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上苍鞭策
在众官吏各自持着自己的任务离开以后,柳荃立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蜀椒姜汤走了进来。
此外,她还带来了一身干净舒爽的待换衣裳。
“相公,快喝下这碗姜汤暖暖身子,驱一下身上的寒气。”
“好,真是有劳娘子了。”
被人牵挂的感觉真好!
难道不是吗?
少倾,齐誉便趁热喝下了姜汤,又于二堂的屏风后更换了干爽衣衫,这才重新回到大堂上高坐,细思接下来的计划。
柳荃怅望着门外的大雨,秀美微蹙道:“没想到南疆琼州的秋季,竟然还有这样的大雨,这在北方极其少见。”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又岂是人能所料的呢?琼州孤悬一方,四面临海,每年几乎都有台风过境,防不胜防啊!”这番感慨过后,齐誉又道:“然而,不幸当中的万幸是,琼州的地势非常特殊,可改善的空间极大,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就能把这些隐忧尽数除去。”
柳荃对地理知识所知甚少,听得似懂非懂,她耐不住好奇道:“相公,你说的这个特殊,又是什么意思?”
呃……这个知识点该怎么解释呢?
如果说得太过复杂了,娘子肯定是听不懂的,可若说得太过简单,她同样也理解不到位。
最好是通俗易懂。
嘿,有了!
“娘子还否记得,在京城里有一种面食名吃,好像是叫做武大郎烧饼,那饼里面满满肉馅,中间鼓得像个包子一样。”齐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个圆。
柳荃想了想,回道:“这我有印象,咱儿子可喜欢吃了,记得那饼皮薄馅大十八个褶,入口酥脆留香,。”一顿,她又晃过神来问道:“我刚才问你的乃是琼州地理,你怎么扯着扯着就扯到烧饼上来了?”
齐誉呵呵一笑,道:“娘子却不知,咱们的琼州地貌特征,像极了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大烧饼,其状为中间高四周低,就如同是个倒悬的瓷盘子。而这种特殊的地势,也决定这里的人口分布,集中地主要聚于沿海一带,中间的那些山沟沟地区,人烟则是非常稀少。”
啥?烧饼地形?
噢……基本上明白了!
柳荃略略琢磨,大致算是明白了,乃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逢雨季,沿海地带的积水就可以通
常地流向大海,造不成内涝现象,中心的山区地带就会容易出现水淹,这就是烧饼地貌的特征。相公,我说得对不对?”
“哈哈,娘子真是绝顶聪明,一语即切要害。”齐誉赞过后,又道:“我现在所担心的,正是那些山区里的老百姓们,他们这些人,才是此次水患的受灾人群。”
柳荃点了点头,又道:“相公,你刚才有说,如果能给你有足够的时间,你就能把这里的隐忧尽除,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齐誉轻叹一声,解释道:“琼州的四面皆是海洋,每一年都会遭受季风的肆虐,这个现象乃是天时所致,非人力所能防得住的。”他话音一转,又道:“不过呢,我却是可以在这莽莽群山之间建造一些水库,以应对这不可测的天时。逢雨季时,蓄洪防患;遭旱季时,就放水浇田。只要掌控住这蓄水的节拍器,水患就可以得到有效地遏制。”
“哦,我听明白了,这就好是比一个洗衣裳用的大盆。逢雨来时,就接一些水储蓄住备用,待雨过时,就可以拿来他用了。”柳荃说道。
嗯,这个比喻很非常生动。
就是差距大了一点。
齐誉自然不会计较,颔首一笑继续道:“除了大修水利和兴建水库之外,我还想大力推广钢筋水泥结构型住房的普及,这种构筑根深蒂固,足以对抗各种突发自然灾害,可以大大地提高设施的抵御能力。”说到这,他又倏然一叹道:“只可惜,我琼州目前的人力和物力还不够充裕,应对这种大规模的设施改造还略显吃力……”
是啊,路漫漫其修远兮,任重而又道远。
尤其是发展和建设这一块,更是想急又急不来的。
对于丈夫肩上的压力,柳荃是感同身受,她越想越是心疼,倏然间,一股莫名的酸楚感觉浮上心头。
不知不觉,她缓缓走向了他的身后,然后伸出自己的纤手,给他轻轻地揉起肩来:“我一直坚信,我家的男人是最棒的……”
虽然说,这话并不能真正地减轻齐誉肩上的压力,但却能起到明显的刺激作用。
尤其是在男人情绪低落的时候,更要有个背后的女人推上一把。
效果非常明显。
齐誉就像是吃了‘万.艾可’一样,立即就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他神情地握住肩上的那只玉手说道:“
娘子放心,我定会再接再厉的,不达目标绝不罢休!”
嗯,这才是大男人该有的样子。
柳荃笑笑道:“既有目标,那就放开手脚去大胆办吧。”
“嗯!”齐誉应了声,又道:“其实,这次的水患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后面必须要加快琼州的建设步伐了,否则,无以对抗天灾带来的威胁。”
“……”
这一次,无情的天公直接给齐大郎上了一课,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就像是一次抽到肉疼的鞭策一样,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看来,自己这头生产队的带头驴还要继续努力呀!
……
这个夜里,齐誉一夜都没有合眼,一直端坐在大堂之上。
时下正逢忧患之际,你让他睡他也睡不踏实呀!
才三更时分,便有衙役返回来报,说,当下已经成功转移受灾群众两千余人,并安置妥当。
再探!
四更时,又有新报传来。
说,当下的治安有序不乱,百姓们的情绪也逐渐趋于稳定,并没有出现有人趁机抢夺,或者是欺凌之事。
也就是说,当下的人心还是比较稳定的。
大约到了五更天时,各房的经承就折返归来了,然后于府衙大堂内举行集议。
看着他们一个个全都变成了落汤鸡,齐誉也有些不落忍了。
那啥,还是先喝点东西暖暖身子,然后再议吧。
善!
早餐非常简单:仅白粥、咸菜、外加一个水煮鸡蛋而已。
很清淡!
眼下属于是特殊时期,哪有那么多讲究?
饭罢之后,一众人便商讨起了正事了。
“聚议开始!”
“是!”
各房经承按照齐大人点出的顺序,依次作出自己的调查汇报。
从总体上来说,这次的救灾行动展开地非常及时,极大程度上保护了百姓们的生命安全。但是,目前仍有一个地方水患严重,需要立即赶往救援。
齐誉听后一愣,才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不禁皱了起来。
作者说: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因工作关系,这两天的码字速度比较慢,明天开始做出调整,尽量赶一赶。
第360章 不孝之子
正如齐誉所料的那样,琼州中部的那些山沟沟,属于是理论上的内涝高发区,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据探查回报,眼下正有百姓被困在那儿,急需外界的救援。
至于参与救援的人员以及所需的船只,目前已经全部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的工作很有效率,几乎达到了理想中的最快速度。
赞!
齐誉想了想,对谭俊彦说道:“广陵,你速去安排一些急需要用的补给,比如,干净可饮用的水,以及简便的食物等等,让救援人员随船带上,以为百姓不时之急需。另外,你还要准备受灾百姓的安置事宜,不得有误。”
“是!”
然后,齐誉又对任煜吩咐说道:“任大人,你率领工房的人,速速赶往内涝区域,做好疏通水渠以及引流除涝工作。”
“是!”
“……”
说着说着,天色就开始亮了起来。
巧的是,这场大雨竟然也随着夜色的褪去,从哗啦啦变成了淅沥沥,最后风停雨歇、云破日出。
紧接着,东方的第一缕晨曦洒向了大地。
见雨过天晴,所有人都不禁舒了一口长气。
这场暴雨虽然下得很急,但总算没有出现可怕的连阴天,真乃不幸当中的万幸。
好了好了,都别作无谓的感慨了,赶紧干活去吧了!
“走吧!”
“呃……”
任煜见齐大人一马当先而出,忙上前拦住道:“大人,你这是……意欲何往?”
齐誉正色说道:“我想去重灾区看一看,顺便了解一下真实的情况。”
这话一出,可把手下的一帮人给雷住了,哦不,应该说是给吓住了。
就那种危险之地,也是他犯险能去的?
绝对不行!
于是,众吏们便众口一词、苦口婆心地力劝起来。
“齐大人,您是这次抗灾的总大拿,理应坐帐中军、运筹帷幄,只要做出正确的部署和指挥即可,并不需要您亲临一线……”
“是啊齐大人,吾等又岂能让您亲自涉险?”
“就是就是,万一碰上个乍起风波,那该如何是好?”
就这样,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晓之以理地进行规劝。
然并卵。
此时的齐大人就像是生产队的
驴得水一样,倔得鼻孔朝天,哪里听得进劝?
“好了,汝等就不必再劝了,我这么做自有道理。”齐誉先朝着众人压了压手,旋即解释道:“在大灾大难面前,受灾一线才是一方首牧最该出现的地方,如果我不做出该有的表率的话,辖下的官员们岂不是会更加懒惰?”
更加?
瞧这词用的……有点太露骨了吧?
不过,也确实如此。
实事求是地说,在遭逢大灾时,主官的作用非常明显。
有两点。
首先是稳定民心,就以眼下为例,在这种特殊的情形之下,自己这一州知府就是老百姓门心里的主心骨,你出现在那里,就能散发出一种正能量以及安全感,可以驱散百姓们心里的恐惧。
还有就是震慑作用,这一点主要是针对官吏们的。试想,即使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公然在知府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偷懒耍滑。相反的,他们还要呼儿嗨吆地表现一番。
鉴于以上两点的考量,自己此刻必须要站出来压压场!
众吏见拗不过,也只得如了齐大人的愿。
接下来,众人就按着各自的职责所在各行各事,有序不乱地展开救灾行动。
关于救灾,有着黄金七十二小时的说法,不过,水患却不在此列。
它是一种逐渐累积成势,最后一触即发的爆发性自然灾害,从这一点上来看,灾区的百姓们有着足够的自救时间,而所谓的救援,也只是将他们转移出来并妥善安置。
即使如此,也不能耽误工夫,越快越好。
开拔!
齐誉在慰问了一些安置好的百姓之后,便身着便装、踏上轻舟,泛于内涝区的水面之上,朝着某个方向深入而去。
期间时不时地,他还端着远望镜展开辽望,以观察周遭的具体情况。
这次外出,他没让任何官吏作陪,只带了两个随身衙役,目的就是为了不浪费人力,让属下们去做他们该做的事。
其实,齐大郎也没闲着,他利用此次视察的机会,还做了一件有意义的要事。
啥要事呢?
绘图!
即,绘制这一带的详细地形图。
又有何意义呢?
且听解释:
众所周知,水有着往低处流的特点,越是积水深的地方,就代表着那里的地势越低,而眼下,刚好可
以利用这个时机来统筹地势的实际数据,以规划未来水库的选址。
地势越低,就代表着施工时的工程量越小,这不仅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还能做出最科学且最正确的判断。
‘水’是不会撒谎的,哪高哪低,全都一目了然,这比人为丈量的,不知道要准确多少倍了。
日偏西时,齐誉便打算折返回去。
然而,远望镜中的古怪一幕,却又让他改变了想法。
视野中却见,正有一群大人和小孩在对着一个由草席掩盖着的‘尸体’跪地磕头,甚至,还隐约地听见了‘娘啊娘啊’的哭泣之声。
嗯?
这是死了人?
那啥,过去看看!
于是,齐誉便驱使着小舟朝那靠去。
才刚刚登岸,就听到有一位老丈怒斥说道:“你们这些个不孝子啊,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娘被水淹死而不救呢?哼!待我告到齐大人那里,我看你们还有何脸面立于世上!。”
这时,有一个中年男子应声回道:“舅舅,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您若前去告官,那岂不丢了咱们所有人的脸?”
“……”
又听了一会儿,齐誉便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是这样的。
说在今天一早时,这家人的老房子被山上突发的泥石流给冲毁了,而幸运的是,他们全都被推入到了积水之中,并没有被砂石掩埋。
之后便是自救和互救了,在这个过程当中,这家的十个儿子全都把援手伸向了自己的妻和子,而高堂的老太太却是无人去救,遂亡。
这么一来,老娘舅可就不干了。
他认为,妻子母亲同时落水,应对以救母为先,否则就是不孝。
原来是这么回事。
若单从表象上进行分析,这似乎是一个清官难断家务事的道德案件,但若深入剖析的话,你就会发现这其中的不对劲。
这么说吧。
如果是一个儿子在场,可能会出现情急之中忙不迭的现象,可若十个儿子同在的话,不可能全都腾不出手来吧?
而事实上还真就没有,因为,老太太就是这样被淹死的。
多了不敢说,施救不积极总归是少不了的。
最恨的就是这种不孝之子!
想到此,齐誉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从人群中阔步而出。
第361章 柳荃献策
“老丈好!”
“呃……你是何人?”
“我乃琼州知府齐誉是也!”
什么?
你是齐大人?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惊。
不过,也不由得他们不信,因为,后面跟上来的衙役早已亮出了象征身份的腰牌。
齐誉笑得很和煦,他对着愕然的众人拱了拱手,率先见礼道:“齐某在这里见过诸位老乡。”
而反应过来的众人则是齐齐跪地,同呼道:“草民……参见齐大人!”
“此乃私下,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谢齐大人!”
齐誉依旧淡淡而笑,他在瞥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那十个不孝子后,却是转身托起了那位老娘舅。
而接下来,令人费解的一幕出现了。
众人本以为,齐大人在公开露面之后,一定会指点江山般地说点什么,却不料,他居然拉着那位老娘舅的手,转去了一犄角旮旯处,并在那里攀谈了起来。
至于他们谈了些什么,外人自然不得而知。
……
“老丈,你说这十个不争气的狗东西,在平日里都不怎么孝顺?”
“也差不多吧,他们全都各怀私心,有失公德。”
“哦?此话怎讲?”
