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亡羊补牢
没想到,这三粒大米虽小,却隐藏着大的机密。
所幸的是,被齐誉给设法破解掉了。
通过破解出的信息不难判断出,真正的川王妃并不在这里,而是在梁山境内。至于此地的这个王妃,无疑是他人假扮,说不准,就是信中那个自称是奴婢的女人。
眼下的事实情况就是,中计了。
川王妃的意图很明显,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能把齐誉以及暗卫们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以此来为梁山那边的行动提供空间和时间。
之前时,齐誉倒是猜出了这种可能性,但由于缺乏证据上的支持,一直没敢轻易去下定论,现在来说,还不算太晚。
不过,通过这件事情,也让齐誉认清了一个现实。
那就是,像自己这种入仕不久的年轻后生,在和老牌政客的较量之中,还是棋差一招的,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他们算计进去。
不过,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要想办法赶紧补救才是。
现在是与时间赛跑的时候,不宜纠结。
齐誉略做思量,便果断地吩咐道:“黄兄,你现在马上集结下属,一起随我共赴梁山,不能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黄飞应了,又问道:“咱们都走了,这里的这个假川王妃该如何处置?”
这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都忙着去捉大鱼了,谁来收拾小虾米呢?
放过他们?不管不问了?
绝对不行!
齐誉咬了咬牙,带着恨意道:“这些人诱骗我等至此,其心实在可诛!就我本人的意思来说,也不想放过他们!这样,留下几个人在此守候,伺机抓捕他们,他们若是配合,就带回京城收押,若是顽固反抗的话,就让他们……”
说到这里,齐誉突然停住了嘴。
黄飞虽然明白了大意,但还是追问道:“就让他们……怎样?”
齐誉的眼睛闪了闪,叹道:“让他们去陪地下的永川王吧!”
黄飞点点头:“好!”
这是齐誉第一次下杀人命令,心里头还是颇有一些不适感的,但是,这种不落忍的感觉稍纵即逝,转而就被心底的仇恨取代了。
对待仇人,齐誉这次抛下了心里的仁慈。
自己此来,目的就是为了报仇雪恨
的,怎么可以有妇人之仁呢?
对于齐誉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时刻。
这个决定,更像是他人生中的一道门槛,迈得虽然有些纠结,但一旦跨过去之后,心里头就感觉坦然了许多。
无形之中,齐誉成长了许多,眼睛里也多出了一种犀利感。
虽说,此次的任务属于查案,但也不是说不能杀人。
所以,黄飞很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意外的,没想到这个温文尔雅的齐大人,在下杀人命令的时候,居然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之前还真是小看他了。
在交待完了这些之后,黄飞便开始具体的布置。
他把当下的人马一分为二,一波多的,一波少的。
少的这一波,只有十来个人,他们奉命守候在此,伺机抓捕假川王妃一行人;
而多的那一波人,就随着齐誉共赴梁山,去寻找真正的川王妃一行。
时间不等人,必须即刻出发。
……
这一天,齐誉一行终于赶到了梁山境内。
才刚入境,他就怀着好奇看着脚下的这片土地。
梁山,是一个很富有传奇色彩的地方,这里不仅文风鼎盛,而且还有尚武的传统。
据说,在本朝建国之初时,还出过一位小说大家,他曾以梁山作为故事的发生地点,写下了一部军事题材的鸿篇巨构,影响力甚大。
要不是因为有这件案子压着,齐誉还真想在这里做番调研,可以在《风中悍刀行》完本之后,再写一部《水泊传》啥的。
不过,这也只是单纯的想想罢了,哪敢真得去写呢?
要知道,《风中悍刀行》都被皇上明点了,要求自己抹去那其中的庙堂之事,如果再写关于造反类的小说,怕是没完本就要被‘折寿’了。
“真是太饿了,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吃饭吧!”齐誉摸了摸即将变成两块的大腹肌,说道。
黄飞也看了看将落的夕阳,说道:“也好。”
于是,二人便朝着一处餐馆处走去。
不着急了?
不急了!
在临近梁山地界,齐誉就将暗卫们放了出去,强烈要求他们忍住辛苦,一定要将川王妃的行踪打探出来。
梁山的地界并不算大,相
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来的。
齐誉认为,己方探查得手的几率很大。
因为,川王妃目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识破了她的计谋,所以,她应该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行动。
而己方刚好可以利用她的这种疏于防备,抓到一些端倪。
莫不要小看内卫的洞察力,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捋着麻线找针头,任何难事,只要被他们撕开了一个小口子,他们就可以叮着这个缝隙钻进去。
所以,就眼下的情况来说,也只有耐心等待了。
临近了饭馆,齐誉不禁抬头看了看幡号,只见上面写道:武大郎炊饼店。
不过,这家店不仅只卖炊饼,还有美味的全羊汤和下酒用的酱驴肉食用。
据说,把那焦酥的炊饼朝那羊肉汤子里一泡,就有了羊肉泡馍的上佳口感,吃一碗想两碗,吃两碗就撑了!
大致意思就是,人家这里的饭食量大而实惠。
齐誉想了想,点了五斤酱驴肉外加两个小炊饼,自己吃四斤肉,黄飞吃一斤。
这都累了几大天了,也该补补期间的损耗了。
菜才刚上齐,还未动筷,就听店内突然响起了一阵哄动,还夹杂着食客们怒斥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齐誉抬眼望去,不由得吃了一惊。
却见,一个身披重孝的青年男子毫无顾忌地走进了店内,正对某食客哀求着什么。
按照这里的习俗,若自己家里有老人老了,身披重孝的子女是不能去到别人家里或者店里串门的,否则,就是给人家带去了晦气。
而眼前的这位男子,居然直接穿着孝服来到这家武大郎炊饼店,谁会乐意?
不仅仅是店家,就连食客们都大呼晦气,甚至,有几个感觉牙碜的,还直接结账走人了。
再看这位男子,他二十多岁年龄,长相一脸憨厚,不太像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如今他突然来到这里乞求,不知是所谓何事。
黄飞也大呼晦气,还连连啐了几口,他自负自己武艺过人,便起了打抱不平之心。
而后,他气定神闲地走了过去,开始推搡着那位男子,试图把其驱赶出去。
却不料,那青年男子脸上微微一怒,然后随手一抓再轻轻一按,就把黄飞给摁趴在了地上。
第152章 武艺高手
见黄飞被摁在地上,齐誉是又惊又怒。
这什么人呀?
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呢?
不过,事实也摆在了眼前,这个身披重孝的青年男子一定是个武艺高手。
别人不知道黄飞的武艺如何,自己却是亲眼见过的。
犹记得,那头比大狼狗还要凶猛的大野猪,仅仅一个照面,就被黄飞给秒杀掉了。
再看现在,也同样是一个照面,黄飞就趴在了地上,而且,那男子还显得游刃有余。
这一回,齐誉是真的深信了:梁山的人果然尚武!
这种震慑力还是很大的,刚才还在喧闹的食客们,此时倏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店内鸦雀无声。
最为尴尬的就要属黄飞了,他本想出一次头,借机向齐誉展示一下自己卓越的武艺,没曾想,这一脚却踢到了铁板上。
不过,黄飞还是硬咬着牙没哼出声来,要不然,就显得更没面子了。
这时,突然从后厨处走出来一个身高八尺的玉面郎君,他自称是店掌柜武大,看样子是来做和事老的。
万事和为贵,怎么可以一句不合就大打动手呢?要是咂坏了盘子和碗,谁掏钱赔?
那青年男子听后露出了憨厚的微笑,他大手一松,就把黄飞给放了,并道:“刚才是你先动手推俺的,所以,这事怨不着俺。”
“哼!”
黄飞吃了瘪,自觉也没面子再做理论,于是就悻悻地冷哼一声以示抗议。
经武大这么一劝,双方还真就大事化了了。
这只是一点小摩擦而已,确实没有必要揪着不放。
是的。
齐誉想了想,自己作为是管事的人,也理应向对方赔个不是才对。
不过,这要小心着点,眼前的男子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人家可是身怀武艺的。
鉴于安全上的考量,齐誉暗里取出来了那支袖珍箭匣,并很隐蔽地攥在手心里,而后,他才淡然得走上前去,对那男子说道:“见谅见谅!是我约束手下不周,给壮士添了麻烦,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男子一怔,忙憨厚地躬了躬腰,露出了淳朴的笑容,摆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的,俺并没有没在意。”
齐誉也回以微笑,
再次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看得出,眼前的这人不似恶人,去过以他的穿着来看,更像是普通的老百姓。
齐誉放松了警惕,并收起暗器,好奇道:“不知壮士披孝来此,所谓何事呀?”
“哦,俺是过来卖东西的!”
“卖东西?此话怎样?”
男子也没相瞒,直接说出了具体的原委:“俺叫童延火,是城南一带的庄户人,就在昨天晚上,俺娘突然老了……唉,因为俺家里穷,没钱给娘下葬,所以,才想着来这里卖点东西筹些银子……”
按照童延火的说法,他是家里的独子且没有成家,所以,其母的丧事只能靠他一人筹办。
在齐誉看来,他还算得上是个孝子,他并没有因为家里穷而采用一领凉席下葬,而是想着给老娘置办上一口好寿棺。
那,他又是怎么个置办法呢?
卖蟋蟀。
是这样的,梁山和宁阳县的距离并不算太远,所以,此地也染上了一些斗虫之风。不过,这和当地的盛行的斗鸡相比就小了许多。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梁山地界的捉蟋人在捉到蟋蟀后,都会前往宁阳县去售卖。
童延火便是这一类人。
据他说,除了武艺之外,他还习得了另一种技能,叫做蟋蟀的听叫之法。
什么意思呢?
形象一点来说,就是无论任何蟋蟀,他只要听一声叫,就能辨别出虫的种类、虫的大小、甚至虫的品性。她也就是靠着这个技能,才养活了自己和已故的老娘。
前天夜里时,他的运气来了,很顺利地捕捉到了一只上好的虫,他本想着隔日后去到宁阳县售卖,却没曾想老娘突然去世了。
因为守孝的原因,他就不能再外出了。
可是,若卖不出这只蛐蛐的话,他就没有足够的钱去买棺材,这一点很矛盾。
后来,他就想出了去到各个坊市店里主动推销的方法,希望有同好者可以买下来。
齐誉一边听,一边暗自琢磨,要不,自己花钱买下来?
要知道,自己可是顶着促织御史的帽子过来的,搜罗蟋蟀也是皇上交代的任务之一呀!
而童延火自称手里恰有一只好虫,这不是主动送上门来的吗?
此时,
黄飞做出了提醒:此人自称有好虫,难不保有欺骗之嫌。
或者说,他这话可信度并不高。
齐誉反觉得,可信!
什么依据?
没有依据,只是识人的一种感觉。
这么说吧,以他的武艺而言,若想去捞那些不正当的收入,绝对不是什么难事。别的不说,他即使做个恶霸,也足够吃喝不愁的了。
可他呢,偏偏就是安分守己,不去做那些作奸犯科的勾当,这就说明他的品德很端正。此外还有,他这个人非常孝顺,既然是个孝子,又怎么会编谎话诓人呢?
于是,齐誉便豪爽地说道:“你的蟋蟀我收了,开个价吧!”
童延火先是一愣,而后喜道:“太好了!俺也不多要,六两银子即可,只要够买棺材的就行了。”
六两银子?
这还不叫多要?
齐誉有些艰难地吞了口口水,略略心疼,不过他旋即一想,心里头就变得畅然了:呵呵,这又不是花我齐大狼的钱,有什么心疼的?
嗯,那就再大方一点,就权当是救济穷人了!
花皇上的银子为自己家积德,有何不可?
“呵呵,我给你十两银子!”
“啊……这……”童延火一脸茫然,不由得挠起了头。
天底下还有这样谈买卖的?
买主不光不杀价,还往上加价,这真是怪事了!
齐誉解释道:“你不要误解,先听我把话说完,这多出的银子并不是白给你的,而是有条件的。你记住了,那只蛐蛐你要先替我喂养着,我哪天离开时就会找你拿回,这多出的四两银子,就是给你的喂养费。”
是的,蛐蛐也是需要人来照料的,要不然就会渴死饿死。
齐誉不懂这些,那就不如交给懂得人去做。
二人无异议,商议定!
