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设下考验
司法上的抓捕行动,历来都是讲究雷厉风行、速战速决,迅雷不及掩耳。
或许,当你听到风声的时候,那所谓的犯人早已经罗到网里了。
海大龙的抓捕就是这样的。
当他还在大梦周公的时候,那副冰冷冷的镣铐已然套在了他的身上。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直让海家族内全都猛然一惊。
天才蒙蒙发亮,包含海大富在内的所有族人,就立即找到了谭俊彦,试图从他的口中,获取到相关的信息。
结果,众人尽皆失望。
对于海大龙因何被抓、所犯何罪、情节上严不严重,等诸多令人关切问题,这明白人谭俊彦却是一问三不知。
这一回,明白人也变得不明白了。
那该咋办呢?
别急,琼州是讲律法的地方,绝不会有人乱来的,至于发生了什么,还是先到衙门里面打听打听再说吧。
就这样,赋闲在家的谭俊彦终于走出了家门,并跑到了省府衙门来求见齐誉。
此行还算顺利,齐大人特地抽了个空,在甲字号的会客厅中接见了他。
“哦,是广陵来了呀,快快请坐。”
“谢大人!”
“……”
于是,就座,奉茶。
从他们二人的关系上来说,既属于是相识于微末的故交好友,又属于是共事多年的上下同僚,称得上是交情匪浅。
只不过,最近因受了升迁风波的影响,所以才显得生分了些。
但是,从大面上来说,二人依旧还是同一战线上的人,故而,这次的见面气氛还是比较融洽的。
谭俊彦见齐大人脸色和蔼,便放下了心里的担忧,并直接表明了来意。也就是,想来询问一下有关于海大龙的案情。
能听的出,他的语气里透着公正,并没有要刻意袒护的意思。
哦?
居然不是跑来说情的?
还算不错!
齐誉先是微微一愕,而后欣慰一笑,继而指着一叠卷宗和声说道:“广陵且看,与本案相关的所有信息,全都在这叠卷宗里写着,至于究竟到底如何,你还是自己打开看吧。”
“是!大人!”谭俊彦忙拱了拱手,并接了过来。
然而,只是匆匆地一览,他便被愕在了那里。
显然,其中的所述,大大的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海大龙竟是之前在集议时提到的那条吃里扒外的大蛀虫。
据这卷宗中所述,此案人证物证俱在,不容他有半点抵赖。
啊!原来是这么一个案子呀!
活该!
咎由自取!
谭俊彦使劲地啐了一口,还恨恨地咬了咬牙。
然而,才过了几息时间,他便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瞧,这卷宗上怎么写着,他海大龙是仰仗了自己而去和闽商们讨价还价的?其中还有说,如若不顺从他,那户房的谭大人就会怎样怎样……。
巨汗!
这,这又是怎么一档子事呀?
怎么扯着扯着,就把扯到自己头上了?
谭俊彦强掩着心里的不安,起身辩解道:“齐大人,彦可以对天发誓,对此是真不知情!您想想,我身为是朝廷命官,又怎么可能会知法犯法呢?还望您细察明鉴,以证我的清白。”
“广陵莫要着急,且坐下说话!”齐誉将手一按,带着劝慰道。
“呃,好吧……”
“广陵,你与我相识于微末,后又同僚这么多年,你的为人究竟如何,我心里还不清楚吗?”
说罢,齐大人又指着案上的卷宗说道:“海大龙的供词表得非常清楚,他乃是打着你的旗号去狗仗人势的,这并不能代表是得自于你的授意。由此可见,对于他的不法行径,你事先是不知情的。”
“大人英明啊!”
“但是!”
一听到但是俩字,谭俊彦放下的心又立即被提了起来。
而且,还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这也不能就评判说,此案和你、以及你身后的海家就没有一点关系。换言之,海大龙若不是得益于你的权势,他又怎么可能有此便利?甚至说,他连进市舶为吏的机会都没有!从这个角度上来看,你确实是脱不了干系的。现如今,他公器私用,做了不法之事,你以及你身后的海家,不应该站出来表个态吗?”
表态?
这……似乎是话里有话呀?
谭俊彦一时没弄明白其中的隐喻,不禁陷入了思考。
不过,这字面上的意思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所谓表态,就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往细了说,要么与之撇清关系,来个死不认账;要么就是揽下责任,作出自我检讨。总而言之,这是一个二选一的立场的问题。
谭俊彦略作思量,决然抬头说道:“齐大人,我……”
“广陵且慢!”
齐誉突然叫了暂停,然后又大有深意地说道:“你的姓为谭,他的姓为海,从律法的层面上来说,你们之间属于是亲戚关系而非是本家的宗族,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多听听海家族人的意思,然后表立场。”
一听这话,谭俊彦果然变得犹豫起来。
自己虽然在仕途为官,但在海家人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上门女婿而已。正如齐大人所说的那样,自己作为外姓人,确实没有资格代替海家人说话。
换言之,此事一旦处理不当,就会有把柄落在海家族人的手里,真若那样,岳父的面子上也挂不住哪!
啧啧,这可咋办呀?
齐誉见他患得患失地不能自拔,忙安慰说道:“广陵莫急、莫慌,齐某早已帮你想好了应对之策。”
“哦?是何方法?还请大人赐教!”谭俊彦闻言一喜,连忙起身恭道。
“唉……你我相交多年,情如兄弟,我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落入难处而坐视不理呢?”一叹过后,齐誉又以一副‘仗义’的表情道:“我打算,给你开上一个关系上的小后门,以帮你化解这人情上的尴尬。”
“小后门?”
“不错,齐某特授你关于此案的审理
权,如此一来,你就可以便宜行事了。海家那边想要什么样判罚,不都在你一念之间了吗?”齐誉畅然一笑,道。
“这……”
还不明白?
这话的意思就是,自己看着办。
你想公就公,想私就私,所有权利全都系于你之手上。
谭俊彦却是连连摆手,并苦着脸道:“下官现在是无官无职,又哪里来的资格审案?大人的想法虽然照拂了人情,但事实上却是行不通呀。”
“行不通?怎么会?至于那所谓的审案资格,不都是由我说了算吗?我说行,那就行!”齐誉爽朗地一笑,然后拍拍他肩膀道:“回头,我会和刘实诚知会一声,让他把琼州的府衙大堂借你一用。还有,在此案的审理中,我不允许他以及其下僚属以任何形式进行参与。总之,你拥有绝对的自主权,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这……”
这席话,却是把谭俊彦给弄懵了。
很明显,此举是严重地不符合规矩!
他刚辩说,却听齐大人又说话了。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说罢,齐誉又端了端茶杯道:“我手头上还有些公务要忙,就不多留你了。”
一听这话,谭俊彦只得拱手告退。
在他走后,内厅窃.听的彭文长就走了出来。
老夫子捋了捋须,不解问道:“齐大人,你为何如此安排?用意何在?”
齐誉闻言却是怅然一叹,后道:“先生还否记得,在我等刚来到琼州的时候,此地是屋不蔽雨,食不裹腹,处处都是饿殍遍野的惨象。而就在那时,正是海家的人大仁大义,出钱出粮,帮助府衙渡过了难关。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海家对于琼州是有大恩的。现在,我若撕破情面去法办海大龙,这不仅寒了海家人的心,还会被世人视为是为忘恩负义。”
彭文长闻言点了点头,道:“嗯,此事确实有些难办,这一方面是偌大的人情,而另一方面又是律法所在,颇有一种鱼肉熊掌不能兼得之感。”
“既是如此,那我还不如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他们海家,这样一来,案子的评判权就转到了他们的手里,无论怎么判,这笔都不会账赖在我齐誉的头上。依我来看,海家作为是琼州的第一大户,应该会自重身份,督促谭俊彦做出客观公平的判决。否则,海家的口碑就会跌落商坛,沦为是他人耻笑的把柄。”齐誉眼睛一闪,略带狡黠地说道。
彭文长闻言登时恍然,不禁赞道:“此举一举两得,确实是个好方法!”
“夫子这次却是说错了,此举乃是一举三得!”
“三得?”
“不错!”齐誉放下茶杯,细作解释道:“其实,我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重点考察一下谭俊彦的品德,看看他这个寒门子弟在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之后,还有没有当初的公正心。”
“这又是为何?”
齐誉脸色一正,道:“如果说,他的初心仍在,良知未泯,那么,我就会对他破格提拔并委以重用。如果说,他现在已被金石所惑、败絮其中,那就让他呆在州府衙门里继续厮混吧。”
第480章 秘宝寻踪
这一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据老黄历上显示,今天乃是黄道吉日,诸事皆适宜。
既然是好日子,肯定少不了喜庆事。
这不,晨曦才刚刚落地,齐誉就正好了衣冠,急匆匆地出门而去。
他这是忙啥去呢?
是这样的。
说在今天上午,有两项重大的礼仪,需要他亲自参加。
如下:
首先是关于琼州府军的挂牌仪式,这可是一等一的大喜事,绝不能有半点含糊。
嗯,看哪!
在那袭振聋发聩的礼炮声中,一身戎装的齐大人在段子成的陪同下,庄严肃穆地检阅了麾下的三军精锐。
于阳光下,那黑黝黝的火枪筒锃亮发光;于队伍中,那崭新的‘勇’字服煞是醒目;大眼望去,给人以一种气吞山河、万里如虎的磅礴气势。
点个赞!
待检阅礼结束之后,段子成又让几位武官代表,向齐大人展示了两种由琼州自主研发的新型武器。
第一种叫是做滑轮弩。
此弩犀利如箭,射出时势如破竹,可以于眨眼之间杀人于无形。它的用途非常广泛,既可攻击奔袭的骑兵,也可射杀组阵的步兵,威力相当斐然。
据段子成介绍,这种武器目前主要装备于步兵,以配合火枪一同使用。
第二种武器叫做轻型火炮。
此炮的体积不仅精小,还配备了可以移动的轮子,很适合地面上的攻城拔寨。虽然说,它的射程算不得远,但贵在灵活机动。
不过,这种武器才刚刚配备列装,其战法运用方面还有待研究以及完善。
从总体的大面上来看,军工的发展还算不错。
前进地步伐迈得很扎实。
在观摩完了这两种新型武器之后,齐誉便做出了评价性总结。
简而述之就是,他对琼州目前的军工发展给予充分肯定,并鼓励其相关人等再接再厉,以寻求技术上的进一步突破,云云。
在离开了府军的军营之后,齐誉又立即转去了某个工地处,以参加新选址的‘孔子学院’的奠基仪式。
呵呵,看哪!
在那片霹雳啪嗒的喜庆的鞭炮声中,一身魏晋之风着装的齐大人,在布政使庾海的陪同下,锄下了象征性的第一锹土。
此举,引来了围观者的阵阵欢呼。
不过,在之后的发言环节里,齐誉却把露脸的机会让给了同来的洛渊。
其实呢,就是礼仪性的演讲。
然而,人家洛祭酒却是讲得激情洋溢,全程都以正规的四六骈文阐述事宜。于文中,他也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之心。
什么?
这个老叟是来做教授的?
直到此时,众人才算是真正的反应过来,并连忙奉上礼貌性的赞誉之声。要知道,人家可是真真正正的博学大儒,哪能不恭维呢?
众人皆喜,唯独孙曰恭的心里有些拔凉。
这,又是为什么呢?
在此之前,琼州一直有小段子盛传说,富不过海家,士不过孙暴。
意思就是说,老孙的才学已然得到公认的力压群儒,一直都笼罩在鹤立鸡群的大光环之下。可如今,人家国子监的大祭酒突然来了,他的这介区区贡士之身,就显得有带你过于‘寒碜’了。
这个状况,也正应了老百姓们常说的那句老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仍。
或者说,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见孙暴吃瘪,齐誉却不禁暗乐起来:你个老小子,这回没傲气了吧?这么打击一下也好,免得你老是欺负殷桃那小妮子。
正嘚瑟着,忽见有衙役奔马来报。
说,去南方公干的黄飞黄大人返回来了。
于是,齐誉就急忙驱马,赶回了省府衙门。
“齐大人,咱们可是好久没见啦!没想到的是,这再次重逢,你却是摇身一变,直接坐到了这方巡抚的位置。”才一见面,黄飞就打趣地说道。
齐誉闻言,连忙朝北拱了拱手,笑道:“黄兄说笑了,这全都是来自于陛下的器重和恩泽……”
“齐大人过谦了。”
“黄大人过誉了。”
在商业互吹了一阵子后,二人便移到了会客厅里落座看茶
而这次的茶叶,却是正儿八经的梨山高山茶。
噢……
黄飞这才恍然意识到,当下的大湾,已经划入到了琼州省的版图之内,这也难怪,他这里会有那地的特产茗茶了。
坐下后,齐誉便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黄兄,你此行南下,有没有查到关于哈里以及流亡匪贼扶西的踪迹?”
