人,获知到了你的人脉信息。他们那些人,全都对你颇有微词,很乐于帮我而拆你的台。”
哦?是他们?
难怪!
虽然心中有些愤懑,但是,齐誉还是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自己目前已为封疆大吏,实在没有必要不顾身份,再与他们那等人计较了。
罢,算了!
想到此,齐誉轻轻一叹,已然介怀。
而后,他又继续问道:“且说说看,你为何仿摹我的那幅《品茗图》?其动机何在?”
“唉……不瞒你说,那是我办得最无聊的一件事情。”
卫增懊悔地摇了摇头,然后细说道:“在早些时,我本想着借助那幅作品,以它来谎称是你的南方朋友,然后,去交际你任教过的琼州府学一众,设法索取到你之前留下的若干教义。”
齐誉奇道:“你索教义所谓何用?”
“我的目的也不复杂,是想从中借鉴出你的书写笔迹,以用于伪造琼州市舶的通关文书。可谁曾想,你的那些教义,居然全都是采用钢笔所写,实在难以模仿。到头来,却是白忙活了一场。没办法,也只得想办法拉拢海大龙了。”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不过,也多亏了他那幅画,否则,自己还真有可能寻不到切入口。
齐誉定了定神,继续问道:“我说,你既然贵为是大长公主的驸马爷,肯定也不是缺钱的那种人,既是如此,又何必跑来琼州走私叛货呢?”
听到这话,卫增不禁陷入了纠结。
好一会儿,他才算晃过神来,咬了咬牙续说道:“这件事情呀,说来可就话长了……”
“不用急,咱们慢慢说……”
在齐誉的引导下,卫增终于放下了芥蒂,做出了坦诚交代。
据他说,这些事情乃是出于岳四先的安排,至于事情的起因,还要从太皇太后的崩逝开始说起。
然而,令齐誉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这一脉人,居然对太皇太后的死因一清二楚。
他们不
仅知道,她是死于苏氏之手,还了解到,此事乃是由前胡皇后的倒戈所致。若不是这样,那苏氏也绝不会拿到相关的证据。
不过,现在木已成舟,说什么也都晚了。
随着太皇太后的崩逝,他们这些所谓的豪族也跟着走向了没落。
这一切,全都要归咎于前任的胡皇后,若不是她的临阵倒戈,太皇太后一脉何至于此?
所以,必须要报仇。
且,还要计划未来的生存之策。
于是,以岳四先为首的这一波人,就聚在了一起,讨论对策。
这个时候,卫增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岂不闻,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他觉得,若不及时离来京城,早晚都会死于的苏氏之手,与其这样等死,还不如在外培养一些势力,以为长久的立足之地。
这番高论,立即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响应,并达成了共识。
大方向是有了,还需要敲定一些细节。
而此时,耳朵灵通福建巡抚高明为他们抛来了橄榄枝。言,愿为他们提供相应的庇护之所,但作为交换,以岳四先为首的势力集团,必须向其支付高额的钱财算作回报。
这条件合理,完全可以接受。可是,这钱又从哪来呢?
这琢磨来琢磨去,似乎也只有走私买卖最为靠谱了,来钱快呀。
那么问题来了,去哪个地方走私好呢?
这还用问?
自然是选择放开海禁的琼州了。
善!
在定下来了这事之后,岳四先立即派遣卫增潜入琼州,去那里打个头炮。
具体计划为,令他以开设青楼作为幌子,然后在暗里操作回易。再之后,卫增就拉到了的海大龙作为内应,共谋利益。
之所以选择青楼,这也是有原因的。
岳四先可是听说了,齐誉此人一不纳妾,二不好嫖,看起来很不近女色的样子。以青楼作为幌子,应该能够最大程度的避开他的关注。
除了这些之外,还要寻机报复胡皇后一脉。她是被处死了,可她的女儿还活在世上呢!
此女不除,实在难出心头之恶气。
这,就是为什么要灭杀木子青的真正动机。
至于之前的铁轨破坏案,纯属是一时兴起。卫增的想法非常简单,他就是想故意地制造一番混乱,然后再审时度势,以求趁乱出货。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辆列车居然有惊无险地停了下来,并没有造成混乱和伤亡,实在是有些太失算了。
在听完了这些之后,齐誉不禁一叹,心道:记得之前,殷俊曾特地叮嘱自己说,千万莫让京城里的坤极易主风波烧到琼州。而自己,也是千般注意、万般小心,却没曾想,终究还是没有避开。
第498章 周氏训婿
三日之后,乍起的风波悄然平息,一切全都尘埃落定。
从表象上来看,卫增的案子是既没审、也没判,貌似不了了之。
而实际上,却不然。
此事方了,齐誉就连夜书了一道弹劾奏章上达圣聪,以说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文中,除了有关木子青的事情故意抹去之外,其他方面全都罗列地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写罢了后,齐誉急令承发房星夜发出,以八百里加急直送京城。
与这道奏章同时北去的,还有押解的嫌犯卫增。他所犯的案子,将交由大奉国的最高法院大理寺立案审理。
因事出紧急,必须立即出发,不可无端耽误。
啧啧。
可以想象,一身烂疮的卫驸马在这袭长途跋涉中,会是多么的凄惨、多么的悲苦!
活该!
对于此,齐誉不仅没有丝毫怜悯,反而还有些幸灾乐祸:你小子敢打我百姓的主意,就活该受这份罪,若不是碍于律法所限,看我不打断你的脊梁骨!
除了给皇帝的奏章之外,齐大郎还写了一封私人密信,收信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下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殷俊。
逢上这等弹劾之机,不让他在朝堂上猛开几炮,岂不是浪费了人脉资源?
有他的这一拱,即使是皇族的宗正联合大长公主出面求情,都不会那么好使了。
当然了,齐誉所参得绝不止卫增一人。作为始作俑者的岳四先,以及为虎作伥的福建巡抚高明,全都处在弹劾之列。
陛下又不是昏君,他知道该怎么处理的。
等着瞧好吧。
就目前来说,这案子也算有了了断,也该是时候办办其他的要事了。
次日,举行政事小议。
布政使庾海反映说,在最近这段时间内,琼州城里聚来了不少的外来商贩,他们全都跟无头苍蝇似的四处打探,拉拢人脉,似乎在寻找可利用的商机。
尤其是自京城赶过来的那一波人,他们的目的更是明确,就是为了寻求贸易‘老干娘’的商业机会。为此,他们还不惜给官吏送礼,以求引荐之机。
有商贾云集,此乃好现象。
所谓的重商之地,就该是这副模样,这个时候,官府应该做一些针对性的引导,让商人们尽快入行。
齐誉认为,可以开一场与之相关商贸指导会,给商贾们吃个定心丸,在阐明官府的立场的同时,也明确地告诉他们以后该怎么做。
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庾海又说,拓建住房所需的原材料,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投入使用。
前一段时间,齐誉曾计划着引入民间资本,以用于地产方面的拓展,现在,也该是时候拿出一套可行方案了。
方案嘛……
其实早就做好了,目前还缺少一个公布的良机。
庾海建议说,不如与商贾们展开面对面的洽谈,这样
做,可以加强沟通协调的效果,万一碰到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好当面作出解释。
方法不错,相当可以。
故而,齐誉采纳了这个建议:以召开招商引资会作为契机,向公众阐述出这项行政令的具体内涵。
而庾海在接到这番指示后,就立即跑下去做规划了。
领导负责传达精神,下属负责具体规划,上下级之间互相配合,这样才能有序不乱。
可以说,齐誉的工作很有章法,虽忙但却井井有条。
然而,此时的其母周氏,却是陷入到了慌乱里面,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哦?为啥呢?
这些天,不断有来自于京城的商贾们送礼求见,明言说,能不能卖些辣椒酱给他们,价格方面可以单方面协商。
单方面:即,不砍价。
这些人可都是听说,这位貌不出众的乡下婆,却是巡抚大人的高堂,鉴于这层关系,他们全都是携礼而来,态度非常谦恭。
周氏被惊住了。
你说,自己又不懂得生意之道,该如何回答是好呢?
要不然,去寻儿子阿瞒问问?
也不好,他这两天正忙着,怎好让他为此分心呢?
那,又该找谁去问呢?
有了!
老太太当机立断,立马派人薅来了女婿孙大财,让他来替自己招待众商。
别看那货郎孙在平日里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但逢上丈母娘的一声召唤,却跑得比那野兔子还快,前后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便飞奔而至了。
在了解到了岳母大人的困窘之后,他第一时间作出表态,十分愿意为老娘来分忧解难,义不容辞。
义不容辞?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不过,能明显看得出来,他的态度谦恭随和,就像是传说中的老好人一样。
然而,才一转过脸去,他就鼻孔朝天地对着众货商们道:汝等全都在外等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还别说,在他的这声吩咐过后,乱糟糟的局面立即就变得趋于安稳了。
接下来,就是他们二人的密谈了。
孙大财想了想,决定先探探岳母的想法,然后再出主意。
周氏的想法比较直白,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既有钱赚,那又为什么不赚呢?是呀,好不容易才逢上个了大主顾,怎能弃之不顾?
这买卖不仅要做,而且还要长期地合作下去,这样才能财源滚滚来嘛。
孙大财闻言挠了挠头,道:“娘啊,虽说咱们家的辣椒有些囤积,却也撑不住这样的大买卖呀,依我看,这事还是作罢了吧。”
这意思是,家里头的辣椒储存量不多,没有必要往大了折腾。
这是实话。
然而,在周氏听来却是一种暗讽,意思就是:有多大的头发挽多大的卷,凡事都要讲究量力而行,莫要不切实际。
呔!