童延火在留下了联系住址之后,就揣着银子很高兴地离去了。
……
夜半。
在某客栈的厢房内,正端坐着一脸焦急的齐誉以及皱眉不语的黄飞。
房内是一片安静,只有他们两人的轻微呼吸声。
他们,正在等待着暗卫们探查的回报。
此时,厢房的门突然被人轻轻扣响了。
第153章 抓捕计划
房门忽被扣响,应该是有消息回报了。
黄飞上前去搭了暗语,在确认了来人是自己人后,才放心地打开了房门。
那内卫才一进门便向齐、黄二人施礼,而后禀道:“启禀齐大人、黄大人,属下在巨野泽一带探查发现,那里存在一些异常的情况。”
巨野泽,乃是当地的一处很有名的大湖,据说,那一带有山有水,风景非常秀丽,常被游览者称赞不已。
说它存在异常,这又是怎么回事?
齐誉掩着困惑,道:“你继续说!”
“是!”
随后,内卫便把获悉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据悉:在巨野泽内,有一艘由当地富商建造的奢华画舫,平日里,它被用来游山玩水或者消遣寻乐,然而在半个月之前,此舫忽被一位出手阔绰的外来富家女人以重金给赁下来了。据相关目击者描述,那个女人的长相很像是川王妃。
这艘画舫被赁出去以后,并没有消遣的泛于江湖,或者是琴箫为乐,而是死气沉沉地停泊于湖的最中心处,从不登岸。
在这期间,也有一些所谓的往来客人,但他们都是先乘小舟入湖,然后再转登到舫上,诡异的很。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些客人并不是什么风流雅士,而是一些模样粗犷的东虏人。
在禀告完毕后,那内卫就束手而立地站在一旁,等候着指令。
齐誉却是不言,蹙着眉头陷入了深思。
这个富家女人会是川王妃吗?
还有这些个东虏人,他们不在关外好好放羊,跑到齐鲁之地来做什么?
东虏大部落,是一股很容易被人忽视的势力。
就目前来说,北方势力存在两大一小。
那,谁大谁小呢?
形象一点来说,大的就是鞑靼和瓦剌,这俩冤家属于是老牌大哥,而且还不太老实,经常时不时地出来刷刷存在感,对着大奉皇帝秀秀肌肉。
小的那一方自然就是东虏了,他们的小日子有点憋屈,时不时地被两位大哥按在地上摩擦一番,也因此,他们更乐意交好大奉以对抗二强。
在印象里,东虏处世还是比较低调的,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也学着人家出来走两步了。
想到此,齐誉不由得轻轻一叹,道:“小朋友不听话,该被打打屁股了!”
呃……
黄飞听得一脸茫然,显然是不解其意。
齐誉回过神来,也不解释,而是转了话题道:“眼下有两件事情急需要做……”
“大人请说!”
“嗯……”
首先
,是先要确定出那画舫上女人的真实身份,也就是,她到底是不是川王妃本人。
其次就是,若她真是川王妃的话,还要想个什么办法抓捕到她!
对此,黄飞建议道:“那不如,咱们去现场勘察一番,然后依据实况再做决断。”
齐誉嗯了一声,点头道:“那好,今天晚上咱们就夜探巨野泽,立即出发!”
“是!”
……
今天晚上是个乌云滚滚的大阴天,夜色漆黑,北风幽咽,让人感觉有些颤栗。
趁着夜幕,齐誉和黄飞快马加鞭,尾随着内卫前行,最后来到了巨野泽之畔。
看哪!
在苍茫的大湖上,寒风聚集着铅云,在铅云和大湖之间,游弋着一艘奢华大气的画舫,它灯火通明,就仿若是这暗夜中的一长明灯,煞是惹眼。
它,就是今天晚上的唯一目标。
不知不觉间,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齐誉思量了片刻,说道:“黄兄,咱们的行动分为是两步来走!”
黄飞微微躬身,应道:“好,请大人吩咐。”
“嗯……”
对于齐誉来说,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调兵遣将,虽然手下只有不到一百人,但也是一种能力上的考验。
他显得有些紧张,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轻颤了,若不是有这夜幕掩着,别人都可以看到他额头处渗出的汗水。
不过,在过了十多息时间之后,他就变得镇定下来,开始了属于他自己的博弈执黑。
“黄兄,把放出去的暗卫全都集结到这里待命,随时听候我的调遣。此外,还要多准备一些箭矢等物,以备不时之需。”
“是!”
“接下来,咱们就要探一探这舫上的虚实了。”
探,是必须的,可是,要怎么个探法呢?
黄飞认为,可以派人潜水过去,然后伺机登舫,对上面所有的阁间进行一一细查,以知明细。
这个方法可行,却存在着一个不稳定的因素,那就是很容易打草惊蛇。
要知道,川王妃可是一个警惕性很强的人,一旦不小心,就会落得个鸡飞蛋打的结果。
鉴于这方面的考量,齐誉就否决掉了这个方法。
除了此法之外,还有没有其他?
黄飞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良策。
真得没有了?
确实没有了!
无妨无妨,我齐大人有!
“呵呵,你且看这个!”
“什么?”
齐誉一笑,从怀中掏出来一物,细看之下,却发现是
在宁阳县时截获到的那个小布囊。
黄飞一脸不解:“属下不太明白,还请大人赐教!”
齐誉故意卖了个关子,然后指着布囊问道:“黄兄,你可有什么办法,将这囊中的三粒米送到那艘画舫上去?”
黄飞想了想,回道:“这有什么难的?只需要把信鸽稍加训导,它就可以很听话地飞临过去。”
“你确定?”
“确定!”
不得不说,内卫的手段就是多!
不过,黄飞还是没能弄明白这三粒米到底有何妙用。
齐誉见他困惑,便解释说:“黄兄,你试想一下,如果川王妃在这舫上,她在解读出米粒上的信息之后,一定就会有所反应的。别的不说,她最起码也得回一封信。”
“嗯……”
“如果说,舫上没有她人,那就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了。咱们就这样静观其变,看她的反应为何,以此,就不难做出推断了!”一顿,齐誉又补充道:“这个方法比较隐蔽,也不会打草惊蛇,比派人潜水登舫要稳妥多了。”
确实,此法甚妙!
黄飞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泛起了波澜:齐大人果然是个很有智慧的人啊!
他感觉,自己对于齐誉的认识又加深了几分。
……
随后,黄飞便依计而行,作出了相关的部署。
而被派出去的信鸽,也盏茶工夫就打了个来回。
是的,川王妃真的有反应了!
因为,她回了一封所谓的‘信’!
那是一张只有指甲大小的一片小纸,而上面也只有一个用小楷写下的字:善!
意思就是,她同意了。
现在终于可以确定,川王妃就在这艘画舫之上!
接下来,就是怎么实施抓捕的问题了!
黄飞建议说,可以使用最为简单的大包围的策略,就是直接派一群小舟划去,然后将那艘画舫团团围住,强制登舫后将她拿获。
这个方法确实可行,就是存在着一些风险。
就这种远交近攻来说,小舟绝对占不到便宜,万一对方舫上有弓弩手御敌,己方一定会损失惨重的。
那,还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黄飞嘴角一笑,又献出了自己‘阴’谋:“呵呵,咱们寻上几个水性比较好的人,趁着夜色潜水过去,用利器凿穿他们的船底,得手之后,咱们就在水面上正面出击,实施抓捕。”
有点高明!
齐誉听后并没有赞许,反而诡异一笑,道:“经你这么一提醒,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比你这个还要阴损的法子!”
第154章 格杀勿论
黄飞的计策是基于活捉川王妃的立足点上提出来的,用意是在于活捉。
他,为什么想着要活捉呢?
自然是想着交由皇帝圣裁处理。
要知道,内卫属于是只听命于皇帝的一个特殊群体,所以,他们的立场会下意识地站在皇帝一边。
然而,齐誉却不这么想,因为他有着自己的立场。
“咱们这样做,派几个人携带一些油料潜水过去,直接纵火烧船。纵火得手后,就立即出动小船,匪贼们一律乱箭射杀!不必留下活口!”
水中火攻的计策,古来皆有之,也确实是个可行且不错的好办法。
不过这么一来,就真成了格杀勿论了!
是不是太狠了点?
齐誉怅然地摇了摇头,不予认可。
在当年永川府的那场祸乱中,死了多少无辜的人?而二舅不也是因那场祸乱而受伤,最终才不治而亡的吗?
现在被自己逮住这个报仇雪恨的好机会,哪有不下狠手的道理?
至于皇上嘱咐说,要自己追查的那一股未知势力,目前不是已经查清了吗?管他对不对的,先让东虏人去背这个锅吧。
黄飞显得有点迟疑:“万一,皇上想要的是活的川王妃呢?”
齐誉断然地摇着头,笃定道:“这绝不可能,如果皇上是想让她活的话,就会不有当年的永川王府失火一事了!”
嗯,确有道理!
想到此,黄飞没有再劝。
退一步来说,他本来就是干的听命于人的事,即使出了什么大篓子,也有齐誉去背这个黑锅,确实用不着他去担心。
二人商议定,黄飞便照着齐大人的吩咐去进行布置了。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差不多临近了三更时分。
内卫们的集结很迅速,现已全部待命。
期间,黄飞还特地安排了几个属下,让他们在湖的周遭顺’来了一些小船,以供使用。与此同时,纵火烧船用的引火之物也都准备妥当了。
当下万事俱备,只欠齐誉一声令下。
先莫急,再稍等片刻!
又过了片刻,却见画舫上的灯火全部都熄灭了,齐誉才道:“开始行动!”
“得令!”
而后,暗卫们便有条不乱地行动起来!
齐誉看了着阴沉沉的天空,心
里不禁泛起了嘀咕:我的天哪,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要下雨呀!
是的,现在云层越来越低,气温也越来越凉,似乎是要变天了。
如果真要下雨,自己的火攻之计可就大打折扣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希望老天爷这次别拖后腿呀!
祈祷了一阵,齐誉就定住了心神,把全部的精力都关注到眼前的战事中。
索性,他从黄飞这里索来了远望镜,伫立在岸边上端手遥望起来。
视野中,却见那艘影影绰绰的画舫岿然地漂浮于湖面之上,感觉上,它就如同是一头沉睡的怪兽,在等待着黎明时刻的苏醒。
四下是一片安静。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突然,有一道猛烈的火光乍然闪现,是的,画舫着火并烧了起来。
呵呵,得手了!
高兴之下,齐大郎禁不住一拍大腿并扭了扭屁股,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兴奋模样。
随后,耳边传来了各种嘈杂的声音,有呼喊声,有叱骂声,喧扰着这宁静的夜。
齐誉强抑着内心的激动,端着远望镜聚精会神地观望起来。
突然,镜内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道曼妙的身影,她那模样看不太真切,但从姿态上看,似乎是有些焦急。
莫非,这一位就是川王妃?
瞧她那身华丽鲜艳的衣衫,八成是错不了了。
齐誉看着看着,不由得嘴角一勾,暗道:看她那焦急的模样,莫非是不善水性?
真是天助我也!
此时,突听天空中一声雷响,乌云开始翻腾起来。
嗯?
这是要下雨了吗?
娘希匹!
老黄历上不是说,今年是九龙治水吗?
怎么雨水一下子变勤了呢?
抱怨是没有用的,因为,老天爷并没有给齐大郎什么面子,几声电闪雷鸣之后,雨水就哗啦啦地下了起来。
雨很大。
不多时,画舫上的大火就被雨水给浇灭掉了。
不过,那艘画舫也由于受损严重而发生了倾斜,至于船上的人,也都纷纷抱起浮木朝着对岸方向游去。
“黄兄,快出动小船,追杀川王妃!”
“是!”
……
按照齐誉的
性子,他是很不喜欢铤而走险的,但是这一回,他却跟着黄飞登上了小船,一并前往。
这就是勇气,也是仇恨带来的力量!
雨,下得很急,让本来就看不真切的视野变得更模糊了。
不过,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公平的,就看谁的洞察力更加敏锐了。
湖面上,时不时的有一阵箭矢掠过,然后就是一阵的惨叫声。
被暗卫追上的那些人,毫无悬念的都变成了鱼虾的口粮。
齐誉仔细地观察过,在这些人中,有不少是背负长弓的劲装结束的弓弩手,然而在此刻,他们却被自己最为擅长的弩箭所杀死。
齐誉暗叹着:幸亏之前没有采用大围攻的策略,要不然真就吃大亏了。
……
两方的人,一方追,一方逃,都在拼了老命的和时间赛跑。
不多时,就有暗卫来报:说,他们活捉了昏迷中的川王妃!
