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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佯忘     寒门仕子txt下载     寒门仕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89章 奇袭之战

    大雾所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能见度降低,也就是俗称的看不太远。

    这种环境对于当下的海战而言,可谓是影响巨大。

    是的,在这个还没有雷达探查的时代,视觉判断是获悉敌人信息的唯一途径,一旦遇上了大雾天气,基本上就变成了束手无策的睁眼瞎。

    一般来说,但凡遭遇到极端或者是恶劣天气,大多数的主将都会选择休战,以逸待劳。

    然而,齐誉却有着自己的理解。

    特殊的天气确实隐藏着特殊的风险,但是,却也会带来特殊的战机,只不过,少有人这样去看、去想罢了。

    举个例子,就比如说老百姓们常常津津乐道的草船借箭,它便是源于浓雾之中所产生的战机。虽说,这只是一个人为性的杜撰故事,却也能从事态的侧面反映出一些可能存在的可行性。

    所以说,雾天也是可以的用‘奇’之际。

    齐誉若有所思地怅望着视野里的茫茫白雾,自语道:“机会就在眼前,稍纵即逝,断不可失……”

    嗯?

    一旁在听的符贤却是一脸茫然,不禁问道:“齐大人,现在大雾垂弥,能见度不足百丈,连普通的探察都成了难题,如此混沌之中,又何来的机会一说?”

    “这天气虽劣,但对于敌我双方却都是公平的,咱们看不清楚,对方也同样敞亮不到哪儿去。”齐誉嘿嘿一笑,颇有意味地说道。

    符贤点点头,笑道:“所以说呀,一旦遇上了这种大雾弥天,军事上多是以休整为主,少有冒然激进者。”

    咳,吐!

    会不会说话,这怎么能叫做是‘冒然’呢

    齐誉的脸色条件反射似的倏然一黑,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本官就是想趁着这浓浓雾色作为掩护,去奇袭一番佛朗机国人的舰队。”

    奇袭?

    噢……

    符贤这人虽然俗气,却是不庸,仔细一品便晓得了话里的意味,于是忙调转了口吻道:“原来是这样呀,却不知齐大人又是如何个奇袭法?”

    齐誉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回他说:“我觉得,不如咱们冒充一下前去会师的安南舰队,然后趁此时机……嘿嘿……”

    冒充?

    这能行得通吗?!

    ……

    书回战事。

    诸君可知,在我华夏的文化中,战场上有两种人不杀?

    哪两种?

    一曰不斩来使,二是不杀战俘。

    齐誉虽不是谦谦君子,却也秉承了这个君子般的光荣传统,以一种宽大仁慈的博大胸襟善待安南的俘虏。

    呃,这如此心善,莫非是齐大郎改性了?

    非也,非也。

    实际上,他却是在打着自己

    的小九九。

    要知道,这些战俘可都是有着水师潜质的特殊型人才,培养起来甚费人力物力,自己又哪舍得挥刀斩杀呢?

    呵呵,为我所用岂不是更好?

    齐大郎公开表示,他们只是一时蒙受了安南王的蛊惑,才悍然举起了邪恶的战刀,其本质上来说却是不坏!

    嗯,只要洗脑到位,净化得当,就可以使他们重返正途,为我琼州水师效力。

    使用这些外族人?

    这有何不可?

    岂不闻,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乎?

    善!

    不得不说,这些战俘的觉悟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开化不多,却也懂得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

    是的。

    他们为了报答齐大人的不杀之恩,几乎推心置腹般地把心里的所知倾尽而出,且言无不尽。

    就这样,齐誉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到了佛朗机国舰队的一切情报,并顺藤摸瓜地靠了过去。

    没过多久,琼州军便摸索到了距离敌军不到五里的地方,并停了下来。

    此时天未全黑,雾未散去,四下里仍是一片苍茫朦胧。

    正是发动奇袭的好时机!

    那还等什么,上呀!

    然而,正当符贤指挥着战舰准备冲锋时,忽被齐大郎甩出的一嗓子给叫住了。

    嗯?

    莫非是齐大人见势不妙,继而产生了反悔之心?

    虾扯蛋!

    这怎么可能?

    只见齐誉白了他一眼,又宛如世外高人般地淡然说道:“打仗呢,得多用脑子,不能只靠逞匹夫之勇……”

    “这……”符贤莫名吃了个瘪,而且还感觉自己无言以对。

    “且听我说!所谓奇袭,重就重在这个奇字上面,倘若采用常规打法冲锋陷阵,那就变成不足为奇了!”齐誉捋须一笑,又继续说道:“方才,老夫在与众俘虏交谈时获悉,群俘中藏有一对感情甚好的亲兄弟,你可质押他们其中的一人,而放另外一人前往敌军营寨谎报,就称我等是前来会试的安南水军,如此一来,咱们就可以大大方方地靠上去,而敌军也必然放下了警惕……等彼此的距离足够近了之后,就立即发动袭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役定然会成为咱们单方面的演习战……”

    噢,这样啊~~

    从兵不厌诈的角度上来看,这个计谋设计地确实巧妙,极具‘奇’字之妙用。

    若从事实上来说也能行得通,此际正值大雾弥天,真伪确实难辨,十有八九可以事成。

    综合来看,可行!

    符贤在领会了老大的意图之后,立即就跑出去细作安排了。

    他越来越觉得,齐大人像是个深藏不露的军事高人,打仗的战法甚具

    孙武遗风。

    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一回,天非常地给力。

    此役进行地非常顺利,全程几乎都没用齐誉说一言、插一手,己方的水师就如同是一把尖刀一样,凶狠地插进了敌军的腹地。

    鼓声雷动,炮声骤响。

    砰砰砰!

    咔嚓!咔嚓!

    由于佛朗机国人的舰队完全处于是没设防备的松弛状态,所以,琼州军的第一波猛轰就产生了斐然的效果。于须臾之间,敌方的战舰就被干翻了三分之二。

    而等到敌军反应过来准备装炮弹入膛时,琼州军的第二波轰袭又接踵而至了。

    奇袭猛击,果然霸道!

    这两大波磋磨搞下来,敌舰的数量骤然锐减,仅仅剩下了十分之一。

    大局已定!

    此时的佛朗机国人非常聪明,他们当机立断,选择了最明智的做法:悬挂白旗,以示投降!

    不过,他们仍是没能想明白,为什么对面的安南盟军会突然发难,大动干戈。他们这种背信弃义、反水倒戈的做法,真是太令人感到奇怪了。

    如果说是双方公平决战的话,己方凭借着战舰数量多的优势,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如此不堪一击!

    心有困惑?

    没关系,让我齐大人来为你们释疑。

    旋即,他便正式报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什么?

    来犯者居然是琼州军?

    不对呀~~他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还有,彼此双方既无民族仇恨,也无利益上的牵扯,这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刀兵相见呢?

    什么?

    无冤无仇?

    这只是你们单方面的认为,事实上却非如此!

    对此,齐誉义正言辞地解释说道:“本府现已查明,你们这些豺狼心怀不轨,觊觎我辖区内吕宋县的某个矿藏,无良的贪念促使你们大兴邪恶之兵,老夫身为这一方守牧,又岂能不挥这辟邪之剑荡之?”

    什么?

    吕宋县……

    县?

    这话怎么说?

    莫急,待我齐大人来给你普及一下当下南洋的版图变化,免得汝等孤陋寡闻,说起话来止增笑耳。

    “是这样的,吕宋王感觉自己才能有限,无力改善国内民生,所以,他就效仿我华夏的古圣禅位让贤,让大能者替而代之,为吕宋的百万苍生来谋求福祉……老夫自认德薄,不敢任之,但无奈吕宋王心诚使然,再三乞让,余最后也不得不勉强暂摄之了。”齐誉挂起了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慨然说道。

    降军们在剔除了话中的泡沫之后,得出了一致结论:当下的吕宋,已经归顺给了大奉王朝的琼州府了。

第390章 故技重施

    书接上回,齐誉的奇袭获得了成功,并纳降了佛郎机国舰队的一众战俘。

    那么,问题来了。

    对于抓到的这些个洋鬼子,又该如何处置呢?

    故,符贤转过头来,并投以询问的目光。

    然而,齐誉却是眸光深邃地仰望着天空,眼角处也尽是不屑之色。

    他觉得,虽然我华夏为礼仪之邦,于战事上倡导善待俘虏,但是,这并不是说,所有的战俘都会一视同仁。

    有想法就得付之行动。

    很快,佛郎机国人就遭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这里所说的不公正,乃是相对于安南国的处优俘虏而言。

    他们两者之间,一上一下,区别甚大。

    为什么会这样呢?

    齐誉认为:安南国人虽然可恨,但他们的野心相对较小,而佛郎机国人却就不同了,他们不仅在世界各地大设殖民地,还将军工火炮作为是外交手段,直接来榨取我大奉国的钱财。

    前世的历史证明,但凡是觊觎我华夏者,无一不是居心叵测的豺狼之辈。

    其心可诛,其心亦当诛。

    每每想起自己苦谏陛下自主研发火器被拒之事,齐誉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而现在,邪恶的始作俑着就在眼前,又怎能不一口恶气呢?

    于是!

    他便气咻咻地大喊道:“来人呀,把这些个金毛狮王每人鞭笞两百,然后缚以最重的手镣脚铐关押起来!”

    呜呼!

    每人两百鞭?

    那还有命在吗?

    可想而知,此令一出会是多么地惊人!

    不过惊归惊,老大吩咐的事情还得要办,齐大人说打,那就得正儿八经地打,狠狠地打!

    谁知!

    正当行刑官高举起刑具准备执行鞭笞时,符贤突然叫了一声暂停,而后,他就捧着一份刚出炉的俘虏簿跑了过来。

    “大人!且慢!”

    “怎么?莫非符大人欲行善举,想要为这些洋鬼子们求情?”心里记仇但不形于色的齐誉语气一凉,有些不悦地说道。

    符贤见状,忙作出自辩道:“大人莫要误解,我的想法恰恰相反!”表过态后,他又细说道:“依下官之见,也不要搞什么鞭笞了,直接斩杀完事!”

    杀了?

    我的乖乖,你的心咋恁黑呢?

    鬼都知道,斩杀俘虏乃是失德之举,而且还有伤天和,你符贤深谙军法,又怎么会出这种馊主意呢?

    掩着这个疑问,齐誉说道:“符将军何出此言?”

    符贤憨憨一笑,将手里的册子朝前一托,说道:“大人不妨先看看这本俘虏的花名册,说不定里面会有认识的故人呢?”

    嗯?

    此话怎讲?

    从客观上来说,自己和这些鬼佬非亲非故,在此前时也从未谋过面,既是如此,又哪来的故人一说?

    见符贤一脸诚恳,不似胡闹,齐誉只得耐着性子接过了花名册,并一页页地翻开来看……

    蓦地!

    一个熟悉的人名钻入了眼帘。

    克拉克!

    这位是……

    噢,想起来了!

    犹记得,在屯门海战时,自己曾俘虏过一个身份尊贵的佛朗机国人,为了能换得到他的人身自由,安德烈不惜血本,付出了两万斤黄金的巨额代价,而那位尊贵人的名字,就是叫做克拉克。

    不错,是他!

    真没想到啊,这转了一个大圆圈,他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囚笼里。

    猿粪,绝对的猿粪!

    符贤见齐大人恍然,便脸色一拉并咬牙切齿道:“很明显,这个克拉克是个好战之人,要不然,怎么每次打仗都会遇到他呢?之前时,他暗结庸王,图谋不轨;现在又联合安南,窃取吕宋,处处都与我琼州为敌!不将他砍了,实难解心头之恨!”

    有些道理。

    从理论上来说,这个克拉克确实该杀,但是,这仅仅限于是理论方面。

    然而理智告诉齐誉:此人可是万万杀不得!

    那,为什么呢?

    原因无他,只有一个字:钱!

    想到此,齐誉便嘿嘿一笑,解释说道:“符大人可知,这货的命比那咱家造的万金油还要金贵,倘若直接杀了,那和败家无异。”他抿了抿嘴,一边深思着又一边沉吟道:“这样做,你去挑几个断胳膊断腿的累赘俘虏,然后以人道主义为由释放他们离去,并强烈暗示他们说,可以去给那个有钱的安德烈带个口信,就说他们尊贵的克拉克先生,又落到了咱们的手中……”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符贤在串联了之前的过往以后,终于弄明白了齐大人的真实用意。

    呵呵,他这是想要故技重施,再敲一次竹杠。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齐大郎休整军队再发吕宋的军事暂且按下不表,只说身居于琼州府城的柳荃,她不辞辛苦深入到乡下劝课农桑。

    这天天气不错,漫天的浓雾倏然散去,终于云破日出。

    在吃了过饭后,柳荃便一手拉住博学的殷桃,一手挟着农业工具书《齐民巨术》,两人一同直奔城外的乡下而去。

    这是去干啥呢?

    扶农!

