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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佯忘     寒门仕子txt下载     寒门仕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99章 哈里买船

    小彤过来听课,学一些理科知识,这一点并不意外,因为在之前时,她就表达过这个愿望。

    可是,殷桃怎么也跟着掺和进来了?

    真是怪哉!

    不过,自己现在正为人师表,立于庄严的讲台,不宜乱言其他,更不宜乱扯男女关系,所以,这事还是事后再问的好。

    时间就是金钱,讲课为重。

    第一堂课,基础算学。

    由于这是一套内容超前的破天荒级的教材,对于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来说,在短时间之内,很难做到真正的理解。

    但是,这些个学生都有着扎实的算术基础,所以,在齐誉耐心地点之下,很快就开始上道了。

    在第二、和第三堂课的排程上,齐誉讲述了几何以及基础物理知识,还时不时地从现实上举例说明,以阐述它的实用性。

    第四堂课是基础化学,这门学问,可就有点难以理解了。什么是元素,什么是反应,这些个古怪的知识,直接把学生们给弄晕了。

    不过,齐誉并没有强制灌输,而是循序渐进,在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就适可而止的停了下来,让学生们慢慢消化一下。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同理,知识也不是一天积累的。

    即使是聪慧过人的超级天才,也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更何况常人?

    齐誉算是看出来了,这些理论,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只有让他们彻底脱离了震惊,才能以平静的心态去容纳和接受。

    “好了,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你们回去之后,一定要记得多加复习,以求做到理解。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圣人之训,汝等要切记之。”齐誉勉励道。

    “是!”

    在散学后,小彤不加任何停留,随着众师兄的脚步一起离去了。

    而殷桃却是开了个口,把老师齐誉给挽留了下来,说是有难题请教。

    开小灶补课?

    不对,瞧她凤目含春,秋波流转,分明是觊觎我齐誉的美色。

    现在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更要小心对待之。

    “齐先生,你的学问真好……”

    齐誉见她一脸不加掩饰的倾慕,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他咬了咬牙,索性对她明言说道:“殷姑娘,我是绝不会纳谁为妾的!”

    “哦?真的吗?”

    “大丈夫说话,一个字眼一个坑,岂能儿戏?”齐誉郑重道。

    殷桃花容一怔,面露失望之色,不过,也

    就那么一瞬间,她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平静,道:“在上次进京参加我哥的婚礼时,我就听有传言说,你和柳姊姊她伉俪情深,举案齐眉,没想到果然如此。”

    齐誉点点头,拱手一礼并略显愧疚地说道:“誉乃庸俗之人,承蒙姑娘垂见,深感荣幸。但,我早已心有所属,实在容不下她人,倒让伊人失望了。”

    殷桃见他施礼,忙侧身避过,笑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殷小姐,或许等你了解我多了些,就不觉得齐某有什么特别了。”齐誉见她不沉于纠结,不由得松了口气,乃劝道。

    “小妹受教了!”殷桃若有所思,但还是点头应道。

    “嗯,这样吧,在下月初时,我会派上一艘战舰,专程把你护送至羊城府城,而后,你再改乘官船北上回家,如何?”齐誉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不!我不回家,我想留在琼州!”殷桃立即回道。

    “留下琼州?为何?”

    “只有在这个地方,我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这……什么意思?

    齐誉感觉有点懵了~~

    “瞧,这就是我的价值所在!”殷桃指着那几本数理化的教材,淡淡笑道:“不瞒你说,你今天讲的这些内容我全都会,而且,你没讲到的,我也自习了不少,感觉没有任何难度。所以,我想请求你允许我在琼州理工学院内任教。”

    啥?

    你想做女先生?

    齐誉压住吃惊,佯装随意地考了她几道题目,却发现,她全都对答如流,且丝毫不差。

    此女果然聪慧过人,大有其兄殷才子之风。

    这基因也忒强大了吧?

    不过这事,殷俊他会同意吗?

    见齐誉心存迟疑,殷桃便发起了糖衣炮弹的猛烈袭击!

    像这种麻到骨头变酥的甜言蜜语,齐大郎哪里经受得住?

    才寥寥数语后,齐誉便急忙举手投降,并表示:那啥,打住,你说咋滴就咋滴,这总行了吧?

    而后,就呲溜一声匆忙地跑去了。

    殷桃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了小计得逞的微笑。

    ……

    这天,天气晴朗,云高风清。

    齐誉抽了个闲,在时氏兄弟的酒肆里宴请哈里吃酒。

    哦不,准确一点来说,应该说是哈大人想和齐大人聚一聚,而后者表示请客买单。

    从人情世故上来说,齐誉觉得这场酒确实该请。你看,人家老哈可是为屯门海战出过大力的人,自己又岂能不表示一下感谢呢?

    再者,这也花不了几个钱嘛~~

    是吗?

    没错!

    哈里一瞥,却发现依旧是四个小菜,水酒一壶,满打满算,总花费也不超过三钱银子。

    齐誉则表示:浪费可耻,节约为荣,自己身为是一州知府,又岂能不做出表率乎?

    那……好吧!

    “哈大人,不知你约我前来所为何事?咱们俩不是别人,最好有话直说,切勿遮遮掩掩的含糊其辞,以免多了猜忌。”齐誉敬了杯酒,开门见山道。

    “呃……”

    似乎被说到了心坎里,哈里居然语塞起来。

    嗯?

    这样子,果然有事!

    齐誉再次怂恿,刺挠他道:“爽快,乃是一种美德……”

    这……

    终于,哈里抛下了迟疑,壮着胆道:“齐大人,金库里的金砖有着我的一成半,这话,没错吧?”

    “当然,咱们俩亲兄弟明算账,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怎会有错?”齐誉点头道。

    “我想……用我的这些金砖去购买你的大船,你觉得可否?”哈里问道。

    想要船?

    呵呵,你个老小子,这是想朝远方飞呀!

    可以是可以,但却不是现在。

    要怎么答他呢?

    有了!

    齐誉摆出一张诚然的脸,并拍着胸脯道:“以你我这种钢铁级的战友关系,我又岂能不应?”

    “啊,真是太好了!”

    哈里正欲妙赞,却听他又道:“但是,目前却是不行……咳咳,你也知道,我琼州的造船业尚处于初级发展阶段,产能方面严重不足,最近不仅要制造军舰,还要承接商船方面的订单,实在是忙不过来呀!”

    这……似乎也是实情。

    哈里闻言皱起了眉头,叹道:“这该怎么办呀?”

    “也不难办,哈兄且不妨安心等上一段时间,待造船厂把承接到的订单消化完了之后,再生产你需要的大船,你看如何?”齐誉故意不提交期,只是从常理上分析道。

    “也好!那就这么定了!”哈里也没多想,立即应道。

    “来来来,喝酒!”齐誉很开心,不停地举杯相邀。

    能不开心吗?

    这么一绕,哈里的金砖就变成他齐大郎的了。

第300章 有偷渡者

    琼州,一直都是自古以来荒僻的代名词,属于是世人眼中的不毛之地,发配之所。

    曾几何时,人们蓦然发现,琼州有点变了!

    这地儿,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

    鬼:我的故乡在酆都。

    咳咳,先说变化。

    就当地人看来,在齐知府上任以后,他大兴商贸以及劝课农桑,将海南的买卖做到了吕宋,将万亩的荒芜化为是良田,商人们赶海不息,百姓们钱粮丰足,这些明显改变,都是看得到的。

    而外地人看来,在齐大人就任之后,他南下剿匪以及北上征伐,将那宴一众反贼纳降平复,将庸王一伙虎狼挥师荡之,宵小们心惊胆战,假倭们闻风丧胆,这些霸气侧漏,谁看不出来呢?

    可以说,在内和外,都已经形成了一股不菲的影响力,但是,最大的还是对外这块。

    往细了说,就是特指屯门海战了。

    从表面上看,这场战役是‘琼军’协助府军来进行清剿的,也就是帮忙打打下手的小配角。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齐誉才是这场海战的绝对主角,他凭借一己之力摧毁了庸王的防御,最后独克群敌,打得霸气凛然。

    虽说齐誉故意保持低调,从不对外宣称,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陆陆续续的就暗传开了。

    在这看似不经意之间,影响力就悄然传开了,南海周遭可都听说了,琼州来了一位狠人,他叫齐誉。

    就以吕宋的国王为例,据说他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失眠了整整一晚上,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决定,收回刚做出的难为琼商的决定。

    与此类似的还有安南国王,据说,他本想着上书至宗主国的天子,告他齐誉不讲文德随便挖人,但是,当他听闻到了屯门海战之事后,又急忙撕毁了那封上表。

    至于其他的藩属小国会怎么想,目前还不得而知。

    总之一条结论:琼州来了一位狠人,没事最好别惹他。

    开玩笑,那厮可是打得庸王不惜冒着台风逃生,更揍得屯门的火炮军满地找牙,如此猛人,谁敢捋其虎须?

    有安南大臣问了,如果不小心开罪了他,会怎样?

    怎样?

    看看琼州府衙的刑房大牢吧,那里面关得可都是惹了他的佛郎机国的黄毛鬼。

    卧槽,后果这么严重!

    无形之中,琼州一带的海域安定了许多,就连以抢劫为生的扶桑的倭寇,都不愿意来这里光顾

    了。

    什么叫做震慑力?

    呵呵,这就是了!

    不过呢,对于这些个外界传闻,齐誉完全是置若罔闻,此时的他,正一心地投入到琼州的教育事业当中。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要想发展科技,就要教育为先。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高压培训,以龙仕通为首的众秀才的学识突飞猛进。

    在齐誉看来,这些人已经掌握了理科类的基础知识,勉强算是达到了担当初级教谕的标准,随着他们以后不断地学习,不断地进步,其水平还会上升。

    最为出彩的,莫过于是殷桃了。

    此女悟性极高,简直就是一点就透,一学就会,齐誉甚至怀疑,她在此前接触过这一类的知识,要不然怎会这般顺手?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万里挑一的聪明人,有此人才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齐誉很庆幸,因自己一时的失口却把她给留了下来,现在来看,这个决定是多么的英明?

    小样儿,即使你现在想走,我也不舍得放了。

    然而,令齐大郎颇感失望的是,小彤对于的理科学问表现出的悟性很一般,并没有体现出惊人的天赋来。

    人无完人。

    她能做到文武双修,已经算是很难得了,若是什么都精什么都会,那岂不成了活神仙了?

    想开就好,没必要纠结。

    闲暇时间,齐誉还特地撰写了一本钢笔版的《硬笔书法》,或者称之为是字帖,并在印刷后装订成册,以供作为是选修教材。

    就目前来说,钢笔已经算是投入到了使用当中,也是时候展示一下它的艺术之美了。

    嗯?齐大郎的硬笔字很好?

    还行吧!

    但凡是有美术功底的人,写字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他这书法吧,虽然达不到宗师的级别,但也能算得上高手的境界。

    ……

    这一天,孙大财提着两样敷衍礼,跑过来看望岳母周氏。

    老太太斜眼一瞅,却发现那篮子里只有果脯而没有肉,含笑的脸色倏然间就阴了下来,在撂下一句“你真大方”后,就步去后院里做饭了。

    不喜归不喜,但也不能饿着他。

    对此,齐誉假装没有留意到,还是很热情地给姐夫让座。

    “阿瞒,我听你姐说,你想让巧云读书?”才一坐下,孙大财便开口询道。

    “嗯,读书有好处,现在条件又具备,为什么不读?”齐誉

    解释道。

    孙大财略略皱眉,说道:“我还想着让这丫头帮着我干点活呢……”

    齐誉脸色一正,打断他道:“姐夫,你这样想可就不对了,未来的发展日新月异,目不识丁者,会被社会淘汰掉的!我身为是她的舅舅,有责任为她谋求福祉,这事,你必须得听我的,没得商量!”

    或许是因为语气重了点,直接把孙大财吓出了一个哆嗦。

    然而,在齐誉看来,身为是舅舅者,对外甥、外甥女,都有着教育上的义务,也有呵护他们成长的责任。

    就拿自己为例,若不是得到两位舅舅的资助和保护,自己不可能走到今天。

    “算了算了,这件事情,就听你的吧。”孙大财见拗不过他,索性也不再争执了。

    “姐夫真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齐誉满意一笑,赞道。

    “……”

    孙大财忙换了话题,道:“听说,你想把我安置在新学堂里处理杂事。”

    “我先纠正一下,那不叫学堂,而是叫做学院。你所处的那个职位,应该是个肥缺,明白了吧?”齐誉见他试探,索性把话挑明。

    一听肥缺俩字,孙大财的嘴角就不由得勾了起来,并畅笑道:“哈哈,说到底,还是咱们自家人亲哪!”

    一顿,他忽然问出了一句令人不解的话:“阿瞒,琼州有没有禁止偷渡?”

    “偷渡?”齐誉先是一愣,后又笑道:“我没下过这种禁令!”

    之所以不下,乃是故意而为之。

    琼州的人口本就匮乏,劳动力方面远不够用,正因为此,自己才让黄飞跑去安南充当皮.条客,在这种时况下,自己又怎会颁布偷渡的禁令呢?