“有查到!不过,却是一些有头无尾的零散消息,实在有些难以串联。”黄飞咂了咂嘴,带着些遗憾说道。
“有头无尾?那也无妨,且说说看。”齐誉呵呵一笑。道。
“那好……”
说罢,黄飞就捋了捋头绪,将南下一行的探查实况一一道来。
首先是关于哈里南下的航线。
大致上来说,和齐誉之前的猜测相差不多。
他们先由琼州起航出发,然后再沿着吕宋的西部顺风南下,在抵达了沙捞越之后,就暂时停靠在那,以增添消耗掉的补给。
几天之后,他们便再次起航向西而行,然后就抵达到了毗邻的爪哇国。不过,他们仅仅在这里逗留了月余,又朝着东南方扬帆而去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不知其所踪。
从宏观上来看,哈里的航线有点类似于是‘之’字形,也就是说,他最后时的去向,应该是琼州的东南方。
“哈里在沙捞越停靠增添补给,这个做法倒也合理,可是,他于爪哇国去而又离,这又是为什么呢?”齐誉一脸不解的道。
黄飞想了想,说,道:“关于这一点,我倒是从一个落单的扶西军人的口中,打探到了一些端倪……”
“说说看。”
“据那人所述,哈里前往爪哇的目的,乃是为了寻找一件失落的秘宝,至于那宝物是个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哈里在扶西残部的帮助下,最终如愿寻到了那件宝物,而后,他便携宝逃去了东南方某处。”
秘宝?
听到这儿,齐誉不由得心里一颤。
这时,黄飞突然脸色一正,道:“齐大人,你有没有觉得,哈里有些变了?”
“变了?哪里变了”
第481章 齐誉上当
哈里变了?
对于这个问题,黄飞似乎显得比较笃定。
只听他侃侃说道:“咱们三人,曾一起经历了山东传教、征讨那宴、以及屯门海战,虽不能说彼此是知根知底,但也算得上是了解颇深。在我的印象里,哈里这厮虽然是个外洋人,但还是颇讲朋友情义的。然而,自打屯门海战归来之后,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仅行事上低调了许多,还学会了使用算计。你有没有觉得,他和以前相比,已经判若两人了?”
行事低调……
还学会了使用算计……
别说,想想还真是!
似乎,这无意间的几句提醒,让齐誉登时明朗了许多。
哈里不仅是变了,而且变化还不小,若非要从时间上寻个分水岭的话,恰巧正是在屯门海战结束之后的那段时间。
别的方面权且不说,单是他来寻自己的次数,就骤然减少了许多,几乎称得上是屈指可数。
这个现象有些不和情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在故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或者说是有意地潜伏起来。
然而,最让齐誉关心和关注的是,哈里在爪哇所寻到的那件秘宝,会不会就是失落已久的传国玉玺呢?
如果真是的话,他又是从哪儿得到关于这条秘密的消息的呢?
要知道,这可是绝绝对对的超级秘辛,即使是下西洋的主管大太监,也不见得就完全知晓此事内情,更别提是其他人了。
蓦地!
在京城里去赴皇帝赏雪之约时的一席对话,突然浮上了齐誉的心头。
犹记得,圣天子当时曾说,除了彼此君臣二人之外,还有一人知道关于传国玉玺的真正秘密,那就是,薨逝已久的庸王爷。
难道说,在当初查抄庸王府的时候,哈里意外地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嗯!
十有八九应该是了!
要不然,他绝没可能、也没机会,接触到这种级别的超级秘辛。
以上说得只是前因,如果再联系到之后的后果一起来看的话,其中的不解,就变得全都恍然了。
且看:
在屯门海战结束不久,哈里就寻机会向自己提出,他愿用手里的分成黄金,来购买或者称之为是换取出海用的大船,而自己出于敷衍心态,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他。
其实早在那时,自己就已然意识到了这个家伙要跑,只不过,自己当时是误读了他的动机,以为他是想为传教做出一些计划,所以,才造成了自己现在的上当漏判。
后来时,哈里趁着自己远征吕宋的时间段,趁机买通了妻弟柳锦程,并通过他的特殊关系,成功复制到了急需的航海图。再之后,他又以自己的亲笔文书作为是噱头,如愿地采买到了远航用的大型商船。
待万事皆俱备后,他立即扬帆起航,继而成功地脱离了琼州。
从整个事件上来看,哈里不仅保持了低调,而且还步步为营,不显山不露水地,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种几近排练的精细算计,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在此之前,齐誉一直以为,这货是个很好哄骗的二鬼子,却没曾想,居然是小觑了他。
不对!
他可是不止一次地对自己明言说过,他乃是名副其实的华夏通,如今来看果然如此。可惜的是,自己把这话全都当成了耳边风,没有引起重视。
想到这里,齐誉不由地仰天一叹,脸上也满是懊悔之色。
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还是尽量地寻思寻思后续的章法吧。
首先,得弄清楚哈里最终的去向。
“是啊齐大人,你说他到底去了哪儿呢?”这是一个困扰了黄飞许久的问题,若不弄个清楚明白,他哪能睡得着觉?
齐誉想了一会儿,朝着东南方遥遥一指,道:“爪哇岛之南,乃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大海洋……”
“呃……”
“在横跨了这片无垠海域之后,就抵达到了一座巨岛大陆。那个地方资源丰富,土壤肥沃,孕育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巨大的茂盛草原。那里,天似穹庐,笼盖四野,风吹草低见牛羊……”齐誉眯着眼睛,徜徉着说道。
黄飞闻言直接变成了丈二,困惑道:“齐大人,你莫不是说,哈里是去了那个什么大草原?”
“不错!那座巨岛乃是一块完全独立的大陆,咱们可以将它称之为是澳洲!”齐誉拉回放飞的思绪,道。
澳洲?
好耳生,貌似没有听说过。
黄飞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却依旧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哦对了,除了有关于哈里的信息之外,还有没有其它所得?”齐誉问道。
“其它?让我想想。”黄飞寻思了片刻,忽然道:“对了,我在一个常住沙捞越的佛朗机国商人的嘴里,打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你若愿意听,我便说上一说。”
小道消息?
也好!
齐誉笑了笑,说道:“常言说得好,无风不起浪,也就是说,小道消息也是消息的一种,你尽管说来。”
“嗯,好!”
黄飞在呷了一口梨山高山茶后,开始细说道:“据那个被我揍得嘴巴歪的红毛鬼说,他们佛朗机国的报复舰队,将于今年的六月左右,抵达到咱们的南海一带。届时,他们打算兵分两路,进行进攻。”
“哦?都是哪两路呢?”齐誉一怔,问道。
黄飞答道:“其中的一路负责攻打吕宋岛,在成功登陆之后,就立即展开资源掠夺,以搜刮该地的金矿所得。而另一路则是发兵北上,以犀利的炮火血洗琼州,若是胜了,就把琼州转为是他们的殖民地以长期统治。敌军认为,他们这种两路进攻的方式,可以给琼州军一个措手不及,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据说,这套战术,是他们从咱们华夏的兵发中得到的启发。”
嗯……
有点意思。
齐誉微微一怔,又冷笑道:“我是真没想到,他们这些外洋的红毛鬼,居然还懂得咱们华夏的用兵之道。只不过,他们只学会了兵法上的术,却抛弃了其中的道。”
“道?什么道?”
黄飞挠挠头,一脸困惑道。
“这里所说的道,乃是指品德上的道义。世人皆知,我华夏乃是出了名的礼仪之邦,即使是刀兵相见,也就讲究师出有名;否则,就是大兴无名之师。这个规则,看起来有些迂腐,其中却大有学问。有名之师,不仅可以鼓舞己方的士气,还能拉拢天下百姓的心。这,就是所谓的品德之道。”
一顿,齐誉又道:“再看他们佛朗机,打仗出师从来都是不加任何掩饰,明言为了掠夺资源,如此行径,也配说是懂得我华夏兵法?”
黄飞见他义愤填膺,乃谏道:“齐大人,你之前不是曾经说过,咱们琼州也是礼仪之地,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既然是这样,那还跟他讲什么道义,干就是了!”
说得好,就是干!
居然还敢口出狂言,想要殖民我琼州,哼哼,下辈子吧!
不过,怒归怒,理智还是要尽量保持的。
通过佛朗机国这次发动战争的动机不难看出,他们口中所谓的报仇,不过是个忽悠人的借口而已,其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掠夺资源。
吕宋那边的金矿自不必说,这本就是他们在作勘察时意外发现的,如今摸不到好处,不眼馋才是怪事。
当下的琼州就更不用说了,此地已然脱离了贫瘠的范围,步入了富庶之列,工业制造更是遍地开花,如此繁荣之地,殖民者们又岂能不动心呢?
《左传》中有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想到此,齐誉不由得握了握自己的拳头,脸上也泛起了坚毅之色。
黄飞回想了一阵儿,又补充道说:“此外,还有一个的谣传,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齐大人有没有兴趣听听?”
“讲!”
“据说,佛朗国人在组织自己的舰队同时,还前去游说了大不列颠国以及瓦卢瓦两国,邀请他们一起参战,于胜利后,共同瓜分琼州和吕宋的财富。只不过,那两个国家好像是心存忌惮,并没有答应他们,估计是持起了观望的态度……”
观望?
噢……明白了。
这么说吧,若是佛郎机国胜,他们就跟着趁火打劫捞上一把,若是败了,他们就按兵不动,佯装是毫不知情。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隔岸那貌似老实的安南,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
唉,群狼环伺啊!
这就是琼州目前正面临的现状。
在说了完了这些之后,黄飞就迫不及待地告辞了。
“黄兄意欲何往?何不留下来与我喝上两杯?”齐誉诚心挽留道。
“喝酒?还是留在下次吧!”黄飞朝着远方凝望了一眼,又道“好久没去那‘闻香阁’了,也不知道那里的头牌换人了没有……”
原来是这呀!
齐誉对此深表理解:人家外出了那么久,回来之后不应该放松一下吗?
“黄兄,上次的免费券你用完了没有,要不要我再帮你索上几张?”
“有!好了,别不多说,黄某告辞。”
第482章 御敌之策
在黄飞离去后的当天晚上,齐誉就忙把段子成请到了家里,与他一同商议接下来的军事部署。
而一旁在听的,还有小女子齐小彤。
据说,这丫头目前已在段老头的手里,讨到了一个类似于‘参谋’的虚职。虽说这个职位并没有真正的指挥权,但却有着非常刺眼的存在感。
因为,三军之中就她这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这能不惹眼吗?
更何况,她还是首牧齐巡抚的掌上明珠。
虽然说,她是靠着自家的人脉走进军营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心存小觑或者是不服。
人家的赫赫战功,都明摆在功劳簿上哪,哪个水货敢叽叽歪歪?
言归正传。
齐誉先就黄飞带回来的佛朗机军情做了一番详细的介绍,其间还并且重点描了一描,那蓄意渔翁得利的大不列颠和瓦卢瓦二国,再之后,才开始询问起了段子成的意见。
“老夫认为,咱们也应该和敌军一样兵分两路,一南一北协同御敌。具体方案为,派出一小部分的军力驻扎吕宋,而大部分兵力则是留守琼州,这种重車轻卒的方式,大人以为如何?”段老头在分析过后,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分兵两路,正合我意。只不过,我对你的这种兵力配比方式,却是不太认同。”齐誉先点头、后摇头地说道。
“哦?哪里不妥?还请大人赐教。”虽然被驳了方案,段子成却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很诚然地向他请教。
“哪,且看这里。”
说罢,齐誉就对着墙壁上的一条细绳轻轻一拉,随之唰的一声,一幅甚是详尽的东南亚的海陆地图就呈现了出来。
随后,齐大郎就指着一处狭长的水域说道:“这处咽喉样的要塞,其名叫做马喇甲海峡,别看它的海域不广,却是串联东西方的重要通道。这么说吧,但凡是从西方驶来的舰船,无不经过这里。”
段子成在端详了一阵儿后,自语说道:“老夫曾在朝廷的《下西洋志》中,听到过这个古怪的名称,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地方居然如此紧要,堪称是海洋中的山海关。”
这个比喻,确不为过。
齐誉郑重地点了点头,继续道:“马喇甲海峡连通两大洋,同时也是东西方的不二通道,佛朗机若是举兵来犯,必然会从这里经过。待逾了此地后,他们应该会循着苏门答腊、爪哇、沙捞
越的海岸线一路前行,然后转航东北方,直接到达吕宋海域。”
“从敌人的进军线路上不难看出,吕宋的位置因为趋南,反而变成了战争的前线,而琼州因为位置靠后,反而是所谓的第二战场。因此我建议,将咱们的主战场直接设于吕宋一带,至于琼州,仅保留一些防御用的力量即可。”
这种战略布局,颇有孤注一掷之意,但实际上却是,旨在速战速决。
一战定乾坤,莫要拖泥带水。
“齐大人,这样一来,咱们的战场是不是拉得有点太靠南了?”段子成对此显得有些迟疑。
“在我看来,这个位置再好不过!咱们背靠吕宋,补给不断,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难道说,还比不过对方远来的疲惫之师?”齐誉一脸自信道。
其实,如果条件允许的话,齐誉都想把主战场推至于马喇甲海峡一带。只可惜,目前尚无蒸汽机的战舰列装,水军的机动能力还存在不足,实在不宜铤而走险。
段子成似乎还是不太放心,仍忧道:“万一,有佛朗机国的舰队突破了防线,继而长驱直入袭击琼州,这又该如何是好?”