好你个货郎孙,居然敢小看我!
周氏扁了扁嘴,酸溜溜道:“辣椒不够?那还不好办,待明个,你做些垫资,帮我买个几万斤回来,这不就一举解决了吗?”
“啊?为啥让我垫资?”
“咋了?你不愿意?”
这……
也就愕了一瞬间,孙大财立即恍过神来,陪笑着说道:“呵呵,看您老说的,小婿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垫资乃是借钱,早晚还是要还的嘛……”
要我还你?
呵呵,到时候再说吧。
周氏也不说破,答复上含糊其辞,一笔带过。
接下来,就辣椒的收购事宜,孙大财展开了自己的商业展望。
当下而言,琼州之地的辣椒储备已经算是相当不菲了,多了不敢说,几万斤的收购量,还是可以拈手即来的。
这种农作物的成熟周期本来就短,农夫们只要略加勤劳,一年就可以轻松地收获数季。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琼州的辣椒才会在短时间内实现了丰收囤积之象。
此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琼州的老百姓们目前已对‘经济作物’的概念有了较为清晰的认识,自然而然,他们种植的积极性也就变得高涨起来。
综合来看,收购辣椒没有困难,只要价格方面合适,应该可以随时筹集。
这个问题是解决了,可新的问题又随之出现。
啥呢?
所面临的产能不足。
要知道,海贸的买卖走得乃是大宗的交易,这哪是小型作坊所能供应的了的?
周氏一听不禁愣住了,茫茫然道:“那你说,这可咋办呀?”
“其实,也不难办!”
不得不说,如今的孙大财已经甚具商业头脑,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立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要想实现大规模量产,必须要走工厂化的加工方式,比如,购上几台粉碎机,以取代原有的畜力石磨,然后,再买一些大的腌缸作为储存,此外还有……”
似乎有些道理。
周氏虽然听不太懂,但从感觉上表示了赞同,并全权委托女婿为己代办。
“娘啊,这所需的钱,又由谁来出呢?”
“那啥,还是你先帮我垫上吧,等将来我手上有了,一定会还给你的。”
啊?又是我垫?
孙大财显得有些不太乐意了,他讪讪地说道:“您说,我这既出钱又出力的,好像是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呀。”
“嗯?好你个泼才,居然还想着从我这里捞好处?”周氏恼怒地瞪去了一眼,又气咻咻道:“也罢,我找阿瞒评理去!”
“别!”
一听这话,孙大财立马就变蔫了,忙表态道:“为您老分忧排难,乃是小婿三生的荣幸,区区好处,不提也罢。”
这话就听着顺耳多了。
周氏满意一笑,开始赞起了女婿:你终于懂得孝顺了。
第499章 她不能容
生产力的进步,是工业化发展的重要标志之一。
而生产力的提高,又得益于生产技术上的突破,说一千道一万,硬核型的技术才是真正的王道。
对于这一点,殷桃的理解相当深刻。
她可是亲眼见证了琼州的发展,由最初时的一穷二白,到现在的百废俱兴,虽然称不上是日新月异,但也能位于神速之列了。
她深信,在不久的将来,琼州一定可以璀璨于南洋,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繁荣昌盛。
还是那句话,未来可期。
对于此,齐誉也是信心十足,他拍着胸脯豪迈道:“琼州要做的,就是敢为天下先!敢为未来的大奉国作出表率。”
敢为天下先?还作表率?
这个话题扯得有点太大了,也有点太远了。
殷桃笑笑,立即把放飞的话题拉回到了眼下:“说正事,你构思的这些机器,单就其原理上而言,并不算太过复杂。但是,你若坚持采用蒸汽机作为驱动的话,还是要颇费一些心思的。”
关于设备上的研发,有谁敢打包票呢?
这不仅需要理论的支持,还需要实验的印证,两者缺一不可。
“一步步地来吧,咱们不追求那种一蹴而就。”
齐誉先是一声感慨,而后又以鼓励的口吻说道:“但凡是新生事物,都需要一个了解的过程,换言之,只有亲自试过,才能窥却到里面的道道。这就好比咱们琼州的老百姓们体验火轮车,在刚开始时,基本上没人敢坐,你再看现在,他们都能尝试着阐述其中原理了。可以想象,在这种氛围的熏陶下,人的创造性必然会喷薄而出……”
殷桃也只是随便说了句谦虚的话,却没曾想,竟然引来了他的这番大道理。
不过,这也怨不得他会畅想连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可以说,蒸汽机的问世,直接改变了当下的格局,它让之前的各种不可能变成了可能,也让之前时的诸多憧憬变成了令人期待。
按照齐誉的说法,像蒸汽机这种重器,一定会越来越多地应用于各行各业之中,也包括军事层面在内,这一点毋容置疑,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徜徉的憧憬总是那么的美好,想着想着,殷桃就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见她一脸的不严肃,齐誉正色道:“莫笑莫笑,现在可是在说正事呢!对于这些设计,你一定要做好保密
措施,任谁都不能随意告知。”说到这儿,他又重点指了指桌上的一页图纸,道:“尤其是这个关于造币的机器,更是绝对不能外传!切记!切记!”
殷桃闻言一怔,乃嗔道:“知道了知道了,看你那严肃的样子,人家的心都快要被你给吓停了。”
齐誉闻言,立即换上了一张笑脸,风趣说道:“我这样呢?还吓不吓人?”
“讨厌!”
“呃……”
殷桃被他逗得心情大好,放松之下,忽然泛起了想要和他聊些私事的想法。
故,她神秘一笑,发问道:“我想问一件男女私事,希望你能如实答我。”
齐誉一愕,笑道:“我说,你莫不是还揪着闻香阁的那事不放吧?我不是和你解释过了吗,去那地方仅是为了查案,此外绝无其他。还有,那个花魁你也是亲眼见了,也就普通姿色而已,哪有你……咳咳,这个女子呢,现在就职于香水厂内工作,专职制香和调香,如此,也算是改邪归正了。”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乃是堂堂教谕,怎会和她一介粉头斤斤计较?”殷桃白了他一眼,又正色道:“我是想问你,柳姊姊她……同意你纳妾?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虽说柳荃在之前时曾亲口承认过,但是,殷桃人还是想通过齐誉之口再多了解一些。
因为,她很关注。
齐誉先是尴尬了一阵儿,而后便坦然地回道:“不瞒你说,娘子确实对我说过这一类的话,此事为真。”
见他确认,殷桃不由得赞叹说道:“柳姐姐的心胸,确不是一般的开阔,单她这份能容之心而言,就绝非普通女子可比。”
“能容之心?呵呵,事实上并不是!”齐誉断然否决,后解释道:“娘子的性格颇为好强,很不愿屈居人下,就她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去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不仅仅是她,换做任何一个女子,也不可能有此大度。”
嗯,有道理。
殷桃不解地问道:“既然是这样,那她又为什么怂恿你纳妾呢?”
“唉……此事说来,可就话长了。”
“话长我也要听,快说快说!”
齐誉轻轻一叹,道:“不瞒你说,娘子在分娩霄儿的时候曾受了一次大伤,继而失去了再孕的能力,这件事情,一直是她心头上的一块陈病。虽然她嘴上少有提及,但我心里非常清楚,她无时无刻不在纠结此
事……”
“想我一脉乃是三代单传,人丁方面一直凋零不旺,到了齐霄这一代,却仍就是孤零零的一根独苗。娘子她正是出于人丁方面的考量,所以才怂恿我收房纳妾。但是,这并不是说,她就有什么能容之心,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罢了……”
啊!
还有这档子事呀!
在此之前,殷桃一直以为,柳荃是个能容她人的敞亮大妇,却没曾想,在这背后还藏着这样的悱恻故事。
不过,同时也能看得出来,齐相公真是很在意他的娘子,这若是换作他人,自己可能早就坐上那大花轿子了。
可是,自己欣赏他的,不正是这一点吗?
……
柔柔的温馨气氛一晃而过。
在别了殷桃之后,齐誉就立即赶去了巡抚衙门。
适才有衙役来报说,冷晴冷大人,外出返回来了。
她来了?
必须得见!
而且,还要安排在第一时间。
非常效率,二人很快就取得了见面,然后看茶、就坐。
寒暄过后,心急的齐大郎直接省去了前奏,改为是直奔主题,对着冷美人就是一番信息上的无限索取。
而冷晴却是不慌不忙,在品尝了两杯好茶之后,才开始娓娓道来。
从她探查的结果上来看,大致和卫增之前的供词相吻合,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出入。
唯一令齐誉感到意外的是,岳四先此贼竟在闽地扎下了根基,其爪牙已经发展到了两千余人,也算是小有气候了。
听罢,齐誉磨了磨牙,恨恨道:“哼!等卫增的案子被大理寺揭开之后,我看他们如何辩解!”
冷晴却道:“你想得有点远了!由琼抵京,然后再开堂审理,这怎么着,也需要小半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之内,你必须要做好相关的防御事宜,以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这话也不无道理。
最为重要的,就是要做好大湾那边的布防。
这两地之间,一衣带水,隔海相望,只要一个顺风时的水路突袭,就可以夺到战事先机,这种可能性不可不防。
鉴于此,齐誉决定给镇守在大湾的符贤写去一封书信,明言告知他说,一定要加强军事戒备,以防闽地的突然来袭。必要时,还可以适当地招兵买马,以加强己方的军事实力。
防患于未然。
第500章 谋沙捞越
冷晴的闽地一行,称得上是功德圆满。
该打探的都打探了,该获取的信息也一样不落,常理上来说,像她这种出过远行的人,基本上都会赏个小长假已为休息。
然而,冷美人才刚刚提出这个想法,就被齐大人无情地回绝掉了。
这是为什么呢?