    再者说,即使有外人来投,也用不着去偷渡呀!

    自己早已下过政令,无论是哪里的外来人士,只要去到衙门的户房里留下一份自己的档案,就可免费地获得到所谓的‘暂栖证’,凭此证在琼州生活,与本地人无异。

    齐誉奇道:“姐夫何出此言?”

    孙大财回道:“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在一天晚上,我还真看见了一小撮偷渡的人。”

    自打在多年前被秃头男暴打之后,孙大财的胆子就变小了许多,眼下虽然是对自家小舅子进行举报,却依旧是很害怕的样子。

    什么?

    真有人偷渡?

    怪事了,明明有桥偏不走,为何蹚水去渡河?

    齐誉摸了摸下巴,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第301章 不安因素

    为了能够多了解一些关于偷渡者的情况,齐誉特地给姐夫泡了一壶好茶,让他一边润着嗓子,一边阐明情况。

    “这是海员外送来的龙井茶,你尝尝……”

    “龙井?嘶~~”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享用官员的奉茶,孙大财感觉自己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许多,一种从未有过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虚荣的小气球心也开始膨胀了起来。

    啧啧,堂堂的四品大知府给咱倒茶,面子大吧?

    真舒坦!

    齐誉见他陶醉个没完,不耐烦地瞪过去一眼犀利的目光,似道:少嘚瑟,快点说事呀!

    小气球瞬间被刺……爆!

    晃过神来的孙大财急忙端正了态度,开始了说起了正事……

    按照他的说法,大约在十多天之前的一个晚上,他曾亲眼见到,有十几个偷渡者从某些浅滩处登岸。而后,这些人又和琼州当地的一名男子取得了联系,成功地寻找到了落脚点。

    这是里外勾结?

    也不全是。

    孙大财说,在最先时,这一行偷渡者只派出了一个人上岸,与那名本地人进行交涉,待谈妥了某种条件之后,后续的人才跟着登陆的。由此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不算太熟,极有可能只是交易的双方。

    “就这?没了?”

    “嗯,没了!”

    “……”

    齐誉苦思冥想,也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这些信息太过模糊,既没有前因后果,也没有背景补充,单靠这么一个画面,实难揣度出那伙人的身份。

    正感困惑,忽听孙大财又道:“我记得,那些人身上都背着一根铁棒,哦,听侄女小彤说,那种玩意儿叫做火枪……”

    什么?火枪!

    倏然,一阵凉风轻轻吹过,冻得齐誉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这若是为真的话,其性质可就变了,至于这伙人,可就不是偷渡者这么简单了。

    他们到底是谁?

    莫急,先冷静分析……

    齐誉采用了排除法进行计算,最终,得出了以下三种可能。

    第一种,这些人都是流浪而来的假倭,他们因躲避朝廷的围剿,才另寻栖息之地来到了琼州。

    第二种,这些人都是走私火器的本地人,他们从那地登陆并不是什么偷渡,而是归来落脚进行销赃。

    第三种,就有点脑洞大开了,齐誉怀疑,这些人很有可能是逃出来的庸王军,这么说也是有依据的,放眼整个南海,除了琼州和大湾之外,拥有火枪的势力也只有他们了。

    无论是当中的哪一种,都属于是不安定因素,必须彻底扼杀,以除后患。

    齐誉沉吟了片刻,忽然恍过神来,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姐夫,大半夜的,你不在家好好休息,跑

    到海边去做什么?”

    是呀,乌漆麻黑的,有啥子好看的?

    “呃……”孙大财突然支支吾吾,变得语塞起来,一时之间,似乎难以自圆其说。

    嗯?

    言辞闪烁,眼神闪躲,这其中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不能给他足够的思考的时间,必须要他一诈!

    “快说!这些可是犯了国法的恶行,若抓到了,都要被砍头的,你若不说实话,也属同罪!真到了那时,我也保不了你!”齐誉脸色一凛,带着几分逼人的官威说道。

    一听这话,孙大财立即慌了,几乎不假思索,如同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全都磕打了出来:“我说我说……我是跟踪那个本地人去的海边,从而碰巧看到了这一幕……”

    “嗯,你又不是办案的衙役,没事跟踪人家干嘛?哦,你先给我说说,那人是谁?”

    “他不是别人,正是被你废去秀才功名的那个石姓男子……”

    噢……我想起来了。

    之前时,自己曾判过一宗义绝案,其中的女方叫做叶氏,而故意躲着不出堂的那个男方,就是他石某人了。

    记得在不久前时,自己还让海家把叶氏安置到纺织厂里去做工,以赚取劳资,养家活口……

    咦?不对,姐夫怎么和这个石某扯上关系了?

    这俩人,八竿子都打不着呀。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呃……”

    问到这里,孙大财说话又变卡壳了。

    不过,齐誉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窥却到了一斑:莫非,姐夫对那个寡妇叶氏起了觊觎之心?要不然,他怎么会露出那种男人才懂的眼神?

    嗯,我继续诈!

    “姐夫,咱们都是男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这……”

    “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苛责你的,我保证!”

    “……”

    终于,在齐大郎的‘善意引导’下,孙大财放下了芥蒂,全盘拖了出来。

    喝!还真猜对了!

    原来,姐夫最近闲得某疼,非要缠着谭俊彦去纺织厂里参观,就这样,他借着机会认识了寡妇叶氏,并引发了下半身的思考。

    几天之后,他偶见石某寻叶氏索钱被拒,双方还为此起了争执。

    孙大财觉得,这个欺负叶氏的石姓男子确实该死,自己很想揍他一顿,可是,又担心自己打不过他,这该怎么办呢?

    有了!

    先跟踪着他,等寻到了他的落脚点后,再请侄女小彤出马,痛扁他一顿,以出心里的这口恶气。

    于是,就这样连跟了他三天,并恰巧碰上了海边的那一幕。之后,石某就莫名的消失不见了,再也没有碰上过面。

    原来是这么回事。

    齐誉咂了咂嘴,若有所思。

    难怪姐姐对自己说想进入纺织厂里务工,想来,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

    不过对于这事,齐誉并没有多说什么,貌似颇不以为意。

    是原谅他了吗?

    当然不是!

    自己已经做出了保证,又怎可失信于人呢?

    像这种搓磨人的事,交给母亲去办岂不是更好?

    善!

    ……

    中午才过,齐誉便叫来了各房的经承举行集议,他明令,最近要加强巡逻,大力地排查所谓的‘偷渡者’。

    在安排完了政事之后,他便叫上了童延火以及一行火枪队随行,朝着孙大财反映的地点摸了过去。

    对于这类型的潜在威胁,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进行铲除,半点都耽误不得。

    况且,那处地点还离得府城那么近,弄不好就会引起恐慌。

    鉴于有第三种可能性存在,即,偷渡者为庸王的残部,所以这次,齐大郎决定亲自出马,以尽快地抓到这些漏网之鱼。

    或许,还能逮住那条大个的。

    在捋清楚了头绪之后,齐誉的心里就有了底,他决定,先去纺织厂一带察看一番。

    于是,一行人匆忙忙地赶了过去。

    可结果,却是没发现半点异常,一切尽皆风平浪静。

    童延火忍不住问道:“大人,那个石姓男子乃是文昌县人,他为何会到府城一带活动呢?”

    “这个不难理解,咱们这个地方做买卖的人多,容易混饭吃,尤其是像他这种读书识字的人。此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想从叶氏身上讹诈些银子。”齐誉解释道。

    看来,这个石某还是屡教不改呀!

    渣渣!

    言归正传,破案为重。

    如今虽做了细察,却什么都没发现,感觉有些无从下手。

    童延火皱眉说道:“大人,这些恶人潜不露面,咱们该从哪儿入手查起呢?”

    齐誉沉思了片刻,道:“常言道,只有把水给搅浑了,才有可能摸得到鱼。这样办,先让刑房那边加强搜捕力度,造成一种风声鹤唳的紧迫感,对方在感受到不安之后,定然会有所动作……”

    “噢……俺明白了,这就是传言中的打草惊蛇吧,之前时,俺曾听小姐讲解过此计。”童延火恍然道。

    “童兄说得没错,人只有在惊悚之下,才会慌不择路,露出一些马脚。”齐誉呵呵一笑,点头道。

    随后,这道命令便立即传达了下去。

    相信刑房那边在得令后,会即刻发起城内城外的大搜捕,把动静闹得沸沸扬扬,妇孺皆知。

    至于齐誉一行,则是躲在暗处静观其变,与此同时,他还放出去不少的信子,尽量得把探查范围扩到最广。

第302章 声东击西

    打草惊蛇的方法还是有些效果的。

    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除了引发了两个事件之外,就再无其他的了。

    都啥呢?

    据张立反映说,在大搜捕进行过后,府城的东郊处曾传来了几声枪响,从感觉上来说,那声音似乎渐行渐远。

    他认为,持枪的人应该是向朝着琼东的文昌县遁去了。可以看得出,在大搜捕的压力之下,对手有些坐不住了。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说有一个造船厂的老工匠,他在散工后就莫名的消失不见了,也就是俗称的失联。其家人在苦寻无过后,便向府衙的刑房报了案。

    通常来说,失踪之类的案子时有发生,算不得什么特别事,但出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就值得去关注了。

    齐誉听过了汇报,首先问道:“既有枪响,可有人员方面伤亡?”

    张立回道:“回齐大人,并没有。”

    没有?

    莫非是朝着天空放空枪?

    这年头又没有飞机,有什么好打的?

    齐誉压着困惑,又问:“至于那位失踪的老工匠,可听说他有仇人或者是债主,再或者,其家族是否存在矛盾?”

    这些都是常规的排除法,必须要问的,如果连这种常识都不具备的话,还当什么官?

    “嗯……此人是从广东府迁徙过来的外地人,在琼州并不存在家族关系。另外,属下也已调查过,他既没有债主,也没有仇人。”张立回道。

    “哦……”

    这两件看似彼此无关的事情,齐誉总觉得,可能存在着某种联系。

    是第六感吗?

    像是,又像不是,感觉说不上来。

    暂先抛开这些虚妄之谈,以眼前的发生就事论事。

    常规逻辑分析,枪的响声向东方渐行渐远,大致可以理解为,这些人是朝着文昌县去了。

    那么,是否下令东追呢?

    齐誉显得有些迟疑了……

    如果随之东去,万一中了对方的误导怎么办?

    有误导的可能?

    有!

    枪声之下居然没有人员伤亡,这一点就明显不对劲。你想,本应该夹着尾巴悄悄躲避的,莫名的鸣枪干嘛?那样一来,岂不是主动地暴露了行踪?

    事出反常,完全不合情理!

    所以,要小心谨慎的对待之。

    不过,主意还是要拿一个的,总不能呆在这里啥都不干吧?

    为保险起见,齐誉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啥呢?

    声东击西!

    这话怎么说呢?

    派出一支火枪小队,以自己的名义大张旗鼓地赶往东方的文昌县

    ,而实际上,自己却是驻守在西方的这里,静观其变。

    东为重,西为轻,对不对的,赌上一把。

    虽说这种方式分散了自己的兵力,但是,却能左右兼顾,不至于被人牵着鼻子走,比较稳妥。

    万一……

    万一就万一!

    如果小分队真得遭遇到了什么意外,那就让他们拿出自己的真本事拼上一拼,总不能老是活在安逸里。

    嗯,就这么办。

    在得令后,张立也不磨叽,马上就跑出去做安排了。

    齐誉看了看时辰,对属下们说道:“今天咱们不回去了,留在这守夜,以防有什么突发情况。”

    “是!”

    老大做出的决策永远都是正确的,马仔们自然不敢反对,当然,也无权反对。

    ……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逐渐临近了半夜。

    童延火看了看满天繁星,道:“齐大人,你不妨和衣安睡,若有什么动静,我会及时叫醒你的。”

    这……

    不好意思呀。

    “咳咳,让你们睁眼熬夜,我却去梦会周公,太……”

    “齐大人多虑了!论五觉,你比不得习武之人,论身法,你也没快不到哪里去,既然无甚有益,为何不去睡呢?”童延火很实在的说道。

    “嗯……”齐誉恍然,原来,在别人眼里,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威武。

    童延火见他蹙眉,继续劝道。“您放心,有俺在这盯着,保准一切安然无恙,您放心安睡就是。如果,您熬夜疲劳,怎么指挥明天的公事呢?”

    这么说,也对!

    那我就……小眯一会儿?

    齐誉没再坚持,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个建议,和衣一躺,就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却发现已经到了半夜时分。

    其实,他是给尿憋醒的。

    “可有异常?”在方便完了之后,齐誉便朝着童延火问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不过刚才,张立传回来了一个消息,他说,在火枪队离去之后不久,石某开始露面了。”

    “哦?他是在哪里出现的?”

    “造船厂附近。”

    这么看,这些鸟人并没有真正的东去,而是逗留在了这里。

    说明,自己之前的第六感,是非常正确的。

    这是一种逻辑思维,并非是虚妄之说,但是,一时之间,自己又想不出来是哪种逻辑。

    “你们先等等,待我好好想想……”

    “是……”

    齐誉开始枯坐下来,紧紧皱起了眉头,分析着这其中的蹊跷。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

    有妖!

