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黑马风波
黑马风波的起因其实并不复杂。
是因为一个人——翰林院学士吴晚荣。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此马本是吴晚荣送给上司掌院学士宇文宏元的年节礼,结果呢,却被皇帝给半路给截了胡,一道口谕就直接索要了过去。
按照常理上来说,无论是什么东西,能被皇帝看上,就完全是臣子的荣幸,甚至,还可以列为一桩政治资本来谈。
可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呢?
因为,这马根本就不是皇帝想要的。
它前脚才被牵走,后脚就被今上一转手转赐给齐誉了。
那么,问题来了。
一般情况下来说,但凡是皇帝赏赐臣子地礼物,大多都是出自于圣天子的内库,基本上不会碰到讹臣子之物而转赐他臣。
但是,今上确实这么办了。
不爽?
那是肯定的!
你找他讲理去?
绝对不敢!
所以,吴晚荣也只能不想吃也得必须咽下这个哑巴亏了。
不过,在他看来,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经过他的仔细分析后认为,一定是齐誉暗中看上了这匹黑马,于是,他就进宫献媚于皇帝,然后借用天子之手索得。
要不然,这实在是解释不通呀!
吴晚荣也因受这窝囊气大病了一场,最后,他辞凿凿地公开表示说,此生誓不与其宵小之辈为伍!
这时,有人劝他了,为了一匹马,至于这么大动肝火吗?
吴晚荣道:这哪里仅仅是一匹马的事?却不知,我与齐誉之间的纠缠甚多!
甚多?
那,都是些什么事呢?
在不断追问之下,吴晚荣的一个朋友道出了其中原委。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还别说,在吴晚荣和齐誉之间,还真得有一些匪夷所思的联系性。
这就要从很久之前开始说起了。
那时先帝尚在,因圣上当时酷爱彩绘画,所以,在京城内意外兴起了一股以收藏彩绘为雅的小浪潮。
吴晚荣擅于捕捉机会,就让其父吴德利在蓝山县的采拍会上拍下了其中的两幅画,而后他又以此画献上,从而得到了交际上的不少实惠。
尝到甜头的他,而后又开始怂恿父亲设法购画,而在这时,其父吴德利巧逢齐誉在永川府置业,于是二人就一拍即合,谈成了那笔以画换豪宅的特殊交易。
得画之后的吴德利选择立即进京,去投靠自己的儿子吴晚荣,却不料,在途径山东的地界时发生了意外,是的,吴员外很不幸地被拜帝教的歹
人谋财害命了,落得个很悲剧的下场。
对此,就有算命的先生给吴晚荣说,是那个齐誉给他的家带来了霉运,从此之后,心里开始恶之。
事情到了这里还不算完。
不久后,新帝登基,紧接着就开始了声讨拜帝教的小浪潮,而善于捕捉机会的吴晚荣立即顺应圣意,写出了那篇悲恸感人的精彩檄文,文中,将那份杀父之仇的恨意抒发地淋漓尽致,确实很感人。
很幸运,此文得到了天子的赏识,吴晚荣也趁机出尽了风头。
谁知,这热乎劲刚刚攀升,突然又来了齐誉的那篇《讨拜帝教匪檄》,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过了他。
这一回,吴晚荣确实因恨生怒了:怎么又是这个齐誉?
自己和此人简直就是八字不合!
后来,齐誉今科高中了鼎甲的探花,吴晚荣选择了避其锋芒,低调做人。
再后来,齐誉失宠,兵部尚书张程东也对其公开发出了苛责之声。这时,吴晚容选择果断出手,趁机来了一把落井下石了。不错,那些流言,很多都是出于他的渲染。
似乎,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一回,报应不爽接踵而至。
就在吴晚荣躲在被窝里自鸣得意时,突然,自己特地准备的宝马被他给阴走了!
若说他是什么感觉。
大约,吃一盘爆炒绿头大苍蝇也就是这样吧。
是啊,真是憋屈啊,而且敢怒不敢言!
这事可是牵扯到了皇上,谁敢去乱嚼舌根呢?
在得悉这些之后,齐誉也不禁黯然一叹。
这些事情都是偶然的巧合,绝非是自己的本意。
也罢,既然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那就前去解释一番,也好化解之。
以和为贵嘛!
于是,齐誉就提了一些礼品去登门拜访了。
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
吴晚荣透过门缝传出了话:不见!
这……
算了,反正自己是问心无愧的,何必要低三下四的朝他认错呢?
大可不必!
于是,就将礼物后丢在了他家门口,而后就直接返回家去了。
什么?
相公被他拒之门外了?
这一听,柳荃立即就恼了:“这什么人呀,怎么给脸不要脸呀?呵,他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吴晚荣是吧,好,我记住你了,哼!”
周氏却苦口婆心地劝道:“莫要这样说了,人家的品阶比咱家阿瞒的要大,受点气就受点气,又不掉一块肉,犯不着开罪人家。”
齐誉也有着自己的判断:“无妨!这人的心胸太窄,仕途上成不了什么大事,
别的不说,就单凭他这斤斤计较的性子,即使他身在翰林院,也入不了内阁。”
“……”
由于这事不大,关注的人不多,这个小风波很快就被掀过去了。
日子还是照常地过。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终于,到了小年的这一天,即腊月二十三。
就各级官府衙门来说,这一天属于是放假日,也就是只干半天的活,待中午一过,就算是步入大长假了。
这天会不会很忙呢?
不,一点都不忙,基本上就是喝喝茶,吹吹牛,半天时间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混过去了。
既然如此,何不早退?
不可!
要知道,今天可是有福利发放的,早退的话,那就没有了。
嗯,还不错,居然是一串老腊肉,此外,还有一陶罐的麻油。
呵呵,这可比发大米谷子要实惠多了。
齐誉对此很知足。
要知道,自己可是没实权的官员,年底时能不空手就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咱不挑肥拣瘦。
聊胜于无!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问了,那有实权官员的福利会是怎样的呢?
嗯,他们的福利可不是这样算得了。
说得难听点,就公家发放的那点利是,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呢!
他们靠得是灰色收入。
比如,下级的孝敬,某商人的分红,此外还有地方官的‘炭敬’,这其中的每一笔,都是非常不菲的尤其是炭敬。
或许又有人问了,地方官给京官送礼?
这什么逻辑呀?
且听细说,地方官的小日子虽然过得很逍遥,但必须要向京官们低头献媚,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只有朝中有人帮你说话,你才有机会获得升迁。
你想,那些个山高皇帝远的鸟不下蛋之地,不掏钱谁记得你呀?
扯远了。
对于齐誉而言,自己年终的破费并不算大,因为,上司少呀!
随便搞两袋子大米糊弄一下也就行了,要知道,行太仆寺不比其他的部门,历来油水少得可怜,你若是表示的多了,说不准还会被人怀疑呢!
总之,没破什么财,
中午才过,齐誉就提着自己寒碜的‘年终奖’很开心地回家去了。
今天是小年,是要扫屋、祭祖、和祭灶神的。
也不知,老娘都准备了什么样的祭果和祭品。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才进了门,齐誉就不禁一叹。
呵!
这一回的祭品,老娘还真是大手笔!
第137章 表明心思
供菜很丰盛,不难看出,周氏对此也是下了血本的。
且看:
祖宗的供桌上摆得是烤乳猪、白条公鸡、过油鲤鱼、等,这全部都是大硬菜。
再看灶王爷的那边,也是大肥鸡、大肘子、津味大丸子、等丰盛菜,同样也不含糊。
和往年相比,今年可是大换样啊!
是的,在得封了敕命夫人后的周氏有些压不住心里的小膨胀了,她总觉得,供菜太寒碜了会被邻居家笑话,所以,这笔钱绝不能省。
这什么逻辑?
邻居们又没爬咱家的墙头,他们咋知道咱上供的啥菜?
不过,柳荃对此还是表示支持的,她说,今年是举家来京后的第一个新年,必须要讲究一些。
况且,自家已是官家身份了,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刻意拮据了,最起码也要随大流才是。
于是,就这么办了。
目前供菜全都准备就绪,就等他这个一家之主来烧头炷香了。
……
齐誉按照礼仪,一一拜过,然后又焚了纸钱,就算是礼成了。
一转眼间,却见娘子在那里搞着一些小动作。
细看。
却见她在祖宗那里偷偷烧了几炷香,并添了几道供菜,然后还拜了拜,看起来很虔诚的样子。
咦?
真是怪事了。
记忆里,每逢小年时,娘子都只给灶王爷偷偷加菜,怎么今年变成是祖宗了?
再瞧她一脸愁容,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这是怎么回事呢?
莫非她和娘吵架了?
除了这个情由,也想不出其他。
要知道,自家的婆媳关系一直都是很和睦的,从没发生过龃龉,难道今天闹出了不愉快?
齐誉皱了皱眉头,忙暗地里把女儿叫了过来。
“闺女,你娘亲和你奶奶有没有吵架?”
“没有呀!今天包饺子的时候她们俩还有说有笑的呢!”
“噢……那左右的邻居有没有和咱家发生什么争执?”
“也没有,邻居和咱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的。”
哦,那又是为何呢?
奇怪了……
小彤想了想,突然说道:“今天一大早时,咱家里来了个白胡子的老头,我听奶奶说那人是个太医,他是过来给娘亲把脉诊病的……嗯,是了,就是打那个老头离去之后,娘亲才变成这样的。”
“你说,有太医来咱家了?”
“嗯!”
噢……明白了。
娘子现在有着命妇的身份,在太医院的太医不太忙的时候,是会抽时间过来帮把平安脉的。
太医和御医不同,他们只给大臣们以及其家属诊病医治。
这……
有太医来,难道说,娘子她生病了?
才想到此,齐誉就感觉心里泛起一阵担忧,奔前几步,拉住柳荃的手就往屋里头去。
少倾,寝室内。
夫妇二人对坐在床边上,互相地凝望着。
也非常的安静。
齐誉拉过她的纤手,一边抚摸着一边说道:“娘子,我听说你太医给你请了脉,不知,最后的诊断如何?”
柳荃轻轻一叹,轻声道:“太医说,我的身体还好,没什么大病。”
嗯?不对劲!
既然是没病,不应该高高兴兴地才是吗?
怎么会蹙眉叹息呢?
还有,就娘子这副躲闪的眼神,在以前可是重来没有过的。
绝对有什么猫腻!
这事必须得问出来,否则心里头不踏实。
“娘子,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吗?”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不高兴。”
齐誉轻轻搂住了她,柔声道:“娘子,你知道吗,我之所以能够科举登鼎,寒门入仕,这全都是这个家给我的带来的动力,否则,我根本就坚持不下来。在我心里,家,就是我的一切;而你,就是这个家的中心。”
“嗯……”
齐誉继续道:“你是我的妻子,也是我最亲近的人之一,你喜我亦喜,你忧我不安。我希望咱们俩能够坦诚相待,荣辱共担,也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真正的相濡以沫,恩爱一生。”
“相公,我……”
似乎,柳荃有些被说动了,她秀眉微蹙,幽幽一叹,两行热泪沿着脸颊潸然而落,最后摔碎在了她的素手之上,闪起了一抹凄美的黯然晶光。
“相公,太医说……我的身体受了损伤……以后再也不可能……怀孕了。”
啊!
没想到呀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事!
苦瞒了这么久,最终还是没能瞒住,不过,这种事也不可能瞒得住她一辈子,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柳荃见丈夫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便幽怨道:“相公,你肯定是早就知道了,只是故意不告诉我罢了。”
齐誉挠挠头,忙陪不是道:“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开口。”
“唉……想咱齐家此
上三代,一直都是一脉单传,没想到到了齐霄这里,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相公,我想再要个儿子……”说罢,柳荃便扑在丈夫的怀里,幽咽地哭起来。
唉,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想的呢?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呀!
齐誉安慰她道:“俗话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既然磨不开,那咱就坦然面对。我曾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上苍在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也会同时为你打开另一扇窗,只是,我目前还看不到这扇窗朝向哪里,但是我肯定,我们齐家绝不会甘于平庸,一定会成为是名门大族的。”
柳荃闻言若有所思,慢慢停止了哭泣。
静了片刻。
突然,柳荃脸色一凝,正色地说道:“相公,你纳个妾吧!”
