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幕后大鱼
夜半。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在这一片如墨般的苍茫茫中,唯有声可闻,却无视之物。
黑暗中,忽有一个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小姐,据抓获的那两人交代,他们的身份并不是草莽,而是‘侠’士。此外,他们还有一些同伙,大约晚些将至。”
“你是说,他们是侠?”
“不错,他们确实是这样自称的。”
“呃……”
听这对话的声音,乃是童延火和齐小彤。
此时的他们,正埋伏于这片别墅区附近,计划着狙击即将来犯的敌人。
齐誉猜对了,在他离开之后,果然有一群图谋不轨的人接踵而至。
也幸好童延火事先得到了叮嘱,心生警惕之下,及时察觉到了这个苗头。之后,他便提醒徒弟小彤,要她注意保护好自己的母亲。
若不是此,白天时的那二人很有可能就得手了。
可以说,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既在意料之内,又出意料之外。
现在的首要问题,是要先弄清楚对头的来路和底细。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来犯之人,居然是传说中的‘侠’士。
侠,又是个什么东东呢?
这个概念好模糊呀!
蓦地!
小彤恍然想起,自己在京城读书时,洛渊老祭酒就曾教授过关于侠的知识。他曾言,侠是一种从古至今皆存在的特殊人群,后来还形成了一种所谓的文化。
他举例说明,如《史记·刺客列传》中记载的曹沫、专诸、聂政、荆轲等人,他们的身份就是侠客。
古之侠者,他们受养于私门为门客,与士同流,社会地位也是相当的斐然,因其倡导忠义甚至愿为知己者死,故而常被世人所赞。到了盛唐时,侠的文化又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据说,连舞文弄墨地书生都开始向往仗剑走天涯了,名流李白更是有诗赞曰: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由此可见,侠的文化源远流长,从古至今从未中断。
慢慢地,这种文化就开始在民间落地生根,继而被世人传诵。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侠的内涵引起了弱势的老百姓的共鸣。
侠,是依靠自身武力来实现杀富济贫、或为弱者主持正义的
人,他们从不在乎律法的约束,甚至还敢和强势的官府秀秀肌肉,而这一点,正是弱势群体所欣赏的地方。
不过在官府眼里,侠们却是一群恣意妄为、无法无天之徒。他们动不动就杀个人、放把火,这种行径和土匪又有什么区别?如果单用拳头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话,那还要律法做什么呢?
那么问题来了,侠到底是好呢,还是坏呢?
啧啧,还真有点说不上来。
再举个例子,就拿梁山泊的那波人马来说吧,有人称他们为是英雄好汉,也有人说他们是贼寇土匪,至于孰对孰错,就看你以什么样的视角去审视了。
然而,大多数侠士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经常会拜在某个势力的麾下为其幕宾。
什么意思呢?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在这些人的背后都有着所谓的雇主,至于像浮萍那样的游侠,现实中非常少见。
洛渊还强调说,但凡是能招揽到门客的人,通常都有着显赫的威望,要不然,他不可能驾驭得住这些心高气傲的侠士。
当下的琼州,还存在这样的大人物呢?
感觉够呛。
对于琼州的势力分布,小彤几乎如数家珍。简而言之就是,商不过海氏,士不过孙暴,官不过自家,没听说有什么大威望的人呀!
嗯,这实在有些令人费解。
先回到现实,就眼下来说,只有设法解决掉这些侠客的侵扰之后,才可考虑如何捕捉大鱼的问题。
“今天晚上,咱们就开始收网,最好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以绝后患。”小彤想了想,说道。
童延火呵呵笑道:“小姐请放心,俺一定会尽力而为,化解掉这次劫数。不过,俺实在不想伤及他们的性命……”
在他的思维里,这些侠士也算得上和他同道中人,所以,他才会起了这种恻隐之心。
可是,如若不杀的话,那只有设法生擒了,其难度可是不小啊!
不过,童延火愿意全力一试。
从手里的布局来看,也不是没有生擒活捉的可行性。
因为,二人这一回合计了出了一个相对稳妥的捕敌计划,此外,小彤还动用了自己手里的秘密部队——童子军。
啥意思?
诸位
看官还否记得,这小妮子之前曾收纳了一群失养的孤儿,平日里,她安排这些孩子于学院里读书识字,而到了课下时,就让他们跟着童延火练习武艺,培养他们文武兼修。
不过,这些孩子修习尚浅,功夫方面委实算不得高,还不能做到独当一面。即使如此,他们也身具着非常人可比的警惕性和敏捷度。
对于孩子们来说,小彤就是他们今生今世的救世主,没有她的关照,就不可能有现在的美好生活。所以,小彤才一开口,他们便争先恐后地抢着效力。
最后,这丫头从中挑出来了一些身体相对强壮、动作相对麻利的孩子,作为是传递消息用的‘斥候’。
他们的任务并不复杂,只需躲在高处监视动静即可,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就立即做出传讯,提示伏在暗处的童延火知晓。
至于分布在各个角落里的火枪手,只得命令他们能不开火就不开火,否则的话,还谈什么生擒呢?
当然,若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情况,也不排除果断杀伐的可能。
网已布开,接下来就是如何诱敌了。
为了能把‘敌人’更有效地吸引过来,小彤选用自己做了一回诱饵,出现在了最该出现的时间和地方。
果然不出其所料,在这天夜里,发生了一场悄无声息的激战。
然而到了天亮以后,一切痕迹全都被悄然地抹灭掉了。
不过有路人注意到,在启明星才刚刚升起时,刑房的经承张立就押解着二十多个‘犯人’模样的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府衙内。
经初步审讯得知,这些个侠士乃是受了一个号为‘残木居士’的人的指使而来,也正如小彤猜测的那样,他们全都是此人麾下的幕宾。
残木居士……这是何许人也?
无人知!
不过无妨,这个人的居所离得并不算远,也就五十多里路的样子,既如此,何不去抓?
是啊,擒贼又岂能不擒王呢?
善!
抓贼,属于是刑房的份内之事,所以,也没等谁作出吩咐,张立就很自觉地亲率着一众衙役朝那儿奔去了。
随他们同往的,还有满怀好奇的齐小彤。
她很想知道,这条幕后的大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
第345章 收网成功
抓捕幕后的主使人,属于是这整件案子的最核心,所以,必须要小心谨慎,且不容有失。
除此之外,还要争分夺秒,以免贻误时机。
是的,像这种突击式的搜铺就得设法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如果给其留下充足的反应时间,很有可能就会徒增麻烦,甚至,到手的鸭子也会飞走。
鉴于此,一行人途中顾不得歇息,全都在心急火燎地赶着路。终于,在晌午之前,赶到了目的地所在。
话不多说,先干正事。
然而,在经过了仔细地搜捕之后,在场的人无不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难道今天要白忙活一场?
就当下的这片山庄来说,除了偶尔的几声鸟鸣之外,四下里空无一人。
莫非,那条大鱼跑掉了?
有这个可能。
张立依旧不死心,再次下令道:“俗话说:狡兔有三窟。我怀疑,在这片庄子附近,很有可能还藏着别有洞天的隐蔽地,再多搜几遍看看!”
“是!”众衙役齐齐回道。
于是,地毯式的搜捕再次展开。
衙役们搜得很细致,也很谨慎,没有半点粗心大意。
但是,直到太阳亲吻西山时,依旧是一无所获。
小彤难掩心中的失望,暗道:莫非,大鱼真得跑了?
看样子很像呀!
是的,事实胜于雄辩,且还摆在了眼前,眼下之地确实空无一人。
“唉!”
几乎同时,所有人都发出了摇头叹息之声。
既然毫无进展,就没有再搜下去的意义了,不如趁早地打道回府。
然而,正当众人要悻悻收队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淡笑声。
这谁呀?
小彤循声望去,却见,来人居然是冷晴。
咦?
真是怪事了,她不是跟着父亲去了感恩县协助办案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冷晴却是无心与她释疑,直接指着身后的那个男子道:“小彤小姐、张大人,我身后的这位,就是你们想要搜寻的那条大鱼……”
嗯?
听到大鱼这两字,所有人都齐齐凝望了过去。
就他?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他鬓发斑白,一身的儒雅之气,一看就是那种胸存翰墨的人。不过,他的腿脚似乎不太利索,需要用拐棍助力才可行走。
再看,虽说这人已被
捕住,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相反,还带着几分无惧的坦然。反观冷晴,她居然呈现出了一种微微躬身的姿态,模样颇为恭敬。
这什么情况?
世人皆知,内卫是只听命于皇帝一人的人,除了那几位极少数的天潢贵胄以及勋贵朝臣之外,他们几乎谁都看不上眼,更别提恭敬二字了。
而如今,她却对着那个男子躬身。
莫非,这位被俘的男子有着什么不菲的背景?
逻辑上可以成立!
小彤微微蹙起了眉,好奇望向了那人。
他,到底又是谁呢?
……
作为女儿的小彤在府城周遭收网捕鱼,而身为父亲的齐誉在感恩县也没落后。
之前时,他以知府兼职县令的双重名义发出公文,令琼州辖区内的所有县官,在接令后都必须尽快赶至感恩县议事。
至于要议些什么样的事,公文中故意做了一些提及。
说,感恩县的县令谢炯,涉嫌勾结异区官吏同谋伪造假案,并以此来戏弄上官,因其性质恶劣,居心不良,必须要做出严惩,以儆效尤。
话中之意就是,在这件案子当中,有其他地方的官员与他蓄意勾结。所以才让他们过来自辩,以自证清白。
故而,齐誉做出要求,命所有县官在接到公文之后,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至感恩县议事,迟到或者是推诿不来,后果自负。
呵呵,我齐知府召唤,你们不来试试?
对于自证清白的说法,众官员们会相信吗?
答案是,基本上不信!
因为,在这段时间之内,官场上突然传起了有关于整顿吏制的各种传言,虽然都只是些扑风捉影的小道消息,却也让众官吏的心里打起了鼓。所以,齐誉的原定计划只起到了一些的混淆视听的作用,并没有得到广泛深信,不过,这些已经足够了。
那么,官员们会为之害怕吗?
不怕!
因为,他们选择了抱团对抗。
经众县官私下商议后决定,齐誉若真敢闹翻脸,他们就众志成城、一起发难,迫使其做出让步。
呵呵,任你齐大人再怎么酷吏,也不可能将我等一齐治罪吧?
这就是古话有云的法不责众,一旦出现了报团,上位者就难以抉择。
此外,那地方乃是感恩县境内,并不是你的琼州府城,失去了为你站班撑腰的麾下僚属,你独木怎支?
在
经过了商议之后,众县官选择了同心同德,甚至,还选在同一天进入到感恩县城。
……
对于众县官的抱团对抗,齐誉一点都不感觉意外,他只是轻轻一笑,说道:“看来,这些个人都是霸着自己的位置不想下来呀!”
殷俊则道:“当然,如被你罢黜了官职,就只能赋闲家,等着那不知猴年马月的轮候,换谁都不会乐意。”
嗯,这倒是事实。
不过,也不能因为顾忌和心软而不去做。
就目前来说,琼州的发展已入正轨,如果吏制的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就会演变成为发展的阻碍。
俗话说,鸡多不下蛋,同理,官多了也只是徒增胡乱而已,无益。
所以说,精简官僚机构势在必行,这是有利于百姓的大事,绝不能心怀妇人之仁。
殷俊想了想,道:“说回正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齐誉几乎不假思索地回道:“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打算开上一场茶话会,期间,杯茶释政权。”
“嗯?你还真想大摆鸿门宴呀?”殷俊被逗笑了,道。
“不错,我仔细琢磨过了,这是最温和且最具效率的好方法,如果找他们一个个的去约谈,半年时间都折腾不完,甚至,还会遭遇有不可预测的危险。”
殷俊回道:“有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这样做倒也算得上稳妥。”
“……”
少倾,齐誉取出来一页薄纸道:“这是冷晴传过来的简信,其上言,昌化县县令与她不太配合,已被她给‘就地正法’了。此外她还声称,成功抓住了那条幕后的大鱼,就待我回到府城了解后,再做决断。”
大鱼?
那人又是谁?
面对此问,齐誉也是摇了摇头,道:“她信中对此并未提及,不过,她倒是做了一番提醒,说整顿吏制的传言,很有可能就是这条大鱼故意放出去的。”
殷俊闻言却是一怔,道:“按常理上来说,但凡是落到内卫手里的人,几乎不存在‘很有可能’的情况,莫非……此人背景特殊,以至于冷晴没敢对其动粗逼供?”
“很有这个可能!”齐誉不予置否,点头道。
此外,这信中丝毫不提那条鱼的真实姓名,估计也是出于某种方面的考量。
那么问题来了,在琼州的这片土地上,自己就是这里的天,绝不存在大得过自己的人。
冷晴又在忌惮什么呢?