    今年乃是新品农作物的试验耕种的第一年,也是培养出更多的繁衍种粮的重要节点,所以,任何环节都不能大意马虎。

    从现实上来说,新粮的普及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

    发展的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不

    存在理想化的一步登天。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虽然说,齐誉对于新粮的推广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并还动用了包含报业在内的众多资源,但,现实中还是存在着一些覆盖不到的死角区域。

    解决之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继续普及种植技巧,等这些知识全都沦为是常识时,新粮才算是真正在琼州扎下了根。

    虽说柳荃只是个识字不多的乡下妇人,但她跟随齐誉时间已久,多少也懂得一些励精图治的道理。现如今,自家男人在外拓土开疆,稳定社稷,可谓是劳苦功高;自己作为是他的贤内助,又怎能不尽绵薄之力?

    然而,力所能及的,似乎也只有最为简单的劝农桑了。

    于是,她便拉上博学的殷桃以为教授,并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化为是号召力,一同来为不懂的百姓们排忧解难。

    从实际的效果上来看,似乎还算不错。

    确实,百姓们见知府夫人身着荆钗布裙,亲劝农桑,无不感动的心里热乎乎,配合度与积极性也自然高了起来。

    “朝东不远处,好像还有一个育种的小村落,要不,咱们赶过去瞧瞧?”殷桃辽望着某处说道。

    柳荃刚想开口答应,忽见有一衙役飞奔而至,下马后急报道:“启禀夫人,适才时忽有北方的公文来到,因那文中的事情有些特殊,彭先生想请您回去一观,以便帮他拿个主意。”

    什么?

    要我一个妇人去阅公文?

    逾矩了!

    故,柳荃断然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妥!我乃妇道人家,不宜参与前堂政事,没有什么主意可拿,你就回禀彭先生说,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那衙役却道:“夫人莫急,且听解释。听彭先生说,那道公文乃是镇北大将军戚景的亲笔,文中说是有事相求齐家,老先生摸不太清你们两家的具体渊源,不敢贸然决断,所以才让小的过来请您回去帮忙参谋一番。”

    戚景?

    嗯,你还别说,关于两家的关系,外人还真是摸不甚清。

    也罢,那就回去看看吧!

    殷桃见状,忙顺水推舟说道:“柳姊姊自顾去,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办就是。”

    “甚好,那就有劳殷妹妹了。”

    “姊姊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要说生分话话呢?”

    一家人?

    柳荃听得耳朵有些酥痒,却又想不出该如何去接这个话茬。

    最终,也只得装作没太留意给掩过去了。

    【作者说】:混沌朝夕,忙碌不断,粗心大意的作者竟然昨天忘记向诸位尊敬的读者问候中秋佳节了,实在内疚,今天补上,简而言之祝:皆如意。

第391章 齐家报恩

    戚景发给齐誉的公文乃是正旦时所写,不过直到现在的三月之初,才算是正式送达。

    若从现实上来说,这已经算是很快的了,如果换成是私家信的话,说不定要耗时半年才到。

    是的,公信和私信的传送效率是不一样的。

    也正是基于这方面的考量,戚景才故意不写私信而改书公文,其目的就是为了加快传送速度。

    军中无小事,能早一天是一天。

    彭文长也算得上是官场上的老人了,他只是三言两语,便把为什么使用公信的理由给分析了出来。

    柳荃在听了之后,忽而一笑,道:“真没想到,这个戚胖子还学会公器私用了,明明是写给朋友的私家信,却非要挂上公办的名头……”

    公器私用,乃是指官员利用手中权利为己谋私,是一种很不光彩的事情。

    不过,柳荃的话也只是一句玩而已,并非是真正的讽刺挖苦。

    “呵呵,夫人先不要忙下结论,且听老夫把话说完。”彭文长先是打了个哈哈,又道:“其实,公文中的所求的事情确为公事,只不过,戚将军是以私交的口吻开口相求,所以才会显得有些公私混淆。由于我摸不甚清你们两家的真实交情,不敢冒然决断,故而才把您请过来咨询一二。”

    噢,原来是这样呀!

    也罢,那就先看看信中写了些什么吧。

    柳荃接过了信笺,摊开之后开始默读。

    这信中的所述非常直白,也非常明了,就是请求齐誉帮忙打造牲口用的马蹄铁,只不过,这事被他挂上了一个军需的噱头。信中末了,他还问了句关于对待东虏的看法,这属于是政见,不是需做的实事,故而忽略不谈。

    先说马蹄铁的事。

    这样东西,又是啥子玩意儿?

    对于此问,彭文长却是两手一摊,表示不知。

    这并不是说老夫子的学问不足,孤陋寡闻,而是这个物件在当下还没普及,知之者甚少。戚景也在赵明玉的再三力荐下,才开始重视此物。

    让人没想到的是,柳荃居然在细思之下露出了恍然之色。

    她犹记得,相公还在行太仆寺执事时,常对自己讲解一些关于战马的知识,而这个马蹄铁便是其中之一。所以,对于此物,自

    己还是有些认识和认知的。

    于是,她便按着自己的理解将此物的重要作用表述了出来。

    “噢,原来是这样呀……”

    “不错,这马蹄铁就宛如是马之鞋履,作用斐然。”

    彭文长见夫人的知识面居然比自己还要广博,不由得老脸一红,忽然感觉自己一大把年纪都活在狗身上了。

    狗:汪,你个老匹夫,不要为自己的无知寻找借口。

    书归正传。

    继续说回戚景的这封书信。

    信中,戚将军的态度非常诚恳,丝毫没有大将军的架子。相反,字里行间还流露出一种思念好友的真挚情怀。他希望齐誉看在往昔的情份上,帮他这一把。

    具体为:打造四万个上品马蹄铁。

    四万个?

    这可不是小数啊!

    即使是除以四的话,也有一万匹战马的用量了。

    从客观事实上来说,这些个铁材根本值不到几个钱,不过,却是很费人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朝廷的工部才托故拒绝的。

    那么问题来了,对于这个出力又搭工夫的麻烦活,齐家是帮呢,还是不帮?

    “必须得帮!”柳荃不假思索,断然说道。

    “夫人,这一类的小物件,确实很费人工,即使把锻打改为是铸造,也要耗去一个多月的时间。”彭文长再次提醒道。

    柳荃却是摇了摇头,道:“别说是一个月了,就是耗时一年,这事也不能推辞!”一叹,她又解释道:“不瞒夫子说,戚景于我齐家有着莫大的恩情,这份大恩,非一般的人情可比。我虽是一介妇人,却也懂得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道理,所以,他这个忙必须得忙。更何况,他还是我相公相识于微末的故交挚友,如此一来,就更不能推辞了。”

    啊……

    彭文长闻言肃然起敬,心中也是连连暗赞道:夫人通人情、明事理、晓大义,真乃是女中俊杰也!

    在把这事定下来之后,柳荃就想着告辞回家。

    就在这时!

    倏然有一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启禀夫人、彭先生,大事不好了!”

    出大事了?

    那你还不快说!

    在柳荃的督促下,那衙役就像

    是爆料豆似的,噼里啪啦地就把事情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据他说,皇恩浩荡,陛下降下厚赐于齐誉齐大人,以彰显天子的关怀勉励之心,这本是一件绝佳的好事情,可谁曾想,却发生了一个变故。

    啥呢?

    说,在这些宝物押运至闽粤一带的海域时,竟然被盘踞在大湾的外族势力给掠夺去了。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被劫了!

    事发之后,执事的小太监忙遣人去给广东省府以及琼州府衙送去口信,而他自己,则是带着部下直返京城,复命请罪。

    这就是整件事情的原委。

    喝!

    真是胆大包天!

    居然连皇帝的御赐宝物都敢公然抢夺,还有王法吗?

    柳荃听罢,心里是那个气呀!

    抢谁家的东西不好,干嘛非要抢我们齐家的呢?

    要知道,承蒙御赐可是至高无上的恩宠,同时也是整个齐家的荣誉,如今,却被这无良贼子无端掠去,你说气不气人?

    该死的贼寇!

    真是万死不足以蔽其辜!

    柳荃气得是食不甘味,连连叹息,却不知,还有人比她更恼怒、更愤懑。

    谁呢?

    还能有谁,自然是老太太周氏了。

    “哼,等阿瞒南下回来,我一定要好好跟他说说这事,要不然,我这心里堵得难受。”

    “唉,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

    按照周氏的理解,天子御赐乃是她多年礼佛所换回来的萌荫福报,却没想到,居然被一小撮无良贼子给搅和黄了。

    宝物值不值钱还在其次,关键是丢失了荣誉感呀!

    她犹记得,当年的那座进士及第牌坊,可是大大提升了齐家的名望,甚至,还一举跃为是当地的名门望族。而天子所赐的宝物,定然胜那牌坊百倍、千倍!

    哎呀呀,吃大亏了!

    “气死我了……”

    “奶奶不气,俗话说,千金散尽还复来,这件丢失的宝物,早晚都会再回到咱们齐家的手中,这就是佛语中所说的定数。”小彤见奶奶气氛不已,忙挨过来给她顺气。

    不过,在她的眼角处,却流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报复之色。

第392章 小彤复仇

    月明风高,子时将谢。

    在这片徜徉的春夜里,万簌俱寂,四下皆无声无息。

    倏然!

    嗖!!

    一声刺耳的轻啸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放眼望去,却见是一枚类似于‘窜天猴’的烟花在这夜空中乍然绽放,同时,也映出了一道炫目的光彩。

    嗯?

    这大半夜的,既不逢年又不过节,为什么要燃放烟花呢?

    其实不然,此花乃是齐小彤故意放出的集结信号。

    集结?

    不错,现在的她准备要干一票大的!

    这……

    咳咳,咱先说回眼下,这信号一经放出,四周立即就有了相应的动静。黑暗之中,只见一个个黑影晃动,慢慢地,全都便朝着这地儿聚了过来。

    待近了之后这才发现,这些人居然是齐小彤之前训练的童子军。

    哦不,除了这些孩子们之外,还有三个大人随行。他们分别是童延火,时辽、时远这两兄弟。

    “见过大小姐!”

    “嗯,免礼了!”

    循声望去,却见那里如凭空般地倏然闪出一道白色丽影。

    及笄后的齐小彤身披一袭素雅长裙,顾盼之间,秋波流转;举手之间,衣袂翩跹。宛如是落入凡尘的谪仙,美得不可方物。

    啊~~

    时光荏苒,仿若隔世,似乎于不知不觉间,这小丫头已经长大成人了。

    难怪齐大郎感慨老之将至,原来这么个感触呀!

    先回到眼下。

    夜色中,只见齐小彤伸出纤手轻轻一按,随之,嗡嗡喧闹的一众人便立即静了下来,并做出了一副垂耳聆听状。

    “今天唤你们前来,乃是想与汝等共谋一件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

    “且听我细说……”

    齐小彤莲步轻移,轻掠着鬓发气咻咻道:“盘踞在大湾的异族实在太过狂妄,藐视天威也就算了,居然连咱们南洋霸主的齐家都不放在眼里,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一顿,她又继续道:“之前时,他们曾劫持了朝廷的大宝船;现如今,他们又抢去了我齐家的御赐宝物,由此不难看出,这些贼子们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是越来越猖狂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在我当年反夺那艘大宝船时,曾被他们紧追不舍地开炮猛轰,当时若不是父亲赶到的及时,说不准我那时就已经葬身大海了!对于这个大仇,我一直都铭记在心,现在,也是时候一雪前耻了!”

    “小姐所言极是!”

    “这个仇必须得报!”

    小彤见众小孩如此‘理解’自己,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呵呵道:“本来呢,我是想着等父亲回来之后再做计较,当我看到奶奶和娘亲今天气愤的样子后,又决定不再等下去了。这是一笔不可能勾销的账,既然早晚都要进行清算,那还不如趁早一些,你们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呃……一切全听小姐吩咐!”

    “小姐说是,那就是了!”

    嗯?皆无异议?

    那就是全数通过了?

    真好!

    接下来,小彤便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调兵遣将’。

    只见她指着一众童子军说道:“我将你们一分为二,一半随我同往大湾报仇,另一半负责保护我的家人,不得有误。”

    “是!”

    “时家两位叔叔~~”小彤忽而一笑,唤道。

    时氏兄弟齐齐一个激灵,忙应道:“在!”

    “在到了大湾之后,我要你们利用自己专长,将那件被抢去的宝物再给我反窃回来,这个,就是你们此行的唯一任务。”小彤吩咐说道。

    却不料,时远居然苦着脸道:“呃……这……回大小姐的话,我们兄弟俩已经金盆洗手多年了,不打算再做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了,这也是齐大人特地嘱托过的。”

    啥?

    赚了点钱就想退出江湖?

    我偏不允许!

    齐小彤也不说话,只是轻轻一哼,柳眉一凝,露出了一抹似有似无地不悦之色。

    时氏兄弟见状,居然条件反射似的两股颤颤,忙改口说道:“不过,为了帮助小姐出这口恶气,我兄弟俩愿意再度出山,偷他一回!”