啥??
我纳妾?
齐誉闻言猛然地打了个激灵,惊得差点从床边上摔了下去。
定了神后,他便决然说道:“我绝不!”
随后,又是一阵安静。
夫妻俩也都各有所思起来。
就纳妾这事来说,按照律法上来说,目前是行不通的。
因为,律法有规定,凡男人四十岁无子者,方可纳妾。且,收纳小妾也是需要户籍备案的,不只是通房这么简单。
但是,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可以灵活变通之。
简单来说,你不备案也就是了,只是给不到那女子实际上的名分而已,并无其他限制。
就京城来说,这种现象很常见。
正常情况下来说,但凡那些有条件但又缺乏男丁的人家,大多都会考虑收上个一两房小妾以助香火,而且,这还都需要正妻亲自做出安排。
柳荃虽然感觉别扭,但也得表个态。
齐誉动容说道:“娘子,我向你保证,我这一辈子只爱恋你一个女人,除你之外,我心里根本容不下别人。要知道,你是因为替我挡那一刀才造成的外伤,若我以此为由另觅新欢,试问我良知何在?”
顿了顿,他又道:“古人云: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我齐誉也是读书明理之人,怎么可能去做那种薄情寡义的事?在这一生中,我要和你生同衾、死同穴,白发相守永不离。”
蓦地!
柳荃感觉一阵温暖笼上心头,眼泪也不听话地流了出来。
齐誉见她的眼神逐渐清明,才重新挂起笑脸:“今天是过节,莫不要哭哭啼啼的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多说了。”
“嗯!”
第138章 京官面圣
在之后的几天,家人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些准备。
京城的风俗和江南是很不一样的。
但是,齐誉还是保留了老家的传统,该卤肉的卤肉,该过油的过油,样样习俗都不落下。
嗯,这才是家的感觉。
按照齐誉的话来说,即使是身在富饶的京城里,也可以照样过自己喜欢的那种田园日子。
这又有何不可呢?
生活不就是图个舒心吗?
没必要跟风赶形式,有幸福感和亲切感的年,才叫做有年味。
在这段时间里,齐誉也不断地给妻子吹着了枕边风,时不时的给她讲上几个有循序善诱效果的典故,开导着她。
对此,齐誉还是很上心的。
回想从前,在原主发疯并性情大变的时候,妻子都是不离不弃的照顾着;如今她被心结所困,自己又岂能不关怀备至?
不过效果还是有的。
慢慢地,柳荃开始有些放下了,最起码从表面上来看,貌似走了出来。
看到她变好,齐誉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
这个假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有着二十多天的时间。
休息是足够的了,但若要回老家去走亲戚的话,那就差得太多了。
所以,还在没有放假之前,齐誉就写好了书信并寄去了永川府,问候并拜年。
在这些书信中,有大舅家的、二舅家的、岳父家的、还有姐姐家的。
此外,齐誉还给庾海以及桃花村鹿鸣书肆的游掌柜寄去了信,以表思念之情。
除了故乡的这些老亲之外,新结识的同僚也要走动一番。
这是历来的传统,也是一种礼节,不可少的。
至于所需的礼物,根本就不用齐大郎操心,柳荃全都准备的妥妥帖帖,他拿来即用。
而早晚的闲暇时间,齐誉就利用起来写小说,继续发扬自己的笔耕不辍精神。
主要是怕,皇帝派人来问。
这一天,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齐誉家的大门口已经贴好了春联,同时也挂起了大红灯笼。
是的,今天就是除夕了。
柳荃把她赶制的新衣服全都一股脑拿了出来,人人都有,谁都不落。
眼下的这些衣衫,选得可都是上好的布料。
为了避免相公再次和别人家下人撞衫,柳荃还特地跑了几趟绸缎铺子,再三调查并询问后,才很放心地卖了下来。
和之前同,齐誉也来了一次独自购物,
来给家人们添点小惊喜。
送给女儿的是几本闲书,就当作是她的课外读物了;送给给儿子的是一把木头大剑,以满足他仗剑走天涯的白日大梦;老娘现在上了岁数,要送就要送些实惠的东西,比如说眼下这件貂皮氅,就很有保暖效果。
那,给柳荃送得又是什么呢?
一对纯金的手镯。
看上去很晃眼。
柳荃并没有发笑,反而是看着手里的首饰感慨起来。
记得最初时,相公送给自己的乃是一对铜镯,当时,自己还朝着村里的小媳妇们炫耀。
后来,家境变得好一些了,他又送给自己一对银镯,白花花的,可好看了。
如今,他科举及第当上了京官,每月都有皇粮吃,有俸禄拿,一出手也变成是金镯子了。
似乎,在自己的双手之间,就可以看到整个家的明显改变,这能不让人感慨吗?
是啊,不知不觉间,这个家已经大变样了。
……
夜色渐深,万家守岁。
待守岁过后,就是大年初一了。
今年和往年不同,大年初一是没有时间出去拜年的。
为什么呢?
因为,齐誉要去参加一年一度的正旦大朝会!
这个制度由来已久,并非是大奉朝创建,虽说历朝历代各有不同,但这个象征性的开年礼却一直没有废除。
那么,这个礼节又有着什么样的含义呢?
有二。
第一个是含义就是,大家彼此欢聚一堂,乐呵乐呵,过年了嘛,作为皇帝,他也要总结一下过去,畅想一下未来,也顺便给大家打打鸡血,来年给朕好好地干!当然,他还要请大家吃上一顿免费的国宴,然后喝点小酒,展示一下皇恩浩荡。
第二层含义就不好明说了,啥呢,其中的暗意就是让所有的京官都能听一次朝,借此激发一下在首善之地为官的自豪感。
那或许有人要问了,京官们不是都可以上早朝的吗?
并不是!
按照现下的规定,在京官中,只有四品、含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去上早朝的。而五品,含五品以下的官员是没有资格的,比如齐誉。
但是,在正旦大朝会却不同,无论你是什么部门的京官,只要你有品阶,那就有资格进宫朝拜,而且,谁都不得告假。
也就是说,只要你为京官,这一年一度的朝会是避不开的。
所以,在年夜饭过后,柳荃就跟紧地哄着孩子们睡觉。
而后,她又开始给相公准备一些早点
都吃过年饭了,还要吃吗?
是要吃的,据说正旦大朝会的耗时比较长,要熬到日上三竿才有饭吃,不垫垫肚子哪能撑得住呢?
此外,还要注意少喝水。
在进入寅时之后,齐誉就开始忙活了,先洗漱一番,然后再换上官服,诸事全都妥帖之后,便打着灯笼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还别说,在这条乌漆嘛黑的大街上,还走着不少和自己一样朝圣的小京官。
看哪,这些个灯烛之火全都荧荧闪烁着,并朝着一个点汇聚而去。
那个点,自然就是皇宫了。
按照规定,宫门在卯时前一刻正式打开。
三品以上的官员可以乘轿直接进入,四品的官员则是步行而入,至于四品以下的这些个赶过来听朝的小官员们,就要排好队形鱼贯而入了。
由于官员的人数实在太多,大殿之内根本就不够站,所以也只能往殿外排列,像齐誉这种地位较低的七品官,只能被挤到某犄角旮旯里去了。
在站好队之后,便是安心得等待了。
隆冬的寒风凛冽刮过,直冻得这些殿外的官员们全都龟缩起了身子,嘴里则是上牙打着下牙,咯咯作响。
放眼辽望。
只见气势恢宏的太和殿内烛光熠熠,照得四下宛如白昼,无上威仪尽显。
突然,一阵庄严悦耳的礼乐声响了起来。
却见,皇帝身穿着黄中带红的盛装龙袍,并踩着节奏的乐点,气定神闲地走向了御阶上的龙椅处。
而后,群臣三呼万岁!
礼毕!
大朝会正式开始。
在礼部官员的主持下,各种礼节依次展来。
比如:礼仪司开始陈列诸国的文书、诸巡抚的贺表,然后就是藩属国的贡物,各地藩王的进贡等等。
而后,勋贵、重臣也都一一奉上了贺表。
这些流程冗长而又繁琐,除了磨叽,还是磨叽。
齐誉离得比较远,即使踮着脚尖也只能看到一个小亮点,就目前的现状来说,他完全就是一个群演的小角色。
说实话,这么干耗着,还不如找个地方去打个盹呢。
那也只能想想而已,没有人敢真这么干的。
为啥呢?
你没看见纠仪御史他不停地来回巡逻吗?
真要被他给逮住了,就一个御前失仪的屎盆子直接扣你头上,你吃不了也得兜着走。
……
突然,四下万簌俱寂。
因为,皇帝要发言了!
第139章 三不之策
且听,那太和殿内传出了一道悠扬的声音。
是的,皇帝开了金口了。
那声音的音量虽然算不上大,但在那大殿的扩声之下却也能传得很远。
在这个相对安静的环境中,每个官员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其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自朕登基以来,大兴文教,善待民生……”
果然,皇帝先从总结过去开始说起,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
毫不意外!
不过,这一次,大臣们却是猜错了。
皇帝说着说着,语气居然逐渐激昂起来,而且,话题也由贺喜之词扯向了政务方面。
就他那口吻,已经不再像是新年贺词了,更像是讨伐用的慷慨檄文。
什么情况?
你说这大过年的,搞这么厉色干嘛?
怪吓人的!
群臣们无不深感诧异,甚至还有些惊惧,最后索性全都闭上眼睛,在暗里揣度着天子的用意。
皇上这是在表达什么呢?
猜猜看?
莫非,他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天下之人来表个态?
或者,他是故想公开的展露一下自己的政治抱负?
继续听……
“朕虽不比秦皇汉武,却也不畏北方之虎狼,不惧江南之倭寇,更不怕那些邪教之徒!……呵呵,有汝等这样的肱骨能臣辅佐于朕,朕又有何惧哉?借今日之机,朕向天下人承诺,朕对外有三不之策,即: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
这袭字字铿锵的绕梁之音就如同涟漪一样,一层一层地荡漾出去,声声入耳。
静!
非常的静,也无人说话!
这‘三不’,就很值得剖析一番了!
但是,各自的理解却有不同。
大多数的臣子认为,在这三不当中,要以不割地为最,是的,疆土历来都是国之根本,多一分为功,少一寸为过,这是古来之大义。
不过,还有一少部人认为,这三不当中,要以不纳贡最为实际,面子是小,利益为大,自己国家的银子怎么可以外流出去呢?
几乎,没有一个人去关心不和亲这一个说法的,是啊,不就是一个女人嘛,丢出
去也就丢出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但是,齐誉却不这么认为。
纵观我华夏历史,疆域版图一直都是不断变化的,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完整性的概念,在朝廷看来,除了中原之外,其他地方的割地也都只是筹码而已。这种感觉,就好比是藩邦称臣带来的版图扩大一样,并没有实际上的占有感。
至于纳贡一说,也只是外交上的一种权衡策略罢了,通俗一点来说,就是明智的舍财免灾的做法。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收了人家的贡,说不定哪天就要还回去了。即,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除了折些颜面之外,对老百姓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但是,唯独这条不和亲之策最显霸气!
和亲是什么意思?
露骨一点来说,就是一种屈辱!
为了能够苟且地活着,却把自家的女人献出去让人蹂躏,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不要脸的思维方式吗?
齐誉是后世人,骨子里就有一种人人平等的价值观念,女人怎么了,她们就是这个国家的半边天!
疆土失去了,咱可以再夺回来;钱被人家讹去了,咱可以再抢回来;唯独这人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所以,这一条才是绝绝对对的以人为本的豪言壮语!
想到此,齐誉不由得心潮澎湃起来,他激动之下不禁双手一拍,高声喊道:“吾皇圣明啊!”
不料,结果却是突兀了。
在这偌大的人群之中,居然只有他一个附和的声音。
尴尬吗?
齐誉感觉是挺尴尬的。
但是,皇帝却是很淡然,他不仅没有不悦,还朝着那个熟悉的声音的方向望了一眼。
群臣并不是不懂得附炎,而是他们现在还都是一脑子发懵。
是啊,皇帝故意踩在这个时间点上,然后又突然公开地喊出来这么一嗓子,是何居心?