    任何看似怪异的现象,其背后都必然都有着因果联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冒出来。

    既然存在因果关系,不如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再捋一遍,或许,还能有新的发现。

    善!

    且看分析:

    假倭的可能性基本上是排除掉了,原因很简单,其性质就是为了抢而抢,为了夺而夺,完事之后就赶紧的溜,目前他们逗留不离,明显不是倭寇的行事作风。

    倒卖火器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但凡是倒卖者,必定会藏锋敛锷,尽量地做到不露锋芒,哪有主动开枪暴露自己的道理?

    如此一来,就剩下唯一一种可能性了。

    那就是,这些人全都是潜逃过来的庸王残部。

    或许有人问了,他们跑到对头的地方进行潜藏,莫不是疯了吗?

    其实并不是!

    道理很简单,在这茫茫南海之中,只有琼州这么一个孤悬的落脚地,换句话说,这是一个选择暂栖地方面的单选题。

    庸王军确实没的选。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他们在逃的时候,乘得都是经不起风浪的小船,并不具备远航能力,若想得到补给,只能逗留琼州。

    特殊的地形,就决定了特殊的选择,任你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抛去琼州而绝渡逢舟。

    绝渡逢舟?

    想到这里,齐誉的眼睛突然一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那啥,马上赶去造船厂,那些人,是想抢咱们家的大船!”

    “嗯?……是!”

    “……”

    在下达完了这条命令之后,齐誉就一脸爽朗地笑了起来。

    早些时,他就已经了解到,庸王他不仅善智,而且有谋,如今来看果然如此。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齐誉才十分笃定,对面站着的对手,必是庸王无疑。

    或许有人问了,在之前的过程当中,对方使了谋吗?

    是的!

    博弈非常明显。

    你看,庸王先使用了调虎离山计,试图将齐誉引去文昌县,然后……再酝酿着袭击这里的造船厂。

    造船厂?何用?

    当然有用!

    他们若夺得了大船,就可以乘之逃走,再也不用担心船小不能远航的问题了。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之前失踪的那位老工匠,就是他们为获得船厂内部的信息,而采用的虏人手段。

    巧的是,齐誉刚好产生了警惕心,也恰好运用了将计就计,如此一来,庸王的戒备就降了下来。

    至于和他勾结的石某出现在造船厂处,无非就是为了窥却试探,并不意外。

    似乎,可以撒个网了……

第303章 活捉庸王

    撒网?捕鱼?

    嗯。

    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能犹不绝豫。

    齐誉万万没有想到,在屯门海战时,自己和庸王斗智斗勇,如今来到了琼州,居然还要继续博弈。

    不过,也是时候划个句点了,自己忙得就跟那总统似的,哪有时间陪他杂耍?

    庸王:我特么是猴?

    猴:不要侮辱我!

    闲话休提,书归正传。

    在苍茫夜色的掩护下,齐誉率着部下很利索地摸了过去。

    由于距离造船厂不是甚远,不过小半个时辰,一行人便来到了那里。

    先了解一下实况再说。

    闻讯后的斥候忙跑过来禀告,他说,就是在这儿发现的石某的踪迹,据他估计,那人很有可能潜入进了造船厂的内部。

    齐誉又问:“可有看到他的同伙?”

    斥候回道:“似乎……有些人在悄悄地跟着他,但是,确定不了身份。”

    从这表象上来看,对方行得果然是调虎离山之计,也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事实既定,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齐誉沉思了片刻,道:“他们最终的目的是抢夺大船,所以,咱们只要守好船坞并布下埋伏,就可以以逸待劳,等着他们鱼来撞网……”

    说到这儿,他还比划了一个网兜收口的动作,其中寓意,就不言自明了。

    在计划定下来之后,众人便展开了相应的行动。

    造船厂的老把式见知府大人突然驾临,忙小跑过来行礼问安。

    齐誉告诉他说,造船厂里混进了贼人,他是接到了报案才赶过来实施抓捕的。

    有贼人?

    想起那名莫名消失的老工匠,老把式就不禁打了个寒颤,并露出了恍然之色。

    另外,齐誉还叮嘱他,晚些若有什么动静发生,一定要设法稳定住在住劳工们的情绪,千万不要让他们惊慌乱跑,更不要靠近船坞。

    安排罢了,齐大郎一行便悄然来到了船坞,并以包围圈式的阵仗潜伏了下来。

    现在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

    按道理来说,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应该比较踏实了,但是,齐誉还是泛起了惆怅。

    啥事呢?

    等会儿时,真若撞见了庸王,要不要朝他举起手里的枪?

    这是即将面对的事实,避不开的。

    要知道,他的身份乃是天潢贵胄,即使犯下了重罪,也应交由天子圣裁,外姓人无权弑之。

    也就是说,自己并没有权利决定庸王的生死。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活捉一条路可选了。

    或许有人问了,真若是狠心办了他,会怎么样呢?

    后果很严

    重!

    你看,在上次焚杀燕王之后,齐大郎可是遭受了海啸般地政治攻击,最后,还是被‘清君侧’贬来了琼州之地执政,殷鉴不远呀。

    齐大郎又不是傻子,怎会在同一个坑里掉进去两次?再说了,这事没有半点好处,惹这一身骚干嘛?

    所以,必须设法活捉。

    那么,问题来了,他若是拒捕该怎么处理?

    他可是持有火器的人,万一头脑一热来一把饮弹自爆,如何阻止得了他呢?

    这确实是个超级难题,看上去貌似无解,但是,也要看对谁而言。

    在童延火的眼里,想要活捉一个养尊处优的大菜鸟,简直犹如探囊取物,拈手即来。

    “庸王的事,就交给俺吧!”

    “呵呵,那就有劳童兄了!不过,切勿试图与火器争快,以免受伤!”

    “大人请放心,火器之利,早在大湾反劫大宝船时俺就经历过了,心里还是有数的。”

    那就好!

    齐誉没再多劝,只是嘱托他切莫勉强,一切安全为上。

    不过,对于童延火的手段,他还是非常信任的。

    ……

    清风萧瑟,卷起一抹流云,悄然地把那一勾弯月拦在了身后,于夜空中,只留下了几颗寂寥的闪星。

    在这幽幽笼罩的夜幕下,万簌俱寂,只有虫儿的低吟与夜莺的啼哭。

    突然,这岑寂中传来了一阵悉数的脚步声响,很轻很轻,但是,却显得格外醒耳。

    嗯,有人来了!

    齐誉急忙屏住呼吸,并尽量地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黑暗中的一切。

    脚步声由远及近,感觉时而走,时而停,显得非常谨慎。

    待进入到了这片船坞区之后,他们并没有立即展开动作,反而是很安静且很有耐心地蛰伏了下来。

    可见,这些人的警惕心是多么的高。

    盏茶工夫过后,沉闷的寂静才被说话声打破。

    “王爷,这里应该没人!”

    “嗯!”

    当听到王爷这俩字时,齐誉的小心脏不由得猛颤了一下:呵呵,这条大鱼果然来了,下面,就看我如何瓮中捉鳖了。

    来者确实是庸王,此时的他,正沉浸在计谋得逞的喜悦里,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正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笼向了他。

    他自感无异之后,便坦然地从怀中取出来了一个鹅卵大的微亮发光球,霎时间,这漆黑的四下便被蒙上了一层微亮之光。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咳,吐!

    王爷就是王爷,果然出手不凡。这玩意儿,应该值不少钱吧?

    黑暗中的齐誉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嘴角处的口水,眼睛里满是贪婪之色

    ,而刚刚平复的那颗小心脏,又变得砰砰然起来。

    且说庸王,他在照亮了四下之后,并没有立即展开动作,而是继续地冷静观察着。

    在发现周围仍是无异后,他才开口说道:“在夺船尚未成功之前,谁都不要点燃火把,以免多增暴露。”

    “是!”

    “好了,下面我就说一下后续安排。据抓过来的那名老工匠反映,这座船坞里共有三艘大船。然而,在这三船当中,只有那艘刷过清漆的可以下水使用,至于其他的两艘,都尚未完工,目前还下不得水。你们现在就过去察看,以尽快地分辨出来。”

    “是!”

    “……”

    就在这时,齐誉突然轻轻地拍了拍身旁的童延火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而后者,也同样拍了拍前者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且看他的手到擒来。

    嗖的一声!

    童延火开始动了……

    黑暗之中,只见有一抹鬼魅般的黑影一闪而过,快到如同是产生了幻觉一般,若不是齐誉早知情由,都怀疑这是现实版中的人物快进了。

    啧啧……

    童兄的身法,依旧还是那么的牛掰呀!

    面对此情此景,齐誉不由得暗叹了起来。

    不过,这份感慨才刚刚发出了一半,就被硬生生地噎住了。

    怎么了呢?

    那枚夜明珠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四下又重归到了黑暗之中,随它一同不见的,还有其主人庸王。

    接下来,就是一阵茫然的慌乱。

    “王爷,您怎么了?”

    “王爷,您倒是说话呀?”

    “……”

    是的,童延火得手了。

    而且非常顺利。

    庸王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手握的宝物夜明珠,反而让他成为了最易攻击的目标。

    试想,在这一片乌漆嘛黑之中,就他这块最是醒目,即使是眯着眼睛摸过去,也不会偏离方向的。

    换句话说,庸王的此举正好帮了童延火的忙。

    且说庸王的属下见久唤无人应,便变得慌乱起来,同时,也泛起了警惕心。

    不过,齐誉是不会给他们反应时间的!

    黑暗中,他摸出火枪抠栝便射,于此同时,他还命令属下点起火把,要他们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进行打靶。

    意思就是:格杀勿论!

    不留活口?

    是的!

    这些人全都是手握火器的危险人物,一旦让他们反应过来,己方就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如果让他们逃脱掉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所以,他们必须得死!

    特殊时刻就要杀伐果断,不能有半点的妇人之仁。

第304章 连夜审讯

    这场枪战虽然激烈,但是,齐誉做到了速战速决,并没有引起太大慌乱。

    于沉睡中的人们来说,他们也就是迷糊着撑了撑眼,:这大半夜的,谁家在乱放炮仗?莫不是,哪家的小姐出阁了?

    这就是杀伐果断的好处,没有贻害产生。

    当一切全都回归平静之后,齐誉又令手下们打扫战场,清洁血渍,抹去一切战斗留下的痕迹。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破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定感。

    盏茶工夫过后,船坞内就回归了最初,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收队!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齐大郎就如同是一只打架胜利了的大公鸡,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并哼着露骨的十几摸的小调,非常开心地离去了。

    此战战果丰硕,当然高兴。

    这次行动不仅活捉了庸王,还全歼了他的残部,可以说,他这一脉几近斩草除根,不太可能死灰复燃了。

    除了以上这些,还有一个意外的小收获,那就是,生擒了侥幸活下来的那个石某。

    接下来,就是连夜审案了。

    这种案子耽误不得,万一他们还有逍遥法外的其他同伙,就要准备第二次出击,必须做到一网打尽。

    所以,才刚刚回到府衙,齐誉就命人唤来了师爷彭文长,与他协同进行案件的初审。

    那,先审谁呢?

    按照先大后小的常理,自然是先审主犯庸王,然后再审从犯石某。

    然而,齐大人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他决定,先从小的石某人开始下手。

    这也是有道理和依据的。

    如下:

    像石某这种没有气节的穷酸秀才,是最容易获得到信息的,方法很简单,只需一顿风火根伺候,保证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庸王却就不同了,他的身份特殊,自己又无权利对他用刑,他若真是摆出一副不配合状,还真的奈何不了他。

    权衡之下,齐誉决定先从菜鸡入手,这件案子并不复杂,只需弄清楚其中原委就行了。

    而后就是急报京城以及抄送省府,至于如何处置,陛下会做出明示的。

    ……

    半个时辰后。

    齐誉身着官服,正襟危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下的正案上,只见他惊堂木猛然一拍,朗朗说道:“升堂!”

    而衙役们则是连啄着手里的棍子,以示威严。

    先提审从犯石某,其真名叫做石逊。

    借着灯光,齐誉终于看清了此人的容貌:玛德,长得像谁不好,怎么非要像吴晚荣那厮?

    “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呃……是!”

    衙役们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不问就打,但齐大人下了命令,那就得赶紧动作起来。

    他老人家可是说了,要‘狠狠’地打。

    这顿棍棒,砸得是次次到肉,不带半点敷衍。可想而知,石逊的嚎叫是多么的凄惨。

    他本想着,一向来就低头认错,也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却没想到,齐大人居然不讲文德,连问不问,一上来就是一顿大刑伺候!

    “大人,我要死了……”

    “嗷……”

    “嗯……差不多了,别真把他给打死了。”齐誉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便叫停道。

    “是!”

    事情接下来的进展,就变得比较简单和顺利了。

    也没用齐誉开口审问,石逊自己就突突地招供,把他知道的和了解到的,全都一点不落地吐露了出来。

    “还有没有?”

    “回大人,没了。”

    “你再好好想想,若是不小心遗忘了什么,我那些‘有伤天和’的刑具就可以投入试验了……”

    啥?有伤天和?