“常言道,艺多不养家,儿多不养娘,没想到还真是这么回事……”
按照这位老娘舅的说法,溺亡的这位老婆婆,即他的亲妹妹,一生共育下了十子,可谓是人丁兴旺。更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在他们老两口的全力运作之下,儿子们全都成了家室,没有一个光棍汉。
在早先时,这一家人虽然穷得叮当响,但彼此之间还算和睦,然而到了今年年初,这种和谐气氛就被打破了。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分家风波,直接激化了这个家庭的内部矛盾。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纺织厂的受益开始说起,那时,在官府的政策刺激之下,有不少的壮丁和农妇应势走出了家门,并跻身投入到了务工大军之中,这其中,就包括了眼下的这家子人。
务工,代表着可以获得到收益,继而改善家里的生活质量,这本是一件好事,谁知,却成了这十子分家的动机。
他们皆认为,吃大锅饭的方式自己太过吃亏,应该各过各的才是。最起码,应该允许各房财权独立。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各房赚的钱各自存着,不可再入到公账里了。
一听这话,观念固执的老头子立即感觉到自己权威受到了挑战,他因气愤过度居然直接一命呜呼了,如此一来,这个大家庭里就只剩下了毫无主见的老太太一个长辈。
在老头子入土之后,分家依旧是个争论不休的问题,终于这天,在老娘舅的主持公道之下,这事才算是得办。
最终的结果为:各房分工不分家,彼此同在屋檐下。
也就是,一家子人仍同住在这个大院之内,但是,各房的银钱改由各房自管,不再入公。
事情发展到这里,又有一个新的问题跑了出来。
那就是,祖上传下来的这套老房子要分给谁呢?
于这个环节,老太太下意识地偏袒了一回幺儿。不过,她的此举立即引起了其他九子的极大不满。之后,他们便心生罅隙,开始变得不孝顺起来。
在老太太今早落水时,那九子全都把目光抛向了幺弟,然而不巧的是,她这个最小的儿子却是个旱鸭子,最后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老母溺亡。
听到这里,齐誉基本上算是弄明白了其中的梗概。
然而,在这件事情当中,却是折射出了两个由社会发展带来的现实问题。
第一个是,琼州虽然取得了经济层面的高速发展,但与之匹配的道德建设却是止步不前,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享福的见利忘义之举。
第二个是,就目前来说,住房的问题已经发展成了时下的当务之急。在生活窘迫时,百姓们很乐意挤在一个小家里报团取暖,可他们一旦富裕起来之后,就会泛起自立门户的想法,这种现象并不罕见,也说不上是对是错。
在齐誉看来,这两个问题都是未来亟需解决的施政要点,切不可忽视了。
未来太远,先顾眼下,把这件案子处理了再说。
可是,咋办为好呢?
从律法的层面上来说,这件案子既不属于是谋杀和他杀,也不属于是儿子不赡养,且,老太太是死于突发的自然灾害之中,所以从事实上来说,尚构不成刑事犯罪。但是,若从道德的层面上来看,不救母亲性命就是一种大恶,甚至可为千夫所指。
故,不能就这样算了!
“来人哪,把这十个没人性的狗东西给我拖下去,每人杖责二十大板,让他们好好明白明白做人的道理。”齐誉脸色一拉,冷哼一声,道。
“齐大人,不知我等触犯了律法中的哪一条、哪一款,却要挨这一顿板子?”在这众子中竟有一个略通律法的,此时便拱着手垂问道。
其话中之意就是:反问和质疑。
却听齐誉答道:“就眼下的事实来说,你们确实没有触犯到我朝的刑事律法,但是,却不代表无道德之失,本府现有一句良言送给你们,希望你们时而思之,以醒己身之罪过。”说到这儿,他忽然一叹感慨着说道:“一母可以养十儿,十儿却难救一母,何哉呀何哉?”
说罢,他便脸色一拉,对着身后的衙役扬了扬手。
紧接着,一顿棍棍到肉的啪啪之声并伴随着惨叫嗷嚎响了起来。
而围观者却是窃窃私语,一边看着行刑,一边讨论着齐大人刚才那句富含哲理的话。
对于这件不孝案,齐誉并没有太过深究,在草草处理完了之后便驾上轻舟直接离去了。别人却不知道,此事对他警示极多。
书归正传。
待回到了府衙时,已是月挂梢头,繁星眨眼。
虽说现已到了下班时间,齐大人却仍在加班加点,处理着各项紧急政务。
他先是听取了各房经承关于灾情的汇报,然后又和众属官探讨了接下来的部署,待诸事全都办妥帖了,他才去到府衙的官宅里稍作休息。
这两日里,柳荃一直都在这边左右地侍候着,并没有回去自家的别墅去。她非常清
楚,眼下的时局紧迫,情况特殊,相公也定然会为之忙碌地不可开交。
然而,才过了盏茶时间,她便觉察到自己的预判有些错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相公并不算忙!
在吃过晚饭之后,他并没有再开布政例会,而是一头扎进了书房里,拾起了他久违的画笔。
是的,此时的齐大郎正在认真画画。
他是忙里偷闲?还是苦中作乐?
其实都错了!
事实上,此刻的齐誉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繁忙,都要亚历山大。因为,他现在正规划着一笔自执政以来最大建设项目。
很谨慎!
瞧,光是设计图纸他就画废了好几大张,还被他揉成了纸团气得丢在了地上。
倏然,又是啪的一声,有纸团应声落地。
咦?
相公作画素来都是落笔成图,从不过度浪费纸张,今天怎么如此反常?
掩着好奇,柳荃悄然走了过去,然后弯身捡起地上的纸团舒开来看,却见:那图上画得乃是一座平顶天井式的农家宅,就风格上来说,和京城里的四合院有些类似,方方正正、非常美观。
怪事!
相公怎么突然研究起农家住房来了?
蓦地!
她想起了他昨晚时曾经说过的话。
记得他言,他欲大规模改造百姓们的居住环境,但是,他又苦于财政上的吃紧,所以才难下决断,如今他突然绘制起了住宅用的图纸,莫非真动了那份心思?
于是,柳荃便问他道:“相公,你是不是想推行水泥式的结构住房?”
齐誉闻言,放下了手里的画笔,答道:“嗯!确实是!我觉得,这件事情真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得尽快实施才行。”一叹后,他又作出了自己的解释:“琼州的海运优势得天独厚,但这里也是自然灾害的高发区,我既得了这里的地理好处,就要承担起改善地理弊端的责任。”
鱼肉熊掌不能兼得,若想得之,就要付诸相应的代价。
比如,作出改善!
就当下来说,如果能将水泥式住房广泛普及,可以大大地提高建筑物对自然灾害的抵御能力,无论是突遭的地震也好,偶逢的暴雨也罢,都比原始地泥坯房子要坚固多了。
再往细了说,琼州的水泥制造技术日臻成熟,冶铁和炼钢的产业也得以完善,如果再加上建造别墅积来的经验综合来看,目前已经具备了搞搞大建设的能力了。
若说还有什么欠缺的话,似乎也只有钱了。
千万别提钱,一提就头疼。
不过,不提也不行,总是避不开的。
“唉!钱哪!”齐誉仰天一叹,又怅然道:“常言有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果然如此啊!”
柳荃却是笑笑,道:“相公,你先别愁,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缓解财政压力的小妙招,你要不要听?”
瞧这话问的!
当然要听!
不过,齐誉也是抱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无所谓态度,淡笑着说道:“呵呵,娘子有何高见,且说来听听。”
第362章 慕饼而来
对于妻子的突然献策,齐誉是万万没有想到,因为在此之前,类似的事情从未有过。
这并不是说自己小觑她,而是她一个妇人家家的,不太可能会对官府的政令有什么深度见解。
更何况,现在讨论的还是最让人头疼的财政事宜。
所以,齐誉的脸色主要是以陪笑为主,并不是那么实诚。
柳荃自然不知道相公的真实所想,她一边回忆着,一边开始述说道:“相公,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咱家桃花村的老宅子翻修瓦面的事?”
齐誉想了想,恍然一笑道:“往事历历在目,怎可能不记得呢?那一年,也幸亏我在庾大人那里摘到了赏银,得到了修缮的资本,否则,那暴雪怎能抗得过去?”
“嗯,相公真是好记性!”柳荃赞了一句,又话音一转道:“不过,我想说的并不是你摘赏的辉煌,而是我当时采取的应对举措。”
“哦?什么举措?”齐誉一怔,奇道。
“自然是我四下去求,让左邻右舍出手相帮的手法了!”见相公陷入回忆,柳荃又继续说道:“在咱们老家的乡下,无论是建房子还是翻瓦面,大多都是由邻里之间的互相帮助来完成,在这其间,并不需要支付工钱或是付予报酬,像这种类型的省钱方式,相公何不借鉴一二呢?”
“嗯,你继续说。”
“依我看,在接下来的住宅建设中,咱们官府只负责提供建筑材料以及匠人技工,百姓们则要为自家的建房无偿出力,这样一来,咱们岂不是省去了人力上的开支?”
诶?
是哦!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方面上来呢?
这种方式不仅能节省银子,还能大大地减轻工房的施建压力,非常实用。
至于来到这儿务工的安南人,后面就可以安心地去修建水库了。
那么,百姓们会愿意为此出工出力吗?
齐誉认为,他们百分百愿意!
试想,由官府出资建材,去帮助他们建造房屋,这哪有不乐意之理呢?至于搭些力气,那不是应该的吗?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很不错的好主意!
娘子睿智啊!
兴奋之下,齐誉不由得抱住妻子的俏脸,并连亲了几下,结果却是弄得满嘴的胭脂红。
“这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像年轻时那么毛手毛脚的?”
“嘿嘿,那要不要我再得寸进尺一点?”
“……”
待这股激动劲过去之后,齐誉才算是真正的静下心来,对妻子道出了自己的宏伟蓝图。
关于建房这一块,主要分为是两大部分。
第一部分,要以城市为中心建造出相对集中的全新型居住区域。
就以现在的琼州府城为例,自家所处的别墅区,就是未来的新城最中心,在那周遭,全都是密集的居住地。至于现在的老府城,就会逐渐退化为新城的城中村。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可以在不破坏原有建筑的基础上,顺利地打造出一座新城来,此举既保全了老祖宗们遗留下来的建筑传承,还成功地拓建出了新的生活环境,可谓是两全其美。
第二部分则是关于乡下农家的住宅建设。
乡下,乃是农家百姓的根,他们在这里开荒僻地,耕田养蚕,过着自己固有的生活方式。对于此,齐誉并不想加以
破坏,相反的,他还想于政策上鼓励更多的年轻人走去乡下,以振兴琼州的农业生产。所以,乡下新宅的选址,应该以方便百姓们的生活为先,布局上不做任何定数。至于他们原来的老宅,愿拆则拆,不拆的话也可以改为养殖使用。
从宗旨上来说,城乡分两策,分而治理之,也就是所谓的因地制宜,绝不可搞一刀切。
柳荃在脑海中滤了一遍,说道:“你这法子咋一听倒是挺好的,但若是仔细品来,却有一个大的问题。”
齐誉一怔,问道:“什么问题?”
“我来问你,这房子的数量该建多少,你又是个什么算法?这么说吧,你若是以户为单位来算的话,就会面临一个比较尴尬的局面。每家每户的情况各不相同,有人丁单薄的,也有人烟兴旺的,你怎么进行合理分配?”柳荃是农家女出身,深晓乡下的实况,故而以事论事说道。
齐誉却是一笑,回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以户来分的话确实有些欠妥,所以呢,我想选择以丁来分。”
“以丁?”
“不错!我的想法是,以四口人作为是一个基本单位,一个单位就对应着一套房子,若那家的人丁不足四个,这也要算作是一套,如果超过了四个,则再另行增加……”
以丁来分,倒也不失为是一个可行之法。
虽然算不上多么公平,但却能堵得住悠悠之口。
柳荃想了想,又道:“还有个问题!你如此安置好了原住居民,外来人口又该如何处之?我举个例子,若他们想长期定居在这儿,住宅的问题又该如何解决?”
外来人口?
呵呵~~
“这有什么难的?很简单,只要开发一些商品房售卖即可。不过,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等过了明年再说吧。”齐誉淡淡一笑,道。
商品房?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柳荃暗自琢磨了小半天,却依旧是没能弄明白。
……
转眼到了次日,这天天气晴朗,有利于出行。
天色才蒙蒙发亮,齐誉就投身到了工作之中。
他先是深入一线,亲切慰问了被安置的受灾群众,而后,就开始了继昨日的巡察和勘探事宜。
如此又过去了两天,由于工房上下协力疏通了闭塞的水渠,内涝区的积水便逐渐平复了,这场水患终于算是得到了控制,
就在这时,承发房那边也有回报传来。
据那典吏回禀说,琼州府辖下的三县受灾情况有轻有重,但总体还算可控。唯一令齐誉感到痛心的是,在这场突发的水患中,约有百余人丧生在了其中。
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请安息吧!
感慨过后,齐誉立即唤来了谭俊彦,让他赶紧调拨钱粮,安排辖下三县的赈灾事宜。
于是同时,由孟岚山主导的防疫工作也全面展开,谨防次生灾害的发生。
诸事皆妥帖。
不错!
再接下来,就是规划和实施建造新式住房和以及水库的事情了。
这两件都是大政事,需要各房经承各表观点,集思广益,制定出最为适合的详细计划。
过程很顺利!
各项议案全都是一次性通过,到了最后时,就只剩下了一个
最大的难题。
啥呢?
——钱!
虽说当下已尽量地做出了节省举措,但财政方面还是有些吃紧,别的不说,单是水泥和砖头这两大项,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一提到钱,谭俊彦立即就变得精神萎靡起来,而且还露出了一副‘咱快揭不开锅了的’痛苦表情。
“唉,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就动用一些储备黄金吧。”
“啊……哈哈,实在是太好了!”
这不就解决了吗?
谭俊彦在笑过之后,又难掩好奇地问道:“齐大人,您囤积的那些黄金,到底有何妙用?”
齐誉也没相瞒,直接意简言骇地告知他道:“我是为了未来的货币统一做些准备,仅此而已。”
货币统一?
这话什么意思?
现在的货币不是挺统一的吗?
你看,大宗商品可用黄金,大额交易可用白银,生活日常可用铜钱,这哪里不统一了?
齐誉对此却是没有多做解释,他只是甚为惋惜地摇了摇头之后,便一脸黯然地离去了。
其实于事实上,他还真不想动用这些黄金,来之不易不舍得呀。现在之所以放出一些,主要是因为听说吕宋发现了大金矿,要不要……?
咳咳!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在集议过后,齐誉便离开了府衙,坐着马车朝着家里赶去。
治水之事已经告一段落,也是时候回家养养自己的精气神了。
回想这几天里,自己曾数过家门而不入,虽然颇有大禹遗风,却没有大禹的豪迈情怀,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那门内亲人们。
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齐誉怀着愉悦的心情跨进了自家的大门,才刚刚步到院子正中,耳边就传来了一句甚为耳熟的打招呼声。
“齐大人,别来无恙?”