他这是在表达自己的雄心壮志和政治立场吗?
还是说,他不满那些以和为贵的老家伙们,借此机会敲他们一敲?
再或者说,他想借着悠悠众口,向某些势力秀秀肌肉?
这,无人知道。
因圣意难测!
就在大家还都沉浸在揣度的
时候,礼乐之声突然响了起来。
群臣这才恍然:训话结束了!
而后,节日的气氛再次变得浓郁起来。
皇帝也恢复了谈笑风生状,和大臣们问长问短,比之刚才,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
红日缓缓升起,晨曦挥洒着大地。
冻了大半夜的官员们终于可以享受点热乎气了。
而且,还可以活动活动酸痛的筋骨了。
因为,接下来就是蹈舞礼了。
这一回,心情愉悦的皇帝亲自领舞,群臣也一同附和着,看他们,有的晃晃悠悠,有的颤颤巍巍,姿态各不尽同。
殿外的广场上的官员也没闲着,预备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蹈舞礼毕!
接下来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
趁着这个屁大点的时间,光禄寺的官僚们急忙行动起来,他们全都手脚利索地搬来了座椅,然后摆上碗筷,为即将到来的户外大国宴提前做好准备。
不过,群臣们却是无心关注这些,他们几乎全都捂着自己的小腹,集中地朝着某处跑去。
然后,哗啦啦~~
等解决完了三急问题之后,他们才一脸舒爽地返了回来,人模狗样地宽坐那里。
然后就是开席,上菜!
这场盛大的国宴由光禄寺全权承办,其他官员只负责吃喝就行了。
齐誉品了品,风味上大体和上次的琼林宴相差不大,好看而不中吃。
不仅不好吃,而且还不敢多吃。
为啥呢?
你想哪,这大冷的天,没有一道暖胃的热乎菜,吃得的多了,怕是身体享受不了啊!
这不,还没等到散席,就有几个年龄大的顶不住了,他们一边解着裤腰带,一边捂着肚子就往茅厕处跑。
午时至,散席。
齐誉没有任何逗留,直接赶回了家,这一宿都没怎么睡,必须要回家补个回笼觉才行。
要说这场盛大的大朝会有什么心得?
那自然就是皇帝口中所说的‘三不’了!
权且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齐誉却是高度认可。
是的,就目前来看,皇帝确有明君之相。
第140章 半年时光
光阴何太疾,如白驹过隙。
悠闲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就到了新开年的夏末了。
在这半年之中,齐誉的周围发生了许多的小故事。
先说家里的事。
总体上来说,小日子过得还是平顺、也很和谐。
周氏的身体一直很好,老寒腿的毛病也没再犯,她每日里除了在院子里浇灌她种的葫芦秧子之外,就是带着小孙子四处去遛弯了。
小齐霄也是茁壮地成长着,他已经学会爬树上去捅马蜂窝了,调皮的很。后来,齐誉只得给他买了一个会说话的八哥鸟,这才把他从树上给薅下来。
小彤依旧是每天读着私塾,学问日益地也有所渐长,唯一令人烦心的是,她老是欺负同窗同学,那几个挨了揍的男同窗的家长们不顾先生的劝阻,直接找到了家里来,惹得柳荃又来了几次相夫教女。
无大事。
要说这家里头有什么明显的变化,那就要属女主人柳荃了。
首先,随着她在京城内的不断熟悉与走动,已经慢慢适应了自己的官夫人身份,比如,什么场合穿什么样的衣裳,什么性质的交际随什么样的礼,这些,都是需要学习的。
在命妇的圈子里,她们尽皆认为,齐家夫人柳氏是个明白人,也是个很敞亮的人。
不过,她们同时也认为,柳荃是个苦命的人。
这苦从何来?
因为,她由于早年时早产所伤,以后定然是无所出了,也就是说,齐家的香火不可能再旺,家里也只有齐霄一个独苗了。
这则消息是从太医院里传出来的,绝对是不会有错的。
于是,就有些好心人找上门来了,说是要着帮柳荃排忧解难。
都是些什么人呢?
媒婆!
结果却是,恼羞成怒的齐大郎恶狠狠地数落了一顿,最后,众媒婆不得不在他包公脸地怒视下悻悻而去了。
周氏避开媳妇,对齐誉做起了思想工作,可儿子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任她如何开导,就是拒不纳妾!
惋惜归惋惜,周氏最后还是遵从了儿子的意见,此事没有再提。
此外,还有一些好事发生。
比如说,齐誉的《剑去》完本了,所得的稿费也相当不菲,不仅还清了房宅的欠款,还另有结余。
就此,齐誉也算是彻底的摆脱了房奴之身。
而后,他还趁热打铁开写了另一部小说,名叫《风中悍刀行》,目前还在发行之中。不过,这一本的销量比之以前就显得有些逊
色了。
这并不是说他写得不好,而是竞争对手变多了。
《剑去》的成功就如同是一场普降的甘霖,孕育出了新的文学表现形式,而仙侠风的作者们也如雨后春笋一样,一夜之间就冒出来了许多。
对此,齐誉丝毫没有感觉意外,想当初自己在画彩绘画时,不就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嘛?
相比家里的微风吹涟漪,官场上就显得是波涛滚滚来了,不过,这些却和齐誉无关。
先从大了说。
自开年时开始,皇帝给人的感觉就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帝王了,而且还是很有个性的那种。
他处事变得果断了,也开始学着在朝堂上和大臣们互掐了,底气足了。
是的,他现在已经站稳了脚跟,羽翼颇丰,再也不似刚登基时那样的一味谦让了。
皇帝变了,变成熟了!
大臣们显得有些不适应。
就比如在正旦大朝会上他的那一席慷慨陈词,刚开始时,大臣们还都没绕过弯来,现在却是想明白了。
他自与秦皇汉武相比,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的吗?
皇帝是一个有着极高政治追求的人。
可怜这些大臣们,在解读了半年之后,才回过味来,同时,他们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谁阻碍了皇帝的前进的步伐,就会被清理掉。
这才是皇帝真正的用意。
此外,今上还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呵呵,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皇帝有些很滑稽的嗜好。
比如说,他很喜欢将自己作的字画赏赐给大臣们,还常以此为乐。
还别说,他画得还真不赖,尤工于画山水、人物、花鸟、草虫等,据说,他最为擅长的要属画猴子,不过没人亲眼见过,所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皇帝除了雅尚翰墨之外,还很喜欢玩,这里的玩可就有些意思了:斗鸡、斗鹌鹑、尤喜斗蟋蟀。
也正因为此,他被京城的百姓们亲切地称为是‘促织天子’。
斗蛐蛐?画画?
这让齐誉想起了他还在为太子时表现出的个人嗜好,为此,自己还给他画了那副《蟋蟀图》,如今来看,那时的他,也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真心喜欢这些。
言归正传。
齐誉目前还在行太仆寺内任职,职位上也没有什么变化,和以前同。
不过,在经历过了这半年多的官场浮沉之后,他也初步建立了自己的小人脉,比如,之前时就有些渊源的杨恭林,宇文宏元等
人,他们也都在观望过后全都主动地找上了门来,趁机建立了友好关系。
对此,齐誉是很乐意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单打独斗只有死路一条,报团取暖才是正解。
有人拉拢齐誉,也有针对他的人。
比如说兵部尚书张程东,以及翰林院侍讲吴晚荣,这两人就不太待见他,平日里也没说他什么好听的话。
唉,这些疙瘩看来真得是解不开了。
对此,赵明玉劝齐誉要看开一点,官场上就不存在绝对的老好人,有人捧你,也会有人骂你。这就好比你写小说一样,有人喜欢看,也有人不喜欢,两者都是一样的道理。
嗯,想想也是。
在认识的人之中,变化最大的要当属殷俊了。
不出意外,他顺利地‘嫁’给了钟首辅的女儿,地位上也是一跃而上,成为了官场上的新贵。
老首辅出手很阔绰,直接给他置办了一处很体面的宅院,以为嫁妆。
而殷家的那一桩悬在那里的案子,也在钟老的运作之下,以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
殷俊婚礼时,齐誉也携礼去了,席间,他还见到了一个很想见的人,那就是他妹妹殷桃。
是的,就是柳锦程心心念念惦记的那一位。
她确实非常貌美,几乎就是女装版的殷俊,可就是她的脾气不太好,似乎心气还挺高的。
那时,齐誉正式提了提这桩婚事,可结果呢,那殷桃当场拒绝,她笑了笑,还对齐誉答道:她想找个比她哥要强的人。
这什么意思?
是在婉拒吗?
估计是了。
此事作罢!
继续说殷俊,他自打成亲之后,仕途上也开始飞跃了,半年时间不到,他就从原来的都察院正八品照磨晋升到了正六品经历。
此外,据说钟老还挪掉了那位都察院的右佥都御史,给自己的女婿腾出位置。
除此以上所说的这些事情,还有一件大事一直未果。
是的,是未果。
那就是前年时的那桩大案,即,大批太医被捕入狱的事,可是,这件案子直到现在还没公布出个结论。
是的,有传言说,这案子和先帝之死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是属于是重案了。
朝廷确实是挺重视的,安排了三司会审,可是,至今未果。
三司,即:刑部、大理寺、及都察院。
于是,这就成了一个谜,而且还是一个禁止讨论的谜。
第141章 不二人选
酷暑渐消,秋凉显现。
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时下正逢夏秋交替之际,人焉能不困呢?
于是,中午才过,齐誉就收起了卷宗,伏在案上养神小酣。
正当那春光大梦做到了紧要之处,耳畔忽然传来了寺卿大人的干咳声音。
齐誉被惊醒了。
勿慌!
他先装作假意自然苏醒,然后又云淡风轻地擦掉了嘴角处的口水,才道:“大人唤我?”
寺卿拉着一张阴冷的脸,很不悦,嘴里头不由得重重地哼了一声。
呃……
大人这神态,怎么像是丢了八百大钱似的?
莫非是嫌我工作时间睡大觉?
不至于吧,大家都在睡,总不能独独拿我明正典型吧?
这一次,他却是想多了。
寺卿大人很明确地告诉他道:“我找你,是因为有公事要谈,和你的懒政无关。”
哦,那还好。
懒政是要罚俸的!
齐誉收起了心虚,陪笑道:“大人若是有事,不妨明说。”
“嗯……”寺卿叹了一声,颇为无奈地说道:“齐誉呀,你知不知道,有人在圣案之前参了你一本?”
啥?
参我?
齐誉一愣,禁不住大笑起来,道:“大人怕是弄错了吧,我不过一个养马的芝麻小官,一不参政二不议政,有什么好参的?”
“我说的是真的!”寺卿顿首,严肃回道。
真的?
怪事,我招谁惹谁了?
齐誉一脸茫然,问道:“那,参我什么了?”
寺卿叹道:“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据说,是新上任的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吴晚荣参的你,他称,你强迫御赐的那匹大黑马日夜交媾,最终,那马因纵欲过度累死在了马厩里。”
啊?
那马给累死了?
这什么时候的事?
寺卿道:“前天的事。”
齐誉闻言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有点慌神。
老赵也真是的,他还自称是相马的伯乐呢,怎能让御赐之马日夜操劳暴毙而亡呢?
要知道,若是从很计较的角度上来说,把皇帝御赐的东西给弄没了,勉强算得上是一种不敬之罪。
况且,这马还死的很不光彩。
突然,齐誉的脑海倏地一闪,回过神来,道:“寺卿大人,您刚才说,是谁参的我?”
“都察
院左佥都御史吴晚荣!”
嗯?是他?
记得前两天时,曾有风声传说,此人逢了升迁之喜,没想到居然是从翰林院升到了都察院。
这升迁路线还是很合理的。
翰林院是储才之所,通俗一点来说,可以称之为是高级干部学院,但凡是从那里走出来的人,一般都会有所重用。
不过,不应该包含这个吴晚荣。
要知道,他可是个佞臣啊!