    嗯,这还差不多。

    小彤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童延火道:“童叔,这一趟你必须助我,只要咱们师徒俩联手出击,一定可以杀掉那个盘踞在大湾的异族首领,也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的报仇雪恨!”说到这里,她又带着些许遗憾叹道:“只可惜,这次我只‘讨’来了一艘小型战舰,没有实力与贼人正面较量,要不然,也不会采取这种特殊手段了。”

    童延火却是无所谓的一笑,道:“你说咋办就咋办,俺这个长辈全听你的!”

    小彤听得心里一暖,略带顽皮撒了个娇道:“童叔叔待我真好!”

    童延火则是一脸溺爱地说道:“其实在俺心里,你就是俺的亲闺女,你但凡有求,俺莫有不允。”一顿,他忽然借着这丫头教给他的《

    太史公书》中的一句名言诵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唉,下面俺忘记了。”

    此句乃是‘荆轲刺秦王’中的一语感叹语,言辞满含一种侠客出发前的悲壮气概,然而,童延火却是不晓真义用错了地方。

    明显不妥。

    于是,小彤忙纠正说道:“没想到童叔叔的文章见长了这么多,真好!不过,您应该选用这句才最为恰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噢……”童延火憨厚一笑,掩着尴尬道:“俺的学问不好,倒让大小姐见笑了。”

    “呵呵,好了,咱们现在赶紧出发吧?”

    “是!”

    ……

    诗中有云:春眠不觉晓。

    确实是,春天的夜就是过得那么的不经意,一闭眼然后一睁眼,昼夜已经轮回,天色已经大亮。

    齐家人中,周氏起得最早,东方才蒙蒙发亮,她就开始忙着洗漱了。

    这么早?

    莫非她是想趁早去一趟菜市场,以采买最为新鲜的猪头?

    昨天是,但今天不是。

    她是想着去到自家的那块地里锄禾松土,也好让播种不久的新粮长得更快一些。老太太刚想乘车离去,却是被早起做早餐老厨娘沈氏给叫住了。

    沈氏说,昨天夜里,大小姐曾留下一封书信,让她在天亮之后要转交给老太太。

    啥?书信?

    好吧!

    由于周氏不识字,只得唤醒儿媳柳荃,让她帮着阅读出来。

    “嗯?这个死妮子!居然偷偷跑出去游玩了!”

    “游玩?”

    柳荃点了点头,分析道:“我估计,她是怕咱俩不应允,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出不辞而别,不过,有童延火在旁跟着她,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差池。”

    周氏一听却是乐了:“你看,这小丫头只给我留信,却不于你,这岂不说明,俺们娘俩的关系要近过你了?”得意之后,她还不忘数落道:“都是你,管得她那么严,把她给吓住了,要不然,她怎么可能选择偷偷开溜?最起码,也会咱们知会一声。”

    柳荃自然不会去和婆婆争辩,不过,她也为自己自辩了几句:“我管她严,也是相公叮嘱过的,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起,咱这丫头的性子实在太野,若不给她一些约束力,怕是会招惹出祸端来。”

    “瞎说!她一个小女子,能惹出什么祸端来?”周氏却是连连摇头,很不认可。

    “这……我哪知呀!”柳荃幽幽一叹,说道。

第393章 发展策略

    吕宋,乃是一个由许多大小岛屿共同组成的碎块形状的国家,其特点为,幅员辽阔,人口众多。

    当然,这里所说的辽阔,不是去和我华夏作比,而是和一般的小国家而论,比如说扶桑、高丽、安南、等。

    既是地大之邦,又岂能少得了物博?

    事实上也确实是!

    吕宋的矿藏,蕴含确实丰富,除了最吸引人的有色金属和黑色金属之外,还藏着大量的石英、煤矿、石膏、大理石等普通矿床。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它才被敏锐的西洋豺狼视为是一块上好的五花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逻辑上也差不多吧。

    继续说吕宋。

    此地除了矿藏丰富之外,还是个‘阳气鼎盛’的好地方,从地理上来说,这里维度趋南,常年高温,又因其四面环海雨水充足,非常适合种阔叶类的植物的生长和繁衍。

    鉴于以上两点,齐誉对这个刚刚到手的新辖区,似乎琢磨出了与之适合的发展规划。

    正寻胡乱思着,忽听有下属来报,道:“启禀齐大人,段先生到了。”

    “哦?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是!”

    ……

    少倾,齐誉与段子成重见于这间厢房内,二人上下依次而坐。

    先奉茶、后叙旧。

    久别重逢之下,齐誉难掩心中的激动,且不吝赞词说道:“先生真乃是世之大才也,仅仅只用了一场战役就平定了整个吕宋,既不伤及无辜,也不扰乱政局,不得不说,这枚胜利的果实摘得真是太稳妥了。”

    “大人谬赞了,老夫也只是侥幸而已。”

    “先生过谦了。”

    “……”

    打仗,乃是一门艺术,也有些时候,并不是说你杀的人多就有名将之风,而真正的睿智名将,皆是以最小的代价取到胜利,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之举。

    打破一个秩序是非常容易的,而重建一个秩序那就难了,如果真将吕宋杀得血流成河,千里无鸡鸣,谁来收拾这副烂摊子?

    那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齐誉呷了口茶,笑道:“我在奇袭完佛朗机国的水军之后,就日夜兼程地赶过来了,本想着,来助先生一臂之力,却没曾想,阁下却是妙手一挥,就将吕宋的乾坤大定,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呀。呵呵,快与我说说,这场仗你到底是怎么打的?”

    “齐大人过誉了,且听我细说则个……”

    段子谦虚了两句,而后便娓娓道来。

    按照他的说法,虽然这只是一个单场的战役,但背后却暗含着政治和军事的双重运作,两者缺一不可。

    先说关于政治的这块。

    在段子成快速地取得到登陆时机以后

    ,于第一时间,他便携着吕宋王赶去了王宫处,然后,以国王的名义紧急召见群臣进行集议。此举的用意,就是为了一把稳定住这些贵族阶层,迫使他们作出归附和就范。

    原则方面只有一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可二选一。

    于集议时,吕宋王是一脸虔诚,不厌其烦地说之以理;而段子成则是横眉冷对,字字诛心地动之以容;他们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很快就搞定了这些不稳定因素。

    扶西的外援安南、佛朗机皆被齐大人拒之以外,你们还有什么可琢磨的呢?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于是,俊杰成群。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不太喜欢吃敬酒的,他们下场很直接,只有一个字:卒!

    在稳定住了朝堂的政治大局之后,接下来就该考虑如何铲除权臣扶西的问题了。

    吕宋王认为,那厮手握重兵,绝不会降,所以不必与他多费口舌,直接开战就是。

    说白了就是,直接干。

    段子成采纳了吕宋王的建议,打算以武力解决。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所以,在开打之前,必须要认真看看扶西的‘肌肉’健壮与否,以为接下来的掰手腕做出论证,看看到底有无优势可言。

    无他,主要是兵力方面的分析与对比。

    细说如下:

    琼州军一方拥有精锐火枪手八百余人,现又得到了吕宋王的‘御林军’两千多人,这两者相加,约有三千之数。

    而扶西这边的军队共计八千步兵,在这其中,有弓弩精锐两千来人,步兵重甲军两千来人,至于其余者,皆是使用‘原始竹枪’的普通军。

    单从人数对比上来看,琼州军处在了劣势。

    但是,段子成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己方完全有能力与扶西军一战。底气就是,自己带过来的那八百多名火枪手。要知道,武器上的代差优势,完全可以弥补人数上的不足,为何不能一战?

    若真是发生了意料之外的肉搏战,就让吕宋王的御林军上前抵挡一阵儿,这也不失为一道备用的后手。

    段子成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如果说,己方的热型兵器还干不翻扶西军的冷兵器的话,那自己还不如找块豆腐直接撞死算了,免得被齐大人事后耻笑。

    于是,就这样开打了。

    可想而知,那场战役打得是多么的惨烈,不过,这里的惨烈是特指对扶西军而言。

    事实上就是,琼州军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了最终胜利。

    此役速战速决,一举定乾坤!

    唯一遗憾的是,那匪首扶西,居然趁着溃败时的混乱成功地逃脱掉了。

    “他跑了?跑到哪

    里去了?”齐誉不由得眉头一蹙,问道。

    段子成却是摇了摇头,回道:“我也不甚清楚!据那回报的斥候说,扶西见自己大势已失,便果断地率领起尚存的百十名的残部,朝着海边的方向逃去了。”

    “后来呢?”

    “后来,他便成功登上了一艘前来接应的奇怪大船,再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奇怪的大船?此话怎讲?”齐誉泛起困惑,奇道。

    “我之所以称那艘船奇怪,主要是指它的龙骨和架构,很像是咱们琼州制造出来的。可问题是,咱们产的船,怎么可能去无端地帮助扶西呢?”段子成不停地摇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噢,这样呀!

    难不成说,己方之内有了内奸?

    不对,这个假设说不通。

    若真是存在与敌通风的内奸,扶西这小子不可能对我方的‘火力’如此生疏,即使他获悉到一丁点的情报,也不可能冒然地打出这一仗来。

    所以说,这个逻辑不太成立。

    可若是没有内奸的话,琼州制造的大船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真是怪哉!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还是先顾当下。

    虽说当下战事已定,但还面临着两个亟需解决的大问题。

    啥呢?

    一个是关于‘吕宋县’的未来发展规划,另一个则是关于此地的官吏委任。

    段子成拱手一笑,说道:“不知大人对于吕宋接下来的发展,又持什么看法?”

    “我观此地雨水充足,四季如夏,这样的气候很有利于农作物的生产与丰收,尤其是像橡胶树这种喜热恶寒的重要植物,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实现快速生长。鉴于此,我欲将这个地方规划为农业的第一生产基地。”

    一顿,齐誉又继续说道:“吕宋的矿藏极其丰富,且易于开采,如此天成之地,亦为发展普通重工的不二之选。”

    段子成闻言呵呵一笑,面露敬佩道:“不瞒齐大人说,老夫也是这样想的。”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

    “大人谦虚了,您才是真英雄也!”

    在拟定好了未来的发展方向之后,就剩下如何委任官吏的治理问题了。

    对此,齐誉表示:“我想请段先生先在这儿暂摄管理一段时间,等我回到琼州之后,就立即委任出相应的官员,然后遣他上任以换回先生。”

    “当然可以!”对此,段子成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而后,他又突然问道:“大人,对于这吕宋县的县令,您又想委用何人?”

    何人?

    佛曰,暂不可说!

    对于此事,齐誉故意卖了个关子,只称是到时便知。其实呢,他却是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第394章 秘密扩军

    在简略地处理好吕宋的大体事宜之后,齐誉便打算立即返回琼州,以便从行政中心调拨资源,做出最有力的布政方针。

    不过,在走之前,他又特地见了一回被解放了的吕宋王。

    “君上放心,待我赴京述职时,一定会朝我圣天子为君请封,以表彰君上的虔诚归顺之心。如此一来,也算是对我所做出的承诺有了个交代。”

    这里的承诺,自然是指‘世袭恒定制’。

    是的,只有得到了天子的认可,这件事情才算是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吕宋王怀着复杂的心情,依旧保持着恭维说道:“那就有劳齐大人费心了。”

    “君上客气了!”

    “……”

    在会见完了吕宋王之后,齐誉又和段子成私议了一番。

    这次所议的,乃是绝密的事情。

    到底是啥呢?

    关于扩军!

    “我琼州地处南荒,自古以来就是人烟稀薄之地,满打满算,在辖区内也就六万男青壮,如此小的人口基数,确实供养不起大规模的武装力量,我虽有心发展军事,却苦于琼州无人可用,想想真是一大憾事呀……”齐誉苦笑一叹,露出了一副不得不对现实低头的样子。

    段子成却是笑道:“大人勿忧,只要琼州的发展蒸蒸日上,将来一定引来成千上万的人口迁徙,到了那时,人口匮乏的难题也就随之迎刃而解了。”

    齐誉摇摇头道:“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现在只顾当下!”忽而,他语气一转,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瞒你说,我想把吕宋的这些正规军全都暗收在府衙的编制之内,以缓解我琼州陆军不足的尴尬局面。”

    这事……听起来确实可行。

    但是,这里面却暗含着一个潜在风险。

    那就是,目前的琼州乃是一个州府级别的衙门,按照制度上来说,是不可以拥有正规军队的,这种大规模的扩军,极易招来非议。

    故,段子成一脸担忧地说:“齐大人,咱们琼州的水军,也就那么一千来人,这人数来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朝廷方面即使得知,也会感觉这是一个比较安全的小数字。若是遭人弹劾,你也完全可以以护航为由敷衍过去,可若是你手握上万陆军,那给人的感觉就大不一样了……”

    “你说的这一点,我又何尝不知?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齐誉渭然一叹,然后负手踱步道:“你也看到了,这片南洋之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太平,

    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挖坑算计。就拿现在的吕宋来说吧,不仅有安南敌视,还有外洋人觊望,若没有几把过硬刷子,哪里守得住这片疆土?所以说,扩大防御武装,势在必行!”