“咦!……熊先生?”
“呵呵,正是熊某!”
说话的这人,正是昔日在京城认识的熊氏文社的大东家熊大,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其兄弟熊二。
嘿嘿~~
不用猜,他们俩定是被自己的那封‘煽情’书信忽悠而来。看来,自己之前所画的那个大饼,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请坐!”
“谢坐!”
寒暄过后,三人便奉起热茶,彼此开始叙起旧来。
先客后主,熊大当仁不让,率先发起了牢骚。
据他所述,在最近这两年里,他文社的生意称得上是每况愈下,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身萎缩。这倒并不是说买书的读者变少了,而是竞争对手出现了倍增,慢慢地,就形成了你便宜我比你更便宜的恶性竞争现象。他言,这年头忙到年尾,已经赚不到几个小钱了。
真是哀哉!
然而,正当他想着关掉文社的生意改回老家去种田时,忽见远在琼州的齐大人写信来邀,那字里行间满满地都是念旧之意,甚是感人。尤其是信上说的那赚大钱的好买卖,哈哈~~
“齐大人,您信中所说的那个报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在说完了往事之后,熊大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齐誉却是神秘一笑,回道:“莫急,咱们久别重逢,不如先喝点小酒养养感情,然后再慢慢地聊。”
第363章 琼州旬报
报业,或者称之为是报纸,这个词对于当下来说,绝对如同‘火星文’般的存在。
无人能懂呀!
或许有人说了,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其实早在北宋时期,咱们华夏的坊间就有了小报诞生,且还有证可考。
呵呵,却不知彼报非此报,君若不信,且听咱掰扯一二。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古时候的报不能称之为是真正的报,因为,它一点都不具备报的基本属性。若从其内容上来看你就不难发现,这些报,大多都是拓印诗词歌赋或者是杜撰坊间故事,而读者图得是赏心一观,又或者是呵呵一笑。
然而真正的报,却是以刊载新闻以及评论时事为主,它不仅是传播信息的主要载体,还是反映和引导社会舆论的重要工具。而其内容上也是丰富多彩,形式不拘一格,除了时事之外,它还可以刊登文学、医学、军事、教育等多方面的知识和学术,非常多元化。
由此可见,古时候的报和齐誉口中所说的报是两码事,二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这些概念颇为抽象,当下的人还很难做到理解。
齐誉举例子、打比方,费了好大的劲,才算是说形象了。
即使如此,熊大也只是勉强听了个明白,至于理解能力相对较弱的熊二,也只能蹲在角落里懵叉叉了。
继续说‘报’的问题。
熊大觉得吧,内容方面值得商榷,经贸文学什么的都还好说,唯独这时事评论有些太过敏感。
这么写,到底行不行呀?
对此,齐誉很肯定地回答他说:行!绝对没问题!
而且,不仅可以对时事进行评论,就连时政消息都可以点而评之,甚至是针砭时弊。
啥?
针砭时弊?
神情紧张的熊大在抹掉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粒后,忙诚惶诚恐地说道:“抨击政事?我看还是免了吧,万一触碰到了忌讳可咋整呀?”
“忌讳?呵呵,这琼州府的忌讳为何,不是我说了算吗?我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你放心就是!”齐誉呵呵一笑,又道:“你也莫急,也莫惊慌,时而久之你就会了解到报纸的属性,知道它为何物了。”
慢慢来。
在了解完了报的真义之后,熊大立即问起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利润。
“利润方面嘛……”齐誉咂了咂嘴,然后大有深意地说道:“说实话,单纯地卖报纸并不怎么赚钱,有时候还会略亏,但是,其他方面却隐藏着丰厚的利润。”
“其他方面?”熊大一脸问号,不解道。
“嗯,这玩意儿叫做广告收入。”
“广告?又是啥子?”
熊大和熊二下意识地互望了一眼,之后却是齐齐地摇了摇头。
不懂?
无妨,且听我加以解释。
齐誉从宣传的角度阐述了广而告之的运作原理,并且还做了一些知识普及,尽量详细地诠释了广告真义。
按照他的说法,广告的涵盖面非常广泛,不仅涉及到经贸、招商、教育、招聘这些个大的领域,甚至还会和征婚、招赘、寻物这些个鸡毛
蒜皮的小事扯上关系。
嗯,涵盖果然广泛!
至于这广告的价值几何,那就要看你自个怎么去洽谈了,并没有明码标价一说。
遇到富裕的客户,你就可以趁机多宰一点,若是碰上了个吝啬鬼,也只能相对退让一些,简而言之就是灵活处理,尽量做到大小通吃。不过,有一点齐誉非常肯定,那就是广告的回报率非常丰厚,故而,广告费也会随其效果水涨船高。
当然,前提是你必须具备一定的影响力,否则一切免谈。
影响力?
是滴!
这个词,对于普通人来说略显晦涩,但对于经营文社多年的熊大编撰来说,却是一个很容易理解的词汇。
他觉得,报纸的影响力和作者的知名度两者颇为类似,麾下的受众人群越广,得到的回报也就越高,广告的估价费应该也和作者的稿费议价同理,其中的道道,自己并不陌生。
读者——核心也。
这才是真正的衣服父母,必须要多多积累才是。
也正是基于这层考量,所以齐誉才建议把报纸的定价压得便宜一些,甚至是本钱出售都可接受。如果卖的贵了,就无法做到大面积的推广和普及。
这种运营策略并不难理解,它通过低价的销售来圈粉读者,而在获得了一定的影响力之后,再通过高价的广告费来赚取回报。
嗯,确实可行!
对于这一州首牧的高见,熊大基本上是深信不疑。
好了好了,话先说到这儿,开始吃饭。
在接风洗尘宴吃罢了之后,已经到了日头偏西。
然而,齐誉并没有安排二熊于寓馆内暂歇休养,而是领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尘封已久的阁楼前。
细看,这处门面确实是挺豪华、挺场面的,只是那牌匾上的名号有些不太雅观。
那,到底写得啥呢?
上曰:怡红楼。
没错,就是那种地方。
不过眼下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关张很久了。
齐誉见熊大一脸愕然,便解释说道:“是这样的,自打这家青楼关张倒闭以后,这幢豪华的构筑便闲置了下来,后因无人接盘又觉浪费了可惜,我府衙便以公收的名义买了下来,以作日后他用。”
他用?
倏然间,熊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尴尬地问道:“我说齐大人,你莫不是想把这所妓院租赁给我以作报社总部吧?”
喝!还真是聪明!
居然一说就中了。
齐誉爽朗一笑,道:“就拿当下的琼州府城来说,在短时间之内还真得很难张罗到比这妓院更为气派的阁楼,所以也只得选址在这儿了。”一顿后,他又画了个饼,道:“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一旦我的新城打造成功,我敢保证,将来的新址一定远胜这里百倍!”
“新城?什么新城?”熊大一脸懵圈地问道。
对于即将展开的大建设,齐誉也没相瞒,直接把心中的宏伟蓝图说与他听。末了,他还着重强调,未来的新城绝对旷古绝今,闪耀整个华夏。
“啊!未来真是很可
期呀!”
“那是当然……”
待二人聊发少年狂般的憧憬过后,才迈着欢愉地步伐走进了怡红楼之内。
不料进去之后,方落的感慨油然再生。
啧啧~~
还别说,这个花花地方的装潢还真是大气,瞧,雕梁画栋刻金凤,有书有乐有温床,简直比那书香门第还显雅然。
齐大人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是创建报社的上佳之选。
“来人,笔墨侍候!”
“喏!”
应这声,便有衙役恭谨地端上笔墨,并摆在了桌案之前。
看齐大人这姿态,莫非是想题字了?
猜得没错,正是!
呵呵,既然想要扩大报社的影响力,就得尽量地多借助名人效应,以求世人的关注,而自己的墨宝手段之一,为何放着不用呢?
如果没有名人作出力捧,鬼才关注你这名不见经传的小报社!
好了,题字开始!
首先是关于命名,也就是给这报社起个合适的名字。
齐誉在略思后,便挥毫落笔题了四个斗大的字,上曰:琼州旬报。
众所周知,十天时间为一旬,那旬报的意思就变得浅显易懂了,从字面上来说就是,这报纸每隔十天刊发一次,这个节奏不急不慢,非常符合当下的实况。
对于这个名号,熊大也觉得不错,他顺着旬字的含义继续拓展,就把每月的初一、十一以及二十一,定为是报纸发行日,然后如此周而复始,一直地传承下去。
嗯,名号敲定!
单单一副墨宝是不是显得寒碜了点?
齐誉想了想,决定再给报社的正门两侧题上一副对联。
如下。
上联是:不为君王唱赞歌。
下联是:只为苍生说人话。
横批为:实事求是。
单从寓意上来说,这副对联写得确实不差,既通俗易懂且又霸气凛然,除此之外,还彰显出了一种执笔态度,给人的印象就是很有传统文人的高尚风骨。然而,熊大却是一脸骇然,不敢说好也不敢说差,直接愕在了那里。
很显然,他是被其中的深意给吓住了。
“这副对联表达的乃是处事姿态,并不是针对某个人或者某个势力,即使是天子陛下看到了,也说不出个什么不妥来。呵呵,你莫不要被词中的君王俩字给唬住了。”齐誉坦然地笑道。
熊大在一想之下,也觉有理,真若是出了什么事,不是有他齐大人在上面顶着的吗?
所以,咱不怕!
在落款完毕之后,齐誉又道:“其实,这副对联中的含义就是我的本意,作为是传媒报社,理应多为百姓们说话,而不是为我琼州府衙高唱赞歌。先生要切记,无论在任何时候,报纸都不能失去了公允。”
软弱的文人尚有气节,更何况是一方媒体呢?
熊大闻言一笑,赞道:“素闻齐大人常把‘民贵为,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挂在嘴边,如今来看,理念上果然如此。”
齐誉呵呵道:“身为一方守牧,又岂能不护百姓呢?”
第364章 报社开张
在把熊氏兄弟妥善地安置在寓馆歇息之后,齐誉立即唤来了谭俊彦于府衙的二堂内议事。
讨论关于兴办报社的具体事宜。
齐大郎这是想趁热打铁吗?
差不多吧,没必要拖着不办。
这是一个新兴事物,鲜为人知,谭俊彦费了好大的劲才算是弄了个大概,不过,他依旧是云里雾里,理解地不甚透彻。
“大人,属下还有一些困惑之处,望不吝指点。”
“哦?广陵有何疑问,且不妨说来。”
“是!”谭俊彦清了清嗓子,乃道:“按照您刚才的说法,办报只需活字印刷术以及造纸术两项常见技巧即可,既是如此,却又为何不在本地求才,反而去挖京城里的熊氏兄弟来此呢?”
意思就是,这种类型的人才在琼州大把,并不稀缺,实在没有必要舍近求远。
不过,齐誉却是摇摇头,道:“办报,绝非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么说吧,首先你得具有一定的运作能力,让这份生意健康地延续下去。此外,还需要用到一些特殊能力,比如选稿、审稿、定稿、排版、刊行等等,像这种内行事,普通人是做不来的,故而,我才费了心思,远诱熊氏兄弟来此。”
原来如此!
老话说的没错,任何一行都暗藏着常人窥不到的专业领域。
隔行如隔山。
“哦对了,熊氏兄弟初来乍到,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一定要记得多加帮助才是。”一顿,齐誉又更为详细地说道:“这样,你让小窑厂那边为他们免费烧制印模,不得有误。此外,还要让造纸厂那边协助他们研制成本低廉的草纸,以为印刷使用。这些个琐碎事情,你全都要亲自过问,万不可马虎。”
“是!”谭俊彦应了,又道:“大人,你费尽心机创办报纸,不知道这其中有到底什么好处呀?如果收益区区,那怎值得咱们如此关照?”
齐誉一怔,笑答道:“好处嘛,呵呵,有四个方面!”
“哦?哪四个方面?”
齐誉呷了口茶,润润嗓子说道:“第一点,兴办报业可以让赋闲的文人们撰写投稿,以获得收益,他们得了营生,就不用再感叹怀才不遇了。第二点好处有点抽象,我这么说吧,琼州的百姓们在物质方面变富裕了之后,就会追求精神层面的享受,而即将刊行的报纸,就刚好弥补了这个空白,此举有利于提高百姓们的生活幸福感,自然不可忽视了。”
一顿,他又继续说道:“第三点,报业的广告可以增加官府的税收,有利于户房的财政充盈,可谓是一举两得。第四点,也是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若逢特殊时期,报纸可以发挥出无以比拟的重要作用,甚至胜得过声讨檄文。”
“哦?噢……”
听懂了吗?
这咋说呢,一半对一半吧!
齐誉看了看依旧懵圈的谭俊彦,却没有再多作解释。
继续讨论办报的事宜。
单从技术层面上来说,这事涉及到的工艺并不复杂,一个是造纸,一个是印刷,不能说是拈手即来,也能轻而易举地办到。
谭俊彦对此很有信心!
果不其然,也就用了十多天的时间,琼州旬报的各项准备工作就张罗完毕了。再接下来,就是筹划首刊发行了。
不过,在发行之前,还要搞上一个隆重的开张仪式。
这次必须滴!
说起隆重来,就莫过于有大人物站出来捧场了。
谁最大呢?
呵呵,自然是咱们的齐大人了!
没错,这场开张仪式,由齐知府亲自主持并剪彩揭红,之后,他还发表了一篇激情洋溢的《开张赋》,直让看热闹的文人士子们饱了一顿难得的耳福。
出席的还有,府衙的各房经承,府学的各大教谕,以及理工学院的一众教授们。
就这排场,即使放眼整个琼州,也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
追求极致的齐大人还破天荒地动用了新式礼仪火炮,来为这场仪式扩大造势,还美其名曰:一炮而红!
总之,规格巨高!
待仪式毕后,就算是正式营业了!
齐誉当场宣布:划时代的报纸首刊,开始发行!
“卖报啦,卖报啦,三文钱一份!”
“想瞻仰齐大人文笔者,只需三文小钱便能如愿。”
什么?
齐大人的文笔?
那值!
买!
瞧,这报纸的印刷还真不错,字字清晰,就是纸质方面差了点,不过不影响阅读,可以接受。
细观却见:
在由齐誉亲笔而题的‘琼州旬报’四个大字下面,赫然显示着由他纵评的头版头条,标题为:一母可以养十儿,十儿却难救一母,何哉?
论孝?