    不得不说,文人的理解能力就是高于常人,单从这平凡无奇的四个字中,就能体会到了无限的恐惧。

    石逊在苦思冥想之后,终于又补充了一些。

    齐誉耐着性子听完了他做得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而后,便引导着他进入了案子的主题部分。

    这个环节也很顺利。

    据石逊交代,庸王在败北之后,便悄然来到了琼州一带,他打算,在这里夺艘大船继续再逃,然后去到海外扎根。

    但是,他又担心火中取栗不成反被擒获,那样的话,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先派一个心腹登陆查探,然后再买通一个当地的人,以抛头露面勘查虚实,待一切都办妥帖了之后,再另寻时机夺船。

    而就在此时,那名心腹恰巧碰到了因无钱走投无路的石逊,在经过了熟悉之后,各怀鬼胎的两方一拍即合,立即敲定了狼狈为奸的合作关系。

    之后,石逊通过巧骗的手段,成功劫持了那名造船厂的老工匠,并在其口中得

    到了欲知的信息,在达成目的之后,他亲手杀害了那名老人。

    说到这里,案情基本上算是明朗了。

    齐誉表面上古井无波,心里头却是要滴血了,敢杀我的工匠,你小子死定了!

    “先把石逊收监,待忤作验过了尸身之后,再行宣判!”

    “是!”

    接下来,就是提审正主庸王了。

    其实,就当下的案情来说,已经接近明朗,并不存在什么大的疑问。

    此时再提审庸王,意义已经不大,无非就是走个过场,验明正身而已。

    即使他有罪,也不是齐誉能够拍板定案的。

    皇族的案子,当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甚至是宗室,在多方的互督下进行会审,最后再由天子进行圣裁作出定论,哪是地方官可以掺合的?

    鉴于此,齐大人选择了以礼相审。

    怎么说呢?

    让座、看茶、甚至是奉上水酒,搞得就跟那招待贵宾似的,至于案情的东西,却是半点没谈。

    “咱们沙场上为对手,坐下来为朋友,不以成败论英雄。”

    “成王败寇漫相呼,直笔何人纵董狐,齐大人,咱们名人不说暗话,你这酒里没毒吧?”

    “我先乾!”

    “嗯,是条汉子!”

    抛开个人恩怨不说,就庸王的魄力,绝对称得上是一代枭雄,给他这样的尊重,倒也不算矮了自己。

    目前已经验明了正身,此人确是庸王无疑。

    酒席过后,齐誉便委婉下令请庸王‘暂住’,待庙堂圣意到达之后,再做他议。

    然而到了这里,事情还不算完。

    在府衙的二堂处,齐誉又专门唤来了司狱司,并对他吩咐道:“王爷所住的牢房,你需要做些特殊处理,比如说在墙面上,要覆以厚厚的木板,以防其撞墙自杀,地面上也要大力夯实,以防其挖掘越狱。牢房之内,绝不能有锐器、利器、绫条等物,以防其自残或者是上吊短见。呃……还有,牢房内也不能放置脸盆之类的器皿,以防止他洗脸而死……”

    总之,在押解返京之前,庸王必须得好好地活着,期间若是出现了什么差池,自己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至于他离开琼州之后能不能活,那就另当别论了。

    自己可是实实在在抄了他的家,万一这事被大理寺给审出来的话,那些大金砖岂不是要充公了?

    所以,绝不可能让庸王平安抵京。

第305章 大兴文教

    案件初审结束之后,齐誉就匆匆赶去了官宅的书房,准备起草需用的文书。

    此事宜早不宜迟,越快越好。

    是呀,万一庸王得了个啥急病,一命呜呼了,自己岂不是百喙莫辩?

    最主要的是,浪费粮食。

    这次的文书共分为是两道,其中一道是上呈给天子的奏章,另一道则是送去刑部的公文。

    先说呈给皇帝的这一道。

    此文主要是针对庸王,齐誉故意避开屯门海战只字不提,单说庸王掠夺琼州商船而残杀无辜,正巧被自己拿了个正着,故,奏请示陛下圣裁。

    庸王跑去琼州掠夺?

    说反了吧?

    齐大郎的脸皮厚,丝毫不以为意。

    至于庸王豢养假倭、雄霸一方的那些事,齐誉也是半句没提。这些个勾当,自有陆博轩上奏重参,用不着自己跟着瞎掺和,若说的多了,还有可能会得罪宗室的那帮人,何必呢?

    既然陛下有心要拿庸王开刀,那就代表着他心里有数,自己说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关于石逊的案子,定然会他判个斩首之刑,按照律法上的流程,但凡是死刑案,都要报备至朝廷的刑部,待得到批复之后才能秋后问斩。

    这属于是走流程的事,虽然有些繁琐,但不能少。

    之后,齐誉又起草了一份特别的文书送给省府的陆博轩,将活捉庸王的‘结果’告知到他,至于其中经过他想怎么补充,那就是他自个的事了。

    嗯,有功劳时,要尽量地想着上司。

    由于一个晚上没有合眼,齐誉早就困得不行不行的了,才刚刚放下笔墨,他就不由自主地伏在案上睡了起来。

    当再睁开眼睛时,却发现已经到了下午,而自己的身上,也不知何时多了一件披风。

    不用猜,一定是娘子悄悄来过了。

    齐誉舒坦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出房门,却见,周氏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晚饭了,而老厨娘沈氏,则在一旁帮忙打着下手。

    嗯,又是肥而不腻的猪头肉。

    百吃不厌呀!

    齐誉于院中的凉亭刚刚坐下,就见柳荃捧茶而至:“这是海家刚送来的罗汉果凉茶,据说可以生津止渴,你最近熬夜过多,喝上一些消消郁结的火气吧!”

    嗯?我哪里郁结了?

    不是很有度吗?

    齐誉困惑地咂了咂嘴,但还是接了过来。

    “还不错,入口挺清甜的。”

    “嗯,好喝你就多喝点。”

    “……”

    奉茶后,柳荃也在一旁坐了下来:“刚才,

    礼房经承刘实诚跑过来寻过你了,他见你酣睡未醒,便委托我给你捎句话。”

    “哦?什么话?”齐誉闻言放下了茶杯,问道。

    “他说,明天就是新建成的琼州府学的揭彩日了,他希望你能出席并予致辞。”柳荃回道。

    是哦,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呢?

    唉,太忙的人,就是容易产生健忘!

    齐誉在自嘲了两句之后,便开始思量起来,接下来的政务,就是要大兴文教了。

    兴文教就要募人才,建学院,这两者缺一不可。

    关于府学用的教谕,刘实诚还真搜罗到了不少人才,其中要当以贡士功名的孙曰恭为最,其他皆为副榜举人或者是老牌廪生。

    说起这个孙曰恭,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惋惜,他并非是因为学识不足没中上进士的,而是因为霉运所致。

    事情是这样的,在他最后一次科举时,他如愿地参加了殿试,然而在之后的御览环节时,由于他名字中的曰和恭写得太近,被太宗皇帝误认为其名是:孙暴。(注:为竖写。)

    人如其名,此人必定不是好人!

    太宗不悦之下,直接大笔一挥,除去了他的名字,不过,还是保留了他的贡士身……

    如此人才,不用岂不可惜?

    求才若渴的齐大郎直接封了他个‘首席大教授’,享经承级待遇。

    至于新建成的琼州府学,热议之中又让人感到陌生。

    陌生?

    是的,且听缘由。

    琼州的文教相当落后,自大奉建国始至今,这里都没有设立过育人的府学,如今建成落幕,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吧?

    对于当地的读书人来说,这是一件幸事。

    不过,齐誉却再填了一把火,让这幸事直接变成了喜事。

    因为,他颁布了今年的第一条文教政令。

    据布告上显示,琼州府学的就读条件放得非常开,并非是只限于廪生或者是增生,只要你取得到童生的功名,就有资格进入府学内进行修习,且不收任何束脩,即,学费全免。

    再往细了说,齐誉目前将府学内的教育分为以下三级:

    最高级为廪生,他们就读不仅学费全免,还能拿到额外的奖学金,这和前世里的尖子班的模式有些类似。

    中间一级为普通生员,虽然他们也免学费,却没有奖学金可拿,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向往之心。

    最低一级就是为广大童生了,对于他们这等低阶存在来说,能够享受到免费教育已经算是逆天的机缘了,除了珍惜,还是珍惜。不过,他们的学期只有三年时

    间,如果到时还是考不上秀才的话,就要被迫离开府学,意思就是,读书不适合你,还是另谋高就去吧。

    总体来说,这是一种普惠式的教育制度,可以让很多人因此受益,如果筑上巨费高墙,就会把普通百姓家的子弟拒于门外了,那样一来,就有可能埋没人才。

    教育本是开启民智,度化世人的好事情,绝不可以沦为赚钱的工具,任何从教育中敛财的人,都属于是严重的缺德。

    这种机制,齐誉还应用到了理工学院之中,略有些不同的是,学院目前还处于是发展的初级阶段,不能像府学那样的分出级别来,不过,以后倒是会有年级之分。

    就招生这块来说,理工学院比府学放得更宽,只要年龄达到七岁,便可入学,且男女学生皆收。也就是说,穷苦人家的孩子,正式迎来了免费的读书机会。

    这个政令一出,影响力可想而知,老百姓们无不拍手叫好,连赞齐大人是个好官。

    这是继赈灾、平叛、自卫战之后,齐誉声誉的再一次提升。

    普惠教育确是是好,就是太费钱了。

    彭文长担心,这种教育模式会给府衙的财政带来巨大压力。

    而且,还看不到反哺的好处。

    齐誉却认为,琼州的税收目前趋于稳定,粮食也实现了自给,也该是时候大兴文教了,至于消耗财政,那不是应该的吗?

    税者,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岂可成为衙门的私有财产?

    至于反哺一说,齐誉坚信,一定会有那一天的,大家拭目以待便是。

    “爹爹,我也想读书!”齐霄突然跑了过来,对着父亲央求道。

    “哦?那你先告诉爹爹,你想学些什么?”齐誉捏了捏儿子肥嘟嘟的小脸,问道。

    “嗯……我不太喜欢那些个之乎者也类的文章,反而觉得,算学与几何十分有趣。”

    “这么说,你是想去学理工类的课程?”

    小家伙点了点头,说道:“我听奶奶说,巧云表姐也会去那儿学课,我想和她一起读书。”

    “呵呵,没问题!不过,你的年龄还小了点,先当个旁听生吧。”

    真没想到,儿子居然喜欢理科。

    有老爹我的遗传基因!

    齐誉不仅不反对,反而非常支持,他心里非常清楚,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大放异彩的必将是理科精英。

    可柳荃就有点患得患失了,她更希望,儿子可以走上丈夫的路,通过科举入仕,而后当个大官,光耀门楣。

    “娘子尚有疑虑?”

    “呃……没!我相信你的眼光!”

第306章 读书之用

    次日,十一月二十,天气晴朗,不冷不热。

    据刘实诚说,这天是个黄道吉日,宜开张,所以,他就将琼州府学的揭彩日定在了这一天。

    巧的是,十一月二十一的日子也不算差,秉着好事尽量接踵而来的原则,齐誉就把这天定为了琼州理工学院的揭彩日。

    两天紧挨着,颇有双喜临门的感觉。

    那,这两座学府建得到底如何呢?

    一个字,棒;两个字:很棒;三个字:非常棒!

    先说一下即将揭彩的琼州府学。

    这座新建的学府是由齐誉精心设计,然后再由工房的巧匠们赶工而成,目前,已经全部竣工,可以放心地投入使用了。

    从建筑风格上来说,此构筑继承了我华夏的传统元素,飞檐斗拱,琉瓦白墙,甬道间青石铺路,错落处青松翠竹,处处都透着清雅和秀丽。

    而正对面的理工学院却是完全相反,属于是另外一种建筑风格,瓷砖贴墙,水泥铺路,更有修剪后龙柏点缀绿化,仿若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齐誉驻足停观,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向了府学的大门。

    今天的他,并没有身穿知府官服,而是一身大袖翩翩打扮,看起来甚有魏晋之风。

    这其中的寓意就是,他今天是以师长的身份出席,而非是官员。

    此时,在高高耸立着的孔子雕像的府学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书生,他们见齐大人至,纷纷躬身行礼,以示恭迎。

    “参见大人!”

    “免了!”

    “谢大人。”

    “……”

    齐誉一瞥,见刘实诚、谭俊彦以及各属县的礼房经承都已全都到位,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最晚来的那一个。

    之后,这些人以及新招募来的教谕们便走过来见礼,而齐大人也是一一点头表示示意。末了,他还特地看了一眼那个老叟孙暴,哦不,是孙曰恭,总感觉,孙暴这个名字反而更适合他。

    在吉时到后,便进入了礼仪环节:放鞭炮、揭彩布、拜孔子,等。

    刘实诚随后宣布:礼毕,下面有请知府齐大人致

    辞。

    咳,吐!

    齐誉迈着魏晋之风特有的步伐,悠悠然地来到了主台上,准备说点什么。

    可是,说什么呢?