“区区漏网之鱼,有何惧哉?咱们的陆军装备精良,难道还抵御不住一些散兵?”齐誉淡然一笑,道。
能看得出来,齐大郎对此还是蛮自信的。
不过,他的自信却是来自于真正的实力,而并非是脱离现实的夜郎自大。
段子成在权衡了一阵儿后,点头道:“大人说的甚有道理,成无异议。”
接下来,就是讨论吕宋那边的军事部署了。
“齐大人,高忠德在吕宋那地操练了不下于万人的陆军,陆基防御这块基本可保无虞,所以说,咱们只需考虑海战方面的事宜即可。”段子成道。
齐誉笑道:“先生说的甚是,陆基的防御确实不用担心。然而,咱们的主要优势在于水军的战力,所以,完全没有必要考虑陆战上的歼敌。依我之见,与佛朗机的这一仗,就给他来个硬碰硬,咱们以军工上的代差优势碾压他们。大可不必纠结谋略层面的东西,免得失去战机上的主动。”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在真正的实力面前,谋略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撸起袖子,简单粗暴!
段子成对此也表认可,于是,关于战略上的东西就算是讨论完了。
齐誉想了想,又
提醒他道:“段先生,高忠德此人擅长陆战突击,海战能力却是一般,所以,对于此人的使用方面,你莫不要用错了。”
“是!”
小彤品了品,乃问道:“听父亲话里的意思,您是不打算亲自出征了?”
齐誉不假思索地回道:“有段先生在南海压阵,为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既如此,我还不如坐镇省城,在这四下里打打草谷以为消遣。”
段子成闻言受宠若惊,忙回道:“大人如此高赞,成不敢受也。”赞过之后,他又神秘一笑,问道:“大人口中所说的打草谷,莫不是想趁机‘拿捏’一下安南小儿?”
嘿!
不愧是老狐狸中的老狐狸,连这都被你给看出来了。
见被识破,齐誉只得坦然承认:“安南王曾在陛下面前告我黑状,如今又隔岸观火试图渔翁得利,如此居心叵测,我又焉能不惩?之前时,我是出于制度上的约束,不能对他公然兴兵,如今我已咸鱼翻身,做到了巡抚的位置,若不报复一下,岂不被人耻笑?”
有仇必报?
这是必须的!
三人对此全都高度吻合,没有半点异议。
“对了闺女,爹爹这里还有一件小事,想要吩咐你去公干。”
“哦?父亲请说。”
齐誉眼睛一闪,笑着说道:“你也知道,福建巡抚高明素来和我不和,而且还胆大妄为,在我回琼的路上设下伏击,此仇不可不报。所以我想,让你亲率两艘战舰游弋于大湾海峡一带,只要发现由琼返闽的商船,一律把它给击沉大海。”
这种报复方式虽然没有政治上的伤害,却能使高明破财亏钱,从退而求其次上来说,倒也不失为略施薄惩的好办法。
这事很好办。
然而,齐小彤却是摇了摇头。
她觉得,自己乃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那南海的战场,才是自己的用武之地。若是远去大湾海峡,去攻击几艘没有防御力的破商船,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殊不知,齐大郎的用意恰就在此,他就是想让闺女远离战场,免受烽烟上的波及。南海一战风险甚大,他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小棉袄前去冒险呢?
父女俩的想法出现了不一致。
小彤心中暗道:父亲的吩咐不可明拒,得寻个什么合适的理由改变才行……
呵呵,有了!
第483章 应邀试车
书接上回。
齐小彤就想去南海参战一事暗思对策,以求改变父亲的想法。
只见她的眼睛隐隐一闪,笑嘻嘻道:“爹爹,您的这个安排看似不错,但若仔细分析的话,却又感觉不太周全。”
齐誉一怔,奇道:“哦?哪里不周?”
小彤盈盈地走前一步,指着壁上的地图说道:“父亲且看,大湾东北方所卧着的,乃是咱们大奉国的宿敌扶桑。众所周知,此国人狼子野心,极好掠夺他国资源,理应重点提防才是。然而,咱们在拿下了大湾之后,并没有部署相应的驻军,此为严重疏漏。倘若,扶桑国突然一反常态,继而挥兵来犯,大湾岂不危矣?”
就当下的部署而言,大湾那地只保留了少量的衙役维护治安,确实没有常态化的驻军守备,小彤称其有失周全,属实。
然而,这并不是齐大郎的大意马虎,而是另有思量。
又是啥呢?
众所周知,大奉目前正在打造鲲鹏水师,而其目的,就是为了对来自于抗扶桑的威胁。既然有朝廷这个大个头在北方顶着,大湾又何必徒增重防呢?
但是,就怕有偶然发生。
万一,那扶桑国选择退而求其次,把罪恶的黑手伸向了孤悬的大湾,真若那样,自己可就是悔之晚矣了。
想到这儿,齐誉不由得头皮一凉,脸上也笼起了一层谨慎和凝重。
见此状,小彤连忙借机献出了自己的建议:“父亲,女儿认为,你应该尽快把符贤符大人派到大湾镇守,以作未雨绸缪。他参加过大湾之战,对那里的地理环境甚熟,为担任此职的不二人选”
“嗯……”
“至于符大人的能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漂洋过海去过南美,航海方面的经验,可谓是极其丰富。此外,他还深晓海战的三昧,熟悉火器方面的运用,以其之才,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有他驻守在那,绝对可保大湾无虞。哦,至于您刚才提到的攻击闽船的那点小事,就权当是给符大人练习打靶吧。爹爹,如果是这样安排的话,那就变得周全多了。”
嗯?
你个小丫头片子,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呀!
恍过神来的齐大郎,佯怒地对着闺女小瞪了一眼。
不过,她的这个建议确实很具远瞻性,也有不错的大局观。
既然如此,那就依了她吧。
小彤见父亲点头,禁不住心花怒放起来。
段子成捋了捋须,说道:“齐大人,捉获的那些闽商又该如何处置?要不要……全都当
场击杀?”
“不!虽然说,他们都是高明豢养的爪牙,但罪不至死,不可取其性命。”齐誉权衡了一番,又道:“这样吧,将他们全都交由大湾的府衙进行处置,该关的关、该判的判,以儆效尤!不过有一点需要记住,那就是,短期之内绝不能放他们归乡,以免他们继续再为虎作伥。”
“嗯,好吧!”
……
两天之后,乃是一个风清和熙的休沐日,很适合在家里徜徉休息。
然而,齐大郎却是半天都不得闲。
一大早时,殷桃就派人跑过来相邀,说是让赶过去帮她站个人场。
站场?
呵呵,小事一桩!
齐誉随便吃了点早餐,然后就哼着小调悠悠然地离去了。
他心情不错?
是的,因为遇到了一件令他倍感开心的事。
话说昨日,谭俊彦顶住了海家人的压力,对海大龙一案依法做出了公平公正的判决,果不负齐大人所望。
具体宣判为:罪犯海大龙,其身为市舶典吏,却知法犯法,与一众闽商沆瀣一气,做出了监守自盗之举。此行径,不仅给琼州的财政造成了重大损失,还扰乱了来之不易的经贸秩序……依照相关律法之规定,判其鞭笞五十、徒刑五年,且不可对外保释。
另,吏房对他永不录用。
在得知到这个消息之后,齐誉不禁欣慰地笑了起来。
看来,谭俊彦的品德依旧是一如既往,并没有被官场上的恶习所染,最起码,大方向上的原则性仍在。
正如周敦颐有赞说: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也只有这样的人,方可委以重用。
总的来说,这件案子的进展还算顺利,判罚结果也很令人欣慰,若非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此案中神秘人目前依旧逍遥法外。
这并不是说彭文长不作为,而是那人匿藏地实在太深,根本查不出任何端倪。即使是主犯的海大龙,也只是在夜幕里瞅了一眼,并没有看清对方的具体长相。
也就是说,那神秘人依旧保持着他的神秘面纱。
先说回眼下。
齐誉乘着青布为幔的厢车,很快就抵达了殷桃的相邀地点。
然而,才一落车,他就愕在了那里。
却见,四下人山人海,处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簇拥得就跟那归巢时的马蜂窝似的。
再看这些人的姿态,他们全都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目光一致地
朝着中心的位置极目而望,似乎正在观察什么稀罕物。
咦?
百姓们在看啥呢?
噢……
原来是新出炉的火轮车呀。
难怪!
在之前时,蒸汽机的模车一直都处在内部测试阶段,虽然其过程是对外开放的,但因受到场地空间的限制,只有少数的人看到过。
也就是说,今天的这一次,才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闪亮登场,也因此引来了吃瓜群众们的围观。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理解理解。
从工业发展的角度上来看,今天的这次试运行,可谓是意义重大,完全称得上是划时代的里程碑。
呵呵,如此场合,若无我齐大郎的见证,岂不显得黯然失彩?
不用猜了,殷桃一定是让自己赶过来参加揭彩仪式的,她口中所说的站场,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
差不离!
谁知,才过了几息时间,齐誉就被自己的判断给打脸了。
据现场维护秩序的衙役悄悄告诉他说:火轮车的揭彩仪式,早已落幕多时了。
什么?
仪式完事了?
那,这小妮子让自己跑过来干嘛呢?
正困惑间,却见那道婀娜的丽影飘了过来,听她言道:“我说,你还愣着干嘛呀,快快帮我站台说话呀!”
说话?
说……什么话?
殷桃见他一脸愕然,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由于太过心焦,居然忘记述说前后的缘由了。
她抱歉一笑,忙解释道:“是这样的,由于百姓们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种庞然大物,故而产生了惧怕的心理,虽然说,我一再强调此车安全可靠,但百姓们仍是存疑,不敢冒然乘坐。没办法,也只得把你请过来给他们所说,以正视听。”
是这么回事啊!
齐誉恍然,点头说道:“其实,这也怨不得百姓谨慎,任何人对于未知事物都有着天生的恐惧,换谁都是如此。”
“嗯……”殷桃见他面露默许之色,喜道:“既然如此,你就赶紧地讲上两句吧,要不然,这趟火轮车谁人敢坐?”
齐誉闻言,拍了拍胸脯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包在我身上就是”
说罢,他便端起威仪,以一种气吞虹霓之姿步入了人群。
“咳!”
谁呀,咳这么响?
呃,原来是巡抚大人到了!
反应过来的百姓们立即下意识地一闪,为齐誉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第484章 意外出轨
“诸位,吾乃是琼州巡抚齐誉,今天来此不为别事,专为体验乘坐这火轮车而来。适才,我见诸位老乡对于此车的性能似有担忧,故而,想在这里说上两句,作个分辨……”
齐誉的表达意简言骇,只是三言两语,就把来意给表明了。
而百姓们在弄明白了情由之后,尽皆躬身示意,并作出了一副垂耳聆听状。
嗯……
“此车名唤火轮车,顾名思义,它是由火力进行驱动。其特点为:负重大、速度快、安全高。用途方面也很广,它不仅能够载客旅行,还可以运输辎重,为交通之大器。而眼下的这辆,仅仅是微小型的载客列车而已,还算不得是大器。它的设计初衷比较简单,就是为了方便大家伙的日常出行,以增添便利……”
话音甫落,便听有乡老问道:“齐大人,你光说这车好的一面了,它就没有什么差的地方吗?”
“差的?”
齐誉咂了咂嘴,点头道:“有!由于这类车的速度偏快,很有可能会在行驶过程中,对人产生一种不适感,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晕车。不过,待你乘习惯了之后,这种感觉就会慢慢消失。”
速度偏快?
才不信!
这么笨重的铁家伙,估计连驴都跑不过,怎么可能为快呢?
不过,碍于面子上的关系,百姓们并没有当场进行反驳。
最后,齐誉对于火轮车的特点作出了汇总,简而言之就六个字:速度快,安全高。
论点有了,似乎还缺乏点论证。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这车究竟如何,跑一趟不就知道了?
也是!
齐誉想了想,便道:“这样吧,今天的第一趟车,就由本巡抚先亲自试乘,诸位以为如何?”
“好啊……”
“……”
就这样,齐誉充当了一回试验用的小白鼠。
百姓们则是瞪大了眼睛,紧紧盯住‘孤身犯险’的齐大人。
不知不觉间,这现场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殷桃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了:这喜庆的日子,怎么搞得跟那送别似的?那啥,快把锣鼓家伙敲响,以壮声威!
咚得隆咚锵……
在锣鼓喧天的恭送下,齐大人带着一脸轻松,很坦然地踏上了首趟专列。而殷桃在略略迟疑后,也紧随着步上了列车。
少顷,诸事准备就绪。
只差一道命令。
“开车!”
“是!
呜呜呜!
在这声低沉的长鸣中,那笨拙的火轮车徐徐启动,然后,就在这片氤氲流散的白雾中隐隐驶去。
嚯!它居然真的动了!
虽然百姓们对此早有预料,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住了。
齐誉却是波澜不惊,淡定自若地靠在车窗处,朝着下方的百姓们挥手致意,以示自己的感觉良好。
然而,殷桃就没那么自然了。
为什么呢?