她是因为溺水而昏迷的,目前还尚有气息。
真是太好了!
齐誉压着心里的兴奋,下了新的指令:
先把川王妃给弄过来,放到自己的小船上,然后带到岸上去严加拷问。而暗卫们则是暂不登岸,继续清剿这些漏网之鱼,确保尽数诛杀。
……
小半个时辰后,风停了,雨歇了,天色也微微开始发亮了。
齐誉和黄飞二人并辔而行,在泥泞的道路上缓缓地走着。
马是两匹马,但却是载着三个人。
因为,在齐誉身后的马背上,还趴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妩媚女子,她衣衫尽湿,露出了玲珑有致的身材,目前昏迷未醒。
呵呵……
也幸亏是齐大郎长得一表人才,若是那种歪瓜裂枣的猥琐人,很容易会被误认为是抢了压寨夫人的山东大响马。
本来,齐誉是想给这位美丽的川王妃来上一刀痛快的,后来想想,却又改变了主意:既然活捉了她,何不借机审问一番,以解心中的困惑?
于是,他便道:“快去寻个没人的地方,我要对她进行私下拷问,嘿嘿,这一回,我必须把她身上的秘密给扒拉出来。”
‘私下’拷问,还‘扒拉秘密’?
这……
黄飞仔细地品了品,又看了看川王妃那张绝美的脸,然后恍然地点了点头,同时心道:看来齐大人也是性情中人呀!
第155章 审讯王妃
齐誉和黄飞二人全都是一宿未睡,在走出一段路程后,就不禁泛起了浓烈的困意。
“齐大人,要不咱们停下来歇歇再走?”黄飞提议道。
“嗯……这也好。”齐誉看了看嘴角微微抿动,但依旧昏迷不醒的川王妃后,便回道。
而后,二人便停下了马。
才刚刚驻足,还未来得及下马,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紧凑的马蹄声响。
这是……有人来了!
什么人?
应声,齐誉回过头去大眼一看,不禁愣神愕在了那里。
却见,来人是二十多个身材魁梧的粗犷汉子,他们个个手持大刀,面色狰狞无比,明显是带着敌意而来。
再看,他们全都辫发垂肩,衣服以杂皮为袍,看模样很像是传言中的东虏人。
先分析。
之前就曾得到过消息,称,川王妃目前正在和东虏人进行着一些接触,因此可以判定出,所来的这波人,应该就是东虏杂胡。
他们该不会是来营救川王妃的吧?
事实摆在了眼前,确实就是!
想到此,他二人的脸色倏地一下就变煞白了,困意也霎时消失。
这可怎么办?
“齐大人别急!”黄飞先是压了压手,而后才当机立断道:“这样,我来挡住这些来袭的东虏人,你赶紧趁机逃去。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多,我怕是敌不过的,不过,我也会尽全力和他们纠缠的,为你赢得逃生之机。好了,你赶紧走吧!”
“啊?丢下你不管,这似乎不太好吧?”
是的,齐誉觉得这样做很不仗义,但是,却又没有其他好的办法。他还欲再言,忽见黄飞在自己的屁股上甩了一鞭,而那马儿,就像是撒欢似的狂奔了起来。
嗒嗒嗒!
一路绝尘而去!
“我说马儿呀,你可跑慢点呀……”
齐誉一手紧紧攥着马缰,一手按住按住身后的川王妃的身体,以免她颠下马去,而他的脸上,也是布满了担忧和紧张。
要知道,齐大郎虽然学会了骑马,但骑术方面却不精明。
这可真是闹出大笑话了,身为是行太仆寺管马的官员,居然不擅长马术!
唉,早知道就在跑马场上多练练了……
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呀!
看来,真要为之前的喝茶打盹阅卷宗付出代价了。
由于齐誉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很快就被突破了黄飞的东虏人给追了上来。
要知道,那些可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原生态汉子,就骑术方面而言,绝对要
甩齐大郎几条街了。
坏了坏了!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呜呼!
莫非我齐某人今天要葬身在此?
哎呀,我可是不想死呀!
蓦地!
齐誉抬眼却见,在正前方的小路上,正走着一个身披蓑衣肩、肩抗铁锹的庄户汉子。他脚踏泥泞,一步一个脚印,走得不紧不慢。
咦?
这人的背景,怎么感觉如此熟悉?
谁?
是了是了,他就是那位举手之间就轻松制伏了黄飞的武艺高手——童延火!。
啧啧,能与他相遇,真是莫大的猿粪哪!
齐誉也不废话,直接大呼喊道:“童兄弟,快来救救我!”
嗯?
嗯!
于是,齐大人就这样脱险被救了。
出乎齐誉意料的是,整个施救的过程,居然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
形象一点来说,童延火很像是一个修为满级的大厨,而他此刻,正做着一盘最为简单的拍黄瓜的凉拌小菜。
瞧,他那大铁锹舞得呼呼地,一拍下去就是倒下一个,这三下五去二,还没等齐大郎的一泡尿撒完,他就圆满地解决了战斗。
此外,他嘴里还念叨着:“你们这些个死鞑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梁山也是你们可以撒野的地方吗?俺就想不明白了,你们不在塞外好好放羊,跑到俺山东干嘛……”
他说得倒是挺义愤填膺的,可问题是东虏人听不懂呀。
被揍了,也没弄明白为什么挨揍。
在这个过程当中,齐誉看得出来,童延火是个很淳朴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看,即使他动手打架,也没真得去下狠手,拍得都是点到即止,一旦人倒下了,便不再补拍。
即使如此,也造成了一大堆的胳膊腿骨折的人,甚至,还有两个因他一时没收住脚而折腰半瘫的。
在做完料理后,童大厨就对着躺在地下的‘黄瓜们’说道:“那啥,等你们呆会儿缓过劲来,那就自个回去吧,俺告辞了!”
说罢,他就主动地过来帮齐誉牵马,火速地离开了现场。
要尽快地跑呀,万一被官府给逮住了,自己可赔不起那么多的汤药费呀!
……
在离开的途中,二人就攀谈了起来。
齐誉先就对他的仗义出手表示了由衷的感谢,而童延火则是无所谓地摆摆手,表示此乃小事一桩,和拍头大蒜没啥区别。
不过,今天确实属于是巧遇。
按照童延火的说法,他是因观天气有变,于是就趁着半夜把老娘给埋葬了。
是的,万一要是下了大雨的话,那泥泞路上就不好进棺材了。
他的这种做法,并不符合当地安葬风俗。
但是,他却是一点都不在乎。
他言,孝顺是什么?
孝顺就是,在老娘还活着时候,多给她一口好吃的,这比什么都强。她死之后,即使你在她坟前摆满了大肥肘子,她也是吃不着了。
至于所谓的风俗,那都是做给活人看的,没必要较真。
通过这事不难看出,童延火并不是一个拘泥于传统风俗的人,且生性豁达,想想也是,他若真是尊重习俗,就不会身披着孝服去到各大店里做推销了。
齐誉觉得,他对于孝的理解,淳朴而又真实,这一点让自己很受启发。
孝道,其实很简单,并没有那么多大道理。
在行出一阵儿后,二人就驻马停歇。
一方面是解解困乏,另一方面就是等下黄飞。
令人遗憾的是,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依旧是没能等到黄飞的到来。
于是,齐誉便临时调整了计划,打算寻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僻地,尽快地审讯和处决掉川王妃。
是的,这是当下的首要大事。
对于趴在马背上的那位神秘女子,童延火一直都误以为是齐誉营救下的苦命人,没曾想却是个大恶人。
齐誉见他纠结,便掏出了自己的御史令牌,以证自己确实是在除恶扬善。
童延火憨笑着挠挠头,尴尬道:“俺不识字,不知道这牌子上写的是什么,不过,俺相信你是个好人,要不然,也不会多给俺那四两银子。”
呃……
这逻辑……够直白!
最后,童延火决定,在这两天之内,他愿意保护起齐誉的人身安全,嗯,就权当是对相赠四两银子的回报。
一个时辰之后。
在一处人迹罕至的阴冷的山洞内,端坐着一脸警惕的齐誉。
在他的身前,正斜斜坐着一个貌美的女子,她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才苏醒过来的川王妃。
至于童延火,则是扛着铁锹,威风凛凛地守在了山洞的洞口处,以保齐誉不受外人的搅扰。
山洞内很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齐誉打量了她片刻,心里头不由得赞道:单就相貌上来说,川王妃确实称得上是倾国倾城的美丽女子,几乎堪比我家娘子了。
川王妃见他眼神迷离,淡淡一笑,朱唇微启道:“公子莫非就是齐誉?”
第156章 三个条件
面对王妃的开口询问,齐誉回答地很简单,也很干脆,只道:“我就是齐誉!”
这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川王妃闻言淡淡一笑,道:“你这样子,比传言中要胖上一些;你这品行,比我想象中的要狠辣一些。”
胖上一些的说法可以忽略,可这后半句的要狠一些,又该去怎么理解呢?
难道说,自己在别人的眼里,原本是个很温顺善良人?
应该是猜对了。
因为,川王妃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评价:“我曾听到过关于你的不少传闻,就印象上来说,感觉你这人还比较有才,也比较温雅,勉强算得上是个谦谦君子。”
齐誉一怔,笑道:“王妃说得过誉了,齐誉乃是一介寒士出身,自身才薄德微,不敢担此评价。”
“齐公子不必谦虚,要知道,我也是永川人,作为老乡,我对你还是有些耳闻的。”
川王妃淡淡一笑,又继续说道:“据我了解,你这人不仅文采好,还擅彩绘以及算学,据说对兵器还有所涉猎,由此不难看出,你是个很博学的人。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你这谦恭和亲和之下,却包藏着杀伐果断的狠辣心肠。”
齐誉闻言苦笑一声,点点头道:“你这样说也对!不瞒你说,我曾经受过一位名士的指点,他言,人的处世要像蚂蟥那样,能够做到屈伸自如,顺境时就崭露头角,逆境时就审时度势,一旦遇到了合适的出手时机,必须当机立断,咬住之后就是一击见血。”
这席话,是当年孟岚山对齐誉说过的教诲,而后者也都是一直铭记在心,如今在真正实用过了之后,齐大郎才算是真正做到了理解。
这种体悟,就好比是小马过河,只有你真正去尝试着做了之后,才能体会出杀伐之道上的水深水浅,否则,你就是马谡论战,纸张谈兵。
在开场白说过了之后,齐誉就开始正襟危坐起来,并正色道:“我心中尚有一些不解的疑问,希望王妃不吝赐教,帮我解惑。”
川王妃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束缚,
然后很淡然地说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这一回,齐誉是丝毫不掩饰,坦然道:“我想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秘密。”
川王妃呵呵一笑,道:“那,我要是说出来之后,你会放了我吗?”
“不会!”齐誉断然地摇摇头,明言道:“我不想骗你,你不说是个死,但说了之后,也同样是个死。”
“呵呵……”川王妃冷笑了几声,道:“既然我说不说都是死,我为什么还要说呢?给我一个理由!”
齐誉道:“理由就是,在你说了之后,我会给你行个方便。”
“什么方便?”
齐誉说得很直白,直接告诉她道:“我会赠你一个有尊严的死法。”
川王妃闻言一怔,脸色也不由得变了几变,但是,她却没说什么,只是在暗中思考着。
齐誉接续道:“这么说吧,如果你愿意配合我,我保证让你在死后入土为安,且不容他人有半分亵渎。如若不然,我就会把你转交给内卫,由刑部的人去拷问你,至于其中如何凄惨,我就不给你一一罗列了……”
川王妃微微蹙眉,继续若有所思。
齐誉见状,又劝道:“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只是个促织御史,从理论上来说,我并没有权力决定你的生死,也就是说,一旦内卫到了,你就成了他们碗里的菜了。真到那时,即使你求着让我杀你,我也是无能为力了。呵呵,你还是好好地想想吧,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了。”
川王妃似乎仍不死心,转而对齐誉劝道:“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还有,皇上能给你的财富,我同样也能给你。”
“呵呵,让你失望了,这种引诱对我来说,是半点都行不通的。”齐誉仰天一笑,又道:“实话告诉你,我对你这个人,心里头只有仇恨没有怜悯,所以,你必须得死。其实,你不告诉我也是无妨,我也只是单纯的好奇促使而已。”
川王妃娇躯一颤,脸上泛起了不加掩饰的失落感,那抹贝齿也开始轻咬着朱唇。
齐誉负手
而立,突然地冷下脸来,道:“我的耐心时间到了,我倒数五个数,如果你还是犹豫不决的话,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五!四!……”
“慢!”