    这个道理简单直白,通俗易懂。

    于现实上来说,确实也应该这样做。

    段子成并不是固守常规之人,他只是略略思量,便想明白了其中梗概,然后直接点头,表示认可。

    齐誉又道:“至于你所说的落人把柄,我倒不是特别担心,吕宋这地位于大奉最南,更是四海尽知的化外蛮夷之地,像这种穷辟之所,朝廷绝不可能耗费人力物力进行监视。所以我觉得,只要咱们做好保密工作,就可以做到瞒天过海,不为人知。”

    成!

    那就这么定了吧!

    在把诸事全都交代清楚之后,齐誉便直接挥师返航了,至于接下来的安抚以及治理工作,则是全权放给了段子成处理。

    齐大郎深信,以这位老狐狸的阅历和手段,绝对可以安排的妥妥帖帖。

    返航啦!

    ……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望潮起潮落。

    仰望长空,清风似浪,拂云卷云舒。

    就这样,齐誉每日里观天望海,漂泊了一个多月,终于率着凯旋的远征军,顺利返回了琼州大地。

    在这期间,他的心情一直很好。

    因为,这一趟南下硕果累累,成功的拓土开疆,又焉能不喜呢?

    当下格局甚好,未来更加可期。

    齐誉计划,在今后的发展中,可以尝试着把琼州大本营打造成为州府的经济和政治中心,而新县吕宋则为农业和重工之地,这两者相辅相成,优劣互补,能起到非常显著地协同作用。

    此外,吕宋新地还有一个关键性的优势,那就是人口众多。

    呵呵,没人谈何发展呢?

    是不是这个道理?

    令齐誉没有想到的是,吕宋的这个优势,很快就派上了用场。

    事情是这样的。

    才刚刚到岸,就见前来迎接的谭俊彦一脸惆怅地说,安南那边现已和琼州正式翻脸,公开表示彼此不再往来。

    然而,令他感到头大的是,那国王明令其百姓,今后都不得再往琼州府务工劳作,违令者,斩!

    “唉,此令一出,那些外来务工者无不人心涣散,除了极少数人愿留在琼州继续谋生之外,大部分人都开始计划着返回其祖国了。

    ”谭俊彦挂着一脸束手无策的表情,唉声叹气道。

    明白了,琼州府这是要缺人了,难怪谭俊彦拉着一张无助的苦瓜脸。

    可不要小看缺人,这可是一件大事。

    这么说吧,没有足够的人力作为支撑,建设就要停止,经济就要倒退。任你是天大的科技力量,没有人员去实施,也只能在家里孤芳自赏。

    或许有人说,人不足也算事?

    生就是了嘛,让女人们开足马力使劲生!

    咳咳,此言差矣!

    生孩子可是一种他人不能代劳的技术活,哪来的那么容易呢?即使有着滋生人丁的大好环境,这也需要一代人的不断操劳与努力。

    “大人,不瞒你说,我实在是没辙了。”谭俊彦两手一摊,貌似要撂挑子。

    “广陵勿忧,本官自有对策。”齐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却不知,安南王的这个政令,却是恰巧帮我化解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尴尬。”

    “哦?此话怎讲?”

    “南洋人皆知,我琼州的发展有着安南百姓的一份付出,也就是说,人家也是做出过贡献的。当然了,咱们这边也没亏待他们,带动他们一起致富。”说到这儿,齐誉的话音忽然一转,又道:“然而,自安南王蓄谋吞并吕宋的那一天起,他就注定了与我琼州为敌,既然彼此不是朋友,那还讲什么面子?若真到刀兵相见的那一天,滞留在琼州府的安南百姓又该如何处理?若是驱离他们,就会被世人冠以卸磨杀驴的不良名声,这对于咱们以后的人才吸引策略极为不利。现如今,这些百姓都被他安南王自主召回去了,这岂不是恰巧帮我化解了一场尴尬?”

    嗯,确实有理!

    可是,咱们也不能只好面子而不办实事呀?

    人员上的流失,又该如何补充?

    对此,齐誉答道:“可由吕宋引进!”

    闻此言,谭俊彦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那张苦瓜脸也变成了笑嘻嘻的面蛋.子了。

    齐誉点头一笑,又道:“吕宋现已归顺了琼州,而我作为是这一州自主,又岂能不帮衬他们一二?而这务工,便是改善民生计划之一。”

    谭俊彦哈哈一笑,拍道:“大人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彦纵使再学十年,也不及之万一呀。”

    “……。”

    人员引进的方针既定,剩下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久历户房经承的谭俊彦,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395章 回府布政

    在前往府城的途中,齐誉不停地作出强调,说,一定要注意保守住这个秘密。

    哪个秘密?

    是这样的,按照齐大人的意思,就吕宋归顺琼州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换句话说,能掩多久掩多久。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他却是道出理由。

    当然了,他不愿说,别人也不方便去问,遵命执行也就是了。

    除了保密工作之外,齐誉还特地嘱托说,在最近这一段时间之内,一定要加强牢中犯人的看管力度。

    远押而来的那些个佛郎机国鬼,可全都是命中带钱的财神爷,如果让他们像电鳗一样呲溜一下子给越了狱的话,自己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重点照顾对象依旧还是那个叫做克拉克的老熟人,此人绝对不能出现半点差池,除了要预防他伺机跑掉之外,还要提防他因为‘二进宫’情绪低落而产生自杀倾向。

    这似乎,有点难呀!

    嘿!有办法了!

    庸王当年所住的那套单间监狱,现在不是还空着的吗?

    不如……

    于是,克拉克就被迫享受了一回王爷级的特殊待遇,于现实中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生滋味。

    只说齐誉,他在安排好了这些零散琐事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朝着府衙处赶去了。

    去干啥?

    当然是上班了。

    要知道,吕宋这一去一回,足足耗去了两个月的时间,估计累计下来的公文,都快有小山那么高了。

    先勤政为民,然后再回家团聚。

    以公为大!

    ……

    约半个时辰后,齐誉于府衙的大堂内,举行了久违来的第一次集议。

    本次的主题非常鲜明,那就是关于新辖区的布政细节。

    “待这一季的春粮收获完之后,立即划拨出一些红薯、玉米、土豆的种子,以最快的速度发往吕宋,我要让这些高产新粮彻底在那里落地生根,使吕宋之地发展成为我琼州的殷实粮仓。”

    “是!”

    “哦,对了,关于这些新粮的储存方法,在我编写的工具书《齐民巨术》中有着比较详细的注解,汝等在有暇时不妨细读一二,我在这里呢,只做一些简单的表述……”齐誉仍不放心,叮嘱起了细节。

    众吏忙道:“请大人赐教!”

    “嗯,脱粒后的玉米在必须晒干之后,才能长期储存;而刨出土的地瓜,则要切成片状的地瓜干晒干之后,才能久存安放;至于土豆嘛……可以加工成干巴巴的粉条,以保其久放而不变质。”

    “呃……是!”

    众吏们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在想:齐大人怎地如此博学,居然连这些海外番粮的加工方式都是了如指掌,太不可思议了。

    还有就是那

    个什么粉条,又是何物?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看来,真得要抽出点工夫来好好研读一番那本《齐民巨术》了,要不然,怎么接得上老大的话茬呢?

    上有所好,下必趋之。

    明智之举!

    这时,齐誉压了压手示意肃静,而后说道:“据我估计,科技研究所扦插培育的那些橡胶树的小树苗,在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精心栽培之后,应该已经顺利的生根发芽了。我有意,将这些树苗中的八成扎根在吕宋,让它们在那里沐浴雨露,茁壮成长……”

    闻此言,谭俊彦忙出言阻止道:“大人,您不是常说,橡胶乃是工业中的黑色黄金吗?如此重要的宝贝,又岂能全都孤注一掷于吕宋一地?常言道,鸡蛋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还望大人对此思之、慎之。”

    “呵呵,广陵有所不知,那吕宋之地常年高温多雨,自然环境最适合橡胶树的生长成才,只要施肥方面能够不落下,那速度长得绝对嗖嗖的!据我估计,最起码也快过琼州两年。人生匆匆,时不我待,能早一天是一天呀”齐誉说出情由,并感慨着说道。

    噢,原来如此。

    谭俊彦在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后,便不再纠结了。

    又谈了几件亟需的事情之后,布政措施也就安排地差不多了,再接下来,就是听取下属们的工作汇报了。

    而就在此时!

    忽见有一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并喘着粗气报道:“启禀齐大人,文竹先生请您急去琼州医院一趟。”

    “哦?去医院?所谓何事?”

    “回大人的话,小人不知!”

    嗯,既是恩师召唤,又岂能不去呢?

    于是,齐誉便立即中止了集议,而后提缰跨马,朝着医院的方向而去。

    ……

    当下的琼州医院,乃是整个琼州府老百姓心目中最为神圣的地方。

    这里,有逆天改命之法;这里,有起死回生之术;不管你是富商大贾,还是草根百姓,来到这儿,都会得到清一色的统一对待,治疗方面也不分大腕二腕。

    重要的是,所耗费用极低!

    少花钱,看大病?

    不错,老百姓们确实是这么评价的。

    或许有人问了,要是万一碰到个没钱的,那还给不给治了?形象一点来问,没钱的人会不会被‘威武雄壮’的大夫们给轰出来?或者说是,眼睁睁地看着你痛得死去活来,不交钱就是不给你用药?

    那种,当然不会!

    咱们华夏的老祖宗素来倡导‘大医精诚’精神,那种见死不救者,和旺财畜生又有什么分别呢?

    故,齐誉明令规定:无论是有钱没钱,都可以得到妥善的医治,且不打任何的用药折扣,医疗方面必须要做到名副其实的以民为本。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就那点低得可怜的医疗费,谁真好意思拉下脸皮赖账不付呢?

    真赖的话,倒也可以。

    不过,那一定会惹来《琼州旬报》上那些文人们的口诛笔伐,你这辈子,都别再想着抬起头来正儿八经地做人了。

    说回眼下。

    今天一行,还是齐誉第一次走进琼州医院,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默默远观,自身从不近前。

    这也是有原因的。

    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前世因意外横死在医院的缘故,所以,在齐誉的内心里,对医院有着一种条件反射似的恐惧感。如今时过境迁,自己也再世为人,见之却仍是心有余悸。

    “舅舅,快请这边来!”在这儿实习的孙巧云见齐誉赶来,忙打着招呼喊道。

    “嗯,好!”

    齐誉跳下了马,上前道:“你可知,先生催我过来所谓何事?”

    “呃……”孙巧云似乎是有所顾虑,支支吾吾地不敢明说。

    “嗯?为何不说?”

    “这其中有些复杂,三言两语我也说不清楚,舅舅还是自己去问孟先生吧……”

    好吧。

    齐誉强压着心里的困惑,跟在外甥女身后朝着医院的深处走去。

    行了一程便站定了。

    他抬头却见,前方的那道门上赫然书着三个字:手术室。

    倏然间!

    一股莫名的惊悚感浮上了心头,脊背上也是冷汗涔涔。

    对于任何一个在这种地方死过一次的人来说,都会产生深入骨髓的忌惮之心。

    孙巧云更是一脸愕然,在她的印象里,舅舅可是一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能级人物,他连外洋人的虎狼之师都不惧怕,怎么会对手术室望而生畏呢?

    对此,齐誉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在镇定下来之后,他卡壳的脑袋渐渐恢复了运转。

    被带来手术室?

    莫非是……

    啊!

    齐誉大惊失色,忙问道:“巧云可知,在里面动手术的乃是何人?”

    “他是……”

    还没等孙巧云回答出口,手术室的门便吱嘎一声被打开了。

    紧接着,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威严老者,细看之下,却是恩师孟岚山。

    “哦,是少丞来了呀。”

    “是,先生,不知您唤我过来有什么事?”

    孟岚山轻叹一声,说道:“你家的那个义士童延火,由于伤势过重,不治而亡。”

    齐誉猛然一惊,颤声道:“童兄他武艺那么高强,怎么会……唉,先生,他是因何而死?”

    “火器重创,伤及了心脉。”

    “什么?火器?”

    看来,事情很不简单呀……

第396章 侠骨留香

    齐誉正想再问,忽见女儿小彤从手术室里倏然闪了出来。

    “咦?你也在?”

    “嗯,女儿见过爹爹。”

    “一家人,不用那么多礼。”齐誉靠前了一步,不禁问道:“闺女可知,你童叔叔具体是因何而死?”

    闻此问,小彤乍然花容失色,居然直接跪倒在地,泣道:“父亲,是我的争强好胜之心害死了童叔叔,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呜呜……”

    呃……

    话里的意思非常明显。

    这闺女惹祸了!

    虽然齐誉尚不知具体情由,却也能猜到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她那句,是她的争强好胜害死了童延火,这一句话就概括了全部。

    “你个不争气的逆女!”

    想到去世的童延火,齐誉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怒气,平日里所端得那些君子之风,哪里还见半点踪影?

    而小彤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那里低着头默默不语,只是嘤嘤地啜泣着,看起来楚楚可怜。

    见此,一旁的孟岚山直接双目一瞪,对齐誉骂道:“你个混小子,凶什么凶?看把这丫头给吓得!哼,这才几天没见,你倒是长了不少威风啊!”