齐誉蓦然发现,自己的判断大有疏误。
之前时,自己一直以为,但凡是道德明君,一定都喜欢治世能臣,厌恶谄媚之辈,但实际上却不尽然。
实际情况证明,皇帝在使用能臣的同时,也会带上那么一两个溜须拍马的人。
这,并不难解释。
这么说吧,能臣者多死谏,经常和皇帝进行死磕,但谄臣却截然相反,他一定会替主子公然出来站班的。
这样,就不会显得皇帝势单力薄,最起码显得有那么一两个人跟着附和。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
有些时候,很让人捉摸不透。
还有这个吴晚荣,看来,他是真的盯上自己了。
其实,寺卿也感觉挺尴尬的,这马的事不光彩,他作为是行太仆寺的一把手,脸上也不好看,别的不说,约束手下不严之嫌总是有的吧?
没办法,事情发生了,也只得坦然面对了。
是的,寺卿说了,齐誉对此必须做出自辩。
自辩?
要怎么个自法呢?
寺卿大人悻悻离开之后,齐誉就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皇上也真是的,怎么不去摁住这事呢?
这不是故意让我难堪吗?
齐誉猜对了。
皇帝这回还真是闲的某疼,就是故意地想看看这个笑话。
是啊,好久都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了。
于是,他就顺水推舟,默许了吴晚荣开炮。
有时候,看臣子们互掐,比欣赏斗鹌鹑还要有意思。
看人斗,其乐无穷!
齐誉苦着脸研好了墨,悬着笔思考了起来。
这折子要怎么写才好呢?
嗯,这事必须得艺术化处理,否则就会引起大笑话。
不怕!
这半年多来小说也不是白写的,刻画一下这马的伟岸形象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于是,齐誉写道:
微臣自
在行太仆寺承大任以来,一直将我朝的马政大业列为是头等政务……众所周知,我朝的战马体格矮小,屡屡累及战事,一想到此,微臣就夙夜忧叹,纳眠不思……如何改良我朝战马之弊,也是迫在眉睫之大事也!……为播育良种,御马不辞辛苦,殚精竭力,最后因精血耗尽而慷慨殉国,御马此举令人钦佩。故,臣恳请陛下,准许我行太仆寺以兵士之礼厚葬之!
咳咳,这哪里是在自辩,分明就是在邀功嘛。
“一派胡言!”
“胡说八道!”
更令吴晚荣厌恶的是,齐誉居然还把那禽兽之事提高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这何其荒唐?
皇帝阅后却是不语,也不做出批语,同时,心里暗想:齐爱卿这是在趁机上表忠心吗?或者说,是让朕别忘了他吗?
吴晚荣见君上没有平息的意思,那就更来劲了,又开始了怒批齐誉:改良战马岂靠禽兽之举?
齐誉马上又做出了自辩:不靠禽兽之举,难不成靠你之举?
这……有辱斯文!
不成体统了!
于是,皇帝便以眼不见为净般地甩出了一句话,道:好了,先就这样吧。
这什么意思?
到止为止了?
就在皇帝暗叹齐誉有些担不得大用,只会逞些口舌之利时,一个好消息突然传来了。
常年身在辽东视察民情的山东巡抚送来了上表,道:呜呼!社稷幸甚!悉,齐鲁大地邪教之徒幸蒙天子点化,及时迷途知返,改邪归正,弃原奉离经叛道之恶教,归左正一之正统……如今,齐鲁之地污秽尽去,光明复得,吾圣天子可以垂拱而治矣……
皇帝暗自啐了一口:这个山东巡抚最不是个东西,平日里不见他为朕分忧,请功的时候倒是跑地挺快的。
骂完之后,皇帝又转而笑了。
呵呵,没想到呀没想到,这个哈里还有一套,居然真被他给办成了!
嗯!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计策用的很得当啊。
妙哉!
至于献此计的齐誉,皇帝也不得不重新地审视他一番了。
事实胜于雄辩,此子确实是个人才。
既是人才,就适合去办大事,去办难事,要不然就是人才浪费了。
刚好,手里正有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他试试?
还别说,这小子还真是不二人选!
皇帝嘴角一扬,心里头暗自盘算起来。
第142章 深夜会客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半轮金黄的圆月,而月的旁边也没有太多云彩,很敞亮。
晚风袭来,吹动着齐家小院里的葫芦架子上的郁葱绿叶,听起来沙沙作响,满满的田园气息。
这些葫芦是周氏栽种的,同时,这也是出自于齐誉的意思,在京城里去过这种农家生活,也不失为是一种享受。
齐誉把了盏茶,独自坐在葫芦架下的草蓬下,望天空的皓月出神。
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古井无波,但心里头却是波澜兴起了。
哈里果然不负期望,真把拜帝教给折腾垮了。
虽说目前还不能完全铲除掉这颗毒瘤,但也算对其造成了实质的一击,心里头压抑多年的仇恨,总算是报复了其中之万一了。
焉能不喜?
不过,这也给齐誉提了个醒,信仰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在有些时候,丝毫不亚于是千万雄兵,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好这种外来文化的话,极有可能会对本土文化造成冲击。
眼下考虑这些还早,况且,自己也早已想好了了对策。
所以,不怕!
再说自己这计谋。
但凡是计,看得都是结果的,也就是看这法子到底灵不灵。
灵则就有功,不灵也无甚大过错。
而有功就要去赏,皇帝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只不过,这一次他是秘密赏赐。
是的,皇帝更愿意向天下人展示出自己光明磊落的一面,而那些见不得光的另一面,则要尽量掩盖起来,所以,他才决定秘密赏赐。
那,皇帝到底赏了啥呢?
是一幅字!
这次还好,他并没有赏赐自己的墨宝,而是赐给了一幅古代某米姓大家的真迹。
古董!
这很有文化价值,也确实是件好东西,值些银子。
不过对此,齐誉还是挺纳闷的。
莫非,皇帝的小内库里的银子有些紧张了?
要不然,这一年多来他怎么老是喜欢赐字画而不赏金银呢?
还是钱最实惠呀!
正出神,忽听大门被扣响了。
哦?
这是有人趁夜来访?
听这敲门声不仅声轻,而且还徐徐不疾,来者应该是个很沉稳的人。
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个手提灯笼的老人。
感觉,好面熟!
再细看,却发现居然是洛渊洛老祭酒!
哎呀,真是稀客呀!
齐誉定住了神,急忙施礼恭道:“晚生不知是洛老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洛渊随之一怔,他不称下官而是自称晚生,这明显是在暗表往日的旧情,想到此,心里也有些愧疚,忙道:“少丞不必多礼,深夜叨扰,是老夫失礼了。”
“洛老言重了。
一般来说,莫不是因急事要事,一般都不会选择夜深访客,以此来猜,洛老先生定是因事而来。
还有就是,在此之前时,他一直都是称自己为:你,而今天却是呼唤自己的字,意外的同时也甚感高兴。
是的,这种口吻很有和好的迹象。
虽说这位老大人不怎么待见自己,但他,却实质性的指点过自己,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也算是恩人了。
齐誉很热情地让他进家,然后在正厅内用茶。
这一回,洛渊被盛情难却地让在了上首处。
柳荃见有贵客来访,急忙泡好上等茗茶,在端上去之后,就轻轻掩好门退了出去。
两人许久未见,自然是先寒暄一番。
再后,洛祭酒就闲扯了起来,说话也变得毫无目的性。
虽是如此,齐誉还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欲语还休般的恳求之意。
嗯,这老先生必定是有事相求,只是碍于颜面,所以才不好意思说出。
也罢,那还是由自己挑明了吧!
“洛老深夜来访,想必是有要事吩咐,若有,且不妨明说。您老和吾师乃是故友,算得上是晚生的亲近之人,莫不要见外才是。”
“这……”
“洛老有话,但说无妨,无论是任何吩咐,齐誉也都莫敢不从。”
话都说到这份上,洛渊也不再矜持了,直接问道:“老夫听闻皇上赏了你一幅古字画,不知有心售卖否?”
哦,原来是这事呀!
按大道理上来说,但凡是御赐的东西理论上都要珍藏起来,有的甚至还要摆在家里头供起来。但是,这些都只是面子上的说法,而实际上却是,皇帝御赐的东西也是可以转手的。
说得直白一点,赐,也就是送的意思,而送出去的东西就不属于是自己的了。因此,臣子是有权利转手或者是售卖的,只是说起来不那么好听罢了。
至于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匹大黑马在死了之后,皇帝不表态的原因,即使是治罪,也只能勉强定个不敬而已,毫无意义。
按照齐誉的想法,这画一定是要卖掉的,是啊,与其放在家里发霉,还不如换些银子使唤。
于是,便回道:“少丞有心出手,不知何人有意?”
洛渊甚喜,道:“既然如此,那能不能卖老夫一面子,赊给我呢?”而后,他又补充道:“只因近日囊中羞涩,手里实在拿不出现银,所以才……”
这自古以来,文雅之士多爱丹青,洛老的此举倒也符合情理。
至于这赊欠一说……
齐誉拱拱手,正色道:“既然您老垂青此画,少丞又岂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不过,晚生只送不卖,不讨银两。”
卖,属于是一种交易;而送,就属于是
两方人情了。
想到此,洛渊又显得有些迟疑起来。
齐誉忙道:“之前时,晚生幸蒙您老点化才得以及第的,这等恩情,又岂是区区一幅字画所能相比的?所以,您老安心收下就是,否则就是见外了。”
“呵呵,那好!既是如此,老夫就厚着老脸夺人所爱了。”
而后,两人互举茶盏,颇有泯恩仇之意。
随着气氛越发的缓和,话语也逐渐变得广泛了了起来。
为了化解之前的误会,洛渊还特意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不拉拢任何官员的原因。
事情是这样的。
在今上刚登大宝时,曾经大开恩科,而洛渊作为是国子监的大祭酒则奉命负责出题。
可是,由于他出的题目过于生僻,大多数的考子都没有答好,也因此,那一科通过的进士不足二十人。
要知道,皇帝当时正急欲组建自己的文官团队,想以旧换新对抗三朝元老,结果呢?却是无人可用!
也正因为此,所以才寻了个借口再开恩科。
那,问题来了。
什么叫做不体察上意?
洛渊老匹夫就是这种蠢货!
于是,洛祭酒就很识趣的提前告老了。
他为人谨慎,在致仕后从不和任何官员产生交际,很怕引起今上的反感。所以,他才过起了与世无争的日子。
齐誉恍然了,原来洛渊并不是在针对自己,他是不想和任何人走得太近。
由此可见,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恩怨,之前的不待见,仅仅只是政见不合而已。
少顷。
齐誉将字画奉出,突然恳求说道:“少丞想趁机向您求个机缘。”
机缘?
洛渊显得有些警惕,将伸出接画的手又缩了回来,嘴里却道:“你先说说看。”
齐誉起身一礼,道:“小女齐小彤秉性顽劣,学堂的先生根本管制不得,鉴于此,少丞恳请洛老出手调教,育其成才。”
什么?带徒弟?
而且还是个女娃!
这……有些不合适吧?
齐誉忙道:“您老只需随意点拨一二即可,我并不求她有多么的博学,只求其不走上歪路足矣。”
洛渊见他一脸诚恳,心里一软,居然下意识地点头答应了。
刚想后悔,却见齐誉已经致谢:“多谢洛老成全。”
也罢也罢,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教授就教授吧。
而后,洛渊便携着字画,心里头别别扭扭地离去了。
呵呵,让一个资深的大祭酒去教授小彤,这就好比让后世的终身博士后导师去指点小学生一样,能不别扭吗?
不过,齐誉的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女儿性子实在太野,也有这等大儒才能镇得住她。
第143章 机密要事
翌日是个大好晴天,秋高气爽。
齐誉还是一如既往地按时正常上衙。
本以为今天会是无所事事的一天,不料才刚刚坐下,就见三德子心急火燎地奔过来了。
何事呢?
被宣进宫!
喝!奇了怪了!
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自己了?
莫非,又是催更?
三德子摇了摇头:不太像,皇帝最近看小说的时间并不多。
那……或者说,皇上要为那匹暴毙的大黑马而问责?
三德子摆了摆手:陛下是何等样人?怎么可能为一禽兽斤斤计较呢?
说得也是,皇上可比禽兽要强多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又是因何而宣呢?
说到底还是心不安哪!