    早知道就打份草稿了,搞得现在找不到话题,算了,还是即兴发挥吧。

    其实,今天除了揭彩之外,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府学第一届学子们的‘开学典礼’。如今台下站着的这些书生,就是第一批入学的新学生。

    在他们中,少者居多,老者甚少,看起来全都如同是清晨的太阳一样,充满了朝气蓬勃。

    此情此景,让齐誉不由得想起自己入读永川府学时的那场开学典礼,如今时移世易,自己却从台下走到了台上,从聆听别人的教诲,转变成了教诲别人的人。

    感慨呀!

    临近而立之年的齐誉站在哪里,眼睛里看到的,全都是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看到意气风发的你们,我心甚慰之啊……”

    这席饱含勉励的开场白,让人听得是心情振奋,然而,书生们在意的却是,齐大人不称本官而自称是‘我’,这种直来直去的称呼,实在是太亲切了。

    霎时间,气氛就变柔和了许多。

    “今天,我也不致什么辞了,咱们改为是互相探讨吧……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你们读书的目的是为了什么?”齐誉一脸和煦地问道。

    这是一个关于读书价值观的问题。

    同时,这也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话题。

    “大家不必紧张,各抒己见,畅所欲言。”齐誉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放松下来。

    而后就是一片安静,显然,书生们都被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给难住了。

    是呀,读书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可大可小,感觉怎么回答都行,可仔细一想,又感觉怎么回答都不精确。

    齐誉也不催促,只是带着鼓励环顾着他们。

    良久后,终于有一个胆大的人站了出来,说道:“回大人的话,学生读书的目的是为了想当官。”

    嗯,这句肯定是实话!

    齐誉相

    信,大多数人都会这么想。

    不过,也有人持不同意见:“当官太缥缈了,基本指望不上,我读书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为了考个功名之身,以光宗耀祖。”

    追求个人荣誉?

    也不差。

    而后,又有一些人站出来表达,话题也随之越说越广。

    这其中,也不乏一些相对现实的人,他们自知天赋一般,基本上博不到什么建树,所以,他们更倾向于未来的生存。比如说,找个账房先生来做,或者是开个启蒙的小学堂,都是可行的出路。

    或许是因为人各有志,出处异趣,说着说着便起了争执,

    齐誉笑笑,说道:“诸位莫争,且听听我的心得如何?”

    这……大人要分享自己的体悟?

    要知道,他老人家可是堂堂的鼎甲进士出身,名副其实的天子门生,他的心得,绝对值得学习和借鉴。

    “学生愿洗耳恭听!”

    “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齐誉压了压手,把台下的嗡嗡之声抚平后,才侃侃说道:“我出身于寒门,长在布衣之家,家徒四壁,食不果腹。受这种家境的影响,我读书的最初梦想非常简单,就是想通过科举之路,来改善我以及我家人的生活状况……”

    “再到了后来,我寒窗苦读,孜孜不辍,终于荣膺三甲摘得了探花,并被我圣天子留任了京官。而到了这个时候,我对读书的理解发生了变化,感觉自己应该学以致用,成就胸存的理想和抱负……”

    “现如今,我来到琼州大地守牧一方,对读书又有了更新的认识。读书,可以让人摆脱愚昧,变得更加聪明,这才是它最大的价值所在。”

    说到这里,齐誉故意停了一停,让学生们仔细思考,消化一下。

    最后,齐誉做出了总结,道:“读书是一种修行,它可以让自己明道理、分善恶、辨忠奸,做个堂堂正正的人。格物而致知,笃行而致远,如此才能受益一生。”

    “学生受教了!”

    这席关于读书价值观的阐述,直让许多书生都感茅塞顿开,原本那些扭曲的执念,也霎时间变坦然了。

第307章 殷桃索求

    在府学的揭彩礼上,齐誉阐述了为什么读书,他最终认为,读书可以让人摆脱愚昧,变得更加聪明。

    这本是一句平淡无奇的话,但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意思就变深刻了。

    为此,在散礼之后,府学内还引发了一系列的讨论,似在无形之中,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价值观开始落地生根,影响着这些学子们。

    然而,理工学院的学生们也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我们学习理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还有,理工又是个什么东西呢?学好了之后,可以当官吗?

    就目前来说,老百姓们只知道,知府齐大人针对少年和儿童开设了一座全新的学府,招收条件也放得很低,只要孩子不呆不傻,基本上就会照单全收。而最重要的是,人家不收任何束脩,至于在里面学些什么样的学问,那就弄不明白了。

    带着这一大堆疑问,包含学子家长在内的许许多多的人,在第二天一早,全都齐聚在了理工学院的广场上,等待着齐大人的现身释疑。

    甚至,还有一些府学的教谕也偷偷跑了过来,他们也想弄明白,这个理工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咚得隆咚锵~~

    在众人的躬身恭迎下,齐誉身着劲装出现在了这里,相比他昨日时文绉绉的形象,今天的亮相显得格外精神。

    什么样的场合就得配备什么样的行头。

    没毛病。

    今天的揭彩礼仪,依旧是由刘实诚一手主持。

    出席的嘉宾有:辖区内各县的礼房经承,以龙仕通为代表的一众新任教谕,还有就是万翠丛中一点红的俏佳人——殷桃姑娘了。

    礼仪的大致如昨天相同,在走完流程之后,就进入了大家最为关心的环节:知府致辞。

    然而,和昨天不同的却是现场的情况,瞧,还没等到人家齐大人开口呢,台下的观众就坐不住了,接连地发出了一连串的询问。

    既有民问,官就要作答。

    咳咳,这有点像……答记者问?

    齐誉先是捋了捋百姓们的关切,然后决定从大到小依次进行回答:“首先,我想告诉大家是,修习理工的学子不太可能当得上朝廷的命官,因为,我朝目前还没有这种委任制度。”

    话音甫落,台下立即响起了一片失望的叹息。

    唉……你们这些人哪,为什么都那么痴迷于当官呢?

    感慨过后,齐誉又道:“诸位乡邻,且听我说,能够通过科举入仕的人少之又少,不要说州府的地方书苑了,即使是京城里的国子监,金榜题名者也不到千人之一。……假设,某人如愿以偿,侥幸摘得到了同进士出身,那也不是说立即就能入仕的。他们大部分人都要轮候多年,才有机会等到一个空缺。想当官呀,哪有那么容易?”

    这是事实,且通俗易懂。

    齐誉见众人面露恍然之色,便继续道:“我认为,与其做那种不切实际的当官梦,还不如设法成为一个实用型的理工人才,学成之后,一生无忧。你们是愿意赌注那份渺茫人生呢?还

    是愿意得到实打实的好处?”

    众人皆点头:“当然是实打实的好处了。”

    “这就对了嘛!”齐誉呵呵一笑,又道:“读书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够更好的生活吗?只要生活的幸福,当不当官又有何妨?”

    嗯,有道理!

    这时,又有百姓站出来问了,这个理工,到底是个啥门子的学问呢?

    这是一个很难解释的问题。

    要咋说呢?

    齐誉想了想,答道:“这门学问可就大了去了,上至咱们码头处的军舰火炮,下至农妇们的织布养蚕,全都包含其中,可谓是万象在内,无不出其左右……”

    “噢……”

    而后,齐誉又用更加通俗的方式对此进行了介绍,方便百姓们的理解。

    而后者,也终于弄清楚了大概的情况,在这个学院里修行,可以学到很多的不同‘手艺’。

    哦不,应该说是大手艺。

    那学成之后能干些啥呢?

    不知道!

    不过,百姓们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孩子们的前程。

    因为齐大人说了,将来的琼州府会工厂遍地,每个角落里都需要用到大量的人才,如果是这样的亟需,还怕找不到吃饭的地方吗?

    对此,百姓们全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身在暗处观察的殷桃见状却是一怔:真是奇怪了,齐知府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难道就没有一点质疑吗?

    还真没有!

    这么说吧,这话若放在一年之前,百姓们或许还不会轻信,但现在却是不一样了。

    自齐大人上任以来,他大力赈灾、平复叛乱,重开海禁、劝课农桑,再到现在的修建学府,普惠教育,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家都是看得到的。其文治武功,犹如诸葛在世,谁人不服?

    他老人家往那一站,比南海的定海神针还有份量,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谁敢质疑?

    总之,相信齐大人就对了。

    这场揭彩礼耗时颇久,差不多进行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刘实诚发出提醒时,齐誉才算是作罢了。

    不多时,意犹未尽的百姓们也逐渐地返家去了。

    在散场后,殷桃第一时间找到了齐大郎。

    “呵呵,真没想到你的嘴巴如此的巧,居然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齐誉一脸不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殷桃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后才道:“昨天,你在府学时还说,读书的目的是为了让人变得更加聪明,而到了今天,你却说是为了能够更好的生活。这才仅仅一天时间,你的论点就发生了变化。”

    “呃……这也并不矛盾呀!”齐誉淡淡一笑,解释说道:“府学的教育是为了给国家输送人才,而理工学院的教育却是为我琼州培育精英,这两者并不在同一范畴内,读书的目的自然有所不同。”

    这话听起来似在狡辩,不过仔细一品,却也感觉有些道理。

    算你对吧。

    殷桃放下了这个话题,又问起了其他:“对了,你在城北郊区处修建的那些房子是干嘛用的?”

    “什么房子?”齐誉先是一怔,而后恍然笑道:“你说的应该是那些别墅吧?”

    “对,就是别墅。”经他这一提醒,殷桃才算是忆起了称呼。

    “是这样的,在水泥研制成功之后,我便泛起了把它用于住房的想法,只可惜,包含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这方面的设计经验,也不知道修建出来的构筑好不好看,实不实用,所以,我就想着先从小规模的建设开始试验,待总结出经验之后,再大行推广,从目前的结果上来看,还是比较满意的。”

    殷桃点了点头,不过旋即,她又意识到了不对:“我说,你若仅仅为了试验,建一座看看也就够了,何必要建那么多座呢?”

    “也没有多少吧……”齐誉在心里数了数,口中念叨道:“你看,我这一大家子人,需要住一座大别墅吧?此外呢,我还答应了冷晴和黄飞,要各赠他们一套小的。此外还要再加上我姐夫、我小舅子、彭夫子,这一合计,就是整整六套了……哦,对了,我妻弟他仍在故乡,没有跑过来投,所以目前尚空出来了一套。”

    一出手就是送宅院,你还真是个大方人!

    停,刚才他说什么,空出来了一套?

    “你妻弟?……噢,我想起来了,应该是那个不学无术的二流子柳锦程吧?”殷桃的脸色微微一红,问道。

    二流子?

    齐誉闻之一怔,略一琢磨便恍然了:当初时,柳锦程曾试图追求殷桃,只可惜没被人家看上,最后,也只得遗憾的放弃了,没想到的是,居然还被人家视为了二流子。

    这件事情已经时隔多年,若不仔细回忆,差不多都要忘记了。

    殷桃忽而一笑,道:“既然那个二流子恋家没来,不如,将他的那座别墅赠给我得了。”

    “这……”齐誉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什么这,你可以送给他人,为什么不能送我?”见他仍是一脸不太愿意,殷桃立即变成了幽怨脸,道:“可怜我哥哥,在朝堂上不惜得罪权贵,都要为你站班说话,何等的大仁大义?再看看你,居然连区区一套住不上房产都不舍得赠,这正应了那句老话,负心多是读书人!”

    啊……

    别墅也能称为是区区?

    还有,我怎么就成了负心人了,这什么逻辑呀?

    殷桃见他仍不吐口,又故技重施,直接甩出了糖衣炮弹的袭击,乃嗲声嗲气道:“你个没良心的,奴家想要,你到底给不给呀?”

    咳~~

    受不了,受不了!

    “停!我给!我给还不行吗?”在撂下了这句话之后,齐誉就立即转过身去,一溜烟地跑掉了。

    然而,在闪遁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哪里呢?

    琼州府科技研究所。

    这座令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秘密机构,终于算是建成了。

第308章 孟岚山归

    据工房的任煜说,这座建筑已经竣工多日,也该是时候过去验收一下了。

    这项工程的各个环节,都是由工房的人全权负责,不存在任何一个承包商,也就杜绝了偷工减料,所谓的验收,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和府学、学院不同,这个机构属于是府衙的机密要地,不可能进行公开揭彩。

    将来的各项研究,都会出自于这里。

    想想都让人感到激动呀!

    “参见大人!”见齐知府忽至,几名背负火枪的站岗衙役纷纷跑过来行礼。

    “嗯,免礼了!”齐誉与他们点头示意,和蔼道。

    趁此时机,他特地瞥了一眼那几把枪,嗯,是燧发改良版的,不错!

    这里属于是机密要地,所以,他专门派了火枪手站岗轮值。并且规定,若没有知府手谕,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不过,却有三个人不在此列。

    谁呢?