她虽然心有底气,但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接受检验,还是倍感压力的。
万一……
高度紧张的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身边的男人,似在寻求一种踏实感。
这,这,这……
这可咋办呢?
是挣脱了把手拿开呢?还是佯装没有留意到?
唉,还是选后者吧……
齐大郎竭力让自己装出一副坐怀不乱的表情,以自然姿态示人。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太过僵硬,有点像似抿着嘴的死鱼。
对于他们俩的‘互动’,旁人是一点都没有留意到,因为此刻,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正在提速的火轮车上。
车下成群结队的百姓,就宛如是过江之鲫,全都随着火车的前移并进而行,且乐此不疲。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貌似笨拙的铁家伙,居然真能跑得过驴。
驴:怎么不去找马比呢?
就当下来说,火轮车已经证明了自己的速度,就只剩下安全性方面待证了。
不过,感觉还不错嘛~~
看起来蛮安全的。
是吗?
事实证明,不到最后时刻,莫不要武断地妄下结论。
只见那辆火轮车在小跑般地驶出百丈之后,突然咔嚓一声!
居然出轨了!
哦不,准确的说,应该称之为是脱轨。
唉,你越担心什么它就越来什么,莫非今天的日子不好,不宜出行?
不过幸运的是,这辆火轮车才刚刚启动不久,行速上并不算快,再加上驾驶者反应地及时,果断地刹住了车,这才有惊无险的安稳停住。要不然,必会酿成不堪设想的严重后果。
“啊……”
“这……”
啥意思?
这车子怎么突然变道了呢?
百姓们先是震惊,而后便是困惑,最后才真正的恍过神来:啊!这是出事了呀!
这量稀奇古怪的车,果然是很不靠谱,幸亏俺们没有涉险去
坐……
是呀,要真是冲到了悬崖边或者是大河里,自己找谁说理去?
云云……
霎时间,各种热议接踵而起,且逐渐地群情激愤,若不是齐大人在这压着,极有可能会出现哄乱的现象。
齐誉也万万没有想到,这充满期待的蒸汽机首秀,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嗝屁了。
在半柱香之前时,自己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这辆车的运行非常安全,却没曾想,这么快就被大风给闪了舌头。
殷桃那就更不用说了,心情上直接从一腔热血变成了拔凉拔凉,甚至还有一种生无可恋的失落感。
是的,小妮子被打击到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辆被严格检验过的火轮车,居然会突然出现故障。
难道说,那上百次的反复论证,十数次的内部测试,全都是即鹿无虞之举?
真是好失望啊……
见她的眼圈愈发红润,齐誉忙抚慰道:“莫哭,莫哭,这有什么可沮丧的呢?常言说,失败乃是成功之母,攻坚克难大都不太可能一蹴而就,只要咱们吸取教训,积累经验,后续一定可以做出有效改善的。”
“嗯……”
见她仍显纠结,齐大郎又改从客观的角度分析说道:“造成列车脱轨的原因有许多,并一定就和车身的设计有关,若是下面的铁轨出了问题,也是有可能酿成此果的。所以说,现在去下结论,还有些为时尚早。”
是哦!
听到这话,殷桃的眼睛里终于焕发出了一些光彩,精神上也似乎提振了许多。
定住心神后,她便迫不及待地跑下了车,去察看列车脱轨的原因所在。
齐誉也随在她的身后落车,以探究竟。
经检查,造成此果的原因,竟是铁轨和枕木之间的锁扣大螺丝忘记了安装,也就是俗称的没有固定。
事实摆在了眼前,看得着、也摸得到,清晰且又明朗。
殷桃却是秀美一蹙,摇着头说道:“不对呀……这些个锁扣螺丝明明是检查过的,现在会怎么突然消失不见了呢?”
齐誉奇道:“你说什么?这些锁扣并不是忘记了安装?”
“嗯!对此我非常确定!”殷桃不假思索,立即斩钉截铁道。
有猫腻!
齐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之后便弯下大蛮腰,再次细查起来。
不多时,他就有了意外发现。
“咦,不对,这个地方似乎有人动过……”
“你看,还有这里……”
第485章 悬赏缉拿
勘查到了这里,基本上就算是有些眉目。
简言之,就是有人在恶意地搞破坏。
对此,殷桃银牙紧咬地气愤道:“你说,这都些什么人呀,偷盗这些铁件能卖几个钱呀?”
“你却是说错了,这可不是什么废铜烂铁的盗窃案,而是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蓄意地破坏本地安定!若只是为盗窃铁件的话,为何不取这些铁轨呢?”
“嗯……”
齐誉在给案子作下定性后,又道:“这种行径于性质上来说极其恶劣,只要他们得逞一次,就会造成难以想象的严重后果,其危害性,丝毫不在纵火行凶之下!”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想对此立案调查?”殷桃闻言妙目一闪,问道。
“这是必须的!如此令人发指的行径,若不严惩何以正乾坤?”齐誉攥了攥拳头,凛然说道。
“也是……”
用前世的话来说,此举属于是危害公共安全罪,必须要严厉惩治。
如果不能将这些恶贼尽快缉拿归案的话,难不保类似的事件还会发生,令让你防不胜防。
这等隐忧必须清除,否则寝不安席。
加强预防可否?
也行,但是不大顶用。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只要你百密之中存有一疏,就有可能被他们抓住机会,继而一击。真到那时,悔之晚矣。
所以说呀,防是防不住的,只有把相干贼人尽数拿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殷桃在弄明白了其中道理之后,恨恨说道:“这些人心肠忒毒,手段也辣,万死不足以蔽其辜!依我之见,他们罗网也不必审了,直接拉到菜市场门口砍头示众,以儆效尤!”
这虽然只是一句发狠的话,但确实是心情上的真实写照。
不过,在发狠之前,还得先把百姓们的情绪稳定下来。
这一点,很有必要。
要知道,他们本来就对火轮车心存芥蒂,如今亲又眼看到了事故发生,提防心理自然更甚。若不做出合理解释的话,以后谁还敢来坐车呢?
另外,还要立即公布此事的真相。
如若不然,就很有可能会以讹传讹,造成负面的舆论影响,这对于治安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此时此刻,齐大郎必须得站出来说话。
只见他正了正衣冠,缓缓走上前来,在陈述完了事情的缘由之后,又深躬一礼,说道:“治安有异,齐某有着不可推卸的失察责任,在这里,我给大家伙赔罪道歉了……”
“还有,齐某在此向诸位正式做出承诺,于十日之内,定然侦破此案,如果做不到,我就会在《琼州旬报》上公开作出检讨……”
其实
,在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后,百姓们的情绪已然趋于稳定,基本上没有再出现不和谐的声音。即使有些说辞,也被齐大人的这番话给抵消掉了。
大人已经公然作出了保证,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从感官上来说,齐誉这番揽责的话,不仅没有遭到百姓们的调讽,反而迎来了一致的好评。
齐大人实事求是,且能屈能伸,不愧是我琼州的人中龙凤。
这场风波,基本上就这样平息下来了。
接下来,各行各事。
殷桃持着齐誉的信物,前去衙门的工房进行交涉,要求他们立即对受损的轨道做出修复。
此外,还要把全程的轨道再细致地检查一遍,以防有疏漏之处。
齐誉则是立即去寻了彭文长,要求他对此事展开立案调查。并嘱托说,务必在十日之内全力破案,以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而后,他又转去了《琼州旬报》的报社,并找到了总编熊大。
令他重点跟进和报道‘车轨破坏案’的侦破进展,以应百姓关切。为了能更好跟上节奏,齐誉建议,可以加开两天一发的临时版。
还有,一定要详细阐述破坏公共设施的危害性,并以此来熏陶百姓们的道德观和正义感,从根本上遏制住不良风气的形成。
只有让百姓们知晓其中利害,才能更好地让其参与到社会中监督,发挥高压式的震慑性作用。
为了能够加快破案效率,齐誉还破天荒的推出了悬赏缉拿令,言:但凡是能提供有用线索者,皆赏银一千两。
是的!
动真格的了。
齐大人前脚才刚刚离开,后脚就有伙计上前来问熊大:“我说掌柜的,关于这悬赏令的广告,咱们要安排在版面的哪个位置呢?”
“这还用问,当然是头版头条了!”
“可是,您之前已应允诺了孙暴先生,说将他的《谭俊彦判案之法大于情》一文,列为是新一刊的头版头条,如今您又许他主,岂不产生了矛盾?”
熊大牛眼一瞪,道:“我说,你是猪脑子啊?他孙暴不过一区区教授,能和尊贵的齐大人相比吗?谁先谁后,还用得着我说吗?”
伙计被骂得有些发懵,脸现为难道:“那……若是孙暴跑过来问,小的又该如何回答呢?”
熊大咂了咂嘴,指点道:“这样吧,若那老迂腐真的来问,你就假借齐大人之口去压他。然后呢,你再佯装卖他个人情,就说只要一腾出空来,立即给他安排上档,这样一来,也不算开罪了他……”
……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以常理上来说,有衙门这边的地毯式搜捕,再有刊登出的悬赏缉
拿令,一般二般的贼子,绝对不可能躲得过三天。
然而,这三天即过,别说是捉人了,就连人家身上的一根毛都没寻到。
这并不是彭文长不给力,人家都为此跑坏两双千层底了,可谓是拼尽了老命。
可是无功!
那,这贼子究竟躲到哪里去了呢?
难不成,是听到了风声逃遁了?
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得通了。
齐誉感觉到了尴尬:自己之前可是把牛给吹出去了,若是十日之内破不了案的话,又该如何去面对老百姓的质疑呢?
唉,烦哪!
“齐大人,别烦了,今晚我带你去舒坦舒坦,保证你全身上下乐悠悠。”跑来蹭茶的黄飞,一脸调笑地说道。
去青楼?
咳咳,咱没那艳福。
哦不!
那些个庸脂俗粉,哪有我家娘子风华绝代?
难不成,放着家里的白馍馍不吃,还跑到外面去啃黑窝头?
傻子才会那样做!
齐誉无比自豪地一笑,道:“呵呵,家有牡丹一朵,不需再染他花。那‘闻香阁’虽然声明大噪,却是和我齐某无缘。”
“无缘?齐大人,这回你却是说错了。”黄飞的眼睛倏然一闪,笑道。
“错了?我哪里错了?”
“依黄某看来,你跟那闻香阁之间,还真是有些特殊的缘分。”
齐誉见他的样子不似说笑,乃奇道:“我一不捧花魁,二不做韵事,这又哪来的缘分一说?”
黄飞解释道:“你却不知,那闻香阁大厅中所悬挂的,乃是你的真迹彩绘,你说说,这算不算是特殊缘分呢?”
“哦?还有这事?”
“确有!”
黄飞清了清嗓子,继而细说道:“那幅画作名唤《品茗图》,落款处,书得乃是你的雅号‘兴言先生’。图上还有副对联,上联为:客至心常热。下联是:人走茶不凉。”
《品茗图》?
这……怎么可能?
齐誉断然地摇了摇头,道:“不瞒黄兄说,在多年前,我确实创作过这幅作品。不过,却是为我岳父大人专门独创,此外并没有其他的临摹,既如此,闻香阁又哪来的真迹一说?在去年回老家时,我还曾亲眼见到过那幅画作,赫然就在我岳父家里挂着呢,并没有遗失不见。琼州的这幅,定是赝品无疑。”
“哦?是这样啊……”黄飞咂了咂嘴,乃叹道:“不瞒你说,那幅作品经多人鉴定,都坚信是出于你的真笔。现在来看,应该是比照着原作仿摹的。”
听到这句话,齐誉不禁为之一怔。
蓦然!
之前的一段往事,隐隐浮上了心头。
第486章 诡异青楼
犹记得,在这次回永川老家时,老丈人柳守业曾对自己说过一件趣事。
他说,有一位自诩的江南富商,欲花重金买下他的那幅《品茗图》。但是,好面子的岳父大人却坚持没卖。
之后,那位富商便退而求其次,巧用攻心之计,请求一次临摹作品的机会。最终,这人如愿以偿,在岳父的应允下,参照原作临摹了那幅画。
莫不是说,闻香阁所悬挂的那幅就是这个?
假设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岂不是说,这家青楼的东家,很有可能就是当初那位江南富商?
当然了,也不排除,这幅画作是他从别人的手里求.购而得。
就眼下来说,单单只讨论上述的第一种可能。
若真是那样,那么问题来了。
首先,这位富商对自己永川老家的关系,称得上是知根知底。要不然,他也不会顺利地寻到岳父家去。
其次就是,他索画的动机有颇为奇怪。常理上来说,但凡是做皮肉生意的秦楼楚馆,大多都会挂《吕洞宾戏牡丹》之类的雅作,哪有挂个大茶壶示人的?