是的,齐誉就是想借着这
个首发机会,弘扬一番我华夏的传统美德,也趁机将那些偏离轨道的伦常拨乱反正。
孝,乃是做人之本,也是道德之根,更是最重要的正能量。
于历史上,曾有不少帝王高倡孝道,以为天下楷模,汉文帝更是提出了以孝治国的崇高理念。由此可见,孝道对于一个国家、甚至一个民族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齐誉则认为,如果一个人连父母都不知道孝顺,那此人就压根就不值得你去交往,原因很简单,你和他的关系再做亲近,也亲不过他的亲生父母吧?对其父母都是不孝,你还指望他对你这个朋友重义?
这是一篇批判性的杂文,很讲究论点论据。
如今论点有了,论据何在?
且看,大标题中提到的那十个不孝子就是了!
此文一出,立即成了舆论的焦点,而倡孝,也成了当下的热议话题。
茶馆里,有一些与时俱进的说书先生,正尝试着读报和评报:“慈乌尚反哺,羔羊犹跪足。人不孝其亲,不如草与木……”
其实,案下的那些听众全都是清一色的大老粗,本是理解不了这些个名粹诗词的,然而,在说书先生们地诠释之下,居然变成了通俗易懂的白话文。
这种特别的读报方式,是齐大郎苦思冥想整出来的,没办法,谁让琼州百姓识字的人少呢?
对于百姓们来说,隋唐的那些事早就听腻歪了,哪有这新鲜的时政新闻惹人喜爱?
不得不说,说书先生的口才就是牛掰!
不仅口若悬河,而且还舌如利刃,在他们的绘声绘色之下,直接把那十个不孝子塑造成了妇孺皆知的负面典型,几乎人人见之唾弃。
见社会风貌有转正的迹象,齐誉也暗自舒了一口长气。
“这篇杂文就如同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为当下的琼州人指明了道德方向,有了这种指引,再也不用担心他们被金钱私欲而冲昏头脑了……”
这就是媒体的作用!
尤其是,有官方人士这么登高一呼,那就更具影响力了。
然而,更让令齐大郎惊喜的是,首发的广告居然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一些粤地的商人在闻到了讯息之后,几乎不约而同地赶来了琼州,具体目的尚不得知。不过,倒听说他们暗里给孙大财使了不少银子,以求其引荐齐知府一面。
“内陆的商人,他们来此何事?”齐誉闻后一怔,喃喃自语道。
第365章 述职之忧
粤商远来求见,其目的定然是为了获得更多商机,这一点毋庸置疑。
商人对于金钱的嗅觉,可比那大狼狗要灵敏多了!
简而言之,就是唯利是图,哪里有钱哪里去。
虽说理是这么个理,但齐誉还是觉得有点懵叉叉,弄不甚明白。
为何呢?
这么说吧,就当下的琼州来说,虽和粤商之间保持了紧密联系,但只限于香料贸易上的捆绑关系,而平日里,此类交易基本上都在羊城府的码头完成,所以这些粤商极少来琼。
然而到了如今,他们却是来远道而来,不知又是什么缘故。
莫不是香料的买卖出现了什么变故?
呃……
这可是头等大事,直接关系到府衙的税收,万万马虎不得。
嗯,必须得见!
于是,齐誉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接见了来访的一众粤商。
事情的结果却是大出他之所料,香料买卖当下一切正常,彼此双方的合作也很愉快,并无什么差池。他们此来的真实目的,却是为了求.购琼州制造的玻璃。
此外他们还说,若是同意的话,货物就从琼州的码头处直接装船,海运途中也不做任何周转,直达运到内陆的各个省份进行倒卖。
目前的琼州,是全国之内唯一放开海禁的地方州府,这里发出的货船,可以随意通达到任何一个地方,而羊城府开拔的商船却无此特权,所以他们才提出此类请求。
齐誉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觊觎琼州制造的玻璃。
不过也不难理解,他们是想从中赚取暴利。
暴利?
是的!
就当下的大奉国来讲,所有的玻璃制品都要从外洋那里进口,不仅成本极高而且还很难得,属于是名副其实的上层奢侈品。
可如果,能从琼州采买到此类产品,那成本上可就便宜多了,利润方面自不必多说,用脚指头能都计算的到。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急迫和心动。
那么,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琼州拥有玻璃制品的呢?
说来也巧,在不久前首刊发行的‘琼州旬报’中,刚好有一篇关于玻璃品质的探讨文章,也刚好被他们浏览看到,粤商们在经过了仔细地分析之后,便得出了一致的结论:琼州拥有玻璃制品的工厂。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
对于这个索求,齐誉并没有武断答应,而是转去了谭俊彦那里私下商讨。
“广陵对此有何见解?”
“回大人,属下以为,可以同意!道理很简单,出口贸易量决定着府衙的税收,如果允之,对于我府的财政将大有裨益。”
“嗯……”
此中的得益齐誉自然深晓,但是,他却有着一点复杂的担忧。
那是啥子呢?
露骨一点来说就是,他很怕暴露出琼州的真正实力!
之前,在给朝廷所写的公文中,自己一直都是以苦逼和穷酸的姿态低调示人,目的就是为了追求稳定发展,不成为众目之矢。就在前几天时,自己还特地写了上奏的报灾折子,请求朝廷的户部拨饷援助,如果此时公然出售惊人嘴巴的玻
璃制品,岂不是直接露馅了?
到时,皇帝就会觉得:嘿,你小子,这不是挺能干的嘛,居然连外洋擅长的玻璃都被你给捣鼓出来了,那啥,还不给朕的国库纳点小税?
咳,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是吃大亏了!
齐誉琢磨了片刻,仍含迟疑地说道:“卖有卖的益处,不卖有不卖利好,真是难下决断呀!”
现下的谭俊彦久浸官场,深晓其中之道,乃谏道:“大人,属下认为,琼州的玻璃制品能瞒得住一时,却瞒不了一世,我估计,不出一年时间,朝廷就会通过各方探察知晓此事。既然如此,还不如大方地展示出来,能赚一点是一点。”
这么说也对,像这种太过惹眼的事,压根就不可长期瞒住。
罢了罢了,大不了以后不哭穷了,就称勉强混个温饱?
在再退一步说了,玻璃制品也足够巨利,就当弥补一些经济损失吧!
璃制制品真属暴利买卖?
殷桃却不这么认为。
她觉得吧,如果能把玻璃稍作加工,然后卖出,这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暴利买卖。
就比如说:镜子。
嗯,说起镜子来,就不得不提它的发展历史了。
在古代,因材料和工艺方面的诸多限制,人们一直都处在以铜为鉴的模糊时代。再从工艺上来说,铜镜是做工不仅复杂,而且还易磨损,现实中颇不实用。
玻璃镜子就大不一样了,它的成型工艺相对简单,可以实现批量生产,成本方面也基本可控,若再加上它成像清晰且更加洁净,推广流行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至于利润嘛,就一个字:高!
而事实上,玻璃镜子的制造过程并不复杂,只需有金属锡和水银就可以实现。当下的水银虽然价格昂贵,但可以通过朱砂和火碱的反应轻易获得,这种化学反应对于理科生出身的齐大郎来说,根本就是洒洒水的小事情。
此论一出,在理工学院的教谕层引起了巨大反响,且博得了大量的关注。
谁最关注?
咳咳,那就要看什么人最喜欢照镜子而孤芳自赏了?
答案无他,自然是美女了。
故而,在齐誉提出这个天马星空的构思以后,殷桃最为积极地投入到了试验之中,结果不出三天,她就很圆满地搞定了实物。
是的,玻璃镜子诞生了,或者称之为是问世了。
既然发明出了如此奇珍,为何不去销售圈钱呢?
嗯,很有道理!
齐誉想了想,表示双手赞成。
不过,他把镜子的推广分成是三个阶段,分别是富人先用,中产接而继之,随后是寻常百姓使用,以此来做市场。当然,其价格方面也会随着这个顺序由高走低,最终走向大众化的价格。
“小妮子,你觉得一面圆镜售价多少合适?”
“不可少于一百两!否则就是失去了先机!”
咳咳~~
这也忒黑了点吧?
“你怕什么呀!这么说吧,但凡能最先买得起玻璃镜子的人家,不是王公贵族,就是地方豪绅,就他们那手里的黑心
钱,你不赚白不赚。”那美人却是嘴角一扬,笑嘻嘻道。
这话似乎也有道理,奇货可居嘛。
宰!
于是,齐誉便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而后,他又吩咐道:“哦对了,你记得让玻璃厂帮我制造一面特殊的巨镜,我另有他用。”
“巨镜?尺寸有多巨?”殷桃妙目闪闪,好奇地问道。
“呃……约一丈高,半丈宽,厚度过指即可。”齐誉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
真的好巨!
殷桃微微一惊,问道:“你做这么大的镜子,到底有何用处?”
“唉,此乃面圣之礼……”
说罢,齐誉便渭然一叹,脸色也随之患得患失起来。
面圣?
噢……明白了!
殷桃何等聪明,她只是略略琢磨,便通彻了话中的含义。
其意如何,且听解释:
明年,就是齐誉上任琼州知府后的第三年了,按照朝廷吏制,他是要去吏部那里作述职的。届时,即使不被圣天子召见,朝贡的礼物也是不能少的,而这面巨大的镜子,便是他筹备的厚礼。
面圣述职,本是官场中的常态之事,和前世里的工作汇报有些类似,然而,齐誉却不这么认为。
那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时间点,还是朝廷人事调动节骨眼。
举例子说,如果是朝廷的吏部、甚至是皇帝,他们皆认为某个地方官的政绩比较斐然,就可以趁此时机另委他用,或是升迁、或是平调,都是常而有之的事。当然,也有一些因为被参而受贬谪的,比如说咱们的城隍爷苏轼苏大人。
不过,无论是这其中的任何一种,都需要地方官员离开原来的执政地,改而去其他地方续职为仕。
可问题是,齐大郎他压根就不想离开亲切的琼州呀!
娘希匹的,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革命根据地,哪能说放就放呢?
不过,这事却也由不得自己呀!
万一,是说万一,皇帝老子脑瓜一热,大腿一拍,真把自己给调动另用了,那又该如何是好?
看出来了吧,这确实是件令人头疼的隐忧大事。
对于这事,殷桃也表示没有什么好的对策,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难道此节无解了吗?
绝对不行!
我命由我不由天,必须要把主动权牢牢抓在手里,做到防患于未然。
圣人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多做些打算总是好的。
殷桃见拗他不过,也没强行再劝,只得含着柔柔不舍,任由他一脸怅然地离去了。
她知道,他现在属驴,认门拉不回来了。
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多联系人脉,以为他的前途铺路了。
想到此,她急忙取出纸笔,给远在京城的那位大贵人写个求助信。
且说齐誉,他怀着惆怅的心情信步而行,似乎毫不目的性。不过,他的潜意识却将他带到了他的恩师孟岚山处。
呃,怎么来这里了?
也罢,那就去拜访一下先生,看看他老人家能否指点迷津。
第346章 茅塞顿开
虽说文竹先生近年来悬壶济世,心肠善得几乎堪比那观世音菩萨,但是,齐誉心里非常清楚,先生绝对是个手段老道的人,就他的政治智慧而言,丝毫不亚于当朝宰相,或许在他这里,自己能够寻到化解之策。
来得真是巧,先生今天刚好休沐在家,并没去医院坐诊。
瞧那院子里,一炉、一壶、一茶盏;于洒脱世外的同时,又透出一种和光同尘的清雅气息,让人不仅心绪徜徉、陶醉其中。
“呵呵,是少丞来了呀,做坐下来尝尝这茶,我听小巧云说,这是海家新搜罗来的闽地大红袍,口感和回甘俱好,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精品。”说罢了,孟岚山又取出来另一个茶盏,并予之满上。
“谢先生。”齐誉恭敬地接过了茶,然后与他对面而坐。
“少丞此来,莫非是什么事情相商?”孟岚山见他眉目含忧,故而问道。
“呃……”
“有话但说无妨!”
“是!”
齐誉没在相瞒,而是直接和恩师道出了心声,即,关于回京述职的不确定性的担忧。
是呀,这事要怎么办呢?
孟岚山闻言也不禁皱起了眉,不过,他在略作斟酌之后,又畅然地笑了起来。
齐誉有些不解,问道:“先生为何发笑?”
孟岚山捋须说道:“我笑你虽思进取,却没有与之进化,脑间的思维依旧还停留在做京官的‘小家’时代。”
这话啥意思?
齐誉听得一脸愕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乃拱手道:“恕学生愚笨,尚理解不透这话中之意,还望先生点拨一二。”
“好吧!”孟岚山点了点头,又道:“少丞,你在遇到我之后,性格方面共发生了两次性蜕变,你可知否?”
见齐誉有些茫然,老先生又解释道:“第一次是从你为士时开始,那时你的学识日益充盈、文人风骨也逐渐形成,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君子之风,此乃你性子上的第一次蜕变。第二次则是在你入仕以后,由于你久浸官场,身上的锋芒得以收敛,开始学着以谋段的方式来处理问题了,这也是一种蜕变。”
其实,齐誉自己也感觉出来了这种变化,只是口头上有些说不上来。
自打自己当官以后,身上的君子之风渐渐消释,而狡诈的秉性却是与日渐长,感觉都有点越来越像传说中的曹操了。
不过,这种蜕变也属正常。
人的性子并非固定,而是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这一点无可厚非。
人,必须要适应社会的节奏,否则就会被社会所淘汰掉。
再往大了说,在这个不平等的世界里,遵从丛林法则才是基本的生存之道,且还要尽量做出各种改变,
以应时势。
齐誉在想通了此节之后,不由得渭然一叹,感慨颇多。
孟岚山见他面露恍然,又继续说道:“其实,你在当了官之后,小格局方面的思路拓展有余,而大方向上的策略却是止步不前,直白一点来说,就是有些太过拘泥了。”
啊?
拘泥?
换句话说就是,不懂得灵活变通。
我有吗?
齐誉连忙起身作揖,并恭道:“学生遇到了人生瓶颈,还望先生加以点拨,教我变通之法。”
“好!”孟岚山颔首一笑,道:“你对回京述职有些担忧,这确实不是杞人忧天,这么说吧,一旦琼州发生了易主,你之前的心血于朝夕之间就会化为乌有,所以,你必须想方设法留在这里。想做到这一点,其实倒也不难,你只须在这周遭制造一场令人堪忧的危机即可。如果有危机到来,朝廷就会命令地方州府正面应对,以免陷入到混乱之中。这个人造危机可大可小,并没有所谓的定数。嗯,老夫觉得吧,可以尝试着挑拨一场可控的战争……”
战争?