见齐誉一脸谨慎,三德子只得给他吃了个定心丸:陛下最近很少发怒,应该,问题不大。
噢,那就有些底了。
……
皇宫,钦安殿内。
却见四下的檀香缭绕,馥郁扑鼻,清雅而又安静。
此时的皇帝正眯缝着眼睛,貌似陶醉般的淡淡挂笑,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小睡打盹一样。
才刚迈进那道门槛,三德子就急忙‘嘘’了一声,示意不要弄出声响。
哦,
齐誉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殿,然后就很规矩地站在一旁,等候着皇帝醒来。
盏茶工夫过去了,依旧没有变化。
还是很安静。
其实,皇帝并没有睡着,而是通过眼睑留下的那一条缝,在暗里观察着他。
嗯,这小子呼吸平稳,神色如常,还算是个沉稳的人。
皇帝这是在‘相面’吗?
是的!
任何帝王在使用年轻人时都会很慎重的,因为,他们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万一冲冠一怒就会捅出大篓子来。
那么,这所谓的年轻人有没有界限呢?
有的!
啥呢?
——胡子!
这也是视觉上的笼统标准。
按照传统,男子三十而蓄须,也就是说,胡子就是一道印象上的关于年轻人的分水岭。
一般情况下来说,但凡是委大任者,几乎都是清一色的长胡子的老夫们,小鲜肉者不能说没有,也极其少见。
是的,老百姓常言,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个简单的道理天下通用,皇帝也是如此。
又过去了片刻,齐誉竟然打起了哈欠来。
嗯?
有些胆量,敢在朕的面前发困!
不错!
少顷,皇帝缓缓睁开了眼睛,佯装醒来状道:“哦……原来是齐爱
卿到了呀,别在哪儿站着了,坐吧。”
“谢陛下!”
而后,齐誉斜着身子很淡然地坐了下来,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皇帝在暗中观察自己。
那种感觉令人很不舒服,就像是被猛兽盯着了一样。
打哈欠自然也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激一下皇帝。
齐誉掩饰着不安,拱拱手道:“不知陛下唤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皇帝呵呵一笑,居然答非所问地说起了一件往事:“朕记得在今年的正旦大朝会上,群臣们全都对朕的三不之策保持沉默,唯独爱卿一人拍手喝彩,由此可见,爱卿乃是朕之知音啊。”
知音?
呵,这顶帽子可就有点过高了!
做谁的知音都可以,唯独不能做皇上的,因为,知道的越多就会死得越快。
实在是承受不起呀!
于是,齐誉急忙恭道:“陛下过誉了,当时,微臣只是被陛下的雄才大略所折服,因压不住内心的激动才感而颂之的。陛下眼光千里,豪气万丈,岂是微臣这等俗子所能理解的?所以呀,知音二字愧不敢当。”
嗯,思维敏捷,应答得当,还不错。
重要的是,没有被朕的赞扬冲昏了头脑。
皇帝对此并没有再往下说,而是提起了他之前时自辩的折子:“……在爱卿的自辩中有称,卿为改良我朝战马费尽心机,曾纳眠不思,由此足可见你拳拳的赤诚之心哪。”
齐誉忙道:“陛下过奖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陛下分忧乃是微臣的本分。”
皇帝很满意地点点头,笑道:“这么说,爱卿是很想替朕分忧了?”
瞧这话问得~~
我敢说不吗?
面对单选题,齐誉只得道:“君忧,臣之辱也!陛下若是有事尽管吩咐,微臣定当尽心尽力去做。”
嗯!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皇帝想了想,忽起了试探之心,道:“确实是有件要事,不过,此事比较特殊,而且还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朕并不强迫你去做。这样吧,朕先说说这事,你也考虑考虑,然后再决定不迟。无论你拒绝还是接受,朕都不会强迫你。”
“是!”
不过,一听到危险俩字,齐誉就立即警惕起来。
像这种事绝不能逞强!
必须量力而行!
也罢,那就先听听再说!
皇帝见他一脸谨慎,却不生气,自顾自地讲了起来:“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别看皇帝说得云淡风轻,事情却是一点都不简单,齐誉在猛然一听之下,还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是的,这是一件很机密
的要事!
先说事情。
据厂卫密报:说,哈里一行在山东府的泰山一带开坛设教,成功地归化了大量的拜帝教徒,熏陶他们弃暗投明,改邪归正,效果确实不错。此举,极大程度上瓦解了拜帝教的教众根基。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消失已久的人物突然现身出来了。
这是谁呢?
就是原永川王的王妃,或称为是川王妃。
之前曾有传言说,在川王府的那场大火之后,狡兔三窟的川王妃从暗道逃生,转而去了山东府寻求燕王的庇护,之后便再没有了她的消息。
没想到这时过两年,她又突然现身出来了……
还是继续说发生的事情。
川王妃有动作了,她率领并指挥着一百余武士,在乔装之后成功潜入到了哈里的上帝教内,不过,却被皇帝事先安排好的暗卫给奋力击退了。
在这一场小型的较量之中,皇帝胜了!
计划失败后的川王妃并没有直接返回乐安,而是率着余部去了山东府的宁阳县一带,而后,便在那里隐藏了起来,目前还不知她是居于什么目的。
随后,暗卫又传来了密信:目前的川王妃似乎正在和某一股未知的势力保持着联系,具体情况尚不知情。
也就是说,目前急需一能人前往,去调查清楚川王妃的具体动机,尤其是,那一股未知势力的真实面目。
是的,皇帝很想知道,这是谁又在背后搞幺蛾子了!
那,谁去办这事呢?
齐誉一怔:该不是会我吧?
呵呵……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
不是你又会是谁?
皇帝笑道:“好了,朕已把话说明,卿可愿往?刚才时朕已把话说明,你是可以拒绝的,对此,朕绝不怪罪。”
这种类似商量的做法很不皇帝,但是今上确实这么做了。
其实,皇帝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胆色!
如果有,以后就可放心地去使用他;如果无,那就留在行太仆寺养老,安心去写你的小说吧!
先小小分析。
就目前的齐鲁形势而言,还是有一些复杂和严峻的,即,去那一带公干风险极大。
要知道,直到现在,燕王还没做出动作呢,谁能猜到以后会发生什么?
皇帝本以为齐誉会一推六二五,以各种借口推诿不如,却不料,他居然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微臣愿往!”
“卿真不怕?”
“不怕!”
齐誉回答地很利索,也很干脆,颇有一种大无畏的姿态。
皇帝也不禁一怔,心道:看这样子,这小子还真有点儿忠臣的风骨!
第144章 促织御史
在安静的钦安殿内,君臣二人继续着所谓的密谈。
于皇帝的眼中,齐誉还算得上是个有胆色的人,居然真的接下了这档子事,他却不知,后者是有着自己的想法。
是的,齐大郎的此举是出自于私心。
那私心又是什么呢?
——仇恨!
是的!
回想以往:自己祖宅被焚,姐夫被打妻弟坐牢,娘子受伤早产不孕,二舅重伤不治而亡,此外,还有小彤的亲生父母被杀,自己也差点丧生刀下……这些这些,全都是出自于拜帝教所赐。
之前时,自己一直都在寻找机会试图报复,继而献上了那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计策,从目前来说,挖墙脚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但是,这一点点伤害远远不够!
如今逢上了这个机会,岂能错过?
所以,面对皇帝的询问,齐誉不加思索就同意的。
不过,在除了这私心之外,还有其他原因。
别的不说,就单凭皇帝喊说出的那‘三不之策’,就值得自己为他效力,而且是,甘心情愿。
但是,齐誉激动过后就意识到了不妥!
或者说,很不对劲!
这查案办案的事,怎么会用得着我弼马温出马呢?
你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些个部门哪个不是办案机构,为何选用行太仆寺的人呢?
于是,齐誉便道:“陛下,您为何不在三司之内选任,反而要选微臣呢?要知道,在查案和办案方面,臣是半点经验都没有。”
皇帝呵呵一笑,不以为意道:“爱卿自谦了,在朕的眼里,你是个很有才干的人。你看,除了写小说之外,你还进献过狼牙筅,还作过《讨拜帝教匪檄》,还著下过《盈亏有解》,还绘制过《大奉疆域图》,综合这些可鉴,卿是身怀高才的人,查案办案这些事情,自然也不在话下。”
这个结论没有任何逻辑性,甚至还有些不通,谁信?
若真有是那样的话,我怎么可能还被你丢在行太仆寺里?
齐誉嘴上不说,但心里头却泛起了狐疑。
皇帝见状,想了想,索性摊牌道:“朕给你说实话吧,查访此案,你是不二人选!”
“这……”
“还不懂?这么说吧,关于永川王的那些事,除了朕外,你是唯一一个知晓其中秘辛的人,所以,去个川王妃打交道你最适合!”而后,皇帝又脸色一凝,道:“若是选用其他人的话,难不保朕在事后做出卸磨杀驴的事,但是,朕并不想那样做。”
那
事……又是指哪事呢?
莫非,是指皇帝弑兄?
噢……明白了!
这么看的话,自己还成了唯一人选了。
不过,皇上却是猜错了,其实在除了自己之外,孟岚山父子也是知道此事的。
但是,这些话必须得烂在心里,绝不能说出来。
齐誉先是点头应下,而后又道:“微臣现在执事于行太仆寺,若去干这些查案的事,大臣们会不会非议呀?”
即,越俎代庖之嫌。
皇帝却道:“这无妨,朕封你一个御史不就名正言顺了吗?谁敢非议?”
这很有道理。
御史,是指替皇帝办事的人,即使是内阁老臣们也无权干涉,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且,皇帝有选任权,即使任性,也不逾矩。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
齐誉又问道:“皇上,您打算封微臣一个什么样御史?”
皇帝一笑:“促织御史!”
啥?
虫子御史?
促织,即:蟋蟀,也就是俗称的蛐蛐。
这个称呼,也有点太滑稽了点吧?
齐誉很想笑,却又不敢笑,只能憋着。
至于为何如此御封,皇帝也做出了解释。
“你此去,在除了调查川王妃之外,还要顺路帮朕寻一些有品质促织来,所以才如此御封。况且,你顶着这个寻促织的名义出去,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齐誉恍然地点点头,道:“掩人耳目的用意微臣懂得,可这顺路一说又是怎么回事呢?”
是呀,这路又该如何理解?
皇帝笑道:“爱卿有所不知,宁阳县乃是促织之乡,你去那里自然就是顺路了,不瞒你说,朕心仪那里的名虫久矣。”
呵呵,皇上这促织天子果然不是白叫的。
名副其实!
对于促织齐誉是不懂的,更不理解皇帝为何舍近求远,不在京城搜罗。
于是,便道:“陛下喜爱促织,何不差遣太监们到郊外捕捉呢?跑到宁阳县去寻,岂不是舍近求远了?”见皇帝听得不解,又解释道:“想当年微臣还在江南躬耕时,常在田间地头处走动,不瞒陛下说,在那田野和地里面,满是蚱蜢、蛐蛐和蝈蝈,只需盏茶工夫,便可捕获数斤之多。嗯,过油一炸,还能吃。”
“哈哈……”
皇帝他被逗笑了。
是的,促织乃是斗虫,怎么可以论斤呢?
皇帝忍住了笑,解释道:“爱卿有所不知,蟋
蟀乃是娱乐之物,并不可吃。”顿了顿,他又道:“爱卿可知,宁阳蟋蟀天下闻名,那里出产的斗虫,不仅品相上乘,还性情刚烈,被世人誉为是江北第一虫。此外……”
这一回,齐誉是真得忍不住笑了。
区区一个虫子,也谈得上什么性情刚烈?
有些过了吧?
皇帝说,并不为过。
此道乃是学问。
好吧!
然后,皇帝又夸夸其谈地讲了一大堆,但是,齐誉却是一句都没听懂。
终于,皇帝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于是讪讪地干咳了一声,才言归正传道:“此去宁阳,朕也不会亏你,会赏你的!……对了,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难处,若是有的话就说出来,朕好帮你解决掉。”
有!
遇到这种机会,没有也得想法有!
齐誉脑筋飞转着,决定好好抓住这个难得的好机会:“呃……微臣确有难处!我说陛下呀,微臣此去齐鲁估计是九死一生了,所以,在临别之前,想恳求陛下一件事情。”
什么狗屁的九死一生。
皇帝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早知道就不问了。
“你说吧!”