川王妃先是喝止,然后轻叹一声道:“我愿说!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条件?你先说!”齐誉想了想,点点头道。
……
川王妃的三个条件如下:
第一个,在她死了之后,不允许有任何人亵渎到她,尤其是,要保护好她的绝世容颜。
第二个,她索要一口棺材,想在死后入土为安,而在她死后,齐誉不能公开她的葬身所在。
第三个,她想在自己死前画一次妆容,想以美丽的姿态去往另一个世界。
“你答应吗?”
“让我想想……”
最后,在除了第三个条件有待磋商之外,其他的两条齐誉都答应她了。
第三条之所以没有准她,主要是怕在松开了她的束缚之后有意外发生,是呀,万一被她抓住了机会逃生,自己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见他谨慎,川王妃只得又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那就是,在不给她松绑的前提之下,齐誉帮她挽上凌乱的发髻。
嗯,这个貌似没有什么风险,可以答应。
齐誉略一琢磨,便郑重地点了点头,同时赞她道:“真没想到王妃如此配合,齐誉多谢了。”
川王妃先是惨然一笑,遂即解释道:“其实,这些个秘密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且也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所以我才会选择告诉你。”
……
那就说吧!
俗话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一次的交谈非常顺利,基本上不用齐誉主动去问,川王妃就有条不乱地娓娓道来。
她说话的语气很轻柔,就像是讲着某个故事一样。
一段秘密,就这样一层一层地被揭开了。
整件事情的大起因,还要从太宗皇帝开始说起……
第157章 燕王之志
是的,川王妃确实是从太宗皇帝开始说起的。
话说当年,太宗欲立储君,因自己犹豫不决,曾公开地询问了大臣们的意思。
曰:在朕的这三子之中,谁为太子最佳人选?
其三子:先帝、燕王、赵王,当时,还未封藩。
而后,群臣便展开了一系列的深入讨论。
文臣们认为,长子(先帝)的文治能力卓越,实为太子最佳人选,且,这也符合古来立长为嫡的礼制,但若是废长立幼的话,何以给天下人解释?
武将们则认为,次子燕王的武功才华出众,为太子的最佳人选。世人皆知,燕王已为大奉朝的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即使是废长立幼,也足可以服众无争。
至于其三子赵王,第一时间就表示自己无心于立储之争,主动退出了这场争夺战。
这个风波维持了将近半年,最后终于一锤定音。
最终,太宗皇帝采用了文臣们的建议,立长子为储。
燕王对此大为失望,心生怨恨,曾公开表示说,是他哥哥抢了他的太子位,可见他有多么的不满。
以至于后来,他还耍起了倔脾气,以各种理由为拒,就是不肯去云南的封地就藩。
最后,太宗皇帝念及他往日的功勋,又把他的封地改为是山东乐安,算是做些补偿。
但是,在乐安就藩后的燕王依旧不死心,继续着他的皇帝大梦。
那一年,太宗皇帝才刚刚驾崩,他就立即酝酿起了自己篡位计划,并展开了一系列的布局。
那他都是些什么样的布局呢?
按照川王妃的话来说,燕王把篡位的大计分成了皇宫之内和皇宫之外这两大块。
皇宫内的布局属于是招暗棋,究竟为何谁都不得而知,不过,也可以揣度出一二。你想,先帝才登基一年左右就无疾骤崩了,这还不够说明问题的吗?
因此,川王妃也怀疑这是燕王在幕后下的黑手。
不过,这只是她的猜测,目前尚无定论。
也就是说,先帝之死依旧是个不解之谜,即使川王妃,也不知晓其中的具体秘辛。
对于燕王宫外的布局,川王妃知道的可就多了,用她的话来说,真的算得上是大手笔了。
是这
样的。
首先,他暗中联系了一众藩王,尤其是赵王,以求得到他们的声援,这是打算先从家族内部开始入手,以此来给新登基的小皇帝进行施压。
除了利用好宗室关系之外,燕王还积极地组建着自己的势力,比如说,招兵买马,囤积粮草等。
可是,仅仅这些还远远不够呀,要想个什么方法给皇帝找点内忧才行。
于是,他便拉拢了永川王,在他的财力支持下诞生了那个拜帝教,其用意很简单,目的就是为了给这江山社稷添点乱子。
那次,燕王亲自秘密地来到了永川府,而川王妃则是替夫会客,洽淡其中的利益交换。
也就是谈谈条件。
最后,燕王做出承诺,如果他日后能捷登基大宝,就封永川王为云南国王,而川王妃,自然就是分封国的王后了。
这属于是藩镇割据之举,和主动割地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条件,非常诱人!
川王妃对此也很满意,于是,她就寻了有着护国大法师大梦的葛裘老道,二人一拍即合,决定创建拜帝教。
拜帝教既诞。
二人也做好了分工,明面上,葛裘为教内的精神领袖,而川王妃则是幕后的掌舵者。
在起初时,拜帝教的发展可谓是非常顺利,很快就形成了一股气候。
但是,川王妃并没有因此骄傲,而是继续保持着原有的警惕,为了稳妥起见,她将手下的教众一分为二,即,蓝山县的一小波以及永川府的一大波。
两者分开两地,刚好遥相呼应,若真出现了什么意外,也不会落得一网打尽的下场。
不得不说,她的此举确有远虑,后面居然成真了。
不久后,第一次的机会来了!
突然的天降蝗灾,引发了民心的不稳,川王妃瞅准了这个时机,急令葛裘趁机作乱,以图成事。
计划是很好的,但,却是出现了意外!
是什么情况呢?
葛裘前脚才刚刚展开了一系列的行动,后脚就被及时赶来的府军给残酷镇压了,损失可谓极其惨重。
事后,川王妃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府军的反应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人无法理解!
这种现象说明了什么?
是有高人在暗中监视!
要不然,对方怎么会能掌握得到己方的一举一动呢?
对此,川王妃大为吃惊,忙令永川府的主力教众立即潜伏下来,并道,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轻举妄动,原地静观其变。
而葛裘的那一支就没有这么舒坦了,他被追剿的无处可躲,最终,只得逃去山东府找燕王寻求庇护。
而燕王作为是幕后的博弈正主,自然要加以保护,要不然谁会跟他着混呢?
不过,这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要知道,那时他才刚刚着手准备,还不敢公然地去和皇帝叫板,正因为此,他才摆出了一副据理力争的姿态。
而当时,先帝也念及手足之情,就把这事给压了下来。
再说川王妃,她在拜帝教的第一次起事失败后,就变得谨慎起来,策略方面也变为了相对稳妥的长远发展。她开始私募铁匠,打造兵器,收取马革草料等物,以为日后之需,并躲在暗中观察伺机而动。
不久后,好机会又来了!
这次又是什么情况呢?
山陵崩!
是的,燕王突然飞鸽传书至,称,皇帝(即先帝)已经驾崩,而内阁重臣为了稳妥起见,选择了封锁消息秘不发丧,于此同时,急派人去寻游历在外的太子殿下立即赴京继位。
而当时为太子的李良吉,恰巧就逗留在了永川府境内,于是,燕王决定下一招狠手,令永川王不惜一切代价截杀太子,并立即起事。
得令后永川王便打着礼佛的名义,在没有得到皇帝的准许下,公然地走出了永川府的府城,随后,也立即展开了相关的行动。当时的永川王妃则是在暗里出城,并没有和丈夫一路同行。
计划可谓是相当缜密,可还是出了意外。
令人费解的是,太子李良吉就像是事先得到了消息一样,很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的陷阱,不仅如此,他还将计就计,把永川王的一行人带进了暗伏待动的府军的包围圈中。
在混乱中,永川王被不明高手虏获,再后来,他就薨掉了。
这场高开低走起叛乱,最终还是以失败而告终了。
永川王至死都没想明白,是哪位高人破了他这场缜密无疏的局。
第158章 功亏一篑
永川王薨逝后,川王妃给丈夫收了尸。
她震惊了……
几乎不用仵作去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王爷是被利器给一下子捅死的,但是到了最后时,却被定性为了是,疑似不慎坠马歿亡!
然而事实上,永川王根本就不会骑马。
更令川王妃感到不解的是,丈夫死后瞪大了双眼,明显是死不瞑目。而在他的手里,一直紧攥着那半幅《蟋蟀图》,松都松不开手。
鉴于此,她有理由相信,这半幅图很可能是王爷在临死之前,从凶手身上撕下来的。
而太子又恰巧是个既好绘画也好促织的人,莫非,这画的原主人会是他?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太子可就成了弑兄的凶手了。
这可是大不仁!
不过,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支持下,这些也都只是凭空的猜测而已。
随后,新帝登基,并命礼部以及宗人府的人来为永川王治丧,于此同时,天子也给其死因做出了盖棺定论,依旧是之前的不慎坠马歿亡。
这是骗人,还是骗鬼?
川王妃认为,小皇帝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因为他并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免得遭受骂名。此外,还有着一点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意思。
鉴于此,川王妃又开始安定下来,选择继续居住在她的永川王府之内。
新君的处理方式看起来彰显低调,其实并不是!
还没等到宝座坐热乎,皇帝就立即展开了新一波的动作,明面上,他公然地声讨拜帝;暗意里,也开始剑指他的二叔——燕王爷。
这时,世人才猛然发现,新帝和他爹是不一样的,有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大气势。
不过,皇帝很快也因此栽了跟头。
啥事呢?
由于三朝元老们的各种力谏和力争,弄得新帝放不开手脚,感觉头都大了。
燕王也没闲着,立即就想出了相应的反制措施:呵呵,你个小皇帝,不是喜欢摆出一副道德明君的样子吗?那我就故意给你抹把黑!
怎么抹?
好办!
他传令川王妃,尽快地把皇帝涉嫌弑兄的丑事给抖露出来,让天下人诟。
但是这么一来,川王妃就被迫走上了前台,变成了最为危险的马前卒了。
去跟皇帝明着叫板?
谁不怕呢?
川王妃自然也不例外!
她苦思之下,想出了一种折中的方法,那就是,先把那半幅《蟋蟀图》的流言给放出去,自己
做好准备,静观其变。
这么做的好处有二,一是可以借此观察一下皇帝的具体反应,二来也不算得罪了燕王。
于是,真就这么办了。
没想到的是,皇帝这次的反应非常的大,直接派暗卫来到了永川。
这什么意思呢?
可否理解为:朕是本来不想动你的,可你偏就不老实,那就休怪朕心狠手辣了。
于是,就出现了永川王府的那场大火。
然而,聪慧的川王妃也凭着事先做好的准备顺利脱险,然后,她就果断地去往了山东府,投奔燕王。
这事之后,皇帝也没有再咄咄逼人,而燕王也变得消停了一些,二者形成了一种所谓的僵持状态。
但是,这个平衡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个突来的意外给打破了。
转折点发生在去年的年前,那时,南方抗倭大捷,朝廷敕令礼部官员南下犒军,以显皇恩浩荡。
而当时被活捉的几名倭寇敌酋,也被押解着随礼部的人一同返京,行程上来说,也确实顺路。
这本是一个机密消息,但难不保会走漏风声,葛裘就事先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打算在山东境内设伏,一举营救下那几个倭寇首领,盘后并拉其入伙,以此来吸引更多的倭寇来投。
想法是挺好的。
谁知才刚刚动手,葛裘就被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押运官一箭射杀。
事后得知,那名女子名叫方若蛟,据传是抗倭将领戚景的发妻。
呜呼!
自称能掐会算的葛半仙,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嗝屁了。
事后,川王妃大为震惊。
要知道,葛老道可是拜帝教中的精神领袖,一旦失去了他这个台柱子,这忽悠人的大戏就不好唱了。
如果,拜帝教因此土崩瓦解的话,自己可就失去了所有的利用价值。
所以,除了上层以外,葛裘之死必须严格保密,对外只称:葛大仙渡劫在即,目前正在闭关之中。
是的,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却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
似乎皇帝偏就瞅准了这个时机,马上就创建出了一个什么上帝教,而且,他还派来了一个洋人作为是左正一。
之后便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教众争夺战了。
可以想象,在失去了精神领袖后的拜帝教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几乎无力反抗。而哈里,也正是捡了这么一个漏洞才一举发展起来的。
如果葛裘不死的话,哈里的传教绝不会这么顺利。
惊悉拜帝教被瓦解后,燕王就更加坐不住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得尽快起事才行。
不能再拖了!