原因无他,齐誉对其还另有大用,像她这等人才若是放假休息,岂不等同于资源浪费?
能压榨的时候,千万不要心软……
“什么?你想让我去到沙捞越公干?”
“嗯,不错!”
“却是为何?”
“目的嘛,就是以悄然无息的姿态,参与到该国的夺权夺势之中!”
什么?
要我涉入权斗?
一听这话,冷晴感觉有点懵叉叉了。
像他们这种内卫出身的人,最擅长的乃是探查以及刺杀,基本上不具备权斗经验,这种安排,总有一种不太对味的感觉。
所以,冷晴几乎不假思索,便摇头拒绝道:“齐大人,我觉得你找错人了,我虽然精于各种分辨,但不擅长耍心机的勾当,这种事我做不来。”
“不擅长?没关系的,不懂可以学慢慢学嘛。再说了,就沙捞越那帮土著,基本上都是刚开教化的大老粗,只要你审时度势、稍微变通,就可以成事了。”齐誉劝道。
“即使如此,我也不去!”
“你……”
冷晴的态度依旧如前,拒绝地非常果断。可以看得出,她对权谋之类的勾当,完全不感兴趣。
“真不去?”
“不去!”
“得!”
冷晴本以为,齐誉会当下身段,给自己做做所谓的思想工作,然而,却见他无所谓地大手一摊,示意无妨。
“怎么?我真可以不做?”冷晴见状,奇道。
“当然可以,你不愿意,我又怎好意思霸王硬上弓呢?”齐誉淡然一笑,然后又话里有话道:“本来呢,我是觉得咱俩感情交好,想送你一桩大富贵,却没想到你会拒绝。既然如此,那我就转赠给黄飞算了。”
感情交好一说,冷晴自然不信,可是,他口中提到的那桩大富贵,就只得适当关注了。
嗯,先试探。
想到此,冷晴又急忙拉回话题,道:“你说得这话很不靠谱,想那沙捞越地处南荒,比之吕宋还要不如,就那样的地方,又有什
么富贵可言?”
呵呵,终于上道了。
齐誉笑道:“冷大人,你知不知道,你的认知存在严重的不足?什么叫没有富贵可言?简直是太片面了。我这么说吧,再穷的地方都有财富聚集,再富的地方也都有贫困存在,此乃是世之常识,冷大人又岂可一慨而论呢?”
有道理!
冷晴闻言点了点头,又道:“那这样吧,我先不拒绝你,待我听了你的详细说明之后再做决定,你看如何?”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既然入套,就跑不了你了。
齐誉哈哈一笑,道:“莫急莫急,先喝杯茶润润嗓子,且听我慢慢细说。”
“好!”
“那我先给你讲解一下沙捞越目前的政局,然后再说那桩大富贵,如何?”
“随你!”
接下来,齐誉就先述起了那国的政坛局势。
据探回的消息显示,沙捞越土地贫瘠,经济凋敝,人文方面也是非常的落后。综合来看,那国的发展还不如开发前的吕宋。
就其政治制度而言,乃是沿用的传统的君主世袭制。若按华夏的视角来审视的话,颇能看到一些战国时期的遗风。
这话又是怎么说呢?
如下:
该国的权贵集团,非常地热衷于拉拢可用势力,并以此来壮大己身。就比如说招揽门客、豢养武装,等。
此外,那国的官吏委任制度也相当原始,基本上都是由权贵阶层的高官推介而定,这听起来有点像是华夏古时候的举察制。
倒也是,在科举制度还没有得到推行之前,不都是如此吗?
不过,这种推介方式却有一个政治弊端,那就是容易产生所谓的派系,时而久之,就会滋生出一些大势力的旺族门阀。
沙捞越的状况就是如此。
据消息说,一些权势熏天的大门阀,其影响力已然盖过了皇权,继而造成了由奸佞把持朝纲的荆笔杨板之态。
然,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在数月之前,沙捞越的政坛突生变故,那老国王因为马上风猝崩,随后,年方八岁的小王储仓促继位。这么一来,其形势就变得更严峻了。
试想,那些个势头正旺的权臣们,怎会把小新君放在眼里呢?
跋扈凌主,几乎是预料中的事。
就整个沙捞越的政坛时况来说,可以一个字形容:乱
冷晴在听罢了后,忙问道:“关于政事,我倒是听懂了,可是,你口中的那桩大富贵又在哪呢?”一琢磨,她不禁疑道:“我说,你该不是故意画个大饼来诓我的吧?”
咳,吐!
我齐大郎是那样的人吗?
虽被戳中了心思,但他依旧是面不改色心不慌地说道:“这是什么话?就凭咱俩知根知底的硬关系,我又怎会欺骗你呢?”
“知根知底?别说,还真是!”说罢了,冷晴便下意识地瞥向了他的裆下,而后调笑道:“就你这条根呀,虽算不上是什么顶尖的鳌头,但也能称得上很可观了。”
可观?啥意思?
齐誉听得有点茫茫然,下意识地跟着她的目光扫视看向了自己的裆下。
蓦地!
在屯门盗枪后遭遇龙吸水的那一幕,霎然浮上了心头。犹记得,自己那次可是一丝不挂,啥啥啥的,都被她给看去了。
这就是她口中的知根知底?
齐誉恍然后,立即回敬道:“彼此虽未深交,而冷大人却对我的长处了如指掌,厉害!厉害!”
冷晴丝毫不理会他的暗讽,淡淡道:“你废话少说,快讲讲那桩所谓的大富贵。”
心急了?
好事!
齐誉收起了嘻哈,转为正色道:“我的计划是,想让你趁着沙捞越的政局混乱之机,以巧取的手段谋到该国的朝政大权,然后,让那国站队于我琼州的一道。”
“可是,那国家内那么乱,我担心……”
“乱?乱才好下黑手嘛,你要知道,只有把水给浑水了,才能从中摸得到鱼……”
“嗯,那你先说说看,这权,我又该怎么个谋法呢?”
见她面露默许之色,齐誉连忙撺掇道:“曾记否,在三国时期,魏武帝曹操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你何不借鉴此法之妙,从其国王身上入手呢?”
冷晴似乎是听懂了一些,一边点头,一边反问道:“你再细说,这借鉴之法又该如何付诸实施?”
“据我所知,由于那沙捞越的新君太过年幼,朝政方面皆是由其母代为主持。但是,正是由于这女人的强行摄政,反而是加剧了与朝臣之间的矛盾。你何不趁此良机,潜入到那国的皇宫之内,或诛杀、或劫持,一举控制住那个掌权的皇太后,至于以后嘛,你基本上可以为所欲为了……”
噢,原来是这么个夺权的方式呀。
第501章 最小代价
前往沙捞越谋权,无疑是一次危险之旅。
不过,这个险却值得去冒,一旦成功,就可将受益终身。
正所谓,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
不冒点实际的风险,又怎能捞得到真正的好处呢?
对于过惯了刀尖上舔血日子的冷晴来说,这种事情和普通的刺杀并没有任何区别,失败的后果全都一样,那就是自己玉陨消失。
“这档子事,我承接了!”
“呵呵,冷妹子的选择确实明智!”
在敲定之后,冷晴又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所在,故问道:“齐大人,那沙捞越与咱们琼州,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既然彼此处得相安无事,你又为何打破这种平衡呢?”
齐誉闻言,长叹道:“沙捞越这个国家,确实比较老实,但是,却是老实的有点过头了。”
“哦?此话怎讲?”冷晴闻言泛起不解,问道。
“我之所以要打破平衡,乃是因为他们在对外的策略上,做出了有害于琼州的举动,不得已,我也只得设法干涉一二了。”齐誉怅然一叹,解释说道。
“嗯,继续说。”
“说起他们的对外政策,就不得不提咱们的敌国佛朗机。众所周知,这个国家乃是外洋之邦,其下拥有着一众的殖民地,而在该国的殖民地中,距离咱们最近的却是天竺。”
“从地理层面上来看,天竺国距离咱们非常遥远,彼此不太可能产生交集。然而,沙捞越的主动依附却是改变了这种形势。眼下,佛朗机借助他们的港口作为根基,朝着南海腹地咄咄逼近,已经威胁到卧榻之侧了。去年时的吕宋之战便是如此情形,当时若不是我临时改变了战法,突奇袭了沙捞越的港口,绝不可能那么容易获胜。这场战役,已然给我敲响了警钟,对于那些为虎作伥、逆我而行者,若不严厉地敲打一番,隐忧绝不能除。”
说到这里,齐誉不禁露出了肃杀之色。
假如说,佛朗机捷足先登,率先拿到了沙捞越的控制权,那就等同于在整个南洋取得了立足之地。这样一来,自己的辖区就会直接暴露在他们的獠牙之下了。尤其是与之毗邻的吕宋府,稍有不慎就会被其所吞噬。
就拿即将展开的这次海战来说,己
方的琼州军并不一定就能占到地理上的优势。假设,那远道而来的佛朗机军在沙捞越取得了休整,那就不再是什么疲惫之师了。
在双方都具有补给能力的前提下,哪还有什么地理优势可言?