齐誉笑道:“微臣有个表弟,名唤周春生,他科举至今仍没有大的建树,这也是微臣的一块心病。若微臣此去真是壮烈了,就恳请陛下让他来顶替臣的职位?如何?”
隐晦之意:就是破格提拔一下!
这很难吗?
对于皇帝来说,不难,小事情!
是呀,这又不是提拔什么高位大员,一句话的事而已。
于是,皇帝直接给抛出了一个定心丸:“你真若把这事给办漂亮了,不光你是表弟,就连你的职位朕都会提拔一二。也罢,你既然开这口了,朕就赏你个脸,回头让你那表弟来京,吏部那边会有安排的。”
这可是金口玉言!
“微臣谢皇上恩典!”
“……”
至于这趟行程中的安全事宜,皇帝肯定另有安排,这不需齐誉操心。
那成,就这样吧,告退。
齐誉刚刚转过身去,耳边又传来了皇帝的声音:“对了,你的那部《风中悍刀行》,还是把那些庙堂之事给抹去吧。嗯,还有,以后莫在将朕赐的东西赚送他人了,就你的那幅画,朕都是忍痛割舍给你的,没想到你却不懂得珍惜。”
汗!
皇帝怎么什么都知道?
以后真要注意了!
“是,微臣记下了!”
第145章 准备出发
啪啦!
在回到家里之后,齐誉就把得来的赏银撒手放在了桌子上。
这个声音可真是太好听了。
周氏的耳朵非常灵敏,立即反应道:“咦?银子的声音?”
说罢,她就急切地扯开那布包,并仔细数了数。
喝!别说,还真不少!
居然有五百两!
周氏心中大喜,忙问道:“阿瞒呀,这些钱是哪来的?”
齐誉指了指皇宫的方向,笑道:“这是皇上赏的。”
周氏恍然,立即赞了一句,道:“这么来看的话,皇上还真是个明君。”
呃……
这啥逻辑?
从老娘的角度来看,似乎也没毛病!
柳荃闻声也挨了过来,笑道:“相公,这无缘无故的,皇帝为何赏你呢?莫不是又是因为你的小说写得好?”
“这次却不是因为小说!”
“那是为啥?”
这要怎么说呢?
齐誉想了想,选择说一半留一半,于是避重就轻:“皇上命我到山东府一带公干,于是封我做了他的促织御史。不明白?……呃,这么说吧,就是让我帮他去捉些蛐蛐。至于这些钱,就是赏给我的辛苦费了。”
捉蛐蛐?
闻言后,婆媳俩全都大笑了起来。
皇帝这玩心也忒重了吧,怎么捣鼓这些没用的东西?
柳荃掩住了笑,转忧道:“相公,有传言说,山东府一带的治安不太安定,你这一去,我有点担心。”
齐誉一愕,旋即一笑,道:“娘子多虑了,这次外出我是替皇上办事,当然是有人贴身保护的,你放心就是。”
柳荃又问:“只是为了蛐蛐?”
齐誉笑道:“天子所好,臣子无权过问。”
实话不能说。
即使说了,也只能徒增她们的担心而已。
作为家里唯一的一个大男人,该需要自己面对的,就必须得果断地站出来。
此去,就是为了报仇。
只要是和拜帝教扯上关系的,都是仇人。
而后,齐誉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婆媳俩齐齐一愣:你傻笑什么?
有好事!
啥好事?
且听我说。
于是,齐誉就像炒料豆似的,迫不及待地把替表弟周春生请官的事说了一遍。
末了,他还重点强调了一下皇帝的承诺。
是的,那是金口玉言,铁板钉钉!
也就是说,周春生肯定是有官当了,不过,品阶上应该不会太大,或许是九品官,或许是没有品阶。
即使如此,这也算是天大的好机
缘了!
闻言后,婆媳俩全都愕在了那里!
春生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当上官了?
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齐誉也是挂着笑意,一脸的成就感。
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深藏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尽量地去拉众亲戚们一把。只可惜自己目前位低权轻,资源和人脉上都十分有限,有心而无力。
是呀,自己才巴掌那么大的一块小权力,而且还是管马用的,别说是遮天了,就连牛毛雨都遮不住。
不过,能把表弟拉上来,也算是很欣慰的事情了。
周氏的眼睛湿润了,她抹着眼泪说道:“真好,真好!若是你二舅泉下有知,一定会去找你爹喝酒的。”
呃……
就爹那一两倒的酒量,也能陪得了混迹于官场的二舅?
齐誉呵呵一笑,道:“今晚,我就写信给春生,让他略作整顿,尽快进京。”而后,他又叹道:“等我以后升了官,手里头有了实权,把亲戚们全都拉上一把,也不枉我当官一场!”
柳荃惊喜道:“嗯,真到那时,可别忘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呀!”
呃……
都说出嫁的闺女偏向娘家,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
齐誉忙摆出一碗水端平的姿态,道:“娘子放心,我绝不会厚此薄彼的,全都一视同仁。”
而后,家人们哄然一笑。
这个设想虽然只是白日做梦,却给家人门带来了憧憬和希望。
总的来说,未来可期!
……
当天夜里,柳荃就开始给相公收拾起了行囊。
这趟出公差是皇上钦定的,估计,也就一两天的准备时间。
也就是说,要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现在即将入秋,天气也开始慢慢转凉了,是要多准备一些单衣服了。
于是,柳荃就简单的打包了几个大布袋的行李。
第二天一早,齐誉照常上衙。
才刚刚坐下,便有圣旨以及吏部的公文传过来了。
说,封齐誉为促织御史,赴齐鲁之地搜罗促织,因事情紧急,需即刻启程,云云。
这时,行太仆寺的同僚们变得愕然了。
啥?
齐誉被封了御史?
这是要受重用的征象呀!
看起来像是受重用,仔细品读又不太像。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封得是:促织御史!
估计,八成是靠着谄媚得来的。
也是,像这种典型的取悦圣心的事,也只有佞臣之辈才能干得出来。
于是,在群臣的印象里,齐誉
又多了一层负面的形象。
牙酸归牙酸,但官僚们心里还是挺佩服他的。
常言道,上有所好、下必趋之,这个简单的道理大家都懂,可也只有人家齐大人瞅准这个机会办出来了。
这,就是本事!
对此,吴晚荣也来了一通深刻的自我检讨:我感觉自己都已经很低三下四了,没想到齐誉些也这个比我还不要脸,作为是堂堂的朝廷命官,居然去干抓蛐蛐的下作活?
要换做是我……
哼!
一定比他跑得更快!
对于耳边的流言蜚语,正主的齐誉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这次属于是密旨行事,解释多了反而有害无益。
赵明玉虽然看出了什么,但却表现出一副不感兴趣样子,连一句话都没主动去问。
这就是聪明人。
打听皇上的密事绝对没有什么好处,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寺卿大人破有深意对齐誉说:你的俸禄照常发放,勿忧!
嗯,这还差不多!
齐誉在做了一些简单地交接之后,就直接离去了。
……
行太仆寺的大门外,久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他国字方脸,剑眉入鬓,看起来气势凛然。
他的真实身份是皇宫的大内侍卫,而眼下的身份却是齐誉的贴身护卫。
齐誉一怔,这个保安很有特点,似乎在哪里见过。
哦……我想起来了。
在永川府时打过两次照面!
是的,他就是那位在永川府时给自己送信,邀请自己临江赴约的黄姓男子。
如今一晃两年过去了,再次见面,齐誉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了。
见齐大人走来,黄姓男子忙上前抱拳说道:“黄飞见过齐大人,请问,现在咱们可以上路了吗?”
黄飞?
你确定没鸿?
齐誉陪了个笑,道:“黄兄客气了,咱们先不着急走,我还要回家取些行李。”
黄飞点头道:“好。”
出于面子,齐誉又问候了一句:“黄兄,咱们一别两载有余,别来无恙?”
黄飞的反应很淡,只简单道:“尚好!”
咳,吐!
这人说话就跟那榆木疙瘩似的,实在无趣的很。
然后,齐誉又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想象中的铜锣开道,以及一些举着‘肃静’、‘回避’牌子的仪仗队。
嗯?
啥仪仗也没有?
皇上也太不拿自己这御史当回事了吧?
不过,这一次属于是秘密行事,低调一些反而安全。
也罢,那就先这样吧。
第146章 齐鲁之地
齐誉在离开行太仆寺之后,直接返回到了家里。
然后,就把娘子打包好的大包小包全都搬上了马背。
在这些行李之中,有单衣服、棉衣服,还有单鞋和棉鞋。
准备的吃的食物也很丰富,如:果脯、肉脯,以及小点心,样样具备。
一大堆的东西!
在这样的负重之前,那匹马儿也不由得塌下了笔挺的腰背。
嗯?
黄飞皱了皱眉:这是骑乘的骏马,怎么可以当做骡子来使唤呢?
不过,当他看到了齐家娘子担忧的眼神时,就立即恍然了。
不久前,京城里曾有传言说,齐家夫妻之间非常恩爱,即使妻子柳氏犯下了不孕之症,齐大人也都是不离不弃,且拒不纳妾。
今日一见,可见这则传言属实。
在把随身行李全都安置妥当之后,齐誉就翻身上马,并在家人们的目送下出发了。
皇上明确说过,必须即刻启程,所以不能太多耽误。
虽说齐大郎早已习惯了走南闯北的离家日子,但还是不舍眼前的离别,心中的伤感之情跃然于脸上。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腻歪。
看到家人们的眼泪,又要拔不动腿了。
走吧!
狠了狠心,扬鞭上路!
“儿啊,路上记得多个心眼啊……”
“相公,包袱里的点心还热乎着呢……”
“你们回去吧!”
“……”
周氏和柳荃婆媳俩在大门口偎依着,守望着,直到那一抹身影半点都看不见了,才不舍地返回了家中。
……
三日后。
在南下的某官船上,并肩站立着齐誉和黄飞,此时的他们,正辽望着波光粼粼的京杭大运河。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齐誉看着眼前的景物,暗生感慨。
希望皇上交代的任务,也能像眼下的顺风顺水一样,虽有波澜起伏,却无大风大浪。
是的,二人走得水路。
本来,齐誉是很想走陆路的,这样的话,方便在途中察访一下有关的信息。
但是,黄飞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因为,走陆路的风险比水路要大,为
下策,不如水路安全。
齐誉听从了他的建议。
安全第一!
这话没毛病。
在此同时,齐誉也对黄飞此行有了更深的了解,他的职责就是单纯的保护自己,至于这案子查得好不好,与他无关。
明白了,他就是一个所谓的贴身高手。
由于官船是顺流而下,速度很快,仅仅七八天的时间就进入了齐鲁境内。
二人下船、登陆,然后改乘骑马,继续前行。
“黄兄,你确定这一路上的开支都是由你来支付?”
“确定!”
黄飞回答地非常爽快!
齐誉呵呵一笑,很地点了点头。
不过,齐誉也很清楚,黄飞是不可能自个掏钱的,而是拿着皇上的银子来充当这个好人。
既然是公款吃喝,那不如敞开肚皮放开吃。
什么山珍海味的,也顺便尝尝?
黄飞直接摆出一副‘你拿主意’的模样,算是做出了表态了。
齐誉呵呵一笑,豪爽说道:“既如此,那我就请黄兄吃些好的。”
黄飞淡淡一笑,道:“谢谢!”
说办就办。
才登陆后,齐誉就寻了一家很场面的酒楼,宴请吃饭。
当然,这顿饭是由后者买单。
菜过十味之后,齐誉就聊以了后续的计划。
这种计划性的环节,黄飞是不拿任何主意的,完全就是一个听众的角色。
此行的目的,是调查川王妃一行以及她所接触的那股未知势力,即,调查消息为主,而非是设法去消灭他们。
那好,先捋一捋头绪再说。
已知的消息显示,那个疑似川王妃的女子是在蓄谋加害哈里的行动失败后,才退去的宁阳县,然后在那里潜伏了下来。
目前来说,自己有两个选择。
一是先去泰山一带寻找哈里,在弄清楚了实际情况之后再做计划,这样做的好处在于能够获得到更多的信息,而缺点则是浪费掉了一些时间。
第二种选择就是直接前往宁阳县,设法寻到那个疑似川王妃的人,之后或捕捉,或监视,最终获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齐誉在权衡了利弊之后,决定选用第一套方案。
为什么呢?
