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绝对机密
有一点,着实让齐誉想不明白。
自己和梁英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甚至连最基本的点头之交都没有过,既没有什么利益关系,他又为何要下黑手来整自己呢?
是呀,为什么呀?
蓦地!
一个官场上的通用逻辑浮上心头。
而这个逻辑的简称,可以较为形象的称之‘系’。
啥意思呢?
且听分析:
就当下来说,梁英忠为内阁的首辅,而陆博轩为内阁的次辅,这两者,乃是争斗上最为激烈的特殊位置。
事实上来看,两人不仅相看两相厌,还会在暗地里角逐不休,只要其中一个稍不小心,就有可能会被对方‘吃掉’。想当初时,钟义就是在不经意之间,断然清除掉了政敌段子成。
可以说,到他们这种级别的大人物,一般都会培养自己的系,以壮大自己的政治势力,追求更广的生存空间。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早在数月前,陆博轩就已把话挑明,向齐誉表达了自己的拉拢之意。
好像有点抢马仔的意思。
也差不多吧。
不过,这其中有个原则,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从梁英忠的角度上看来,齐誉不仅是陆博轩的科举门生,而后还成长为了他的属僚,这两个人,属于是同一个系的政治对手。
至于对不对,也要看他人之见。
而人家吴晚荣,就是这样认为的。
在思量之后,梁英忠断然决定,必须要把齐誉拉下马来,以间接削弱陆博轩的人脉势力。
所以,他才会调查齐大郎。
然而,对于齐誉来说,这不幸当中还有个万幸。
怎么说呢?
这位新任的首辅大人,他虽然想到了症结所在,但却没有察到真正的端倪。
直白一点来说,他并没能摸到琼州的隐藏实力。
琼州的火器制造,可不是他口中的‘少量’级别,而是一种批量型的大规模生产。如果说,他能将这事给扒拉出来,那影响力可就大了去了。
哦……不!
现在的情况,似乎也很严重。
因为,自己的行为已然犯法。
想到这儿,齐誉不由得冷汗隐隐,心惊肉跳。
然而,正欲作出自辩,却见皇帝居然抢开了口。所以,齐大人也只得暂时闭上嘴巴,继续垂听。
“你们琼州,虽然研制出了可用的火器,但,毕竟时日尚
短经验不足,最多也只能算是初窥门径而已。而西洋诸国却是不同,他们在火器上的探索历达数十年之久,经验上可谓是极其丰富,也正是出于这层考量,所以朕才决定,先从外洋人手里进行一些,待仿制工艺突破了之后,咱们再行自主量产。”皇帝以事论事,侃侃说道。
国之大事,追求稳妥。
单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的策略也不能算错。
但是,齐大郎作为是熊猫级的穿越者,自信于理论方面当世魁首,鉴于此,他更倾向于自主研发。
“陛下,您看可否这样,咱们先……”
“咳咳,关于火器上的事,乃是铁板钉钉,不可更改,爱卿休再复言。”
这……
特么……好吧。
齐誉渭然一叹,脸上挂满了无奈地不甘。
皇帝见他住口,似乎颇为高兴,乃继续道:“佛朗机国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公然打劫朕的御赐宝物,你能在此关头挺身而出,替朕出此恶气,确实是大快朕心!”
云云……
呵,天子也是人,也同样好面子。
没毛病呀!
齐誉闻言连忙和道:“君劳则臣辱,君辱则臣死,微臣手捧圣贤之书,又岂能不明大义所在,允许他们一帮化外杂胡冒犯天威?”
意思就是,这些都是俺应该做滴!
这席话,既赞了天威的神圣不可侵犯,却又趁机表了一番可嘉的忠心,可谓是一语双关,君臣二人皆有面子。
呵呵,艺术化的马屁总是那么的令人开心,皇帝听后,自然也是龙颜大悦。
于是,圣天子连连举杯,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牛叉叉得抒发起了自己的无上情感。
说白了,就是吹牛十三,且边吹边喝。
齐誉的酒量不大,待三巡过后,反应上就有点懵叉叉了。
皇帝善解人衣,哦不,是善解人意,他也知齐大郎不胜酒力,于是,便改成了自斟自饮。
或许是因心情不错,居然不知不觉之间,他也喝得有点懵叉叉了。
君臣二人,皆微醺。
借着酒劲,齐誉壮起了胆子,向皇帝问起了心中的疑问:“陛下,既然您早知微臣私造火器,却又为何……不警诫于我呢?”
按照大奉朝当下的律法,知府属于是州府级别的地方官员,并不像能巡抚那样,拥有自己的地方武装。同理,地方知府也没有权利私造军备,否则就是不赦之罪。
然而,问题来
了。
在梁英忠上禀举报之后,皇帝并没有流露出什么问责之意,这又是为什么呢?
不合法制呀!
这一点非常重要,若不能弄清楚,齐誉感觉很不踏实。
于是,他就这么问了。
却不料,这一问,却似无意之间触碰到皇帝的敏感神经。
只见李良吉的脸色突然乍变,原本的和煦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乃是腾腾杀气,让人感觉有些望而生畏。
好像是,有点不对劲呀!
齐誉察言观色,猛然一个激灵,酒劲登时醒了三分,连忙辩解道:“陛下,莫不是微臣酒后失言,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其实呢,刚才的那一问,也算不上是什么戳心窝子的话。除了有些试探圣意之外,貌似也没有触到雷区。
难道是,陛下酒喝多了,继而变敏感了?
带着这个想法,齐誉怀着困惑地看过过去。
似乎,皇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仪,他连忙干咳一声,收起威严,而后,便怅然一叹,做出了所谓的解释。
“其实,关于你发展军力这块,乃是朕故意允之,至于其中情由,却是牵扯到一件偌大的机密……”
“啊……”
一听是偌大机密,齐誉立即警醒了过来,忙打断道:“既是偌大机密,陛下还是不要说了,微臣的胆子素来就小,怕是不经吓的。”
此乃明智之言!
鬼都知道,但凡是触及到皇帝的秘辛,绝没有什么好的下场。不愿知,不需知,才是真正的睿智之举。
还是那句话,好奇心害死得不仅是喵,还有可能直接是命。
是的,只要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让你提前去见列祖列宗。
诸事皆是小,老命才为大。
但是,皇帝陛下乃是堂堂的九五之尊,他说话期间,又岂容臣子打断?
故,他直接无视了齐誉的过激反应,依旧是自顾自地淡然说道:“对于这件秘辛,朕本来就是打算告诉你的,你就安心下来,慢慢听吧。”
汗哪!
哪有你这样的?
我不想听,你还要非说不可?
齐誉突然感觉,自己真的是非常愚蠢,居然主动去捅马蜂窝。
不过,心里头那股强烈的好奇心,又促使他默默地闭上了嘴巴,并竖起耳朵,在那里凝神聆听。
至于皇帝会说些什么,这个秘辛到底又是什么……
自然是,请听下回分解。
第435章 开诚布公
书接上回。
皇帝开诚布公,将这个只有皇帝以及太子才有资格触碰到的超级秘辛,揭开它的了神秘的迷纱。
呵呵,齐大郎现在的待遇,可不是一般的高。
因为这件秘事的时间跨度前后比较大,所以皇帝决定,从最先的缘由开始说起。
“齐爱卿可知,我大奉朝的开国主都,定得乃是南方的应天府,至于顺天府,不过是当时的备用陪都而已。”
齐誉回顾了一下建国后的历史,说道:“微臣虽未入过翰林院修撰,却也学过一些当代的史记。据微臣所知,太祖在得了江之后,便直接定都在了南方的应天府。然而,才历两世,那主都便因一场突发的天火化为了灰烬。太宗皇帝继位之后,无意再行重修坍塌的皇宫,于是,就迁都到了现在的顺天府。”
皇帝淡淡一笑,摇头纠正道:“其实,那并不是什么意外的天火,而是人为投放。”
“什么?人为的?”
“不错,且听朕细说。”
“是!”
皇帝围绕着这个过往事件,展开了相关阐述。
他言,太祖皇帝在定下了江山后,于第一时间就立下了储君,以防膝下皇子夺嫡。然而,却没曾想,那太子殿下太过命薄,居然病死在了太祖之前。
不得已,太祖皇帝只得把皇位传给了其后的孙子,以证自己不改嫡系之心。而接下来的这位二世帝,便是史官以春秋笔法记载的建武帝。
寥寥几笔,且语焉不详。
故,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帝解密说,建武帝在继位之后,便立即展开了一系列的削藩运动。可是,他不得其法,效果方面远远不及汉武帝推行的推恩令。
最终,这场削藩彻底惹怒了众藩王,他们在‘太宗皇帝’率领下,携重兵成功地逼进了应天府,并用手中的刀枪向皇帝讨要说法。
就在这个讨要的过程当中,原本徜徉的朗朗长空,忽然降下来一袭熊熊天火。霎时间,就将那皇宫烧得干干净净。
据众藩王们说,建武帝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是的,史官们就是这样记载的。
而皇帝所说的,却是另外一个版本,否则,还能称为是秘辛吗?
他称,那场大火乃是建武帝故意所放,其目的就是为了刻意制造混乱,继而趁此时机逃离出去。
他也确实做到了。
也就是说,建武帝其人并未有身死,而是不知所踪、杳无音讯。
呜呼!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哪有什么谁对谁错?
齐誉心里一叹,嘴上却道:“建武帝年轻气盛,且志大才疏,又不懂得灵活变通之法,所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评价过后,他又一脸困惑说道:“陛下,这件秘事虽然涉及皇族争斗,却远远达不到只有太子以及皇帝才能知晓的特殊程度,莫不是……在这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皇帝赞许地点了点头,笑道:“齐爱卿的思维敏捷,一语道破玄机,不愧是朕信任的心腹之臣。”褒奖完了后,他才解释道:“卿猜得没错,在这秘辛的背后,确实还暗藏着另外的一则秘辛。”
秘中秘?
自己一语成谶了?
能掐会算的齐半仙骚骚一笑,拐着弯地拍道:“微臣乃是堂堂的探花及第,天子门生,又岂能愚鲁不辩,混沌是非?”而后,才道:“且不知在这秘密之后,隐藏着的又是什么?”
“这样的,在建武帝逃走的时候,曾顺手带走了一无上宝藏。此宝藏价值不凡,大有可能帮助他再复江山。”皇帝轻轻一叹,眼神闪闪地说道。
齐誉边听边推理,而后便摇头道:“陛下,这个说法里面暗藏漏洞,绝不可采信!”
皇帝奇道:“哦?为何这样说?”
“建武帝属于是临时的仓皇而逃,并没有任何的事先准备,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即使你任他尽力携带,也不可能搬去一座金山。所以,带走宝藏一说,太过言过其实,绝不可采信。”
“不!他带走的并不是什么笨拙之物,而是一件轻巧便携的无价之宝——传国玉玺!”皇帝脸色一正,道。
什么?是它?
这也不对!
齐誉再次摇了摇头,辩道:“据传,那传国玉玺乃是和氏璧所造,此宝物历经千年沉浮,目前已经真假难辨。它的最后一次有考证的出现,还要追溯到宋国时期,然而遗憾的是,它随着傀儡的徽钦二帝,一同被大金国的军队给掠走了。至于前朝呈现出的那一块,十有八九是个假的。”
皇帝点头一笑,道:“爱卿说得没错,真正的传国玉玺确实早已失踪,而建武帝手中的那一块,也确实是从前朝得来的赝品。不过,朕必须要认为它是真的。否则,这大奉朝的天授之权就说不通了。”
什么意思呢?