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得设法搞定这个沙捞越,否则,就会便宜了敌国佛朗机。
而搞定所付出的最小代价,就是从其内部进行夺权控制。
在无法抽兵进行武力震慑的情况下,改从政治方面入手,也不失为是明智的选择。
这也就是为什么,齐誉撺掇着冷晴去祸害沙捞越的动机。
此外,还有一点仅限于计划层面的长远打算,那就是,通过拿下沙捞越作为跳板,继而磋磨与之毗邻的爪哇国。
这可是圣天子的特别交代,自己绝不能忘了。
不过,这件事情牵扯到重大机密,不方便交由冷晴去查,也只得等到日后自己去探了。
计划得定!
就这样,冷美人几乎是一刻都没得闲,她在喝了几杯清茶之后,便踏上了南下的客船,继续她的漂泊之旅。
……
在之后的几天里,齐誉就紧张地碌起来了。
先以政事为要。
就眼下来说,尚有两件大事待办。
具体为,商贸指导会以及招商引资会,两者皆是大事,绝不可含糊了。
为了能让更多的人参与其中,齐誉选择了舆论造势。
为此,他特地找到熊大,让其在《琼州日报》上广播宣传,以为这两场大会提高关注度。
琼州‘日’报?
是的!
鉴于读者受众的不断增长,该报业顺势而为,由原来十日一发的‘旬报’,改为是一天一刊的‘日报’,其发展之势态,甚是可喜。
由于工作量的激增,审时度势的总编熊大断然地打破常规,他急募了一批赋闲文人聘作‘信使’,以为己用。
这些人的工作并不是负责传信,而是专职于采访坊间趣事以及收集拟稿人的文章。
这貌是记者的雏形?
好像是吧。
信使的出现,直让报道的深度和广度都得到了大幅提升,而报纸的可读性,也变得更有内涵。
据说,评报社里的那些先生们也跟着迎来了生意上的小阳春,那茶座上,天天都是人满为患。
除了这两场令人关注的大会之外,还有另外两条消息引起了坊间的热议。
具体如下:
一是说,在今年的妈祖盛会上,贵妇柳荃再次身着奇装异服现身于现场,此举引来了相当多的关注度。甚至有传言说,一些久居深闺的大家小姐也竞相模仿起来,颇有一种萌芽级的潮流味道感。
二是为,‘老干娘’辣椒酱的工厂正式投产了,据说才一开张,订单方面就是络绎不绝,场面十分火爆。后经打听才知,却是圣天子做了该产品的代言人,所以才导致了如此盛况。
通过这些现象不难看出,社会上的气氛依旧如昔,一切全都按部就班、有序不乱。
前一段时间时,还有不少百姓因为担心南洋开战而忧心忡忡,而当他们看到齐巡抚一直都是云淡风轻后,似乎一下子踏实了起来。
是呀,有他老人家在这里坐镇,运筹帷幄之中,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百姓们的想法齐誉自然不知,此时的他,正沉浸在金钱带来的喜悦里。
“这些个金灿灿,光是用眼睛看着,都觉得心情愉悦。”
“此外,还有一种畅快的踏实感。”
眼前的这些黄金,全都是由吕宋独立开采并运达琼州的。按照柳锦程公文上的所述,其量为十万斤。
除了金子之外,他还送来了不少的白银,成色方面皆是上佳。
他文中还述:吕宋的新粮种植,取得了令人可喜的大丰收,他现在正在考虑,要不要再拓粮仓。
啧啧~~
真是没有想到,一直不太看好的柳锦程,居然也做出了一番政绩,这一点,确实让齐誉大感欣慰。
妻弟的成长,很大程度上都要得益于彭文长的谆谆教诲,当初若不是老夫子的锤炼,哪会有他的今天?
古人曾云,玉不琢,不成器,果然如此。
庾海察言观色,急忙赞曰:“大人举贤不避亲,堪为吏治之楷模也!”
齐誉却是厚着脸皮承受了这一拍,并笑道:“我认为,不管是黑猫白猫,只要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502章 北方来客
对于黑猫白猫的说法,庾海是十打十的绝对赞成。
就以琼州的官场为例,几乎所有的在职官员都不是所谓的‘白猫’。
在这些人中,不是像自己这种仕途上不得势的,就是像彭文长那种不逢时的,甚至还有,像段子成那种下野的朝廷弃吏。总而言之,真的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大牌。
除了官员之外,还有这里的众教谕,同样也没有一个当朝大儒。
洛渊虽然曾为国子监的大祭酒,但终归是个过了气的老学究,其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其他者更是连个正牌的进士都没有,拿得出手的,似乎只有一个贡士出身的孙暴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群所谓的‘黑猫’,托了整个琼州的发展,而且还取得了不菲的成就,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朝廷的举贤任能制度,存在着严重的识才弊端,以至于许多的有志之士不能学以致用,导致了人才上的浪费。
扯远了,说回眼下的黄金。
齐誉怔了一会儿,忽然感慨道:“这些个黄金,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
太是时候?什么意思?
难道说,现在的琼州很缺钱?
庾海品了品,奇道:“当下的琼州商业蓬勃,税收愈增,农桑方面也是稳定如磐,即使没有这些黄金充裕,却也是难为不着呀!既如此,大人又为何这般感叹呢?”
齐誉打了个哈哈,笑道:“这天下间,哪有嫌自己家钱多的呢?”说罢了,他又将话音一转道:“不瞒你说,这些黄金并不是用来充裕财政的,而是另有重用。”
“这重用乃是何用?”
“开设银行!”
“银行?”
“不错!”齐誉点点头,又道:“算上这些黄金,再加上之前的积累,勉强可以维持一家银行的基本运作了。”
黄金和银行,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搞不明白!
蓦地!
庾海忆起了往日时的一件怪事。
在财政交接时,谭俊彦不止一次地对他提起,说,衙门户房里的黄金储备量甚多,多到都可以压得过税收方面的总和了。
这可不是拍马吹嘘,而是
在阐述事实。
你看,先是查抄庸王府时的所得,然后再算上前后两次敲诈安德烈,这两者相加,已然汇聚成了一笔巨大的财富。
这事本没什么,而怪就怪在,齐大人说什么都不让动这笔储蓄,而他当时给出的理由,就是所谓的另有重用。
如今再听,不禁感觉豁然开朗。
权且不论这银行的开设合理与否,单就这种未雨绸缪来说,就足以令人深表钦佩。
可以看得出,对于这个规划,他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酝酿。
这眼光,可真够长远的呀~~
……
夏令。
烈日炎炎,知了惹耳,又到了热情洋溢的季节。
似乎是受了这天气的感染,琼州巡抚衙门也跟着忙得如火如荼。
忙什么呢?
当然是为即将召开的两场大会布置准备。
没想到的是,居然在这百忙无暇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稀客突然驾临了。
谁呢?
齐誉的故交赵明玉。
不对呀……
他不是在漠北辅佐戚景的吗,怎么冷不丁地跑到南洋来了?莫不是说,他在那里混得很不如意,故而泛起了个山头的想法?
嘿嘿,可能是了。
想到这儿,齐誉立即挤出了一个如获至宝的灿烂笑脸,还特地摆出一副倒履相迎的姿态,以示惊喜。
倒履?
齐大人果然是深具阿瞒之风!
赵明玉见状,貌似感动的稀里哗啦,看起来很动容的样子。
齐誉提着袍子小跑上前,开怀大笑道:“哈哈哈,齐某何德何能,居然引来了赵大人的投奔,真是幸甚至哉!”
啥?我来投奔?
这话从何说起?
略一琢磨,赵明玉便明白了其中之意,忙解释道:“齐大人误会了,赵某此来,并非是另觅栖息之地,而是顺路过来探望的。”
顺路而来?
瞧你这话扯的,难不成你还要南下吕宋?
一听就不是大实话。
看来,赵大人的性格半点未变,依旧还是如前的那副‘圆滑’姿态。
对于适才的误解,齐誉是丝毫不以为意,他在打了个哈哈之后,就忙把赵明玉热情地迎到了会客厅中,看茶叙旧。
两人乃是相交多年的同僚好友,虽然当下身处海天相隔,但昔日的情义却从未有变,反而觉得,因为这长久之别而倍感殷切。
气氛很融洽。
至于开场白,依旧还是官场上的老俗套,除了寒暄还是寒暄。
赵明玉先就齐誉高升巡抚表示了由衷庆贺,而后者也对前者在仕途方面得遇‘明主’道了声喜,彼此双方皆有所成就,时况着实令人欣喜。
接下来,就进入到了畅聊的环节。
“赵大人,我兄戚景他在漠北那边呆得如何?”齐誉放下茶杯,正式询道。
“总体上来说,还算可以。”赵明玉先于总览上进行了肯定,而后才详细说道:“在军事层面,与北方二强的博弈仍在继续,虽然取得了一些令人可喜的战果,但仍无法做到实际性的重创敌军。戚大人认为,二强的实力犹存、气数未尽,短期内很难做到一口吃掉,所以,应该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齐誉很认可地点点头,道:“漠北之域篇幅员辽阔,纵深广袤无比,若想要进行全面压制,绝非是朝夕之功,持久战一说甚合情理,急不来的。”
一顿,他又问:“哦对了,在之前时,戚兄曾来信询问我关于对待东虏的态度,我回信时告诉他说,对于此族必须进行全力遏制,绝不可令其有异军突起之机,不知此事落实与否?”