因为,川王妃是个既有智慧且又有手段的人,绝对不好对付。
像她这种人,只有你多去了解,才有可能揣度出她的某些企图。
也就是常说的,知己知彼,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那,先分析一下这个川王妃。
在永川府时,她敢以那半幅《蟋蟀图》试探当今皇帝,那就说明她是一个极具胆量的人,且不惧怕朝廷之压。
单就她这种超人的胆色而言,就绝非是普通闺阁女子可比的。
还有就是,在皇帝对她即将要采取灭杀动作时,她居然利用暗道,有惊无险地从那场大火中全身而退。
即使是女中诸葛,也不过如此吧?
由此可见,川王妃一定是个极难对付的女人。
此外,还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她和燕王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的利益关系,否则,燕王也不会愿意庇护她。
只是,这种利益为何,目前还不得而知。
让齐誉颇感不解的是,她为何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
自打她在永川府消失,至今也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在这期间,她一直都在隐藏着自己,从未公开露面,如今却突然现身出来,这是为何?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缘故不成?
或者说,她是想在最近一段时间搞些动作?
不过,这些都是自己的猜测,在一切还没有明朗之前,什么可能性都是存在的。
也就是鉴于这方面的考量,齐誉才决定先到泰山去和哈里会个面,做些了解。
反正这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商议定下来之后,二人便继续前行,朝着泰山方向进发。
途中,齐誉还特地观察了一下当地的民情和治安情况。
和自己上次进京赶考时不同,眼下的齐鲁之地的治安变好了许多,最起码,民众日常生活的秩序明显好转了。
看,农夫入田,商人入市,井井有条。
最不同的要属老百姓的精神风貌当年,脸上少了几分恐惧,多出了一些笑容。
【作者说】:诸位亲爱的书友,由于笔者最近工作繁忙,更新时间出现了不稳定,在这里给您说声对不起。敬请理解!
第147章 桃核宫殿
齐鲁大地属于是华夏文化的发祥地之一,此地人杰地灵名人辈出,但凡是能叫得出名字的古圣,有过半的人都是出自于这里。
而泰山,又被古人视为是‘直通帝座’的天堂,被百姓们崇拜,而且还成为了帝王告祭上苍的神山。
是的,古往今来,曾有不少的君王封禅于泰山,其中不乏像秦皇汉武这样的千古之帝。
哈里不愧是华夏通,居然将上帝教的临时总坛设在了泰山之巅。
很明显,他这是在借势。
说得露骨一点,就是想装个高大上,借机提高一下自己的光辉伟岸形象。
其实,除了装某之外,他还有着地理位置恰当与否方面的考量。
想在齐鲁大地设坛传教,那就必须要考虑盘踞在乐安的燕王的反应,若是离他太近,那就有可能遭到他的报复和破坏。若是离他太远,那就失去了挖墙脚的含义。
而泰山这个位置不远不近,刚好适合。
且,这里的地形复杂,足可保自身的安全无忧。
从这些综合考量上来看,选泰山作为根基乃是明智之举。
哈里确实很聪明。
那,他的上帝教发展的怎么样呢?
即,实况如何。
直接去问问哈里吗?
不!
对于他这个外洋人,齐誉还是不敢完全相信的。
《左传》中曾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
所以说,防他之心不可无。
鉴于此,齐誉就故意在泰山脚下停了一停,朝着周遭的百姓打听一下现在的实际情况。
很意外,齐誉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百姓们都表示不知。
嗯?
奇了怪了?
上帝教近在咫尺之距,百姓们为何对此一无所知呢?
不过,在进行了仔细地分析之后,齐誉便恍然了。
犹记得,在之前皇帝的圣旨中,曾明确对哈里传教一事做出过相关约束,即,只能对拜帝教门下的信徒下手,不可对普通的老百姓传教。
所以,当地的老百姓才对上帝教的情况知之甚少的。
这样看来,哈里还算得上是个按规矩办事的人,并没有出现明显逾矩的情况。
百姓们对上帝教不熟,那拜帝教呢?知不知道呢?
百姓表示:知道的!
聊到此,他们就不禁发泄了一通,对拜帝教的举止没一句是好评价的,厌恶情绪十分明显。
这就是民意。
此外,民众还表示,在最近一段时间之内,几乎很少看到拜
帝教的教众外出敛财了。
是他们转好了吗?
当然不是。
齐誉知道,这是因为他们迷途知返,在改邪归正后扑倒在了哈里的怀抱。
故而,如此。
在做好了这些民调工作之后,齐誉就准备即刻上山,去见哈里。
抬头一看,呃……
这泰山真的好大呀!
齐誉仰望着眼前高耸参天的巍峨泰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有些两股颤颤。
黄飞白了他一眼,露出了不屑之色,似道:怕了?
啥?
这是在瞧不起我齐大人吗?
好吧~~
我没意见!
……
攀登开始了。
却见,黄飞健步如飞在前,齐誉步履蹒跚在后。
前者显得云淡风轻,后者却是汗如雨下。
“我说齐大人,你平日里就不说文锻炼一下自己的体魄吗?”
“锻炼?怎么锻炼?你也知道,就行太仆寺那种地方,除了喝茶就是打盹……”
这也算是理由?
不过,黄飞还是点点头,貌似相信了。
……
紧赶慢赶,二人终于在日暮之前抵达了山顶。
齐誉擦了把汗之后,便在这山巅之上歇息起来,并极目远眺。
啊……山高人为峰!
这种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觉,也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真正体会。
正当齐誉还沉醉于这胜景之中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哈里的声音:“亲爱的齐先生,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是的,早有暗卫通知给了哈里,说,他的故人‘促织御史’齐大人来了。
嗯?
这一回,哈里这个华夏通有点不太通了,他思考了好大半天,才算弄明白了‘促织御史’的含义。
不过,他虽然是弄明白了,但却是没想明白。
是呀,那小虫子有什么好玩的?
还封御史?
好笑!
……
再说齐誉,他在听闻了哈里的声音后,便转眼过去看,结果却是怔住了!
这位老兄,就是我之前认识的哈里先生吗?
且看,眼前的他,不仅面黄肌瘦,连眼窝都凹进去了,就那大大的黑眼圈,简直堪比食铁兽了。
更令齐大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肤色居然由原来的偏白色变成了现在的小麦色。
可以想象,为了他的传教大业,他是如何的殚精竭虑?如何的日夜劳神?
对此,齐誉的心里除了钦佩,还是钦佩
二人见面,在礼节上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去了某处的厢房里就坐细聊。
于此同时,哈里还安排了晚餐,说是要给齐誉接风洗尘。
饭菜很清淡,不仅没有肉,就连炒菜的大油都没有一滴。
对此,哈里解释说,在这泰山之巅能有青菜吃已经不错了,要知道,这些还都是挑山工们不辞辛苦送上来的呢。
哦……原来如此。
就刚才,齐誉还在思考哈里为什么变得憔悴了,呵呵,现在终于找到了原因所在。
酒过三巡。
齐誉开始主动地问起关于川王妃来刺的事。
这,也是他此来最大的目的。
总的来说,哈里的阐述和内卫提供的消息基本上是一致的,并没有太大出入。
经过是这样的。
某天夜晚,那个疑似川王妃的女子率领着百余人前来谋刺哈里,而潜伏以待的暗卫们奋力拼杀,一举逼退了他们。
在这场小规模的战斗中,对方伤亡了近九成的人。
是的,己方小胜。
就只有这些吗?
哈里明确回答说:是的!
听闻之后,齐誉就有些失望了,心中不仅泛起一种白来一趟的感觉。
就在齐大郎准备提前退场去睡觉的时候,哈里突然说出了一件令他颇为兴趣的事。
啥事呢?
说,那位疑似川王妃的女子在率残部撤退的时候,曾在现场遗落掉了一件东西。
啥东西呢?
是一块木雕!
或许有人说了,木雕乃是常见之物,这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是的,木雕是很常见,但是,若以小巧之桃核雕刻成一座宫殿,那可就不是一般的木雕了。
堪称巧夺天工!
“拿来我看。”
“好的!”
而后,哈里就将那件桃核的木雕取了出来。
却见,那小小的桃核雕刻得甚是有趣,其间,琼楼玉宇,飞檐斗拱,布局巧妙至极。
果然很奇特!
这让齐誉想起了后世里曾经学过的一篇奇文,——《核舟记》。
文中描写的是一位名唤王叔远的能工巧匠,他可以在极小的物体上镌刻出宫殿,飞鸟鱼虫等万种生物,奇之又奇。
看来,这类传说是真的了,民间果然是有高手存在。
待这新鲜劲过去之后,齐誉便失去了兴致。
是的,这件东西虽然奇特异常,但却没有什么实用意义。
所以,在看罢之后,齐誉就将此物丢还给了哈里。
第148章 两位王爷
就这个桃核宫殿来说,最多算得上是一件比较奇特的工艺品,除了有些艺术价值之外,并无其他。
而此物,也仅仅能够证明,那位疑似川王妃的女子有这一类的收藏嗜好,对自己的行动并没有太大帮助。
一件鸡肋之物!
在聊完了川王妃的事情之后,齐誉又忍着疲惫向哈里问起了他发展教务的经过。
即,他是怎么去挖拜帝教墙角的?
对于此事,齐誉还是比较关心的。
在哈里看来,这种事情绝对属于教内机密,外人不宜透漏!
但是,齐大人除外。
要知道,若是没有齐誉的举荐,哈里是不可能实现自己人生理想的。
按照华夏的话来说,齐大人算得上是他哈大人命里的贵人了。
呵呵,不愧是华夏通,这个说法真是贴切!
别不多谈,直奔主题。
本来,哈里是想采用一种自夸的方式来讲解他传教的过程,但是,齐誉强烈建议他只讲重点少说废话,尽量地做到意简言骇!
是啊,我爬山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哪有心情听你婆婆妈妈?
好吧。
那就简而言之吧。
按照哈里的说法,上帝教的传教过程共分为是两个阶段,分别是初级阶段和深入阶段。
在刚来这个地方的时候,信心十足的他可谓是碰了一鼻子的灰,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没人理他。
没办法,他只得在泰山设下临时总坛,欲借势五岳的名气来提高自己。
然后,他又广发传教式的‘英雄帖’以壮声威,扩大影响力。还别说,此举还真引来了一些拜帝教徒的到来。
哈里见状大喜,急忙对着这些‘墙角们’灌输自己的教义,结果却是,无论他如何的舌灿莲花,那些顽固的拜帝教信徒就是不信他。
这段时间,就是他所说的初级阶段。
后来,哈里改变了策略。
他想起了齐誉曾经讲过的神棍手段,纠结的几天之后,他便把从京城的民间艺人那里学到的那一套使了出来。
什么油锅洗手,嘴里喷火,他样样都使得出神入化。除了胸口碎大石目前还不敢尝试之外,基本上算是手段尽出了。
还别说,这种手段非常管用,人家哈教父摇身一变就成了人人膜拜的哈半仙,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慢慢地,他就把拜帝教那边的人给忽悠过来了。
这段时间,被他称为是深入阶段。
从目前的总体情况来看,哈里的传教还
是比较成功的,之前被挖墙角的大仇也算是得报了。
嗯,干得不错!
齐大人赞道。
就在二人聊得正热时,黄飞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说是有密信到了。
何事?
黄飞说,是和燕王有关的情报。
齐誉一怔,忙接过来看。
却见,那纸上只有一句话:燕王目前正和赵王进行着秘密接触,其意如何尚不知。
赵王?
这又是哪一位王爷?
众所周知,皇族的开枝散叶能力素来非常强大,和之前累死的那匹大黑马相比都不遑多让,故,在大封朝称王的人有过百之多,这谁能认得全?
王也变成路边货了?
是的。
这可不是信口胡谄,也是有史实依据的。
就以后世的大明朝为例吧,据《明神宗实录》记载,万历二十三年,宗室人口高达十五万七千人,据说到了明末时,已经接近百万之众。
看看,厉害吧?