第346章 杯茶释权
这天一早,齐誉在感恩县县衙的迎宾厅中,接见了琼州府的各方知县。
刚开始时,双方见面的气氛还是很融洽的。
先是见礼仪,然后奉茶,最后是友好而坐。
在一番你好我也好的寒暄之词过后,齐誉开始慢慢扯向了‘正题’。也就是,谢炯关于的考场走水的造假案。
当然,这只是他哄人的噱头而已,但是,既然以此为由将他们骗来,就得给出一个所谓的说法。
对于众县官们而言,既然谈到了这事,那就得较较真了。
他们所关心的,并不是谢炯本人的罪责怎样,而是他到底咬出了谁。
齐誉却是语出惊人道:“据他说,他是受了你们十一人当中的九位的指示,才壮了胆子这么干的。至于其动机,他言称是为了制造恐慌,以给我点颜色看看。”
动机一说,自然无人相信,众官们在意的乃是前半句。
十一人当中的九位都有嫌疑?
这不是扯淡吗?
怎么可能!
所以,还没等齐誉把话说完,众县官就齐齐反驳道:“齐大人,谢炯他纯属血口喷人,我等素来遵纪守法……”
接下来,就是一大通的自辩之词。
纷纷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咳!”
齐誉压了压手,示意大家肃静,而后,居然云淡风轻地泡起茶来。
众官见状一愣,纷纷愕然,当下如坐针毡,哪有心思喝茶?
然而,齐誉却不着急,只见他慢悠悠地说道:“诸位,不要那么大的火气,喝杯茶润润嗓子,然后,咱们再做讨论。”
今天的齐大人,他就很好地诠释了茶道的讲究,泡茶整套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比那茶馆中的店小二还要更显专业。
众官虽感困惑,但还是道:“谢大人赏茶!”
经这么一闹,刚才急剧升温的紧张气氛又降了下来。
这是故意的把控一下节奏?
差不多吧!
齐誉呵呵一笑,亲手给众官员端上了茶后,才道:“虽说谢炯的供词有些浮夸,但基本上还算属实。”
又浮夸,又属实?
这不自相矛盾吗?
众官员无不大眼瞪小眼,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不过,齐誉也没打算让他们真弄听懂,反而是故弄玄虚道:“咱们琼州啊,就好比是个和面用的大盆,而朝廷的吏部就是负责和面的人。这些年来,他们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从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配置度。到了现在,面和的是差不多了,盆却不够大了,啧啧,装不下了咋办呀?”
这个比喻并不难理解,把朝廷吏部比作是和面的人,那盆里的面不就是特指官员吗?
盆不够大,装不下了,莫不是在暗示官僚系统臃肿?
咋办,还能咋办?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众官在琢磨透了之后,无不是心中一凛:看来那则传言是真的,齐大人果然是起了整顿吏制的心思,至于谢炯编造假案一说,无非是个‘欲加之罪’的由头而已。
他们在互相会意之后,决定抱团以做抵抗。
对此,齐誉虽然有些皱眉,但也不感觉太过意外。
按照他的想法,最好是能说动这些家伙主动‘让贤’,若他们达不到这种觉悟的话,也只得采取其他措施了。
于是,他道:“来人,把谢炯给我带上来!”
“是!”
嗯?这啥意思?
莫非是让谢炯胡乱咬人?
猜对了!
应齐知府的‘要求’,谢大人很好地配合了这一次的演出,直接上演了一出‘血口喷人’的大戏。然而,在他喷完了之后,也不等官员门做出质问反击,就被齐大人给一口喝退了。
说是让他们做出自辩,实际上却是不给半点机会。
县官们算是看明白了,齐大人这是想借着办案的名义拿下众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众官员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全都竭尽全力地地负隅抵抗。
“我等拒不认罪!”
“齐大人,你有本事,就把我等全都杀了吧!”
“……”
欺我不敢杀官?
呃……我齐誉确实没有这个权利,不过,我没有却不代表别人没有!
似乎,久藏幕后那把的‘
尚方宝剑’该出鞘了。
“有请钦差大臣殷大人!”
“是!”
殷俊闪身而出,他也不废话,直接亮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并且,他还当众宣读了圣旨:……琼州吏制臃肿,宜化繁为简,故令知府齐誉精心整顿,若遇违命不从者,斩!
一个斩字,直令这一双双眼睛惊得眼如铜铃。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齐大人的背后,居然还站着这么一位隐身的钦差。如今圣旨下,谁不不从,至于如何整顿,就看他齐誉个人的心情了。
“齐大人,我等和你无冤无仇,你又为何毁掉我等的前途呢?”
“是啊大人,我等不甘呀!”
“……”
霎时间,嗡嗡的怨恨声再次响起,不过,在殷俊的一声干咳的震慑后,四下又重回了平静状态。
齐誉见他们的情绪趋于稳定,才道:“整顿吏制,乃是我为民请命而做出的无奈之举,还请诸位谅解之。”
而后,他又甩过去一个‘大饼’,道:“诸位,如今我琼州的发展日新月异,宛若似那正在茁壮成长的树苗一样,有着大好的未来可期。汝等皆是饱学之儒,大有用武之地,又何必在入仕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这句话已经算是说得很透彻了:改行吧!
可是,若不当官的话,又能干些什么呢?
众官员齐齐一叹,无不忧心忡忡。
“诸位,你们当下有两条路可选。第一个是,等待吏部的轮候消息,以望再次为官。第二个是,由我齐誉来安排你们的将来。”
“这……”
“众位如果信得过我,就不要远走他乡,留在琼州安心等待,我向你们做出保证,汝等日后依旧是为人中龙凤。”齐誉淡淡一笑,道。
齐大人这是在表达自己的善意吗?
好像是了。
那是接呢,还是不接呢?
“好了,我话已说完,你们谁相信,谁不信?”齐誉环顾了一圈众人后,端起茶杯说道:“信我者,就请喝下手里的茶。反之,可不饮。”
众官在互相做出会意之后,全都黯然一叹,而后,就尽皆端起了手里的茶杯……
第347章 妈祖盛会
之后的两天里,齐誉就真真正正地大刀阔斧,开始整顿起了琼州的吏制。
首先,是怎么重新划分行政区域的问题。
这一点,齐誉依照了自己的原定规划,将当下的琼州府划为是三大区域,即:琼北、琼中和琼南这三个县。府衙依旧是自领原来的辖区,没做任何调整。
如此一来,官吏的在职人数就骤然减少了十之七八,官僚机构瘦身成功。
在重新划分好行政区域之后,接下来就是新官吏的委任问题了。
俗话说,傍生不如傍熟。
既有熟人可用,就不要使用生人。
基于这方面的考量,齐誉便从罢免的那十一人中挑出来了两个有能力的,然后再加上即将‘洗白’的谢炯,让他们三个人分别担任那三县的知县。
至于其麾下僚属和团队,就交由他们自己去建吧,府衙的态度是不予任何形式进行参与,其用意就是,彰显赋予他们足够的自主权。
殷俊恍然一笑:呵呵,难怪谢炯这么配合你,原来是提前‘悟’了呀。
而这悟换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这么说吧,虽说谢炯的职位依旧如前,仍为是一方知县。但是,他的辖区面积以及所管人口,几乎比之前整整翻了四倍,权利水涨船高,谁不欣喜?
更何况,还加了那么多的俸禄。
加薪了?
是的,由于现在官员的数量大幅减少,财政支出就有了结余,自然而然,也就腾出了加薪的空间,月俸方面做些上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对此,殷俊感慨一笑道:“记得你之前时曾说,事后会给谢炯做出补偿,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
“我是个很注重赏罚分明的人,又怎能让他白挨那一顿板子呢?”齐誉脸色一正,又道:“其实,我已派人暗中查过了,谢炯确实是个作风正派的老实人,其能力方面虽然算不上强,但也算得上是励精图治,如此好官,我又怎舍得弃之不用?”
“呵呵,算你不昏!”殷俊赞过了后,又问道:“这里的事情已了,咱们何时返回府城去?你不是老是念叨说,想尽快地回去看看那条捕到的大鱼吗?”
齐誉点头道:“莫急莫急,待我下午办过了交接,明日一早,咱们便归。”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
了第二天。
这天是个好天气,阳光灿烂,碧空如洗,很宜出行。
既然天公如此作美,又岂能辜负和错过呢?
上路吧!
善!
临别前,齐誉又特地去和那些被罢的县官们见了一面,并再次嘱咐他们说,一定要耐心等待,切勿着急,或许在不久之后,将有好事将至。
其实呢,这话说得有点不着边际。
因为,不确定。
但是,齐誉还是相信自己的预判,他觉得,以琼州目前的发展速度来说,一定会吸纳掉许许多多的各色人才,而他们这些管理精英,应该也在其内,只是目前还看不出。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齐誉才敢贸然地夸下海口。
书归正传。
这归途中一切顺畅,既无意外也无波澜,行进速度颇快。
也是巧了,刚好于三月二十三妈祖盛会的这天,齐誉一行人赶回到了琼州的府城。
还没来得及进城,就听到城内传来了锣鼓喧天的声音,耳边也尽是浓郁的节日气氛。
如此年度盛会,不观岂不可惜?
于是,殷俊畅然地走下车来,笑道:“好不容易来趟琼州,又岂能错过妈祖盛会?这样吧,我私下里走走看看,就不和你一同进城了。”
“嗯,也好!那咱们就暂且作别吧。”
“告辞!”
分别之后,殷俊选择了自个独逛,而齐誉则是去了主会场处。
二人方向不同,目的也不同。
单说齐大郎,他作为是琼州府的首牧,就礼仪上来说,是必须要出席盛会的。
既然今天逢上了,又岂能不出来站站场呢?
所以,必须参与一番。
为了尽量不惊扰百姓,齐誉选择了低调前行,也恰好,他今天穿了一身不惹眼便装,途中倒是无人认出。
少倾而至。
喝,真气派!
放眼望去,处处都是簇拥的人头,熙熙攘攘地好不热闹。于人群的最正中处,也就是妈祖圣庙的左侧方,设着一个由粗木搭建的丈许高台。
在那台上,正端坐着一排观礼的人。
于惊鸿一瞥间,齐誉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家娘子柳荃。
今天的她,身穿一身大红旗袍,头戴着金灿灿的步摇,看起来高贵而
又端庄。而在其身侧,还端坐着同样旗袍袭身的殷桃,今天的她头插玉簪、耳戴琉璃坠,尽显风情万种。
嗯?
她们俩人怎么坐到一块去了?
关系上,还貌似挺不错的样子。
掩着好奇,齐誉从人群缝中挤了过去,朝着那主台处靠。
此时,礼房经承刘实诚已经宣布盛会正式开始,正准备恭抬妈祖神像举行游街。
这里的游街乃是褒义词,为风俗文化中的一种。
齐誉本想先去和娘子打声招呼,然后再参与礼仪。却不料,自己才一现身,就被眼尖的刘实诚发现并被拉过去了。
“大人,您回来的正是时候,这第一抬的荣誉可就非你莫属了。”
“嗯?……那好吧!”
按照传统上的说法,越是身份尊贵的人物,抬妈祖的顺序就越是靠前,而齐誉作为是琼州府的总大拿,自然有资格担任这第一抬。
抬妈祖,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同时也是一种身份上的象征,任谁都不会推辞的。
齐誉自然也不例外。
他朝着主台处凝望了一眼,并略带遗憾地叹了一气,而后就勒了勒自己的裤腰带,果断地扛了起来。
“妈祖巡幸,开始走嘞!”
“走嘞!”
约百丈后,齐誉主动让贤。
最先‘接棒’的是心腹彭文长,然后依次是各房经承、本地名流、富商大贾等。他们按照自己的威望大小以及身份高低分出先后顺序,并一一登台亮相。
从世人的角度上来看,抬妈祖乃是一种被世人认可的象征,所以,名流和商贾们才会争相恐后地抢着,并乐此不疲。
现下,街道两侧人山人海,成了欢乐的海洋,百姓们更是自发地载歌载舞,随着巡幸的妈祖神像朝前移动。
这才是盛世该有的样子!
此情此景,直让齐誉的心里无比满足,就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的甜。
正当他端着笑意站在高处环顾着麾下子民时,一瞥间忽然瞧见,于人群之中,居然还夹杂着几抹惹眼的黄色头发。
洋人?
真是奇哉怪也!
妈祖盛会乃是闽南和琼州之地的传统习俗,怎么会有洋人跟着同乐呢?
莫非,他们舍弃了原本信仰的上帝,而改信妈祖了?
第348章 引来外商
这些洋人的到来,让齐誉的心里甚感困惑。
甚至,百思而不得其解。
正值此际,忽见谭俊彦走了上来,并悄悄与他说道:“大人,这些个洋人都是跑来琼州寻求做买卖的,已在这里住了多日,就等着你回来后赏脸接见呢。”
噢,原来他们的身份是商人呀。
齐誉闻言点了点头,乃问道:“广陵可知,他们是来自于哪个国家?”
谭俊彦忙回道:“据这些人自称,他们是来自于浪漫的瓦卢瓦王国,与咱们的高工马汉同属老乡。”
啧啧~~~
这个国家可是富得流油呀。
与他们生意往来,何愁赚不到钱呢?
嗯,这是优质客户。
谭俊彦见大人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以为是难做抉择,便问道:“对于这些个洋人,大人想是见呢?还是不想见?”
“见!当然要见!而且,马上就要见!”齐誉不假思索道。
是呀,人家是主动跑过来送钱的,自己又岂能不积极欢迎?