且听做表:
传国玉玺上的铭文有云: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也就是说,你得到了它,才算是具有了上天的授权,若是无的话,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太祖在开国大典时,曾对大臣们明言说,那
件玉玺绝对为真,此言还记入了史册,文士们皆知晓。
因君无戏言,所以,必须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换句话说,即使那件东西不是真的,也必须以真的来进行对待。
故而,手握传国玉玺的建武帝必须得死,否则,做皇帝的人睡不着觉。
可是,这位老兄他还活着呀,只是不知道去哪了而已。
经苦苦查探,终于寻到了线索。
说,建武帝在脱险之后,便立即携着传国玉玺逃向了海外,踪迹难觅。
当时的太宗皇帝闻此言后,日日寝食难安,夜夜都在苦思着斩草除根之策。
要知道,建武帝乃是太祖皇帝钦点的继位天子,他若是手持着传国玉玺登高一呼,难不有人揭竿响应。
尤其是,那些被削了的藩王们,他们可是最喜欢凑这种热闹了。
这时,还在为太子的先帝向太宗皇帝谏言:何不假借出使西洋之名,派遣大量舰队进行海外搜捕,继而诛杀建武帝?
嗯……
此举既能蒙住天下人耳目,还能在表象上扬我国威,还能顺带着铲除隐患,可谓是一举多得。
善!
于是,大奉王朝就这样开启了源源不断的下西洋运动,即使是劳民伤财也乐此不疲。只不过,那人却始终没有找到。
而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百官们,也逐渐慢慢适应这个节奏,最后也没有人再行反对了。
“……后来,爱卿谏言于朕,着重强调说下西洋太过劳民伤财,实在有伤国体,朕在思量过后,也只得怀着遗憾叫了声停。”
说到这儿,皇帝持着赞许看了一眼齐誉,而后又道:“算算岁月,这事也过去几十年了,建武帝即使在世,也早已入了古稀之年,如此垂垂老叟,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来?”
“……”
齐誉万万没有想到,在这这下西洋的背后,居然还有这等秘辛。
恍然后,他又把话题扯回了之前:“陛下,您说得这些确实是无上机密,但是,似乎和微臣私造火器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呀?”
是呀,这个话题首先从私造火器扯起来的,而后,才引到了秘辛上来,现在来看,这两者根本就是牛马不相及嘛。
“并不是!”
皇帝淡淡一笑,开诚布公道:“从这次下西洋带回的线索来看,建武帝应该流亡去了爪哇一带。而你的琼州,位置上地处南洋,南下极为便利,只要配备上相应的远洋战舰,就可去到爪哇一带实施抓捕。正是基于这一层的考量,朕才默许你发展军力的。”
第436章 齐誉讨封
在了解到以上缘由之后,齐誉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弄不清圣意,心何以安?
不过,在踏实之后,他又意识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
啥呢?
难道说,对于这个秘密,目前真的只有自己一人知道?
并不是!
皇帝说,在除了君臣彼此二人之外,还有一人知道一些零碎信息。
不过,他现在已经死掉了。
谁呀?
——庸王。
是的!
他盘踞屯门,自建码头,打造战舰,赫然就是不可一世的南洋一霸。
若按他当时的牌面上来看,是具备往返于爪哇之间的能力的。他若得到了传国玉玺,在南疆登高一呼,那岂不是成了第二个燕王?
甚至说,还胜过之。
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皇帝才对齐誉虐打庸王表示了默许。
啊,原来是这样的逻辑!
齐大郎心里暗道:难怪陛下当初不希望庸王进京,原来是因为这个症结所在,如今庸王已薨,这则秘辛也基本上算是尘封住了。
皇帝却在想:算你小子足够机灵,及时体察到了上意,若真把庸王押解回了京,难不保会惹起什么闲言碎语。
俱往矣!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齐誉回过神来,开口问道:“听陛下刚才话里的意思,难不成是想让微臣去到爪哇一带,向该国索要流亡的建武帝?”
“是,但也不全是!”皇帝的眼睛闪了一闪,说道:“如今时过境迁,那废君早已年迈,说不准,此刻早已化为了一抔黄土。朕让你去,主要是想让你把失落的传国玉玺给寻回来。不过,朕可是听说爪哇已向西洋诸国购买了一批炮舰,虽然数量不多,但颇具战力。你若没有强大的武力进行震慑,那爪哇王又岂会甘愿配合?”
道理上来说,确实如此。
只不过,万岁爷有点小觑齐誉了。
事实上来说,琼州的真正实力,并不是外界所想的那般单薄。
归根结底,还是朝廷对于新型火器了解不够,在研判方面很容易出现大的偏差。
然而,齐誉却是乐见如
此。
他带着谦恭,很认可道:“琼州就似那刚初升的太阳,虽然热量不足,但后劲很大。相信过不了多久,臣就有资本去和爪哇叫板了。”
“爱卿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比之以前沉稳了不少。”
不过,皇帝话音一转,又满怀好奇地问道:“有一点朕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发展火器军事呢?”
这……
不好答呀……
齐誉想了想,做出自辩道:“启禀陛下,微臣建设水军,完全是出于自卫上的考量。其实,那浩瀚的南海,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风平浪静。那一带洋人聚集,形式复杂,只要你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饱受欺凌。你看那同为巨岛的大湾,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吗?微臣认为,若没有一点过硬的实力,是不可能守住那份疆土的。”
有些道理。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道:“南疆的局势,确实是今时不同往日,朕又岂能不知?也罢,你就安心发展你的琼州吧,不会有人为此说三道四的。”
“不过,有一点你必须做到,朕限你在三年之内,务必寻到失落的传国玉玺。为此目的,不惜与爪哇国开战。”
三年?
呵呵,应该是足够了!
咦?
这话里有话呀!
其中的意思,明显就是在暗示自己继续留任琼州。
实在是太好了!
齐誉顿悟之后,急忙站起身来,拱手谢道:“臣,谢主隆恩!”
皇帝颔首一笑,又遗憾道:“本来呢,朕是打算召你进京,入宫来做朕的谋谏之臣,将征讨爪哇的事留给他人来做,可谁知南洋的形势突然恶化,朕也不得不重新审视之了。昨日,陆博轩曾对朕言,卿文武兼备,大有开疆拓土般的名将之姿,如果把你招来京城混迹,可如同是鲲鹏困于荒野,才不致用。所以,朕就放弃了招你入京的想法。”
陆大人居然帮着说话,嗯,是个好人。
不过,从这话中也不难听出,皇帝还是很重视边关事物的,为了大局着想,他可以做出适当的让步。
心情大好的齐誉开启了拍马模式,很违心地说道:“《诗经·小雅》中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无论微臣在哪儿执事,不都是为了陛下您效忠吗?既然这样,又何必非分彼此呢?”
咳,吐!
这么不要脸的话,你齐大郎也能说得出来?
皇帝自然不信。
在睨了他一眼后,那鼻息间也佯怒般地哼了一声。
不过哼归哼,气氛方面倒是更融洽了。
趁着皇帝这会儿高兴,齐誉忙道:“陛下,您希望微臣以武力威逼爪哇,可是,臣目前的身份还只是个四品知府,并没有权力发展武装,您说……这该如何是好呢?”
意思就是,咱有心,却无力。
因为,此举有违律法。
皇帝却是会意地一笑,反问道:“那依爱卿之见,又该如何是好?”
“其实也不难,只要陛下您朱笔一挥,封臣为是琼州‘巡抚’,那么,臣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举起帅旗了!”齐誉扁了扁嘴,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畅快淋漓地讲了出来。
“不可!琼州府的面积狭小,符合州府级别的行政规划,若是强行晋升为是一方省府,何以服众?”皇帝摇了摇头,断然拒绝道。
啥?面积狭小?
这也叫事?
齐誉几乎不假思索,立即从怀中取出来了两纸文书,然后双手奉上道:“陛下先不要急于去下结论,且看看这个。若将奏章中的这两处地方并入到琼州府内,其面积还小吗?”
哦?
什么意思?
皇帝怀着好奇伸手接了过来,正欲打开来看,忽见三德子一路小跑地奔了过来:“启禀陛下,边关有百八里加急的军情送到,内阁大臣们请您速速回宫,研判军情!”
有军情?
此乃头等大事,不可耽误。
听罢后,皇帝便急匆匆地抬起脚来,准备离去。
不过,在走出了几步后,他又回过头来,将手中的文书晃了晃,道:“此书朕拿回宫去看,待详阅了,再回复于你。”
“是!”
虽然被打搅了好事,心里有些不爽,但齐誉也只得答应下来。
到了此刻,这场赏雪之约就算是正式结束了。不过,今天只顾着饮酒叙旧,却忘记了赏雪的主题。
第437章 奇异美味
半个时辰后,于灯火通明的钦安殿内,皇帝与内阁肱骨们上下而坐,面色凝重地探讨着北方的军情。
戚景派人送来急报,说,北方的鞑靼和瓦剌现已罢却刀兵、同仇敌忾,联起手来对抗来自于大奉的威胁。
于比方二强来说,他们这种方式这叫做强强联手;然而,于大奉的角度而言,此举乃是狼狈为奸。
其实,不都一样吗?
继续说。
据斥候得来的消息显示,此举乃是叛国贼张程东游说的结果,很让人惊愕。
从目前的事实上来看,两大敌国已经结成了军事联盟,‘打草谷’时也倡导协同作战,直白一点说,他们同属于一根线上的蚂蚱。
面对如此重大突变,大奉的边防军可谓是亚历山大。
常言,独虎不压群狼,双拳难敌四手。
确实搞不定!
为稳妥起见,戚景特地向朝廷发来了求援,请求兵部大力前线增兵。
啥?增兵?
听到此处,皇帝的心里开始有点犯难了。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想把一部分的兵力驰援至海南一带,以帮助齐誉化解来自于佛朗机国的危机。如果把可调的兵力全都调去了塞外北方,那么,南方的困境又该如何破解?
动用东部的鲲鹏水师?
当然不可!
它目前还尚未形成战力,于实际性的帮助并不是特别的大,最多也只能列为是备用的后手。
唉,算了算了,还是先考虑眼下吧。
“诸卿对此有何见解……”
“……”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内阁对于增兵多少、驰援如何、甚至是何时出发,等一系列问题,都进行了切实商讨。最后,也全都定了下来。
在御批完了国事之后,皇帝便拖着疲倦的身体,并在大太监三德子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走向了后宫。
此时夜已深沉,月以偏西,大约丑时将至。
皇帝举目却见,承乾宫内依旧是灯光盈盈,且还时不时地传出窸窣的细小声音。
嗯?皇后还没安歇?
去瞅瞅!
善!
……
“这么晚了,梓童为何还不歇息?”才一见面,皇帝便一脸关切地问道。
“回陛下,臣妾适才让御膳房做了一些宵夜,待吃了之后,再睡不迟
”说罢了,皇后又朝着身边的侍女吩咐说道:“去给御膳房那边知会一声,把烹饪的宵夜增为是两份,也好让陛下尝尝鲜。”
什么?尝鲜?
朕乃是堂堂天子,什么东西没有吃过,又哪来的尝鲜一说?
不过,看皇后的神色,其中:不带半点嬉笑,应该是很认真的。
难不曾,还真有尝鲜一说?
看样子像!
就这样,皇帝的好奇心彻底被撩了起来。而后,他就端坐在那里,等待着未知美食。
少倾,两碗热腾腾的煮面条就端了上来。
啊?就这玩意儿?
正当皇帝泛起失望之际,忽见皇后从背后取出来了一个神秘玻璃瓶,然后就从瓶中倒出来一些红彤彤的古怪东西,并簌簌地落入到了面条碗中。
霎时间,有一股从未闻过的香气泛起开来,让人只是不经意的一嗅,就不禁口水连连。
“咦……此乃何物?”
“据说,这种佐料叫做是什么‘老干娘’。”
啊?
此名为何如此怪异?
感觉自己小辈了?
管他呢,先尝了再说!
嘿!还别说!
这看似普通的面条,在加了些老干娘之后,味道上居然倏然乍变。
尤其是,那种让人欲罢不能的火辣感,更是把人的食欲勾到了最大化。
咕噜!
皇帝不仅吃完了面,还把碗里的汤汁喝了个精光。
而后,他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咂着嘴巴,似乎,还沉浸在拔不出来的回味里。
“梓童,此物乃是何人进贡?”
“这并不是进贡而来,而是一些命妇转赠得到的。”
啥?转赠?
吾堂堂之皇权,怎需他人施舍?
皇帝一听此言,立即火冒三丈道:“什么人如此不识时务?居然敢不孝敬宫内,反而去馈赠外臣,此举,简直就是目无君上!”