算了算了,不过是一幅赝品画而已,犯不着为它纠结。
正当齐誉欲岔开话题,忽听黄飞又扭回来说道:“那件画作虽为赝品,却也绘得惟妙惟肖,不失为是上乘佳作。然而可惜的是,它在昨日被重新固定的时,竟被一个笨拙的下人给砸破了边角,于是就出现了瑕疵。”
“哦?还有这等事?”齐誉奇道。
虽然说,这只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不失为是奇葩之闻,故,齐大郎也不禁为之泛起了好奇。
是呀,搞个固定也能砸坏贵重物品,也真是令人醉了。
黄飞也为之惋惜地一叹,道:“那个下人也真个二愣子,你说,他放着现成的锤头不用,非得去拿大号的螺丝公去楔钉子,结果一个手滑,就砸在了画的上面。”
噢……
原来是这么砸破的呀。
貌似,有情可原。
大号的螺丝公,因其一头大一头似柄,形状上似个锤子,所以很容易被人拿来当做小榔头使,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倒也符合情理。
咳咳,这里的锤子乃是指普通的锤子,诸位看官莫不要想歪了。
齐誉扁扁嘴,失笑道:“固定砸破字画,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也不知道那把锤子,哦不,是那把大号的螺丝公,具体又是怎么个大法?”
“据说,它有这么长,有这么粗……”
“怎么感觉像似驴的?”
“哦不,似乎还要小上一点,至于具体如何,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不知。”
按照黄飞适才的形象描述,那个大号螺丝公的立体尺寸,约有如痩长的玉米棒子大小,大手一按也在一扎之上。
确实有个。
齐誉品了品,不
由得心里一颤:这么大个的螺丝公,非常像是铁轨上的所用。
至于到底是与不是,目前还不得而知。
正欲再追问两句,忽见有衙役小跑来报。
他说,有两名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曾试图绑票或是加害木子青姑娘。不过,这俩大胆的贼人已被大小姐麾下的少年军给当场击杀掉了。整个过程算是有惊无险,人员的安全无虞。
这里的少年军,乃是指小彤之前培养的那些孤儿军,他们目前已然有所成长,已然是接近少年了。
“那个孩子她现在何处?”齐誉定了定神,一脸担忧地问道。
“回大人,木子青已被小姐安排妥当,且重点防护,绝不会再有半点差池。”
“嗯!那就好!”
齐誉闻言,长舒了一口大气。
凭心而论,这若是平常的案子,他自然是墨守成规,直接甩给彭文长处理。但是,由于木子青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必须得另行关注。
这并不是说,因为她是皇族的沧海遗珠就可以高人一等,而是因为,想取她性命的人乃是居心叵测的政客。自己若不张开翅膀进行庇护,这个孩子的性命,多半不能保也。
若真想要保住她,就要付出与之相应的政治代价。
对此,齐誉认了。
这件事情,既是恩师孟岚山的嘱托,也是自己作为一方守牧该尽的责任,若是连一个无辜的孩子都保护不了的话,自己还什么脸面大言爱民呢?
必须得查。
且还得查个水落石出。
还有就是,这前后的几天,居然接二连三地出现治安方面的问题,这说明,琼州府的城内,已然是藏污纳垢,若不再痛手清理,极有可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整锅粥。
想到这里,齐誉的眼睛猛然一闪,朗声说道:“快,带我去现场看看!”
“是!大人!”
……
不一会儿,齐誉就尾随着衙役抵达了事发现场。与他同来的,还有闲得某疼的黄飞。
废话不说,直接步入正题。
却见于现场中,正躺着两具未凉透的尸体。
从他们的死因来看,全都是被一箭封喉,当场毙命。
齐誉弯下了腰,在尸体上不断地摸索着,试图寻找案情线索。结果却发现,其身上除了携来的凶器之外,再没有其他物品了。
太失望了。
适才,还自比是福尔摩斯的齐大郎,此时是特别沮丧。
他感觉,自己空有一身决断的本领,却是如同生剥刺猬一般——无从下手。
而这时,忽听一旁在观的黄飞得意一笑,道:“我说齐大人,你怎么就不来请教一下我呢?”
咦!是哦!
差点忘了,他们内卫们的鼻子,几乎堪比是调教出来的大狼狗,有他们在,还怕嗅不
出什么味来吗?
还别说,这回真的被猜中了。
在齐誉发出了请教之后,黄飞还真就趴下尸体上嗅了起来。
咳,吐!
你是二哈转世吗?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投入呢?
黄飞自然不知道齐誉的所想,他在闻了一阵子后,乃道:“这个气味,有点怡人……”
怡人?
啥意思?
齐誉正感诧异之际,却见黄飞忽然眯起了眼睛,并带着猥琐道:“这货的身上,居然带着一股诱人的胭脂味……”
胭脂味……
齐誉闻言也跟着嗅了嗅,后摇头道:“怪事了,我怎么就闻不出来呢?”
“这种细微的气味,普通人绝难分辨,也只有我们内卫,才能觉察到那么一丝的端倪。”
“哦?是吗?”
见齐誉一脸揶揄,黄飞忙道:“齐大人,黄某此话并非戏言,这具尸体身上确有异味。”
“那,又是什么异味呢?”齐誉奇道。
“准确的说,是闻香阁内的红粉气息。”
“我说,你能不能别再卖关子了,有话直说好不好?”
黄飞见他有些着急,乃陪笑道:“别急,别急,我先就说说这个闻香阁吧。顾名思义,这家青楼乃是以‘香’而闻名。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继续说。”齐誉道。
“那里的姑娘,涂得乃是她们店里的特制香料,与市面上售卖的完全不同,所以,那店才会以‘闻香阁’而著称。我也正是靠着这种气味,才做出了适才的辨别。”
这样啊!
齐誉闻言咂了咂嘴,乃叹道:“不瞒黄兄说,直到今天,我才算是明白闻香阁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这家青楼居然真的以‘香’而著称。”
黄飞笑笑,道:“至于是与不是,大人何不前往鉴之?”
去鉴?
这事若是放在以前,齐誉想都不想就会断然拒绝,然而,今天却是不一样了。
你看!
先是有大号螺丝公出现,眼下又有与之相关的命案发生,种种迹象表明,那家名叫闻香阁的青楼定然藏有古怪。
既然如此,就有必要去查上一查。
秉着谨慎的态度,齐誉又叫来了衙役进行询问:“彭夫子可曾搜查过那家闻香阁?”
“回大人的话,未曾搜查。”
“嗯,我知道了……。”
可以猜得出,彭文长也没有特别去关注这家青楼的情况,继而在搜查时给忽略掉了。
这样来说,就更值得去一探究竟了。
齐誉看了看偏西的太阳,然后对着黄飞笑道:“待日暮后,咱俩就去那里摸上一摸……底。”
“啊,你还真去呀?”
“那当然!”
第487章 齐誉出局
月挂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晚夜清风高,春意荡漾,正是寻花问柳的好时辰。
夜幕才刚刚笼起,一支由黄飞领衔的嫖嫖二人组,就偷偷摸摸地出发了。
姿态上非常低调。
按照黄飞的理解,游戏青楼乃是高雅怡然的风流韵事,理应大大方方、气宇轩昂才是,哪有像这样大帽遮颜过闹市的?
他甚至觉得,今天并不是去逛窑子,而是去做窃玉偷香的勾当。
是呀,读书人不是常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紧张地就跟那做贼似的?
现在的齐大郎,确实是非常地紧张,心里头扑通扑通地狂跳着。
要知道,自己现在可是此地的名人,万一闹出了什么八卦绯闻,可是要被扯上头版头条的。
唉,这若是传到娘子的耳朵里,让自己情何以堪呀?
还有那殷桃小妮子,她定会对自己哂笑说:放着上佳的玫瑰不采,却招惹那些庸俗的狗尾巴草……
综合考量,还是保持低调的好。
“齐大人,我记得在山东那次逛窑子时,你还是表现得挺淡定的,现在的你……怎么感觉越活越回去了?”
“此一时彼一时,前后身份有所不同,又怎可同日而语呢?”
好吧,算你说的对。
黄飞放下了纠结,改而正色说道:“齐大人,咱们琼州地界的青楼,可比北方的窑子要讲究多了,一些所谓的规矩,我想和你说上一说,免得因为不知而闹出了笑话。”
啥?
嫖~~还有规矩可言?
真的假的?
却见,黄飞很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道:“那些个无关紧要的小规矩,我就不和你一一念叨了,现在,我只跟你讲讲青楼里最常用的三个大暗语。”
齐誉一怔,奇道:“男女之间,不就那么一点破事儿吗?怎么还扯到暗语上来了?”
“咳咳,常言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怎么可以任意乱来呢?所以,还是要讲一些规矩的。你也莫奇,且听我慢慢细说。”
一顿,黄飞又道:“首先是,挑选粉头时所用到的暗语。假设,你对安排来的女子不太满意,想让老鸨给你换上一个,这时你要说:‘跳槽’。若是说些什么换货之类的话,就显得你的修养太低了。”
啊?
跳槽一说,莫不是这么来的?
好吧!
齐誉恍然地点了点头,回道:“这个懂了,你继续说。”
“假设,有两个或者是两个以上的艺妓同时看上了你,这时,你千万不要当场作出
决断,因为那样,你就折了女子们一番情意,会被别人讽为是不解风情的。这个时候,你记得要说:开盘!”
“开盘一出,艺妓们就会通过彼此的才艺比拼,继而角逐出睡你一宿的春宵机会。平日里,这种好事并不常见,但是,倘若别人认出了你的真实身份,难不保不会出现。”
什么什么?
开盘?
这词是这么由来的吗?
若是前世里的房地产商们听到,估计可以哭晕在厕所了。
“嗯,还有一种情况,你要注意说话用的措辞。假设,你看上了一个娇滴滴的小粉头,想要带出去过夜玩耍,那么,你要跟老鸨表达说:‘我要出局’,之后,她便会帮你酌情安排的。”黄飞大有深意地一笑,道。
啧啧,真是没有想到,出局一词居然还有这层含义。
涨姿势了~~
齐誉回顾了一番,后点头道:“多谢黄兄指点,齐某记下了。”
“那好!咱们走。”
……
不多时,闻名遐迩的闻香阁便到了。
夜幕之下,这家青楼灯火通明,处处都洋溢着温柔乡的旖旎气息。
在那大门里面,鲛绡丽影翩翩舞动,琴箫旋律响个不停,既养眼又惹耳,直让路过的男人们蠢蠢欲动起来。
大门两侧的还有一副对联,写得颇为传神,也甚具形象。
上联为:君若突飞猛进。
下联是:妾当夹道欢迎。
横批:精淦。
然而,令齐誉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副歪把子的对联,竟是出自于大教授孙暴的手笔。莫非,这家伙却是这里的常客?
若说起常客来,黄飞则是当仁不让。
能看得出来,他对此地非常熟悉,三五两下就安排好了一个单间。
坐定之后,就有一位波涛汹涌的老鸨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她在瞥了一眼齐誉之后,便又扭动着腰肢靠向了正在吞咽口水的黄飞。
紧跟着,就传来了一袭不堪入耳的淫.声浪调,直到齐大郎发出了几声干咳,黄飞才算是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魔爪。
那老鸨以为齐誉心急难耐,忙不迭地跑下去安排姑娘了。
不出意外,跳槽!
之后,又是不停地跳槽再跳槽。
齐誉瞥了一眼这些个滞留于琼州的安南女子,心中感慨道:都是些黑不溜秋的皮肤,这哪有什么美丽可言?
黄飞似乎秒懂了他的心思,继而小声地提示道:“其实呀,关上灯都是一样的……”
咳,吐!
你个没出息的!
那老鸨见齐誉的眼光如此之高,不由得正视起来。
呃,看我干嘛?
齐大郎佯装失望状的一笑,为自己的审美做出了解释:“我这个人呢,比较喜欢皮肤白皙的那种女子,至于这些黑珍珠,委实有点欣赏不来。”
老鸨却怂恿道:“客官呀,来咱这个地儿,享受的就是这种特别的异域风情,我劝你还是放下芥蒂,等试过了再说。”
啪!
一块银锭子立即甩出!
齐誉淡然一笑,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这人只求惊艳之色,绝不要蒲柳之姿,懂了吗?”
嗯,懂了!
您是有钱的主!
在钱的刺激下,二人立即开始熟络了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齐誉有意无意地把话题扯向了那幅画作,而老鸨也看在钱的面子上,很热情地为他做出了相关介绍。
据她所说,在最早先的时候,东家并没有打算把这幅画作悬挂出去,后来,他还是听了孙暴的建议,才勉强同意挂在了那里以做噱头。
顺着这个话题,齐誉又趁机打听起了这位东家。
对于这个问题,老鸨显得有些警惕。
不过,在钱的诱惑和作用下,她选择了让步妥协。
按照她的说法,这位东家性格爽朗,非常善于疏通人际方面的沟通。并言,在琼州这个地方,上至达官显贵,下至三教九流,他基本上都能搭得上话。
然而,出乎齐誉预料的是,这位东家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什么江南富商,而是来自于京城里的上流人士,关于这事,少有人知。
齐誉凝思了片刻,突然畅笑道:“姊姊现在可去帮我安排两件事情。”
“贵客请讲!”
“第一件,把你们这里的花魁给我请来,今晚我要出局!”
“那姑娘已被……”
啪!
又是一锭元宝祭出!
于是,乃成!
事实上,齐誉就是想要以一副身怀巨富的姿态,来接触一下这位闻香阁的东家。
至于所谓的出局,不过是为自己的离去提前寻好理由而已,如若不然,岂不是要留在这里过夜了?