于是,他便开始游说诸王,希望他们能够和自己一起举大义,扬大旗。
作为利益交换,燕王对诸王作出了承诺,他若为帝,但凡是宗室中人永不削藩。
据川王妃猜测,燕王还真有可能说服了谨慎的赵王,并且拿到了后者的口头承诺。
总的来说,准备还算充分,就唯独缺少战马。
要知道,战马可是战场上重甲力量,这个道理,戎马出身的燕王自然懂得。
于是,他便让川王妃去和东虏的诸首领进行磋商,己方或用银钱、或用铁器,去交换他们的壮马,以补战储。
可他为什么会选择东虏人呢?
这也是有原因的。
东虏是个大部落,可是混得却不咋地,由于他们常年遭受老大哥鞑靼的压迫,活动范围也被压缩的越来越小,最后,不得不向辽东一带夹缝里求生存。
而当下的辽东一带,刚好是隶属于山东府管辖,与齐鲁之地的乐安更呈隔海相望状。就船运物质方面来说,可谓是极为便利,关键是,可以避开山海关。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燕王才看上了东虏人。
而失去了大的利用价值的川王妃,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去和东虏人进行交涉。
但是,她又很担心自己一行人会被皇帝抛撒出的内卫盯上,于是,她就想出了这一回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方法。
也就是,先将齐誉以及暗卫的注意力全都引到宁阳县去,而她自己则在梁山一带暗里谈事。
选择梁山议事,也是迫不得已之举,目前的东虏人刚从赵王的封地赶来,属于是从南往北走,刚好路径此地,所以才选在了这里。
结果,川王妃失算了,此计被齐誉相当及时地给识破了。
之所以称之为是相当及时,那是因为她目前已经诸事谈妥,也付下了相关订金,再过一日,她就可以抽身离去了。
谁曾想,却被人生擒。
真是功亏一篑啊!
可是,东虏人为什么会追杀齐誉呢?
按照川王妃的话来说,东虏人只想在火中取栗,赚取一些实际上的利益,并不想真正地与大奉朝廷敌对。事情败漏确实可惜,但若是杀了御史大人的话,那不就守住这个秘密了吗?
……
说完了这些,川王妃就幽幽一叹,再看她的脸上,一缕鲜血正沿着嘴角处流了下来。
第159章 返京复命
翌日,依旧是个连阴天,但是没有再下雨。
天色阴沉沉的。
齐誉履行了承诺,很体面地葬下了川王妃,在她那坟头上,既没有石碑也没有木牌,只有那一堆尽显苍凉的黄土。
她是服毒自尽的,死的很突然,并没有什么痛苦。
方齐誉察觉到的时候,她已经接近要咽气了。
这……真是太奇怪了!
她明明是被绑缚了手脚,她嘴里的毒药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或许,也只有川王妃本人才知道答案吧!
在盖棺之前,齐誉特地寻来了一把木梳,帮她挽好了发髻,将自己的诺言履行到底。
“王妃,安息吧,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
在齐誉看来,川王妃确实该死!
是的,她为了一己之私欲,制造和煽动了两次祸乱,害死了那么多的善良百姓,万死不足以蔽其辜。
但是,她又是个很可怜的人,她的丈夫死了,家也没了,连个子嗣都没能留下,现在她死了,却连宗庙都进不了。
她这辈子,活得图个什么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权力欲在作祟啊!
那分封国的王后,真就那么好吗?
说得直白一点,还不是走出王府这个小囚笼,然后又步到一个大囚笼里吗?
哀哉!
现在已然知晓,这一切一切都是燕王布下的局,他,才是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真凶。
也就是说,只有想办法杀了燕王,才算是真正地报了自己的家仇。
可是,杀他哪有那么容易呀,别说是自己了,就连皇上不也是只能干瞪眼吗?
提到燕王,齐誉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那就是在正旦大朝会时,皇上当众喊出的那三不之策。
莫非,这就是皇帝针对燕王的分封承诺所给出的回应?
通俗一点来说,那就是,你想割我土地,可我偏就去唱反调,这不就是直接杠上了吗?
那,皇帝这是喊话给谁听呢?
当然不会是燕王了,像这种棉花糖级别的话是砸不晕他的,而其真正的用意应该是针对诸藩王,寓意敲山震虎。
想到这里,齐誉不仅皱起了眉头。
唉,这官场上的水呀,可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深多了。
尤其是,在获悉到了当下的这些秘辛之后,感触就更明显了。
言归正传,眼下还有两个未解之谜。
第一个还是关于先帝之死,按照川王妃之前
的转述来看,这件事情和燕王绝对脱不了干系,再露骨一点说,就是指他在皇宫内埋下的那条暗线了,可是,这人究竟会是谁呢?
不过,齐誉并不太关心这件事情,而且也不想知道太多,在有些时候,好奇心害死的不止是猫,还有可能是人。
第二个谜团就是指那幅《蟋蟀图》了,从川王妃的阐述中不难得出,她口中提到的那位神秘高人,十有八九就是文竹先生。也就是说,永川王截杀太子李良吉的局,很有可能是先生破的。
那么,问题来了。
先生当时并没有直接去和太子进行接触,他又是怎样向太子传达出信息的呢?
唯一能产生潜在联系就是,那幅图上的两棵药草了,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其他。
嗯!那两棵药草绝对藏有特殊秘密!
只可惜现在时过境迁,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两棵药草的具体模样,否则,完全可以画出来去找郎中问问,继而解开这个疑惑。
不过无妨,要想解开这个谜,自己还有其他办法!
……
这一天,雨歇风停,天空拨云见日。
现在可以返京复命了。
不多玩两天了?
不能再玩了!
虽说这种公差旅游不限时间,但齐誉却不敢在过多逗留。
因为,眼下还有急事要办呀!
燕王都打算万造反了,像这种级别的大事哪敢耽误工夫?
必须要尽快地禀报皇帝才行!
这并不是说自己多么的忠心,而是一旦产生了祸乱,就会有大量的老百姓遭殃,甚至,还有像二舅那样横死的人。
民为贵!
所以事不宜迟,必须即刻返程。
上路!
和来时不同,在回程的随行人中又多出来了一个人。
除了黄飞之外,还跟着那位梁山好汉童延火。
因为,他拜了前头!
按照童好汉自己的话来说,以后,他就跟着齐大人混了。
其实,这件事情是齐誉求得人家,并不是人家主动靠上来的。
经过是这样的。
昨日,童延火无意之间说出了他以后的计划,如今他老娘逝世,心里头也没有牵挂的人了,所以,他就打算远行,去到运河码头处找个抗大个的生计来做。
齐誉觉得,就他这身武艺来说,干那种泥腿子的活实在是太浪费了,他完全可以凭着自身的本领,寻一份稍微体面一些的营生。
让他去抗大个,齐誉觉得太屈才了。
人家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要不,自己拉他一把?
于是,齐誉便杜撰出了一套说辞。
他谎称,京城的治安不好,而自己一直在苦寻一个可以看家护院的人,现在恰巧是将遇良才,就问他愿不愿意来做。
且,齐誉着重强调,这绝非是主仆关系,属于是聘用制,他若是干得不称心,可以随时离开。
出乎意料的是,童延火几乎不加思索就答应了。
看家护院怎么理解?
不就是去揍坏人嘛!
嗯,这才叫做真正的英雄有用武之地,确实比抗大个要强的多了。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随着逐渐的熟悉,齐誉了解到,童延火是个天赋异禀但又命运不全的人。
且听细说。
天赋异禀,是说他在习武方面的身体素质出众。
据他称,他祖上曾为宋时名将,后来卸甲归田才过起了农家日子,而他们童家的武艺也是这么一代代地传下来的,只不过到了后来有些凋敝罢了,不过到了他一代,又有所成,靠得就是他这身好筋骨。
至于命运不全一说,又分为是两个方面。
第一方面是说他的家境比较贫寒,少年时错过了读书识字的好机会,所以,现在不得不干些杂活维持生机。
第二个方面是指他的六根不全,他小时候曾染了痄腮的恶疾,因为没钱治病耽误了医治,最后落得个不能生育的后遗症。也正是因此这个原因,他的母亲才把他的名字改为了‘延火’,寓有延续香火的企盼之意。
给齐誉的感觉,童延火就是个老实本份可怜人,命运多舛。
但是,他的心态很好,从不怨天尤人。
这一点,很让齐誉佩服。
童延火随行的行李并不多,据他说,他只挑了几件补丁相对较少的几身衣衫,除此之外,就只有那只蛐蛐了。
于童延火同船而渡,黄飞有点小小的压抑。
咋说呢?
这个土老帽不太君子,动不动就喜欢撸袖子,烦人的很。
可问题是,自己说又不敢说,打又打不过,着实窝心的很。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豺狼偶遇了一直猛虎,虽然自己也有着一副锋利的爪牙,却是半点不敢显摆。
打铁还需自身硬!
人家可是有着真本事的。
他可是听齐誉说了,他拼了老命都打不赢的那些个东虏人,须臾之间就全都被被童延火拍了黄瓜。
对此,他就一个字:深信不疑!
第160章 药草之谜
回京复命看上去是急事,但齐誉觉得,并不需要日夜兼程赶路。
为何?
齐大郎是这样分析的:
即使没有自己的回禀,燕王的反心也是昭然若揭,圣上有那么多的鹰犬和爪牙,又怎会没数呢?
来时,皇帝曾有过交代,说,此行任务的目的是为了查探与川王妃接触的那股不明势力,并不是专程来调查燕王,所以,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过于紧张。
所以,赶路用不着太心急火燎,只要略略紧把手也就是了。
返程的路线与来时同,在陆行之后再转走京杭大运河,而后一路向北。
这一天,风和日丽,多日笼罩的阴霾之气也终于开始变消散了。
好的天气总是让人神清气爽,也让人心情愉悦。
甚至,还有些胡思乱想。
黄飞就是这样,说话时已经开始三句不离女人了。
想了?
成全你!
故,在官船靠岸采买补给和休整时,善解人意的齐誉就特地宴请了善解人衣的黄飞,吃了一场所谓的‘花’酒。
齐誉解释说,此举是为了感谢这一路来的悉心关照。
黄飞很开心,也欣然接受。
那,这场酒又是怎么个‘花’法呢?
且看,除了有娇滴滴的小娘子作陪之外,还有美丽的胡姬转圈圈旋舞,让你在食指大动的同时,还能够十指乱动。
端着酒杯,黄飞泛起了困惑了。
两个大男人吃酒,为何独点一个粉头?
是呀,让齐大人在那干看着,这怎么好意思嘛……
现在属于是公款嫖……咳咳,应该说是公款陶冶情操,这又不花他自个的钱,为何要去节省呢?
对此,齐誉笑称,公粮要回家去交,现在正在养精蓄锐。
哦,原来如此!
黄飞在用下半身分析之后,表示理解。
而后,就是轻歌曼舞,衣袂翩翩,
二人大吃大喝,兴致高昂。
正当黄飞准备要松松裤腰带时,鼻子终于嗅出了有些不对劲。
哪对劲呢?
常言道,无事献殷勤者,非奸即盗!
还有就是,像吃花酒这事,明显不符合齐大人的性子。
莫非……这是鸿门宴?
嗯,有可能!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黄飞越发地感觉到齐誉的深不可测。
别看他表面上谦谦君子,但若动起真格的来,杀人都不带眨眼的,智慧方面,也不是一般的高,要不然,又怎么能斗得过川王妃?
黄飞的思维,终于回归到了上半身。
冷静下来之后,他急忙推开了怀里的那位,并正色道:“齐大人,你今天实在是太不对劲了!你就直接明说了吧,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齐誉笑道:“你想多了!这一次,我可是真心实意地想请你出来乐呵乐呵,当然,也顺便向你打听一点小事情。”
‘小’事情?
黄飞可是鹰犬出身,这基本的嗅觉还是有的,他直接忽略了前半句,警惕说道:“你说吧,想朝我打听什么事?”
齐誉干咳了一声,挥退了房内的胡姬和粉头,而后才道:“想请你帮我解惑!”
“解什么惑?”
“不急,来,咱俩先喝上这杯再说!”
“……”
齐誉想问得不是别事,正是关于蟋蟀图上的那两棵药草的玄机。
就永川府的那次临江赴约来说,除了自己和皇上二人之外,黄飞也是当事人之一。
所以,才来问他的。
齐誉还知道,内卫嘴里的话可是相当地不好套,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特别的行贿之法。
黄飞清醒了,哪还有心情喝酒?