    见被先生斥责,齐誉忙低下头来,既委屈但又不得不做出受教状道:“学生教女无方,让老师见笑了,不瞒您老人家说,这丫头自小秉性顽劣,为此,我还特地找了洛渊洛大祭酒帮忙教化,却没曾想,她依旧是野性难除。”

    “一派胡言!胡说八道!小彤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什么野性难除了?”孟岚山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又道:“老夫倒是认为,徒孙女这一回做得乃是仁义之举,虽然方法上有些欠妥,但其德至臻,瑕不掩瑜!”

    这……

    唉……

    见先生如此护犊子,齐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得连连称是。在稳定下来自己的情绪之后,他便问起了有关此事的前后原委。

    对于这事,小彤不敢有半分保留,全都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然而,令齐誉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以及结果,全都发生在同一个地点,——大湾!

    先由前至后,一步步地说。

    事情的起因并不复杂,就是因为盘踞在大湾的洋贼抢劫了齐家的御赐宝物,继而,忿忿不平的齐小彤产生了反夺宝之心。当然,这里面也暗含着几分一雪前耻的意思。

    要知道,在当年时,她可是差点就被大湾的大炮轰死了。

    嗯,小丫头很记仇。

    这一点很像她爹。

    继续说,她们这行人在到了大湾之后便各行各事,依照原定计划展开行动。简单来说就是,时氏兄弟负责反窃被夺的宝物,而小彤和童延火则是负责暗杀洋人头领。

    过程非常顺利,这两项计划双双得手。

    按理来说,当下任务已成,理应以最快的速度遁去,以避开敌人的报复。然而,一件意外出现的宝物,却是打乱了退去计划。

    啥宝物?

    说,时氏兄弟在实施盗宝计划时,因忽起贪念,便在一个被关押的小女囚的身上‘顺’走一件古朴之宝。

    虽然说,这哥俩还叫不上那物件的具体名字,但多年的职业经验告诉他们,这件宝贝颇有来历。

    果然,才一拿出来炫耀,便立即被细心的小彤发现了端倪。

    那么,这个东西到底又是什么呢?

    小彤依靠洛渊传授的知识判定出来,时氏兄弟所顺过来的,乃是宝物玉如意上面的一块残片。

    不对劲!

    咋了?

    要知道,玉如意乃是皇宫之内特有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大湾呢?

    这一点非常不合常理。

    众人在排除了一大堆不切实际的可能性之后,得出了唯一的合理猜测,即:被关押在大湾牢房里的那个小女孩,其身份绝不简单,很有可能,她是来自于中宫之内。

    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彤果断作出决定:救她出来。

    于是,一行人又展开了第二次行动。

    从结果上来说,那个小孩确实被安全地救出来了,可是,己方也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

    且听细说:

    首先在前带路时氏兄弟,他们因为最突兀,就变成了易被枪打的露头鸟,佛郎机国人突如其来的一阵冷袭,这哥俩就负伤倒地了,要不是童子军还击的及时,他们二人早就去见祖师爷了。

    在战斗打响后,双方拉开距离,展开了一场激烈地对攻战。

    不过最终,琼州一方由于寡不敌众,被围困在了一个地势地凹的小角落里,几乎失去了还手之力。

    就在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刻,童延火选择了果断出手。

    凌利!霸道!

    于人影晃动中,只见他手中的镔铁

    棍随便一挑,地面上便多出了一堆断肢残臂,敌人的鲜血更如同是漫天落雨一样,哗啦啦地落个不停。

    此时的童延火,大有一种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英雄气概。他完全凭借着自己一人之力,独克强敌。

    其实,在这看似威武霸气的背后,伴随着的却是险象环生。

    齐誉不止一次的叮嘱他说,火器的杀伤威力甚巨,若是遭遇到了,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做出躲避,切勿与之争先争快。

    然而,杀红了眼的童延火,却是早已将这话抛在了脑后,哪还记得注意什么?

    英勇无畏的他,硬是靠着自己过人的武艺,在这枪林弹雨中占到先机,成功为小彤等人杀出一条生路来。

    但是,人毕竟是血肉之躯,长时间的拼杀不可能不感疲惫,尤其是在这种特殊时刻,哪怕是一点点的动作迟缓,都会变成致命的漏洞。

    事实上也确实是。

    就在成功登船的那一刻,他就因为力竭造成的迟缓而饮恨中弹了,所伤的部位乃是左胸,毫无疑问,这是致命性的重创。

    童延火不愧是一代豪侠,于海上漂流的这段时间,他硬是靠着过人的内息和毅力,强吊着一口气硬撑到了琼州府。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他并没有被救治过来。

    才刚刚躺到手术台上,他就停止呼吸、撒手人寰了。

    在最后的弥留之际,他终于说出了埋藏已久的心里话:自己命里不全,没有子嗣,实为人生之憾事。不过,在他的心里,早已把小彤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逢缘如此,也算是了却遗憾了。

    说罢,他就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呜呼!

    探虎须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在听完了事情的述说之后,齐誉不由得仰天一叹,在擦去了腮边的两行热泪之后,他便迈着沉重地步伐走向了手术室。

    在那床上,童延火安详地睡着,不过,在他的嘴角处,依旧还残留着未抹去的笑意。似乎,此时的他仍沉浸在弥留之际的满足里。

    “童兄,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侠骨柔情的真汉子,能认识你,是我齐誉一生的荣幸!”

    “你是因为护我齐家人而死,这份大恩,我想来是没有机会报答了;不过,你的这个大仇,我一定会讨回公道!”

    说罢,齐誉的眼神猛然一凝,把目光投向了遥远的东方。

第397章 遗珠乍现

    三日之后。

    童延火的葬礼于琼州府的府城隆重举行。

    这里所说的隆重,主要是指其规格之高,已经大大超越了当地礼仪。

    吹吹打打的乐子手自不必说,足足请了有三十来人,此外还有超度极乐的高僧以及引路黄泉的道士,样样俱全,一个不缺。

    由于童延火生前不通五音,不识五乐,这也正应了那句老话:初闻不识唢呐音,再听已是棺中人。

    于起灵之后,齐誉与彭文长以及府衙的众经历皆亲手扶灵,以琼州府目前的最高礼节,厚葬这位忠义照人的英雄豪杰。

    厚葬?

    这一回,绝对称的上是。

    别的不说,单就海家赞助的那副栋梁级的金丝楠木的棺材板,就价值五千多两银子,若按照斤两进行换算的话,几乎等同于白银铸造。就这种稀世木材的品质来说,即使半点桐油不刷,几百年也不会沤坏。

    这场葬礼,不仅是官方重视,民间也有反响。

    老百姓们在惊悉到是忠心护主的大侠身陨之后,纷纷自发地组织起缅怀长队,挥泪送别。由此可见,在齐誉大力推崇的文治的熏陶下,琼州人的三观是愈发地纯正了。

    文人们也没闲着,他们在《琼州旬报》上悲恸疾呼,送上了自己的赞颂之词:呜呼,纵使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黄飞更是哭得稀里哗啦,痛悼道:“老童啊,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为了能躲开你的暴揍,这两年来,我一直都是能闪多远闪多远……可是以后呀,即使我想被你揍,却也是挨不到了。”

    同样挨过童延火拳头的还有段子成麾下的那群侠客,他们也泣不成声地说道:“前辈的武艺已经到了至臻化境的程度,能伤到你的,或许也只有那些霸道的火器了……”

    “前辈,慢走啊……”

    “……”

    虽然冷晴和童延火的交际泛泛,但也赶过来送行了,大家彼此同为习武之人,该有尊重还是不不能少的。

    深深自责的齐小彤更是哭成了泪人,不过,在这阵儿梨花带雨过后,她似乎又成熟了几分。

    在丧礼开始之前,曾有不少人认为,这场面上虽然搞得隆重非凡,但人伦礼仪方面肯定冷清。

    哦?此话怎样?

    丧礼,乃是死者膝下的孝子贤孙们的重头戏,由于童延火生前无亲,也没有留下什么后人,谁来给他摔丧盆呢?

    而事实上却是完全相反。

    瞧,那哭丧大队全都是清一色的重孝子,他们个个披麻戴孝,哭得感天动地,真情流露、发于肺腑。

    细之下这才发现,他们全都是被童延火教授过的那些孤儿们,而此时,也正是他们这一生中唯一的报恩机会。

    总得来说,这场丧礼办得很风光,也很场面。

    ……

    在把丧事置办完了之后,齐誉便开始了忙碌。

    先处理公务。

    首先,是一公一私的两封书信。

    公信,自然是戚景写过来的那一封,此时,它早已经过了众吏们的集议决定而拆开,关于信中提及的马蹄铁的托付事宜,也早已做出了妥善安排。

    对此,齐誉不仅没有任何异议,还大赞妻子处理得当。

    剩下的事情,就是关于如何对待东虏的问题了。

    齐誉在回信中明确写道,对于此族,一定要保持高压态势,切不可让其发展壮大,否则,日后必成祸患。

    是啊,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历史悲剧又岂能重演?

    既为天下苍生考量,那就要把潜在的浩劫扼杀在萌芽状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定要做到有备无患。

    再说第二封信,也就是那封私信。

    顾名思义,私信乃是指私对私,未经允许,谁都不能乱拆,即使是柳荃也不例外,此为基本道德。所以,那封书信至今仍处于是密封状态。

    齐誉按照自己的个人习惯,在拆开之后先看落款,一瞥却见,乃是殷俊。

    浏览!

    不过在阅罢了后,齐誉连忙引火焚烧,将其化为了一抹灰烬,然后两手一撮,便彻底灰飞烟灭了。

    只见他喃喃说道:“白面首说,那枚沧海遗珠流落到

    了闽粤之地,真的假的?唉……本不想管这些闲事,可奈何他开了这口,似乎也只得留意一二了……”

    在回完了书信之后,齐誉又连忙骑着快马奔去了医院。

    又去医院?干啥?

    看望负伤住院的时氏兄弟。

    要知道,这哥俩乃是在大湾一行中所受的伤,自己作为是始作俑者的亲老爹,又岂能不亲切地慰问一番?

    这属于人情世故,即使做做样子,也是不能少滴。

    少倾,乃至。

    “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快躺下,快躺下。”

    齐誉很和煦地压了压手,而后便开门见山道:“你们俩义助小女,光荣负伤,我在这里郑重感谢了。”说罢,他又笑道:“不过请放心,我绝不会白让你们俩挨这一枪,等你们的伤势痊愈之后,可去府衙的工房处寻找经承任煜,让他在新城的黄金地段免费为你们建造一座大型酒楼,这个,就算是我作出的补偿吧。”

    哎呀呀~~

    这顿枪子挨得真是太值得了,早知道这样,就立正站好多挨几下了。

    看这哥俩眉飞色舞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病容?

    齐誉正想再‘安慰’几句,忽见恩师孟岚山带着孙巧云赶过来查房了。

    刚想上前见礼,环顾却见,在他们俩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她那白净俊俏的模样,感觉上甚是熟悉,就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她又是谁?

    齐誉看着看着,不由得心里一颤:这小丫头的五官神韵,怎么和吾皇如此神似?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木子青。”

    嗯?姓木?

    齐誉眯着眼睛咂了咂嘴,面露困惑之色。

    而就在此时,孟岚山突然干咳了一声,然后又大有深意地瞥了弟子一眼。

    哦?

    齐誉顿时会意,立即闭住了嘴,没再多问。

    显然,先生是知道些什么,但是,他又不想在这种人多的场合讨论此事,所以才隐晦地作出提醒。

第398章 萌荫庇护

    盏茶时间后,孟岚山在某室内单独约谈了弟子齐誉。

    这一次乃是二人的私谈,并无他人在场。

    坐定了后,老先生率先问道:“少丞可知,之前时我为什么一再强调说,徒孙女大湾一行做的乃是正义之举?”

    齐誉几乎不假思索道:“她从外洋人手里夺回了失落的圣宝,此举很符合民族大义,故而正义使然。”

    孟岚山却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用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口吻低声说道:“你却是说错了,她此行最大的收获乃是意外拾回了‘沧海遗珠’。”

    什么?

    仅仅是这一句,便让齐誉倏然顿悟。

    方才,那个女孩自称叫做木子青,仔细想想,这个名字里面本身就隐含着暗喻。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么说吧,如果把木字和子字互相叠加的话,就会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李’字。

    李姓,可是大奉朝的帝姓。

    明白了吧?

    难怪先生一再强调说,小彤做的乃是正义之举,若从传统的三纲上来看,从外族人手里营救出本国的皇家血脉,本身就是一种尽忠的表现。

    只是,来得有点太突然了。

    也确实,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自己才刚刚回复了殷俊的信,明确对他承诺,若是真碰到了那枚流落遗珠,自己一定会照拂一二,却没曾想,居然这么快就实现了。

    一语成谶?

    还是乌鸦嘴?