要知道,这可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引来了外商,这对于未来的商贸拓展具有良好的促进作用,绝不可轻率而处之。
再大一点来说,既然当下已经打开了海禁,就要设法好好地利用它,否则就是暴殄天物了。
不过,这也恰巧说明了当下的琼州,已经具有那么一丁点的影响力了,要不然,也不会引来这群商机敏锐的鬼佬。
这是一个好现象。
……
半个时辰后,齐誉于琼州府衙的迎宾厅中,正式接见了以勒布雷为首的瓦卢瓦王国的货商一行。
由于这是齐大人第二次接见外宾,已经颇有经验,再不像会见安德烈时那样生硬了。
尝言,我华夏乃是闻名于世的礼仪之邦,礼节方面又怎可少呢?
于是,齐大人亲自出迎,并奉为是上上之宾。
“来人,上茶!”
“是!”
勒布雷见之一怔,心道:眼下的齐大人温文尔雅,郑庄好客,和安德烈口中所说的凶狠残暴大不相同,莫非,是那大不列颠国的鬼子有意诓我?
安德烈:我好心提醒,你却当成了驴肝肺,哼哼!
驴:关我啥事?
言归正传。
在礼貌和寒暄过后,勒布雷郑重表达了自己想要建议贸易往来的强烈意愿。
对此,齐誉既没有一口否决,也没有武断答应,而是有意无意地‘盘问’了一番。在经过了细致地剖析之后他做出判定,这个鬼佬确实是个货商,并不是过来图谋不轨的。
既如此,那就是真正的财神爷了。
“来人,上好茶!”
“是!”
……
聊了片刻,齐誉放下茶杯,对
勒布雷问道:“不知阁下想贸易些什么样的货品呢?”
这本是一个很容易回答的问题,谁知,那外商却是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
最后,他只得尴尬回道:“那东西的名字,我叫不上来。”
哦?
自己想买卖什么都不知道?
齐誉直接变成了丈二,不禁摸向了自己的头脑。
谭俊彦见状,忙上前附耳解释说:“齐大人,这个洋人来此,目的是想做些实际性的考察,并没有太明确的目的。前几天,他在苦察无果之下,便给贵姐夫孙大财送去了一份礼物……咳咳,于是他便因此得知,万金油乃是贸易中的暴利产品,当下已在安南卖得相当火爆,他也想借鉴一些。”
“此外,他还在今天的妈祖盛会上,看到了一件新奇的产品,并燃起了浓厚的兴趣……此物不是别的,正是尊夫人和殷小姐身上所穿的异衫旗袍。”
噢……
原来是这么回事……
倒卖万金油还算说得过去,对旗袍产生兴趣又是为何?难道说,这偌大的欧洲还做不出几身像样的衣裳来?
还别说,齐誉这回真就猜对了。
确实,做不出来。
勒布雷解释说道:“尊敬的齐大人,不怕您取笑,就您夫人身上所穿的那件精美旗袍,我国及邻国还真就仿不出来!”一叹,他又继续道:“众所周知,华夏与外国的商贸主要有三大产品,为,丝绸、瓷器以及茶叶。然而,在这三大产品之中,丝绸素来位居第一,古今从未有变,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贵国西域的那条贸易之路才被称为是丝绸之路。由此也不难猜出,我欧洲的织造技术确实落后,就当下的技艺来讲,确实造不出那等漂亮的衣衫。”
这话也对。
俗话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做到全方位的领先,即使是军工发达的这些老牌帝国,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所以,他们造不出好看的衣衫来,完全符合情理。
若换个角度来说,这也证明了我华夏的织造技术确实不是盖的,属于是实实在在的享誉古今中外。
说回正事。
盏茶时间过去了……
“齐大人,您对我提出的贸易请求是否答应?”
“当然答应!哈哈,我华夏人素来倡导有钱大家一起赚,我又岂能独霸生财之道而不与君共享呢?”
哦?
呵呵,这真是太好了!
勒布雷大喜过望,忙恭道:“大人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之期望,将这份贸易做大做强,让欧洲的女人迷恋上旗袍,而男人则是深爱老虎油。”
爱老虎油?
啥意思呀?
噢,明白了!
包装万金油的瓷瓶上不就刻着个老虎的头像吗?
爱老虎
油,这话……没毛病。
不过,他言语中说,让男人独爱老虎油,可就有点偏激了。
我说,你小子该不会是把它当成‘天竺神油’了吧?真若抹在那里,我保证你,咳咳,一辈子柔弱无骨……
切,咱才不操那份心!
齐誉笑笑,突然道:“哦对了,勒布雷先生,你在返回瓦卢瓦王国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带一家人过来这里?”
“当然可以,您请说是谁。”
“是你老乡马汉的妻小……”
没错,这件事情可是齐誉亲口答应过老马的,如今逢上了机会,又岂能失之交臂?
一些许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善!
……
在送走了勒布雷之后,谭俊彦又和齐誉私谈了一番。
“大人,如此俊秀怡然的新颖衣衫,理应先满足我华夏内陆的女子之需,可你为何优先供应西洋,而不抚恤自家呢?”
“呵呵,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有着自己的道理。”
谭俊彦闻言忙做出请教状,拱手道:“还请大人赐教。”
“嗯,广陵且听我说……”齐誉负手而立,一边踱步一边正色说道:“衣服上的穿着,不仅仅是日常之需,还是一种文化上的体现,什么样的种族穿什么样的衫,说什么样的话,行什么样的礼,这些东西,都是文化!”
“这……彦还是有些听不明白。”
“不瞒你说,我心中一直有个大到不切实际的想法,那就是,我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穿我华夏的衣衫,说我华夏的语言,奉我华夏的信仰;处处,皆以我华夏的文化为荣。”齐誉憧憬了一阵儿,又继续道:“适才,我刚好遇上这个好机会,可以将我华夏的服饰文化远销海外,我又岂能不照拂一番?”
谭俊彦基本上算是听明白了,但是,也只是限于勉强懂了。
没办法,这个话题实在太大,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不懂,纯属正常。
其实,这事对于齐誉来说,也不过是有枣没枣打上一杆,即使促不成,也不损失什么。
嗯,好了,此事到此为止,眼下还有别事要做。
啥事呢?
眼下,也该是时候探探那条捕捉到的大鱼了。
于是,二人便结伴来到了府衙的刑房大牢里。
途中时,谭俊彦曾说,其实冷晴是认得牢中的那条大鱼的。可是,她偏就是死口不吐其中情由,也不以任何形式参与其中。她只言,一切皆由齐誉一人做主,所产生的因果关系和她无关。
哦?
齐誉一听却是愣在了那里!
这到底是一条什么样的‘大鱼’,居然可以令冷血的内卫心生芥蒂?
也罢,我就好好地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349章 跟我混吧
在齐誉看来,府衙新建的刑房大牢还是很具人性化的。
瞧,这里的地面干燥,四下没有毒虫,空气中也没有那些刺鼻的异味,这难道还不够条件优越吗?
犹记得,在拜帝教最初闹事时那会儿,自己曾去牢里面探望过殷俊和柳锦程,若拿蓝山县的那处大牢和这相比,差得可不是一点两点。
尤其是这水泥地,打得连老鼠都钻不进来,即使你是睿智的电鳗,也绝对越不了狱。
求犯人们此刻的心里心影。
且说齐誉,他怀着好奇的心情走进了刑房的大牢。
才刚刚打开那扇牢门,就听里面飘出来一个沧桑且又略带嘲弄的声音:“齐大人,咱们数年未见,你别来无恙?”
咦~~
这声音,感觉有点熟呀……
这熟呢,也不是特别的熟,而是那种若不仔细想就想不起来的泛泛之交。
此人,乃是前任内阁次辅段子成是也。
这来头不小吧?
记忆中,彼此双方只有几次偶尔的邂逅,平日里更是素无往来,如今在这突然遇见,感觉甚是吃惊。
往事历历在目。
犹记得,他是因为气愤不过钟首辅的连任,才引发了肝火大动并导致了身体卒中,最后,他只得提前致仕、告老还乡。
却没曾想,他现在竟然跑到琼州府来了。
呵呵,难怪冷晴不敢擅动,原来是心有忌惮呀。
要知道,内阁次辅可是除了首辅之外的举国第一人,其人脉关系之广,超乎常人之想象,冷晴不愿意公然地开罪于他,倒也在情理之中。
她很清楚,即使是老掉牙的猛虎,也不是她这种独狼可以招惹的。
“呵呵,听闻我琼州最近来了一位大威望者,没曾想,居然是段大人您!”在晃过神来之后,齐誉拱手笑道。
段子成见他发笑,颇为不满道:“看齐大人这姿态,莫非是特地跑过来数落我的?”
“齐某不敢!”
“说敢不敢的,还有什么意义呢?现在,我只想求你一句痛快话,你是打算杀了我呢,还是留着不杀?”
嗯?
这人谈杀不惧,颇有些胆色。
不愧是做过内阁次辅的人。
齐誉哈哈一笑,并没有正面答他,而是对着随来的谭俊彦吩咐道:“速去安排一桌酒席,我要设宴款待段大人。”
设宴?
莫非是要毒杀于我?
段子成听得心中一凛,乃道:“齐大人,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何必要费心思摆一桌鸿门宴呢?
“鸿门宴?呵呵……”齐誉咂了咂嘴,冷笑说道:“段大人,你似乎有点高估自己了!说句不怕你笑话的大话,即使是皇族之内的王爷,我收拾起来都不会皱下眉头,难道还会怵怕你这卸任了的次辅?呵呵,我若真想杀你,你现在已经入土为安了!”
这句话听起来甚显狂妄。
但是,落在段子成的耳朵里却是实事求是,一点都不觉得夸张。
别人不清楚齐誉的过往,他可是了解一二的。
据段子成推测,燕王、庸王以及川王妃的消失,都和眼前的这位齐大人有着莫名的联系。若以实为鉴的话,他确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他这话里,还透着另外的一层含义,那就是,他目前还未动杀机。
这一回,段子成真的猜对了!
齐誉不仅不想杀他,还泛起了强烈的拢才之心。
这么说吧,自打他见到段子成的第一眼起,就立即意识到,最近所发生的一切,十有八九都是出自这一位的手笔。
承前启后,齐誉推演如下:
潜伏在琼州府的段子成,肯定是基于某方面的考量,在权衡利弊之下才决定除掉自己的。继而,他就展开了一系列的阴谋计算。
最先时,他伪造出了感恩县考场失火案,并以此作为诱饵诱自己前往,然后再在途中设伏击杀。与此同时,他还散播整顿吏治的流言蜚语,以增加外界的政治压力。在用调虎离山计将自己成功引去之后,他又立即发动了别墅区的偷袭计划,以试图活捉自己的亲人用于要挟。
这两计一先一后,配合地天衣无缝。
幸运的是,他这场蓄谋风波并未得逞,最后全都折戟沉沙,以失败告终。
之所以能够做到化险为夷,一是靠自己的未雨绸缪,二是靠童延火和冷晴的悉心付出,两者缺一不可。
从事实上来看,段子成确实很善于算计。
不过,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在齐誉的身边,居然还暗藏着被他忽略的高手存在,若不是因为此,这谋划很有可能就得手了。
以上,就是齐誉所做出的大致推演。
那,到底对不对呢?
结论是:基本正确。
于酒席间,段子成很坦率地道出了情由,其中经过,和齐誉的推演猜测基本吻合。此外,他还承认,那个搞刺杀的昌化县县令,就是他买通的同谋。
他言,那个县令是个火爆脾气,一听说齐誉有可能要撸他的官,马上就泛起了先下手为强的想法。不过,他也为自己的火爆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因为,冷晴比他还要粗暴,
直接手起刀落——斩之。
听完了解释之后,齐誉呵呵赞道:“段大人不做隐瞒,以坦诚相告,真乃是识时务的聪明人。”
段子把弄着手里的酒杯,笑道:“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既有敬酒可吃,又为何要吃罚酒呢?”
嗯,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赞!
齐誉点了点头,一脸正色并举杯敬道:“段大人,我欲招揽你为我的幕宾,不知愿意否?”
这……
段子成先是一愣,后道:“齐大人,据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一个颇为记仇的人,即使达不到睚眦必报的程度,也绝不会做出以德报怨的好事来。如今,我以毒计害你,你却不计前嫌奉我为宾,这……不太像是你的行事风格。”
啥?我很记仇?
你听谁说的?
齐誉瞥了他一眼后,才解释道:“你却不知,我欣赏的正是你这阴毒手段,所以,才起了拢才之心。”
“哦?此话怎样?”段子成貌似恍然,又似困惑,蹙着眉头问道。
“不瞒你说,我曾和川王妃斗过智,和燕王斗过勇,更和庸王既斗智、又斗勇。在与他们的较量中,我基本上没有落到过下风。然而,在和你的这次博弈中,我却被你牵着鼻子遛着走,单凭这一点,你就足以令我刮目相看……”
这话既含肯定之意,又带赞许之情,却没有半点揶揄之色。
事实上,齐誉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也确实是这样想的,并非调侃。
在他看来,这个段子成确实是个善谋类型的难得之才。
更是自己的亟需。
虽然说,自己现在手下的人才都属上乘,但是,在这些人中却没有一个是善谋之辈,如果能将此人拉至手下,刚好弥补了这个不足。
唯才是举,且多多益善。
要知道,即使是以谋略见长的曹操,在早期时还招募了荀彧、荀攸、贾诩、程昱、郭嘉这五大谋士,古人尚且如此,又何况自己呢?