“齐大人,你还是说明白吧,否则,这酒我喝不下去。”
这一回,齐誉也不遮掩,直接问道:“当年,我在和圣上永川府临江赴约时,我曾赠他一幅《蟋蟀图》,不知我那图上两棵药草的玄机,圣上可曾解读出来?”
这席话在黄飞听来,齐誉是在询问的皇帝没有没体会出那所谓的玄机,然而对于齐誉而言,这完全就是一种诈胡。
是的,齐誉自己也不知道那玄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黄飞却不这么认为呀!
他觉得,那是齐誉自己画的画,他本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内情呢?
那就说说?
黄飞刚想说出,却又及时忍住了。
嗯,还是不对劲!
这件事,你直接去问皇上不就行了?为何要私下问我呢?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而后心直口快道:“呵呵,这事呀,你还是去问皇上吧!”
齐誉哂笑一声,道:“啧啧,就你这副堪忧的脑子,难怪爬不到总管的位置上去!”
这是……笑我蠢?
黄飞奇道:“为什么这么说我?”
齐誉道:“你想呀,我若是真这么问了,那岂不是证明我比皇上要高深?皇上若是解读出来了还好,若万一没解读出来的话,那岂不是证明他太笨了?你让吾皇的颜面往哪搁?所以呀,我不能去问!”
好像是哦……
即使如此,黄飞还是不愿意说,便敷衍道:“这事过去太久,我已经不记得了。”
是吗?
齐誉一笑,道:“你故意隐瞒这事,这对你和我二人来说,都没有半点好处。”
都……没好处?
黄飞品了品,道:“此话怎讲?”
齐誉解释说:“这么说吧,你不告诉我,我就会犯糊涂,所以没好处。”然后,他话音一转,又厉色道:“然而但对于你而言,坏处可就更大了,你仔细想想,这种事若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话,会怎样?你要知道,得善终的内卫可是少之又少!”
瀑布汗!
听到这里,黄飞的头发不由得像条件反射似的竖了竖,脸上也是充满了骇然。
犹记得,在前不久时,消失了两个机密行事内卫,莫不是事后被……?
齐誉似乎看穿了他的所想,在这时很配合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一下,黄飞就更害怕了!
“你到底说不说?痛快一点,那粉头还等着你呢!”
“好吧,那我还是说吧!”
“……”
在齐誉的连哄带吓之下,黄飞终于做出妥协,同意说出那其中的秘密。
也就是,关于那两株药草的具体解读。
在黄飞单方面看来,一起逛过窑子的人绝对信得过。
“记得当时,你在那幅《蟋蟀图》上故意绘下了两株药草,却又不言明用意,后来,皇上还真让我去询问了郎中进行辨认……”
“郎中说,那两株植物全都属于是药材,其中的一株叫做细辛,而另外的一株,则是叫做防己……皇上当时的解读就是,你是在刻意提醒他要‘细心和防己’……”
细辛,谐音为细心,为心缜密之意;而防己就容易理解了,那就是,要注意提防自己人。
若再结合当时的实际情况来看,那不就是在提醒太子爷,要注意和提防欲意加害他的永川王吗?
噢……
万万没有想到,实际情况居然会是这样!
第161章 回京复命
上回说到,黄飞被齐誉以花酒灌得晕头转向,再加上他连哄带骗,终于把那两棵药草的秘密给套了出来。
过程颇费周章,却如愿以偿。
要知道,内卫的主子可是皇帝,要想从他们口中套话并不容易。还好二人有些旧情,若换他人,齐誉还真不一定能套得出来。
先说得来的结果,——‘细心防己’。
实话来说,齐誉确实是被震惊到了!
按照他本来的猜测,那画两株药的暗喻,最有可能和先帝之死有关。没曾想,却和永川王扯上了关系。
随后,黄飞也确认说,皇帝当时确实是因受了这个提醒,才恍然明白并提高了警惕,继而狠下心肠,展开了后面一系列的报复措施。
齐誉算是明白了,在自己和皇帝之间,还有着这层不能明说的恩情关系。
在皇帝的角度来看,自己及时的预警确实帮助了他,他也因此脱险。但是,若反过来看的话,这会不会显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别着急,先捋捋头绪。
从目前来看,皇上对自己还算客气,说话时的语气也透着些许的亲近,如果仔细揣摩的话,还能品味出一丝淡淡的友情,这就是现下的实际关系。
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现在终于明白,皇上为什么称自己是他知音知音了,这‘音’可不是什么好乐曲呀!
“黄兄真是爽快人,乾!”
“喝!”
在经过了这次密谈之后,齐誉和黄飞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一起战斗,一起嫖嫖,杠杠滴!
趁着这股子亲密劲,齐誉又特地朝他讨了个顺水人情,那就是,对川王妃葬身之地保密。
黄飞笑笑,说:“我在对公的文书中,就称川王妃死于乱矢之中,命葬巨野泽。”
“甚好!”
齐誉不由得朝着山东方向一望,心道:我可能会骗人,但却不会骗鬼。
……
开拔,三人继续北上!
随着逐渐地熟悉,童延火和黄飞也变得热络起来,不过,他们俩之间的话题仅限于是武艺方面的探讨。
既是探讨,那就避免不了切磋。
不过,他们的这种切磋就有点特别的意思了。
咋说呢?
一句话概括:此切磋由童延火单方面倡议而黄飞只得被迫同意。
于是,呼呼哈嘿!
最终结果却是,黄飞的脸变胖了。
“停!不能再打了!”
“为什么?俺正带劲呢!”
“因为,马上就要到
京城了!”
“呃……”
要知道,在到了京城以后,黄飞还要回宫去复命呢,万一要是被同僚们误认为是天蓬下凡的陌生人,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是的,这是‘面子’问题!
最后,童延火耐不住黄大人地苦苦哀求,勉强算是同意了。
又行了一日,终于抵达了京城。
安全抵京,就标志着此行任务圆满结束。
所以,才一进城,黄飞就以进宫复命为由,急忙地告辞了离去了。
临行前,他还特地回过头来,取笑了一把被京城繁华给惊呆了的土包子——童延火。
但是,梁山好汉才微微举起拳头,黄飞就如同兔子般地奔去了。
眼前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行人往来如织,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齐誉怅然地感慨着:我终于回来了。
是的,齐大郎的心情有点复杂。
客观上来说,山东一行可谓是一波三折,惊险环生,如今突然走进了这和平之地,居然有一种步入世外桃源的徜徉感觉。
还有就是,心头的紧张情绪一去,恋家之情又开始泛滥了。
家人们都好吗?
仔细算算,自己这一趟南下,离家的时间并不算长,来回相加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即使如此,埋藏在心底的思念也会时不时地浮出心头,让人遥盼思归。
现在,终于到家了!
顺眼望去,那扇大门是虚掩着的,隐隐之中可见一个正在忙活的身影,不是柳荃又是何人?
紧接着,噗通一声!
咋了这是?
咳咳……
由于心急,齐大人下马不慎被绊,倒在了地上,不过,他憨憨一笑后又很快地爬了起来,急不可耐地去推自家大门。
“娘子!我回来了!”
柳荃闻言身形一僵,急忙回头去看,却见丈夫一脸憔悴,风尘仆仆,正在大门口憨憨傻笑。
“相公!……你赶紧歇会,我来帮你搬行李!”
“娘子不急,让我先好好看看你!”
柳荃脸色一红,啐了他一口,提着裙摆就走上前来,准备搬卸行李。
不料,却见一个大个子比她更快,他肩抗斜挎,一股脑的就将行李全都弄了进来。
嗯?
这人是谁呀?
柳荃一怔,泛起了困惑道。
“俺叫童延火,见过夫人。”
“来来来,我做介绍。”见娘子愕然,齐誉忙道。
随后,他将山东一行拣能说的就说了一遍,并强调,童延火是
自家的朋友,不是仆人。
寒暄了几句后,彼此就算是认识了。
齐誉说,游廊一侧还有两间小空房,可以腾出一间来给童延火住,却不料,老童这厮居然不太乐意。
为啥呢?
他说,他看上了大门一侧的那间倒插房。
对此,他还特别地解释道,倒插房的位置紧靠大门,只有住在那里,他才能起到真正看家护院作用。由于游廊的那处房间靠里,不适合自己去住。
齐誉夫妇拗不过,只得从了他的意思。
安排完了这些之后,夫妻俩就来到了正厅处,准备说说家里的事情。
才进屋门,齐誉就心心念念地左顾右盼,却没有发现母亲和子女的身影。
嗯?
她们到哪儿去了?
柳荃说,娘是带着齐霄出门去看耍猴的去了,而小彤则是去了洛祭酒的府上日常学习功课。
而后,她总结性的说,这段时间,家人们全都健健康康,也没病没灾,一切皆好。
嗯,确实是挺好的!
齐誉放下心来,又关注起了女儿的学习情况。
由于自己之前走得急,没能亲自带小彤去洛渊府上见礼,所以,也不知道洛老对女儿的资质满不满意,教授的情况又是如何?
柳荃笑着说,洛渊老先生非常喜欢小彤,对她的聪明也是赞不绝口。
不过,那老头可是个严师,并没有因为喜欢而放松教育尺度。
比如,只要小彤不按时完成日常作业,老先生就会罚她抄上十遍,若是再完不成,就罚抄二十遍,以此类推。
这才仅仅这一个多月,柳荃就外出买了三次宣纸。
对此,小彤天天抱怨,见了洛老夫子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别提有多老实了。
齐誉听得哈哈大笑,道:“洛祭酒育人果然有自己的一套,我很满意!我总觉得,咱这闺女的野性忒大,若不往正路上引导,将来怕是难缠的大刺头。”
“那老头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当然,人家可是大师级的人物。”
“……”
这并不是齐誉故意恭维,在教书育人方面,洛老夫子确实厉害。
不说别的,就拿国子监那地方来说吧,那里的官宦子弟多如牛毛,什么样的刺头没有?
洛渊要没有两把刷子,还不得被这些个少爷们给剃了胡子?
也是。
又聊了几句之后,齐誉就开始洗面更衣,美化丰仪。
干嘛去呢?
他要准备进宫面圣,禀报此行的结果。
第162章 一只促织
回京后的第一要务自然是进宫面圣,无论忙还是不忙,都要先把公事给办了。
于是,齐誉在穿好了官服之后,就准备外出进攻。
不过,才刚刚走到大门口,齐誉又停了下来:嗯?好像忘了点什么事呀!
对,是蛐蛐!
明面上来说,自己可是皇上御封的促织御史,是奉了御旨去到宁阳县搜罗蟋蟀的,如今返京,怎么可以两手空空地去见驾呢?
幸好之前购了一只,要不然怎么掩人耳目?又怎么给吾皇在面子上交差呢?
可是手里只有一只,这会不会显得少了点?
孤零零的。
童延火倒觉得无妨,虽说数量上是少了点,但耐不住这只虫斗起来厉害呀。
对此,齐誉有点半信半疑,问道:“童兄,这只蟋蟀还没有斗过,现在下结论有点早了些吧?”
童延火却不这么认为,他虽不敢打绝对的包票,但还是拍着胸脯道:“大了不敢说,应该是少有敌手。”
“真的假的?”
“基本上差不多吧,你可能不知道,咱们手里的这只蟋蟀属于是上等的罕见品种,其名叫做‘乌钢牙’。据传言说,它天生一副铁齿铜牙,大杀四方少有败绩。不过,我也没真正地去赌坊中看过,只能估计所言不虚。”
那好吧。
姑且这么认为。
在别了童延火之后,齐誉就带着自己的那只蟋蟀入了皇宫。
……
一般来说,有御史回朝要进宫面圣,少有人去故意刁难。
所以,一经禀告进去,齐誉基本上是一路的畅通,直达到了养心殿。
却见,三德子正面带微笑,猫着腰从殿内走了出来,才一见面,他便寒暄道:“齐大人呀,咱这好久不见,您这身体可是有些变清减了呀。”
哦?我瘦了?
齐誉道貌岸然地拱拱手道:“那是,最近忙着为皇上办差,一路上不辞辛苦,鞍马劳顿,难免会有些劳形费神啊!”
“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继而结束了场面上的话。
而后,齐誉正了正衣冠,准备进殿觐见。
三德子突然提醒了一句,道:“我说齐大人,等会儿进了殿内,您可千万不要大声喧哗,以免惊扰了蛐蛐。”
啥?
惊扰蛐蛐?