“第二件事情,我想花钱买下那幅《品茗图》,所以,想请贵阁的东家过来这里一叙。”
“可是,东家并没有售卖的打算呀……”
齐誉哈哈一笑,道:“卖与不卖,不都是银子说了算吗?姊姊勿要再言,赶紧去请便是。”
那……好吧。
老鸨只得点了点头,小跑而去。
第488章 请君入瓮
有诗云: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
就这闻香阁里的头牌来说,长相上虽然算不上特别的惊艳,但其艺术方面的造诣却是不凡。
那小曲弹得抑扬顿挫,颇有一种绕耳不绝的意犹未尽感。
相比起齐誉的精神享受,黄飞就显得有些偏于低俗了。
他身上没有任何的音律基础,即使是碰到了伯牙再世,也不可能听出个所以然来。故而他扬长避短,更偏重于视觉方面的享受。
养眼嘛。
不多时,那位东家便寻过来扣门了。
黄飞闻声立即恍过神来,他先是示意齐誉坐在那里勿动,而后才持着警惕走去开门。
为了完全起见,他还不忘把用手扣住暗器的扳机,以防不测发生。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
却见,门外只有一人身影。
又仔细地扫视了两遍之后,黄飞才佯装认出了他的身份,放他进来。
借着室内的荧荧烛光,齐誉看清了这位所谓东家的具体相貌。
他年龄上大约四十多岁,国字方脸且棱角分明,若以这个时代的审美观来看,倒不失为是一副好相貌。
然而,在齐誉看来,却是一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想想看,正经的人谁会去开青楼呢?
“在下蒋元,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鄙人齐三是也!”
“噢……原来是三哥驾到,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失敬失敬。”
咳,吐!
这也忒不要脸了吧?
我报一个假名,你也能如雷贯耳?
齐誉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心里尽是鄙夷。
不过,在这寥寥数语中,他却品出了蒋元的家乡口音。
虽说这厮尽量模仿着江南腔调,但其话音里,却夹杂着那么一丝不易觉察的‘儿’音,也就是所谓的京城味。
这对于做过京官的人来说,还是可以分辨的出来的。
如此来看,之前的那个老鸨所言非虚,这个家伙定是北方人无疑。
再说蒋元,他对于眼前的这位齐三感觉上有些面熟,似是在那里见过,但是,却又一时却想不起来。因此,他才使用了那句久闻大名。
其实,他也不算完全撒谎。
事实上,这琼州城里的风流雅士,蒋元基本
上都混了个碰面的脸熟,唯独不好青楼雅致的齐誉,他却是没有机会走近一观,所以,他才出现了貌似面熟的古怪感觉。
先说回眼下。
蒋元先是朝着抚琴的花魁望了一眼,而后问道:“我听老鸨说,齐兄今晚欲携美出局,却不知原因为何?难道说,敝阁里的这些温房,没有一间入不了尊驾的法眼?”
闻香阁里的卧房,其装潢方面堪称奢华,于整个琼州都没有一家媲美之地,既然如此,又为何选择出局去睡呢?
有些不合情理呀!
齐誉闻言,饱含深意地一笑,道:“是这样的,齐某的生意有些特殊,不适合长时间在外抛头露面,所以,才会选择远离喧嚣之所。”
“这样呀……且不知,三哥做的是哪门子生意?”蒋元顺着这个话题追问道。
“也没别的,不过是南洋赶海谋生而已。”齐誉表面上打了个哈哈,但语气里却透着浓浓的巨富气息。
“嗯……”蒋元眼睛闪闪,继续试探说:“这若说起南洋赶海来,还要属海家的势力为最,其次就是孙大财孙大员外,不知,三哥是与跟他们当中哪一家关联‘合作’?”
这里所说的合作,自然是暗指蒙荫之意,也就是俗称的拜山头。
齐誉淡然一笑,回道:“齐某是靠着孙大员外的人情笼罩,搞些‘回易’之类的小买卖。”
一听这话,蒋元立即陷入了沉思。
单从字面上来说,回易这两字的意思乃是泛指买卖和交易,然而在宋时,却是暗喻走私。故而,但凡是赶海的人,大多都非常忌讳这个用词。
而这一位,却是一点都不避讳,难道说,他和孙大才的关系很不一般?
如果真是这样,他到底又是做什么买卖的呢?
这种话,自然是不方便多问的,所以蒋元及时收住了嘴,改而聊起了其他。
“哦对了,我适才听说,三哥看上了敝阁的那幅《品茗图》,不知有无此事?”
“确有!不瞒蒋先生说,这件东西对我大有妙用,还望割爱成全。”
大有妙用?
这一句话,立即把蒋元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
他心知肚明,那幅画乃是赝品之作,既然如此,又何来的大用一说?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像这种古怪事,必须探明了才能真正安心
于是,蒋元拱了拱手,作出请教道:“却不知,这幅画作究竟有何妙用?”
齐誉却是摆摆手,笑道:“此乃我的私事,请恕不便回答。”
这……
蒋元闻言脸色一正,略带着些‘威胁’的口吻道:“三哥若不阐个明白,蒋某绝不敢卖。”
“你!”
“哼!”
就这样,买卖陷入了僵持。
气氛上也随之冷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黄飞却如和事佬般的劝说道:“三哥,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您就和蒋掌柜的聊上两句吧,就当大家交个朋友嘛。”
蒋元忙道:“这位兄台言之有理,而蒋某,也正有交友之意!”
“彼此交个朋友?”
“当然!”
“嗯,也好!”齐誉爽朗一笑,说道:“蒋先生可知,官场上有句老话,叫做上有所好、下必趋之?”
“此乃仕之常言,广为流传,元虽是一介商贾,却也略有耳闻。”蒋元点了点头,谦恭道。
“齐某正是想借此画向官行贿,以投上所好,所以才会找你采买的。”说到了这儿,齐誉又是戛然而止。
蒋元见他话说一半,只得降低自己的姿态说道:“三哥若愿再一步细作讲解,元就愿意将那幅画作打折售你,你看如何?此话做真,决不食言。”
齐誉貌似迟疑了一阵,回道:“也好!那我就多说几句吧!不瞒蒋兄说,齐某做的正是那见不得光的‘回易’买卖,而这幅画,也正是我贿赂官员的一桩厚礼,以图再阔便利之门。”
“绝不可能!”蒋元断然地摇了摇头,冷笑道:“时下来说,琼州的天字码头已然被严格管控,即使给你的商船插上一对翅膀,也不可能逃得过市舶司的手掌心。换言之,无论你以什么方式进行贿赂,都不可能再开便利之门!”
呵呵……
终于上道了!
齐誉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是带着哂笑说道:“蒋先生的目光未免短浅了点,却不知除了这天字码头之外,琼州府还有另一个可用的三亚码头!”
“你是说……”
“嗯,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这是请君入瓮之计?
差不多吧。
欲知齐大郎的妙计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89章 取得信任
三亚码头,其位置修建于琼州府的琼南县一带,目前来说,早已投入到了使用当中。
但是,由于天字码头的先入为主,直接压住了三亚这个小老婆般的二港口的光环,以至于每当提起琼州府的港口时,人们都会潜意识地联想到这位大妻,而少有人去关注小妾。
蒋元是个北方潜来的外来户,其思维方式上更是如此。
换言之,若不是齐誉的这番提醒,他几乎都忘记了三亚码头的存在。
啊!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哪!
“目前,琼州岛早已是南北贯通,各地之间的交通也极为便利,阁下若是能将货物由北转南,然后从再三亚码头那地离岸出货,这么一来,不就可以做到回易了吗?”
“嗯,有道理……”
常言道,山高皇帝远,其意思就是说,但凡是遥远的地方,即使是皇帝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地方的辖区管理也是同理,‘齐大人’他常年坐镇于琼北衙门,琼南之地鞭长莫及,这也在情理之中。
齐誉见他点头,又继续道:“蒋先生可能不知,,那琼南县令的性子有些古怪,他不喜女色却好丹青,试想,鄙人若以那幅《品茗图》相赠,岂不是正中了投其所好之妙义?倘若,再加上孙员外的美言与关照,齐某的门路想不拓都难呀!”
嗯……
据传,那琼南县的知县,确实是这么个性子。
不难看出,这个投其所好不仅用的好,而且还用的妙,甚得其中三昧。
想到此,蒋元很认可地点了点头。
他自然不知道,身为琼州官场总瓢把子的齐大郎,早已把辖下马仔们的品性了摸得一清二楚,现在提起,不过是拈手即来的小事而已。
然而,蒋元却是被这番逼真的忽悠给说服的,于无形之中,他对齐誉的信任又增添了几分。
继而,他便泛起了攀附这位‘齐三’大商的想法。目的就是,想借助他手里的人脉关系东山再起。
殊不知,却是正中了齐誉设下的请君入瓮之计。
总之,初步的信任感算是建立起来了。
接下来,便是该如何加深感情的问题了。
还能有什么好法子?
上酒呀!
只见,急于献殷勤的蒋元大手一挥,便叫来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以表自己坦率的‘投诚’之心。
齐誉却是故意做出了一番纠正,他说:投诚一词用得不妥,自己所做的只是引荐而已,别无其他。大家彼此都是兄弟,又何来的高低之分呢?
果然仗义!
蒋元大拇指一竖,露出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惋惜表情。
可以预见,这场酒席的气氛会是多么的浓郁
,而两人之间的信任关系,也开始随之升温。
酒过三巡之后,黄飞便在齐誉的眼色下借故离席,自称是告罪内急出恭。
人有三急,理解理解。
蒋元在随意地说了声自便后,又拉住齐誉畅饮了起来。
“三哥,咱们现在也算是兄弟了,你若能帮我打通三亚港口的人脉通道,蒋某愿将那幅画作免费送你,不取一文所得。”
“嘿,那感情是好!不过,在回答之前,我要先弄清楚,你是否也是做‘回易’买卖的?和我是否同道中人!”
“这个嘛……”
听到这句话,蒋元的酒气登时醒了三分,放松的警惕心也再次挂了起来。
气氛上也变得有些凝重。
若不是那花魁的玉指琴音依旧婉转,都有几分鸿门宴的味道了。
对此,齐誉不仅没有迁就收手,反而冷笑着说道:“齐某适才可是坦诚相待,但凡是能说的、能讲的,几近是毫不保留,怎么到了蒋兄这里,却连个最基本的表态都不敢明言呢?”
蒋元迟在疑了一阵儿后,终于做出了让步,他道:“也罢,那我就和三哥说上两句吧。实不相瞒,蒋某手里确实握有这一类的买卖营生,至于具体是何,咱们以后再说。”
就目前的所建立信任度而言,还远远达不到拖底的程度。
不过,对于齐誉来说,有他这句表态,已经完全足够了。
只要弄清楚了你的动机,就不怕你不做瓮中之鳖。
回到刚才的话题,这位齐三大商,会不会帮其疏通人脉关系呢?
对此,蒋元期待地看向了他。
只见齐大郎浅酌了一口酒,回他道:“有门!”
“此话怎讲?”
“前日里,我听孙员外说,琼南县令目前正来琼州府衙公干,既然逢了如此良机,我愿意帮你从他嘴里讨一彩头,你看如何?”
“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蒋元闻言大喜,再次举杯道谢。
“好说……”
而这时,出恭完毕的黄飞一脸舒爽地返了回来。
他先是对着齐誉挤了挤眼睛,然后才安坐在那里再次动筷。
……
朗星闪闪,晚风习习,雪一般的月华洒向大地。
酒足饭饱的嫖嫖二人组,貌似醉醺醺地惜别了蒋元,而后,便直接离开了旖旎怡人的闻香阁。
与他们一起返回的,还有那个被齐誉叫‘出局’的花魁小美人。
这……
齐誉感觉有点后悔了,自己为什么非要玩什么出局呢?
这下好了,有这么个小女人跟着,干啥都不方便。
唉,丢也丢不得,退也退不得,似
乎也只能这么带着了。
不能退货?
当然!
这个花魁已然知晓了自己的行踪,万一回去之后说错了什么,自己的计划方案岂不是有可能泡汤?
最起码,在短期之内,她是不可以再回到闻香阁的。
“齐大人,你们俩打算去哪儿耍耍呢?”黄飞瞅了瞅,贼笑道。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巡抚衙门了。”齐誉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噢,我说,你不试试这水灵灵的……”
“试你个大头鬼!别闹!”
少顷,省府衙门至。
这时,那花魁终于恍过神来,开始露出了恐惧。尤其是,当她听到那声‘参见巡抚大人’之后,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所以,才一进大堂,她就噗通一声跪在那里,嘴里哭泣道:“大人,你莫要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不仅会侍候人,还会洗衣做饭……哦对了,我还会配制闻香阁里的那种特异香水。”
呵呵,吓傻了吧,谁说我要杀你了?
就是!
我齐大郎是那么不懂怜花惜玉的人吗?
正想与她打趣两句,脑间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停!停!你刚才说什么?你会配制特制香水?”
“嗯……”
齐誉见她仍是瑟瑟发抖,无奈道:“我说,你能大声点说话吗?怕什么呀,难道我还吃了你不成?”