    “木子青这丫头的本名叫做李青,她是前皇后胡氏所生的独女,在她年幼时,我曾数次给她诊病,所以至今仍能认出她的模样。”孟岚山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一顿,他又继续道:“她才至时,我便与她进行了私谈,继而得知,她是遵循胡皇后的意思,被心腹之人带去了闽南生活。后来,又因闽地‘风紧’,而躲去了由洋人掌控的大湾,以求尽可能地避开无形黑手。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一行人才刚刚登上大湾,就被贪财的洋人所俘获。最后时,除了这个丫头一人得生之外,其他人全部都护主就义了。”

    齐誉恍然,并喃喃叹道:“唉,真是一个可怜的娃……”

    “嗯,无论那胡氏犯下什么样的罪孽,这孩子终究是无辜之人,又岂能沦为是无谓的牺牲品?更何况,她还是纯正的李家血脉。”孟岚山道。

    齐誉奇道:“陛下怎就不护女呢?”

    “其母害死了先帝,你说陛下该如何处置?唉,确实有些难做呀!”孟岚山捋须一叹,又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佯装无视,也只有这样,这孩子才有机会活下命来,陛下的此举,正是心中仁慈的表现。”

    也是,皇帝若真是较真,这孩子又怎么可能跑得出京城?

    失踪之后查无音讯,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齐誉凄然一叹,朝着北方拱拱手道:“陛下果然是仁慈之君。”

    孟岚山却道:“陛下确实仁慈,可那新皇后苏氏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了,目前她已坐稳了中宫,实在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言外之意就是,欲斩草除根者,定是苏皇后无疑。

    这话乍一听似乎符合逻辑,但齐誉却不这么认为。

    以苏琉的见识和手段,根本犯不着去这样做,其幕后定然另有他人。至于此人是谁,目前还不得而知。

    齐誉将此事暗自记在了心里,然后又把话题引向了其他:“先生觉得,这女娃该如何安置?”

    是呀,说了这么多,这一句才是重点。

    粤语云:咁点算?

    对此,孟岚山轻轻一叹,说道:“在先帝之死的事上,由于我胆小怕事,不敢直言,做了一回很不光彩的尸臣,每每想起此事,我都耿耿于怀。现如今,就让我好好帮助一回皇族,也算弥补一下我的愧疚之心。”

    齐誉听得有些心酸,忙安慰道:“当年的形势比较特殊,这确实怨不得先生。”

    “往事已去,再言有何意义?还是多想想,怎么保护好这个女娃吧。”一顿,孟岚山又道:“或许,在整个大奉国中,也只有这琼州之地,才能为她带来一线生机。”

    齐誉想了想,连忙应道:“先生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孟岚山点点头,又提醒道:“哦对了,她的名字就不要再做改动了,依旧还是叫做木子青,至于她以后的新身份,你看着安排就是。”

    “是!”

    ……

    离开了琼州医院后,齐誉立即赶回了府衙内。

    现当下,还有两件事情亟需要做。

    第一件,就是给那木子青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以用于对外示人,此事性质特殊,宜早不宜迟。

    “广陵休问原因,且按我说的办,总之一条,你要把她编排成是一个地道的琼州人,绝不是什么外来户。之后,就让她在琼州学院里安心学习,快乐成

    长。”

    “是!”

    谭俊彦身为是户房经承,登籍造册乃是其份内之事,由他亲手操作,属于是专业人办专业事,可保万无一失。

    不过,他却是对此深感困惑。

    为啥呢?

    你看,齐大人对此女如此上心,莫不是在外的私生?

    嗯,还真有这种可能。

    齐誉见他的眼光有些不太纯洁,立即白了一眼道:“我说,你在那儿瞎琢磨啥呢?你瞪大眼珠子瞧好了,我像是那种人吗?”

    不料,谭俊彦却是连连点头,忙陪笑道:“大人请放心,这件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告诉夫人的……”

    咳,吐!

    怎么感觉有点越描越黑了?

    清者自清,懒得解释。

    齐誉避开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其他:“哦对了,广陵可知,从大湾反夺回来的那件宝物现在何处?”

    “回大人,正在咱们的储物室里安放着呢。”

    “御赐之物怎么放在储物室了?”

    “这……其实……”

    “算了算了,先不说了,你还是带我过去看看吧。”

    齐誉很好奇,那件争得你死我活的御赐之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旷世奇珍?

    就这打打杀杀的阵仗,都快赶上传说中的屠龙刀了。

    谭俊彦见齐大人两眼放光,忙提醒道:“关于那宝物……呵呵,可能要让大人失望了,据彦来看,那物件一点都不弥珍。”

    “哦?此话怎讲?”

    “在其刚刚运达时,我也耐不住好奇,特地跑去看,结果却发现,它居然是……是咱们琼州制造出的一面玻璃镜子。”

    啥?镜子?

    啧啧,那就没意思了。

    不用猜,陛下定然是把它当成了稀世珍宝,并作为是厚赐嘉奖,却没曾想,居然在巧合之下赐给了此物的缔造者。

    闻那宝贝不值钱,齐誉顿感意兴阑珊,也不再嚷嚷着要去看了。

    而后,他暂辞了谭俊彦,悻悻地来到了府衙的二堂。

    正准备偷个懒喝杯闲茶,忽见有衙役跑进来报,道:“启禀齐大人,殷桃小姐请您移驾科技研究所,她说,现有一项最新的研究成果,准备向您做出正式汇报……”

    研究成果?

    而且还是最新的?

    呵呵,这可是好事情呀,必须得赶过去看看。

第399章 制铁突破

    一骑绝尘。

    于半个时辰之后,齐誉兴致冲冲地赶到了科技研究所。

    才一下马,便有值班的衙役小跑过来相迎。

    齐大郎也不多说废话,直奔主题道:“那啥,速带我去一趟……呃,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这么着吧,殷桃小姐现在哪里,你就将我带去哪里。”

    这话啥意思?

    二人私会吗?

    那衙役自然是敢想不敢说,而且还得装傻充愣般地谦恭带路。

    是个聪明人!

    齐誉丝毫没有注意到别人的异样眼光,他仍旧自顾自地边走边看,心里还不住暗赞:看这里的人气,似乎又比以前旺盛了许多,这岂不是间接证明,学院那边输送来了不少人才?

    好现象。

    且大感欣慰。

    虽然说,自己拥有一肚子的先进知识,但总要有人付诸于行动,若只靠自己单打独斗的话,何时才能形成气候?

    人才,才是发展中最有力的支撑。而自己,不过是一块奠基科学的小砖头罢了。

    怀着心潮澎湃走出了一阵儿之后,齐誉便被那个衙役带到了研究所的‘冶炼’区,并在一处密室门口停了下来。

    “大人请进!”

    “嗯,你先退去吧!”

    “是……”

    随着那门咔嚓一声关上,室内立即变成了悄然无声,即使一根绣花针落地,都会显得突兀刺耳。

    没人在吗?

    齐誉单拳口边,重重干咳了一声,然后就往四下环顾,却是丝毫不见殷桃的身影。

    “咦?这小妮子,死到哪里去了?”

    话音刚刚落罢,就有一道柔柔的轻啸声传来,紧接着,齐誉感觉屁股上倏然一麻,似乎被某种软绵绵的东西轻击了一下。

    待那东西落地之后,齐誉低头却见,居然是一块啃了一半的麦芽糖。

    “我说,是谁在拿糖衣炮弹袭击我的……雄壮之臀?”

    “哼哼!打得就是你个没良心的死家伙,我科研如此辛苦,你居然还咒我死到哪里去了……”

    “呃……”

    顺着这声娇嗔望去,却见从侧室中款款走出来一道靓丽身影,呵,不是殷桃又是何人?

    然而,吸引齐大郎眼光的并不是她的魔鬼身材,而是她手里拿着的一样东西。

    啥呢?

    ——弹弓。

    咦??

    齐誉眼芒闪烁,嘴巴张开,脸上更

    是露出了一副活见鬼般的震惊之色。

    或许有人说了,不就是一个弹弓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君却错了!

    弹弓,可是一件大有学问的东西。

    且听略略作表。

    就我华夏古时的弹弓来说,大多都是用动物的筋丝加工而成,其发射原理也大略和弓弩类似,用途上多为小童的玩具。

    然而,殷桃手中的这把弹弓,却是用拉伸的弹簧制作而成,甚是独具匠心。

    呵呵,其关键所在,就是在于弹簧。

    这话怎么说呢?

    就当下的技术水平来说,弹簧类的制品勉强可以造得出来,但其性能方面极差,从专业的角度上来说,就是‘不耐疲劳’。用途方面也非常狭窄,仅限使用于机栝部件,且还都是压缩弹射式的初级制品,像殷桃手里这种拉伸式的弹簧,绝对属于是破天荒的初见。

    这,就是齐誉被惊呆的真实理由。

    “啧啧,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见他由衷感叹,殷桃的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她高兴地噘起小嘴,甜甜一笑道:“在春节时,我讹了你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现在,就是我做出回报的时候了,免得你老觉得自己吃亏。”

    我觉得吃亏?

    这话是谁说的?

    就是,事情可以乱来,话可不能乱说。

    不过,看在弹簧的面子上,齐誉只得作出陪笑,道:“区区一块钻石,何足挂齿?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哦对了,这弹簧的制作技巧,你是怎么摸索出来的?”

    殷桃嘻嘻一笑,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在你编写的理工教材中,曾记载有一门特殊的淬铁技术,其名叫做‘热处理’的。”

    哦?

    闻此言,齐誉不由得打开了自己的知识宝库,并自语说道:“所谓热处理,是指金属材料在保持固态的情况下,通过加热、保温和冷却的特殊方式,获得特殊性能的一种热加工工艺……”

    殷桃赞道:“你的记忆力真好,说的一点不差。”

    开玩笑,我亲手编写出来的教程,自己又焉能不知?

    看在弹簧的面子上,齐誉再次陪笑道:“看你这样子,莫非在热处理的研究方面有所突破了?”

    “当然!口说为虚,眼见为实,咱们一切以事实为证,请随我来。”

    说罢,她便一把抓住齐誉的大手,将他强行拽去了隔壁房间。

    有这么请人

    的吗?

    到了隔壁却见,那室内正整齐地陈放着几大箩筐的成品弹簧,它们的尺寸一致,成色也非常统一,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啊!

    这是……实现小规模的试验了?

    哎呀呀,真是太好了!

    于兴奋之下,齐誉忘情地挥舞着双拳,做了一个无声的振臂高呼状,狂喜之色,溢于言表。

    现在可以十分确认,关于热处理的技术攻关,已经取得了关键性的突破,这些实物弹簧就是证明。

    有了这个技术,就有能力改变各种金属的物理性能、耐氧化程度等等,尤其是,钢铁类制品。

    众所周知,钢铁产业乃是在科技发展中的重要龙头,它的应用几乎涵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更是一个国家或者地方强大与否的主要标志。

    呵呵,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些黑黝黝的铁疙瘩,殊不知,却是暗含着许许多多富含智慧的硬知识。

    当然了,这些知识都是先辈们经过不懈的试验积累来的。

    从最早期笼统地分出生、熟铁,再到百炼钢、炒钢、以及当下广泛应用的灌钢之法,这每一步进步都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历史长河中,勤劳睿智的华夏祖先们,一直都没有停下对锻冶技术的探索脚步。

    逐渐地,人们开始认识到,钢和钢也有巨大的区别,有的追求硬度,有的追求韧性,还有的追求耐热等。简而言之,性能各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在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属军用铸铁了,与此同时,它也代表了这个时代最高级的锻冶技术。

    然而,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铁器的加工工艺并非是只有冶术和锻铸,此外还有其他,比如说现在提到的热处理。

    如果能将这种技术广泛应用的话,工业就可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腾飞了。

    比如说,制造蒸汽机!

    该物上的用铁,不仅要耐得热.胀冷缩,还要耐磨损和耐变形,若是晃荡几下就散架了,还谈何远行?

    热处理的出现,就可以从根本上解决掉这个技术性难题,若是失去了此环,任你铸造技术再先进,也终究跨不出那关键性的一步。

    齐誉,掌握核心科技。

    而殷桃,则是负责把科技的理论变成现实。

    “这项关键技术,可值万金!”

    “哦不,万金咱都不换!”

    齐誉高兴地手舞足蹈,就像是个吃了蜜糖的孩子似的。

第400章 幕后暗手

    得到齐誉的高度认可,殷桃感觉非常开心。

    她喜笑宴宴,脸泛得意地说道:“之前我讹了你一枚钻石项链,如今却回报了你一项核心技术,这桩子利益交换,你可是一点都不吃亏呀。”

    呃……

    这话说得,可就有点见外了。

    齐大郎呵呵一笑,调侃说道:“如果钻石真的拥有这么强大的激励效果的话,我宁愿再多你送几枚,那么一来,岂不是连蒸汽机的问世都指日可待了?”