见段子成略显心动,齐誉又忙加把火道:“王勃曾言: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你既有开拓之心,何不借我之梯呢?不瞒你说,齐某也非是池中之物,胸怀着偌大的家国天下梦,你若跟我携手同舟,共扶盛世,何其快哉?再往小处了说,你若真想得到些什么,不就是我一句话的事么?”
“这……”
“话已至此,我不再劝,给你一刻钟的考虑时间!”
说罢,齐誉就从怀中取出来了怀表开始计时,同时,他还不忘把火枪有意无意地放在桌上。
第350章 收服大才
不知不觉间,一刻钟弹指而过。
时间到!
结果出来了:双方皆大欢喜。
想通了的段子成起身一揖,表示自己愿降。与此同时,他还愿以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服那些被拘在牢的侠客,以同为齐大人驱使效力。
这是投诚的‘投名状’?
嗯,想法不错!
值得表扬!
既然人家表现出了虔敬的诚意,那自己也得拿出点所谓的信任感来。
于是,齐誉做出了郑重承诺:归降的众侠客,仍为你一手指挥,不容他人插手。
“齐大人,这…有些不妥吧?”
“呵呵,有何不妥,你受之便是!”
“……”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或许有人说了,齐阿瞒这也忒武断了吧,万一这厮以后反水,今天的此举岂不成了与虎谋皮?
诸君勿忧!
现在的齐誉早已不是昔日的阿瞒,又怎会没有自己的深入考量呢?
此话怎讲?
于事实上,齐誉是深入了解了段子成的谋事动机后,才做出的判断。
即,他为什么会来到琼州,又为什么会谋害自己。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还要从他被迫致仕时开始说起。
在下野之后,他终日郁郁寡欢,悔恨自己当初时的心软和不作为。
自打坐上了次辅的高位以后,他就开始刻意地收敛自己,以免成为众目之矢。是的,再忍上两年,钟义就要致仕了,到了那时,自己就可以顺利地爬上首辅之位。谁曾想,这个计划最后却是落空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使用毒计干掉政敌!
唉,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
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个半身不遂的中风后遗症患者,不可能再受到朝廷重用了。他于感慨之下,便给自己起了一个残木居士的‘号’。
一个残字,却是直接道出了他的悲惨心声。
当下仕途已尽,就应该考虑其他方面的出路了。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泛起了笼财的务实想法:做买卖,赚大钱!
身居过高位的他,一眼就看出了琼州的发展潜力,其原因很简单,因为那地儿,已经完全放开了海禁。
然而,在他实际来到琼州之后,却发现这里的情况与他想象中的大为不同。这么稳定的治安环境,哪有条件走私火器和倒卖私盐呢?
要么,去做其他类型的商业贸易?
也不妥,根本拼不过当
地这些有经验的商贾。
既然没有投巧之机,不如先就潜伏下来,然后伺机而动。于是,他便及时调整策略,改为招募和豢养门客,以暗中发展自己的实力。
前任内阁次辅的名头真不是盖的,不过半年时间,便有一众侠客慕名而来,并尊奉段子成为主,以供驱使。
有了实力之后,段子成便起了除掉知府齐誉的想法,这人一天不死,自己的财路就一天打不通畅,实在憋屈的很。而恰巧就在此时,钟义之婿殷俊南下来到了琼州之地。
若说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个令段子成恨之入骨的人,那定是钟首辅莫属,他之婿,自然而然也在痛恨范围之内。
不如……动手?
在除掉齐誉的同时,顺便也把殷俊干掉。
善!
于是,便有了之后这一系列的博弈。
齐誉听后笑笑,并打趣道:“段先生欲寻取财之道,何不直来府衙找我索要?就凭咱俩的昔日情分,我也不可能断然拒绝呀!”
段子成却是苦笑说道:“段某想做的乃是走私买卖,怎能朝你一方守牧公然索要?所以,我才起了杀你之心。”
当下话已说透,二人也就冰释前嫌了。
此时再说那些打打杀杀的往事,已如胡侃的谈资而已,无人介意。
齐誉仰天打了个哈哈,旋即又正色说道:“不瞒段先生说,我最近想要投产一个女装工厂,不知你家的大公子愿意入股否?”
“女装?”
“不错!”
“……”
借着这个话茬,齐誉便把自己的旗袍计划说了出来。
他言,就当下来说,兴办制衣厂的两大条件已然成熟,随时可以启动。
哪两大条件?
且看:
首先是所需的厂房。
这一点完全不必担心,自去年开始,工房就不间断地建造工厂设施,当下已有现成的可用,并不需要等待时间。
还有就是关于机器设备的问题。
对于此,齐誉打算借鉴前世里的脚踏缝纫机并进行仿制和改装,以完成未来的批量化作业。虽然还远远达不到理想效率,但也远胜传统工艺的一针一线。
脚踏缝纫机?
这能实现吗?
应该……差不多吧。
你想,马汉可是研究精细活的钟表匠出身,这种器械怎么可能难得住他?
真若不行,就再甩两块金砖激励一下。
唯一担心的只有履带问题,这才是马汉亟需解
决的技术性难点。唉,如果现在有橡胶可用,那就变得好办多了。
想到此,齐誉不由得朝着遥远的东南方凝望了一眼。
对于制衣厂的投产计划,段子成听得是非常仔细,他在暗作分析之后,便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这桩买卖不仅可行,还暗藏着偌大利润。
这简直就是白送给自家儿子的一份产业。
识抬举,乃是聪明人的基本觉悟。
段子成曾为前任内阁次辅,又岂能不精于人情世事?
故,他躬身谢道:“以后,段某就仰仗齐大人您了!大人若有什么差遣,尽管驱使便是,老夫一定在所不辞。”
“哈哈,太好了!我得先生,如鱼得水,真乃人生之幸事也!”
……
对于齐誉而言,收服段子成确实是件好事,让自己如虎添翼。
然而,彭文长却不这么认为。
“大人,段子成乃是阴险狡诈之辈,像他这等奸佞小人,你为何还要重用呢?”
“夫子莫急,且听我细说……”
奉了茶后,齐誉才顺着条理,与他解释说道:“此人行事确实有些阴毒,然而,我却是偏偏看重了他的这一点。”一顿,他又道:“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就当下来说,咱们琼州的发展已经大步迈开,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登上世界的舞台。”
彭文长点头回道:“嗯,现在已有外洋商人慕名而来,不久将会更甚,登上世界舞台的说法确非虚谈。”
“那,夫子可知,在和洋人打交道时,不仅要有自身的实力,还要擅用一些非常规的章法,而段子成,就是这样的人。”齐誉笑道。
彭文长想了想之前的那位安德烈,便捋须点头说道:“不错,对于化外蛮夷,确实不益以孔孟之道与之讨论,非常规的章法最为适合。”
“呵呵,夫子所言甚是!”齐誉背负着双手,一边踱步一边又道:“我说一个假设性的场景,如果哪天,咱们跟外洋之间起了军事冲突,需要出军抵御,这个段子成就是个难得的统帅之才,以他的眼光和高度,定可委以大人。”
这并不是齐誉有意地抬高段子成,而是这人确有水准。
开玩笑,堂堂的一国次辅,怎么可能会是庸俗之辈呢?国之经济、政治、财税、军事,哪一样不是烂熟于胸?
所以,只要他不生异心,就可以受到重用。
齐誉淡淡一笑,道:“赠他的那份产业,表面上看起来不错,实际上却是一道绑住他的枷锁,有此束缚,他还能生出什么异心来?”
第351章 齐霄践习
柳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之间的一次着装亮相,竟然因此萌生出了一个新的产业。
是的,以生产旗袍为主的制衣厂正式挂牌成立了。
且在成立的当天,就立即投入到了试产之中。
由此可见,这新工厂的开设效率是多么的高。
柳荃可是听丈夫说了,之所以筹备的如此迅速,全都要靠马汉的功劳。
据说,他是亲率上百名技工,奋战了好几个日夜,才算是研制出来了第一批生产设备——脚踏缝纫机。他表示,后续还会加快制造速度,以补工厂急需。
这么积极?老马的觉悟变高了呀?
并不是!
难道是齐大人又故技重施,使了一次金砖激励的手段?
其实,也不是!
这一回呢,人家马汉是完全靠着自己的自觉完成了交代的任务,且,人家还坚持不要任何报酬。
哦?这又是为何?
他可是听有关人士说了,齐誉已经委托一个叫做勒布雷的人去其祖国接回他的妻小了,这么大的恩典,又岂能不做回报呢?
为了表达感激,他决定这一次的研制工作不要任何报酬,且还会尽量追赶进度。
对此,齐誉做出了褒奖性的评价:一个外国人,他不远万里来到华夏,积极地投身于琼州的建设当中,这是什么精神?
这是任劳任怨的老黄牛精神!
总之一个字:赞!
言归正传。
话说柳荃,她于这天晌午前就匆匆赶到了制衣厂,来给儿子齐霄送饭。
啥?
你猜对了,小家伙此时正投身于工作之中。
咳,吐!
这才多大点的孩子呀,就开始上班了?
工厂此举,不是涉嫌使用童工吗?
莫急莫急,且听解释。
关于此事的原委,还要从旗袍的生产设计图开始说起。
工厂在步入投产之后,首先面临的乃是技术问题,简而言之就是,这种旗袍要怎样才能实现批量生产。
靠经验剪裁肯定是行不通的,必须要利用好一比一的图纸进行裁断,也只有如此,才能避免误差实现批量化作业。
殷桃作为是旗袍的缔造者,不出意外地被委任为了名义上的总设计师。然而,她目前的工作重心全放在了学院方面,哪有时间泡在这些生产车间里呢?
这可怎么办呀!
无奈之下,工厂的负责人只得苦苦相求,希望她能抽出丁点时间去指导一二。
而在就在这时,小齐霄自告奋勇,说自己愿去工厂帮着解决问题。而实际上呢,他只是因为好奇心作祟,想着过去做些探查而已。
什么?
你个小孩想去?
那工厂的负责任人一听就不乐意了,你才多大一点呀,懂什么叫旗袍吗?
刚想婉拒,却听殷桃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她还言:旗袍的图纸并不算难,有齐霄过去足矣。
就这样,小家伙来便来到了制衣厂。
待他参观完并玩够了之后,才想起办正事来。
他翻开那图纸大眼一看,却不禁笑了:“还以为是什么复杂的难事,原来只是一堆几何图形而已,小菜一碟!”
工厂的那负责人闻言差点惊掉了下巴,自然不信。
不过,小家伙却是用实际行动粉碎了他的质疑。
只见齐霄端出圆规以及各种量尺,按着殷桃给出的比例,很熟练地绘制出了所需的图纸,各个尺码的级放相当严谨,基本上没有误差。
那负责人脸色一怔,不禁重新审视这位齐家小少爷了。
别看人家年龄幼小,技术方面可是一等一的过硬呀!
很快,齐霄的事迹被人传开,且引发了世人对于理工学院的教育上的思考。通过此事不难看出,学院教授的知识非常实用,涵盖日常中的方方面面。
且说柳荃,她在走进了制衣厂后这才发现,儿子的享受到的待遇,可比她想象中的要高多了。
你瞧,这膳食上八菜一汤,且有鱼有肉,如果再烫上一壶好酒,基本上就是吃大席了。
他一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吗?
吃不吃的完并没有关系,只要能展示出段子成儿子的心意就行了。
少倾,小家伙打着饱嗝说道:“娘亲,我突然冒出来个想法,想让你你和爹爹私下说说。”
“哦?什么事呀?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说呢?”柳荃给儿子抹了抹嘴,问道。
齐霄理了理思路,说道:“自来在这工厂参加了践习之后,我感觉自己的所学又夯实了一些,可见,理论联系实际可以有效地提高自己的学识。既然此举可以让人受益,为何不让学院的学生们也走出校门,也去参加一些践习活动呢?这个想法虽好,但我的年龄还不够大
,引起不了父亲的重视,所以,我才想让你跟他说。”
嗯,这个倡议听起来似乎不错。
为娘就答应了吧。
其实,对于实践的重要性,柳荃也是很有心得的。犹记得,自己在学习‘骟术’时,就是通过不断地‘咔嚓再咔嚓’,之后才慢慢变得娴熟的。
唉,如今久不使骟刀,感觉都有些手生了。
……
归家后,柳荃迫不及待地对丈夫说起了儿子的想法。
她本以为,齐誉会细细斟酌再做决定,却没曾想,他居然不假思索地表达了力挺之意。
相公就是明白人,一说就通。
对此,齐誉很认可地赞道:“理论指导实践,实践完善理论,两者只有相辅相成,才能做到相得益彰。而且,这种结合方式非常符合眼下的时况,很适合大力推行,”
柳荃见丈夫兴致盎然,便顺着他的话问道:“哦,那你又打算怎么个推行法呢?”