“这个人,正是齐誉!”
呃,是他小子?
这什么情况?
对此,皇后释疑说:“陛下,齐誉此次来京,只上贡了三件礼物,而在这其中,并没有什么香料。至于咱们现在品尝的‘老干娘’,乃是他赠送给其他同僚的节礼,在之后,又被命妇们便转赠给了臣妾。”
哦,原来是是这样呀
礼物分轻重,齐誉的这种处理方法也属正常,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妥。
但是,这其中有个原则。
那就是,他所送的这三件礼物,必须得压得过同僚才行,否则,就失礼了。
什么叫进贡?
过常人也!
若只是一堆普通的萝卜青菜,那还能叫做是进贡吗?
皇帝倒是挺现实的,直接问道:“齐誉此次进贡的三件礼物,到底又是什么?”
是呀,这小子相当的精,千万不要他鱼目混珠!
然而,令皇帝感到吃惊的是,皇后居然说,齐誉进贡的乃是三件很像样的大礼。
是大礼?
不会是糊弄小孩子的古怪物件吧?
皇后说:并不是!
她觉得,那三件皆为是罕世臻品。
哦?是吗?
且听细说:
第一件,乃是一面盖世巨镜,它既有不菲的价值所在,又具有特殊的内在寓意,应该是煞费了一些心思。
第二件,乃是赠送给后宫贵人们的一些奇装异服,它独具匠心,别具一格,虽然称不上是美甲天下,但也有冠绝一方的特别技巧。
这两件皆能理解,唯独这第三件透漏着古怪,收礼官言称,它是送给皇子们的某种机车,但是,却无人会用,堪称新奇。
当然,这是皇后故意的不理解。
“哦?是什么样的怪异之车?”
“臣妾虽然见多识广,却也不识此车,与此同时,也问过其他宫内之人,他们全都不知道如何驾驭。”
哦?
还有这样的怪车?
确实奇怪!
皇帝在琢磨了一会儿,道:“无妨无妨,再过两日,朕就召他来做辩解,若他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看朕不收拾他!”
皇后闻言点点头,道:“嗯,还有,这叫做什么‘老干娘’的,一定要让他按时纳贡,不可断了。否则,宫内五味不全,失了滋味。”
“嗯,有道理,就这么安排!”
扯着扯着,就让皇帝想起了齐誉,也自然想起了适才的他。
当然,还有那两纸未看的文书。
看看?
必须滴!
喝!
这哪是上表的奏章,分明就是异国他族的归附文书嘛。
哈哈~~
第438章 齐誉上朝
月朗风清,夜落寒霜。
北方的冬,素有天浅夜长一说,属于是那种切切实实的漫漫长夜。
咱们且看皇宫的太和殿内,此时灯火通明,亮若白昼。
卯时刚至,鼓乐声便响了起来。
瞧,王公大臣们分列两侧,神态皆毕恭毕敬,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点卯。
不多时,皇帝便闪亮登场了。
只见他抑扬顿挫地踩着雅乐的节点,并在大太监三德子的躬身搀扶下,悠悠然地走向了御阶上的金龙椅。
新一天的早朝,就这样的气氛中正式开始了。
国之晨议,比鸡要早,或许当你听到鸡啼声时,乾坤早已大定了。
而今天,却是有点小小的特别。
因为,在阶下的群臣之中,出现了一位新面孔。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特批上朝的四品芝麻官齐大郎。在外人看来,能够沐浴到这种浓浓圣宠,岂止是让人心羡慕嫉妒恨?
按照当下的制度,凡是三品以下的京官,是没有资格来参加早朝的。而地方官的限制更多,无论其品阶大小,都没有入宫的资格。
也由此可见,齐誉得到的圣眷,确实不是一般的高。
至于皇帝的心里是怎么想的,目前还不得而知。
不过,齐誉却是心里有底。
言归正传。
在司乐司的礼乐奏完了之后,早朝便进入了上奏流程。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精神抖擞的三德子在御驾之畔昂首挺胸,朗朗说道。
他话音才落,便立即有人做出了响应。
“微臣吴晚荣,有事要奏!”
“准!”
皇帝淡然地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
吴晚荣持笏出列,肃然说道:“陛下,微臣想要弹劾琼州知府齐誉,参其在任职期间目无法纪,施政上为所欲为。”
喝!
此话一出,火药味立即就浓郁了起来。
皇帝微微一愕,但还是古井无波道:“吴爱卿,你参齐誉可有凭证?莫不要冤枉了好人啊。”
吴晚荣则是恭敬地回道:“启禀陛下,目前已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齐誉在琼州府任职期间,放纵辖下的商人与外洋番邦互市贸易,他的此举,有违朝廷的市舶律法,还望陛下治其之罪!”
皇帝貌似很中立地点了点头,后对齐誉笑道:“齐爱卿,你对此可有辩解?”
“回陛下,禁止对外通商,乃是海禁时颁布的政令,而我州府早已取得了准允,也就不存在违法一说了。换言之,无论我琼州与内地贸易,还是去和番邦互市,都在允许的律法范围之内。”齐誉淡然回道。
琼州放开海禁,乃是整个朝堂都尽知的事,吴晚荣他明知故问,有些令人费解。
其实,他真正的用意乃是下一句。
“这么说,你是承认与外洋番邦做过贸易了?”
吴晚荣醉翁之意不在酒,顺势逮住了话语中的漏洞,并追问道。
齐誉的眼睛闪了一闪,笑道:“做了又能怎样?只要是合乎我大奉的律法,什么买卖不能拓展?”
“呵呵,若只是合乎了律法,却违背了道德所在,那又该怎么算呢?”
不对!
他这话里有话!
虽然被拉进了坑里面,但齐誉丝毫不慌,依旧是淡定自若道:“敢问吴大人,我琼州治下的商业贸易,哪一点违背了道德?”
吴晚荣嘿嘿一笑,却从怀里头取出来了一罐万金油,然后道:“此物,乃是你琼州特产的一种神药,虽说其价格颇高,但却有着非常卓越的袪痛止痒之效。然而,就这样的好东西,你却只卖给别国人享用,半点不向国内分拨,这明显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眼睛里只认得钱了。你如此崇洋媚外,无异于是数典忘祖!”
我呸!
这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营销策略而已,怎能扣上数典忘祖的帽子?
然而没想到的是,吴晚荣的这番话居然得到了一众相应,有不少人根着附和起来,竖起大拇指支持这个观点。
呃……
齐誉此时才深深意识到,万金油的影响力可比他想象中的要大的多。就当下来说,已经成了接近于公开
的秘密。
对于只卖外洋、不销国内,乃是想保持低调的做法,然而经过吴晚荣的艺术加工,却是完全变了味道。
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事给圆过去吧。
嘿!有了!
齐誉眼神一闪,笑道:“我本以为,吴大人你这么人模狗样地站在庙堂,一定会有高于我们地方官的真知灼见。却没曾想,你的见识,居然还比不上我们琼州的四岁孩童大!”
吴晚荣闻言,勃然怒道:“你胡说!本官深喑古今经典,博通历史人文,又怎会不如你那荒僻地的孩童之言?”
“你不信?”
“当然不信!”
“那好,我就说说其道理所在。”齐誉淡淡一笑,道。
“愿闻其详!”吴晚荣白了他一眼,不忿道。
“这么说吧,即使是四岁孩童,也都听说过小马过河的寓言故事,其大意就是说,对于未知事物,一定要在探索过之后才能做出正确的结论。而药物的研究和使用,也是同样的道理。”
“只有经过了实践检验过的药物,才能更放心地售给世人,否则就是不负责任。万金油乃是新药,其效如何无人得知,鉴于此,我琼州便拿外番之人先做试验,等确认了它没有毒副作用之后,再给咱们内地的华夏人使用。这本是一种负责任的做法,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却成了数典忘祖了?”齐誉冷哼一声,道。
什么?他国人是小白鼠?
是这个道理吗?
吴晚荣听得半信半疑,乃问道:“药物……真有试验一说?”
齐誉蔑视道:“妄你还自称深喑古今经典,岂不闻神农尝百草乎?若没有实际性的尝试,又哪来的药理依据?”
这……
在把神农搬出来后,所有人都住了口。
是呀,谁敢质疑古圣?
“好吧,就算你说的对!那,对于琼州私造军火之事,你又做何解释?”吴晚荣依旧不依不饶,换了个话题继续咄咄地逼问道。
这话……
问得可就有点露骨了。
齐大郎又该如何作答呢?
第439章 朕能证明
看得出,吴晚荣今天是有备而来。
他的问题一环接一环,虽然没有一击致命的效果,却也能很好地带动风向标,让齐大郎在百官面前丢人现眼。
内阁首辅梁大人,就是这么叮嘱的。
至于其目的,应该就是想把齐誉拉下马来,让他提前致仕,逐渐淡出官场。
然而,梁英忠却是没有料到,吴晚荣的这么一问,却是将他自己给暴露出来了。
齐誉只是略作推敲,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在前两天时,皇上才刚刚提起过,梁英忠那厮曾在暗里调查过自己,如今同朝站班,他便迫不及待地放出风来了。
可以说,前后很容易联系起来。
不过,齐誉对此还是颇感意外,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不光是他,就连皇帝都是微微一惊。
像这种性质的事情,怎可放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讲呢?万一圆不了场,就要公事公办了。
对于齐誉来说,既然被公然质问,那就得正面地做出回应。
绝不敢轻视之。
那,应该怎么回呢?
从律法的层面上来说,无论你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只要是私造火器,都属于是违法行为。轻者罚俸警诫,重则会革职查办。
所以,这事绝不能从律法的角度进行解释,否则,就有可能掉到梁英忠所挖的坑里。
若不从律法上进行回应,又该做何解释呢?
蓦地!
齐誉突然想起,皇帝在之前时和自己说过的话。他言,正是基于寻回传国玉玺的考量,所以他才默视了琼州的军事发展。
从他当时的语境上来看,确实没有反对的意思。那可不可以理解为,自己是得自于天子的授意?
嗯,逻辑上倒也能够说得通。
于是,齐誉便向皇帝投去了‘求援’的目光,与此同时,也向吴晚荣回道:“吴大人,想必你也听说了,齐某在去琼州赴任之前,曾得到了陛下御赐的便宜行事权利。而在我抵达琼州之后,便依照此权审时度势,灵活处置,以稳定住南洋之局。发展火器,便是其中之一。换言之,发生在琼州的所有事物,都是得自于陛下
的授权,我是遵旨办事,又有何不妥呢?”
“这……”
吴晚荣闻言愕然,直接怔在了那里。
要知道,在众多权利当中,唯独这‘便宜行事权’的界面最难界定,它的范围可大可小,又没有定数可言,谁都住摸不透。
不过,皇帝拥有其最终解释权。
故,在齐誉说罢了之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圣案之上。
皇帝几乎是不假思索,立即就做出了表态:“朕既然赐予齐誉便宜行事权,那就要认可他的相关作为,即使这其中存在什么差差点点,也不宜太过纠结。常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这席话,说得有点模棱两可,既没有做出肯定,也没有表示否认,一句不宜太过纠结,就算是下了模糊的盖棺定论了。
呃,真是怪哉!
吴晚荣是一脸的懵叉叉,在他的印象里,皇帝素来提倡强干弱枝,而如今齐誉研发火器,他居然选择了不予理睬。
最起码,你也得在面子上苛责几句吧?
不过,他老人家金口玉言,既然这样明言说了,就不允许他人再做质疑。
殊不知,此时的皇帝正沉浸在某种不可言传的喜悦里,而这个喜悦,正是得益于齐誉私造火器所带来的红利。
吴晚荣见皇帝眯着眼睛在那里陶醉个不停,只得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齐誉见状,暗自舒了口气,但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新任首辅梁英忠面带着玩味走了出来。
“齐大人!”
“哦?首辅大人有何指教?”
梁英忠和煦一笑,道:“听闻齐大人乃是我朝的探花及第出身,想必,一定听说过以和为贵的说法。”
开玩笑!
这句话连坊间的市井小民都能给你说出个一二三来,更何况我堂堂进士身?