听到这俩字,齐誉的眼睛忽而一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孟岚山见他貌似茅塞顿开,又继续说道:“一旦遭遇战争,御敌便成了头等要事,且尽量求稳,如果临阵换帅,就犯了兵家大忌,非迫不得已时,朝廷是绝对不会这样干的。听明白了吗?”
“学生明白了!”
齐誉暗叹着: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先生就是先生,果有过人之见!
至于如何制造一场可控战争,齐大郎已经酝酿出了小小苗头,感觉上应该差不离。
就目前来说,距离进京还有半年多的时间,足够做些运作了。
于是,这件密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腊月二十九的这一天。
按说,现在这个时间段乃是百官们的放假期间,各类公事也都停下来了,然而齐大郎却还在日夜不断地忙活着。
没办法,今年的布政施政实在太多,真成了传说中的年头忙到年尾了。
就眼下来说,民宅的建设依旧在紧张地进行之中,即使逢这年节,也不做任何放假和休息,必须全力追赶工期。按照齐誉的计划,这些个构筑必须要在明年的连阴天季节到来之前全部竣工,否则就会影响入住。
除了民房的建设之外,琼南的三亚码头也开始了正常运营。前不久时,府衙在那片周遭投建了三所新的玻璃制造厂,让粤商们从那地而直接买卖,并装船出货。这项投资不仅振兴了琼南经济,还改善了那里的民生状况。
在春耕礼时,齐誉可是朝着全州府的百姓们公开地喊
过话,他言,未来的琼州必须要实现均衡发展,不能差异过大,而琼南的投资便是自己兑换诺言的实际行动。
官员说话就要言出必行,一个萝卜一个坑,如果只吹牛逼不办事,那和‘讹兽’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处理完了这一系列的公务之后,齐誉就准备回家去贴春联,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再不张贴,老娘就要开始叨唠了。
然而,才刚刚走出府衙的大门,他就被后脚赶来的谭俊彦一手拉住了。
“齐大人请慢走!”
“广陵有事?”
“不是我有事,而是有人想要见你!”见大人仍是一脸茫然,谭俊彦忙又解释道:“是段子成出使吕宋返回来了。”
什么?老段他回来了?
笑过之后,齐誉又下意识地微微蹙起了眉头,心中忧道:也不知他这一行,游说的效果如何,有没有达成预期的目的?
谭俊彦见他有些患得患失,便已猜到了其中大概,忙道:“我听来报的人说,段先生是挂着赚了便宜样的欣喜回来的。”
哦?这样说,还不错?
莫非真有所得?
齐誉掩着心痒痒,又问道:“对了,他现在人在哪儿呢?”
谭俊彦回道:“他此时正在天字码头处,指挥着一众工匠们搬运卸船呢?”
“卸船?所卸何物?”
“一船矿石!”
矿石……
啊!难道是含金之矿?
想到此,齐誉噌的一声就跳了起来,也顾不上回家贴春联的时了,他直接策马扬鞭,直奔天字码头的方向而去。
而谭俊彦在反应过来之后,也急忙跨马急追,尾随着他的背影去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二人并辔而至。
齐誉驻了马,放眼望去,却见码头的边上堆得到处都是‘黄金雨狗头金’级别的优质矿石,这些石头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反射出诱人的晶光,让人心生旖旎。
不用猜,这些宝贝定是段子成带回来的。
呵呵,看来这一趟没有白去,有收获。
段子成见齐誉忽至,忙拄着拐棍赶过来见礼,然而,后者对其却是视而不见,竟然几个箭步窜了出去,摩挲起了那些矿石。
这……
“齐大人,别来无恙?”段子成只得在声音上横跨八度,加大提醒道。
“噢……”齐誉这才算是回过神来,忙回道:“原来是段先生到了,咦?刚才怎么没有注意到你呢?”
嗯?你还好意思说?
段子成干笑了一声,掩着尴尬道:“大人既然来了,不如随我到船上仔细看看,顺便,我也给您讲讲此行经过。”
“如此甚好!”齐誉做了请的姿势后,率先登船。
第367章 归并吕宋
于这艘大船上,堆得满满的都是金矿石。
据段子成称,这些好东西全都是吕宋国王回赠的礼物。
一掷千金?
啧啧,家里有矿的人出手就是不一样,一个字:壕!
能看得出来,吕宋国王是个很值得‘深交’的老实人,看来以后要保持常来常往,关系上不能断了。
想法正确!
齐誉怀着愉悦的心情,左看看、右瞧瞧,把一整船的金矿石全都抽验了一遍,之后,才总结性地说道:“吕宋出产的金矿石于品质方面确实上乘,着实令人羡慕啊!”
这话评得非常中肯,也很客观。
其实琼州也有金矿,但是,若论成色还不足眼下的五分之一,唉,真是货比货得扔呀!
然而,更令齐大郎生嫉的是,琼州的金矿不仅含金量偏低,还由于‘深藏不露’而开采困难,今年折腾了一整年,也就那么几十斤进账,想想真是悲哉呀!
你说,要是吕宋的金矿生在咱们琼州该有多好?
“唉……”
段子成就像是齐大人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很准确地猜中了他的心思,乃笑道:“大人,如果吕宋甘愿将其国内的金矿转赠给咱们琼州,你是收呢?还是不收?”
“这是什么话!送上门来的东西,哪有不收之理?更何况,还是上乘的金矿!”待这激扬地感慨过后,齐誉又好奇地问道:“段先生,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莫非,吕宋国王将那金矿的开采权给了咱们琼州?”
“要他的开采权何用?要就要他们的所有权!”段子成呵呵一笑,又道:“我的想法是,想让吕宋国,归并在咱们琼州府的版图之内!”
噢……
你这是想要灭他的国呀!
难倒是不难,可问题是……
咦!不对!
他刚才说,是将吕宋归并在琼州府的版图之内,而并不是于大奉国之中,这两者的意思可是有着云泥之别。
这其中,定有什么蹊跷!
齐誉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后才道:“我说段先生,你此去吕宋,莫不是做了什么偷天大事?”
“偷天倒不至于!不过,我确实搞了些操作,但却没有真正得手,不过无妨,我觉得,只要再耗上一段时间,此事十有八九可成……”段子成回道。
“什么操作,快说说看!”
“是!”
说罢,段子成便把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而齐誉则是边听边思,且还时不时地插上一句。但是,随着话题的不断深入,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这次访问吕宋,可谓是意义重大。
是的,此行不仅对经济上大有裨益,于政治方面也是破冰之旅,可谓是一举两得。然而,在除了经贸和政治两方面,双方还就彼此关切的‘核心问题’交换了看法。
一个一个来说。
先说吕宋王,他对琼州的这次友好出使,还是持积极态度的。尤其是,在他亲见了那一队硬核战舰之后,其姿态方面就放得更低了。
段子成的表现相当大气,他先是若有其事地转达了齐知府对于吕宋国王的亲切问候,然后又公开宣称其是琼州百姓的世代好
朋友。
气氛不错!
随着畅聊,话题也开始逐渐深入,慢慢地就讨论起关于安南的问题了。
那,吕宋王对此又持什么态度呢?
事实上是这样的。
于明面上,他表现得非常大度且大无畏,颇有一种外敌来犯、君王悍然守城郭的英雄气概。然而私地下,他却是哀求说道,眼下他天天都生活在莫名的恐惧里,感觉四下草木皆兵,惶惶不可终日。他非常希望,齐大人能够大仁大义,伸出军事援助之手。
听到这儿,齐誉就有些犯糊涂了:“我说,这个吕宋王在人前幕后截然两词,不知道又是什么缘故?”
段子成笑笑,回他道:“他此举的目的,乃是为了避开他的护国大将军扶西,继而采取的一种混淆视听的举措……”
“哦?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大人莫躁,且听我细说……”
“……”
原来,就安南想要吞并吕宋这事,并不是那猴子国单方面的觊觎,而是安南国王与这位扶西将军的共谋。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双方属于各取所需的互相利用关系,前者渴求黄金回报,而后者谋求篡位掌权,所以,二人才会臭味相投、一拍即可。
面对这等级别的内忧外患,吕宋王是真的坐不住了。
他对段子成明说自己已经寝食难安,食不甘味,这一点确实不是夸张。
这么说吧。
如果只是面对安南一方的威胁,吕宋王还可以号召百姓以做负隅抵抗。可现在是,自家的实权将军与敌私通,里外勾结共同合谋大事,这种局势可就有点不好对付了。
尤其是这位扶西将军,一旦他篡位得逞,吕宋的所有王族都面临着被他屠戮清算,别说是保全家小了,估计就连自家的祖坟都会被扒,若真到了那时,估计连个全尸都留不住。
真是如履薄冰,且一失足成千古恨!
正值这难抉之际,琼州府的特使段子成,乘着秀肌肉般的巨型军舰漂过来访问了,吕宋王逢此良机,又岂能不开口相求呢?
聪明人都会这么办!
求人办事,难免要做些表示,那啥,就先送他们一船金矿石作为见面礼吧!
礼节确实够硬!
然而,老奸巨猾的段子成却不买账。
他一边从善如流地收下了矿石,又一边暗察其中究竟,他曾为是内阁次辅,洞察力不是一般的强,怎么可能会被表象所蒙蔽呢?
经其麾下剑客们的仔细打听,很快就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原委。
段子成在权衡之后,不退反进,居然大胆出了让吕宋国归并于琼州府的伟大构思。
啊!
这不成了琼州府吕宋县?
嗯,是的!
那怎么行?
吕宋王几乎不假思索,就明言拒绝了。
不过,他在冷静下来之后,又问了一个令他深感好奇的问题:若吕宋并入琼州,有什么好处呢?
呵呵,终于上道了!
段子成非常地淡然自若,并富丽堂皇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对于琼州来说,安
南国攻打吕宋乃是别国之战,完全事不关己。如果贸然参与其中,反成了穷兵黩武、妄开衅端,很有可能会被朝廷拿去质问。
若吕宋并入到琼州那就不大一样了,齐大人为护辖下的领土扬刀立威,甚至是剑指安南,皆是师出有名之举,并且名正言顺,别人无权指指点点!
呃……
这话听起来虽然合理,但不舒服:吕宋虽小,却也是堂堂古国,如果屈身一变成了一个县城,岂不惹世人耻笑?
面子上有点下不来呀!
吕宋王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了,但却没有恼怒发火,而是在暗自揣度得失。
段子成见状,忙趁机再次晓之以理:吕宋若不并入琼州的版图,最终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而到了那时,不仅这里的百姓生灵涂炭,就连王室成员都不可能保全,悲不悲哉?君且看,在这茫茫南海之中,也只有我琼州拥有如此势力,你没得选呀!
嗯?
还不爽快点头?
哼!
既如此,那你就用脚指头好好想想吧!
在撂完了狠话之后,段子成又祭起了温柔地攻心计:君上,你若加入我琼州,绝对是世人皆赞的明智之举,你可莫要舍阳关道而去险渡独木桥呀……
在近年来,我朝甚是提倡‘改土归流’之策,对于归附的少数他族以及蕃邦,都是极具关照熨帖……
这么说吧,如果君上您决定归顺琼州,除了不能参与日常的施政之外,其他方面都是一切如故。您依旧还是吕宋的王,继续享受您特有的荣华富贵,他人无权干涉也无权剥夺,又有什么可忧的呢?此外,吕宋百姓每年的创收,您以及您的王族都可用从中分一杯羹,子子孙孙富甲天下,无穷尽也……
什么?
富甲天下?
虾扯蛋,我吕宋乃是穷苦之地,哪来的不切实际的奢华梦想?
错!
段子成先是否决了他的观点,而后立即又将齐誉所画的那个大饼甩了出来,上曰:我琼州拥有亩产万斤之天外神粮……
意思就是,你要不要?
这……
段子成明言:这确实是真的!
真的?
嗯!
吕宋国王的心里防线开始有些松动了。
唉,与其如猪狗般地去死,还是不如风风光光地活着呀!
对了对了,齐誉他就一方知府,像这种大事,他能说了算吗?
能!绝对能!
对此,段子成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并解释说:在齐大人领受君命南下琼州之时,圣天子曾赐于他便宜行事的特殊权利,他拥有此权,有何不能断?
诶,也是呀!
那我再想想?
自此,吕宋国王就开始了他的彷徨生活……
段子成却示意他说:不急不急,你且慢慢考虑,等啥时候真正决断了,就可以赶来琼州府城亲见齐大人汇报。
呵呵,捏住你长虫的七寸,还怕你给遛了?
听罢了,齐誉就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虽然他脸上古井无波,心里头却是澎湃如潮。
嗯,如果能将这事给弄成了,未来的变数可就大上天了……
第368章 定做礼物
在齐誉看来,吕宋国王没有答应将其国土并入琼州,此举完全处于情理之中,并没有什么可意外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有两个原因。
第一,两方交际泛泛,且又无信任积累,即使见面也是虚情假意巨多,就这样的敷衍关系,人家怎么可能贸然依附呢?
其二,安南想要攻占吕宋,目前仍处备战阶段,并没有真正实现,在这种情形下,吕宋王不太可能以低姿态示人,这其中也包括了对琼政策。
这就是目前的现状。
也正是鉴于这两点,所以,段子成才提出了以拖字诀对之。
直白一点说,他就是想干等着吕宋国王不见棺材不掉泪,最后被迫过来乞求援助,继而达到己方的目的。
拖,确实是个可行之法,但齐誉却不想这么干耗着。
他觉得,这件事情不能任由着它自然发展,必须要人为地进行干涉,否则进程太慢且不可控。要知道,再过半年时间,自己可就要北上述职了,如果到了那时,安南还是不开打的话,自己岂不是立于了远离战争的尴尬境地?
故而,必须要人为造势,推动那两国对峙局势的形成,也只有这样,才算是把主动权抓在了手里。
段子成见他面露果断之色,乃问道:“看大人的模样,莫非是有了什么好想法?”
齐誉也没相瞒,直接与他说道:“其实,我有意挑起一场咱们可控的局部小战争……”
哦?是想打仗?
段子成闻言微微一愕,在他的印象里,齐大人一直都是秉承着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低调高士,怎么今天突然转性,泛起了主动出击的想法呢?