齐誉略略琢磨,回道:“不如这样,让学院的学生以班级为单位,然后在教导老师的带领下去参加践习活动,时间上暂设为一个月。而在他们归校之后,立即举办践习方面的研讨会,以总结经验和心得,夯实自己的所学。”
一顿,他又补充说道:“每批的践习学生要有先有后,时间上互相错开,这样,既保证了学院的正常教学,还能让践习活动得以不停地开展,磨刀砍柴两不误。”
对于教学育人方面,柳荃懂的不多,但是,她十分确信,自家男人说的就是对的。
齐誉没有拖拉,此事说办就办。
下午时,他就把礼房经承刘实诚以及书院的副校长殷桃一起唤了过来。
他意简言骇,简明扼要地说出了这个构思。
对于此事,殷桃高度认可:“我觉得,最好是按照学生们的年龄大小以及潜力高低再进一步细分,做到恰如其分,才配其位。就比方说,那些个年幼且又极富潜力者,可去到研究所里实施践习;而次之者,则前往各大工坊进行修习;如果是年龄偏大且潜力有限者,可去到建筑工地以为技工。如此分配,才是因材施教之举。”
“嗯,说的不错,哦对了,刘大人又是怎么看的?”
“呃……我没意见。”
最后,齐誉采纳了殷桃的建议,正式把理工学院的教学方式作出调整,并增加这门社会践习课。
第352章 激励农业
时间很快,一年一度的春耕礼马上就要来临了。
由于今年的立春来的比较晚,所以直到三月末,才勉强赶上了一个黄道吉日。
其实这时,已有许多百姓家的田间耕种都早早完成了。
完成归完成,但该有的礼仪却不能少,故,春耕礼还得要办。
不仅要办,还要大张旗鼓的办。
为什么呢?
齐誉认为,无论在任何时候,农业生产都不能有丝毫地放松,更不能因为商业上赚了俩钱就丢弃了最基本的农耕,这是一种很愚蠢的观念。
说句不中听的话,万一真碰上个沾边靠沿的灾荒年月,没有足够的囤粮作为支撑,那就一夜回到建国前了。
这种类型的例子多不胜数,且还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所以,农业生产必须得高度重视,不能马虎。
今年的农耕礼保持了原来的固有传统,依旧是以开垦荒芜和劝课农桑为主,此外还要颁布一些新的政令,以激励新一年的农业生产。
和去年同,齐誉戴上斗笠,披上蓑衣,以淳朴的老农民形象在万众瞩目下勤勤恳恳地犁了回地。
而其麾下的众吏也没闲着,他们按照自己地位上的高低排出来先后顺序,然后依次完成自己的耕耘任务。
柳荃作为是知府夫人,也换上了一身荆钗布裙,深入到基层百姓家中劝课养蚕织布。在离开了农家之后,她又进入了纺织厂以及制衣厂内进行慰问,和这些走出家门的劳动妇女们谈了回心。
单说齐大郎,他在耕耘完了之后,擦着汗水并气喘吁吁地对着围观的百姓拱手说道:“在去年时,本府曾大力扶持农耕种植以及劝课桑蚕,并还定下了奖励耕牛以及赏银的激励制度,而咱们辖区百姓们也都是任劳任怨,勤勤恳恳,非常出色地完成了去年的农业生产。”
“这都是齐大人您领导有方……”
“大人,您辛苦了……”
其实,真正的实话却没有人明说。
百姓们无一不是看在奖励的份上才辛勤劳动的。
正所谓,有好处才有动力嘛。
齐誉淡淡一笑,道:“今年的奖励机制依旧如前,且只增不减,让汝等百姓多多受益。”
嗯?
居然无人应?
见百姓们兴致索然,齐誉豪迈地丢出了自己的‘王炸’,乃道:“诸位可知,我琼州的农业辉煌时代马上就要来临了?”
农业?还辉煌?
这是啥意思?
果然,百姓们都被他这豪言壮语给吸引了过去,貌似兴致激增。
齐誉见状不禁暗叹:看来,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百姓们的种田积极性也比以前更加地难以调动了。
事实上确实如此。
就当下的琼州府来说,商业已比以前大幅开拓,用工的岗位也随之有增,百姓们即使不种粮食,单靠做工也能养活家里,如此一来,种田就不是必须的生计了。
若把去年实施的耕牛的奖励制度拿到现在来看,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这并不是百姓变懒了,而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
劝课农桑的意义在于是‘劝’,一切皆以调动起农业生产的积极性为主,并不是强制措施,更不能强令要求百姓们种植什么,否则就不是‘劝’了。
不过,劝也有很多种的方法,比如画个可以实现的大饼啥的,效果奇佳。
齐誉看了看百姓们的反应,才满意说道:“不瞒诸位说,本府已命属下远航东洋,去海外寻找那济世苍生的高产番粮。在那些中,说有一种名叫番薯的杂粮,据传一亩地的均产可达六千多斤,若逢悉心灌溉者,甚至还可高达万斤之巨的收获,如此奇粮,不种岂不是暴殄天物?……其实,在除了番薯之外,还有不少的不菲作物,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这番高论一出,宛如是九天惊雷,直接震撼了所有人的耳膜。
亩产万斤?
是真的吗?
这席话,若从别人嘴里说出,肯定会被人笑成是痴人说梦。但是,由齐大人的口中讲出,那感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文治武功之卓越,谁人不服?
他说有,就一定会有,不容任何置疑。
就在百姓们沉浸在亩产万斤的震惊中无法自拔时,齐誉突然又道:“由于这高产农作物的种源十分有限,所以,栽培第一季时无法做到全面的普及,也只能先由少部分人种植而得利了。咳咳,本府在这里向你们做出承诺,但凡是今年的农桑佼佼者,都有资格获得到新粮食的珍惜种子,且,不收任何费用……”
什么?
只要表现得好,就有资格得到珍贵种子?
这诱惑力,可比耕牛大多了,要知道,那可是亩产万斤宝贝疙瘩呀!
齐誉见百姓们的情绪热情高涨,又继续加把火道:“也罢,本府就再让出一步。这样,只要是表现勤劳者,即使拿不到佼佼者的资格,也会得到一些经济作物的种源,这些个作物虽然没有番薯那么高产,却可以为家里增添不少收入……”
这……
哎呀呀,齐大人如此给力,咱还有什么理由懒惰呢?
随后,欢声如雷,响彻四方。
待狂喜的浪潮消退过后,齐誉才继续说道:“在不久前,本府曾去过一趟感恩县境内,却发现那地的农商依旧凋敝,工业也没有全面展开,这番鞭策让我深深地意识到,琼州府的发展并不均衡。所以,本府决定,最近两年会加大琼中和琼南的各项投资,汝等之中若有迁移意愿者或者是欲做买卖着,皆可放心前往建树……”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给你们透露一下,本府已经决定,把琼南新建的地字码头正式改名为三亚码头,其中的寓意就是,那地方的农业、商业、工业这三方面的发展,仅仅亚于繁荣的府城,大家听明白了吗?”
他说这话,又是什么含义呢?
其实,并不难懂。
齐誉就是想借着春耕礼的机会,向全州府的老百姓公开喊话,来表达自己的执政理念。
要知道,知府乃是一州之首牧,在执政方面必须得一碗水端平,让更多的人对未来看到希望。
礼毕之后,就是祭城隍的礼仪了。
于是,齐誉就在百姓们的簇拥和欢呼之下,再次来到了城隍庙,祭拜苏轼老前辈。
再接下来,就是与民同乐的环节了。
咚得隆咚锵~~
百姓们载歌载舞,欢声笑语连成一片。
略作歇息时,忽有一位乡老挤开人群并靠了上来,恭敬地给齐大人奉上一碗老酒。
这一出~~
齐誉感觉有点怵头了,要知道,自己的酒量素来不大,这么一大碗喝下去,那还不得变成‘但愿长醉不愿醒’呀?
那,喝不喝呢?
喝!
百姓所敬,岂能不饮?
这一碗的火辣辣咽下去之后,直把齐大郎灌得是晕头转向,他在兴奋之下,话也开始变多了:“诸位可知,咱们的城隍老爷苏轼先生不仅文采斐然,他还是一为嘴巴馋的吃货,尤喜大肥猪肉。”
“哦?还有这事?大人快说来听听……”
“好,话说苏老前辈在被贬谪黄州期间,他因好食那里的猪肉,还专门研究出了一道名菜,其名曰东坡肉。现如今,我与他分列阴阳两侧同护琼州,也可算得上是联袂同治,嗯,若我治下的百姓吃肉少了,岂不是要受他嘲笑?”
“哈哈……”
齐誉也随着众百姓豪爽一笑,又继续说道:“不瞒你们说,在我之前提到的那些高产作物当中,还有一种名叫做玉米的杂粮,这种东西除了味美可食之外,还可广泛地应用于畜牧养殖。此粮若得,咱们的琼州的肉价将会便宜一半,嗯,可能还不止……”
说到这里,他就含着微笑醉倒了……
第353章 不臣之心
时光荏苒,春去秋来,总似在不经意之间。
这半年中,琼州的发展可谓是蒸蒸日上,百姓们丰衣足食,岁月更是一片向好。
在齐誉看来,这半年的收获确实甚丰。
细说如下:
首先是关于教育这块,由于大兴文教的政策刺激,传统读书人的学习热情大幅攀升,仅仅这一科,就有一百多位新秀才脱颖而出,可谓是人才济济。孙暴曾为此感叹说,像这种喷薄而出的现象,已经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商业这块发展地也相当不错,除了香料买卖依旧昌盛之外,万金油和服装的贸易通道也都全面打开了。据户房经承谭俊彦说,州府的税收数月连创新高,再不用担心财政赤字的问题了。
最令人欣喜的还要当属军工制造,经过这一年多来的不懈努力,琼州的整体军事实力已得大幅提升。细了说,现已有大型水面战舰五艘,中小型护卫舰三十余艘,可以配备出五个小型的综合战斗群。火枪和火炮的生产也从未停止过,据马汉私下透漏,机密兵器库里的火器已经堆积到一人多高了。
再说就是民生这块了。
由孟岚山全权负责的琼州医院目前不仅运行正常,还初具了一些规模,这里所说的规模主要是指人才方面。在今年年初时,他不惜厚着老脸,‘返聘’来了几位前太医院的同僚,继而组成了雏形的医疗团队。此外,他还培养出了以孙巧云为代表的年轻一代的新郎中。
很快,医院造福于民好处就显现出来了,百姓们花小钱却看大病,再也不用担心病无所依的问题了。为此,还有一些老人说起了调侃的话:世人常言,只有养儿才能防老,如今来看,即使膝下没有男丁,也没有太大的养老压力了……
这就是普惠医疗带来的幸福感,花不了多少钱的。
除了以上之外,基础设施建设也开展地有序不乱,这种顺利既得益于财政的充裕,还享受到了人才的反哺,属于是两层因素叠加的结果。尤其是关于人才这块,自打理工学院开设了践习课之后,这些学子便走出校门深入到了社会的各个角落之中,积极地参与各类建设,其带动作用非常明显。
以至于在日常中经常可以看到,一些上了岁数的老工匠竟然对着几个年轻的学院学子虚心请教,并还尊称对方一声师傅。
不过,这种现象就让府学里的那群儒生们有些牙酸了:屁大点的孩子,也敢妄居是师傅,我呸!
综上可见,琼州目前的发展已进入了高增长时期,几乎每天每时,都能以肉眼可见瞅到发生的变化,着实令人欣喜。
众官吏无不心感喜悦,唯独齐誉有些淡淡的忧心。
他又在忧下东洋的船队。
算算时间,这一行人也离去了大半年之久了,也不知现在进行地顺利与否。
除了船队之外,他还忧心着另外两件事情的结果。
在殷俊离琼返京时,曾委托他代为转呈自己的两道奏章,以达圣听。
第一道,依旧还是力谏陛下自主发展军工产业,千万莫从洋
人手里采买火器,以免被人掐住七寸,未来受制于人。
第二道,一定要高度注意隔海相望的扶桑国的经济发展以及军事动向,对于这个充满暴力基因的国度,必须要时刻保持警惕。
除了这两件要事之外,齐誉还委托殷俊顺路帮自己捎去了两封个人书信。
其中一封是给表弟周春生一家的,时下阔别已久,思念正殷,尤以二舅母为甚,也不知她老人家的身体是否安泰,在京城过得习惯了没有。
第二封信,是写给当年在京城写小说时认识二熊的,即熊大和熊二。给他们去信的目的,主要是想把他们挖来琼州置办报业。在信中,自己可以是画了一个巨大的饼,能不能把他们俩给忽悠来那就不知道了。
在以上的这些事情当中,最令齐誉在意的乃是两大国事。
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怎么想的,
会不会听自己的谏言呢?
事实上,皇帝只听了一半。
即:一个表示认可,一个表示否定。
先说否定这块。
虽说殷俊仗义执言,但依旧没能说动天子以及那几位既得利益者的朝臣,最终,火器的采买还是要向佛郎机国的商人下去了定金。
这……要不要弹劾这一众大员?
钟义首辅忙给女婿使了个眼色并摇了摇头,示意他千万不要冲动再谏,此事牵扯众多,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之下切莫妄动。
不过,对于警惕扶桑国的谏言,皇帝倒是十分认可,他就是基于这方面的考量,才定下了‘东防’的国策,意思就是,倭患还殷鉴不远,莫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傍晚时,皇帝离开钦安殿,悠悠然地走去了后宫处。
他的手里,还拿着齐誉的那两道奏章。
一炉龙麝锦帷傍,屏掩映,烛荧煌。
这室内香气缭绕,青烟氤氲,徜徉着令人心醉的旖旎风情。
“呵呵,齐爱卿也真是的,他拿着知府的俸禄,却操着宰相的心,难道忘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皇帝伸手接过皇后奉上来的茗茶后,轻笑着说道。
“哦?那个不肖又惹陛下生气了?”