齐誉见他这般轻视,没好气地回敬道:“齐某才疏学浅,对此名言了解不多,勉强算得上是略有耳闻吧。”
“那好,既然懂得以和为贵的道理,却又为何明知故犯呢?”梁英忠见他神色傲慢,心里甚是不悦,乃捋着胡须更加傲慢道。
“哦?梁大人何出此言?请恕齐某听不明白。”齐誉也扬起手来捋了捋须,云淡风轻道。
梁英忠不再捋须,而是冷哼一声道:“最近有传言说,你大兴不义之兵,搅乱南疆局势,在那茫茫南海上,流血几可漂橹……”
齐誉打断他道:“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莫要装蒜!你血洗吕宋,威慑大湾,所作所为实在恶劣!我大奉乃是堂堂的上上之国,礼仪之邦,素来倡导以和为贵、以德服人,否则,哪里来的万国来朝的盛况?再看看你,蛮横粗暴不讲礼仪,动不动就兴起刀兵,这还有半点上国人的风范吗?哼!我大奉朝的脸面,都被你个粗鄙之人给丢尽了!”
噢,原来是指这事呀!
就当下来说,京城的官场只知道,琼州和吕宋、大湾之间发生了一些军事冲突,却并不知晓这背后的归顺之事,所以,梁英忠才会从表象上进行评论。
在当初时,齐誉曾一再强调,归顺之事属于是高级机密,万不可公然见报。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在短时间内保留一些‘政治资本’,并以此作为后手给自己增加政治筹码。
若是被政敌们给提前摸透彻了,那就起不到‘突然一击’的效果了。
要得就是对方的措手不及。
齐誉也不生气,只是淡然一笑道:“梁大人,你称我兴不义之兵,有何凭证?呵呵,如果不是看在彼此同僚的份上,我定要告你个污蔑之罪。”
什么?
敢告老夫?
正当梁英忠开口反斥,忽听陆博轩唱起了反调:“老夫怎么听说,齐大人他性子坦荡,品德如水,乃是世间少有的谦谦君子,莫不是梁大人偏听则暗,以致于这般的有失公允?”
“怎么可能?”
梁英忠根本不理会陆博轩的插言,依旧是紧咬着齐誉不放:“你刚才问我说有何凭证,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兵部那边可是陈着不少的探子公文,全都是足令你百喙莫辩的铁证!”
“你单方面之词而已……”
“单方面?那我也问问你,你又有何凭证?人证、物证,两者皆可!”梁英忠冷笑一声,道。
“朕能证明!”
第440章 远人来附
皇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他只是那么意简言骇的一句,就立即让百官们闩上了嘴。
困惑、不解、惊愕!
等,一些列的复杂情绪,瞬间笼上了众僚的心头。
这有点像,群体性的懵叉叉了?
差不多吧。
从常理上分析,陛下常年高坐于中宫之内,比大家闺秀还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既然是这样,他又从哪里获来的信息呢?
有点勉强。
还有,他既愿为齐誉作证,那就要从常理上说通,否则,无法服众。
莫非是……有内卫,传来了密报?
若是有这可能。
正当众吏们各种臆测,天马行空时,身为总瓢把子的皇帝,又再次开口说话了:“朕认为,齐爱卿是个金玉其质、不磷不缁的谦谦君子;他与邻邦外交,素来秉承着以礼相待、以德服人的大略方针,为我大奉国的至高形象,做出了特殊贡献。”
“朕之所以这么评价,主要是以事实作为依据,非不是刻意袒护他。至于其中详由,就有劳殷爱卿代朕作述。”
呃……
这绕着绕着,又绕到殷俊的头上来了。
不过,这种作风倒也符合君王的性子。
从常规操作上来说,上位者只负责盖棺定论,至于那些浪费口水的咬文嚼字,自然是留给文官们去做了。
所以,丢给殷俊来做阐述,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在愕过过后,百官们又意识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很明显,在今天早朝之前,皇帝已和殷俊在私下‘密谋’过了什么,要不然,他们二人也不会这么默契。
事实上来说,也差不多。
在昨夜时,皇帝曾密召殷俊进宫,与其商讨有关南疆的机密要事。与他同去的,还有新任内阁次辅陆博轩。
帝言道:如今,吕宋和大湾已经实际性地归附于琼州府的辖区之内,名副其实地都成为了大奉国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之所以称之为是归顺,而不是攻占,
主要是因为吕宋以及大湾之间的那些土司们,都是联名上书发出了主动依附的意愿。
也就是说,齐誉纳降两个地方,并不是全靠武力得来的,这其中还有民意的部分。
千万不要小看这一点,这可是牵扯到大义与否的关键所在。
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这么说吧。
假设,你想得到某个事物,想以暴力去抢和人家甘愿赠送,这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质。虽然说结果是一样的,但是给旁观者的感觉却是很大不同。
殷俊和陆博轩在阅完了一堆两纸文书后,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什么文书,分明就是纳降条约嘛!
然而,待反应过来之后,二人便忙不迭地歌功颂德起来。
要知道,开疆拓土乃是国之大事,又焉能不做祝贺呢?
此乃大喜!
对于皇帝来说,他已经向世人展示过了自己的文治能力,然而,对于寄予厚望武功方面,却是迟迟没有呈现。
别说是成就了,现在都还被北方二强联手进行攻击。
所以,他最喜欢的秦皇汉武的自比,在事实上来看不太成立。
而现在就不一样了,有钦慕天颜的远邦诚心来附,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想到这里,皇帝开始有些膨胀了,尤其是,在殷俊和陆博轩地不断吹捧下,那飘飘然可不是一般的高。
齐誉办得不差,赏!
可是,又该赏他些什么呢?
对于此,殷俊谏道:齐誉的政绩被评为是‘丙’等,从制度上来说,不宜升之为是京官,吏部那边也不会通过。不过,陛下倒是可以从功劳方面进行封赏,这样一来,就避开了吏部的纠缠,权利方面绝对自主。
皇帝认可,又问:具体如何?
殷俊答曰:琼州府在得了吕宋和大湾之后,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超大的辖区,如此广袤之地,若没有与之匹配的行政执划分,治理上一定会出乱子。既如此,何不顺水推舟,把琼州升级为是省府,而齐誉为其巡抚呢?此举既显
示了皇恩浩荡,又改善了行政弊端,可谓是一举两得。
有道理。
陆博轩也认为,擢升齐誉为琼州巡抚,完全符合当下时宜。现已知,佛朗机人在不久后将举兵来犯,若齐誉能为巡抚的话,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组织起地方军进行抗击,继而以稳定住南洋的局势。
嗯,很有道理!
其实,在除了以上的这些缘由之外,皇帝还有着自己的想法。
当下,朝廷的军队需要驰援北方,并没有余力去关照南洋,也就是说,齐誉需要依靠自己的实力去抵抗外洋的军事打击。在这种关键时刻,若不赋予其相对应的权利,很有可能会酿成恶果。
还有就是,他在拥有了自己的地方军之后,就可以更实际地去逼近爪哇,以寻回失落掉的传国玉玺。这可是关系到李家皇权的大事,绝不可轻视之。
因此,综合以上考量,擢升齐誉为一方巡抚,确实合乎时宜。
既然皇帝已有决断,却又为何把陆博轩和殷俊请来商议呢?
这两者,可是不一样的地方。
说回眼下。
殷俊在得到了圣意之后,再次拿到了两张纸条的条约,然后,并当着众人,朗读了起来。
群臣们自然不知道,为何不知所以然。
殷俊先读的是乃吕宋一道。
“华夏文化,渊源流传,吕宋的上下高山仰止……孤上应天意,下应民意,愿率万众齐心归附,至此同为一家。其诚至臻,还望天子垂鉴,云云。”
接下来,便是大湾的那一道了。
听闻:
“吾皇之德,盖笼四海;吾皇之辉,璀璨苍穹……吾等一众土司当众,皆甘愿陛下重归华夏,以沐浴圣恩,安享太平,云云。”
这两个条约,都是齐誉以便宜行事的权为由,代天子所签署得来的。
且,有着名正言顺地合法性。
殷俊在念罢了之后,偷偷向齐大郎投去了‘大有深意’的目光。
似乎,好像都是被搞定了。
然,谁又搞不定呢?
第441章 得升巡抚
殷俊读得是摇头晃脑,貌似很沉醉的样子。
而听众们却是一脸的震惊,愕得合不拢嘴,连脑中的思维都出现了断片。
然后,就是很长时间的静……
“咳咳!”
突然,皇帝的一声干咳,打破了这片沉静。
群臣这才如梦方醒,停滞的大脑又重新运转了起来:卧槽!大奉王朝这是开疆拓土了?
而且是齐誉之功。
老百姓们常说,一白可遮三丑,同样的道理,一功也可抵扣三过。
换句话说,齐誉的政绩虽为丙等,但是,他的功劳却是相当卓著,完全可以抵消掉政绩上的欠缺。
皇帝见群臣的反应‘失态’,反而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众卿也都听到了,吕宋和大湾乃是怀着钦慕来附的,而非是我大奉以武力相逼得来,此举高度彰了我朝的道德典范。也由此可见,齐爱卿行得乃是以德服人之举,并没有传言中的大兴不义之兵。”
这句话,乃是盖棺定论。
皇帝金口玉言,谁敢发出质疑?
现在的齐誉,就是御定的谦谦君子,此外,他还是一个于国有功的人。
此时的梁英忠面如土色,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就跟吃了一盘苦瓜炒黄连似的。
他本想着,借这庙堂之地羞辱齐誉,却没有想到,被打脸的那人居然是自己。
吴晚荣也很不爽,感觉这一脚踢出去,不仅没能伤到对方,还把自己的脚踝给闪了。
其他朝臣的反应,则是呈现了两极分化。
文臣们依旧在不断纠结,齐誉在开疆拓土的过程当中,有没有秉承‘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的圣人之训。
而武将们则是振臂高呼,在他们的眼里,扩大版图乃是不世之功,更是精忠报国的终极梦想,只要夺得寸土,都可以够自己吹嘘一辈子的了。只是没有想到,却被一介文官实现了。
皇帝左看看、又看看,心里尴尬地想:怎么全都吹嘘齐誉,却无一人歌颂朕呢?
“肃静!”
“喏!”
静下来后,皇帝忽然朝着身边打瞌睡的三德子瞥了一眼,并惜字如金道:“宣旨!”
后者闻声立即醒来,应道:“喏!”
此宣的不是别的,正是擢升齐誉为二品巡抚的圣旨。与此同时,原琼州府也正式
晋升为了省府级别的行政划分。
至此,大奉朝的行政划分由原来的两府十三省变成了两府十四省,意义十分重大。
而齐誉,也正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
有人欢喜有人忧,吴晚荣就有点坐不住了。
本来,他齐誉不过是个四品阶的地方小官,而自己却是堂堂京官三品,无论怎么比较,都可以压他一头。再看倒好,他居然一个咸鱼翻身,爬到自己头上去了。
你说气不气人?
“陛下,齐誉虽然建有寸功,但他的官场履历尚浅,如此年轻就坐到了巡抚的高位,怕是那些老臣们闻后不服啊!”吴晚荣忿忿然地说道。
“不服?有什么不服的?”皇帝白了他一眼,而后很豪迈地说道:“谁若有本事给朕开疆拓土的话,朕也会封他去做巡抚!莫不要吃不到葡萄却说葡萄酸,说出这样的话来恶心朕!”
这……
好吧!
您是老大,您说了算!
皇帝见众人不再言语,便打算散朝了。
而此时,忽见齐誉持笏前趋说,道:“启禀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哦?准奏!”
“微臣想为归附我朝的前吕宋王请封‘安乐公’,望陛下应允。除此之外,微臣还想对大湾的一众归附土司请封‘子爵’……”
是呀,人家诚心来投,朝廷也得表示一下呀。
皇帝接过奏章,细细阅览,当看到那所谓的‘世袭恒定制’时,便立即执起朱笔当场准奏。在放下了笔后,他又大有深意地看向了齐誉,貌似在说:好小子,会办事!