不过仔细想想,此策略甚具前瞻性,不失为是一个可行的好点子。尤其是,制造和激化矛盾冲突,这有利于为齐大人接下来的留任做些文章。
段子成细细一品,便窥却了其中道道。
继续分析关于制造冲突。
就操作上来说,要做到这一点并不算难,难却是难在了‘可控’俩字。这么说吧,一旦出现了冲动型的复杂局面,琼州方面能不能应对的了呢?
齐誉认为:能!
那,有把握吗?
有!
因为咱们拥有实力!
之前不是有说,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吗?那好,咱们现在就聊一聊关于这个‘彼’的真正实力。
据放出去的探子回禀说,安南小儿确实在佛朗机国人的手里采买到了不少的火器,于其实力上来说,确实起到了提升作用。但是,还远远达不到雄视一方的实力。
客观一点来说,现在的安南和鼎盛时期的庸王有些相仿。
这咋一听倒是挺厉害的,然而现在琼州也早已今非昔比,基本上无惧于整个南海。就安南现在的实力,在琼州面前依旧还是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渣渣。
总而言之就是,在绝对的
实力面前,任何花拳绣腿都是一拍即扁的纸老虎,你再怎么打鸡血都没用。
嗯,有实力就有把握,这话合乎逻辑!
段子成闻言点了点头,又做了个杀人的动作道:“大人想要挑起争端,不知打算从何入手?”
齐誉呵呵笑道:“挑起争端的方法有很多种,不见得就非要动用武力,在我看来,用最简单的方法办成大事,这才是最佳之策。”一顿,他又继续道:“我打算从琼州旬报开始入手,利用这媒体之力打起头炮。”
“此话怎讲?”
“且听我细说……”
具体操作是:以齐誉本人的名义撰写并发表一篇时评,以不卑不吭的姿态来介绍出使吕宋的经过,以及取得到的成果。
文中必须明确说明:琼州出使吕宋只是为了加强和拓展经贸方面的合作,此外并无其他企图。
从文章的表面上来看,这是一篇时政类的普通播报,并无特别之处。然而,若从政客的角度上来看,这文中暗含一种对外姿态,很值得品鉴与揣度。
事实上,齐誉想通过此文,对外释放两种信号。
首先,是对安南一方作出暗示:我们访问吕宋的目的,就是为了多挣点钱,并没有其他意思,可千万不要以为我们结什么盟了。你们该打的打、该谈的谈,完全不用在意我琼州的想法。简而言之就是,我旁观,你随意。
同样道理,这种姿态对于吕宋也算是一种委婉的警告:莫不要以为我琼州收了你的矿石就会为你站台说话,压根就没那种好事,除非,贵国能够‘大彻大悟’,皈依我琼,否则绝对不出一兵一卒之援。
这、这、这,报纸还能这么使用?
段子成被惊得嘴巴爆张,几乎都可用放得下一个大鹅卵。
在他的认知里,坊间之报大多都是一些止增笑耳的花边谣传而已,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却没想到,齐大人居然妙用在了外交方面。
这个法子虽然成本甚小,但却能准确表达出己方的政治立场,绝对算得上是一招神来之笔的天外妙棋。
既然齐大人都开始动脑子了,自己作为是他的幕宾智囊,又岂能不加以表示呢?
于是,段子成在盛赞了一番之后,又拱拱手谏道:“段某现有锦上添花的一计,还请大人裁决一二。”
“哦?先生有何妙计,快快说来!”齐誉先惊后喜,道。
“这样的,我欲将麾下侠士分作两波,分别展开各自的行动。其中一波返回吕宋,负责在暗中保护那个国王,以免他惨遭他人毒手而死于非命。另一波则是假扮吕宋刺客,佯刺安南国的国王,并以此来激化他们的矛盾,催发这场战争的诞生。一旦开战了,吕宋王就会难顶压力,十有八九会跑来琼州。”
这一招确实够妙!
琼州一方是既当了导演又当了演员,最后还把二王玩弄于股掌之间,虽说手段上阴损了点,但实用性很高。
齐大郎赞赏过后,当场拍板:就这么办!
又聊了几句之后,二人便一同离开了天字码头,各自奔家去了。
快到年了,还是各自回家团聚去吧,今天的接风宴席,不如改日再行补办。
成!
……
次日,大年三十。
齐誉在迎着朝阳贴好了自己亲笔所写的春联之后,便神神秘秘地离开了家,朝着马汉的私家宅阔步而去。
他这是去拜早年?
并不是,而是有其他要事要办。
是这样的。
说,以勒布雷为首的那些个瓦卢瓦王国的商人,在倒卖了一段时间的万金油和旗袍之后,赚得可是不一般的盆满钵满,据说他们那财大气粗的嘚瑟模样,几乎堪比鼻孔朝天的货郎孙。
是滴,这些个洋人全都发了一笔横财。
更为准确的说,应该是在齐大人的特许与照拂下赚了一大波。
尝到甜头的他们,开始泛起了经营人脉关系的长远想法。
素闻,华夏人非常倡导饮水思源的高尚品德,他们认为,对于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一定要深怀感恩之心,否则就是所谓的势力小人。
洋人们在揣度透了这句富含哲理的汉语后,立即决定展示一下他们的感恩之心,为自己以后的财路保驾护航。
那么,这个感恩要用什么去感呢?
当然是用实际行动了,难不成还拿嘴皮子去磨?
于是,他们全都很上道地选择了‘敬上’。
真是孺子可教也!
对于外洋人的孝敬,齐誉还是来者不拒的,他在洋洋洒洒地一番妙赞之后,忽然被那份特殊礼物给惊呆住了。
咋了?
娘希匹的,真是亮瞎眼了~~
细看,那礼盒里装得乃是一大一小两枚钻石,大的那枚有如鹌鹑卵,而小的那枚也有花生般,目测之下,两枚皆非凡品。
笑纳!
在收下了之后,齐誉就立即找去了马汉那里,委托他连夜加工,将其做成精巧首饰。至于时间上,必须要在大年初一之前完成。
今天是大年三十,已经到了约定期的最后一天。
此节很顺利!
齐誉如愿地拿到了两条他私人订制的钻石项链。
“啧啧,真是太漂亮了,正好搭配那身旗袍……”
“对于这个新年礼物,娘子会不会笑得尖叫?”
瞧,在阳光下,齐大郎正对着五彩炫光的钻石项链喃喃自语,他一边贱笑着,一边陶醉其中,丝毫不在意路人投来的怪异眼光。
“我说……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倏然间,有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悠悠传来,宛如是出谷黄鹂那般清脆,听得直让人全身舒爽。
谁呀?
齐誉抬起眼来,顺声看去,却见殷桃这小妮子正如同小迷妹般地痴痴望来。
第369章 齐誉蓄须
书接上回。
话说齐大郎顺利取回了钻石项链,之后愉悦地返家,途中却是巧遇了美女殷桃。
啧啧,这大过年的,你小妮子不在家里乐呵,跑到这里干嘛?
正欲询问,但大致环顾了一圈之后,齐誉便自己看懂了答案。
此时的殷桃,正率领着学院的部分学生出校践习,并积极地投身到民宅的大建之中,既紧张又忙碌。
目前,新城的打造已初现端倪,磅礴之势已显。
放眼望去,中间大路平坦笔直,两侧房舍岿然林立,布局方面规整划一,有如人为摆设的多米诺骨牌。
然而,在工房的人看来,当下进度并不算快,只能勉强称得上是及格。唉,要不是齐大人再三强调,必须搞好地下的排水设施的话,估计现在早就完工了。
再说齐誉,他见殷桃裙染轻尘,脸含倦色,不由得心生怜悯,乃道:“虽然我在政策上一再强调赶工少歇,现实中却也要注重劳逸结合呀,你看你现在憔悴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呀……”
殷桃却是妙目发光,一直盯着那两条项链凝视,耳中丝毫不闻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自言自语地呢喃道:“这两个满泛珠光宝气的东西……是新研制的玻璃制品吗?嗯,从外观上来看有点像,仔细看却又不像,真是太奇怪了。”
嗯?
怎么突然扯到项链上来了?
一怔之后,齐誉下意识地看向了手里的首饰,后与她解释说:“这个呀,确实不是玻璃,它的名字叫做钻石……”
“什么?你说它……它就是传说中的钻石?”
“嗯!”
殷桃先是一惊,紧接着便狂喜起来,在笑了几声过后,她又由狂喜变成了窃喜。
对于钻石,她还是有些了解的。
据齐誉编写的物理教程中介绍,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最为坚硬的物质,它的名字就是叫做钻石,亦名为金刚石。
然而,它除了以坚著称之外,还附有一层特殊的含义,那就是,纯洁爱情的象征。
爱情?
嗯~~
殷桃眼睛一闪,笑嘻嘻道:“我来问你,这两条项链你是打算送给谁?”
齐誉畅然一笑,不假思索道:“还能有谁,自然是我家娘子了。”
呃……
殷桃闻此言,只觉有一股淡淡的失望感浮上心头,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她就霁然一笑变得释然了。
“我觉得吧,她一个人戴两条项链一定会被压得脖子痛的……不如,就由我来帮她分担一些压力,如何?”
“压力?什么意思?”
“嘻嘻……”
趁着齐誉发愣的工夫,殷桃选择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了其中的一条项链,不过,她还是很自觉地拿了
小号的那颗。
“我说……”
“你说什么说!我不许你说!”那美人娇嗔了他一眼,又尽显风情地说:“嗯,难道我想要,你还能把持着强硬姿态不给我?嗯?嗯!嗯~~”
不是,我哪里硬了?
好吧好吧,就依你。
齐誉摊了摊手,表示接受认宰。
见状,殷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她脸色一正,又道:“你放心,我是不会白拿你的便宜,待明年时,定会帮你实现拓展教育的进一步深入。”
“啊……”
教育拓展,乃是齐誉所提出的一个长远型的教育规划。
构思上是这样的。
按照他的设想,琼州未来的教育要朝着九加五的综合模式发展。这里的九,是指普惠型的初小时免费义务教育,而后面的五,则是指高等教育以及最为顶层的精英教育。
这是一盘育才大棋,短期内无法实现,但是,自己却可以朝着这个方向不断努力,多走前一步,就会离梦想更近一步。
常言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确实急不来的。
当下的琼州要想进一步拓展教育,就必须做好两大项准备工作。第一项是培育出对应的师资队伍,这是硬核。第二项是修建好所需的学校,这是条件。
两项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其实,殷桃对此一直都是非常用心,做了海量的准备工作。
现下,她已培养出了不少的具备资格的小学教师,短期之内是足够用了。剩下就是扩建学校的事了,此环,她麾下的践习生也是可以出一份力的。
如果说,能将小学的教育广泛普及,琼州的孩子们定会大为受益。要知道,并不是每个家庭都可以把自家孩子送来府城读书的,尤其是那些偏远的地方,只能望尘莫及。由此不难看出,要像把教育的覆盖面拓展加大,就必须得多建学校,这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
这个时代什么最贵?
——是人才!
所以,必须要大兴文教,为此不惜血本。
“如果能将教育拓展得当的话,我琼州未来的发展还可再度提速!呵呵,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殷妹子,你深知我意为我分忧,做得实在是太好了。”齐誉赞道。
殷桃却是白了他一眼,道:“既然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拿你一串项链作为酬谢不算过分吧?”
切,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还能再要回来似的。
齐誉大方地摆了摆手,笑道:“俗话说,好马配好鞍,好船配好帆,如此精美的首饰,也只有戴在你的身上才能焕发出它该有的光彩……”
见他说得眉飞色舞,口中不吝赞词,殷桃的笑意就更浓了。然而,当她低头看向手里的钻石项链时,又不禁浮上了一抹腼腆。
……
风儿吹,鞭炮响,岁末的年味越来越浓了。
今天是除夕,按传统来说,每家每户都是要守岁的。
不过,对于齐家人来说,今天的守岁有着特别意义,所以都很重视。
是啥呢?
且听细表:
首先是小彤,她在过了这个年节之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十五岁少女了。明天一早,她就可以精心打扮,结发及笄,以成年人的姿态示人了。
此外还有齐大郎,只待今晚的子时一过,他便正式步入而立之年,同时蓄须修髭,以为持重增加丰仪。如果不那么严谨的话,也可以勉强自称一声‘老夫’了。
虽然同具重大意义,但父女俩的感官却是截然不同。
小彤笑得非常开心,她心道:呵呵,我终于长大了。
齐大郎却是摸了摸自己下颚,幽幽一叹:我老了……
见丈夫有些黯然伤神,柳荃连忙拉过了他,并在私下里劝他说道:“相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妻心中,你一直都是这世上最英俊、最迷人的男人。”
嗯,这话我爱听!
旋即,齐誉霁然一笑道:“发愤忘食,乐以忘忧,却不知老之将至,不过呢,能与我的同林鸟一起变老,又何尝不是一种人生乐事呢?”
说罢了,他便趁着兴致取出来那条钻石项链,亲手戴在了娇妻的玉颈上。
却见红烛摇摇,照得那奇珍毫光满溢,晔晔照人,尽显珠光宝气之美。
“娘子,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年之礼,喜欢吗?”
“喜欢!喜欢!啊,真是太好看了……”
都说女人对钻石的免疫力为零,事实上还真是如此。
瞧,素以矜持端庄而著称的柳荃,此时也不禁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目光。
哦不对,那是泪光!
隐隐之间,历历往事浮上了柳荃的心头……
她犹记得,相公曾赠送过自己数次礼物,这其中有铜镯、有银镯、有金镯,也有金簪步摇,如今还有了外洋奇珍,每一样都代表着一段曾经过往。
通过礼物上的更迭不难看出,自家的家境一直向好,且越来越富裕。然而难得的是,相公并没有因为身份上提高而改变初心,依旧还是那么地宠着自己。
即使是忆苦思甜,也是一种欣慰的幸福。
想到此,柳荃便神情款款地说道:“相公,这辈子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啵!