那花魁闻言,居然慌张地点了点头。
在勉强镇定后,她才算是说出了一句比较完整的话:“回大人,闻香阁里的那些幽香,都是采用奴家的配方调制出来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坐到了头牌的位置……”
“噢……”
齐誉闻言眼睛一闪,继而对着那名女子饶有意味地赏了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道:“我得此女,如得一凤凰,哈哈……”
就当下来说,大奉朝所消耗的各类香水,基本上都是依靠外洋进口,有此女在,那岂不说……
要知道,女人的钱可是最好赚的!
没想到呀没想到,此行居然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片刻后,齐誉特地让黄飞去安排这位花魁姑娘的临时居所,并再三叮嘱,莫要怠慢了她。
“是,大人!”
“去吧!”
在这俩人离开之后,齐大人立即高坐升堂,调遣衙役。
令言:急召如下相关僚属前来省府衙门议事,不得有误!
被传唤的人员名单有:提刑按察使彭文长、新任琼州知府刘实诚、以及市舶司、照磨等人。
然而,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居然还有一个外来的小芝麻官——琼南县的县令。
第490章 清除隐忧
衙役们见巡抚大人传的乃是急令,都不敢有丝毫耽误,尽皆跨马疾去。
刚才还是喧闹惹耳的府衙大堂,立即变成了一片无声的寂静。
趁着这会儿无人搅扰,齐誉连忙赶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把黄飞在闻香阁里‘顺’回来的那套螺丝锁扣,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遍,直到摸出了它的大致梗概,才算是作罢了手。
第二件,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铅笔,以简洁明了的素描方式,勾勒了出一幅蒋元的五官肖像,然后,放在一旁待用。
这两件事情,大约耗去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刚刚做完,被传唤的官员就陆陆续续地赶过来了。
然后又过去了盏茶时间,人员全部到齐。
来人们虽不知其中情由,但也明白深夜传唤定是急事无疑,既然如此,谁又敢徒增耽误呢?
尤其是琼南县的县令,居然是来的最早的一个。
不过,大佬们议事,他这个芝麻绿只有听喝的份,并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齐誉在环顾了一圈后,也不讲前后缘由,直接下令道:“今晚的传唤,乃是有要事分派,别话不说,只谈公事!彭文长听令!”
“下官在!”
“本巡抚命你立即分派出两队人马,以守株待兔。其中一队负责抓捕离开府城后的闻香阁东家蒋元;另一队则是在其出城之后,立即封锁并控制住他手中的青楼。”
“是!”
彭文长虽然有些茫然不解,但还是不假思索地正色领命。
齐誉对他点了点头,而后又继续下令。
“刘实诚何在?”
“下官在!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嗯……按照律法上的规定,蒋元在被抓后,应该会安排在你的府衙进行审讯。届时,我要你休问长短,升堂时就把他按住往死里打,直到他端出让你住手的理由后,你才可以住手叫停。”齐誉淡淡一笑,吩咐道。
这是什么安排呀?
无头无尾,且莫名其妙。
刘实诚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坚定不疑的领命行事。
齐大人是那么的高深莫测,哪是自己这等人所能揣度的?
再之后,齐誉又对市舶司以及照磨等人做出了政事安排,
要求他们加强商场上的监管与核查,遏制各种不良风气的形成,等。
最后,就只剩下琼南县令一人未得安排了。
少不了你的。
只见齐誉忽然对他遥遥一指,朗声道:“琼南知县董云,上前听令。”
那芝麻官闻言却是身躯一抖,而后才连忙作揖道:“下……下……官……在呢!”
“我说,这天气又不寒冷,你瞎哆嗦个啥呢?”齐誉对着不争气的他瞪去一眼,而后才吩咐道:“我令你写上一封书信,并加盖你的私人印章,于明日一早时,派人送至闻香阁掌柜蒋元的手上。在那信中,你就写这么一句话即可:‘回易可,但求其中一成红利’。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董云脑瓜急转,在默念了十几遍之后,才回道:“回、大大人,下下、官记住……了!”
咳,吐!
这琼州的官场确实该整治了,怎么连结巴都当上父母官了呢?
威仪何在?
……
散议后,彭文长立即做出了相关的安排,皆妥帖了,他才跑来二堂求见齐誉。
进门却见,齐大人正对着两名精明的衙役吩咐着什么。
只听他道:
“天亮之后,你携着这套螺丝锁扣前去请教殷桃小姐,你就问她,这个物件是不是铁轨上的遗失?哦对了,你在问话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细声细语,莫不要吓着了她。”
“是!大人!”
“你呢,待天亮之后,持此画前去求见吾师文竹先生,你就问他识不识得这画中的人。你在问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毕恭毕敬,莫不要失了礼节。”
“是……”
又交代了几句后,那两个衙役便弯着腰身退下去了。
这个时候,彭文长才干咳了一声,缓缓走上前来。
齐誉一边让着座,一边笑道:“我就猜到,夫子定然会跑来询问,果不其然。来来来,先坐。”
“谢大人!”
“……”
接下来,齐誉就简明扼要地述说一遍自己‘暗访’的经过,不过,这其中的风流情节,却是被他故意地抹去了。
就这件案情来说,齐大人主要分享了以下四条信息。
具体如下:
第一,黄飞在假借出恭为由离席后,侥幸在闻香阁里的仓库处查到了一件可疑的物证,也就是刚才的那套螺丝锁扣。如果殷桃确认说,这个东西就是铁轨上的遗失,那就证明,蒋元此人和之前的铁轨破坏案有关。
第二,蒋元已经隐晦地承认,他手里掌握着一些走私方面的买卖,那么,这会不会和之前的海大龙案有关呢?
第三,目前有种种迹象表明,蒋元此人有着京城名流的背景,或许可以通过这个线索,去摸一摸他的真正底细。其实,自己心里大体已经有底了,只不过,并不是特别确认,也正是鉴于此,所以才将他的肖像交由恩师孟岚山进行鉴认,以正这模糊的视听。先生在京城时可是穿梭于上层,在他行医治病的过程中,什么样的名流没见过?
第四,自己乃是循着木子青被刺的线索摸过去的,也就是说,在这家青楼里,很有可能豢养着一些行凶的爪牙,也正是基于这层考量,自己才选择小心行事,以免因为拿捏过度、他们狗急跳墙而伤及无辜。
听罢了这些,彭文长才恍然一笑,敬佩地说道:“大人不惜自身安危,深入到虎穴暗访穷凶,此等勇气,着实是令人钦佩啊!”
虎穴?
呃,确实是!
你看,那里的母老虎结队成群,这难道不是所谓的虎穴吗?
这时,彭文长却是话音一转,又道:“大人呀。您目前可是千金之子,岂可冒失地坐于垂堂?以后,莫不要再这样孤身犯险了。”
齐誉闻言苦笑一叹,道:“唉,我之所以这么急于破案,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其原因有两个,一是碍于对百姓们的十日之诺,二则是因为时势所驱,实在是不敢延误呀!”
“哦?十日之诺,文长尚能理解,可这时势所驱一说,又是什么意思?”彭文长听得有些不解,继而问道。
“就时下来说,我琼州的舰队即将要兵法吕宋,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就会苦陷于保家卫国的鏖战之中,如若在那拮抗外患之际,咱们辖内的后院突生内忧,那岂不是首尾难顾了?所以,在大战开始之前,我必须要清除掉这些存在的隐忧,否则,我心不安。”齐誉从全局考量,解释说道。
噢,明白了。
彭文长很谦恭地拱了拱手,以示受教。
第491章 枉费心思
翌日一早,伏案小酣的齐大郎,在第一缕晨曦的照耀下倏然转醒。
而后,就立即派人去呼唤黄飞过来议事。
其实呢,人家黄某人早就立在廊外多时了,眼下是即传随到。
很效率!
对于接下来的安排,齐誉自然是早已拟好。
简而言之就是说,想让他前往闻香阁一趟,代办一些紧要的事务。
具体如下:
“首先,你过去对那蒋元说,那个美丽的花魁我用得非常可以,所以就不想还给他了,至于今天早晨的赠礼,就权当是给她的赎身银子吧。”
“好!”
“另外还有,你千万不要忘了把那幅赝品画作给我索来,要不然,蒋元那厮就有可能对我产生怀疑,继而怀疑我的动机所在。总之,你一定要非常鲜明的表达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那一幅画。”
“记下了!”
此乃整个骗局的关键所在,绝不能忽视了。
接下来,就是怎么安排下套的事了。
对此,齐誉吩咐道:“你过去之后,就跟他说,在最近一段时间,三亚码头处的走货极多,若想从那离港出货,就必须要尽快地作出安排,最好是明天,最迟是后天,要把手里的货物转移离琼,若是晚了的话,就只能干等下半年的船了。”
就当下来说,衙门只严控了市舶海运,对于陆运却是没有实行管控,若想转移什么货物的话,是可以行得通的。
“大人,你是说蒋元欲走私?”
“不错,我非常确定!”
昨晚时,蒋元曾亲口对自己确认说,他手里头握有走私方面的买卖,如今逢此良机,他又怎么可能不上钩呢?
在利益的诱惑面前,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听罢了这些解释之后,黄飞便变得恍然了。
而后,他将手一摊,做了个索要的姿势道:“齐大人,请给我吧。”
“给你?给你什么?”齐誉一愣,奇道。
“还能有甚,自然是你口中所说的礼物了。”黄飞道。
礼物?
噢……明白了。
齐大郎淡然一笑,解释说道:“适才时,我的话说得有点急,忘记了详述缘由。事情是这样的,一
大早时,我即让琼南县县令董云,与蒋元送去了一封书信,信中明言可开回易之门,如此大的允诺,还不算是一件厚礼吗?”
黄飞先是点头,后迟疑道:“那么,他会信吗?”
“我觉得,应该会的!”齐誉先是给出了肯定,又道:“其原因有两条。首先,这是董云绝对的亲笔,各类文书上皆是有迹可查,不由得蒋元不信。其次就是,我让董云在信中明言索要回易中一成分红,如此一来,信任感就更甚了。”
其一尚可理解,其二有无逻辑呢?
答案是:有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你真心地去帮助别人,别人未必领情。然而,你若是朝他公然地索要好处,对方的心里反而是踏实了。
你说,贱不贱?
深谙官场三昧的齐大郎,怎么可能忽视这种心里战呢?
黄飞仔细地品了品,乃赞道:“您这一招,用得确实是妙,即使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也不会意识到什么不妥。”
齐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最后一‘骗’,就看黄兄你的表演了,能不能把他箍住,在此一举!”
“齐大人请放心,黄某定不辱命!”
“好!拜托!”
在黄飞离去之后,齐誉就端坐在二堂里品起茶来,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在这儿安心等待反馈。
好困呀!
要不然,咱眯上一会儿?
善!
这个想法才刚刚冒起,齐大郎的眼睛就已经睁不开了。
呵呵,从他嘴角处流出的口水不难猜出,此时的他,正在在做着徜徉怡人的春秋美梦。
不过,那梦中的丽影,却是感觉有些面熟。
那,他梦到了谁呢?
诸位看官不妨猜猜看。
然而就在此时,才刚刚走出家的殷桃突感鼻子一麻,酸溜溜地打了个香艳的喷嚏,心里头道:嗯?是谁在想我?
她左看看、右看看,颇感有些茫茫然。
“莫不是,柳姐姐在想我了?”
“嗯!一定是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着齐誉家走去。
彼此的相距并不算远,也就挠个痒痒的时间,基本上就走到了。
进门后却见,柳荃正在院子里清理着某些食材,其旁边,还放了一口清洁好的陶瓷大盅,看这样子,是准备煲个靓汤。
殷桃轻轻打了声招呼,而后,便微笑着走了过去。
掀开那盅却见,里面竟有:鹿茸、枸杞、仙灵脾、菟丝子等名贵药材。此外,还有一条细细长长的棍状肉,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古怪东西。
柳荃见她看来,不由得脸色一红,像做了贼似的解释说道:“这些,都是外甥女从医院里带回来的,说是给相公补补身体,也不知道好不好使……”
殷桃在那里察言观色,恍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啊’了一声。
她掩着羞赧,酸酸地说道:“唉,枉费姐姐这一片良苦用心,人家的心哪,怕是早就不在这儿喽……”
柳荃听她话里有话,乃嗔道:“你个死妮子,怎么还学会打马虎眼了?想说什么,明言说来,莫要遮遮掩掩。”
殷桃笑了笑,道:“那好!姐姐,我来问你,昨天晚上时,齐相公他有没有回家睡觉?”
咦?
这小妮子也能称齐誉为是相公?
是的!
这个词汇的意思具体有二。
一是指妻子对丈夫的敬称,二是泛指世人对于读书人的敬称。所以,殷桃的这个称呼,是符合时下规矩的,只不过男女之间不常用而已。
柳荃回她道:“并没!相公他昨晚一宿未归,想必是公务缠身所致,也正是因为此,所以我才备下这些补品,让他回家之后大补一番,免得累坏了身子。”
殷桃小嘴一噘,道:“累坏?他坏没坏,我不知道,不过,他确实应该是挺累的。”
“嗯?”
说话很不对味!