赵明玉捋须一笑,点头回道:“齐大人请放心,在收到你的书信之后,戚将军立即做出了战略上的调整,短期之内,那一族不可能再起风云了”
这就好,这就好。
不管未来的历史会如何发展,就当下来说,自己必须站在大奉的角度进行考量。社稷上多一分安定,百姓们就会少受些疾苦。
齐誉欣慰地点点头,继续问道:“对于未来展开的持久战,不知戚兄又做出了什么样的部署?”
赵明玉答道:“是这样的,戚将军于塞外广募军士,开设马场,以培军事之根基。眼下来看,效果已然初显,相信在不久之后,定然可以再上台阶。”
第503章 索求三事
一听到开设马场,齐誉就不由得想起了在之前时,戚景向琼州索要的马蹄铁的事。
那时,自己正忙于吕宋之战,还是女儿小彤行便宜之权筹办的此事,如今突然想起,何不趁机问问后续?
于是,齐誉便笑问道:“赵大人,之前我琼州曾无偿援助你们漠北数万的马蹄铁,这么多的数量,你们那边关军能用得完吗?”
“呵呵,只能说勉强够用,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还要再索一批以为备用。”赵明玉也不相瞒,如实答道。
哦?
貌似很强大呀?
齐誉的眼皮跳了跳,又问:“我说,你们漠北军,现有多少马匹?”
赵明玉粗作合计,回道:“在最先时,戚将军曾采用域外马种与我华夏土马杂交育种的方式增加繁衍,效果方面非常不错。鉴此经验,他又派出数支小分队远赴域外征马,此举也有不少获得,两者综合相加,目前约拥有的大小马匹八千余匹……”
八千余匹?
其数不少啊~~
闻此言,齐誉不由得地吞了口口水,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该有的常态,
恍过神来后,他便询问起了赵明玉来此的真正动机,至于其方才讲的什么路过为由,他压根就不相信。
“赵大人,咱们可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你若有什么想法,最好当面明说,若是遮遮掩掩,未免就显得太见外了。”
赵明玉闻言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齐誉居然会问得这么直接,连半点委婉的语气都不带。
不过,既然人家把话给挑明了,自己最好选择如实作答,若是再绕来绕去的话,就真的显得拂人情了。
想到这儿,他便开门见山道:“不瞒齐大人说,赵某此来乃是奉了戚将军之命,向你索求三件事情,还望大人你念在昔日的情分上,给予玉成。”
呵,果然有事!
而且,还不止一件。
齐誉点头一笑,摊手说道:“赵大人且说,都是哪三件事?”
赵明玉放下手里的茶杯,正色说道:“第一件事,我戚将军义子洪涛,时下正混迹于贵地琼州,我的想法是,趁着此行之机带他返回漠北,令其再受戚将
军夫妇的悉心栽培,以得育成才。”
啥?找我要人?
听到这席话,齐誉不由得想起还在京城述职时,戚景之妻方若蛟托人捎来的口信,向自家索要其子的事。
当时,自己听得是云里雾里,百思也不解其意,却没曾想,居然是这么回事。
若正常来说,像这种事自己肯定是不会拒绝的,可问题是,那个孩子并不在这儿啊!
或许有人说了,齐大郎的这个结论,未免也下得太武断了吧?
其实不然。
他觉得,那个孩子身为是戚景的义子,肯定知晓两家的渊源关系,他若真的来琼,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跑来投奔自己,也好谋个上佳的安身。
此乃是人之常情,只要不是呆子傻子,都不会选择避开自己而另谋出路。
因此,齐誉基本可以断定,此子目前应该不在琼州。
故,他道:“让赵大人失望了,不瞒你说,齐某从未见过到这个孩子,你适才说,他现在正混迹于琼州之地,我觉得不太可能。他若真的来此,又岂能不过来拜见我这个长辈?”
赵明玉却是不信,呵呵笑道:“莫不是,齐大人见这孩子惹人喜爱,继而把他给藏起来了?”
“这怎么可能?齐某乃是谦谦君子,怎会行那种夺人所爱之事?”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齐誉脸色一凛,肃然道:“你说,我连那孩子的面都没见过,又哪来的喜爱一说?再说了,就凭我和戚景这铁打的关系,怎么可能会霸占他的儿子?”
听到这话,赵明玉才算是真的信了。
他非常了解齐誉的品行,此人虽然富有心机,但绝不会行那种骗友之事,他既然这样义正严辞地说了,应该为真。
殊不知,此刻的齐大郎却是泛起了小小的嘀咕,他总觉得,洪涛这个名字很是耳熟,但是呢,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甚是奇怪。
这时,赵明玉仰天一叹,摇头说道:“那孩子明明在留信中说,他欲来琼州混迹,莫不是,于中途他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齐誉畅然一笑,劝慰道:“他在不在琼州混迹,其实很好获悉,只需到户房里察阅一下户籍即
可,简单便捷。如此一来,就能消除掉你心中的疑惑了。”
查阅户籍?
也好,最起码能落个心安嘛。
此事翻过。
齐誉将话题一转,又问道:“你口中的另外两事又是为何,还请一一道来。”
赵明玉点头回道:“另外那两事皆为请求。第一件,是想请你齐大人援助我漠北一些铁器,以为军事之需;第二件,是想向你索要一些牲畜吃的饲料,以作战马的补给。”
铁器、饲料?
这两样东西,可都是我琼州的特产呀!
尤其是这饲料,才研发出来不到一年时间,你漠北又是如何得到信息的呢?
对此,赵明玉解释说:“关于饲料的说法,乃是从内阁次辅陆博轩陆大人的口中获得,他位高权重,绝不可能信口开河,所以赵某判定,此信息必定为真。”
原来是这样呀。
陆博轩在入内阁之前,曾久治南粤,确实对自己的琼州了如指掌。
不过,也不难看出,他还是有心暗帮边关军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这般‘指点’了。
齐誉恍然,又道:“我说,你要的这两样东西,我是有偿援助呢,还是无偿赠送?这话,你可得说明白了。”
“呵呵,乃是无偿!”赵明玉笑道。
呃?要我白送?
也罢,既然戚景开了这个尊口,自己怎么也得表示一下,要不然,还能称作是至交好友吗?
不过,这种相帮得有个度,不能任他无限索取,这是一个基本原则。
想到此,齐誉便自谦地说道:“琼州的家底薄,发展也不算久,虽然目前有所囤积,但还不够殷实富足,实在是不敢大手大脚呀。这样吧,我让布政司那边合计一下,看看能赠多少。”
赵明玉却道:“齐大人也太过谦虚了吧?不瞒你说,自赵某在来到琼州之后,就不停地在广集讯息,光是那报纸,就浏览了一大摞。通过这些耳闻目睹,不难看出,当下的琼州已然步入到了富庶之列,这难道还不够殷实吗?”
咳,吐!
你个老狐狸,居然摸我的底?
齐誉捋了捋须,开始沉思起来。
第504章 索要战马
听赵明玉的口气,似乎是把自己当成是慈善家了。
换言之,他是打算狮子大开口了,若是索要不多的话,绝不会这般恭维。
那么,自己又该如何处置呢?
帮,还是不帮?
就交情方面来说,齐、戚两家可谓是相交莫逆,几如是季友伯兄。而且,戚景还曾救过自己一家人的性命,算得上是恩重如山,如今他遇困难,自己又怎可能袖手旁观呢?
可是,他三军所用的铁器以及战马的食料,无一不是偌大的手笔,真若帮,可就不是随意敷衍了。
自己先合计一下。
铁器这块问题太大,只要增加相应的人手以及资金投入便可解决,唯独这饲料有些难度,这类物资乃是消耗型的补给,并没有所谓的定数,或者说,多少都不为过。
是呀,那可是八千匹马的口粮,让自己到哪儿去寻这么多?
蓦地,一事乍然浮上心头。
前两天,柳锦程不是来信说,吕宋那边取得了大丰收吗?这么来说的话,那里的农作物秸秆岂不是很丰富?
嗯,如果全都拿来做饲料的话,应该可以应对这个难题。
想到这儿,齐誉不由得挂起了笑意。
赵明玉在一旁默默察言观色,见他似有松动,忙应景地诉起苦来,他这话,就如同是一曲撩人情绪的凄凉音乐,让旁人听得伤感动容。
“齐大人啊,塞外之域满目荒凉,常年都是干旱少雨,我们所种的牧草存活不足一半,其他皆半枯亡。不瞒你说,我们那军中战马啊,都饿得皮包骨头了。然而,戚将军他心怀仁慈,坚决不向周遭的百姓压榨索取,所以,才让我厚着脸皮跑来向你求援……”
“唉,我们漠北军呀,就像是朝廷的庶出一样,基本上是无人管和无人问的情况。你也知道,兵部的心思全都扑在了东海水师的建设上,哪会有闲心顾及我们呢?大人,你若是再不伸出援手相帮的话,我边关军则将山穷水尽矣……”
啧啧,瞧这情煽的,真是动人心弦哪。
事实证明,这一招确实是很管用。
时下正在念叨着戚景好的齐誉一听这话,不由得悲上心来,同时,一股豪迈的义气情感油然而生。
“哼!有我齐誉在,怎可让我好兄弟受到难为?你回去告诉他说,有我在南洋一天,就绝不会让漠北断给!”
啊!
大事成了!
赵明玉大喜,忙以武官之礼抱拳说道:“齐大人义薄云天,肝胆照人,即使是关云长在世,张翼德复生,也绝不过如此啊!赵某在这里,代戚将军以及三军将士致谢了!”