深受感动的齐大郎连忙献出了一个轻吻,并叹道:“水滴涟漪终消散,木记轮回恋此生。娘子,其实我也和你一样,感觉这辈子活得非常值。”
“嗯……”
腻歪了一阵儿,夫妻俩便再次回到客厅之中,掐着时间等待着辞旧迎春的到来。
第370章 公共设施
这个年节过得非常热闹。
那阵儿鞭炮声才刚刚响过,齐家的大门前就变得门庭若市了。
瞧,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全都排起大长龙赶过来给齐大人拜年了。
最先进入客厅的乃是孙大财一家,他们在给端坐在上首处的周氏磕完了头之后,便很规矩地坐在了一边。
如今的货郎孙早已形象大变,他肚腩高挺,穿金戴银,就像是真正的大员外一样。只要他不开口说话,谁都瞧不出他的真实面目。
周氏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闺女齐兰以及外孙女孙巧云的身上,对于女婿的膨胀却是视而不见,甚至连正眼都没去看一下。
随后走进来的乃是柳锦程一家,他们在给老太太行完了大礼之后,便忙寻了座位,与端坐在下首处的齐誉貌似很热乎地攀谈了起来。
柳锦程的话题无他,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想要谋个大好前程。
齐誉却是瞪去了一眼,细声道:这大过年的,你老扯这些琐碎事干嘛,若真是逢上了好机缘,难道我还会忘了你不成?
柳锦程虽被喷的一脸懵叉叉,心里头却是乐开了花:哈哈哈,原来姐夫一直都是把我放在心尖尖上呀,既是这样,那就再安心地等等吧。
再说周氏,可能是由于人多的缘故,现在的她居然有些拘束起来,她的话非常的少,开口基本上就是一个字:赏!
只要闻此言,小彤就会捧出来一小把银锞子做为是压岁钱。
当然,这些个零碎银子全都是柳荃事先准备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增加一下婆婆的优越感和自豪感。
齐誉认为,这也是孝的一种体现,过年图得就是一乐,既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善!
继柳锦程之后,来的却是一个稀客。
谁呢?
——殷桃。
然而,更出人意料的是,才方一站定,她便盈盈下拜,对着周老太太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于惊喜之下,周氏连忙将她扶起,然后拉在身边坐了下来,为显亲近,还特地赏给了她一把西北产的酸甜葡萄干。
貌似在不经意之间,殷桃很隐蔽的凤目一凛,朝着欲言搭讪的二流子柳锦程瞪去了一眼,直吓得后者全身一个激灵,立即就变得老实起来。
继殷美人之后,进门拜年的全都是外人了,比如府衙的群僚,以及府学、书院里的学生们。
“齐大人,新年新气象,国运大怛昌……”
“校长,学生在这里恭祝您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咳,吐!
这都什么词呀,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呢?
齐誉暗地里磨了磨牙,既然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再说柳荃,她看着门庭若市般的家景盛况,心中是既欣慰又欣喜,而后,她又悄悄跑去了后厨房里,给灶王爷添了几道大供菜,并还念念有词地祷告了一番。
难忘今宵,难留此刻,在不知不觉间,天色就开始大亮了。
按照传统上的礼仪,在大年初一这一天,齐誉是要给长辈们登门拜年的。
不过,就目前的琼州来说,能被他高呼为长辈的人还真没几个,算来算去,似乎也只有恩师孟岚山一人。
嗯,去给他老人家拜个年。
进了门后,却见先生正在院子里悠闲地品茶读报,于静中取乐。
哦,差点忘了,今天乃是朔日初一,为琼州旬报的正式发行日,所以才有新报可读。
齐誉轻轻地走上前去,先是给先生问候见礼,而后才在下首处端坐了下来。
“茶!”
“谢先生!”
最近一段时间,孟岚山迷上了读报,尤其是某板块的那些诙谐段子,直他看得捧腹大笑,呵呵不已。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大小孩,现在看来,这话还真是不假。
读报确实是种乐趣,可以足不出户就知周遭大事,哪个识字的人不喜呢?
然而,对于他这种级别大儒来说,读报就少不了评报。
你看,这不来了……
“你作得这篇《知府新年贺词》太过大白话,显得随意了些,老夫觉得,不如改用四六骈文书写之,以显庄肃之美。”一顿,老先生又指着那篇《出使吕宋记》道:“这篇挑拨离间文作得还算不错,有种似在不经意之间就表达出己方的立场感觉,措辞方面也非常老道,让人难以洞察。”
啧啧,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先生的慧眼呀。
虽然他没有猜中全部,但却准确地洞悉到了自己的真实动机。
对此,齐誉没做隐瞒,直接把想要吞并吕宋的计划全盘托了出来,而后,他才一脸谦恭地请教道:“不知先生对此有何看法?”
孟岚山的回答比较中肯,他道:“你的这个策略虽好,但却不够主动,容易错失战机。这么说吧,如果吕宋王是个风骨硬朗的人,他选择了宁死不屈,悍然守城,你的这把如意算盘就会落空。”
也是!
这种攻心计含有赌的成分,其成功的关键,就要看段子成对于吕宋王这个人的秉性看得准不准了。
老狐狸的眼光……
基本上靠谱!
所以,齐誉还是选择相信!
至于安南和吕宋会不会真的打起来,目前还不清楚,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在聊完了这件事情之后,齐誉突然问道:“先生,我下一步的施政重点,打算侧重于公共
设施建设这一块,对此,您又有什么看法?”
公共设施?
孟岚山闻言一怔,乃道:“老夫对于设施建设的知识认知不多,故而不敢妄言,除非你能详加解释,待我了解透彻了之后,才好发表自己的看法。”
“那好,先生请听我细说……”
而后,齐誉便把他‘特有’的理念知识做了一番介绍。
按照他的阐述,常规建设可分为是两个领域的大块,分别是基础设施建设以及公共设施建设。
且听一一做解。
基础设施,包含道路、漕运、海运、码头、桥梁、矿藏开发、以及涉及到民生所需的配套工厂,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社会配置,不可或缺。
公共设施则是:学校、医院、传媒、文化、福利保障等等,这些项目都是为了改善或者提高民生的质量而建,为一个地方繁华与否、先进如否的主要象征。
而如今,基础设施建设的摊子已经全面铺开,且已初具雏形,也是时候把精力改投在公共设施这一领域了。
按照齐誉的想法,他新一年的施政重点打算侧重于加强医院、学校、报业,这三方面的拓展与建设,然后形成一套完整的管理体系。
目前,学校的拓展计划已然提上日程,而报业的拓建也没有什么大难度,最后只剩下的,也只有医疗这一块最难啃的硬骨头了。
所以,齐誉才向恩师求教,或者说是求助也可。
孟岚山乃是当世饱学鸿儒,又见识过海外世界,就其眼光方面来说,绝非常人可比。所以,爱徒齐大郎才一说完,他立即就弄清楚了布局上的大致。
“嗯,说出你的具体想法。”
“是!我欲在琼北、琼中、琼南这个三县的新县城,各建一所相配套的中型医院,还望先生总览纲领,培育人才,把这普惠医疗的覆盖面再度扩大,让更多的百姓因此受益。”
琼州,虽然只是一个州府级别的地方,但就其辖区的面积而言,也算得上是广袤阔土了,区区一个府城医院,哪能覆盖的到?
所以,建设新的医院势在必行,只是早天晚天的事。
然而宜早不宜迟,何必要拖呢?
孟岚山在琢磨了一阵儿后,便捋须说道:“兴建新的医院倒是不难,难却是难在了人才不济。”一叹后,他又道:“这样吧,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我设法培养出一些医学精英,让他们再带新人,以做人才储备。”
真是太好了!
先生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代表着有一定的把握。
齐誉于大喜之下,连忙致谢道:“回头我就让谭俊彦划拨银两,大力支持医疗建设,先生若遇难处,可让他捎信给我,学生定当全力解决。”
第371章 战马复兴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在这片微微泛红的夕阳余晖中,忽有一匹铁骑疾驰而来,飒沓流星,在地上留下了一个个的沙窝窝。
“报!”
“进来!”
“启禀戚将军,鞑靼匪军在抢夺了一些百姓们的铁锅后,就很快速地退去了!”
“什么?退去了?”
危坐在中军帐里的戚景闻言倏然站起身来,捋须踱步,蹙着眉头开始沉思。两侧的部将则都是闭嘴不言,生怕弄出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于是,大家便全都沉寂了下来,细思端详。
就眼下的这事来说,确实透着一些诡异。
这大过年,兴师动众,奔波一场,只是为了抢夺几口铁锅?
真是想不明白。
正当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个参将模样的男子突然出列说道:“戚将军,在末将看来,鞑靼的此举非常合乎情理,不难理解。”
“哦?还请赵将军解惑。”戚景晃过神来,重新坐下说道。
“是!”
应声看去,却见这位答话的参将面色黧黑,举止雅然,举足顾盼之间都透出一种非凡的睿智感,此人,不是赵明玉又是何人?
是的,确实是他。
只见他略略缕了思路,便道:“这么说吧,在敌我两国还在互市之际,我大奉所产的铁器一直都是鞑靼和瓦剌的青睐之物,为此,他们还不惜拿大牲口进行交换,由此可见,漠北的铁器是多么的匮乏。”
一顿,他又继续道:“然而,在两方交恶之后,边关的互市便开始由盛转衰,到了近几年,几乎完全陷入了停顿状态,由于长期不通商品,漠北的铁器需求定然难以为继。如今他们出来抢夺,确在情理之中。之所以选在大年初一,可能是考虑到咱们汉人在过年时喜欢居家烹饪,所以,他们才会以此作为契机,突施冷袭。”
没想到,在这个现象的背后,赵明玉还推出了这等逻辑。
不错!
感觉很明朗,听得也很明白。
戚景哈哈一笑,赞道:“赵将军果然学识渊博,通晓内外,只是这么三言两语,便阐明白了其中玄机,佩服!佩服!”
赵明玉则是连忙拱手回道:“不敢当,戚将军过誉了。”
“赵将军不必自谦,我曾放言说,我得先生如虎添翼,现在来看果不其然,先生肯入行伍助我,真乃是边关之福!”戚景依旧不吝赞词,道。
然而,此话方落,彼赞又起!
众将们也很懂事地尾随着主将的话音,连对赵明玉表达钦佩之意。
呵呵,老赵啥什么时候具有了这等威望?
真的假的?
莫急莫急,这其中确有一些缘故,且听一一表来。
话说赵明玉出使西域,他不畏艰辛,长途跋涉
,终于寻找到了大宛古国的大致所在,而后,他不负众望,如愿地寻到了传说中的大宛马的后裔,并成功将马种带了回来。
功德圆满!
然而在其归途中,却是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某一天,他的马队巧经此地,正好被巡察边关的戚景一行遇上,再之后,他便被一番盛情给挽留了下来。
戚将军说,自己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是啊,赵兄乃是我挚友齐誉的故交,如今忽至,吾又岂能不箪食壶浆以迎凯旋之宾?
这……
好吧!
其实明眼人都注意到了,自始至终,戚景的眼睛都在盯着域外的马种,眼睛里全是贪婪的光芒。
战马,尤其是雄壮的战马,对边防的军事意味着什么,那就不言而喻了吧?
他是想据为己有吗?
猜对了!
任何一个具有责任心的好将军,此刻都会这么想的。
故,他趁着赵明玉在这儿暂栖之机,忙以八百里加急奏请天子,恳求今上把这些域外马种以及赵明玉这个人,一同赐给自己,以为边关建设需要。
对于皇帝来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准奏了。
要知道,戚景现在可是堂堂的镇北大将军,统领整个大北方的军事防御,虽说其官衔不及总兵,但也算得是手握兵权的朝廷重臣,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其实不光是圣天子,就连内阁的一众老臣也很识趣地没有多说什么。
不就是一群外蕃来的畜生和一个尸位素餐的人嘛,即使强留下来,还能有何大用?既然这样,反不如送个顺水人情,卖新贵戚将军一个面子。
不过,他们也泛起了些许不解,戚景想讹战马倒还说得过去,毕竟这对军事有益,可他朝皇上索要赵明玉这么一个文官又是为何?
是呀,这厮既不能冲锋陷阵,又不能整肃军纪,留着他不是纯粹地吃闲饭吗?
咳咳,当然不是。
在戚景的眼睛里,赵明玉可谓是价值千金。
哦?为什么这么说?
诸位看官是否记得,老赵之前曾写过一本不太出名的著作,其名叫做《马论》,书中对于战马的育种、饲养、驯化等环节皆有深入的研究和阐述。戚景在看到了此书之后,立即就被其中的内容给深深折服了。
然而更为难得的是,赵明玉还在行太仆寺里执过事,对于养马的现实操作有着非常丰富的实践经验,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实用型人才。
如此大才不为军中效力,岂不是暴殄天物?
就这样,在戚景的精心运作下,赵明玉直接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名边关武官,这种结果也算得上他学以致用,壮志得舒。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
一直怀才不遇的赵明
玉才刚刚披上戎装,便迫不及待地献出了自己良谏。
他认为,战马乃是军事要政,不能过度依赖行太仆寺以及苑马寺,否则就有可能重蹈覆辙,前功尽弃。如果权衡利弊,反不如军中自己养马,以作为长远规划。
其实,戚景早就这么想了,所以,一拍即合。
由此来看,二人果然是志同道合!
冥冥之中,戚景的心里冒出来了一个很强烈的愿景,他觉得,只要这些域外马种牧养得当,繁衍不息,不会超过十年,他就可以像西汉名将霍去病那样,深入敌方腹地痛击二强。
梦想虽然宏伟,但还是要从第一步开始做起。
养马,首先要得有马场作为根基地,也只有如此,我华夏的铁骑才能生根发芽,一步步地迈向壮大。
戚景认为,这一点并不甚难。
早在盛唐时期,关陇一带就曾开设过大型的养马场,后来只是因为朝纲扭转,慢慢被荒废掉了。
如今,何不效仿先贤,依葫芦画瓢再次兴建?
对!就这么办!
想法是好的,可人家那里的地方官不怎么配合呀!
我呸!
什么人这么不识大体?
戚景之妻方若蛟在得知了此事后,立即率了一队人马,并带上新培养的小将军洪涛,一同‘杀’向了那个地方官的家。
别人都是倡导以理服人,可这位奇女子却喜欢以小皮鞭和人理论。
总之后来,马场顺利开建,没有任何人再有异议了。
且说当下。
来犯的敌袭已退,危机已除,众将们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说什么也要稍微放松一下,要不然还叫过年吗?
戚景略一琢磨,心道:何不小酌怡情?
嗯,甚好!
于是,他便令军中的老厨子在帐内搭火烤羊,然后独邀赵明玉与己对饮。不过,他的此举乃属秘密偷喝,莫不能妻子让方若蛟知道。
“唉,咱这马蹄铁的计划怕是要泡汤了……”才斟上了酒,戚景便一脸失望地叹道。
赵明玉闻言一怔,道:“哦?将军何出此言?”