至于大湾的那些土司们,也得到了相应的封赏。。
……
且说散朝之后,齐大郎踩着春风得意的步伐回到了家中。
却没曾想,家里头居然人满为患了。
细看之下这才发现,这些人全都是官场上八竿子打不着的同僚,平日里几乎没有过交集,而今天,他们却是携着重礼赶至。
为何呢?
原来,齐大人升迁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他们在闻讯之后,选择了第一时间赶来庆贺。
虽然早已熟悉了官场上的气氛,但柳荃还是不禁吃了一惊。
之前时,家里来往的大多都是四、五品以及以下的官员,而今天却是大员云集。甚至,某位从一品的总
督大人,也派人送来了贺仪。
这阵仗,可不是一般的大呀!
然而,在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柳荃立即喜极而泣。
“娘呀,你知不知道,咱们现在已经算是二品诰命夫人了!”
“这话……啥意思呀?”
啊!!!
明白了,是咱家阿瞒升官了!
周老太太在反应过来之后,撒起腿来就朝着后院的方向跑去,说是要给满天神佛烧连十炷香香,以感谢他们的保佑庇护。
放鞭炮、烧茶,整个齐家都跟着忙活了起来。
齐誉作为是一家之主,自然要端坐在大厅里招待客人,且,还要装出一副彼此貌似很熟的样子。
待大员们全都告辞之后,又有一个老迈的身影从门外闪了进来。
咦……
竟是洛渊!
是的,他也是特地赶过来贺喜的,只不过,相比大吏们的豪礼,他的礼物就显得过于单薄了。
不过,齐誉一点都不在乎,仍奉他为是座上宾。
洛老先生拗不过,也只得坐在了上首处。
在把祝贺类的吉祥话全都说完了之后,齐誉便接过话茬,开门见山道:“洛老,不知您对前去琼州执教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呵呵,既然是齐大人诚心相邀,老朽又岂能拂了你的面子?”洛渊捋须一笑,回道。
“这么说,您是答应了?”齐誉喜出望外,眼睛闪闪道。
“我记得在上次会面时,你就隐晦表达了自己的升迁之寓,只是没曾想,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如今,你已坐上巡抚高位,手握主政一方的真正实权,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洛渊打了个哈哈,笑道。
齐誉忙道:“既然定下来了,洛老就尽快做些相应的安置吧,待大年初一的正旦大朝会一过,咱们就一同赴琼。”
“好,老朽这就去办!”
“……”
聊了一会儿,洛渊突然问道:“齐大人可知,你送给同僚们的‘老干娘’酱料,事后都被皇宫内的那些太监们给搜罗去了……”
“什么?还有这事?”齐誉奇道。
“确实是有!至于原因为何,那就不清楚了。”洛渊说道。
这事虽然奇葩,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搜罗就搜罗吧,以后多送一些就是,免得抢来抢去的。
第442章 一件怪事
之后的几天里,齐誉家门庭若市,每天都是重复着一件事情——大宴宾客。
由于来客太多,厨子们忙不过来,管事的周氏只得另想办法。
记得在老家永川府,有一种待客的方法叫做吃流水席,客人们不分先来后到,屁股一坐就开吃,非常地节省食材。
嗯,就这么办了。
于是,这些个有头有脸的官员们,只得放下身段,坐上了吃流水席的板凳。
他们认为,来齐府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吃饭,而是图混个脸熟,所以饭食如何,一点都不重要。
无意之中,周氏开创了官场上的待客先河——流水席。
殷俊在听说了这事后,一股强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最起码,咱还享用了齐誉的四个小菜,这可比吃流水席要有面子多了……
皇帝在听说了之后,立即作评:齐爱卿生活俭朴,不铺张、不浪费,堪为是官场上的道德楷模。
什么?
陛下喜欢节俭?
于是,京城内又兴起了一股倡导俭朴之风,而喂猪用的粗粮,开始端上了餐桌。
据说,某些爱表现的官员,还特地穿上了带补丁的衣衫,整得就跟那江湖上的洪七公似的,就差手拿一只烧鸡了。
然而,就在大家全都倡导俭朴的时候,周氏和柳荃却又反方向地奢华了起来。
嗯,那身全新的二品诰命夫人装,穿在身上真是太好看了。
如此好衫,不配点新首饰怎么行?
于是,几个黄灿灿的金疙瘩便挂上了她们的发髻。
虽然有些头重脚轻,婆媳俩却是乐此不疲,一点都不嫌累。
齐誉看在眼里,却不劝诫,任由她俩随便折腾。
也就一股新鲜劲,过去之后就正常了。
大过年的,图个乐不好?
善!
心满意足过后,柳荃又憧憬着问道:“相公,你若是再往上升,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官?”
齐誉不假思索地回道:“从理论上来说,从二品再往上升乃是正二品。不过,这仅限于理论方面,现实当中不太可能。”
“哦?为什么?”柳荃被撩
起了好奇心,不解地问道。
“哪,相公来给你做个官职知识的小普及,你在听了之后,基本上就明白了。”
“嗯……”
齐誉介绍并解释道:“正二品的官衔主要有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等。其中,六部尚书以及左右都御史都是京官,我的条件并不具备。而太子少师、少傅以及少保,乃是国之储君的三师,我没入过翰林院,没有资格教授帝王家,所以,这个条件也不具备。从这几方面综合来看,我不太可能做到正二品的官职。”
然而,他话音一转又道:“不过,从一品的总督职位,我倒是有希望能触碰的到,但是,这也只是理论上成立而已。”
柳荃憧憬了一会儿,喜道:“假设,你真做到了一方总督,那岂不是可以为我和娘请封一品阶的国夫人了?”
国夫人之尊,远在诰命夫人之上,为命妇中的最高荣誉,谁不眼馋?
除了品阶高之外,它还有一个最特别、也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那就是,可以有‘姓’。
具体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么说吧,无论是敕命妇人,还是诰命夫人,都是以夫为荣并以夫自命。就拿柳荃举例来说,她的册封称谓叫做齐柳氏,并没有具体的名字存在。
而国夫人就不一样了。
她不仅有名有姓,还正式撇去了夫君的姓氏,其光环不是一般的高。此外,国夫人还有资格拥有自己的牌坊,以名垂青史,天下人皆敬仰。
好是好,可就是得到呀!
为什么呢?
齐誉解释道:“国夫人称谓的获得,和诰命、敕命有很大不同,她不再是官员的请封而得,而是来自于天子的荣誉册封。因此,即使我升到了一品大员,也无法为家属请封此誉。”
此乃是礼法所限,无法做出更好。
“这样呀!”
“嗯,国夫人的称谓非常难得,一般都是赐给国家大贡献的妇人。然而,大多命妇都是缩在家里相夫教子,又哪来大贡献可言?所以,自古都是少有人得。”
是呀,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够
做到?
似乎,也只有在梦里想想了。
柳荃对于自己可预见的未来,显得稍稍有些失望,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放下了纠结。。
能做到二品诰命,已经算是人中龙凤了,自己又岂可贪得无厌?
想到这儿,柳荃又变得开心起来。
既然开心,那何不趁机得搞点什么?也好体会一下传说中的春风得意感。
春风?
好主意!
于是,齐大郎又卖力地耕耘了一大波,上演了一出煞费时间的锄禾日当午。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今天‘当午’的表现可谓是非常主动,自己居然有种被榨干的掏空感。
唉,看来,得喝点某鞭汤补上一补了。
云雨完了之后,柳荃便靠在丈夫的怀里,并娇声说道:“相公,你知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一件颇为古怪的事。”
古怪?
“什么事?”齐誉放下喝某鞭汤的想法,好奇问道。
柳荃秀眉微蹙,说道:“戚景之妻方氏,托人给我捎来口信,说,让咱们齐家归还她的儿子。你说,她儿子长什么样咱都没有见过,又怎么可能跑到咱家来呢?而事实上,也确实没有呀!”
嗯,这事确实透着一些古怪。
不过,齐誉却是一笑而过,说道:“我估计,这极有可能只是一句调侃的玩笑话,再或者,被那传信人曲解了意思,所以才会闹出这样的误会。试想,戚景真若是丢了儿子,哪还能安心御敌?像这种事,他定会写书信过来询问,又岂会只传口信呢?”
是哦!
若是这么看的话,还真有可能只是一句玩笑。
也罢,笑笑了事。
“对了,还有件事,想和你说上一说。”
“嗯,娘子请讲。”
“这几日,家里来过不少的媒婆,全都是给咱闺女提亲的。”见相公的脸色泛起不悦,柳荃又忙道:“不过,对于这些趋炎附势的钻营之人,全都被我拒绝掉了。”
拒的好!
我老齐家的高枝,哪有那么容易攀上?
再说了,汝等配得上俺闺女吗?
第443章 天子试探
这一日,表弟周春生来访。
他言称,有件特别的事情要谈。
特别?
一听这话,齐誉连忙把他让进了客厅,二人独聊。
“呵呵,银丝炭果然是烧着烟少,烤着暖和。”周春生煨着自己冰凉凉的双手,带着一些眼馋赞道。
“这些都是人家送的,你若是喜欢,临走时不妨带上一些。”齐誉一脸大方,毫不吝啬。
一顿,他又道:“且说,你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事寻我?”
周春生笑了笑,回道:“乃是件大好事!这样吧,我长话短说,有人愿出高价,想要买下你这处宅院,就不知,你愿不愿意出售?”
“高价?具体多少?”齐誉虽然不为所动,但还是掩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人家愿意出价三千两银子!”
喝!
还真不少!
自己久不居京城,都快要不了解这里的物价了。你说,这是房地产升值了呢?还是负面的通货膨胀?
不管怎么说,这处房产已然大幅溢价,现在只要转手一卖,就可以套现为钱。
然而,齐誉却选择了断然拒绝。
周春生很不解,问道:“表哥,你已然在琼州府安家置业,却又为何留着这处多余的房产呢?与其闲置,还不如卖掉换钱。”
其实,不仅仅是周表弟,很多旁观者都是这样认为的。
据他说,那位买家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托他过来询问。
齐誉畅然道:“如今我仕途明朗,家资充盈,不缺吃也不缺喝,如此衣食无忧的生活,实在没有必要去变卖家产。”说到这里,他又大有深意的一笑,道:“这座宅子,我必须要牢牢地握在手中,若是卖掉的话,很有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误会,得不偿失。”
“哦?什么误会?”周春生奇道。
“其实,早在大前年时的,这座宅院就已经有人问津了。当初,我之所以特地写信,叮嘱其绝不可卖,主要是担心陛下有想法。”
“陛下?”
“嗯!”喝了口茶,齐誉又继续道:“我就打个比方说吧!假设,大前年时我卖掉了这处房产,那么,别人就会以为,我齐某人是铁了心地要在琼州扎根,基本上没有再回京的打算。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有可能成为内卫的监控重点,正是基于这方面的考量,我才坚持不卖。换言之,大家都会以为,我的家依旧在京,而非是那遥远的南疆。”
“嗯……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周春生仔细地琢磨着,似有所悟道。
“而现在,我已经坐上了一方巡抚的高位,做事方面更要谨言慎行,以防流言蜚语酝酿讹传。”齐誉轻轻一叹,道。
周春生挠挠头道:“表哥如此小心,会不会有点太过了?”
“不为过!要知道,只有处处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呃……”
齐誉脸色一正,道:“你要知道,我现在可是手握武装的地方大员,如果摆出一副永不回京的姿态,难不保陛下不会多想!嗯……估计你也注意到了,但凡是手握地方军的封疆大吏,他们的家属无一不被迫留在京城,其名为享福,实际上却是人质。至于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地方官尾大不掉,或者是不听召唤,继而设下的束缚枷锁……”
听到这里,周春生才算是真正恍然,他警惕地看了看左右,小心翼翼道:“表哥,你之所以不卖房产,应该就是刻意向官场上传递暗示,以证明你尚有回京之心。如若是售卖的话,就有可能会引发猜测。”
齐誉会心一笑,道:“此事你心里明白即可,切莫不要外传。”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即刻转告那个买家,就说我某人还有心在京城养老,因此,是绝不会变卖家当的。”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齐誉的这个回复,很快就传到了那位神秘买家的耳朵里,然后,它又经三德子的转述,抵达到了天子的圣聪。
哦?