    如下:

    第一个人是‘高级工程师’马汉先生,由于他目前是军工这块的主要研制员,所以,他有特权从这里进出。

    第二是人老窑匠丁六指,他主要负责各种小窑类的实验,比如说:烧砖、烧瓦、烧水泥、烧玻璃等,也有权力进出。

    第三个是齐小彤,她在软磨硬泡之下,终于向爹爹求到了个特权,只要这里一有实验,她就马上跑过来观摩。只可惜,她在理科方面的天赋一般,要不然,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齐誉背负着双手,在研究所内信步而行,边看边点头。

    这是一处占地颇广的建筑群,虽然名义上称为是一个研究所,而实际上却是分为了十多座独立建筑,座座之间都有围墙隔开,看上去有点类似于分租式的大工业园。

    按照齐誉的规划,这里以后会分出许多不同的区域,如:军工、普工、医药、农业、等等。

    以后,理工学院的精英就会陆陆续续地来到这里,他们也定会以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推动着科技的研发和进步。

    若想看到精彩的演出,就必须配备上佳的舞台,而这座研究所,就是为那些演员们准备的。

    目前能做到未雨绸缪,已经算是很尽力了。

    这若说起来,还要感谢得来的那三笔横财,要不是因为有这些压住了箱底,

    自己哪敢迈出这么大的步伐?

    都是哪三笔呢?

    首先是从那宴处得来的银子,虽然只有十万两,却极大缓解了当时琼州财政上的燃眉之急。

    然后就是小彤劫持来的那艘大宝船,虽然上面多为货物,但也换来了不少银钱。

    还有就是庸王的小金库了,若没有这位老兄的仗义相助,也不敢这么大手大脚呀。

    俗话说,人不发横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靠自己的能力独立发展?

    那也可以,但是,最起码要多奋斗五年。人生不过几十年,能省则省,哪敢随意挥霍?

    正当齐誉自娱自乐地胡乱寻思着,耳边忽然传来了小彤的声音。

    “爹爹!”

    “哦……嗯?”

    小丫头也在这儿?

    齐誉抬起头来,顺眼望去,却是呆在了那里,貌似不由自主地,两行又惊又喜的泪水便沿着腮边流了下来。

    却见前方处,负手而立地站着一位满头华发的老者,他一脸沧桑,岁月留痕,此时正慈祥恺恻地望着自己。

    “先生!”

    惊呼过后,齐誉急忙小跑过去,然后行大礼参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是的,此人正是其师孟岚山。

    “呵呵,快起来吧!”

    “是!”

    “……”

    看了他好一会儿,孟岚山才轻轻一叹,道:“少丞呀,你终于有出息了,吾心甚慰啊!”

    齐誉又一躬身,忙道:“学生能有今日,都是得益于先生的淳淳教诲,尤其是在处世之道方面,感觉受益一生。”

    “老夫当初也只是略加点拨,能不能学到其中三昧,就看你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从现在来看,好像还算不错。”孟岚山欣慰地笑道。

    “……”

    而后,师徒二人就攀谈了起来。

    经询问得知,其实在昨天时,文竹先生就回到了琼州府城,他见爱徒齐誉正忙于大兴文教,便嘱咐小彤不要告知他自己回来的事,等他把这些事情全都忙完了之后,再行叙旧不迟。

    顺便地,他也想在暗中观察一下,看看自己收的这个门外弟子,比之以前有无长进。

    从结果上来看,勉强还算是可以吧。

    勉强?

    是的,孟岚山反倒觉得,自己这个徒孙女齐小彤才最具出息,是为人中龙凤。

    你看她,才多大一点的人呀,就敢深入到大湾之地,将自己从鬼门关上给拉回来。

    巾帼不让须眉!

    见先生不住地盛赞女儿,齐誉不由得心生感慨道:常言,家庭内经常出现隔代亲的现象,没想到,师门内的长辈也是如此。

    至于他们二人为何会来到研究所,齐誉略略琢磨,便猜到了大概。

    不用想,一定是小彤有心炫耀,所以才拉着太师傅来到这里参观。

    故,齐誉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并言:真是的,何不早报自己?

    “少丞却是猜错了。”孟岚山先是溺爱地抚了抚小彤的头,后道:“是我提出来想要过来一观的,我听说,这里面设了一个什么医药研究之地,故而泛起了好奇之心。还别说,那里面真是干净,简直是一尘不染。尤其是那些个药物炮制用的器具,使用起来非常方便……”

    先生是当世的名医,他特别关注这些,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他老人家说得却不够全面,医药方面的研究远不止是炮制药物,还有其他方面的探索。不过,若想有所突破,可能需要几代人的不懈努力。

    又聊了一会儿,齐誉看了看天色,乃道:“现在已经时过晌午,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吃饭吧。”

    “也好!”孟岚山也没推辞,很爽快地答应了。

    ……

    半个时辰后,于琼州府衙的官宅内,齐家大宴宾客。

    此时,已有不少人得知,知府大人的恩师文竹先生归来了。

    既是大宴,自然少不了上台面好酒菜,为此,时氏兄弟专门赶来了府衙,现场烹饪佳肴,以保证其味鲜而不凉。

    陪客们的阵仗也不算小,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除了主陪处坐着的齐誉之外,还有副陪处的彭文长以及六房经承,像海大富那样的关系户,却是连个席口都没排上。

    至于那些闻讯赶过来贺的大商们,最后不得不回到自己家里吃饭了。

    没办法,实在是坐不开呀。

    在宴席过后,齐誉就请孟岚山于书房内奉茶,这阔别已久的师徒二人,终于可以单独地说说知心话了。

第309章 过往解密

    室内,龙井的茶香氤氲满溢,令人陶醉。

    这种享用颇为奢侈。

    是的,在这南海之地能够喝到北方的名茶,非常难得。

    齐誉抿了一小口茶后,便放下了怡然而换上了肃然,开始说起过往。

    他表达的井井有条,把孟岚山走后所发生的大事讲述了一遍,尤其是,皇帝对他的赦免,更是一字不落地作了转述。此外,他还聊到了与其子孟既明的良性交际。

    之后,他又把自己的经历大致地描了一描,并在先生的不断追问下,又把和川王妃、燕王、庸王,的博弈说了一番。

    其实,在这段时间之内,云游在外的孟岚山也没闲着,他通过自己的探查和打听,已经获得到了不少信息。只不过,他的这些信息有些碎片化,很难进行串联,现经齐誉这么一补充,事态便明朗了。

    最后,齐誉又郑重强调:虽然有些机缘巧合,但皇帝陛下确实是亲口赦免了先生的不臣之罪。

    也就是说,现在的孟岚山已经算是‘洗白’了,再无安全之忧。

    好事!

    孟岚山虽然神色上不显,但心里还是暗舒了一大口气。

    齐誉迟疑了片刻,突然问道:“先生……有一件事情,不知我当问不当问。”

    孟岚山畅然回道:“问吧。”

    “先帝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是一个困扰齐誉很久的问题,直至今日,他仍然感觉糊里糊涂,弄不清其中真切。

    那,先生会看穿这里面的秘辛吗?

    当然!

    要知道,他可是在先帝驾崩后,第一时间就寻机请愿去了海外,继而巧妙地避开了太医院的风口浪尖,如此的睿智之举,又岂能看不穿其中内情?

    从规矩上说,作为臣子,是不能妄议君上的。但是,他们这种铁关系除外。

    不对外说,谁知道呢?

    孟岚山略略迟疑,还是道:“其实,在先帝之死的背后,充满了见不得光的阴谋和险恶,而且令人发指。以前,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主要是因为你的地位太低,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如今却是不同,你已官居四品,而且还经营出了自己的势力,确实有资格碰一碰这些秘事了……”

    资格?

    不错!

    按照孟岚山的标准来看,齐誉可以消陨川王妃、焚杀燕

    王并生擒庸王,这些所作所为,已经初具了少许的‘大吏’气魄,如此实力,只要不被抱团的政敌攻击,仕途方面基本无忧。

    若用老百姓的话来说,那就是站稳脚跟了。

    齐誉忙道:“先生谬赞了,那些只是侥幸得手而已。”一顿,他又道:“先生且说,学生洗耳恭听。”

    “好吧!”孟岚山放下茶杯,然后微微眯起眼睛,貌似陷入了回忆之中:“这件事情,说来可就话长了……”

    随着老先生的娓娓道来,这段秘辛终于被解开了。

    事情的最开始,还要追溯到先帝初登大宝,而那时的孟岚山,尚在太医院里担任御医。

    这次的新老更迭进行地非常顺利,朝堂上下也是一片祥和,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然而,在一次给君上请平安脉时,孟岚山注意到,先帝的面色有些发暗,脉象也是沉涩无比,如果再综合他的舌苔来看,这像极了是中毒之兆。

    这是……有人在给皇帝下毒?

    他很惊骇,但却没敢明说,而是伏在暗里默默观察。

    事实证明,他的这种警惕是正确的,如果真的头脑一热向皇帝禀报了实况,自己很有可能活不过三天。

    因为,他察觉到,在暗中下毒的那个太医,和两个自己得罪不起的女人有着密切的联系。

    其中一个是先帝的庶母,也就是当今的太皇太后,而另外一个就是当时的太子妃,即现在的后宫之主胡皇后。

    川王妃死前曾说,燕王在皇宫内埋下了一条暗线,如今来看,这条线上不仅牵扯着太皇太后,还捆绑着现在的胡皇后,至于其中存在什么利益交换,那就不得而知了。

    书归正传。

    孟岚山在权衡了利弊之后,马上就做出决定,必须立即辞官回家,以避开这不久将至的劫数。

    巧的是,就在此时,先生之父孟老太爷突然驾鹤西去了,而永川王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先帝担心永川有变,急欲寻找一位善辨之臣前去监视,结果找来找去,却发现满朝文武竟无一人适合,不是太过突兀,就是能力不足。

    正犯惆怅之际,一道请丁忧的折子呈了上来。

    于是,在征得了孟岚山本人的同意之后,先帝爷便从善如流地批准了他的请丁忧,没有给予一次驳情。

    私下里,先帝嘱托他说,在

    去到永川之后,一定要替朕监视好永川王。而对外却放出风声,说孟岚山结党朝臣,大失圣心,所以才没有驳情挽留。

    这场君臣之间的二人转如同是瞒天过海,不仅骗过了所有人,也骗住了静观的永川王。

    在永川的丁忧期间,孟岚山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成功遏制住了永川王的图谋。也正是在这段时间之内,他认识了徒弟齐誉。

    而先帝驾崩之后,时局发生了骤变,内阁肱骨们担心皇族内部产生夺位之争,故而选择秘不发丧,与此同时,急派人去寻找游戏民间的太子李良吉。

    俗话说,一代天子一朝臣,新帝即位之后,极有可能会出现血腥地清洗风波,他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他便决定再次以退为进,进一步的明哲保身。

    先帝属于是莫名暴崩,即位后的新帝岂会不查?他不敢强动太皇太后,难道还不敢拿太医院开刀吗?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故,在协助完了老友陆博轩平复掉永川之乱之后,他急忙连夜赴京,趁着朝廷的远下西洋之机,直接遁去了海外之地。

    说到这里,一切基本上就算是明朗了。

    虽说太医院的那件案子至今都没有做出定论,但齐誉坚信,这只是陛下为了保全太皇太后的颜面而做出的缓兵之计。早晚,他都会给世人一个明确的交代。

    目前已经有了坤极易主的小道传闻,这难道不是他要准备动手的前奏吗?

    在说完了这些之后,孟岚山突然自嘲道:“今上定义我为尸臣,倒也不算是冤枉了我,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一顿,他又道:“其实,也并不是我贪生怕死,不想去做忠臣,而是我孟家的子孙皆在京城,一旦被迫卷入到争斗之中,很有可能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即使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的家人们着想呀!”

    齐誉忙道:“先生之举乃是人之常情,换成是我,也定然如此。”

    孟岚山一叹,感慨道:“陛下确实是个明君,在我走后,并没有为难过我的家人。”

    “陛下自比是秦皇汉武,还是有些大心胸的,他不仅没有为难过孟世兄,还重用他去侦破永川王的案子。”齐誉也客观地评判道。

    “呵呵,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呀!”孟岚山畅然一叹,似乎把这多年来的压抑,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

第310章 医学革新

    少顷,齐誉给恩师添了茶水,乃问道:“先生以后有何打算?”

    是呀,这是一个即将面临的重大抉择。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孟岚山目前尚未致仕,仍属是在野之官,按照朝廷的规定,他归来后,是要去到吏部去报到的。

    再接下来就是栖息之地的问题了,目前,他的丁忧之期已满,是返回到太医院里继续任职呢,还是另择其他?

    其他?

    是呀,算算他的岁数,也差不多到了濒临‘退休’的年龄段了,这里所说的其他,正是指此。

    似乎在谈起未来时,每个人都不禁会心生感慨,即使是睿智的孟岚山,也不例外。

    面对此问,他抿了口茶,然后捋着颌下的白须叹道:“时光如白驹过隙,世事如白云苍狗,似在不知不觉之间,吾已垂垂老矣,都已到了日薄西山之际,还有什么打算可言呢?”

    这……

    齐誉听得心里倏然一颤,不由得泛起了一阵儿心酸。

    记忆里,恩师是个和光同尘的高人形象,即使是身处于漩涡之中,他也能做到坦然对待,甚至临渊抽身,哪儿见到过他这样的英雄气短?

    莫非,先生这是服老了?