“应该的,赵大人不必客气。”
“……”
然而,待这股激情劲一过,齐誉就开始回过了味来。
他老赵这是在对自己使用攻心计呀,而且,自己还被他给成功地煽动了。
不行,绝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齐誉继而眼睛一闪,畅笑道:“我说赵大人,像这等级别的求援小事,让戚兄写封书信过来不就完事了吗?又何劳你远涉江湖而亲至呢?即使有必要送信,也可以派个喽啰办理,实在没有必要动用麾下的肱股干将。”
赵明玉眼神闪烁着,并含糊其辞道:“呵呵,赵某人才疏学浅,于军中不堪大用,也只得做这些送信传言的事情了……”
鬼才信你!
齐誉捋了捋须,笑问道:“赵大人故意掩着不说实话,莫不是,拿齐某人不当朋友看?”
“这……”
赵明玉一愕,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也罢也罢,反正现在事已办成,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的了。
开诚布公!
于是,他放下了提防心,很坦然地说道:“实话和你说吧,戚将军派我前来,乃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齐誉接话问道:“呃?此话怎讲?”
赵明玉解释说:“他言,若换是其他人过来,你齐大人极有可能会敷衍了事,而赵某亲至却就不同了,他料你一定会念在咱俩昔日的情分上变通处之,绝不会断然拒绝。戚将军知人善用,不愧是人杰也。”
人杰你个大头鬼,不就是打我的人情牌吗?
一听这话,齐誉的心里头开始膈应起来,总觉得自己被吃亏了。
没想到呀没想到,你戚景也学会耍心眼了,居然还算计起我来了。
不行,我也得算计算计他,要不然,晚上我睡不着觉。
就这么办!
只见齐誉突然一笑,豪气道:“赵大人刚才的这番话,可就有点不太对了。以我和戚景的关系,堪称是情同手足、亲若一家,即使你不亲至,我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明玉虽然脸皮够厚,但被当面挖苦,还是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也只得在旁陪笑并点头称是。
期望的好处既得,被损两句又有何妨?
哪知,齐大人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话里是‘另有良图’。
只听他道:“既然,咱们之间为兄弟关系,就理应互相帮助才是,否则,就是鼠辈般的不仗义了。说来也真是巧,齐某眼下正有一难事需要漠北帮扶,在这里,特向赵大人讨个许诺。”
一听这话,赵明玉的笑容立即龟裂。
这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齐誉丝毫不理会他的尴尬,仍是自顾自道:“赵大人可知,我琼州当下的军事发展,却是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均衡。”
这话说得有点绕,他遭遇到的并不是困难,而是所谓的什么不均衡?
什么意思呢?
不懂。
没办法,赵明玉只得硬着头皮问道:“齐大人,你这口中的不均衡,又是何解?”
齐誉干咳了一声,侃侃说道:“就军事这块来说,,我琼州的水军发展地最为强劲,目前已然小具规模,即使是面对强大的佛朗机,也有一战之力。而步兵的建设也有小成,虽然比不上你们漠北军强悍,但也有足够的能力守住这份疆土。”
说到这儿,他突然将话音一转,长叹道:“然而,关于骑兵的建设,我琼州一直都是毫无进展,别说是重装铁骑了,连个骑毛驴的小部队,我都拉不出来,想想真是悲哉!说到底,还是因为缺少战马所致呀!”
闻弦歌而知雅意。
一听到战马俩字,赵明玉立即明白了话中之意。
他想了想,连忙劝说道:“齐大人勿悲,你这南洋之域多瀚海而少陆地,发展水师才是正解,至于所谓的重装骑兵,即使装备了,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呀!”
是啊,那战马又不会下海游泳,你要它何用?
难不成,你是用来拉磨耕地?
第505章 南北互动
琼州因为临海而用不到骑兵?
谁说的?
齐誉摇了摇头,正色道:“《孙膑兵法》有云,险则多其骑。也就是说,一旦遇到险要的地势,应该首推骑兵进行部署,进可攻、退可守,机动且又灵活,益处良多。整个南洋的陆地,皆是丛林繁多平原稀少,各种险要地势俯拾皆是,如此地理,又岂可无骑兵纵横压阵?”
这话,纯属狡辩!
你琼州省内的辖区皆是海岛,各岛之间皆无陆路连通,即使遇到了意外凶险,也不可能做到奔袭救援。也就是说,装备骑兵基本上无用。
想归想,但话上不能说的这么露骨。
委婉一些为好。
故,赵明玉从其他方面笑问道:“齐大人,假如琼州打造了骑兵,你又打算如何去运输马匹呢?”
齐誉不假思索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巨船海运了。”
“海运……战马?”
“这有什么奇怪的?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谁又能断定我南洋没有使用骑兵的可能?万一,我琼军要在某地登陆作战,而营中独缺骑兵助阵,那岂不是在战事上落后于人?”
什么?你想要登陆作战?
那岂不是说……开疆拓土?
听到这话,赵明玉不由得心里一颤,暗道:齐大人之志,可是不小啊!
既然话已挑明,齐誉也不打算再掖着藏着的了。
“赵大人,这南洋之域从表面上看起来是风平浪静,而实际上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暗波涌动,我若不提前筑好防御的海堤,如何抵得住那些风高浪急?筹备骑兵,乃是未雨绸缪之举,绝不是恶意的资源浪费,时势之所需!”
听到这话,赵明玉不禁露出了沉思之色。
貌似在暗里分析。
齐誉见状,坦然道:“这样吧,我在此向你承诺,在以后的五年之内,我琼州可向你漠北无限制地提供力所能及的无偿军需,但作为交换条件,我想索要三千匹成年战马,赵大人以为如何?”
三千匹?
你真敢要,饕餮大开口吗?
赵明玉几乎是想都不想,就断然回绝道:“齐大人,你要的实在是太多了,以赵某现有的权利,做不了这个主。”
不等他反应,齐誉便立即问道:“你说太多了?那,多少合适呢?”
“最多,一千匹!”话才说罢,赵明玉便意识到了上当。
哎呀呀,自己怎么可以主动吐口呢?
这岂不是等于默认了?
失算呀!
齐誉闻言则是哈哈大笑,并摆出一脸大方地说道:“一千匹就一千匹,我不嫌少!”说罢了,他还不忘补上一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关于战马的事,咱就这么敲定了!”
赵明玉苦脸道:“我说齐大人,你咋恁不地道呢?”
“嘿嘿,勿怒勿怒,等会儿让齐某给你倒上几杯小酒洗洗尘,心里头就舒坦了。”
“你现在呀,可比在行太仆寺任职时要滑头多了!”
“老上司过奖了……”
就这样,这笔南北互动的友情交换便算是促成了。
虽然说,两方皆有付出,但从所需的层面上来看,彼此是各有所得,这也算是互相帮助了一把吧。
皆大欢喜!
既然逢喜,自然就少不了宴席的助兴。
对于这场具有特殊意义的接风洗尘宴,齐誉极其重视,当场就作出了安排。
而地点,自然是定在了琼州最好的酒楼——时氏兄弟的‘真好吃’。
菜品方面自不必说,琼州本就盛产海鲜,再加上来自于南美的各种新蔬,可谓是琳琅满目,即使是光禄寺的国宴,也不遑多让。
除了齐誉之外,在旁作陪的还有一人,辖区内的布政使庾海庾大人。
他与赵明玉都曾在永川府任职,而且还是直接对应的上下级关系,如今再见,自然少不了一些热忱叙旧。
借着这洗尘之机,齐誉发出邀请,挽留赵明玉在这稍住几日,以观摩接下来的两场盛会。
后者闻言欣然答应,没有半点拒绝。
其实,他乃是想借这挽留的机会,专程去到琼州的户房查上一查,看看那户簿上到底有没有洪涛的名字。
……
数日后,两会之一的商贸指导会如期召开。
现场锣鼓喧天,人山人海,气氛异常浓郁。
就观众们来说,大多都是来自于天南地北的各方商贾,这些人才是此会的直接受益者,所以,参加的积极性最高。
不过,却也有一些受到报纸宣传影响的老百姓们,也怀着好奇赶到了此地,他们虽名为捧场,实则是跑过来看热闹的。
鉴于是正式场合,齐誉特地穿上了正装官服出席,以示庄重。
陪同他一起出席的还有如下一众:
庾海、谭俊彦、市舶司群僚、照磨、州府户房经承,以及商会会长海大富等人。
大会由琼州府衙的新任礼房经承主持。
除了以上这些个大佬之外,现场还来了不少的报社信使,他们个个尽皆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地记录着现场的一举一动。
在一通繁琐的礼仪过后,便直接进入了大会的首要环节。
啥呢?
巡抚齐大人的脱稿演讲。
只听他道:
“温饱在于农,富庶在于商,由此可见,商业之重要性……商业通则货物流,货物流则.民生善,民生善则社稷稳,只有这样,才能开创出藏富于民的辉煌盛世……”
“为了营造公平公正的商贸环境,本巡抚特地召开此会,其目的,则是在于公开阐明官府的对商态度。借此时机,本巡抚向你们作出承诺,但凡是来我琼州进行经商贸易者,尽皆一视同仁,绝不厚此薄彼。另外,还承诺,只要是来路光明的合法所得,皆会受到律法的保护,绝不允许任何人侵犯分毫,这其中也包括官府在内……”
“……”
就会议来说,领导基本上只负责传达方针精神,细则方面则由麾下僚属来述。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庾海接过接力棒,把具体规则全都一一说明,无论大小,皆不遗漏。
就大的原则上来说,琼州省倡导自由互市,不设任何的恶意门槛。官府只负责制定贸易规则,但绝不会以任何形式参与到私人之间的买卖之中,继而保持商业的独立性与自主性。
当然了,若想享受到这些优惠政策,你必须得是合法经营者,且依法纳税,否则,一切免谈。
以上为硬性要求。
就琼州当下的经商环境来说,几乎称得上是完美无瑕。
你看,此地人力资源丰富、制造工艺成熟、陆路交通便利、海运也很发达,商贸上所需的种种要素,这里全都一应俱全,目前所或缺的,也仅仅只是一个指导性的政策而已。
现在时机忽至,怎不令人欣喜?