    殷桃嗔了他一眼,轻叹道:“像那种高技术含量的科技发明,没有足够的实验作为奠基,哪能那么容易造得出来?就现在的实况来说,热处理还处在试验阶段,距离真正地投入使用,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急是急不来的。”

    路漫漫其修远兮,任重而又道远,也只有稳扎稳打,才能做到步步为营。

    虽然前途布满坎坷,但殷桃却毫不气馁,她噘嘴含笑、信心十足地说道:“常言道,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又岂可未战先怯呢?咱们拥有着国内经验最为丰富的老窑匠,想要建造热处理所用的高级烘窑绝非虚谈,只不过,要颇费一些周折罢了。”

    这个节骨眼上,窑匠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幸运的是,未雨绸缪的齐大郎早就笼络到了此类人才,现在是即插即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以咱们现在的人才配置和条件,确实具备自主创新的综合能力。”齐誉先作出肯定,而后又嘱托道:“这是一个重大的攻关项目,必须要由你亲自负责才行,别人我不放心。你若是逢上了什么困难,可以随时前来找我,我也定会在第一时间为你解难。”

    “嗯,大事上,我听你的……”

    呃,那小事上呢?

    咳咳,吐!

    现在是正经时间,怎可胡思乱想呢?

    说了这么久的话,齐大郎也感觉有点口渴了。

    于是,这美人便带着他来到了一间幽静的办公室里看茶。

    齐誉端着茶杯,若有所思地浅酌了一口,突然问道:“殷妹子,有件事情我想问你,不知可愿为我解惑?”

    殷桃闻言妙目一闪,忽而一笑道:“我猜,你一定是想问关于我和苏皇后之间的事。”

    啧啧,你咋恁聪明呢?

    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见他面露默认神色,殷桃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乃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你,即使你今天不问,日后也会再提。唉,既然躲不过,反不如如了你的愿。”

    呵呵,说对了。

    今天绝不能随意放过。

    犹记得,在上次讨论缝制

    旗袍时,自己当时就有意探察此问,却不料,最后被她转移了话题给糊弄过去了,今天,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齐誉连忙顺着她的话茬,趁机发问道:“那好,你快说说,你和苏琉之间,到底是个什么交际?”

    这一回,殷桃表现得非常坦然,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其中的内由,也全都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上一次之所以闭口不说,主要是因为心有顾忌,如今苏琉已经坐稳了中宫,即使有什么风言风语飘过,她也有足够地能力扛得住。

    按照殷美人的说法,其实早在殷俊科考秀才时,她就和正于游历江湖的苏琉结识了。也正是在那段时间,她跟着这位‘博学者’修习了一些超前的知识,并打下了一定的理工科基础。

    除此之外,她还在处世方面受到了苏琉的影响,似于无意之间,她形成了一种类似于理想主义者般的人生价值观,这让她失去了传统大家闺秀该有的矜持。

    嗯,难怪殷桃的理工科功底那么扎实,原来走得是‘温故而知新’的复读路线。还有,她的性格开朗前卫,想必也是受了苏琉的影响。

    继续说回她们的交际。

    随着二人的逐渐熟络,苏琉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甚为奇葩的想法。

    啥呢?

    她想把殷桃收为是自己的侍女,以便日后不断交际。

    切!!

    殷小姐可是心气很高的人,哪里肯从?

    不出意外,此事被她明拒于千里之外!

    然而,苏琉的手段却不止于此,没过多久,她又琢磨出了一条能让殷桃让步,但又不损彼此情面的折中方法。

    什么呢?

    义结姊妹金兰。

    苏琉这么做,也是有一定把握的。

    在那个时间点,殷俊刚刚金榜题名,考中了金殿传胪,殷家人也正沉浸在光耀门楣的欢喜之中。可谁知此时,意外陡生。

    啥呢?

    当时奉旨密查川王妃一案的刑部官员,查来查去,最后却是鬼使神差般地查到了殷家的头上。

    有证据显示,在殷俊被倭寇挟持的期间,殷家人在暗地里缴纳了赎金,刑部人员由此判定,殷家此举涉嫌通敌卖国,犯得乃是大案要案。

    这件事情当时闹得很大,官场上几乎是无人不知,最后时,还是钟老首辅亲自出手,帮助未来女婿解了围。

    殊不知,在这番表象的背后,却还隐藏着另一笔交易。

    苏琉私下找到了殷桃,明言告诉她说,自己可以帮忙化解掉这场风波,但作为交换条件,殷美人必须要和自己结为金兰姊妹,以求日后同心,彼此互相帮衬。

    这也不是什么见不

    得人的坏事,于是,殷桃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苏琉也是言出必行,立即给圣天子写去了一封密信,请求他淡化此事,遂成。

    听到这里,齐誉不禁插口问道:“在那个时候,她苏琉还算不上是有名分的贵人身,陛下又为何偏偏听信于她呢?真是怪哉!”

    殷桃笑道:“你却不知,那时的苏皇后,已经为陛下诞下了一位皇子,又怎么会没有一点话语权呢?”

    这是……母凭子贵?

    似乎也能说得通。

    齐誉勉强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你过来琼州,应该就是苏琉给你出得主意。”

    “不错!那时,她明言交待我说,一定要竭尽所能帮扶于你,要不是因为这,我也不会犯险屯门,去为你搜罗情报了。”说到这里,殷桃又故意把话音一转,笑嘻嘻地补了一句:“当然,我个人也甘愿为你付出。”

    咳!打住!

    齐誉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故意绕开这个话题说道:“你来琼州绝对明智,也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发挥出你的卓越才华,否则就要璞玉蒙尘了。”一顿,他又摇头叹道:“我只是没有想到,苏琉居然在无形之间,就把暗手伸到我琼州来了。还好,你这只暗手不会害我,否则,我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

    殷桃淡然一笑,说道:“有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皇后娘娘绝对是暗中帮你的人,她绝不会故意拆你的台。”

    “嗯,那我晓得了。”

    “……”

    其实关于这一点,齐誉的心里早就有底,远了不说,就她那封独一无二的‘汉语拼音’密信,里面就明确表明了她的立场,言称绝不会使坏陷害自己。

    那么,问题来了!

    她这样不遗余力地帮衬自己,图得又是什么呢?

    仅仅是因为前世里亏欠的愧疚之心吗?

    鬼才信!

    对于此,殷桃也不知道真正内由,故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唉,这事暂且搁置,以后再说。

    在畅谈完了正经事之后,齐誉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扯起了‘某些’私事。

    “我说,你的年龄也不小了,也该是时候想想成家的事了。那啥,像我这种冥顽不灵又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还是能避则避吧。”

    闻弦歌而知雅意。

    这话里暗喻就是,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不料,那美人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苏皇后曾经说过,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不婚主义者,他们乐于独居,生活悠闲,想来,我就适合去做这种人。”

    不婚?

    唉……

第401章 对外方针

    次日清晨,齐誉在家吃完了柳荃起早精烹的蟹黄汤粉后,便打着意犹未尽的饱嗝颠去了府衙。

    常言道,一日之计在于晨。

    可见,大早晨乃是精力最为勃发的时间段,所以,想办事就要趁早。

    这话没毛病!

    故,怀表时间八点整,集议便准时开始了。

    却见,一脸严肃的齐大人正襟危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下的公案前,他今天的话意简言骇,直接道出要议的主题:对外方针。

    即,安南和大湾。

    两者一东一西,一个一个来说。

    当下来说,琼州已和安南正面冲突,虽然没有下去战书,但也和撕破脸差不多了。后面即使再起烽烟,也不必纠结师出方面有名无名了。也就是说,这场仗想打就打,不想开战也

    可保持现状。

    而和盘踞在大湾的佛朗机国人之间,也已结下了梁子。在前年时,他们曾驾着炮舰追袭轰击自己的家人,差点造成悲剧;而今年更是胆大包天,居然公然抢劫了天子的御赐宝物,更让人气愤的是,还害死了自己好兄弟童延火。这个大仇若是忍着不报,估计都能憋出高血压来。

    那么问题来了,先打谁呢?

    “大家今天各抒己见,集思广益,以便拿出最为正确的趋利避害之策。”齐誉大手一摊,鼓励大家道。

    兵房经承符贤率先站出来道:“依下官之见,这两场战争完全可以一起开打,咱们东西开战,左右开弓,以最大力度凸显出咱们琼州的威武霸气!”

    齐誉摇了摇头,否决道:“此举太过高调,断不可取。”一顿,他又道:“而且,这个做法太过激进,也太过冒险,别到时候左右开弓没搞成,最后却落得个被夹击的下场,那样的话,可就陷入被动了。”

    所以,两者只能二选一,绝不可以同时进行。

    打仗不是赌博,必须尽量求稳,非到万不得已之际,绝不可采用这等激进方式。

    谭俊彦拱手一礼,说出了自己的建议:“以属下愚见,咱们可以先诛安南,后灭大湾,此举合乎时宜,为理论上的最佳之选。”

    “哦?有何时宜,还请细说。”齐誉点了点头,问道。

    “是,大人!”

    谭俊彦干咳一声,有条有理道来:“在彦看来,目前的安南,正面临着两大棘手难题,对于咱们来说,这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哪两大难题?”

    “第一点,在之前时,他们不惜重耗国库,从佛郎机国那里采买军需。然而,最终却是事与愿违,他们处心积虑打造的重甲水师,却被咱们琼州军打得落花流水,几近全军覆没。也就是说,此时的安南正处于财力不足、军事羸弱之际,自保能力比以前要差许多。此为他们面临的难题之一。”

    “嗯……”

    谭俊彦又道:“难题之二,在不久前,安南王突然颁布政令,限制国内的百姓来琼务工,而此举的后果,只会让他们透支财政更加恶化。有此两大难题在头上压着,安南定然喘不过气来,只要咱们抓住并利用好这个机会,一定可以做些文章出来。”

    齐誉捋须一笑,道:“继续说……”

    “是!咱们再看大湾势力,那地儿的佛朗机人盘踞已久,根深蒂固,军力上也是炮舰如云,不容小觑;若再考虑到他们背靠陆基,补给得利,取之的难度甚大……从这两方的实力对比不难看出,先攻安南才是最合时宜之策。”

    此论有理有据,一经说出,立即引起了众吏们的一致赞同。

    他们深思之后全都认为,先平安南确是上佳之选。

    不过,这其中有一人除外。

    谁呢?

    彭文长!

    他皱着眉头,略显踌躇地说道:“此论虽然听起来合乎情理,但老夫却是不敢完全苟同,至于为什么,我却是一时间说不出来,反正就是感觉不太对劲。”

    直觉吗?

    好像还真是。

    呵呵,当下讨论的乃是对外方针,没有依据怎么可以?

    正当众人欲要出言调笑,忽闻齐誉朗声说道:“在老夫看来,先取安南并非上策。”

    “为何?”

    “其大人,您这话的道理依据何在?”

    一时间,众官吏全都变成了丈二,困惑而又不解。

    齐誉颜色一正,细细解释说:“但从表面上来看,安南正值羸弱之际,貌似是个很容易拿捏的软柿子。但是,这个小国历经积累,家底方面还是很殷实的。虽然说,他们的水军受到了重创,但是,其麾下的陆军实力无损,也就是说,他们实力犹在。倘若,咱们去和他们正面开战,那这场仗具体又该怎么打呢?是把他们的水军残部全部歼灭殆尽?还是从地面上展开进攻,最后直捣黄龙?”

    意思就是,你是想打一打出出气,还是真想去灭了他?

    这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

    还别说,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真把众人给问住了。

    纸上谈兵非常简单,可一旦触及到实质性的问题,能做出理性分析的人就不多了。

    齐誉肃然道:“在老夫看来,想要全歼安南的水军轻而易举,但是,想在地面进攻中赚到便宜却是极难。原因无他,咱们琼州的陆军并不强大,还不足以应对地面战争。”说罢了后,他忙又纠正道:“即使咱们陆军的实力足够强大,我也不愿冒然地去攻安南!”

    为何?

    “恕下官愚钝,还请大人细解。”

    “……”

    齐誉点点头,道:“安南,虽然名义上是我大奉朝的藩属国,但从实际上来说,他却是一个完全独立的番邦,咱们若是冒然举兵征讨,该国人必定会团结起来,形成一股抵抗浪潮,咱们即使拿下该地,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而大湾的情况却是不同,那里的佛朗机人乃是外洋异族,在本地没有民意基础,取之相对容易。”

    “还有就是,佛朗机国人的水军虽然强大,但他们的陆军非常羸弱。也就是说,只要干掉他们的水面战舰,基本上就可以乾坤大定了。”

    噢,明白了。

    军事,不仅需要斗智斗勇,还需要全盘性的综合考量,只有尽量做到算无遗策,才有可能做到百战百胜。

    “诸位对此可有异议?”齐誉摆了摆手,环顾着众人道。

    “回大人,没有异议!”众人异口同声道。

    于是,对外方针既定。

第402章 锦程试探

    书接上回。

    在齐誉的大力主张下,这次的集议全票通过,定下了先攻大湾的军事策略。

    于此同时,相关的准备工作也依次展开。

    于事实上来说,不攻安南原因有二,齐誉适才只是说了其一。

    至于所谓的其二,却是被他刻意隐藏,没有对外说出,因为这事关系到他的北上述职,所以,还是保持神秘一点的好。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说法。

    他觉得吧,与安南之间,最好保持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但是,又不能真正地与之展开生死较量。只有这种对峙般时局,才能让陛下产生一种‘情况特殊,不宜临阵换将’的直觉,继而有利于接下来的连任工作。

    假如说,不惜一切代价真把安南给干翻了,那就直接变成胜利之后的和平了,这于己来说,极为不利。所以,自己还真没得选,必须得先打大湾。

    不过,在打大湾之前,还有一个亟需解决的问题。

    是啥呢?