    孟岚山只是一瞥,便猜到了他的所想,乃摇头道:“不是我颓废,而是我心里的想法变了。”

    “想法?什么想法”

    “这次的重病,直让我命悬一线,若不是有小彤冒险将我救出,我早已化为是一抔黄土了,在经历了这场生死考验之后,我对功名利禄看淡了许多……”孟岚山貌似无息无忧道。

    齐誉的心里又是一酸:“先生,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实在没必要这么悲观。”

    “你理解错了,我并没有悲观!”孟岚山先是对他和煦一笑,又道:“我年轻时因为仕途受挫,便一气之下改行学了医。而后,就常把‘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这话挂在嘴边,以为自己的人生抱负。却没想到,因受朝堂争斗的影响,我这条从医路也走得是磕磕绊绊,终究,我沦为了一介不入流的庸医。”

    “先生过谦了,但凡是能为御医者,无一不是技压寰宇的杏林高手,如今您已坐到了那个高位,怎么可能属于是庸医呢?”齐誉摇头说道。

    “我并不是自谦,而是在说事实。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话并非虚谈。我的医术虽然称得上是有些精明,但距离大成还相差甚远。”孟岚山说得不卑不亢,很是诚恳。

    他淡淡一笑,又道:“不瞒

    少丞说,这次的下西洋之行,不仅让我领略到了海外风光,也让我见识到了异国的医术,可谓是受益良多。”

    “异国医术?”齐誉有些好奇,但不吃惊地问道。

    “不错!在船队行至瓦卢瓦王国附近时,我认识了一个名叫维萨里的当地人,他写了一本书,书名叫做《人体构造》,其中内容奇异的很!然而,此书贵就贵在它以实际解剖为例,详细阐述了人身上的具体构造……”

    解剖学?

    啧啧!

    如果此事为真的话,这本书确实称得上是划时代的医学巨著。

    然而,引起孟岚山兴趣的却不是因为解剖学的另类,而是因为他亲眼所见的,一个相当不可思议的手术。

    之所以称之为是不可思议,是因为维萨里通过利刀的切除,成功治愈了一个患有背疽的病人。

    背疽,也就是背上长疮,用现代话来说,此疾病极易引发毒脓血症。

    千万不要小看这个疾病,这可是古代医学史上的超级难题!

    依照史料的记载来看,死于此疾的人不计其数,在这其中,还不乏一些历史名人,比如:楚霸王项羽的谋士范增,三国时代的名将曹休、皇室刘焉,以及唐代的大诗人孟浩然,还有后唐的皇帝李克用,明代大将徐达,等等。

    可以说,患了此疾几乎无药可救,基本上如同等死。

    却不料,这种无解的恶疾竟然被那个洋人用刀一切,然后又经药物外敷,给彻底治好了。

    这一招绝活,可真把孟岚山给震惊住了。

    背疽也可以治愈?

    还有就是,不以汤药,不以针石,居然也可以治病?

    这真是太神奇了!

    手术之道,必须得好好研究一下!

    于是,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孟岚山全心全力地投入到了手术技巧的研究之中。

    时不时地,他还取来各种的小动物进行模拟试验,结果却发现,在切除掉部分的骨肉甚至是脏器之后,只要用药物防住汇脓,那些小动物仍可存活。

    这个惊人的发现,直接颠覆了他对医学的固有认识,与此同时,也开启了他的新的医学之路。

    在讲述完了这件事情之后,孟岚山畅然笑道:“我打算给陛下上一道乞骸骨的折子,告老还乡,然后专心研究这一类的医学。”

    对此,齐誉是表示赞成的。

    他想了一想,又建议道:“先生,琼州之地四季温润,很适合休闲养老,不如,您

    就在这里住下,以颐养天年。学生早晚地照顾一二,也算是略尽了绵薄孝心。”

    “早晚照顾?呵呵,我现在尚能自理,还没到那么老迈不堪!”

    不过,孟岚山倒是欣然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他言,愿意留下来常住,并非是贪恋这里的怡人气候,而是因为齐誉开设的那个医药研究所。

    那里面的环境相当洁净,配置也很完善,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如此好的条件,怎舍得弃之不用呢?

    至于京城里的家人们,倒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去一封信告知即可。他们若想来探,也不困难,只是颇费一些周折罢了。

    嗯,这事就这么定了!

    孟岚山高兴之下,话语也逐渐多了起来,说着说着,他便聊起了最近的这次外出。

    事实上,他并不是因为寻散心外出云游,而是想去考察一下南粤之地的某些草药。

    为何?

    孟岚山说,手术虽然称得上是精妙之举,但却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缺少祛痛的麻醉。

    犹记得,被维萨里手术的那名背疽患者,几乎疼得一命呜呼。

    由此可见,手术前的麻醉是多么的重要!

    一提到麻醉俩字,齐誉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前世里,自己正是因为麻醉过敏而死,继而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之中。

    不过,他总觉得,自己的那次死亡属于是某种医疗事故,不太可能是因为过敏导致的。

    至于究竟如何,或许也只有天知道了。

    齐誉定住心神,把思绪拉回到现实之中,开始分析起了先生的话。

    在当下这个时代,去哪儿弄麻药去呀?

    这事儿,不可能实现的。

    然而,孟岚山却不这么认为:“三国时期曾有神医华佗者,他曾自创麻沸散,以用于割肉止疼,据传效果奇佳。只可惜,这个古方失传已久,目前无法窥却了!”

    “不过,我有信心复原这个古方,此次的外出云游,就是为了考察所需的药材。”

    啊!

    先生不愧是当世高人!

    如果真的做到了,苍生之福也!

    而后,齐誉又问起了孟岚山的异域见闻,后者也是一一作答。

    “先生,外海国家的军事发展又是如何?”

    “很不凡!”

    什么?

    很不凡?

    听到这话,齐誉的心里倏然一凉,似乎,自己担心的世界格局还是发生了。

第311章 远下东洋

    外洋诸国的发展状况,一直以来都是齐誉特别关注的事情。

    且,由来已久。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他就深深地意识到,自己所处的这个大奉王朝,已经落后人家许多年了。

    而且,这还是全方位的。

    小到画画用的记号笔、彩绘颜料,中到玻璃制品、香水怀表,大到水面战舰、火枪火炮,这些个先进东西,无一不是出自外洋之手。

    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不是自己大力推崇火枪队的建设,琼州至今还停留以收藏波斯刀为荣的时代呢!

    所以,只要一听到外洋有所发展,齐誉就不禁泛起紧张。

    “先生快说说看,西洋诸国的军事情况到底有何不凡?”

    “嗯,我对军事这块懂得不多,只能算是窥却一斑而已,你就权且当个马虎的参考吧。”

    “是!”

    孟岚山略略回忆,说道:“我就以大不列颠国为例来进行说明,虽说他们的火枪依旧停留在火绳催燃阶段,舰载火炮也没咱们琼州的射程远,但是,奈何他们的数量多呀……”

    言外之意就是,论综合实力,己方大不如也。

    或许是因为不想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所以老先生才选择了这样的委婉表达。

    家里的重型火炮是厉害,可数量太少呀,真若打起了正面战争,还是逃不过折戟沉沙的命运。

    这就如同,猛虎的爪牙再利,也架不住有群狼环伺。

    齐誉幽幽一叹,暗道:看来,这些个老牌帝国,终究还是慢慢崛起了……

    孟岚山见他一脸凝重,误以为是心绪低落,便鼓励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少丞又何必在意这一时的不足?只要你励精图治,慢慢拓展,何愁追赶不上异族的技巧?”

    齐誉听得心中一暖,忙回道:“先生说得极是,我一定踏踏实实的,做好琼州未来的发展。”

    孟岚山点了点头,而后,他又评论起了屯门海战。

    总体上来说,他对弟子的表现还算满意。

    “嗯,对敌时的姿态要像蚂蟥那样,时时刻刻都要注意隐藏自己的真正实力……蚂蟥,表面上看起来畏畏缩缩,像个软骨头似的,可它一旦逮住机会,就会一击见血。”

    “论实力,你比不过庸王,然而,你却最终将他打败,这就是隐藏实力后突然一击的妙用。”孟岚山以事论事说道。

    最后,他又做出了总结:“你要记住,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不

    要轻易露出自己的爪牙,否则,就有可能成为众目之矢。”

    文竹先生再次搬出了自己的蚂蟥理论进行教导,他很担心齐誉因打了胜仗,产生自傲和膨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故而,才泼了他这通冷水。

    齐誉忙躬身一礼,道:“先生放心,我依旧会不骄不躁,隐藏锋芒。”

    “这就好!对了,此次云游,我还专程去了一趟羊城府,拜访了一下我的老故交陆博轩,呵呵,他对你的能耐可是‘赞不绝口’呀!”孟岚山忽而一笑,大有深意道。

    能耐?

    他是故意在说反话吧?

    不过,在恩师面前,齐大郎倒没做任何掩饰,而是直接托出了自己的底牌:“其实,我也不是有意想要坑他,没办法,他若坚持不出兵,我就没有机会浑水摸鱼,为了消除掉他的顾虑,我也只得把庸王的实力打个折扣。”

    说到底,琼州还是一个州府级别的小地方,不能于明面上展示武力,否则,就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也就是说,齐誉要想渔翁得利,只有怂恿着府军往前冲,也只有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他才有可能跟在其后打打牙祭。

    “你且放心,即使陆博轩有什么不满,老夫也都替你圆过去了。”孟岚山呵呵一笑,道。

    听得出,先生护了一回犊子。

    有人罩着的感觉真好。

    在谢过之后,齐誉又正色问道:“先生,陆巡抚对我可有什么嘱托?”

    “有!其嘱有二。”孟岚山抿了口茶,道:“一呢,他依旧强调,你要注意因坤极易主引发的暗流。二呢,他想提醒你,一定要注意隐藏好劫来的那艘大宝船。”

    齐誉点了点头,问道:“先生对此有什么看法?”

    孟岚山捋着白须,沉吟了片刻说道:“老夫认为,琼州与京城有着海天之遥,这山高皇帝远的,宫闱的秘斗还影响不到这里,对此,你只需多些警惕就可以了。不过,那艘大宝船就有点不好对付了,它太过显眼,藏又不好藏,很容易被人探查到。真若不行,就把它开出港去躲上一段时间,以避开朝廷鹰眼的暗察。”

    这话中的言外之意就是,‘上面’要准备暗查这艘失踪了的大宝船了。

    齐誉琢磨了一阵儿,终于嗅出了其中风险。

    这么说吧,如果自己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得出,此船是从大湾之地反劫回来的,结果就是上交得来的宝物并奉还宝船。

    可万一证明不出,那就

    直接变成了琼州地方官居心不良,冒充倭寇劫了朝廷的船,若是这样的话,那就百喙莫辩了。

    奶奶的,这船在被扣于大湾时,不见你们发动暗察,如今被我琼州夺回,又想着要回去了?

    不对,陛下乃是有道明君,怎么可能这么小家子气?

    此中有蹊跷,必有大文章。

    一定是有像吴晚荣那样的奸佞从中作梗,故意寻了这个机会针对自己。

    这时,天人感应再现,身处某地的吴大人连连打了十几个响亮的喷嚏,他嘴里嘟囔着:是谁在咒我?

    书归正传。

    对于齐誉来说,无论是这两者之中的任何一种可能,都是无法接受的,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宝贝东西,哪有轻易吐出去的道理?

    似乎,出去躲段时间,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是,朝哪儿躲呢?

    嘿,有了!

    在辞别了孟岚山之后,齐誉只身来到了衙门的二堂,与工房的任煜进行一些商讨。

    “任大人,咱家大宝船的修复和保养进行的如何了?”

    “回大人,船身受损的地方皆以修复,里里外外也全都重新刷了桐油,可以说,此船处于正常状态,随时可以出海航行。”

    不错!

    很有责任心!

    赞过之后,齐誉又道:“现在有件急事,需要你去置办。”

    任煜忙道:“请大人吩咐。”

    “嗯,你赶紧去到民间,替本府收集四万斤的沃土,以及两万斤的干巴淤泥,我有急用。”齐誉说道。

    啥?收集泥巴?

    这……干嘛用的?

    任煜露出了一副想笑却又不敢笑的神情,眼睛里满是疑问。

    齐誉脸色一正,说道:“不瞒你说,我欲派大宝船外出远航,需要用这些泥巴做点特别的事情。”

    “远航?……多远的航?”

    “呃,即使单程,也有几万里吧……”

    “啊!”

    这什么地方,居然这么远?

    任煜彻底被震惊了,良久后,他才算是稳定住了情绪,又道:“齐大人,你莫不是想效仿朝廷,远下西洋?”

    “错!”齐誉断然摇了摇头,纠正他道:“我欲下的乃是东洋,并非西洋。”

    “东洋?”

    “不错,对于这块宝地,我可是觊觎许久了……”

    感慨过后,齐誉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东南方,眼睛里也尽是憧憬之色。

第312章 觊觎南美

    齐誉想下东洋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彭文长的耳朵里。

    老夫子在得知了此事之后,心里头也是倏然一惊。

    谭俊彦可是亲口告诉他说,齐大人已朝户房调拨了粮食干脯等一系列的航海补给,足足可供两百人的三年之需。

    什么?三年之需?

    齐大人这到底是想去哪儿呀?