这什么意思?
见他一脸困惑,三德子忙指了指殿内,小声地解释道:“皇上现在正玩着斗蟋呢,你若搅扰了他老人家的兴致,岂不是自找没趣?”
哦,这样呀!
“多谢公公提醒。”齐誉点了点头,又问:“圣上这是在自娱自乐呢?还是在和别人斗虫?”
通常来说,但凡是赌,大多都不是一个人独玩,所以,齐誉才有此一问。
意思就是,这殿里还有没有他人在。
三德子回道:“除了圣上之外,还有吴晚荣吴大人在一旁陪玩!”
咦!居然是这小子?
不用猜,他肯定又是跑来谄上了。
齐誉想了想,问道:“吴晚荣还懂得斗蟋之道?”
三德子一笑,道:“咱家确有听说,吴大人最近正在学习这个,看样子学得还不错,都能和圣上讨论几句了。”
哦,明白了!
这家伙的宗旨就是,主子喜好什么,他就去学习什么。
当年,先帝爱好彩绘画,他就以一副嗜好丹青的形象示人。如今,天子喜好促织,他又摇身一变,成了昆虫专家。
上有所好,下必趋之,看来吴大人是深谙此道呀。
三德子忽然一笑,道:“齐大人,你也真是的,皇上让你去山东搜罗促织,你却一个多月才返,人家吴大人可比你勤快多了,才不过十天时间,他就为圣上搜罗来了上百只名虫。”
嚯!
齐誉闻言,不由得深吸了一个大气,心道:这得花多少钱呀!
自己这一只虫,就耗资了十两银子,他搜罗了上百只,岂不是花费了千两之多?
啧啧,有钱就是任性呀!
齐誉叹道:“我正有要事禀告皇上,吴晚荣赖在这里不走,岂不是碍了我的手脚?”
“这……”
三德子无心掺和臣子之间的争斗,敷衍道:“齐大人何必急在一时?等他走了之后再报。也不算太迟嘛。”
也是。
而后,便进殿觐见了。
齐誉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尽量地不弄出声响来。
抬眼却见,皇帝正手执着蟋蟀草,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案上的斗盆。而吴晚荣则是趷蹴着身子,斜在一旁陪观,嘴里头还哼哼唧唧的小声地附和着。
再仔细听,却闻那斗盆里隐隐传来了蟋蟀的振翅之声
这……
算了算了,那还是先等等吧,皇上正高兴着呢,莫要搅扰了他的兴致。
而后,齐誉轻轻地靠上前来,趔趄着身子爷朝那斗盆中望去。
啧啧~~
这蟋蟀打架,也没什么好看的嘛!
想到此,齐誉就噗呲一声笑出了声来。
嗯?
谁在笑?
皇帝微微蹙眉,抬头一看,却发现是他,这才恍然想起了召他觐见的事。
“哦,是齐爱卿来了呀。”
“是!回皇上,微臣奉旨前往山东一带公干,如今事成,特回宫复命。”
皇帝随口哦了一声,主要的注意力仍集中在斗盆之内。
“皇上,微臣是说,事已经办成了。”
“嗯,等斗完这局再说。”
“是!”
齐誉的本意是想提醒皇上川王妃的事,但吴晚荣却不这么认为。
要知道,他齐誉可是顶着促织御史的名义去往了山东府,他如今自称事成,莫非是搜罗到了好的蟋蟀?
应该是了!
想到此,他的脸色一下子便拉了下来。
自己好不容易才搜罗到了这么多好蛐蛐,来把皇帝给哄开心了,没想到他现在突然过来插上一杠子。
这不是故意在抢我的风头吗?
吴晚荣强忍着牙酸,问了句:“齐大人,不知你这宁阳县一行,搜罗来了多少只蟋蟀?”
呃……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而自己,要据实回答,只有一只吗?
算了,说就说,反正皇上也会问。
为了不显尴尬,齐誉采用了一种相对比较艺术的方式表达道:“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蟋蟀之道也是如此,虫并不在于多,而在于能打就行。我选虫追求精益求精,不取平庸之货,故而只得一虫。”
一虫?
什么情况?
不仅仅是吴晚荣,就连皇帝都愕然了。
让你大老远地跑去山东府一趟,你就搜罗来了一只蟋蟀?
这是敷衍吗?
吴晚荣略一琢磨,心里头开始暗笑了起来:齐誉呀齐誉,你胆子还不小,居然连皇上都敢糊弄!
上次你讹我大黑马的账还没找你算呢,今天,我就给你下个套,让你输个精光,否则,难平我心头之恨!
第163章 赌上一把
当斗盆中的蟋蟀大战分出胜负后,皇帝才放下了手里的那根草,然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副回味其中的样子。
片刻后,他才道:“吴爱卿,你搜罗到的这些蟋蟀个头大,且雄壮,缠斗起来非常凶狠,甚具观赏性,朕对此非常满意。”
吴晚荣连忙陪笑:“能博陛下龙颜一笑,乃是臣最大的荣幸,陛下若是喜欢,明日我再去搜罗。”
皇帝颔首笑道:“嗯!多多益善!”
“喏!”吴晚荣应下了,他又瞅了瞅齐誉,对皇帝道:“陛下,齐大人刚才有说,他是秉着精益求精的原则,在山东府寻到了一个所谓的好虫,且不知,他这只虫到底好到什么程度,微臣对此深感好奇。”
皇帝也呵呵道:“不光是你,朕爷对此深感好奇。”随后,话音一转,又对齐誉调笑道:“齐爱卿,你远涉江湖,耗时了一个多月,才给朕弄回来了一条蟋蟀。你再看看人家吴晚荣,也就十多天的时间,他就给朕搜罗来了上百条名虫,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听闻被赞,吴晚荣乐开了花,然后顺着皇帝的话茬道:“皇上,齐大人作为是御封的促织御史,回京却只携带了一虫,这明显是懈怠不尽力。想那山东府乃是盛产蟋蟀之地,想搜罗多少没有?依臣之见,必须要治他个办事不利之罪。”
嗯?
就这点屁大的事,还要治我的罪?
齐誉闻言不禁暗怒,狠狠地瞪了吴晚荣一眼。
而吴大人也不甘示弱,立即回瞪过去。那嘴巴噘得,几乎都可以栓住一头倔驴。
两人杠上了?
皇帝左看看,又看看,心里也被逗乐了:看他们俩斗,可比看蟋蟀打架有意思多了,要不,朕再给她们加把火?
于是,天子便佯装微愠道:“齐誉,你对吴大人说辞有何话可说?”
呃……
皇上怎么较真起来了?
不过事到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故,齐誉信誓旦旦地说:“回陛下,微臣选虫确实是追求精益求精,你不能因为我只献一条,就怀疑蟋蟀的品质不好而治我的罪吧?在微臣看来,我这一条抵得上庸
虫百条!”
咳咳,反正母牛不在,先吹了再说。
这条蟋蟀到底好不好,它又没写在头上,有谁能看得出来?
是吗?
吴晚荣却是眼睛一闪,暗喜道:哈哈,小子,你要上套了!
这一次,却是齐誉外行了,蟋蟀虽属于是观赏之虫,但也是属于赌斗的工具,是好是坏,不仅可以目测出来,还可以进行实战检验。
用老百姓的话来说,那就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入了斗盆便知分晓。
皇帝也不点破,反而起哄道:“齐爱卿真是这么认为的?”
齐誉回道:“回陛下,微臣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有自信的。”
既然吹了,那就不要气馁,必须得挺住。
姿态上还是要不弱于人的。
吴晚荣笑道:“齐大人,你刚才说,你的虫可以以一抵百,我却是不信。要么这样,咱们俩的虫打上一打,如果你赢,你说得这话就可信,如果你输,那便是你信口雌黄,蒙骗君上。”
嗯?
怎么又扯到蒙骗君上了?
不料,皇帝闻言却是拍手而笑,道:“嗯,这个建议非常的好,呵呵,不如,就由朕来做这个裁判。”
坏了,坏了,牛皮吹得有点大了~~~
怎么收场?
齐誉愕然,忙拒绝道:“启禀陛下,微臣的这条蟋蟀一路舟车劳顿,又加上水土不服,就目前的战力来说,已不足鼎盛时期的一成。如果连战百场,别说是撕咬了,怕是累也给累死了。”
“你是担心这个呀!”吴晚荣笑笑,又道:“那这样,咱们只打五场,以决雌雄。”
“……”
按照吴晚荣的说法,他挑出自己最为精壮的五条蟋蟀,然后共分为是五场来斗齐誉的这一条蟋蟀,以看最终的结果如何。
公平起见,在每场战斗结束之后,允许齐誉的蟋蟀休息半柱香的时间,以恢复体力。
这看起来有些公平,但其实还是不公平呀,这明明就是五打一的车轮战嘛!
不过,齐誉不能再有任何异议了,因为,皇帝拍板同意了。
罢了
罢了,斗就斗吧!
不想斗也躲不开呀!
“慢!”
这时,吴晚荣突然叫下了暂停,他笑嘻嘻道:“众所周知,但凡是斗蟋蟀者,无不博个彩头,齐大人,你看咱们押点什么?”
“吴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赌一把呀!这样吧,一场两百两,如何?”
这么多?
咳,吐!
我齐大郎乃是谦谦君子,怎么可以干这种剁手的勾当呢?
幸亏他这话没明着说出来,否则,皇帝会先把他的手给剁了。
对于赌钱,齐誉是不乐意的,继而朝皇帝求道:“皇上,不是微臣不愿意赌,而是您给微臣开得俸禄实在太低,我这手头上没钱呀!”
皇帝闻言不禁一怔:嗯?怎么又扯到朕的身上来了?
真是扫兴!
皇帝想了想,便道:“这样,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朕的,不过,朕只是帮你先垫资,后面还要从你的俸禄里给扣出来,直到扣到足额为止。”
这……
皇帝脸色一拉:“好了,就这么定了,不许再议!”
金口玉言!
既定!
对此,吴晚荣内心高兴坏了。
他可是仔细地计算过齐誉的家底,如果自己能将这五场全都赢下的话,齐家即使不败,也是负债累累了。
绝对够他喝上一壶的。
是的,他很确信,自己绝对能赢。
为什么呢?
或者说,他的自信又是从何而来呢?
却不知,在他的手里刚好有着五条上好的蟋蟀,那都是他不惜重金在二道贩子手里求来的,他在赌坊里反复地实验过,这五条虫没有遇到一个敌手,简直就是大杀四方。
即使他那条蟋蟀还算精壮,又岂能抵得过五场大战呢?
齐誉也是一脸苦逼,有听说过逼良为娼的,却没见过逼良为赌的。
而且,这还是来自于皇上的逼迫。
自己真是苦啊!
皇帝独自乐在其中,丝毫不顾忌他俩的感受,最终,摆摆手做出了示意:开赌!
第164章 得银一千
这一场斗蟋赌局由皇帝亲自主持,且亲为裁判,看起来公平公正。
而参赌双方则是分列两侧,不准去碰斗盆,以防暗做手脚。
齐誉很紧张……
包含皇帝在内的六只眼睛,全都一眼不眨的盯着斗盆,几乎屏住了呼吸。
盏茶时间过去了……
这一场由圣裁并监督的赌局,终于落下了帷幕。
是的,蟋蟀之间的战斗结束了。
最终,皇帝颇不情愿且有些无奈地宣布了结果:齐誉五战全胜,得赌资纹银一千两。
呕,嘢!
齐誉兴奋了,差点竖起了两根手指。
来之前时,童延火曾说,这条虫如何如何的凶猛,如何的不凡,没曾想,居然直接打了吴晚荣一个‘春天’,五比零!
结果非常清晰,非常明朗,不容半点和稀泥。
为什么这么说呢?
吴晚荣花重金求来的那五条精壮蟋蟀,明明已经奔逃认输,但还是被齐誉的蛐蛐追上之后给咬死、并撕碎。
这么一来,皇上就难办了。
按照他本来的意思,是想着判个平局的,但是,吴晚荣的蟋蟀都被‘碎尸成好几段了’,再判平局的话,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要知道,这可是一千两银子哪!
谁不心疼?
对于吴晚荣抛来的哀求目光,皇帝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最后,他还满含同情地对他嗯了一声,暗喻:认了吧!
于是,吴大人就当场掏出来了一千两银票。
齐誉直接抢过,并数了数,然后还对他表示了钦佩之意。
是的,别看人家吴大人一副谄媚奉上的小人模样,但在信誉方面确实是杠杠的。瞧,人家既不敷衍,也不赖账,所欠赌资都是当场付清,且不啰里八嗦。
呜呼!