莫非,此事是来自于皇帝的试探?
确实是。
“哦?他真是这样说的?”
“回陛下,千真万确!”
皇帝闻言咂了咂嘴,然后微微闭上眼睛,坐在那里若有所思起来。
少倾,他的眼睛倏然一闪,沉思的目光也变得炯炯清晰。
“如此来看,齐爱卿并没有老死在琼州府的打算,其归心,尚可鉴!既然这样,那就放他的妻子同去吧,独留其母在京即可。”
“嗯,就这么定了!”
此时三德子正在假寐,故,皇帝的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给人的感觉颇显怪异。
谁知,才过去了盏茶时间,这则信息就飘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陛下,这么做怎么行呢?要知道,齐誉之母周氏可是唯一会做辣椒酱的人,你若将她扣在京城,那陛下和臣妾岂不是失去了美味的补给?”
“这……”
也是啊!
那‘老干娘’妙味十足,感觉越吃越上瘾,若真把周氏给扣下了,那就没得吃了呀?
要不,留她在京城制作?
这也行不通。
那个叫做辣椒的物种,目前只独产于琼州,其他地方半点没有,即使懂得加工之法,也拿不到需要的食材。
有点难办呀!
吃瓜群众常说,男人是通过武力来征服天下的,却不知,女人也可以通过胃口来征服男人。
当然了,还有那‘三点’不可抗拒的因素,暂时不在此讨论之列。
总之这次,天子向自己的胃表示了妥协。
“算了算了,就放过他母亲吧!”皇帝悻悻地摇了摇头,然后又‘遗憾’地说道:“可惜呀,齐爱卿他不曾纳妾,否则,扣他一个姨娘京城,也是很不错的小羁绊。”
“嗯……”
或许有人问了,皇帝为什么不扣柳荃呢?
其实,这是一个比较面子的做法。
扣其母亲、子女、小妾尽皆合乎情理,也能寻得到富丽堂皇的理由,唯独扣人家的正妻不太好听,总有一种登徒子的感觉。
还有,万一被绿了谁来负责?
如果说要强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那就有些太伤情面了。
当下来说,君臣之间的关系还是非常和睦的,所以,皇帝压根就没想这么做。
说回眼下。
皇帝刚想去储秀宫转转,却被皇后突然叫住。
“陛下,您见多识广,博通古今,不知是否识得齐大人进贡来的这辆怪车?”
“什么怪车?”
皇帝顺着那她的所指望了过去,却见,那地儿停着的竟然是辆两个轮子的古怪小车,车的中间还设有两个轻巧的踏板,貌似可以脚踩转动。
“呃……朕虽然……好像有点不识得!”
“那,陛下可晓得此车的驾驭之法?”
“亦不知!咦……只有两个前后的轱辘转动,又岂有不倒之理呢?”
果然是辆怪车!
皇帝越想越觉诡异,越琢磨越感糊涂,纵使百思,也不得其解。
终于,他被自己的好奇心所征服,对着身边的三德子吩咐道:“速传齐誉进宫,让他为朕讲解此车的驾驭之法。”
“喏!”
皇后闻言眼睛一闪,嘴角处闪过了一抹不易觉察的诡异微笑。
第444章 前世之谜
约半个时辰后,齐誉闻讯匆匆赶来了皇宫。
屁颠屁颠的。
唉,不麻利点不行呀,人家皇帝正在那儿等着呢!
不过,万岁爷倒也没闲着。
他趁这等待的时间,不停地去尝试着驾驭这辆怪车,不过,每次都是以失败而告终。若不是他身边的护从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圣天子很有可能会摔上个不太雅观的狗啃泥。
真是万幸呀万幸。
而齐誉却是恰恰相反,他不仅一点都不焦急,还泛起了一股强烈的兴奋感。
殊不知,他制造此车的动机,就是为了进宫寻求契机,而目的嘛,自然是想会会那个‘神交已久’的苏皇后。
却没曾想,计划居然进行地如此顺利。
当然了,这事能不能成,还要看中宫之主本人的意思。她若不想见面,自己只能算是白忙活一场了。
事实证明,苏皇后不仅想见自己,而且很有悟性,简直一点即透。
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看,她明明知道那就是普通的自行车,却还非要装作是不认识,这一点岂不奇怪?
还有,她鼓动皇帝召见自己,十有八九应该是洞察到了其中的用意,继而主动配合起了这场默契的‘演出’。
由此可见,她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人。
不多时,齐大郎飞一般而至。
“参见……”
“免了!来人,赐座!”
齐誉连忙谢恩,于椅子上只挨了半个屁股坐下,同时口不多言,目不斜视,给人的感觉甚是君子。
此地,乃是皇帝的私人后宫,万万不能失了礼仪,否则就会招惹麻烦。
不过,齐大郎仍用自己眼睛的余光,暗自扫视着周围四下,结果却是令人失望,在视野中,并没有出现苏皇后的身影。
正感诧异,忽听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咯咯笑声,其声甚是清脆,就宛如刚出谷的黄鹂鸟,让人的耳朵焕然一新。
齐誉顺着声音窥视过去,却见,不远处正有一位雍容华贵的少妇款款走来,其一颦一笑,无不透出着超凡脱俗,给人一种和光同尘的感觉。
而在她的身侧,站着一个正欲尝试驾驭自行车的小男孩,年龄约在七八岁左右,看起来活泼可爱。至于模样,有点像是迷你版的皇帝陛下。
这就是苏皇后本人以及她的儿
子?
应该错不了。
“父皇,这辆车子太难驾驭,只要一松开手,它就会立即歪倒。”才一见面,那男童就一脸委屈地抱怨道。
齐誉在瞥了一眼那妇人的发饰后,忙起身依次道:“微臣齐誉,参见皇后娘娘,参见皇子殿下。”
“哦?你就是齐誉?”
那妇人先是一怔,而后忙仔细地打量了起来,待惊愕过后,她才清婉兮兮地说道:“这里不是朝堂,齐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多谢娘娘!”
皇帝也不闲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齐爱卿,你进贡的这辆小车实在太过古怪,宫内确无人懂得它的驾驭之法,没办法,也只得把你唤来请教一二了。”
齐誉不敢托大,连忙回道:“陛下言重了!此车名唤自行车,顾名思义,乃是靠着自行之力进行驱动。其驾驭技巧,讲究自身平衡,而并非是一味的使用蛮力……”
皇帝似乎没有心思去听他废话,直接将手一压,打断他道:“你这样笼统的进行讲解,朕哪里能听得明白?不如这样,你亲自示范一番,这其中的梗概也就一目了然了。”
啥?
让我齐巡抚来做骑手?
好吧……
齐誉倒也没有拖拉,直接跨上那车,并当场遛了几圈。时不时的,他还摇动一番车把上的小铃铛,引来了旁观的小皇子的一脸崇拜。
咦?
这辆车子居然真能自行!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皇帝心中甚是纳闷,但是,他又不好意思问出口来。
你说,这两个轮的车子,它为什么偏就不倒呢?
真是怪哉!
正欲旁敲侧击,忽见三德子猫着肥腰走上前来,道:“禀陛下,礼部尚书、宗正大人以及钦天监联袂来见,说是想商量一下关于小年祭祀的事。”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此事,绝不可有半点疏忽。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此乃大事,不容拖延,朕这就赶过去与他们商议。”
说罢,他又回过头来对齐誉道:“齐爱卿不要急走,先把这车的‘御’术教会吾儿,之后,朕才允许你离开皇宫。”
“是,陛下!”
“嗯……”
交代完毕,皇帝便在三德子的搀扶下悠悠然地离去了。
如此一来,齐誉就与苏皇后有了独处的契机。
会一次面不容易,难道不应该私聊点什么吗?
善!
想到这里,齐誉便向她投去了一束‘你懂得’的深邃目光。
而苏皇后也立即会意,她四下环顾之后,便对着左右侍从吩咐顺道:“本宫要和齐大人商讨一些特别的事情,在这期间不喜欢被人打搅,你们都去各处给我守好了,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半步。”
“喏!”
而后,她又一脸溺爱地对着儿子说道:“皇儿自去练习此车,母后就不陪你了。要记住,熟能生巧,巧能生精,只要你尝试的次数多了,就能掌握到其中的诀窍。”
小皇子似乎很听母亲的话,在应了一声后,便跟着小太监兴冲冲地离去了。
不过,走出几步后,他又回过头来对着齐誉鞠了一躬,道:“多谢先生赠车,您放心,我一定学会驾驭它的。”
呼我为先生?
呵呵,有些不敢当呀!
齐誉佯装没有留意,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微笑着目送他离去。
之后,就进入了一个气氛诡异的二人世界。
“齐大人!”
“在!不知娘娘有何见教?”
对于齐誉之问,皇后并没有直接答话,而是仔细地端详起了他。
好一会儿,她才幽幽叹道:“真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年轻,相比前世时,你可是明显成熟多了。”
一提前世俩字,气氛上立即就冰冷了下来。
既然话已说开,也没什么可装的了,想问什么那就直接问吧。
齐誉脸色一凝,正色道:“我很想知道,在前世时,我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你又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听到此问,苏皇后就立即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沉思之中。
良久后,她才渭然一叹,凄然道:“其实,你并不是因为药物过敏而死,而是因为我用错了药物所致,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是我的一时失误害死了你。不过,你在临死之前,也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下掐死了我。就这样,咱们俩就同时来到了这个世界……”
齐誉一边聆听,一边回想,恍然问道:“你是……那个麻醉师?”
“不错!是我!”
“啊……”
“唉……”
第445章 浮生若梦
虽然,齐誉早就听苏琉在信中提及,说自己和她在前世时有些渊源,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深到了这个程度。
是呀,连心都没怎么交过,这一上来就直接换命了。
简直太出乎意料了。
抛去前世的恩怨不算,这一世的交际,还要从三年前的那封书信开始说起。
那次,她特地跑去了永川府,并在自己家中留宿,在礼佛忏悔的同时,也给自己就写下了那封彼此神交开始的‘拼音信’。
于信中,主要表达了两条信息。
第一条,她明确告诉自己,彼此都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且,她也清楚自己的死因。此外还称,她曾欠下自己一个非常大的人情,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情却是自己的命。
第二条,她非常直白地表达了拉拢之意,并着重强调说,彼此不为敌对关系,切勿胡乱猜忌。此外,她还承诺说,会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暗中帮助自己。
这,就是那封信的大略梗概。
苏琉深信,在这个世界上,能读的懂拼音的人只有彼此二人,所以,完全不必担心泄密的问题。
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连人家字母专家哈里都如看天书,完全不知其所云,更何况是别人呢?
齐誉不由得一声长叹,感慨良多。
浮生若梦,已是隔世,即使心有遗憾,却也不得不释怀了。
纠结无益,活在当下才是。
“其实,在你还为童生对外售画时,我就在山东得悉到了你的存在,当时,我非常断定,那个懂得素描和彩绘的人必是你无疑,于是,我就故意引导当时的太子去结识你,以为你的人脉……”
“我怂恿樱桃前去琼州,并不是想要监视你什么,而是想和你拉近情义,以建立一种唇齿相依的互助关系……”
苏琉的话说得不徐不疾,就宛如在讲述一个普通故事,听起来没有任何波澜。
齐誉虽然面色如常,但心里头却是跌宕不息。此外,他还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边听边作思量,以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哦,你都说完了?”
“嗯,差不多了。”
苏皇后淡然一笑,又道:“我本以为,你可以在短期内就能做到雄霸一方,却没曾想,你的发展搞得就跟那蜗牛爬行似的,速度上着实令人失望。”
啥?嫌我发展的慢?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
齐誉实事求是地告诉她说:“建设一个地方,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需要一步一个脚印逐步前行,即使你有心提速,也超脱不了发展的必然规律。”
“可是!你
穿越者?”
“那又怎样?”