无论怎么品,其中都透着一股高浓度的酸酸味。
殷桃她虽然性子清高,但在柳荃面前还是很守规矩的,她见姐姐的脸色有些不善,忙解释说道:“姐姐,你却不知,他昨天晚上乃是快活去了!唉,真是气死人了!”
“快活?他能去哪儿快活?”柳荃不解,奇道。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那闻香阁了?”
闻香阁?
这是哪儿呀?
噢,我想起来了,乃是一家青楼。
第492章 坚信不疑
相公去了青楼?
柳荃虽然回过了味来,但其脸色却依旧如常,丝毫没有酸酸的样子。
不吃醋?
是的。
此时的她一脸轻松,并还淡然地说道:“相公的为人我很清楚,他素来洁身自爱,从不沾花惹草,更无可能看上那些勾栏之所的瘦马。对于这一点,我一直都是深信不疑。”
“不瞒你说,在私下里,我都不止一次地劝过他收房纳妾,好为我齐家的人丁散叶开枝,可是他呢,就是死活不从。你说,就以他这样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偷吃玩乐呢?”
柳荃的话铮铮有声,说得非常坚决。
不难听出,她对自己丈夫的人品非常信任,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丝毫改变。
信任度方面坚若磐石,且依旧如昔。
相比柳荃的笃定,殷桃就显得有些踌躇,依旧还是那副疑神疑鬼的样子。
“姐姐,我怀疑这次是真的……”
“哦?何以见得?”
柳荃见她有些欲言又止,乃劝道:“我说,你羞什么呀?总得要先说出个原委来,咱们才能做出判定吧?你这样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上一通,我哪能听得明白呢?”
嗯,也是。
先说事。
想到这儿,殷桃才掩住了羞意,娓娓说道:“在今天大早时,曾有一个衙役跑过来寻我,让我辨认一件案子上关键证物,可是,当我追问那件证物的来路时却发现……”
说到这儿,她不由得顿了顿足,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柳荃被她撩得好奇心大起,不禁催促道:“快说呀,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殷桃呶起小嘴哼了一声,而后,就一口气地把那名衙役的所说转述了一遍。
简而言之,给她的感觉就是一喜一忧。
令她喜的是,这次的破案效率非常的快,前后不过几天时间,铁轨破坏案就有了眉目。而令她感到不舒服的是,他竟然去了那种地方……
柳荃听罢了后,却是无所谓的说道:“你呀,纯属就是捕风捉影!这有什么呀,不就是去那里公干了一番吗?看把你给紧张的。”
“姐姐可知,他这次却是带回来了一个漂亮的花魁!”殷桃脸色一红,含着羞愤说道。
你说什么?
相公他带回来了一个女子?
柳荃一怔,自语道:“莫不是说,这女子乃是关键的证人?”
“并不是!”
殷桃摇了摇头,又道:“我听那衙役说,他曾哈哈大笑赞那花魁:‘他得此女,如得一凤凰!’你听听,这话中的欣赏之意多明显呀!
“真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
不过,也就恍惚了那么一瞬间,柳荃就定住了心神,面露坦然之色。
而后,她又对着殷桃的脸蛋以及其身段端详了一阵儿后,问道:“你觉得,那花魁的身段模样比你如何?”
“和我比?”
殷美人微微一怔,而后羞赧着说道:“不瞒姐姐说,在今天一大早时,我确实去偷瞧了那个被带回来的花魁。在我看来,那个女子不过是中等之上蒲柳之姿,哪能咱们这种人比呢?”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孤芳自赏,但以殷桃出众的姿色而言,确有这种自傲的资本。
柳荃仔细地品了品,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你还紧张个甚呢?你想想看,他放着你这等冠绝群芳都不采摘,又怎会去别恋那些庸脂俗粉呢?相公又不是傻子,才不会做些退而求其次的事!”
“可万一,他就是偏好那一口呢?”
“他的口味我比你清楚,除非那女的模样似我,不经意间引起了他的好感,否则绝无半点可能!”
殷桃闻言一喜,连忙顺着问道:“那若是碰到似我这样的呢?”
你这样的?
柳荃瞥了一眼她的翘臀,感叹着说道:“你呀,一看就是那种很能生养的人,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可是,相公为什么偏就不吐这个口呢?”
被这么一说,殷桃开始有些失落起来。
柳荃心下不忍,忙劝说道:“来日方长的,你也别灰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将他的心给暖热的……”
听到这话,殷桃又变得开心起来。
不过,她却是摇了摇头,以一种古古怪怪地口吻说道:“我虽然爱慕他,但却不会嫁给他,彼此嘛,仅为知己而已。”
这是癔症了吗?
要不然,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呢?
嗯,还真有点像!
你看,她平时多聪明的一个人呀,怎么一碰到相公的事就变傻了呢?这不是癔症又是什么?
想到此,柳荃不由得幽幽一叹,感慨再起心田。
……
且说齐誉,他仅仅伏案小酣了一会儿,就被返回来的衙役的禀报声给吵醒了。
他们带回来了两条大好消息。
第一条,殷桃反馈说,那
套锁螺丝扣正是铁轨上的遗失,她对此非常确认。也就是说,蒋元和之前铁轨破坏案铁定有关,这一点,现在已然可以做出定论了。
第二条,据恩师孟岚山说,他对于蒋元的那幅画像在感觉上有些面熟,但是不太确定。他觉得,这个人似乎和一个名叫卫增的驸马爷的相貌有些神似。
其实,对于以上的这两条结果,齐誉皆不感到意外。
第一条自不必说,单说其二蒋元的身份,他对此确实早有预料。
你看,这人有着非常典型的北方人口音,老鸨也曾做出暗示,说他是来自于京城里的贵人。通过这两个信息点,基本上可以猜出他的大致出身。
还有就是,孟既明之前曾让儿子给自己传话,说,京城里的驸马爷卫增最近逗留在了琼州。如果把这些信息串在一起来看的话,就出现了一定的吻合度,如此,也就不难猜出他的身份了。
现在基本可以断定,这个蒋元就是驸马爷卫增的化名。
至于他为何不以真名示人,估计是和他从事走私有关,像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自然是做的越隐蔽越好。
又过一会儿,外出的黄飞也返了回来。
才一见面,他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果然不出大人所料,那个蒋元他上当了!呵呵,他不仅欣然接受了你的帮衬,还郑重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此外,他还让我捎信给你说,在今天傍晚时分,他将亲率麾下携货出城,然后转去琼南上港。”
一顿,黄飞又补充道:“至于挽留花魁的事,他却是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总之,一切皆顺利。
齐誉闻言信大喜,乃笑道:“呵呵,现在终于可以兜口收网,来他个瓮中捉鳖了。”
黄飞忙则拍道:“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全都是得益于大人之妙计啊!”
“……”
二人嘻嘻哈哈,一扫之前的忧郁阴霾。
顺当!
互捧一会儿后,齐誉忽然道:“黄兄可知,这个蒋元的身份很不一般,乃是一位堂堂正正驸马爷!而他的本名,耐是叫做卫增。”
“是他?”
“不错!”
黄飞咂了咂嘴,恍然道:“难怪,他敢来咱们琼州走私商货,原来有大长公主为他做靠山呀!”
齐誉却是冷冷一笑,道:“如今太皇太后已死,她膝下的大长公主还有什么可忌惮的呢?到了我这一亩三分地,即使是皇亲国戚,也得给我趴在那儿!”
第493章 不懂就问
卫增的抓捕过程有惊无险,总体上来说还算顺利。
他属于是携带着货物出城,前行的速度并不算快,所以才一出城,他就被躲在暗里的探子给盯住了。
又行了一阵儿,他们一行便远离了繁华之所,步入到了荒郊之中。
而就在此时,等待伏击的彭文长果断下令,立即实施抓捕。
这个过程略微棘手,双方之间产生了一些溅血事件,不过,很快就被人多势众的衙役一方给压制了下来。
这次交锋,彭文长表现得非常铁腕,全程几乎不带半点仁慈,他令:但凡是反抗拘捕者,一律当场击杀。
在抓捕卫增的同一时间,他也派出另一众人马,以铁通式的包围圈箍住了那处闻香阁。然后再以突击的方式进行收网,乃定。
整套行动行云流水,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
此节还要多亏黄飞的相助,若不是他反应的及时,一举护住了那几个喝醉了的嫖客,难不保就会人质劫持事件。若真是那样,又要多费一些手脚。
不惊民,不扰民。
干得漂亮!
齐誉在听取了案情回报之后,很肯定地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目前来说,嫌疑人已被全部抓获,接下来就是该怎么审讯的问题了。
刘实诚不带半点不含糊,在他拿到卷宗后的第一时间,就立即展开了立案调查以及完善证据。据他估计,两日之后就可以开堂审理了。
大事已定,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善!
齐誉放松了自己紧绷绷的心情,兴高采烈地回家去了。
进门却见,娘子正在那儿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哎呀呀~~
好久都没有见她这么深情地凝望自己了。
“娘子,你为什么这么温柔地看着我呢?莫不是,想要为夫耕耘一番?”
“呸,呸,呸!我哪有那么……”
“那么什么呢?接着说!”
“你呀,真是越来越坏了!”
两人嬉闹了好一阵儿,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齐誉挂起正色
,说道:“娘子今天为何这般高兴?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柳荃点了点头,笑道:“你可知,我和殷桃打了一个关于你的赌,现在结果已出——却是我赢了!”
“打赌?还是关于我的?”齐誉先是一怔,然后奇道:“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是这样的!前日里,你不是从闻香阁带回来一个小美人吗?殷桃那小妮子总觉得你有偷腥之嫌,而我呢,却始终认为你清清白白,就这样,我们两个就打了一个关于你色不色的赌。现下案情已定,真相已出,我赢得明明白白,她输得也是心服口服。”柳荃先是一笑,而后一脸自豪地说道。
此时,殷桃早已知晓,齐誉之所以留下那个花魁,乃是觊觎她手中的制香秘术,而并非是眼馋其妖娆美色。
真相已白,哪还有什么偷腥一说?
齐誉听得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赞了一句,道:“看来,还是娘子知道为夫的‘长短’呀,别人莫不能及!”
“别耍贫嘴!”柳荃白了他一眼,又道:“相公呀,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把殷桃她小妮子给……”
“停!此事莫要再说!”
齐誉不由得挠了挠头,正欲讲上一些敷衍的大道理,却忽见小彤在屋里头招手喊道:“爹爹,你过来一下,女儿有事问你……”
啧啧!
这个围解得真好,也恰是时候。
齐誉呵呵一笑,转身就朝着闺女所在的偏厅走去。
而柳荃却是在他的背后轻轻一叹,貌似欲言又止。
……
这偏厅被家里的女主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几近一尘不染。
很素净。
小彤早已给父亲沏好了上好的龙井,就等着他过来品鉴了。
齐大郎搭眼一看,心中不禁大乐,暗赞道:闺女真是孝顺啊,知道疼爹了。
笑过之后,他立即端起那杯温热刚好的茶水,然后一饮而尽。
嘴里香喷喷,心里美滋滋。
“快点说吧,寻爹爹我来所谓何事?”
“是这样的,在最近一段时间,我特训了
一支精锐的水军小队,我就想着,在我远赴吕宋之后,留给爹爹左右驱使,以应不时之需。”
还以为啥呢?
小事一桩!
对此,齐誉几乎想都没想,就点头应了下来,并笑道:“闺女呀,你怎么突然想起给爹爹培养军事方面的人才了?”
小彤一笑,解释道:“唉,还不是因为人才匮乏所致?就当下来说,符贤镇守大湾,高忠德镇守吕宋,而在我和段先生出征之后,您手里却是连个拿得出手的领兵人都没有了。也正是鉴于这个原因,所以我才泛起了挖掘人才的想法,以为咱们琼州的将来打算。”
“嗯……”
小彤说的确是实情。
眼下来说,武将人才确实不足。
举个例子,假设自己有一天拿下了不安分的安南,手上却连个镇守在那的人才都寻不到,这难道不是问题吗?
让文官们去文武双挑?
这也不是说不行,就是觉得有些不太适当,总有一种派遣武大郎去打篮球中锋的感觉。
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小彤能有如此远见,确实非常难得。
想到此,齐誉不禁感慨:这一年多来,自己的小棉袄可是成长了不少呀!
尤其是在心智方面。
不过,欣慰归欣慰,该敲打的时候也不能含糊,免得她恃才自傲。
故,齐誉脸色一正,语重深长地道:“丫头,你现正处于学知识和长本领的年龄段,一定要注意谦恭多思,切勿不懂装懂,若是遇到了什么不解之处,可以向爹爹询问获知,听到了吗?”
话音甫落,就见齐小彤点头一笑,说道:“呵呵,还真是巧了,女儿眼下正有一事不明,想要向您请教。”
“何事?”齐誉捋须一笑,一脸欣慰道。
“今天一早时,我曾和彭师一起去拜谒洛师,以探讨学问。在这期间,彭师提出了你所构思的银行,并以此来向洛师请教,可惜的是,洛师对此却是半点不精。所以,我也只得向您请教这其中之秘了。”小彤正色道。
“说说看,具体是哪里不懂?”齐誉颔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