可以说,这场商业指导会就如同是一场及时雨,直接给众商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与此同时,也为他们未来的经商计划指明了方向。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
看哪,闻讯赶来的那一众闽商们,一个个全都愁容满面,貌似很不高兴的样子。
嗯?这又是为什么呢?
第506章 变为四司
在出.台的一干政策中,全都呈开放姿态,惟独对闽商的管控甚严,几乎称得上是倒查祖宗八辈。
即使如此,也不一定就能取到在琼经商的资格。
一听到这儿,就有闽商忍不住委婉抗议了:既然声称是一视同仁,那为什么独对我闽商存有偏见?这不就是所谓的厚此薄彼吗?
庾海出面解释说:此举乃是迫于形势,所作出的无奈之举。因其内由牵扯机密,所以目前还不方便作出解释,望多担待。不过,这个政策只是临时性的,大约在一年之后就会酌情放开。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为了防止高明以及岳四先势力的渗入,眼下也只得这样处置了,或许用不到一年,京城里就会传来卫增案子的喜报,到了那时,再放开也不迟。
散会之后,齐誉站起身来准备离去,无意一瞥间,忽然发现人群中的几抹扎眼‘黄云’,细看之下,却是几顶金色的头发。
咦,居然有洋人来?
莫非,他们也是闻到了钱的味道,继而寻过来摸索商机?
想挣钱?
没问题!
不过,这事得等日后再说,尤其是在货品方面,得由我齐大人亲定。
至于是什么,呵呵,暂时先卖个关子。
言归正传。
在散会之后,齐誉特地留下了谭俊彦,让约他来自己家中私下议事。
后者是受宠若惊,不禁心道:这可是开小灶呀~~
小灶?
这回还真是!
见有客来,柳荃立即安排了一桌酒菜,虽然称不上丰盛,但也是口味上佳。
就礼仪上来说,但逢男人们有酒场,女眷们一般都不会在旁陪同,所以,这一桌小酒,只有齐誉与谭俊彦二人享用。
至于她们婆媳俩,则是去到了偏厅里用餐。
且说大厅内,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气氛上就变得活跃起来了。
“广陵兄,我让你参研的《银行学理论基础》,最近修习的如何了?”
“回大人,下官夜以继日,不懈攻读,目前已经反复看了不下十遍。”
“那,理解了几成?”
“大约,过半吧。”
过半?
听到这话,齐誉不由得喜上眉梢,乃畅笑道:“这书里的知识颇为抽象,你能做到理解过半,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见被夸,谭俊彦连忙谦恭一笑,道:“大人的这部巨作于笔法上通俗易懂,而彦乃是堂堂举人出身,若是读不懂这些白话文的话,岂不是愧对自己的功名?当然了,这些年来的财政管理经验也甚是重要,为我进修这门新学问,提供了实践方面的参考依据。”
“嗯,理论联系实际,两者相得益彰,非常不错。”齐誉很认可地点了点头,而后突然将话音一转,考问道:“你且和我说说,这货币发行的机制,具体为何?”
“回大人的话,货币的发行分为是两种方式,第一种为,以黄金储备进行发行。第二种是,采以信用进行发行。在这两者中,黄金储备为初级方式,信用为高级阶段,本质上有所不同。”谭俊彦不假思索,张口即答。
“嗯,信用发行的方式还太过长远,目前暂不讨论,你且与我解释,黄金储备的发行原理具体为何。哪,你也莫以书本上的原文进行背诵了,直接改用你自己的理解阐述即可。”齐誉继续考问道。
谭俊彦略作分析,回答道:“以黄金储备发行货币,乃是最扎实、最稳妥的做法。它奉行的原则是,每一张外发的纸币,背后都有与之价值相等的黄金作为支撑,且,纸币与黄金的兑率保持不变,以防止其购买力忽高忽低,这种概念,称为是货币保值。”
齐誉满意一笑,又问:“还有吗?”
“有!”谭俊彦略思,又道:“原则上来说,若有百姓不愿持有纸币,则可拿着来到银行进行兑换,继而得到与之价值相等的黄金或者白银。也就是说,新型纸币与传统金属币之间,是随时可以进行等值兑换的……”
不错!
很好!
齐誉在听完了以上的回答后,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的,琼州的金融系统雏形即将建立,虽然还很原始,但也算是一种不小的进步了。
于这个领域,齐誉并没有违
背发展的自然规律,他坚持以黄金储备的方式发行新币,并且还做出承诺,若有后悔持有纸币者,可随时来银行进行等值兑换。
可不要小看这一条,若是省略的话,百姓们就会觉得,官府是用一张印刷了的白纸骗去了他们的财富。其结果就是,引发大众的抵触情绪。
此外,纸币的推行需要一个渐进过程,坚决不搞一刀切,否则就会适得其反。时而久之,老百姓们就会自然地选择他们认为更便捷的持有形式,完全不用你苦口婆心去劝。
如果新型纸币推行得当的话,金、银、铜之间的兑率难题就能迎刃而解。再往长远了说,无论是遇到银荒也好,铜荒也罢,都不可能再影响官府的财政以及老百姓的生活了。
至于那些试图操纵兑率的奸商大贾们,基本上可以洗洗睡了。
以上的这些,就是推行纸币的一干好处。
至于弊端,理论上来说也是有的,不过,那却是人为造成。
这话怎么说呢?
假设,你没有足够的黄金储备作为支撑,却反其道而行之去多印纸币,那就属于是滥发货币了,其后果,可谓是相当严重。
除了不可避免的通货膨胀之外,还有可能会造成银行破产。
这可不是危险耸听,万一碰上了兑换潮,你就无以为继了,真到了那时,就会引发恐慌般的‘挤兑’效应,继而造成银行的破产。
所以说,纸币虽然好处很多,但却不能肆意滥印,否则就会自食恶果,陷入万劫不复。
先说回眼下。
齐誉见谭俊彦这么快上道,心中是大感宽慰。
他借着酒兴,突然一笑,道:“在我大奉的其他省府,衙门里都以三司为尊,然而,在我琼州的未来,却是四司同治……”
“四司?怎么多了一司?”谭俊彦一愣,不解问道。
“不错!在我琼州的省衙,除了主管行政、司法、军事的三司之外,还有一司,就是这掌管金融的银行行长。不知,广陵兄对此有意担任否?”齐誉嘴角一勾,笑问道。
这……
谭俊彦闻言一愕,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507章 御君之术
书接上回。
省级衙门由三司变为四司,这个调整不可谓不大,就整个大奉朝来说,绝对是破天荒的独一份。
然而,在谭俊彦看来,自己由原来的一个州府小经承,直接跻身到了四司之列,这完全称得上是鲲鹏级的扶摇直上。
能不喜?
“你还愣着干嘛,接着呀。”
“啊~~”
看着二愣子样的谭广陵,齐誉有些哭笑不得,摇头一笑后,便把事先准备好的委任状主动地塞到了他的手中。
上曰:兹因治理之需要,琼州省府衙门特成立‘琼州银行’以应时势……辖区属僚谭俊彦,素来廉洁奉公,德才兼备,委任为第一任银行行长,云云。
“承蒙大人信任,彦定不负托,殚精竭虑作好此任。。”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
“……”
待这股激动劲过去之后,谭俊彦突然问了句:“对了齐大人,咱们这种新型纸币要命个什么名称呢?总不能,纸币来纸币去这么叫吧?”
命名?
还别说,这一问还真把齐誉给愕住了。
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币的名称必须得命,不仅要命,而且还得命个霸气的名字。
好好想想……
或许是因为深入思考的原因,齐誉居然下意识地取出来了一根香烟,并抽了起来。
他上次抽烟的时候,还要追溯到火绳枪的点火时代,自打燧发枪研发出来之后,他就直接戒烟了。
最令谭俊彦感到吃惊的是,齐大人手里的那支香烟已经不在是什么手拧的小喇叭状了,而是两头一般粗的小管子状,真是怪哉。
齐誉自然不知道他的所想,仍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
是呀,新币该怎么命名呢?
先从其外观方面来看。
当下的第一代新币,其图案采用的乃是皇宫里的太和殿作为素材,从视觉上来看,具有浓郁的华夏之风。
印皇宫?
是的,要不是担心涉嫌大不敬之罪,齐誉都想过把天子的肖像给印上去。
扯远了,说为新币。
既然它满含华夏之风,不如就叫做‘华元’如何?
嗯,不太好,听起来不够霸气……
默默地,半柱香的时间悄然滑过。
突然,齐誉吐出了最后一个烟圈,并掐死了手里的烟头,后肃然说道:“新币的名称,叫做——亚元!”
啥?亚元?
元这个字倒是很容易理解,它乃是新币的基础单位,可是,这个‘亚’字又代表着什么含义呢?