    这么说吧,如果只是想着报仇雪恨的话,那直接开战也就是了,可若是想要将其收回主权的话,那牵扯到的事情可就多了。

    且听解释:

    从现下的近代历史上来看,大湾一直都是隶属于福建省管辖,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琼州兴兵把它收了回来,之后的管辖权又归谁所有呢?

    琼州?福建?还是广东省府?

    别到时候,自己呼儿嗨吆地干了一仗,到头来却给别人做了嫁衣,那样的话可就吃亏大了。

    所以说,攻打大湾还得从长计议,最起码,先得把管辖权给弄清楚了。

    看来,是时候拜访一下陆巡抚了。

    嗯,权且先就这样定了吧。

    正欲宣布散议,忽听吏房经承魏青阳开口问道:“齐大人,对于新地吕宋的官吏委任,您又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对于这事,齐誉却是故意卖了个关子,神神秘秘回他道:“这事不急,容我再细思一番,不日之后,即有结果回复。”

    “呃……是!”

    ……

    齐誉于府衙集议暂且按下不表,只说柳荃在家里头计划着午餐吃些什么的事。

    在早晨时,煮的那一大锅的蟹黄汤粉,全家人都是吃得倍倍香,要不,中午再换个做法试试?

    嗯,那就来个清蒸蟹尝尝吧,都说那样才是原汁原味。

    说干就干!

    骟刀的寒光倏然一闪,柳荃便开始了杀蟹洗蟹。

    正紧张地忙活着,忽见弟

    媳黄氏提着一个空荡荡的菜篮子走进门来。

    “姐姐,听说海家给你们送来了一筐大海蟹,我估摸着你们也吃不完,不如送我一些尝尝吧?”才一见面,黄氏便挤出一张陪笑的脸说道。而她的眼睛,却在满院子里环顾搜索,似在寻找蟹的所在。

    柳荃则是很大方地一指,道:“蟹都在哪儿放着呢,你自个取吧。”

    “太好了!”

    话音落罢,黄氏就径直小跑过去,三五两下就把菜篮子填了个充盈了,最后时,她还不忘堆个大尖尖。

    柳荃见状微微蹙眉,却也没说什么。

    黄氏在装完了海蟹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带着阴阳怪气的口吻扯了起来:“姐姐,我听说彭老夫子在过来琼州之前,不过是个赚取膏火之费的穷酸先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柳荃实事求是回道:“此事确实为真,想当初,在永川老家时,小彤还受到过他的悉心教导。这些,都是多年之前往事了。”

    “噢……是这样呀。”黄氏貌似恍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我还听说,货郎孙……哦不,是孙家大哥,他以前不过是个买卖果脯的农家小贩,在到了琼州之后才变发达的,不知有无此事?”

    “确实是,姐夫他识字不多,执不了文笔工作,也只得做个小商小贩了。”说到这里,柳荃忽然晃过神来,反问她道:“我说,你问来问去的,到底想表达什么?”

    黄氏的神色微微一变,挂起一张吃亏相抱怨道:“你看呀,这些过来投奔姐夫的人,混得全都有模有样的,他们当官的当官,发财的发财,处处受人羡慕、尊敬。你再看看俺家那口子,直到现在,他还没谋上个好前途呢,唉,真是令人‘心寒’呀!”

    心寒?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膈应呢?

    柳荃干咳了一声,放下手里螃蟹,然后抹了把手问道:“我说,你刚才说的这一袭话,是不是我弟弟教给你的?”

    见被识破,黄氏显得有些尴尬,不过,她还是尽量保持镇定道:“其实呢,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想必姐姐也有所耳闻,我家相公可是对我言听计从。”

    嗯?阴盛阳衰了?

    自己这个弟弟呀,也真是太不争气了。

    柳荃在暗自里啐了几口之后,正色说道:“弟媳,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咱们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样遮遮掩掩的。”

    “那好,今天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黄氏挺了挺胸,略带着几分愤懑的口吻说道:“如果说,姐夫没有能力安置我们,那我们还不如返回永川

    府得了,免得在这里处处招人白眼,惹人闲话。”

    放肆!

    居然敢说我相公没有能力!

    闻此言,柳荃把脸色倏然一拉,冷冷说道:“柳家的未来何去何从,还轮不到你个妇人说三道四,回不回老家永川,全由我弟弟说了算,哪是你能决定的了的?还有,你姐夫有没有本事,这也是你能评价的?以后呀,你说话给我注意着点!”

    黄氏却是冷哼一声,道:“姐夫处事不公,我还不能提提意见了?”

    “哟!你还学会犟嘴了!”

    柳荃再也忍耐不住,只见她妙目一瞪,气咻咻道:“今天我正式警告于你,再给我没大没小、胡说八道,看我不一巴掌拍死你!”

    说罢了,她便把那柄剥螃蟹用的骟刀朝着粘板上一插,却不料,居然由于用力过猛,直接插出了个大缝。

    喝!这气势,确实吓人。

    这些年来,主管家务的柳荃一直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平日里,几乎从不与人发生口角争执,没想到今天,那股尘封已久的倔脾气又迸发了出来。

    黄氏本以为,姐姐是个好说话的主,却没曾想,居然比自己的脾气还要火爆。

    还真是看走眼了!

    在柳荃的犀利凝视之下,黄氏顿感心里一凉,背上也随之冒出了一股满含忌惮的凉气,那直直挺起的腰杆,瞬间就弯了下来。

    “哼!您回去转告锦程,就说咱们都是一家人,莫不要搞什么算计人的小心眼!若再敢这样,我定不饶他!”

    “是……是……姐姐!”

    “你走吧!”

    “是!”

    说来也是巧了,正当黄氏灰溜溜地离去时,却恰巧与下衙归来的齐大郎擦肩而过。

    没想到的是,那妇人居然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慌慌张张地跑去了。

    咦?这是怎么了?

    在齐誉的追问下,余怒犹存的柳荃就像是倒豆子一样,不经换气地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述了一遍。

    末了,她重点强调说,自家这个傻弟弟的思维,怕是被这妇人的枕边风给吹偏了。

    “文竹先生常说:正气内存,邪不可干!也由此可见,锦程的心态本就不正。”齐誉不偏不坦,很中肯地评道。

    柳荃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你说,这该怎么办呀?”

    好办!

    齐誉呵呵一笑,道:“常言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历人生历练,怎能一步步成长呢?呵呵,我自有办法让他改邪归正!”

第403章 吕宋委任

    在吃中午饭时,齐誉特地让人把小舅子柳锦程请了过来。

    言称说,要请他吃酒。

    酒是好酒,但下酒菜只有一个,就是单单一大盆的清蒸大海蟹。虽然菜品单薄,但份量上绝对实诚,即使你放开了肚皮吃也能管够。

    还别说,把这大螃蟹蘸足了葱姜佐料之后,再往嘴里头那么一塞,可比陈年老咸鱼要鲜美多了。

    海里捞,当然味美!

    不过,相比齐大郎的食指大动与风卷残云,柳锦程就显得有些蹑手蹑脚了,他不仅动作上僵硬谨慎,神态上也是很自然。

    怕姐夫了?

    也差不多吧!

    柳锦程的觉得,自家婆娘才刚刚罪了姐姐,姐夫后脚就请自己过来吃酒,即使不是鸿门宴,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唉,也真是的!

    早知道就不听那妇人的主意了,搞得自己现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感如芒在背,实在是难受的很。

    “呵呵,这蟹的味道确实鲜美,妻弟不妨多吃一些!”齐誉先是妙赞一番,而后又笑呵呵问道:“妻弟可知,蟹,还有一个比较文致雅称?”

    雅称?

    此乃一般常识,自己又岂能不知?

    柳锦程点了点头,回他道:“《抱朴子》中有云:无肠公子者,乃蟹也。也就是说,这蟹的雅称乃是叫做无肠公子。”

    齐誉接过话茬,颇有意味道:“无肠纵然可悲,却也总无心的好。有些人呀,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也就罢了,可若是趋于没心没肺,以怨报德,那可就真让人感到心寒了。”

    呃?这是在骂谁呢?

    我吗?

    不得不说,柳锦程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只是略一琢磨,便理解了这话中之意。

    不过,心理不平衡的他,还是把心里怒气撒给了盆子中的大海蟹,暗啐道:切,你他么叫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叫做无肠呢?

    然而这话,他也就是心里想想罢了,哪敢真的说出口来?

    对此,齐誉也没有抓着不放,而是点到即停,适可而止。彼此都是文雅的读书人,表达出意思也就行了,哪好意思真戳破脸皮?

    还有就是,柳荃之前已经

    唱足了黑脸,自己再不摆出一张悯人的白脸的话,这亲戚关系可真就变得堪忧了。

    于是,他脸色倏然一变,很煦道:“我说锦程呀,记得在去年时,你曾对我说过你的人生目标,于记忆中大体上有二,要么步入仕途、扶摇而上;要么腰缠万贯、富甲一方;那我来问问你,在这两者之间,你更认可哪种?”

    哦?权钱作比?

    呵呵,这话呀,还真有点不太好答!

    且一一来说。

    钱的重要性自不必多加解释,它可以上买天下买地,中间买空气;它可以让活人闭嘴,可以让死人喘气;在这个世间,就不存在金钱搞不定的难事!

    钱,确实是个越多越好的好东西,可是,那为所欲为的权力也同样诱人。

    世人皆知,群臣随便的一个日常出行,就是一大片的车水马龙,前呼后拥;身侧奴从扎堆,家里丫鬟成群,还更有甚者天天吹嘘道,莫惜连船沽美酒,千金一掷买春芳。

    权力,是男人者无不贪恋!

    在经过了严格的对比后,柳锦程终于得出了自己的最终结论:“依小弟看来,权力的魅力更胜金钱。”

    嗯,果然不出我所料!

    齐誉满含笑意地点了点头,道:“看来,妻弟还算是一个有着人生追求的人。”

    那当然!

    人若没有追求,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咸鱼:等你经过了残酷的风吹日晒之后,也会和我一样选择躺平的,想要翻过身来把歌唱,下辈子吧!

    不知者无畏。

    而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唰的一声。

    循声看去却见,齐誉冷不丁地把墙上的一卷画轴放了下来,再往细了看,却是一幅绘制详细的南洋地图。

    呃,这是何意?

    柳锦程的大脑有点跟不上节奏,直接懵在了那里。

    不懂?

    那就对了!

    齐誉貌似高深地干咳了一声,然后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说道:“这吕宋之地,目前还尚缺一个善于施政的县令……”

    嗯?

    尚缺……?

    这、这、这不是现成的吗?

    柳锦程脸色一正,欣欣然笑说:“

    读书人常云:格物致知,学以致用,乃是终极梦想,我孜孜不倦、寒窗半生,自然也有着一腔热血抱负!”

    这是非常露骨的毛遂自荐。

    傻子都能听懂。

    不过,齐大郎似乎无动于衷,他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吕宋幅员辽阔,面积上十倍于琼州,再加上那地儿水运便利,气候适宜,如此得天独厚非之地,非心腹之人不能守也!我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咱们自家的亲戚守之比较可靠……”

    亲戚?

    暗示!绝对的暗示!

    然而这次,柳锦程却是算了。

    为啥呢?

    且听!

    只见齐誉忽然一笑,憧憬道:“我欲疏通一下旧时关系,把我远在京城的表弟周春生搬到这来,让他赴任吕宋就任此职!”

    啥?

    刚才不是在说我吗?

    怎么扯着扯着,又扯到周春生身上去了?

    柳锦程的脸色突变,就跟丢了八百大钱似的。

    “姐夫,你这样做,觉得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表弟常年浸淫于国子监,学问愈发见长,由他来主政吕宋,我甚是放心。”齐誉呵呵一笑,畅然道。

    你是安了,可我却是不安呀!

    到了这会儿,柳锦程再也忍耐不住,明言道:“我说姐夫,小弟我也称得上是才高八斗,胸存翰墨,虽不及你通晓中外,却也算得上饱览群书!别的我不敢夸口,区区治安理政绝对不在话下!呵呵,既有现成人才可用,姐夫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噢?

    齐誉貌似一愕,恍然道:“是哦,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呀!”而后,又道:“听妻弟话里的意思,莫非是有心担任此职?”

    “当然!”柳锦程傲然地挺了挺胸,豪迈说道:“区区吕宋知县,怎可能难得住我?”

    “呵呵,妻弟真的想去?”

    “真的想去!”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齐誉捋须一笑,又道:“既然妻弟有意为我排忧,我又焉能不允呢?”

    啊!

    真是太好了!

    大喜之下,柳锦程连忙作揖,道:“多谢姐夫成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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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屡试不中的落魄书生,家徒四壁不说,还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娘和一个刚成亲半年的妻子。肩不能扛,手又不能提,科技发明也不会。齐誉想了想:好像只剩下读书科举这一条路了!寒门仕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仕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仕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