说罢,皇后便拂了拂自己的燕居冠服款款而坐,端得是倾国倾城之姿,持得是母仪天下之容,只是举手顿足地一颦一笑,就足以让百花为之失色。
皇帝闻言淡淡一笑,道:“生他的气?那倒不至于。”他话音一转,又道:“梓童,你总是呼齐爱卿为不肖,莫非对他有什么偏见?在朕看来,他这人虽然有些滑稽胡闹,但也颇有几分忠心。”
这话里的胡闹乃是特指那身旗袍。
虽说那件衣衫算不得难看,但实在太过‘单薄’,即使是民风开放的盛唐,也没这一类的贴身衣裳。好在皇后大度,没有与之计较,最后还含糊了一句‘别具匠心’以做褒奖。
皇后婉然一笑,说道:“不是臣妾对他有偏见,而是陛下对他有偏袒。”
“偏袒?朕有吗?”皇帝一怔,奇道。
“有的有的,而且还不止
一次呢……陛下还记不记得在为太子时,去山东找臣妾索画的事?那天,我曾拿出来一幅油彩画,让您评判比我画得如何,您当时却说,兴言先生的绘画造诣远在臣妾之上,您说说,这不是偏袒又是什么?”皇后眼睛闪闪,佯有薄怨地说道。
似乎是受到了这席话的感染,皇帝也随之掉进了往昔的回忆里。
犹记得,那是自己登基前的那一年,在去山东一带游玩的时候,意外地巧遇了现在的皇后苏琉,并且还深深地迷恋上了她。由于此女爱好丹青,而自己又精研此道,故而,俩人最喜欢在一起讨论天下名作。
至于她取出来的那幅画,却是齐誉当时的作品,如果所记不错的话,那画的风格偏重于写实,其内容非常形象地描绘出了蝗灾过后的荒凉感,称得上是有意义的佳作。而自己当时以事论事,做出肯定,并不是出于刻意地偏袒。
若不是因为这幅画,自己也不会怀着好奇去了永川,也不会有机会认识到齐誉本人,更不会借着当时的势除掉永川王。
良久后,皇帝才恍过神来,笑道:“朕听人说,梓童在来京的路上,曾绕了个弯转去了永川府,那一行,可在齐誉的家里搜出了什么佳画?”
皇后却是失望地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他那家里空空如也,别说是画作了,连个装裱的书法字墨都没见着,白白跑了一趟。”一顿,她又正色说道:“其实,臣妾去他家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搜罗墨宝,而是听说他在早些年时曾创作了一幅《一统江山》图,臣妾就是想过去看看,在他的家里到底有没有这幅不臣之作。”
关于齐誉创作《一统江山》图的说法,确有一些传言,但是,却都是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不足采信。
齐爱卿有不臣之心?
应该不至于!
要知道,在燕王试图谋害自己时,可是他不惧安危,奋命护驾,替自己挡下来那一劫。如此忠心护主之臣,怎么可能会有二心呢?
此外,内卫对他的反馈也很中规中矩,黄飞只说他颇具胆色,此外无他。只有冷晴评价他有鲲鹏之姿,令朕做些设防。为此,自己还专派吴晚荣去了一趟琼州,然而暗察的结果还是一样,齐誉并没有什么异动。
皇帝颔首一笑,道:“梓童,你莫不是真认为齐誉身怀不轨之心?”
从朝纲的原则上来说,后宫的嫔妃是严禁议论朝臣的,但是,苏皇后除外。
为什么呢?
在皇帝的印象里,皇后苏琉属于是甚具慧眼的人,绝不是那种深闺小女。
这么说也是有事实依据的。
是的,在那次御驾亲征兵发山东时,自己就是采纳了她的‘围而不打’的建议,才成功地活捉到了乐安城的燕王。
皇后摇头一笑,道:“他有没有不臣之心,臣妾确实不知,但是,他绝不是什么平庸之辈。陛下可不要忘了,咱们李家的燕王和庸王都是‘栽’在了他的手里,所以,此人不可太过重用。”而后她话音一转,又道:“依臣妾之见,不如让他这辈子老死在琼州府得了。”
第354章 锦程来琼
都是秋风惹得祸,它弄枯了翠叶,带来了苍凉。
不过同时,它也吹来了一个‘迟到’的人。
——柳锦程。
对于他的到来,齐誉夫妇打从心底里感到高兴,不难猜出,他这次应该是铁了心地过来投奔了。
有客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接客!
本来呢,齐大郎打算是亲自去迎的,却不料,竟被忽来的一桩庶务给缠住了,没办法,也只得另托他人了。
说来也巧了,在这两天里,孙大财刚好在家休整,终日无所事事。于是,齐誉便托他代己前往天字码头,迎接小舅子柳锦程的到来。
孙大财心中琢磨:既是故人相聚,又岂能不重仪表呢?
要知道,咱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于是,他就穿上一身真丝大褂,脖子上挂条粗金链子,腰间再缠一条蓝田玉带,然后就鼻孔朝天地坐着厢车奔去了。
他现在对外自称是孙大员外,可是,他这仪表是员外该有的样子吗?
在某些人看来,他更像是一个踩了狗屎运的暴发户。
说回正事。
没用多久时间,孙大财就走到了天字码头处。
然而,柳锦程瞪着两眼看了大半天,愣是没有认出他来,直到他开腔说话之后,这才恍然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位乃是昔日的货郎孙。
咳,吐!
咸鱼也能翻身?
柳锦程忙在暗地里扭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发现确实不是在做梦后,那股强烈的落差感澎湃而生。尤其是,当他把自己所穿的穷酸衫与孙大财的锦袍做出对比后,心里头都有些生无可恋了。
怎么感觉,自己的人生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狗:汪,不关我事!
“我说,咱们又不是不认识,怎么还盯着我看个没完了呢?”虽然孙大财嘴上是这样说着,但身体上还是摆出了一副感受膜拜的陶醉姿态。
柳锦程没有理会他的数落,而是在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后,问了一个‘务实’的问题:
“你脖子上的这条粗链子,是真金打的呢,还是掺杂了黄铜的‘二货’?”
“怎么可能会是二货呢?”孙大财委屈地斥了他一眼,而后忙用牙齿咬了咬说道:“你看好了,这可是绝绝对对的真货,童叟无欺,如假包换。”
切,一开口还是原来的那副货郎样!
即使穿上了蟒袍,也不像是东宫太子。
柳锦程终于平衡了一把,脸色也恢复了自然,端正了姿态问道:“真是奇怪了,就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发达呢?”
嘿!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不能发达了?
算了算了,看在你姐夫阿瞒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什么了。
孙大财也端正了自己的姿态,以实话说道:“不瞒你说,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都是拜阿瞒所赐,你羡慕吧?”
得意过后,他还不忘数落说道:“之前你说,琼州之地实在太穷,你来了属于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当时更是以各种理由搪塞推诿,就是不愿意跟过来,呵呵,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这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柳锦程的肠子就更加地悔青了。
他是读书人出身,自以为饱览群书,足不出户就可通晓天下之事。典籍有记载,琼州乃是从古至今从未有变过的发配之地。更有传言说,那里的百姓终日饥肠辘辘,衣不蔽体,穷得几近卖儿鬻女。
就这样的蛮荒之地,谁会愿意武断而去?
再加上琼州当时突发地震,又逢内部叛乱,这祸事连连,搞得风声鹤唳。就这种天灾人祸,怎么着也得三五年的时间才能翻身吧?
所以,他才故意推诿不来,目的就是想让别人先去打打头阵,等把吃苦的岁月熬过去了之后,自己再姗姗而来。
没想到,这才两年不到,货郎孙就变发达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姐夫已经把这里给托起来了。
唉,自己好像有点失算呀!
还好姐姐私下来信告知,否则,直到现在自己还赖在家里不舍得走呢。
又聊
了几句后,一行人便准备乘车返家。
上车之前,柳锦程又特地朝孙大财引见了自己的家室,妻子黄氏以及女儿柳欣欣,一家三口同来。
柳守业以及王氏依旧是故土难以,不愿同来。不过,这并影响他们督促儿子,就目前来看,柳家这个眼高手低的不肖子,似乎只有在女婿的手下,才能混到个体面的执事。
接近中午时,一行人赶到了别墅区。
此时,柳荃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就等着弟弟一家到来后开饭了。
那马车才刚刚停住,她就闻声解下围裙,带着由衷的笑意出门迎接去了。
而柳锦程却是顾不得给姐姐去打招呼,只盯着眼前的别墅看个不停。
孙大财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霎然就猜到了他的真实想法,忙表示:其实,俺老孙家也有这么一幢,只不过比这小了一点。
柳锦程闻言突然感觉牙齿一酸,貌似喝了尘封已久的陈年老醋,心里很不是滋味。
孙大财继续刺激他道:“老弟呀,你可能还不知道,原本时,阿瞒也是给你预留了一套的,只不过后来被人给讹走了。”
“什么?被人给讹走了?”柳锦程晃过神来,怒道:“谁人如此大胆,敢抢我的东西?看我不一巴掌拍死他!”
孙大财嘿嘿一笑,对他附耳道:“是殷桃姑娘……”
什么?
是她?
柳锦程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在瞥了一眼身后的妻子后忙闭住了嘴,貌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柳荃见他们俩交头接耳,心里颇感诧异,乃道:“好了,都别嘀咕了,赶紧到客厅里就坐吧。再过一会儿,相公以及两个散学的孩子就赶回来了。”
柳锦程这才反应过来,给姐姐补打了一声招呼。
柳荃颔首一笑,弯身抱起他的孩子,逗笑着说道:“呵呵,你就是小欣欣吧,快叫声姑姑,等会儿给你鸡腿吃。”
一听到有鸡腿可吃,小家伙立即笑成了肉.团子,忙奶声奶气地叫道:“姑姑……”
第355章 黄飞归来
对于妻弟柳锦程前来投奔,齐誉的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呵呵,这小子终于开窍了,不再自作聪明了。
是的,也只有他先将姿态摆正,自己才好顺势地拉他一把,如果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话,效果上必定差强人意。
对于自己的小舅子,齐誉还是很大方的,才一见面,就直接送出了一份‘厚礼’,以供其日常开支的所需。
周氏也很场面,直接掬了一捧银锞子排给了女娃柳欣欣,做为是第一次的见面礼。
却不料,这些赏钱竟被其母黄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代为保管了。
吃过了饭后,柳荃便把赁房的钥匙正式交到了黄氏的手里,并嘱托她说:那宅子里现已添置了不少新家具,如还有不足之处,可尽管开口索要。
然而,对于此赠,黄氏却是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她可是听说了,姐夫齐誉之前可是一手豪掷,赠给了孙大财一幢别墅以供安居,而自家是同样关系的亲戚,却要在外面赁房子住,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不过,眼下也不宜多做计较,还是先安顿下来再说。
这次的安顿,可谓是简单快捷。
怎么说呢,这全程几乎都没用柳锦程夫妇动上一根手指头,就被周氏随点的几个衙役处置妥当了。
傍晚时,在诸事全都安排妥帖之后,柳锦程便孤身一人来到姐夫这里,准备和他详谈一番。
详谈?
谈什么呢?
齐誉略略一品便已会意,继而把他请到了书房里单独面谈,还不忘让厨娘沈氏泡上一壶上好的高山梨给他品尝。
柳锦程呷了一口,开场白道:“姐夫,这许久未见,您对茶艺的研究又更加精湛了,几乎都快赶上咱爹了。”
“哦,是吗?”齐誉斜了他一眼,正色说道:“跟自己的姐夫用不着恭维客套,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不需要拐弯抹角。”
柳锦程尴尬一笑,点头道:“那好,我可就直接说了啊!这次过来呢,是想和你谈谈关于我前程方面的问题。”
齐誉呵呵道:“可以!这样吧,你先说说自己的想法,然后我再帮你分析。”
柳锦程嘿嘿道:“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
“我让你说想法,不是提要求。”
“呃……那好吧,姐夫呀,我跋山涉水举家奔你而来,怎么着,你也要赏我个大官当当呀!”
什么?
你想当官?
还想当大官?
齐誉不假思索,断然地摇了摇头,乃道:“就眼下来说,还真没有当官的机会。”见他一脸不解,只得又细解道:“不瞒你说,在半年之前,我刚刚整顿了吏制,一举罢黜了逾八成的官吏,现下的官僚机构非常精简,没有一个空缺。”
“呃……若大官当不成,小官也能将就。”
“小官?也没有!”齐誉依旧摇头,想了想又道:“不过,你可以在衙门
里混个小吏当当,滥竽充数地跟着混口饭吃。”
啥?去当打酱油的小角色?
不可不可,那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咱不干!
柳锦程嘀咕了一阵儿,说道:“小吏就免了,天天被人呼来唤去的,我面子上拉不下来。唉,既不能为官,那能不能让我进入府学去当个教谕?”
又想为先生?
似乎也不太妥。
于是,他便问道:“你既没有在私塾为先生的经验,也没有考到过秀才的功名,怎么突然想到教书育人了呢?”