齐誉轻轻一叹,道:“你要知道,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大学生,既没有超高级的专业知识,也没有大项目的实践经验……”
“切!若换是我……”
“啥?换你?”齐誉看着纸上谈兵的她,心里泛起不爽,于是就泼其冷水道:“我举个例子说吧,假设在前世时,我给你配上一大堆的高级工程师,还有一大票的工业设备,那么,你能不能在短期之内,就把原生态的非洲发展成为是发达国家吗?”
这一问,还真把苏皇后给问住了。
好像……还是真不能。
是呀,无偿援助都不好使,更何况是其他呢?
“穿越者也是常人,并不是缔造万物的上帝,我能在三年内把琼州府做到改头换面,这已经算是非常地殚精竭虑了。”
“唉……或许是我太理想化了吧!”
齐誉扁了扁嘴,指点江山般的道:“任何发展都需要一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我的作用,只是将它的进程推快了一些,仅此而已。”
苏皇后脸色一红,略窘道:“看来,我确实是纸上谈兵了。”
齐誉笑了笑,道:“也不然!你若能和我强强联手,一起建设这个国家,说不准就能做不出斐然的成绩来!”
齐大郎觉得,若是能强强联手的话,肯定会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惊人效果。
苏琉苦笑一声,道:“本来,我也是想着做些大事的,那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了一遭,可奈何那时我突然怀了孩子,想法方面也就随之发生了改变。为了能给孩子营造一个更好的未来,我决定,在帝王家扎根下来。”
从作为母亲的角度上来看,她的这个想法并不为错。
素来倡导顾家的齐大郎,对此表示非常认可。
讲着讲着,苏琉的脸色突然一凝,改正色道:“我问你,假设,真有这么一天,你手握着压倒性优势的重甲雄兵,你……会不会推翻这个大奉朝?”
啊!!
齐誉闻言一脸震骇,居然忘记了回答。
苏琉见他的反应如此强烈,旋即淡淡一笑,变作委婉着说道:“那我换个轻松的问法,你会一直都忠于皇上吗?”
齐誉急忙定住心神,坦然道:“我只能这么告诉你,我会一直忠于这个国家,忠于这个民族,并忠于我的良知。”
苏琉若有所思地怔了一会儿,点头笑道:“呵呵,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确实是个很讲原则的人。如此品德,也确实值得我去倾心相帮。”
相帮?
还倾心?
听到这话,齐誉的心里不由得一颤。
她一再强调,愿意心甘情愿地帮助自己,可是,她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若不把这个问题弄个清楚,怎能心安?
瞎猜无益,不如直询。
故,齐誉撇开情面,很露骨地问道:“说说看,你帮我的动机又是什么?”
苏琉的回答显得有些敷衍:“咱们都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难道不应该彼此相帮吗?”
彼此?
那可就是双方面的意思了……
齐誉摇头一笑,道:“但凡是牵扯到官场上的人或事,我宁愿相信利益交换,也不愿相信无偿相帮,我觉得,你应该告诉实情,免得我徒增猜忌。”
苏琉闻言一愕,忙解释道:“天地良心,我真的无心害你!”
理智告诉齐誉,她仍在敷衍。
要知道,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撒谎骗人,人家赵敏就是这样说的。
眼前的美人,国色天香,看起来美得不可方物,但实际上,她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要不然,怎能被扳倒胡皇后以及那个太皇太后呢?
她,就是一匹披着人皮的母狼,而且,还是故意隐藏了爪牙的那种。
既与狼为伍,那就要摸清它的性子,否则,就有可能冷不丁地被其锁住咽喉。
“说吧!”
“你真想知道?”
齐誉呵呵道:“当然,不妨换位思考,假设,是我无事突献殷勤,你又会怎么想呢?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全部摆到台面上谈,只有做到坦诚相待,才有可能站到一起,否则,也是面和心不和。”
嗯,也是!
那就说说吧。
苏琉怅然一叹,道:“实话和你说吧,我要拉拢一切可拉拢的势力,以为我儿子将来继位大宝打下一些人脉资源。”
“什么?你做这些都为了小皇子?”齐誉吃了一惊,道。
“不错!我乃是民女出身,身后并没有可依靠的家族势力,遇到事情,基本上都是靠自己单打独斗来解决。若要想弥补这个短板,我就得向有实力的朝臣抛去橄榄枝,而你,就是最大潜力股。”苏琉一脸坦然,声色铿锵地说道。
齐誉微微皱眉道:“我说,你为何那么热衷于权利呢?让小皇子做个逍遥自在的封藩王,岂不是更好?何必要争来斗去的呢?”
苏琉白了他一眼,辩道:“都说望子成龙,我作为孩子的母亲,又岂能不求上进呢?为了我的儿子,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我的性命在内!再者说了,本朝的藩王有几个落得了好下场?单是死在你手里的,都已经是一双之数了。”
呃……
这句话,竟然驳得齐誉哑口无言。
第446章 她的动机
刚才的那袭话,似乎于无意间打开了苏琉的心扉。
她一边做着感慨,一边分享起了自己压抑已久的心里话。
“你知道吗,人是可以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的,在这世间,能有几人真能做到恒定不变?”
“我苏琉也是如此……”
可以看得出,这一次,她确实是开诚布公,基本上没做任何保留,把压在心里的真实想法都说了出来。
二人同为是两世为人,所以,他俩对于人生观的理解,比常人更为深刻。
所不同的是,齐誉积极向上,而苏琉则是消极悲观。
在后者看来,她这一世中的最大感官,就是不停地改变。
本来,在来到这个世界上后,她是很想做出一番大的事业。可是,孩子的出世,却直接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李宏裕,也就是她的儿子,必须要成为人中龙凤。
那九五之尊的宝座,又岂能让给他人?
这个想法一旦泛起,就如同是挥之不去的梦魇,时时撩她心田。
是的,即使身为穿越者的苏琉,也没能逃脱权利所带来的诱惑力。
就这样,她被沦陷了,或者称之为是被改变了。
为了实现她的终极目标,继而展开了一系列的铲除异己的清洗。
首先是争宠立足,而后就是除掉太皇太后,最后,诛杀掉前任的胡皇后,并成功地取而代之。
就这样,她脚踏着别人的鲜血,如愿地坐上了六宫之主的位置。
但是,她的布局存在致命的短板。
也就是没有为己撑腰的大势力。
确实,没有名声显赫的娘家族人以及位高权重的亲友来作支撑,很难在未来的太子争夺战中占到绝对优势。
要知道,李宏裕虽是嫡却非长,从礼法的角度上来说,很容易产生变数。
故而,必须要尽快地经营起自己的势力集团,否则日后孤掌难鸣。
基于这层考量,未雨绸缪的她,就计划着扶持齐誉走上高位。她觉得,凭借两人之间的特殊渊源,应该是可以走到一条路上来。
她很清楚,齐誉此人有着不可限量的发展空间,这一点毋容置疑,确实值得为之付出。
如果连他这种穿越者都无法雄起的话,其他人就更指望不上了。
总之,未来可期!
可以试想,若有一个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能在朝堂上为自己的儿子公然站班,其份量可不是一般的重,即使是内阁老臣,估计也得掂量着办。
这就是苏皇后所期望的愿景。
然而,对于齐誉而言,这种情形并不是他的所愿。
君且听:
“不瞒你说,我的理想就是单纯地想要施展出我的抱负,简言之就是,上报这个国家,下护一方百姓,充分体现出我的价值所在。不过,我并不喜欢沾染到帝王家的权斗,或者是宫斗。所以,我劝你莫将宝押在我身上了,最好还是广撒网、多捕鱼,不致于一棵树上吊死。”
“你……”
齐誉一脸诚然地说道:“此乃是我的真心话,还望你多予理解。”
苏琉再劝道:“我可以为将来做出一定的承诺。”
齐誉呵呵一笑,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岂不闻计划没有变化快?”
苏琉见他确实兴致阑珊,就打住没有再劝,而是从大方向上说道:“好吧,那就依你!不过,逢了关键时刻,你必须得真心帮我才行,否则,我一定会给你的仕途上使绊的。”
啊?
坏了,这是被迫上了贼船?
齐誉想了想,退一步姿态道:“这样吧,只要是不违背良心,不违背道义,我就会尽力帮你一把。若是违背了我的原则,我就会断然拒绝,纵使你拿刀逼我,我也不会退让半步。”
“那好吧!”
……
在出了皇宫后,重拾心情的齐大郎又拐去了殷俊的府里。
嘿!稀客!
嗯?不对!
瞧他这若有所思的样子,貌似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想到此,殷俊的脸色倏然晴转多云,适才的惊喜感也随之消失殆尽。
“我说,你破天荒地过来我府一趟,就这么两手空空的……而至了?”
齐誉在看了看自己的空手后,忙陪笑道:“不瞒你说,我这是刚从宫里出来,所以才没有携带礼仪。不过,咱俩都那么熟了,还在意那些俗物做甚?”
一顿,他又望了一眼那将落的夕阳,道:“看来,今天的晚饭要在你家里对付了。”
咳,吐!
你个死村夫,这是故意跑过来蹭饭的吗?
不过,牙碜归牙碜,客还得待。
殷俊干咳了一声,对着身后的管家威严地吩咐道:“速去安排一桌丰盛的晚宴,我要与齐大人小酌怡情。哦对了,张家今天送的那对熊掌也给我烹了,刚好给齐大人打打牙祭。哦还有,再把那壶御赐的琼浆给我取来,并用小火筛温了。”
“是!”
少倾,酒菜大致备好,二人对面而坐。
与此同时,殷俊很默契地挥退了下人,并闭上了虚掩的门窗。
“说吧,寻我啥
事?”
“嗯……我说,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把万岁爷给我约出来?”
“什么?你想请陛下出宫?”
齐誉点了点头,又纠正道:“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诱。”
殷俊愕然道:“诱?此话怎讲?”
“其实呢,我是想制造一种融洽气氛,并以此来和陛下谈些政事,这样的方式透着轻松,很容易促成事情。如果在宫里头进行上禀,气氛上偏于严肃,弄不好就会变成公事公办了。”齐誉解释道。
殷俊闻言泛起好奇,问道:“我说,你到底想谈些什么?又为什么非要把陛下给诱出来呢?”
“其实,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一些未雨绸缪而已。”
齐誉啃了口熊掌,并喝了口琼浆,又继续道:“如今,我已坐到了巡抚的位置,也该认真琢磨琢磨,如何为琼州的未来争取一些利益了。然而,类似于这种事情的裁决,很大程度上都要取决于陛下的心情如何。所以,营造一种轻松融洽的私聊气氛非常重要。”
殷俊略略思量,摇着头回道:“现在年关在即,陛下正准备着小年的祭祀以及年后的正旦大朝会,几乎是日理万机,你在这个节骨眼上约他出宫,十有八九难以如愿。”
这是事实。
可是,述职之机非常短暂,自己必须得想着法的争取时间。也正是因为此,所以才特地来寻殷俊出谋划策,以求集思广益。
确实不好办呀……
正感无解,忽听殷俊坏坏一笑地说:“呵呵,我想到可行之法了。”
“哦?那你还不快说!”齐誉无心再啃熊掌,改而正襟危坐道。
“咳咳……众所周知,吾皇身上有两大嗜好,一是泼墨丹青,二是促织之术,而在这两者之中,第二点尤为过甚,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得了一个促织天子的美誉……”
齐誉摆了摆手,不耐烦道:“我曾做过促织御史,自然晓得这些,你不必再多赘述,直说重点就是。”
呃……
殷俊微微一窘,改正色道:“你说,如果咱们搞个‘煮酒论促织’的会,陛下闻后会不会亲至?”
煮酒……论促织?
嘿!
还别说,这个还真可能行!
要知道,皇帝每每都是自诩促织大匠,声称在造诣上碾压古今,他如此高才,倘若错失了这样的专业研讨会,岂不是深感遗憾?
十有八九,他在得信之后会欣然而至。
嗯,有点靠谱!