“工部那边回信说,他们现在正忙于打造鲲鹏水师,目前无暇顾及咱们这种小军需,虽说这话没有明面拒绝,却也在暗示无能为力。”戚景解释说道。
不难看出,工部碍于国策压力,选择了丢小保大。
但是,马蹄铁对于战马来说,可谓是非常重要,这就犹如人之足履,不可或缺。赵明玉深喑养马之道,又怎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他凝思了片刻,突然笑道:“戚将军何不向琼州的齐誉齐大人发出求助呢?依我看,他肯定会出手相帮的。”
“去求他?”戚景先是一怔,而后,便恍然地笑了起来。
第372章 皇宫之殇
对于齐誉这个人,戚景和赵明玉可谓是相当了解。
确实!
在他们二人之中,一个是其相识于微末的同窗挚友,而另一个则是其同僚多年的顶头上司,关系上不是一般的密切。
甚至说,只要齐大郎脱开裤子,他们二人就能猜到能呲多远。
说回正事。
向他去求助马蹄铁,这事靠谱吗?或者说,琼州能造的出来吗?
二人皆认为,这事基本靠谱。
他能在第一个任期内干掉地头蛇的庸王,就足以说明他藏有非凡手段。另外还有传言说,他现在连玻璃制品都能造得出来,如果此事属实,区区马蹄铁绝对不在话下。
那么,他会不会相帮呢?
戚景认为,一定会。
首先是彼此的关系,那绝对不是一般的铁。可以说,如果没有他戚景的保护,小齐霄就不可能顺利出生。此外还有互助这块,不说别的,就琼州的那些老船匠,就是来自于戚将军的慷慨援助,如今有求于他,他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所以说,齐大郎肯定不会拒绝。
“既如此,那我就修书一封告知少丞,请他务必设法相帮,解决掉马蹄铁的难题。”戚景笑了笑,说道。
“此法甚好!”赵明玉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将军在信中不妨问一问齐大人,对于防御东虏,又持什么样的看法。”
东虏?
怎么突然扯到他身上来了?
众所周知,北方的势力为两强一弱,强者为鞑靼和瓦剌,而弱鸡就是这个东虏。就当下的大局上来说,只要能压制住两强的淫威,就能保住北方的安宁,反之就会产生混乱。至于弱鸡东虏,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故,戚景泛着不解问道:“我说赵将军,你为何突然关注起东虏来了?”
“不是我关注,而是齐大人他……”赵明玉想了想过往,又道:“不瞒将军说,在我和齐大人同职于行太仆寺的期间,他曾为促织御史去了一趟山东。据说那一行,他曾对处在山东的东虏人下了狠手。再后来,他又伺机向陛下献出挑拨离间之计,名义上是擢封东虏首领为‘天聪可汗’,而实际的目的却是蓄意挑起一场政治争端……”
听到这里,戚景则是点点头道:“对于此事,我也略有耳闻。”
一顿,赵明玉又继续道:“据我对齐誉的了解,他虽然算不上是诚然君子,但绝对不是势力小人,东虏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可他为什么会对其如此憎恨呢?我怀疑,这其中一定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
辛。戚将军既然打算去信,何不顺便多问一句呢?”
嗯,有些道理。
反正也是有一搭无一搭的事,那就顺便问问吧。
而后,两人便放下军事,改聊起了塞外风情,为当下这觥筹交错增些雅致。
在小酌完了之后,戚景便开始了例行的巡营,而赵明玉则是很尽责地跟在他的左右。
虽说当下已至亥时,但校场中仍有不少的铁血男儿在苦练武艺,哦不,在除了好儿郎们之外,还有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也在那里练习箭法。
却见,英姿飒爽的方若蛟搭弓怒射,三箭齐发,虽于百步之外,却是准确地命中了那靶人的两腿.之间。
嘶~~
戚景见状倏感脊背一凉,连脸上的笑容都变僵硬了。
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诸事当以祥和为主,怎么可以做这些吓人的事呢?
啥?
这也叫吓人?
真是少见多怪!
殊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内,此刻正上演着一出比这更吓人的一幕。
要么,咱去看看?
善!
在这片寒霜满天中,夜幕笼罩下的慈宁宫显得影影绰绰,让人看不真切。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今晚的灯火骤然比往日少点了许多,阴恻恻的,一点都不像过年该有的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
听太监们说,这是由于皇上不在宫内,嫔妃们都早些安歇,所以才少了荧荧灯火,显得有些阴森森。
是的!
在今天的正旦大朝会结束以后,皇帝并没有留在皇宫内和‘家人们’享受年节的温馨,而是邀了百官去到郊外的大觉寺虔诚礼佛,说是为大奉百姓祈福。
大年初一去礼佛?
嗯……
虽说这不犯什么忌讳,但给人的感觉还是有些不合常理,然而,皇帝偏就这么干了。
至于究竟为何,无人知道。
不过,皇帝的此举却也给后宫带来了一个略显棘手的麻烦。
啥呢?
太皇太后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那么,天子陛下作为其皇族庶孙,不应该在床前尽些孝道吗?
皇后却认为,皇上外出乃是为了天下百姓祈福,为大义使然,虽说有失人伦之孝,但也应该多加理解才是的。
况且,她作为后宫之主,也可以代尽孺慕之情。
于是,皇后亲自煎好了药,并趁热端过来了。
“祖母,该吃药了。”
“哀家不吃你煎的药,快给我滚出去!”躺在床上的太皇太后精神萎靡,有气无力地斥道。
皇后却不生气,只是淡淡说道:“祖母莫怒,只要再吃一帖,就可以彻底脱离痛楚,您老还是坚持一下吧。”
“不!哀家绝不再吃!”
“哼!这由得你吗?”
“你……”
皇后转过脸去,看着窗棂上的红窗花说道:“祖母,这年也过完了,您应该没什么再留恋的了吧?”
无留恋?
太皇太后闻言大惊,颤声道:“你……你敢……”
皇后似乎置若罔闻,依旧是看着那朱赤的窗花说道:“这红色真是惹眼,哪有洁白的缟素显得干净?”说罢,她又对着身旁地侍女道吩咐道:“这药,似乎快凉了……”
“奴婢明白!”
“哀家不喝……绝不喝……”
不管她愿不愿意,最后,还是被迫喝完了那碗不知道治什么病的药。
随后便是一阵儿声如蚊蚋的痛苦呻吟。
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大声喊叫了。
四分之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直到太皇太后弥留之际,皇后才朱唇微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常言说,虎毒不食子,而你却内外勾结,蓄谋害死了先帝,真是枉为人母。唉,本宫本想放你一条生路,谁知你却不知悔改,还妄想要暗算于我,那好,本宫就一不做二不休,替我天子清君侧。”
“唔……呃……”
“陛下不动你,并是因为怕你,而是担心负上骂名,有损他的道德明君形象。既然我君心有顾虑,本宫也只得替君分忧了……”
现在话已彻底挑明,也该死得瞑目了。
可是,太皇太后还是瞪大了眼睛,硬撑着不肯咽气。
皇后见状,乃道:“你放心就是,先帝的死我会把一切因果全部推到前皇后胡氏的身上,以保全你的身后名。在你死后,会顺利地奉入皇家太庙,继续余荫你娘家一族。好了,该说的话我已说完,你就放心地去吧。”
这席话,就像是阎罗王的催命符,直让太皇太后永久地闭上了眼睛。
之后,便陷入了一片无声的沉寂。
好一会儿,皇后才恍过神来,对着身边的侍女吩咐道:“速派人与陛下报丧,就说,太皇太后于慈宁宫小酣之际,突犯心疾而崩!”
“是!”
待下人们都退去了后,皇后才喃喃自语道:“之前一直拖着的那件太医院的案子,似乎可以结案了……”
第373章 南美归来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它的旁边没有一丝云彩。
和往年不同,今年琼州府城的元宵节显得非常热闹,甚至比年节时都不遑多让。
这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
那,为何呢?
因为今年,在知府夫人齐柳氏的张罗下,一场京城特色版的‘花灯会’在这里落地而生,顺利开展。
于是,花和灯变成了今晚的主题。
当然,这种温馨的花丛也变成了少慕少艾的年轻人们的‘邂逅’地。
不仅仅是花灯,就连消失了多年的唱大戏,也重新向世人拉开了帷幕,展现着它的魅力之美。
以周氏和柳荃为首的富人圈的妇人们,全都作为是特邀嘉宾,于高台上观看了这一场新时代的首秀演出。而百姓们则是搬着马扎小凳,在下方处坐成了片片人山人海。
嗯,这才是大府名城崛起的样子嘛!
其实这些,全都是齐誉在幕后一手策划和推动的,他之所以让妻子柳荃出面,主要是想着体现一番首牧亲民。
自己出面倒也可以,就怕不经意之间吓到了某些人,弄不好还会惹来一场莫名其妙的募捐。
言归正传。
就当下来说,琼州的发展已然步入正轨,民附而粮丰,也是时候弘扬一下娱乐型的文化产业了。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些玩乐的东西,却是可以大大地提高百姓们荣誉感以及自豪感。
从总体上来说,效果还算不错,口碑上取得了一致好评。
次日乃是正月十六,按照政令上的规定,工厂复工,衙门开印。
哦,差点忘了,学生们也要结束假期正式开学了。
这天,齐誉刚刚换好一身魏晋风格的宽大儒衫,正打算去到琼州府学参加该院的开学典礼,谁知,一个忽如其来的巨好消息,却是直接改变了他的原定计划。
巨好消息?
是的!
那,啥事呢?
有衙役来报说,琼州下东洋的符贤一行,满载着海外的奇粮凯旋而归!
哈哈……
真是太好了!
“来人!快备车!哦不,给我备马!我要亲往天字码头处,去迎接咱们英雄们的归来!”齐誉兴奋地手舞足蹈,开心地像个孩子。
曾有多少个不眠之夜,他遥望着东方的夜空,殷盼思归。
曾有多少次魂牵梦萦,他痴看着碗里的食粮,感慨忧伤。
如今,希望得现,梦想成真
,又焉能不喜呢?
常言道,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
目前的琼州治安稳定,唯独粮食问题亟需解决,现有新粮的物种运达,刚好弥补了这个时弊。
从发展要素上来说,当下的琼州已经齐备,剩下的就看撸不撸袖子好好干了。
少倾,齐大郎一骑绝尘,呼啸而至,提缰勒马立于天字码头。
他一望之下,不禁怔在了那里。
却见,昔日那艘威武霸气的大宝船此时已经面目全非,不仅船身上的桐油斑驳不堪,就连矗立的桅杆都断去了一截,哪还有半点的岿然之气?
唉,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索马里海域逃过来的海盗船呢!
由此不难看出,此番途中的惊涛骇浪是多么的凶悍凌厉,连这等大船都伤及到了根本。
如今,大宝船被虐成了破烂,船上的人也没能幸免,环顾看去,一个个全都变成了捡破烂般的拾荒者。
他们衣衫褴褛,胡子拉碴,而且还晒得黑不溜秋,就那模样,很像是抬着棺材扭秧歌的黑大汉。
瞄了好一会儿,齐誉才算是在‘群黑’之中寻到了符贤。
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儒雅之风,给人的感觉更像是黑旋风李逵,就缺手里端上两把大板斧了。
唉,真是苦了兄弟们了!
深受感动之下,齐誉猛然大吼,喊道:“给我鸣炮!以琼州的最高礼节,来迎接我们英雄们的归来!”
“是!”
砰!砰!砰!
这一袭袭的礼炮声,就如同是这海面上的波涛,一叠接一叠地不绝于耳,震得人们全都心潮澎湃,尤其是那些刚归来的英雄们,更是于情绪失控之下,直接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礼毕之后,齐誉第一个冲上了前去。
不过,他并不是去向众人表达自己的慰问之情,而是直接蹿进了大宝船的船舱里,迫不及待地去察看带回来的粮食的种子。
啊!
真好!
这一麻袋一麻袋的,堆得全都跟个小山似的,其量甚是不菲,属于是绝对的满载而归。
在这其中,有红薯,有玉米,还有花生、辣椒、土豆、等等。此外,还有一些被移植过来的大小树木,如橡胶树苗等。
在看到了这些宝贝之后,即使是自称坚强的齐大郎,也不由得淌下了两行激动的泪水,这一行长途跋涉,真是太不容易了!
必须得庆功!
这场宴席,绝对要大摆特摆,
海吃海喝!
小兔崽子们,你们都憋馋坏了吧?
现在全都给我敞开了肚皮使劲吃!
中午的盛宴定在了时氏酒楼,在齐大人的模范带头作用下,团聚的气氛十分浓郁,席间觥筹交错,全都喝得稀里哗啦,据说,还有过半的人是被抬着回去的。
不过,符贤却是没敢多喝,因为,等到酒席散后,他还要给主官齐大人做此行的综合汇报。
于是,二人便借着下午茶的时间,在府衙的二堂内举行了一场私会。
至于他们谈了什么,外人无从知道。
符贤先就此行做出了大致阐述,按照他的说法,在太平洋上航行确实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折戟沉沙。
此行之所以能够勉强归来,一是得益于大宝船的龙骨牢固,能够扛得住海上的风高浪急。二来是充分利用了地图上的岛屿进行休整和补给,得到了救命般的喘息之机。
除了以上这两点之外,沃土所培育的蔬菜以及随行携带的火器,都为人员的人身安全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符贤觉得,目前的南美大陆还比较原始,不过,那里的原住民却甚具智慧,开创出了令人惊叹的异域文明。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确实不止我华夏文明璀璨,其他大陆也有过曾经的辉煌。
这一点说不上谁好谁坏,各具千秋吧。
符贤还说,他之所以能够圆满地带回新粮物种,是因为结识了一名相对开明的当地土著,在他的帮助下,自己顺利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当然,己方也为此付出了一些代价,比如说银子。
齐誉认为,这笔钱花得是非常的值!
别说是银子了,改付黄金都行!
这些作物,哪是能用金钱所衡量的?
也对!
听齐誉这么一说,符贤的心里就舒坦多了。
在聊完了南美的事之后,二人便开始了悠闲地品茶。
符贤端着茶杯,在小饮了一口后,略显愧疚地说:“大人,我此去南美,耗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不!你回来的正是时候!”齐誉爽朗一笑,又道:“此时尚未春耕,如果新粮播种得当的话,一定可以多收一季。”
是哦!
现在还没立春,时机确实恰好。
就如同齐誉所说,眼下的第一要务,就是设法将这些种子鸡生蛋,蛋生鸡,让它以最快的速度开枝散叶,以广泛地造福于万千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