“姐夫此言差矣!殷桃她不也是没有功名身吗?还不照样在学院里担任教谕?此外还有那些从永川府赶过来的穷酸们,不也是混得风生水起吗?他们都能干得来,为什么我就干不来呢?”柳锦程信心十足地说道。
“不怕说句打击你的话,教谕这事,你还真就干不来!”齐誉脸色一正,又道:“凭心而论,殷桃的学问可是数倍于你,自然有资格担任教谕。而龙仕通那些人,却也都有着廪生的功名,地位上仅次于副榜举人。而你呢?”
“如果我所记不错的话,你是名至孙山侥幸摘得的秀才身,这还不排除有庾海在暗中照拂,就你这样的资历,还想去教书育人?呵呵,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柳锦程被说得一脸尴尬,但是,他还是相求道:“姐夫,你就开个后门嘛。”
齐誉断然拒绝,道:“这事你想都别想,我是不可能让你为教谕的,即使是你姐亲自来求,我也不会答应。”
任何事情都可以酌情通融,唯独教育事业不能有丝毫马虎。
这是原则问题。
柳锦程虽然有些不太平衡,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他想了想,又道:“既然不能成为教谕,那我退而求其次,下海经商如何?”
“你想经商?”
“嗯,现实一点来说,能做个富甲一方的员外郎倒也不错。”柳锦程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其实,我的要求也不甚高,只要能盖得过孙大财的收入就行,也不求多,一年随便赚个几万两银子也就差不多了。”
这还叫要求不高?
随便就几万两银子?
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吗?
不过,他愿意舍仕从商,倒也不失为是一条可行之路,齐誉对此还是很认可的。
所以,他表示支持!
与此同时,他也做出了善意地提醒:“赶海的辛苦程度远超你的想象,不仅常年漂泊,风吹日晒,还时有折戟沉沙的不测之险,你能吃得了这份苦吗?”
还要吃苦?
这……
柳锦程回想起自己在这趟南下的途中,不仅身体万分疲惫,还晕船晕得连胆汁都吐出来了,那种糟糕的滋味,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若是长年累月的在海上漂泊,自己肯定是受不了的。
“呃……我身体素来单薄,估计耐不住这赶海的苦,也罢也罢,我还
是干点轻松赚钱的其他行当吧……”
好吧!
齐誉心里幽幽一叹,暗道:自己这小舅子,还真是有点不好安置,做个小买卖吧,他嫌赚钱太少;赶海赚钱的大买卖,他又嫌苦嫌累,一时之间,还真就寻不出个适合他的行当来。
无妨,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还是慢慢斟酌吧。
不过呢,也不能让他游手好闲,那样只会越来越懒。
齐誉决定,让他暂时先跟着彭夫子打打下手,学一些眉高眼低的真本领,这对于他以后的发展,将会大有裨益。
对此,柳锦程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但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而后,他便起身告辞。
临别前,他突然回过头来问道:“姐夫,你看,你也送我一套别墅吧!”一顿,他又为自己的索求做出了解释:“赁房子住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倒是没什么,主要是担心丢你的人……”
嗯?
这话是谁教他的?
莫非是……其妻黄氏?
“好了好了,你想要就明说,怎么还扯到我身上来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已令工房于近期施工,再建两套别墅,届时,你可随便挑上一套。”齐誉白了他一眼,道。
“哈哈,太好了,这样一来,我娘子就无话可说了……”
说罢,他就欢天喜地跑去了,却是连道谢的话都忘记了说。
其实,对于再建别墅的事,齐誉早就做好了相关规划。目前来说,物料皆已准备妥当,就等着工房那边破土动工了。
不光是柳锦程,自己还欠着黄飞一套呢。
咳,吐!
真是乌鸦嘴?
怎么说黄飞黄飞就到了呢,莫非你祖上和曹操有些亲戚?
是滴!
黄飞黄大人,他在安南国深入地研究完了射术之后,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片土地,返回到了琼州府。
次日一早,他便赶过来求见。
“呵呵,看来安南国的温柔乡是丝毫不逊于我国江南的丰韵呀,黄兄这一去长达年许才返,莫不是恋上了那里的粉头,有些乐不思蜀了?”才一见面,齐誉便出言调侃道。
黄飞却是尴尬一笑,回道:“呵呵,这年许未见,齐大人说话还是那么风趣。”
笑过之后,齐誉正式拱手道谢,说:“黄兄,我琼州能有如此发展你居功至伟,这年许来,若没有你的精心运作,琼州哪来的这么多低廉的劳动力可用?”
“哈哈,齐大人客气了,愿尽己力,为君分忧,这也不枉你我相交一场。”好听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黄飞久浸官场,对此非常老道。
齐誉再次谢过,而后就唤来一名衙役并吩咐道:“你速去时氏酒肆安排上一桌上好的酒席,我要为劳苦功高的黄大人接风洗尘。”然而他话音一转,又补充说道:“哦对了,我听说海家封存了几坛上好的鹿鞭酒,你也帮我索来,我要给黄大人好好地补补亏损。”
“是!”
第356章 安南野心
半个时辰后,于时氏酒肆某雅间内,齐誉和黄飞两人对面而坐。
开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待相聚的气氛浓上来之后,二人才开始了久违的畅聊。
黄飞心情大好,嘴里海吹不断,不过,他也如实地介绍了安南国的当下实况。
出乎齐誉意料的是,该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贫瘠,只不过有些原生态罢了。
这话怎么说呢?
据黄飞介绍,安南国的农业生存生产相对稳定,寻常百姓家里也稍有囤粮,并没有差到食不果腹的程度,论实力,和发展之前的琼州颇有相似之处。
但是,这个国家的商业却是非常凋敝,在除了必需的粮食以及粗麻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商品的流通。
简而言之,现在的安南国非常原始,非常落后,但并不是那种穷得连饭都吃不上的瘪三。相反,他们的贵族阶层还非常富裕,日常穿着几乎都是清一色的苏州织造,而这些人,也都是万金油的主要消费群体。
说起这油来,黄飞就禁不住乐了。
据他言,在安南国,‘爱老虎油’这四个字已经成了一句流行的口头禅,暗含着彰显身份之意,也就是以用得起万金油为荣。
此外,该国也因此油滋生出了一大批二道贩子,他们把此物转手卖去毗邻的寮国,以赚取中间差价。
呵呵,难怪万金油的销量如此迅猛,原来是因为有这么多人帮忙去推。
免费业务员?
嘿嘿,差不多吧。
说完了这些之后,黄飞忽然笑着问道:“齐大人,你猜猜看,我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滞留在安南的?”
切!
这还用猜,用脚指头都能想出答案。
齐誉几乎不假思索道:“定是你沉迷于那里的勾栏之所,久而久之,便流连忘返了。”
闻此言,黄飞的笑容顿时龟裂。
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住了自己尴尬,一笑说道:“粉头迷人只是原因之一,此外还有其二。”
“其二?什么其二?”齐誉一怔,好奇问道。
“你却不知,我在安南除了做拉人的皮.条客之外,还曾数次地潜入到安南国王的王宫之中,嘿嘿,在我坚持不懈地刺探之下,终于被我得悉到了一个重大情报。”黄飞在喝了一大碗鹿鞭酒后,脸泛得意地说道。
啥?去王宫搞刺探?
你就吹吧,反正母牛不在。
齐誉哈哈大笑,道:“王宫是何等的戒
备森严,哪是能随便进出的呢?”
见他不信,黄飞只得解释道:“齐大人有所不知,安南虽然名义上是个国家,但实际上却和咱们大奉国的一个省府的实力旗鼓相当,就他们的王宫,最多也就堪比巡抚官宅。以我的手段在那里进出,和逛青楼一样简单。”
也是,内卫最擅长的就是刺探官家。
而且经验丰富。
齐誉呵呵一笑,给他倒满酒道:“黄兄在日理万鸡的同时,还不忘家国大事,真是令人好生钦佩!”赞完了这句后,他才正色道:“且说说看,你都探到了什么?”
黄飞左右看了看,后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吗,安南国的国王已向佛朗机国的军火商下去了采买火炮的大订单,其目的就是欲打造南湾水师。”
关于安南采买火器的传言已经由来已久了,犹记得在去年时就曾小范围地流传过,只是当时无法进行考证,所以才没予采信。
如今黄飞从那君王的亲口中探出,那就实锤了。
不过,这也带出了一个令人引发思考的问题:安南打造水师意欲何为?换句话说,他们目前的假想敌又会是谁呢?
不会是……
此时,黄飞忽然白了他一眼,貌似在说: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
好像是哦。
纵观整个南海,也只有琼州装备了带有火炮的大型战舰,周围的其他的小国皆无,所以,安南打造水师的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对抗来自于琼军的潜在威胁。
还有,近一年来,自己可是在该国挖了不少的百姓过来,此举虽然称不上是制造仇恨,但多少也产生了一些交恶,直让关系变得敏感起来。
若综合这些考量,安南将琼州设为是假想敌,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此,齐誉冷冷一笑,道:“安南国王居然试图大搞军备竞赛,莫不是屁股闲得痒痒了?想要自寻挨揍?”
黄飞一怔,忙摇头说道:“齐大人,你这回却是猜错了,安南打造水师,并不是用来付咱们琼州的。”
哦?
什么意思?
难道在这茫茫南海之域,除了我琼州之外,还有隐藏着更大的威胁者?
黄飞见他越发困惑,忙释疑道:“安南打造水师的目的,乃是为了想要吞并吕宋。”
什么?
灭掉吕宋?
真是奇哉怪也!
要知道,在这两国之间,可是相隔着浩瀚的南海,它们彼此既不毗邻接壤,也素无民族仇
怨,近百年来更是井水不犯河水,那么,安南为什么想要攻打吕宋呢?
齐誉掩着困惑,道:“此事实在令人费解,还望黄兄不吝赐教。”
“好说!”
黄飞端起鹿鞭酒,豪饮而尽,道:“在以往的概念里,吕宋是个非常贫穷的国家,这里既没有肥沃的土地,也没有繁荣的商业,比那不毛之地还要更显荒凉。可是谁曾想,佛朗机国人却在那里勘探到了丰富的金、银、铜、铁、以及硫磺等矿藏,这么一来,吕宋就直接咸鱼翻身,摇身一变就成了一块令人眼馋的大肥肉。”
“在安南国王和佛郎机国的军火商谈判交易时,他意外地得知到了这条消息,继而产生了觊觎之心。他打造水师的目的,就是想要吞并吕宋,霸占其矿产资源,尤其是那黄灿灿的金矿。”
噢,明白了。
原来是想搞资源掠夺呀!
想到此,齐誉不由得打开了前世的记忆,却发现,吕宋确实是个贵金属矿藏极其丰富的国家。此外,还有黏土、石膏以及硅沙矿,如果这些资源都能得到开采的话,确实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资源意味着什么,那就不言而喻了。
齐誉将思绪拉回现实,开始分析这场可能的战争,所带来的利弊关系。
从当下的时局上来看,如果安南成功地吞并掉吕宋,这对于自己的琼州甚至是整个大奉王朝来说,都没有半点好处。
道理很简单,一旦这个小家伙发展壮大起来,它就有了给宗主国叫板的资本。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所以,必须要阻止安南的狼子野心,不能让其得逞。
继续分析。
倘若安南真去攻打吕宋,琼州这边是出兵搅合呢,还是先坐山观虎斗?
黄飞觉得,可以借鉴围魏救赵的策略化解掉这场危机,具体做法是:只要安南的水师兵发吕宋,琼州军就趁其空虚击其腹地,以令其不敢远离而折返回来。
但是,这样做却有个令人尴尬的问题。
啥呢?
从名义上来说,安南国属于是大奉王朝的藩属国,若明着出兵去攻的话,就成了穷兵黩武、妄开衅端了。这样一来,极有可能会被朝廷拿去问罪。
还有就是,从理论上来说,琼州府是没有资格拥有地方军的,如果届时正面去和一个国家开展,那舆论可就大了去了,弄不好就惹会出大问题来。
“此事暂且不做定论,容我再思!”齐誉想了想,慎重道。
第357章 出使吕宋
对于黄飞的安南一行,齐誉直接打了个满分。
甚至,还称他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有功就要行赏。
然而,才一谈及回报问题,齐誉就有一点小小心虚了。
之前时,自己曾答应过送他一套别墅,结果却是转赠给了他人,虽说有情后补也不算食言,但面子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挂不住。
还好,黄飞这回比较大度,并没有因为这事斤斤计较,如此才算是翻过去了。
是他真大度吗?
其实不然!
老黄是觉得吧,吃了你的海鲜宴,喝了你的鹿鞭酒,不多担待一些就是不识抬举了。
吃人家嘴短?
话是如此,但是,黄飞却有着另一番特别的感受。
啥呢?
就说眼下的这顿饭,嘴巴有没有变短他不知道,但是,某个地方却是不知不觉地变长了。
吆西!
鹿鞭酒真得这么管用?
“咳咳,我说齐大人,咱们琼州府城当下可有上好的烟花之所?”黄飞忍耐着阵阵的心痒,眼泛淫光地说道。
“上好的绝对没有,下好的呢,以后可能会有。”齐誉回他道。
“啥?以后?”
“不错,自打前年时那家青楼关张之后,琼州府城就再也没有什么秦楼楚馆了。”齐誉实事求是说道。
不是吧?一家都没有?