好人!良心大大的好人!
齐誉心里做起了盘算,有了这笔钱,生活方面可就宽裕多了,即使遇到什么花钱的急事,也有家底去顶上一顶了。
呵呵,这些都要感谢吴大人的‘鼎立相助’呀!
齐誉爽朗地笑着,尽量装出一副荣辱不惊且视金钱如粪土般的清雅姿态,看得吴晚荣是一阵的恶心。
“吴大人,谢谢了啊~~”
“用不着!对于吴某而言,钱财就是身外之物,偶尔得失,不足道耳。”
嘴上虽这样说,但他的猪肝脸却是出卖了他,且说话的底气也像是被扎爆了的鱼鳔一样,瘪
了许多。
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是倒运!
齐誉装出一副同情状,劝慰道:“风吹起蛋壳,财去人安乐,破财消灾,多多益善。”
我呸!
安乐你个大头鬼!
吴大人气得是生烟,却又敢怒不敢言。
差不多了,不能再多刺激了,免得他因气反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齐誉急忙转移了注意力,对皇帝道:“陛下,您看我搜罗来的这只蟋蟀本事如何?能不能称得上以一抵百?”
果然,皇帝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他怔怔地望着那只蟋蟀,感叹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此虫在举手顿足之间,尽显肃杀之气,甚具王者之风!”
这回,轮到齐大郎阿谀拍马了,铆足了劲地吹了一波,最后他称:这是一头百年难遇的猛蟀!
一头?
皇帝想了想,居然认可了这个说法。
如此一来,齐誉的山东一行也算在明面上得到了肯定,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而齐誉,也因此得知了皇帝的一个真实嗜好:赌!
犹记得,他在永川府临江赴约时,就曾对赌阐述过自己的理解,如今来看,那并不是出于敷衍。
对于皇帝有此好,齐誉也有着自己的理解和分析。
他认为,圣上主要是因为闲得无聊。
你看,这皇宫之内虽然豪华,却缺少娱乐活动,皇帝除了能看些歌舞之外,就只剩下造人运动了,能玩的项目少啊!
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历史上才出现了一些癖好古怪的皇帝,比如说,有好画画的,有好唱大戏的,还有好马球和木匠的,甚至,还有好‘豹房’的。
皇帝终于想起了正事!
于是,他便让吴晚荣赶紧跪安,打算与齐誉进行单独密谈。
这……
吴大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揣度他们会谈些什么,一边磨磨蹭蹭地离去了。
不敢逗留,也不能逗留。
皇帝摆出的姿态是密谈,他人自然不能在场。
于是,大太监三德子也在奉上茗茶之后,急忙以出恭为由,很识趣地避开了。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御史复命了。
齐誉先整理好了自己的思路,然后井井有条地将山东一行做出了汇报。
不过,对于皇帝而言,他的关注点一直集中在那股未知势力身上,对川王妃的那些事儿,反而没那么在
意。
是的,当他听到川王妃‘乱矢之中香消玉殒,葬身于巨野泽之内’后,只是略略地点了点头,一句追问的话都没有说。
似乎,死人是不值得他去关注的。
而齐誉,又巧借在梁山县抓获的那几名俘虏之口,把燕王的造反大致计划阐述了一遍,末了,他还重点提了提赵王。
齐誉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皇帝的反应,却见他神情淡然自若,波澜不惊,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看陛下这姿态,莫非是对此早有预知?
果然,皇帝在听完了他的回奏之后,略做沉吟便道:“你说得这些,大致都在朕的预料和掌控之中,只是没想到,赵王叔也会跟着他们瞎胡闹。”
而齐誉只是陪笑着点点头,却不插言。
关于藩王之间的事,还是少跟着掺和为妙。
皇帝微微蹙眉,道:“其实,朕最没有想到的却是东虏人,他们居然敢真的踏入中原,还私下去和藩王们做交易。”
对此问,齐誉也实事求是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从目前东虏人的心态来看,他们是谁都不想得罪,也只是单纯的想捞些好处而已。
这,就是实情。
皇帝认可地点点头,又道:“自我大奉建国以来,对东虏都是持宽容和安抚态度,没想到,他们不仅不感天朝之恩,还想着火中取栗,真是狼子野心。”
皇帝的意思很直白:他们就是一群白眼狼,眼睛里只有利益!
非常对!
齐誉觉得,在国与国之间,谁不是以利益为上?所谓的恩惠,也只是为将来的清算做些背书罢了。
对于东虏忘恩负义的动机,齐誉也说出了自己的分析:“陛下,我朝对东虏的态度有些偏激,外交上只展示出了恩的一面,却忽略了威的一面,也正因为此,他们才放下了原有的忌惮之心。”
皇帝轻轻一叹,道:“你说的这些道理,朕又何尝不知呢?就目前的时局来说,可谓是内外交困。北方有虎视眈眈的鞑靼和瓦剌,南方有穷凶极恶的扶桑倭寇,如今再加上燕王这个不安因素,着实令人堪忧呀!东虏人也正是瞅准了这一点,才起了浑水摸鱼、渔翁得利之心。若非是时局复杂,限制颇多,我第一个去拿东虏这个软柿子祭旗泄恨!”
不难听出,皇帝有点憋屈。
是啊,猛虎即使再强,也耐不住群狼环伺!
想到此,齐誉幽幽一叹,心中也泛起了一种匹夫有责的家国情怀。
第165章 算计东虏
东虏人忘恩负义,做出了火中取栗之举,就大奉来说,是不可能就这么放纵不理的。
也就是说,对于皇帝而言,是时候调整一下之前的策略了。
事实上来说,出兵征讨并不是上策,必须要另择他法。
即使要打,也要先打那几只露头的鸟,就东虏目前的实力来说,还排不上号。
齐誉想了想,便建议道:“东虏之举,不过是蝇营狗苟的钻营而已,就他们那点实力,对我朝还造不成大的威胁。与其采用武力震慑,还不如给他们找些麻烦,让他们自顾不暇、抽不出身,也就没有闲工夫出来惹是生非了。”
其实在齐誉的心里,已经想好了两条对策。
只是,君不问,臣不答。
但是,却不代表臣不会答,最好的方法就是暗喻一下。
“嗯……”
皇帝自然品出了他的话中之意,继而笑道:“那依齐爱卿之见,东虏之局该如何巧破呢?”
嗯?
闻弦歌而知雅意!
皇帝现在问得是如何‘巧’破,此句的关键在于是一个巧字,可以理解为,如何在不动用刀兵的基础上,化解掉东虏之危!
齐誉微微躬身,做出了谏言状,道:“既然陛下垂询,那微臣就说一下自己的愚见。”
“嗯,讲!”
“喏!微臣现有上下两策可献。先说下策,那就是公然发出声讨檄文,痛斥其罪,这样做,可以起到良好的震慑作用。但是,这样做又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在短期之内有效,东虏人一旦失去了忌惮,那就再难唬住他们了。除非是,我朝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解决掉当下的内忧外患,及时地抽出手来和他们进行周旋,否则,这种震慑力保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掉。”
皇帝听明白了,这是要摆出一种强硬姿态,以谴责的方式吓唬吓唬他们这些鼠辈行事的东虏人。
这种做法有点像是‘狼来了’,刚开始时可能还有些效果,但随着狼来了的次数变多,那就变得不好使了。到了最后,不仅失去了震慑效果,还有可能会沦为人家的笑柄。
此计可行,但只适合用来应急,不是上佳之选。
皇帝点了点头,又问:“那爱卿的上策又是什么?说出来于朕听听。”
“是!”先应了,齐誉又道:“上次在逢拜帝教之忧时,臣曾献出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之计,而事实上,此计也确实成功化解了拜帝教的根基。
今天,臣再献此计,以同样的方式巧破东虏之局。”
嗯?
一计两用?
皇帝奇道:“上一次,你是推荐了哈里为这他山之石,如今面对的却是东虏,你这‘石’又从何来?”
他山之石的寓意,是指别国之人。
见皇帝请教,齐誉略显骚包地笑了笑,道:“回陛下,微臣口中的石,并非是指一个人,而是指北方的二强——鞑靼和瓦剌。”
“你想借刀杀人?”皇帝的反应很快,立即道。
“陛下一语道破,微臣深佩五内!”齐誉忙借机拍了一句。
“好了好了,废话少说,直奔主题!”
皇帝现在正在兴头上,确实不宜多废话,齐誉忙意简言骇道:“微臣上策就是,御封东虏首领为‘天聪可汗’,重表其朝贡勋彰,于此同时,向鞑靼和瓦剌也发出诏书……让他们去狗咬狗吧!”
听到这里,皇帝不由得乐了起来,他不予打断,示意齐誉继续往下说。
“陛下,据微臣所知,在最近几年里,鞑靼和瓦剌一直都在排挤东虏,还时不时地去敲竹杠,而东虏人惧于二强的淫威,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如果陛下御封弱者为一方可汗,你让那两强的颜面往哪里搁呀?呵呵,即使打不起来,也足够东虏人喝一壶的了……我大奉只费一张诏书,就可以坐山观虎斗,岂不美哉?”
皇帝眯着眼睛,轻轻点着头。
齐誉又道:“这天聪可汗听起来大气,其实就是一个无谓的称呼而已,这于陛下来说,不仅名声上无损,还显得胸襟博大。而草原之人的感觉却是不同,在他们的眼里,可汗就是他们的神,属于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而鞑靼和瓦剌同是游牧之国,在得知后,又岂会无动于衷?”
皇帝听后哈哈一笑,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其实,他只是随口一问,目的想看一下齐誉到底有没有外交方面的政治智慧,没想到这一探,居然还探出了一条可行之计来,真是太意外了。
然而齐誉也有着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公报私仇,像这种撞猪上的大好机会,怎么可以错过呢?
要知道,齐大郎可是记仇的人。
在梁山时,若没有童延火的及时相救,自己很有可能就被东虏人给砍了,此仇甚大,不可不报!
“陛下,微臣的计策如何?”说完了之后,齐誉问道。
“呵呵……”
皇帝并没有做出
评判,而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是认可呢?还是反对呢?
齐誉不知。
静了片刻。
皇帝忽然换了个话题,又问道:“齐爱卿,如今拜帝教的祸乱已平,你说那哈里该如何处置呢?朕可不希望看到这种外洋的文化,在我华夏大地落地生根,要知道,那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儒家的尊崇地位。”
齐誉闻言心里一惊:呵!皇帝可比想象中的要厉害多了,别看他整天斗鸡斗蛐蛐,玩得不亦乐乎,但他比谁都要清楚,这个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好,对于这个问题,自己早就想好了对策。
于是,便道:“陛下,你可曾记得去年岁末时的抗倭大捷?”
“记得!”
“臣听闻说,我朝有猛将戚景者,他身先士卒、沐血奋战,屠戮敌寇两万余人,生擒俘虏五千之众。”齐誉口若悬河,突然兴致高昂地提起了旧事。
对于他的答非所问,皇帝也一时没转过弯来,奇道:“可是,这和哈里又有什么直接关系呢?”
齐誉解释道:“陛下莫急,且听微臣细说。那被屠戮的两万倭寇死有余辜,死了也就死了,可是,这俘虏的五千多人还没有得到妥善安置呢!要将他们全都杀了吗?这,当然不行!要知自古以来,屠杀俘虏都是无德的表现,所以不能杀!”
“既不能杀,那就只有放了或者养着他们了。放了是不可行的,那无异于是放虎归山。可若是不放的话,那就只有养着他们了。可是这么一来,就浪费了我大奉朝弥足珍贵的粮食……”
说到这儿,皇帝反应过来了:“莫非,你是想让哈里对他们传教,劝这些倭寇们弃恶从善?”
让他们弃恶从善?
极难!
狗,又怎么会改得了吃屎呢?
于是,齐誉摇摇头道:“陛下,微臣的意思是,让哈里给他们净化心灵、荡涤内心的邪恶,等他们全都被归化了之后,那就可以放心得让他们去开荒修路,或者是挖矿砍伐,进行身体力行的劳动改造,这种安排,总比他们吃白饭要好的多吧?如此一来,哈里也有了事干,两全其美,相得益彰。”
哦?
皇帝一怔,心道:这是什么鬼点子呀?不过,好像还不错!
齐誉正欲再言,却见皇帝忽然将手一摆:“朕乏了,你先退了吧!”
“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