    带着这个疑问,彭文长找到了齐誉。

    “哦?是夫子来了呀,快请坐!”

    “谢座!”

    在接过了茶水后,彭文长便从侧面开始问起:“老夫曾听官场上的人说,大人曾经力劝天子,请求他废除掉朝廷的下西洋之策,可有此事?”

    齐誉点点头,回他道:“说白了,下西洋纯粹就是出力不讨好的面子工程,此举不仅劳民伤财,还拖累了水师的建设,百害而无一利,我身为是陛下的臣子,自然要为朝廷的大局着想,献言献策。”

    彭文长闻言肃然起敬,忙朝着北方拱了拱手,赞道:“大人不惜以犀利之辞直谏圣听,为江山社稷趋利避害,真是令人钦佩啊!”不过,他话音一转,又道:“既然大人反对下西洋之举,自己却又为何反其道而行之呢?”

    是啊,你让皇上放弃远洋之心,自己却是步其后尘,这又该如何自圆其说?

    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吗?

    切!

    齐誉睨了彭文长一眼,其色颇傲,貌似在说:皇上能跟咱比吗?

    不过,这话也就心里想想罢了,哪敢真的说出口来?

    “朝廷下西洋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单纯为了宣扬我朝国威,以实现万国来朝的面子上的盛况,然而,此举于国于民来说,都没有半点益处。”

    “我下东洋的目的却与之截然相反,乃是为了造福千千万万的子孙后代。你不知道,在那块富饶的南美大陆上,不仅生长着高产的粮食物种,还存在一些重工急需的高级材料,我若能把这些宝贝带来咱们华夏,哈哈……”说着说着,齐誉就不由得手舞足蹈起来。

    貌似,那些所谓的宝贝,本就是他碗里的菜。

    彭文长也算是听明白了,两者虽同为是出海远洋,但目的和性质却完全不同,确实不宜相提并论。

    可是,那南美大陆又在哪儿呢?

    齐大人说,是在我们所处的东南方向。

    至于距离

    嘛,很远,很远,远到了天之尽头。

    彭文长感觉,这些知识已经明显超出了自己的认知,所以,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再追问。

    “夫子还有疑虑?”见他仍不释疑,齐誉又问。

    “有!大人,您让谭俊彦多多准备粮食、肉脯、淡水、药物、茶叶,这些常见补给也就罢了,却为何还要收集不能吃、不能喝的沃土呢?”

    是呀,难道要拉着这一大堆没用的泥土漂洋过海?

    无论怎么琢磨,他都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齐誉脸色一正,说道:“夫子可还记得我恩师文竹先生,海归途中染病的事?”

    “当然记得,大人当时心急如焚,食不甘味,可见你们二人的师徒情深啊!”彭文长赞道。

    呃……

    我在说这种疾病,你怎么扯到情感方面去了?

    齐誉干咳了一声,急忙做出纠正,道:“夫子有所不知,我师文竹先生之所以染上这种重病,主要是因为常年于海上漂泊,食不到新鲜的蔬菜所致。为了解决掉这个航海隐忧,我便想出了在船上培育青蔬的法子……”

    具体流程是这样的。

    先于大船上准备好足够的花盆,然后填以沃土,以此来培育新鲜蔬菜。至于种类,可选豆苗、韭菜、蒜苗、香葱,等易生长的作物。

    在栽培好了之后,可用日常的废水进行浇灌,并于甲板上给予通风日晒,如此有水有阳光,定会有所收获。

    有了新鲜蔬菜作为补给,船员们的营养就会相对均衡,很大程度上避免了败血症的发生。

    这些沃土看似无用,实际上却是真正的不可或缺,非常非常重要。

    噢……基本上算是听懂了。

    彭文长一边点头,一边暗佩着齐大人的先见之明。

    唉,没想到他连这种小细节都能虑得如此周到,绝非常人可比!

    在彭老夫子离去之后,兵房的经承符贤又接踵而至。

    让座,看茶。

    “大人将我唤来,莫非是想让我接下远下东洋的任务?”在抿了口茶后,符贤开门见山道。

    齐誉不予置否,道:“不瞒符大人说,齐某正有此意。”

    “我……”

    “你别急,先听我阐明情况。”齐誉对他压了压手,随后又道:“在小彤反劫持那艘大宝船时,曾救下了一群随行的

    水手,他们这些人,全都是经历过过多次下西洋的老把式,于航海方面的经验十分丰富,有他们在,可保安全无忧……”

    现在有了具备远洋能力的超级大船,也有了经验丰富的老水手,如此条件,确实可以放手一试了。

    最起码,理论上能行得通。

    说到这里,齐誉突然一叹,道:“虽说现在有船有人,但却缺少一个统筹指挥的总大拿,我思来想去,感觉此任非你莫属。”

    符贤却是一脸谦虚地说:“大人,属下的航海经验十分肤浅,甚至还不如彭夫子的一半,我虽然很想接下此任,但由于自身能力不足,实在不敢轻言任之呀……”

    “不!就目前的整个琼州来说,你确实是最佳人选!”齐誉先是肯定,而后,又解释道:“航海不同于赶海,仅有远洋经验傍身是远远不够的。这么说吧,为首者,不仅要懂一些航海技术,还要精通舰载火炮的使用,以及登陆后火枪手的调度、御敌等……”

    按照齐大人的说法,在大洋中航行,不仅有风浪方面的考验,还有潜在敌人的威胁,只有不断地灵活指挥,才能化险为夷。

    比如说,如在途中遇到了‘舰骚扰’,就要果断地一炮轰之,所以,掌舵人必须精通于炮术。

    还有就是,南美之地虽然‘富饶’,却不怎么太平,没有两把硬刷子,根本活不下来。而这硬刷子,自然就是手里的火枪了。故,掌舵者,还要懂得打仗。

    综上所述,这位出海大拿,必须是个全能型的人才。

    再看符贤,他曾跟随自己打过屯门海战,十分精于舰载火炮的使用。此外,他主管兵房,统辖火枪手,打个小仗肯定不在话下。

    至于他航海方面的欠缺,齐誉认为,这算不得什么大事。有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们坐阵,完全可以弥补上这个不足。

    综合来看,他确实是目前的最佳人选。

    对此,齐大人也拿出了自己的诚意:十块金砖!

    与此同时,他还郑重承诺:汝走之后,俸禄依旧照发,每个月的月初,自有钱粮按时送到你的家里。

    意思就是,可不要再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唉,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符贤望着这堆金砖,艰难地吞了两口口水,道:“属下一定不负大人期望,坚决完成好这次下东洋的重任。”

第313章 南美之宝

    之后的两天,齐誉推掉了所有政务、所有应酬,专心致志地只在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呢?

    绘画,或者说是创作他的彩绘作品。

    这是他的特长,也是他的爱好,更是他曾经赖以生存的独门技艺。

    不过,自打他入仕以后,就极少重提画笔了,一是因为政务繁忙,二是因为不缺小钱了。

    在外人看来,齐大郎这是典型的怠政懒政,玩忽职守,甚至是玩物丧志。

    是呀,放着正经事不干,却蜗在家里涂鸦作画,这不是疏懒又是什么?

    是齐大郎转性了吗?

    应该不会吧……

    带着这个疑问,柳荃悄然来到了丈夫的书房,却见他依旧执笔不辍,画得非常认真。

    而令她感到诧异的是,他的这些作品全都是植物画,有花有草,甚至还有高参大树。

    此外,这些植物的长相古怪,柳荃看来看去,却是连一个都认不出来。

    这……什么东西?

    见娘子困惑甚深,齐誉便解释说道:“画中的这些,全都是高产的优良农作物,只可惜,它们的原产地并不在咱们华夏,你没见过也属正常。”

    不过,他忽然一笑,又道:“但是,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些宝贝一定会来到咱们的琼州大地,并在这里落地生根。”

    这都说的些什么呀?

    莫非,相公犯魔怔了?

    柳荃见他一脸白日做梦状,心里头泛起了酸楚,相公一定是被政务的重压扰乱了心神。

    唉,看来当官也不容易呀!

    在离开书房之后,柳荃急忙找到了婆婆:“娘啊,相公他用脑过度,心神方面出现了恍惚,这该怎么办呀?”

    周氏想了想,笑道:“不难办,等会儿我去一趟肉市,买些猪脑子回来,晚上炖给他吃,相信很快就会见效的。”

    是呀,郎中不是常说,吃什么补什么吗?

    猪脑子确实适合。

    婆媳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齐大郎却是充耳不闻,此时的他,依旧是专心致志地绘制着彩绘画。

    且看,这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勾勒的一丝不苟,就如同是镶嵌的实物一样,感觉栩栩如生。

    齐誉绘得相当认真,做到了自己的极致。

    没办法,那些生

    长在南美的作物谁都没有见过,也只得尽量画出它们的样子,以供参考。

    有图总比没有的好,知道了它的样子,获得到的几率就会大上一些。

    齐誉将此行下东洋需要带回的农作物,共分为是三个级别,从低到高如下:

    第三档为可选级:南瓜、豆薯、木薯、向日葵、番茄、菜豆、利马豆、菠萝、油梨、腰果、西洋参、番木瓜、陆地棉、番荔枝、番石榴,等。

    第二档为必须级:马铃薯、花生、辣椒、可可、橡胶树。

    第一档为核心级:玉米、番薯。

    其中,第一档的作物最为重要,属于是此行必须完成的任务,不容闪失。

    看到这里,或许有人说了,不就是几个玉米棒子和地瓜蛋.子嘛,又不是黄金疙瘩,搞那么重要干嘛?

    其实不然,这两种作物的实际价值,却那金矿还要珍贵。

    不信?

    那好,咱们就以番薯为例,来说一下它的不菲价值。

    在历史的长河中,曾有一个时间段常被人津津乐道,其名叫做康乾盛世,而成就盛世的,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康熙爷的正确决策:“盛世滋生人丁,永不加赋”,在此国策的推动下,国家经济出现了稳定增长。然而,在除了国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当时的国内广泛种植了番薯(又称红薯),正是有了此物,才避免了在灾年时饿死人。

    故而,康乾盛世又被世人称为是番薯盛世。

    由此可见,高产的农作物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正是基于这个角度上的重视,齐大郎才不惜耗时耗力,绘制出它们的图形。

    远洋可是劳民伤财的事情,如果得不到丰厚的回报,就是白花钱。

    在绘完了农作物之后,齐誉又紧接着画了一幅大地图,其上标明地点和方向,以为下东洋的向导。

    还好,自己懂得绘画的技巧,否则,就只能单靠文字进行描述了。

    图文并茂才是最直观,一目了然。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就比如说符贤,他虽然从没有见到过这些作物,但是,他还是从图文中看出了该作物的主要特点。

    画得实在是太像了。

    然而,在当他看到那份大地图时,却不禁被震惊住了。

    这地图上的信息,齐大人又是从哪儿得来的呢?

    对此,齐誉称,自己是在某种的机缘巧合之下,才侥幸偶得之。

    是呀,鸡蛋好吃,又何必在意是什么鸡下的呢?

    有道理!

    关于这个问题,符大人没在纠结,就此作罢。

    说回正事,

    这次下东洋的配置,可谓是相当豪华,就当下的琼州府衙来说,几乎是拿出了压箱底的实力,足见重视程度。

    箱底为何?

    且听分解:

    就比如说那两门重型火炮,齐誉决定一门不留,全都让符贤随行带上。除此之外,他还派下三百多名火枪手,携带火药两万余斤,弹丸五万多发,以增实力。

    除了以上军需和粮食补给之外,户房还特地拨下了三万两纹银,以备途中不时之需。

    出门在外,多带些钱总是好事,有备无患。

    就当下来说,银子属于是全世界的通用货币,不存在任何的流通问题,皆认可。

    ……

    “大人,于明天一早,我的船队就要扬帆起航了,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在一切全都准备妥当之后,符贤特地跑过来辞行。

    “呵呵,本府提前祝你一路顺风,马到功成!”齐誉唱了句吉祥话后,才嘱托道:“你且听着,太平洋虽然浩瀚无垠,但其中却有着不少的岛屿可以落脚补给,你在途中要多加留意,能利用则利用,尽量不要错失。”

    “嗯,是!”

    又聊了一会儿后,符贤便准备告辞。

    不料,齐誉却是叫住了他。

    “且慢!”

    “哦?大人还有事?”

    “嗯……”

    齐誉并没有立即回他的话,而是莫名地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迟疑不决。不过,在纠结过后,他还是做出了决断。

    “我这里还有两幅特别的图画,你且收好了!”

    “是!”

    在递过去之后,齐誉又非常严肃地说道:“这图上的两种作物非常特殊,你如取到,必须立即封存起来,绝不可让他人接触,更不可流传出去。”

    什么东西?

    这么谨慎。

    怀着好奇,符贤摊开了那两幅图画,却见其中一幅标识为‘烟草’,另一幅则是为‘罂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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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仕子介绍:
穿越成屡试不中的落魄书生,家徒四壁不说,还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娘和一个刚成亲半年的妻子。肩不能扛,手又不能提,科技发明也不会。齐誉想了想:好像只剩下读书科举这一条路了!寒门仕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仕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仕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