这可咋办呀?
啧啧,鞭酒一时爽,事后全身痒。
无奈之下,黄飞只得抛过去了一个只有男人才懂的求援目光。
而齐誉却是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然后又饱含深意地瞥了一眼他的双手后,就急匆匆地离去了。
走这么急,去哪儿呀?
当然是……找他老婆了!
于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齐大郎厚积薄发,不遗余力地把自家的那块责任田耕耘了好几遭,直到日头偏西时,柳荃才勉强缓过劲来。
“吕洞宾曾有诗云: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地让人骨髓枯。哈哈,娘子现下虽然已逾三八年华,却犹胜那二八时节的初绽,为夫之幸也。”
“相公,你真是越老越不正经了。”
汉书中有说:闺房之乐,甚于画眉。至于到底有没有画眉鸟那般悦耳动听,也只有齐大郎自己的耳朵知道了。
书归正传。
直到日暮时,齐誉才睡醒了一觉,神清气爽地爬下起床来。
然后,他就匆忙忙地赶去了段子成的
居所。
就眼下来说,段子成只是齐誉个人的私幕之宾,并没有在官府里担任任何公务,所以,对于这个幕后的政治顾问,齐大人只能在私下里拜访,不方便在大堂里做内公论。
少倾,乃至。
“咦?齐大人的脸上残存醉意,双目含春,莫非是遇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大好事?”才一见面,段子成就语含恭维地调侃说道。
咳,吐!
这都能看得出来?
齐誉干咳了一声,掩饰住了自己的尴尬,然后才肃然说道:“非也!段大人这次却是猜错了,齐某此来,可不是遇到了什么大好事,而是碰上了一件棘手的坏事。”
坏事?
段子成闻言脸色一正,在奉茶让座后,就忙安坐在下首处洗耳恭听。
齐誉也没隐瞒什么,直接将安南欲打造水师,并试图吞并邻国吕宋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末了,他又重点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明言说,不想让安南的诡计得逞。
如何破局,这才是他此来的目的,换句话说,他是想听听官场老狐狸的高见。
段子成曾为大奉国的内阁次辅,身居高位,其眼界绝非常人可比。其实没用齐誉细做解释,他就从地源政治的视角看出了利害。
他认为,阻止安南的策略绝对正确,唯一要考虑的就是破局。
齐誉请教道:“先生说说看。”
段子成沉吟了几息,分析道:“这么说吧,无论是主动出击攻打安南,还是水师退后去协防吕宋,都面临着巨大的政治风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朝廷的那些老家伙们咬住说事,若是那样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如果咱们选择按兵不动,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南得寸进尺,吕宋若亡,琼州将会立于左右皆敌的尴尬境地。”
呵,老狐狸的眼光果然犀利,一语道破且直切要害。
齐誉先是赞过,然后又道:“先生所言极是,我琼州出兵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真是难下决断。我估计,安南也正是瞅准了咱们的这一点,才变得有恃无恐的。”
段子成笑道:“大人慧眼如炬,直勘安南小儿之心。”话音一转,他又建议道:“目前的局势还不太明朗,不宜贸然地采用军事行动,最好就是,先要做到自知己知彼,然后再做具体对策。”
齐誉一怔,乃问道:“你这话中的‘彼’,又指谁些什么?”
“此彼,自然是指安南的兵力以及吕宋的态度。”一顿,段子成才继续说道:“在这两者之中,吕宋的态度非常重要,退一步来说,即使咱们想要帮他,也要先弄清楚
他们自个是怎么想的。”
也是!
如果吕宋连最基本的抵抗意识都不具备,去帮他们岂不成了热脸贴了冷屁股?所以,必须先要知晓他们自个的想法,然后,才能好做些擀璇或者是采取军事援助。
既然如此,不如就去问问他们。
于是,齐誉说道:“明天一早,我就派个人出使吕宋,去试探一下他们国王的想法,如果他们有心抵抗入侵的外敌,我就出兵帮助其协防。如果他们甘作鱼肉不做抵抗,我就改攻安南,不再去管他们的死活了。”
“甚好!”
接下来问题来了,要派谁去出使呢?
就自己手下的这些人来说,全都是清一色的内政型人才,无一人精通于外交谈判,确实没有合适的。
难不成自己亲往?
那也不好,自己若是去了,琼州的发展谁来掌舵?
愁啊!
段子成察言观色,瞬间会意,忙表态说道:“大人勿忧,老夫愿亲往一趟吕宋,晓以三寸不烂之舌说以利害,尽量引导他们那王做出上上之举。”
若仔细斟酌,他确实是最佳人选。
外交,正是他们强项。
齐誉大喜过望道:“先生若往,我就可以食甘安席了。”
“大人客气了。”段子成拱拱手,又道:“不过,在前往吕宋之前,我还想去一趟羊城府,与老友陆博轩模棱两可地通个气。”
去省城?
噢……明白了。
无论将来采取什么样的对‘安’策略,都必须得到陆巡抚的默许,否则就会落人口舌。
此举甚是明智。
齐誉再次拱手,谢道:“既如此,就拜托段先生了。”
段子成却道:“既被大人拜为幕宾,为君分忧乃是份内之事。何况,段某寸功未立,犬子就得了制衣厂的股份,若不做些实事来,实在对不起大人的信任。”
“……”
随后,二人就商讨了一些细节。
齐誉决定,派出四艘护卫舰以及一艘大型战舰共同组成水战舰队,遣段子成作为是琼州使者,正式出使吕宋。
这个场面,应该能唬得住吕宋的国王。
至于出使的理由,言称只是为了加强双方的贸易往来,如何?
如果这还不够富丽堂皇的话,那就再给他画上一个大饼:齐某偶得亩产万斤之‘天外神粮’之种,后面,就没了……
咋没了呢?啥意思?
呵呵,就让吕宋国王自个去悟吧!
善!
第358章 突发水患
吕宋的事也只得暂时告一段落,至于未来事态如何发展,就要看段子成的外交手段了。
接下来还有他事要做,那就是,要好好地摸一摸安南的虚实。
这里的虚实自然是指其军事实力了。
明察吕宋,暗探安南,这两者必须同时进行,不能只顾一头。岂不闻孙武有云,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而事实上呢,对于隔海相望的安南猴子,齐誉在大致上还是有些评估的,
像他们这种贫瘠小国,实力上相对孱弱,能建立起有弦号的水师来,就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绝不可能打造出真正的鲲鹏舰队。
看不起人?
并不是!
道理很简单,俗话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作为支撑,任何花拳绣腿终不过是昙花一现,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
就安南那单薄的家底,磋磨一下弱鸡吕宋也就罢了,对当下的琼州来说,完全构不上什么威胁。
不过,即使如此,也需要详尽地勘察一番,做到不打无把握之仗。更何况,这其中有个变数。
啥变数?
你看,安南目前正和佛朗机国人关系暧昧,万一、是说万一,他们得到了自己没料到的军事援助,那可就是大大地失算了。
所以呀,还是要探一探!
那么,派谁去为好呢?
用熟不用生,自然就是一回生二回熟的黄飞黄大人了。
对于再次西游去‘安’,黄飞不仅没有拒绝,反而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据说,就在昨天夜里,他就跟个金刚似的不断地捶胸顿足,朝着西方的夜空深情呼唤,也不知是他宿醉未醒,还是睡魔怔了。
总之,在次日一早时,黄飞就拉着一张别人看不懂的晚娘脸,登上了东去的客船。
在送他走之后,齐誉也离开了自己的办公的府衙,在辖区附近例行视察工作。
察,既是自己为官应尽的职责,也是对官吏们发出的震慑,于日常中不可或缺。
古语有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察也不能太过。
但是,齐誉却不这么认为,就目前的琼州而言,还远远达不到无为而治的不察阶段。
所以,还是要进行察。
放在首位察的乃是最为重要的民生大事,这其中,不仅包括了老百姓们的生活日常、衣食住行,还问及他们有无特殊诉求等等,从目前得到的反馈上来说,基本上还算满意。
除了民生之外,还有就是关于基建项目的进展了,即基础设施建设的相关事宜。这是一个非常广袤的大领域,其中包含道路、桥梁、码头,
堤坝,水利等。
今天的监察的重点乃是粮仓,同时这也是工房最近施工的重点项目。
粮仓,即囤粮用的仓库。
对于粮食的入仓和储存,出身农家的齐誉格外重视,要求上也甚是严格。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问了,朝廷不是免除了琼州的三年钱粮与赋税吗,官府又哪里来的可收粮食呢?
诸君莫疑,且听细表。
在去年时,由于天灾人祸不断,百姓们囤粮的意识极其强烈,生怕家里头出现断炊的情况。然而到了今年,废池已复、百废俱兴,农桑兴旺、商业繁荣,在如此无忧吃喝的情况之下,百姓们的囤粮热情出现了骤减,慢慢地,便有人尝试着把往年的陈粮拿出来售,以换取现银使用。
而就在这个时候,齐誉果断地做出了相对应的决策。
是啥呢?
粮的收购,必须要由官府来进行主导,在这个过程当中,还要全力稳定住粮食的买卖价格,既不能出现大涨,也不能出现大跌。
简而言之一个字:稳!
既然收了粮食,就要有地方安置存放,而这个所谓的地方,就是官府特持的粮仓了。
由于琼州府原有的粮仓太过老旧,且年久失修,几乎全都沦为了硕鼠们的安乐窝,齐誉也不得不考虑改善的问题了。
得,还是建新吧!
既是新建,就要做好选址,不过,这里面可就有些特别的说法了。
这么说吧,如果是基于运输方面的考虑,这座粮仓就应该建在靠近大路的平坦地带,这样的布局,很有利于粮食的运输。可若是基于安全方面的考量,选址上就应该择在地势较高的丘陵地区,这样做,可以避免水患的侵袭。
齐誉果断地选择了后者,虽然构筑上甚费周章,但贵在安全,同时也是长久之计。
防患于未然嘛!
在之前时,工房经承任煜还认为,齐大人的此举太过杞人忧天,完全脱离了实际。在那么高的地势上选址,得多大的内涝才能触及得到呀。
然而,到了这天的下午时,他的观念骤然发生了改变。
因为风云乍变!
原本晴朗的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在一阵儿振聋发聩的雷声过后,哗啦啦的大雨就如同是瓢泼般的从墨空中倾倒了下来。
于须臾之间,雨水便汇聚成了湍流。
这……似乎有些不妙呀!
在城隍庙中避雨的齐誉,一脸愁肠地仰望着黑茫茫的天空,脸色极其凝重,他那深深皱起的额头纹,仿佛突然老去了好几岁。
他盯着怀表上的时间暗自计算,下午三点、四点、五点、六点、……
直到晚上七点时,天空的
暴雨依旧如瀑,没有半点停歇的迹象。
事态有些严重了!
齐誉怅然地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脸色一凛果断下令道:“传我急令!所有官吏和衙役,全都速至府衙的大堂内集合,不得有误!”
“是!”
说罢,齐誉便戴上斗笠,披上蓑衣,顶着磅礴的暴雨朝府衙的方向赶去了。
见老大都如此无畏,属下们又岂敢临阵退缩?
上!
于是,一行人就冒着暴雨,艰难跋涉,在这苍茫的雨夜色中鱼贯蹒跚而行。
半个时辰后,府衙的大堂之内。
齐誉仍是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衫,正襟危坐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神情分外凝重。
彭文长在环顾了一圈后,乃禀道:“大人,人都到齐了,请吩咐。”
“嗯!”
齐誉拉回思绪,意简言骇下令道:“今天不说废话,只言重点,当下暴雨泛滥,已有成灾的迹象,抢险救灾事宜迫在眉睫,吾等必须早做准备才是。众人听令!”
众吏闻言神色一凛,异口同声道:“在!”
“工房听令!速去一线进行摸底,察看各类工事的安全状况,重点处为河流堤坝、蓄水湖泊,然后,要以最快的速度上报于我!”
“是!”
“刑房听令!速派麾下放至辖下各区内维持治安,以防止混乱产生!至于户房这边,立即划拨出相应的银两、粮食,准备接下来的赈灾行动!”
“是!”
齐誉想了想,又吩咐道:“礼房、吏房二位经承,你二人先暂摄兵房之事,统辖所有水兵以及大小舰船,全力搭救受困的琼州百姓!嗯,给我记住了,在大灾面前,诸事皆是以人为先,救灾方面不计任何成本,不惜任何代价!”
“是!”
而后,齐誉有转过头,对承发房的经历吩咐道:“速传我的口令至琼北、琼中、琼南三处县衙,令其县令在两日之内察明受灾实况,并以最快的速度报于我知。”
“是!”
说罢,齐誉又对彭文长拱手说道:“烦请夫子即刻前往至琼州医院,向我恩师文竹先生发出求援,请他务必坐镇于医院之内,全力救治好需救之民。此外,还要请他老人家全权安排灾后的防疫事宜,以防次生灾害的发生,而夫子你呢,就跟在他一旁协助一二吧。”
彭文长郑重应道:“大人放心,文长定然办好此事。”
大灾过后,大概率会有大疫发生,所以不得不防。
在下达完了所有政令之后,齐誉就颓然地坐在大堂之上,焦急地等待着各方回报。
此时此刻,他哪儿都不能去,必须要坐账中军、统领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