齐誉的嘴角朝上一勾,露出了一副小计得逞的表情。
第447章 古怪老叟
既论促织,那就要提前预习一下相关的‘功课’。
于是,齐誉便打开了古代奇书《促织经》,并煞费心思地研读了一番,以充实自己的理论基础。
实践这块也不含糊,在之前时,自己曾得到童延火的指点,学习了一些关于蟋蟀的实际知识,如果能把理论和实际相结合的话,应该勉强能够对付地来。
不过,皇帝可是个骨灰级的促织专家,想在他的面前蒙混过关,必须得多下点功夫才行。
无妨,水平不足,绘画来凑。
于是,齐誉又重新拾起画笔,绘制了几幅形态各异的蛐蛐图,以求取悦圣心之用。
周氏见状,笑道:“我说阿瞒呀,你知不知道,你的画现在可值钱了!”
“值钱?”
“嗯!”
齐誉禁不住回溯起过往,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多少年都没有售过画作了,至于价值究竟如何,还真没有确切的概念。
见儿子一脸不解,周氏便道:“据说,在你晋升巡抚之后,你的真迹由原来的五百两银子一幅,猛升到了现在的过千两。听老人们说,只有死了的人的作品,才会出现这样的升值。”
嘶~~
听闻此言,齐大郎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心里也泛起了一种‘钱太好赚’的古怪感觉。
周氏看着桌子上的几幅促织图,怂恿着说道:“阿瞒,你的这几幅画作要不要卖?若卖的话,我这就找那个梁掌柜谈去!”
齐誉忙道:“这些咱不卖,乃是特地留给皇上赏鉴用的。”说罢了,他又好奇地追问道:“娘,你刚才说的那个梁掌柜又是何人?”
“他乃是一家字画店的大东家,平时主要是售卖,或者是拍卖一些经典字画来做营生。我听人说,他那里的交易赝品居多,故而少有口碑。”
话音一转,周氏又兴致冲冲地说道:“不过,我听说他最近搜罗到了你的一幅真迹,并还言称要公开拍卖,时间上嘛……好像就是定在了今日。”
哦?还有这等趣事?
一听有人在拍卖自己的作品,齐大郎的兴致被火速地撩了起来。
要不,过去看看?
善!
于是,齐誉就更换了一身低调的便服,并戴上自己自制的青纱帷帽,待这些装扮全都妥帖之后,他才踱着悠闲的小步走出了家门。
却不料,他的这身古怪行头,反而是招惹来了诧异的目
光。
观众们貌似在说:这天子脚下,还有此等侠客游荡?
咳,吐!
你们都啥眼神呀?
知不知道,真正的侠客,正跟在咱的身后作暗中保护呢!
这次的遛弯,还真让齐誉获得了不少信息。
尤其是那些市井坊间,居然隐藏着不少的关于自己的江湖传闻。
而且,还都非常的正面。
比如说,单挑那宴、屯门海战、清肃大湾等等,每一件事迹都被传得神乎其神,就跟他们亲眼见过似的。
似乎在无意之间,齐誉的形象就发生了变化,由原来的国之大儒、丹青巨匠,慢慢演变成了震慑边疆的英雄首牧。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画作才出现了诡异的升值。这是一种道德上的认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呵呵……
真是没有想到,许久不在京城,这里居然还有着关于自己的传说~~
此时的齐誉有点飘飘然,就跟那刚娶了潘金莲时的武大郎那样,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牛十三的男人。
他一边陶醉着,一边阔步而行,没过多久,便到了那个梁掌柜的拍卖场地。
环顾之后,齐誉微微一愕。
嘿!
没想到这里还真有自己的作品。
那……是不是赝品?
不是!
要知道,自己当初镌刻的那个劣质‘萝卜章’,即使有人刻意仿制,也不一定就能做出一样的来。
这,就是其中的关键所在。
当然了,这世上也不乏一些费尽心思的能工巧匠,他们巧夺天工,确实有能力做出一些形似的东西鱼目混珠。
记得在前不久去到岳父家时,他还特地告诉自己,说有人愿出银子来换取临摹那幅《品茗图》,想来,那也是一件制作赝品的下作勾当。
唉,我齐某人的好名声,全都被你们这些无德奸商给败坏掉了。
其实,这也用不着生气。
换个角度来看,有人仿制自己的作品也是一个好现象,间接证明了自己的艺术价值所在。
嗯,是好事。
先说回眼下。
齐誉在端详了一阵儿之后,便在一处角旮旯里坐了下来,于暗中,观察着这场有关于自己真品的拍卖会。
咣~~
一声锣响,所谓的竞拍应声开始。
让齐誉略微失望
的是,自己的作品并没有率先的闪亮登场,而是排在了最后的位置。
这是……压轴?
好吧好吧,就算是吧。
“这乃是兴言先生的一幅真迹,假一赔十,童叟无欺!其作品造诣之高,价值之巨,我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此画的起拍价,为五百两银子……”
“我出六百……”
“我出一千……”
在经过了一阵儿芝麻开花节节高般的角逐之后,那幅真迹终于花落有家,被一位上了岁数的华发老叟竞拍而得。
是的,他一口价豪掷出了一千八百两银子,完全财压众人,最终如愿地拿到了画作。
众人皆以为,那老叟会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笑容,谁知,他却挂上了一张愤世嫉俗的粪青脸。
这还不算!
再接下来,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个老叟在看了几眼画作之后,居然‘呲啦’一声将其撕成了两瓣。
嗯?
这……什么意思?
包含齐誉在内的所有人都惊愕在了那里,就差跌掉眼镜了。
真是怪事了。
你若不喜爱这画作,何必要参与竞拍呢?先买后毁,岂不是白白地花了银子?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任性?
就在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的时候,那个老叟开始说话了。
“如此劣作,也敢妄称为是大家,在老夫看来,此画就是小儿涂鸦。齐誉之才,实在是言过其实,其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汲汲营营的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听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对人不对事,甚至,还有几分刻意诋毁之意。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此事绝对内含蹊跷。
于是,在华发老叟前脚离开之后,齐誉后脚就跟着走了出来。
而后,他便朝着某暗处招了招手。
突然间,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大侠,也不知道从哪儿就蹦了出来。
“齐大人有何吩咐!”
“速去打听一下关于这老叟的情况,做好能做一番细察。”
“是!”
在交代完了后,齐誉便径直回到了家中。
相比出去时的兴致高昂,归来时就显得有些忿忿然了。
哼!
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哦不,应该说是一天的好心情。
第448章 诱诓天子
当下需要弄清楚,对自己有偏见的那个老叟究竟是何许人也?
这是齐誉迫切想要解开的困扰谜题。
结果,心想事就有成。
是的,没过多久,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被揭晓了。
据暗察之人回来反馈说:那个老叟姓岳、名叫四先,是一个致仕已久的赋闲老人。不过,在下野之前时,他曾在詹事府里担任过某种闲职,和当时还为太子的今上产生过交际,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在官场上树立了地位。
此外,他还有着另外的一层特殊身份。
哦?
又是啥呢?
说,这个岳四先的背景颇有些不凡,他是已故老承恩公的小女婿,即,已崩的太皇太后的亲妹夫。
按老百姓的话来说,他还是太宗皇帝的连襟,是先帝爷的远房姨夫,若从辈分上计较,当今天子还要叫他一声姨姥爷。
看得出来,他乃是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
只不过,关系上稍微远了那么一点点,当下已经沦为了吃老本的老亲。
在弄清楚了这个脑筋急转弯般的复杂关系后,齐誉开始思考起来:自己和这老匹夫素来无冤无仇,那么,他又为什么憎恨自己呢?
难道是……因为燕王的关系?
齐誉琢磨了老大半天,在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之后,最终,也只得出了这么一个勉强才能说得通的结论。
凭心而论,这个推敲委实有些牵强,逻辑上不太成立。
齐誉捋了捋须,又问:“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查到了什么?”
“回大人,在下在岳四先的院子里,发现了一些剥开了的花生壳。”
“啥?花生壳……”
“是!”
不对,这非常的不对!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且听分析:
就眼下来说,原产于南美的新农作物,全都在琼州境内进行育种,为了能够达到更为科学的拓展效果,自己专门还颁布了所谓的倡导令,以增加种粮的积累数量。
那么问题来了。
既有这样的限制,这些花生又是怎么来到京城的呢?
要知道,在琼州与内地之间,并不存在陆路相通的往返
,其所有的对外输出,都要通过码头为基础海运实现,从这一点上来看,应该是有人成功地蒙混过关了。
“齐大人,岳四先对你如此无礼,要不要惩戒一番?”
“算了,为了一幅画作而去报复,实在是有些犯不着。”
是呀,咱可是胸襟开阔的人,又怎会小肚鸡肠呢?
从理智来说,为了这点破事,确实不宜付出太多的资源。
想到此,齐誉便淡然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释怀了。
当下还有要事待做,没有必要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面浪费时间。
要事?
是的!
比如说,煮酒论促织。
适才,殷俊已派人捎来了信,说天子陛下已经欣然同意,时间定在了明天晚上。
地点嘛,则是定在了东道主殷俊的府里。
……
一日的时间匆匆滑过,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天的既定日。
因事情重要,宜早做准备,所以,太阳才刚刚亲吻西山,齐誉就携了促织画作以及一个神秘的小布袋提前离家。
至于殷俊的府里,早已是忙得热火朝天。
皇帝驾临臣子家消遣,谁敢不重视呢?谁又敢不准备呢?
“咦,这大冬天的,你家里哪来的这么多的青蔬?”齐誉在瞥了一眼正在洗菜的众仆从后,便对着殷俊问道。
“你来猜猜看!”
“猜你个大头鬼,还不快说!”
殷俊见他如此不解风情,顿时失去了炫耀之心,解释道:“这些,乃是我妹妹通过书信教授我的‘暖房’培育术。她言,如果操作得当的话,完全是可以反季节吃到青蔬的,呵呵,我厉害吧?”
他这话里所说的暖房,自然是指室温效应带来的大棚栽培技术。
听他提到殷桃,齐誉的心里居然莫名泛起了一股负罪感,就好像是,亏欠了人家什么似的。
于是,他在恭维了几句之后,便忙在不经意间绕开了这个话题。
那,他又是怎么绕的呢?
山人自有妙计。
果然,殷俊的思维立即被齐誉提起的一种火锅吃法给吸引了过去。
“村夫,膳食这样乱煮……真的好吃吗?”
“当然了,我还骗你不成?你是不知道,用那香肉打底,然后再小火慢炖,把那汤汁煮得浓郁醇香,所出的食材往那辣椒酱上一蘸。啧啧,那味道,只要一个不小心,你就有可能把自己的舌头咽下去了。”
咕噜!
殷俊闻言条件反射,自己的舌头倒是没被咽下去,但那不争气的口水,却是泛滥了许多。
既然有如此美味可吃,还不说办就办?
对,咱打火锅!
少倾,天色渐暗,月朗星稀,幽咽的寒风阵阵袭过,抚动着那光秃秃的枝桠。
晚风,不仅带来了战栗的寒意,还迎来了万岁爷的光临。
咕噜!
才一进院子,皇帝的口水也被那诱人的香气撩得泛滥成灾。
“嗯?这味道……怎么感觉比御膳房的手艺还要强?”
“陛下谬赞了,粗烹陋制,只能算是勉强入口而已。”
“……”
在打完了哈哈之后,皇帝便跟着二人的领路进了屋。
环顾下,他才恍然意识到,这场所谓的促织研讨会,并没有其他人捧场参与,这和他想象中的前呼后拥的盛况大相径庭。
落差感,顿然而生。
“人都到齐了?”
“回陛下的话,全都到齐了!”
“哦……”
皇帝不由得把目光瞪向了殷俊,并带着些不悦道:“爱卿为何不提前说明,这场什么交流会,只有咱们三个人呢?”
而后者却带着一脸冤枉地回说:“陛下,您也没问我呀?”
啥意思?
朕不问,你就不说?
齐誉见气氛趋凉,连忙站出来解围道:“陛下,常言说得好,曲高和寡,知音难觅,可见同好之人古来就稀,也就是说,知音之人贵在于精,而不在于多。您试想,即使是人山人海,却无一人通晓三昧,这种聚会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诶……也是哦!
算了算了,既然被你们给诓来了,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就权当是,特地跑过来吃顿那个啥,哦……是叫做火锅。
嘿,还别说,确实不是一般的好吃。
皇帝才品了一口,便停不住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