想到此,谭俊彦不由得挠了挠头,陷入了迷惘。
噢……我明白了。
亚者,仅次也,暗含谦虚之意。比如说,亚父、亚魁、亚于等词,皆为此意。
通过这个字符不难看出,齐大人的处世态度非常谦恭,居然自愿地屈居于‘亚’。至于所谓的魁首者,自然是咱们的庙堂之君了。
真是谦虚呀谦虚!
谭俊彦却不知,齐大人的用意完全相反,他所说的亚,乃是泛指整个亚洲,其中的雄霸之寓,如若凌云一般。
可是,他的这种博大情怀,又有几人真正能懂呢?
或许,在这整个大奉国中,也只有苏琉一人晓得真义。
说起苏皇后来,就不得不提一下她的御君之术了。
这一招,她用的颇为精妙。
就皇帝来说,他每每遇到悬而不决的烦心事,都会不由自主地跑到她这里来。
今天晚上就是如此。
圣天子在匆匆用过了御膳之后,便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来到了坤宁宫,才进门,他便一屁股坐在那里,继续着他的苦思冥想。
这时,善解人意的苏皇后连忙奉上贡茶,并挨在一旁静静地侍候着。
良久后,皇帝才忽然恍回过神来,对她笑问道:“梓童,你怎么不说呢?就不说,问问朕为何发愁?”
皇后婉然一笑,回说道:“陛下若是想说,又何必等臣妾开口去问呢?”
啧啧,真好。
她的这一点,可比那些蓄意打听的其他嫔妃要强多了。
那就和她说说?
善!
决定后,皇帝轻轻一叹,
道:“今天,南洋的齐誉发来了八百里加急,他奏参指控,福建巡抚高明、岳四先,以及卫增等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不仅经营走私买卖的勾当,还私募武装培养个人势力!唉,这事呀,真是太令朕烦心了。”
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后继续聆听。
天子继续道:“这事儿本没什么,公事公办也就是了。然令朕真正烦心的是,这件事偏偏扯到了太皇太后之死,你说,如果真让大理寺审理一番,岂不是又要惹起非议?”
关于太皇太后的死,可是费了老鼻子劲才算是压制下来,如果再被公开提及,难不保会扯出什么新犊子。
甚至,波澜再起。
唉,无论怎么说,谋害庶祖母都是折损名声的坏事情,所以,能不见光就不见光,烂在历史长河里才是最好的结果。
要知道,现在的皇帝可是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的佼佼者,生怕声誉上染上瑕疵,若是德行方面失守的话,日后还怎么泰山封禅呢?
故,这事必须得压下来。
可是,事实偏不如君意。
因为,殷俊在朝堂上公然开炮了。
更令皇帝感到不爽的是,他居然还拉拢了一众同僚联袂弹劾,把这事嚷嚷的振聋发聩,几近绕梁三日而不绝。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呀!
皇后表面上在那里洗耳恭听,心里头却在暗思对策。
在她看来,岳四先曾弹劾过自己,所以,坚决不能放过;另外,齐誉和自己有着互帮的约定,也就是说,他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敌人,不帮怎么可以呢?
不过,这种帮衬不能流露的太明显,否则,就有可能引起陛下的猜忌。
正思量着,忽听皇帝问道:“依梓童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皇后眼睛一闪,笑答道:“处理此事,并不算难!陛下可一头敷衍群臣说,定会召他们几人进宫自辩。而另一头,则以口谕的形式哄骗高明、岳四先来京任职。等他们来到了天子脚下,就可以派遣内卫除之。只要主犯一死,大理寺那边就无法立案了。”
嗯,好计策!
皇帝龙颜一舒,重新挂起了笑意。
第508章 逢夜来香
夏至到了。
就节气上来说,这一日乃是夜最短、昼最长的一天。
天长夜短的结果就是,吃得晚、睡的也晚。
然而,齐大郎今天却是稍稍例外,居然早早准备就寝。
是呀,人家柳荃已经暗示很多次,身为男人,又怎么能不响应呢?
既然要响应,那就得付出实际上的行动。
却见,齐誉满脸激动,摩拳擦掌,做出了跃跃欲试的姿态。
然而,柳荃却是娇嗔了一眼,断然说道:“你可不要胡思乱想,我的意思,就是单纯地想让你早点睡觉,此外别无其他。”
说罢,她又面露心疼之色,安慰道:“这两天,你先是成立了琼州银行,后又召开了那个什么招商引资会,忙得焦头烂额,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再不好好歇息一番的话,有可能会累出病来的。”
这~~
齐誉对于曲解‘早睡’,显得颇为尴尬,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所谓的睡觉居然真是睡觉。
看着妻子婀娜的身段,齐大郎忍不住咽了几口口水,而后,貌似很强悍地‘抗议’道:“为夫正值壮年,精力上极其旺盛,即使是一日三耕,也绝不会感觉力不从心。”
啥?三耕?
那岂不是会把牛给累着?
柳荃如少女般的微微一羞,哄他道:“好了好了,你再忍上一天,等明天休息够了再说。”
好吧……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齐誉还是选择听从老婆的话。
既然不用操劳过度,那就没有必要那么早睡了。
失去了念想的齐大郎逐渐放松下来,他朝着那摇椅上舒坦地一躺,然后就眯着眼睛徜徉了起来。
见丈夫一副休闲状,熨帖的妻子连忙绕到了他的身后,开始温柔地按摩起了他的双肩。
啧啧,娘子的手法真是好。
这哪里是擅使骟刀的手,分明就是传说中的绕指柔嘛。
哦不,是握指柔。
就事实来说,在这两天里,几乎真能称得上是日理万机,其辛苦程度,毫不亚于打一场军事硬仗。
那,他都是忙些啥呢?
具体如下:
首先是推行纸币的事。
于此节,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容易,过程中堪称是费尽心机。
对于‘亚元’这种新型纸币,百姓们的态度偏于谨慎,他们虽然不会明言进行排斥,但是,就是手握着金属币不愿来兑,呈一种观望姿态。
后来,还是两件神来之笔的‘壕举’,化解掉了这场僵持的尴尬。
第一举,乃是有意的炫富。
届时,谭俊彦迫于时势压力,直接向公众展示出了大量金砖。其目的并不复杂,就是想证明出,琼州银行的家底非常丰厚,继而消除掉百姓们的疑虑之心。
第二举,乃是顺势砸钱。
在谭俊彦在那登高一呼后,其岳父海大富第一个决然地站了出来,他直接响应说,愿排出身家的一半来兑换新型纸币,以展示他对于新型纸币的绝对信心。
以上这两件事情,于极大程度上消除掉了百姓们的提防之心,继而让新币的推行迎来了合适的契机。
开门红!
或许,是因为银行成立在先的缘故,反而让接下来的招商引资会变得顺利起来。
这一场盛会,其目的主要是设法引入民间资本,而在此节,银行的作用就立即凸显出来了。
往细了说,银行的建立关联甚大,它既缓解了投资方的资金压力,也兼顾了老百姓们的按揭之需,可谓是一举两得。
好是好,但却要居安思危,不可有丝毫松懈。
对于监管方面,齐誉是严格要求,尤其是针对投资的商人,专门设下了各种的条条框框,以防他们见利忘义,失去道德准则。
比如说,你想通过银行来抽资金。
可以!
但是,你得拿出相应的资产作为抵押,以作为你工程的预付‘陪葬品’。万一,你建得乃是豆腐渣工程,那么,你这抵押款就算是全部归公了。
哦不,应该说是补偿给老百姓们的物质损失费。
这么一来,即使你有心偷工减料,那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预防措施并不难办,就是看你想不想办了。
虽然说,齐誉设下了这么多的条条
框框,但是,仍然阻挡不了商贾们投资热情。尤其是,琼州首富海大富的壕掷,直接引燃了投资潮的导火索。
有钱谁不愿意赚呀?
商人们早就盘算过了,投资绝对有利可图,既然如此,不出手岂不成了傻十三?
以上这些个环节,全都是由以庾海作为主导,谭俊彦负责配合,自始自终,齐誉基本上都没有直接参与,而是扮演了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下属们必须得到成长,如果连这些基础事情都搞不定的话,还谈何未来的长治呢?
先说回眼下。
齐大郎一边徜徉着,一边打起了瞌睡。
正要进入迷糊状态,忽闻院外传来了敲门之声。
这么晚了,有谁来?
柳荃闻声趋身而出,开门却见,来者竟是闻香阁里的那位花魁。
据说,她的花名叫做‘浅禾’,具体的真名不详,反正,大家伙都这么称呼她的。
咦,她怎么来了?
见状,柳荃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头也开始琢磨起来。
她一个风尘女子,深夜跑来扣门,却为何呢?难不曾,是来勾引我相公的?
想到这儿,柳荃的脸色不禁冷了下来。
且说浅禾,她借着大门口的灯笼之光,勉强看清楚了女主人的神色,见不受待见,她连忙告罪般地做出了解释。
“尊夫人,可容我见一见齐大人?”
“想见他?不可!”
柳荃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道。
我齐家乃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之家,岂能容你这下流女子踩踏门槛?
没毛病!
柳荃刚想来个闭门羹,背后突然传来了丈夫的声音:“娘子,她深夜来访必有要事,你还是放她进来吧。”
那……好吧!
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但丈夫这么说了,自己又岂能在外人面前而拒绝呢?
那样的话,别人可是会说三道四的。
在进门见礼后,齐誉便直接问道:“小姐深夜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浅禾忙回道:“妾此来,有两件事情要禀。”
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