由此也不难看出,这些个王爷平日里压抑的厉害,似乎也只有如此地宣泄自己了。
或许有人问了,人家都贵为是王爷了,还能有什么压抑的?
尊贵的看官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且听我细说。
这王爷表面上看似风光无限,其实日子过得却和坐牢差不多。这么说吧,王爷出一次城,都必须要向皇帝提出申请,否则就是逾矩了。
而皇帝呢,更是鼻子不是鼻子脸的,还时不时的从嘴里迸出一两句削藩之语,王爷们无不是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
扯远了,言归正传。
那,这个赵王又是哪一位大佬呢?
对此,黄飞说出了相关解释,称:太宗皇帝,即,今上他爷爷,其下共有三个儿子。
长子为先帝,次子为燕王,三子就是这位赵王爷了。
在这三子之中,先帝文治能力最佳,待人也谦恭随和,常为大臣们所称赞。
而燕王好武功,最喜欢干那些领兵打仗的事,要不然,他也没本事数次救太宗皇帝于危难之间了。
赵王的性格最为复杂,他为人低调且让人捉摸不透,平日里更是深居简出,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而现在呢,赵王居然和燕王眉来眼去,搞起了秘密活动,这说明了什么?
嗯,都懂得。
这一次,黄飞也主动给齐誉做出了提醒:若不是燕王忙着和赵王交际,无法顾及到其他,哈里的传教绝对不会如此顺利。
噢……明白了。
我说燕王怎么一直没有动作,原来是在忙别的呀!
从这个层面上来看,哈里传教的成功带有一定的侥幸成分,是的,他恰好碰上了燕王的忙不迭,否则,绝对不会如此顺利。
在解开了这个疑团之后,齐誉就感觉明朗了许多。明朗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你看,燕王目前正在拉拢着赵王,而川王妃也在和某股未知势力进行着接触,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莫非是……有什么大动作?
或许,还真有这个可能性!
……
第二天一早,齐誉就准备出发了,即,去往下一站宁阳县。
不过,他却没有着急要走。
为什么呢?
哈里建议说,不妨看完了泰山日出再走不迟。
是哦!
泰山日出是泰山之巅特有的壮观景致,如果错失掉了,岂不是空留遗憾?
想法是好的,可天公偏偏不作美。
这个早晨,多云中带着点阴,视野中只见山峦间乌云翻腾,却不见有日光出现。
于是,齐誉便悻悻地下山去了。
而后,两人便骑了马沿着大路继续前行。
在走了一段后,齐誉便主动地和黄飞聊了起来。
聊些什么呢?
询问他们内卫目前的分布情况。
之前时,齐誉一直以为,他们这些人最多只能打探一些很普通的情报,现在却不这么认为了。
你看,就连燕王的举动他们都能掌控得到,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对于这些,黄七本是不想说的,但耐不住人家齐大人顿顿好酒好菜地招待着,似乎,不说上一些,面子上过意不去。
那就说吧。
据他称,被委派到山东府的内卫共有两百余人。
其中的一半人用于监视燕王,而另一半人则是用于保护哈里以及其他的探查。
不过现在,布局上又有了一些变化,那就是,把探查的那一部人派去监视并寻找那个疑似川王妃的人了。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成功地把暗卫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听到这,齐誉隐隐中泛起一种大胆的猜测:这个女人在谋杀哈里失败后不回乐安,莫非是故意而为之?甚至说,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暗卫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来为其他的活动争取空间?
要知道,在永川府时她就玩过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绝妙手段。
属于是,轻车熟路。
第149章 调虎离山
从泰山到宁阳县的路程算不上远,也就两三天时间的路程。
沿途之中,二人日升而行,日落而息,走得不快不慢,也挺顺利。
不过,这期间还是出了点小意外。
啥事呢?
撞上猪了!
在经过一处小峡谷时,恰巧碰上了一只受了惊吓的野猪,谁知,那猪居然不偏不离,迎面朝着齐大郎疯奔过来了。
那冲击力,谁不怕?
怎么办?
爬树!
是的,齐誉的第一反应就是爬到树上去躲避。
树上最安全,即使它贵为是母猪,也不可能真能上树。
谁知,那猪的速度要比齐大郎快,居然后发而先至了。
娘希匹!
快爬!
再磨蹭的话,就要被它拱了!
可是,那树身实在太过滑溜,即使齐大郎手脚并用,也没离开地面一尺。
“八戒呀,我可不是什么好白菜,你还是拱别人去吧!”
但是,那猪却无动于衷,继续它的猛奔!
坏了,危险!
就在齐大郎即将被这悍猪拱上之际,蓄力待发的黄飞开始动作了。
他的身法很快,也很麻利。
也不知道他从哪取出来了一支类似于锐锉一样的利器,在翻身一跃之后,就借着势力猛然朝着野猪的头顶处刺入,然后直入脑髓。
噗通一声!
二师兄就此陨落了。
这个过程虽然非常紧张,但结果却是有惊无险!
幸甚!
少顷,齐誉定住了神,再三确认猪死透彻了之后,才舒了口气并感叹道:“黄兄可真是猛于猪也!”
黄飞一愕,然后冷哼一声,不予作答。
不过经此一事,也给黄飞提了个醒,那就是要时时保持警惕。
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好齐誉的人身安全,若是正主出现了意外,皇帝一定是会问责的。
说不定,自己还会成为陪葬品。
嗯,最好能让他有些自保的手段,万一自己忙起来照顾不济,他也不至于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呵呵……有了!
黄飞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来一个约拇指大小的金属小盒,然后交到了齐誉的手里。
“这个东西送给你了。
“这……是什么呀?”
“此乃袖珍箭匣,可以用来防身。”
防身用?
是件好东西!
不用多猜,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某种暗器,而且还是便于携带的小型迷你版。
齐誉接了过来,开始把玩。
黄飞对它介绍道:“这里面装得乃是一些针器,用到它时,你只需轻轻抠动上面的机括,便会有飞针弹射出来。”而后,他又进一步解释道:“这种暗器的杀伤力虽然算不上大,却能为你争取到宝贵的逃命时间,由于其体积轻巧,不易被发现,可以做到攻其不备。”
杀伤力不大?
还以为是什么大杀器,没想到却是个痒痒挠!
不过,这种东西确实非常适合自己,屠龙刀固然厉害,可关键是自己舞不动呀,所以说,实用的才是最好的!
齐誉谢过了黄飞,然后就很小心地将这件袖珍箭匣收了起来。
这个小插曲过后,两人继续前行。
此时的齐誉还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枚暗器却给他带来了命运上的一个转折点。当然,这是后话了。
……
翌日一早,二人终于走到了此行目的地,宁阳县。
停下来一看之后,齐誉不由得怔住了。
这是一片临山而建的山村,人烟还算密集,但给人的感觉却是荒凉。
再看这附近的地势,却见,四下山岭迤逦,层峦叠嶂,属于是那种典型的深山老区。
奇了怪了。
就这种乡下之地,怎么会把川王妃吸引过来呢?
是啊,她来这里是图什么呀?
嗯,先不乱猜,了解一下当下的实际情况再说。
……
嘶!!
黄飞勘察完了四下之后,突然对着天空吹了一个嘹亮的唿哨,过不多时,便有两个庄户汉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齐大人,这两个人是我的属下……”
“呵呵,扮相还挺像的……”
是的,那两个人真实的身份乃是内卫。
盏茶工夫后。
在某一处废弛已久的三间式茅草屋老宅子内,端坐着正听取暗卫汇报的齐誉。
是的,按照齐誉的计划,要先把川王妃的事调查清楚之后,再去搜罗促织,两件事情有
轻重缓急之分,可以分开来办。
所以,要先了解一下这里的实际情况。
据暗卫禀报的消息,那位疑似川王妃的女子在潜入到此地后就没有离开,而是隔三差五地露一回面。
总体上来说,那个女人把自己隐藏的非常好,暗卫们连续追查了好几天,依旧是没能找到太多眉目。
也就是说,目前监视的效果并不理想。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况呢?
黄飞认为,此地很有可能存在一处不为人的且利于隐藏的据点,所以,川王妃才能巧妙地避开探查。
嗯,有道理。
想当初,她在永川府时,她就隐藏的很好,很高明。
但是,这不仅不是案件的重点,反而成了疑点。
为什么这么说呢?
皇上说,川王妃目前正和某种未知的势力进行着接触,自己此来的目的也是为了查清此事,她暗伏在这穷僻之地,能够接触的到谁呢?
莫非,在当地的这些农户之中,藏着某位大人物?
实际上,这种猜测并不成立!
因为,暗卫们早已在当地的户房里调阅过了相关资料,经查证后得知,当地的这些农户都属于是原住居民,背景也都非常的简单,并不存在什么模糊背景。
也就是说,在这些本地人中,没有所谓的大人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股未知势力又会是谁呢?他们目前又躲在哪里呢?
其实,想要破解这个疑问并不太难,只要抓到这个疑似川王妃的女子,一审便知。
对此,黄飞很有自信地说:“目前,暗卫们已经把这里全都盯死了,抓获到她,也只是时间问题。”
是的,就目前来说,但凡是能够调得动的内卫全都布置在了此地,各个出入口处也都是严密监视着,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这种围堵,几乎等同于就是瓮中捉鳖!
所以,黄飞才如此自信。
齐誉却认为,绝对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川王妃怎么可能这样坐以待毙?
要知道,她不仅成功地骗过了皇帝,还骗过了当年潜伏在永川府的文竹先生。
固守等死,绝不会是她的作风!
忽然,齐誉的心里泛起一种大胆的猜测:或许,自己正中了她的调虎离山之计!
第150章 三粒大米
下午时,齐誉越想越感觉心里烦躁,且有些坐立不安。
黄飞建议说,后面的计划最好是以稳妥为主,让暗卫们暗地里加强监控,然后伺机而动。
说白了,就是这样干等下去,以逸待劳。
也正是因为此,齐誉才变得焦躁起来。
且看。
如果说,眼下的这个川王妃并不是其本人,而是由他人假扮,那么,自己就真的中计了。
要知道,当下的这个女子只是单纯的疑似川王妃,并没有人可以确定出她的真实身份。
也就是说,现在是真真假假的,一切都有可能。
倘若这真的是她的诡计,其目的昭然若揭。
即:她是故意地引诱自己以及暗卫到此,并以此来为其他的行动争取到时间和空间,这种情况,自己之前就有过猜测,只不过现在感觉越发的明显。
若真是这样,自己可就变得完全被动了!
时间是相当宝贵,浪费一天就会有一天的损失。
不行,必须要当机立断!
想到此,齐誉就把黄飞叫了过来,道:“我觉得,与其这样干等下去,还不如来一场强行搜查,真若不行,就挨家挨户地去搜,搜一遍不行就再来一遍!”
“齐大人,这样并不太好。要知道,这里可是山区,除了农户的家院之外,可隐藏的地方还有很多,即使搜查,也不一定就能拿到她。”黄飞先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而后又道:“当然,裁决方面全由你来做主,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而已。”
这些个道理齐誉自然明白,可是,目前除了强搜之外,似乎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
怎么办呢?
要不要搜呢?
就在这犹豫不决之际,忽见一个内卫走进屋来禀告。
再看在他的手里,正提着一只刚被射杀的小鸟,那羽毛上的血渍目前还尚未凝固。
什么意思?
齐誉一愣,暗想:莫非是看我处事辛苦,要给我加个餐?
事实上当然不是!
因为,黄飞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咦?这是哪来的信鸽?”
是的,这是一只送信用的鸽子。
对于这一类的小动物,内卫们毫不陌生,因为,他们就精通此道。
那内卫回道:“属下见这只鸽子低空飞行,于是就顺手给射了下来。”而后,他又解释说:“这里地处乡下,不太可能有人饲养信鸽,所以,属下非常怀疑,这只鸽子乃是川王妃一行故意放出来的。”
嗯,听起来很有道理!
无论怎么说,能够截获川王妃
的信鸽都是一件好事!
齐誉也非常高兴,忙伸出手,索道:“快拿给我看!”
内卫一愣,道,“大人要看什么?”
齐誉道:“当然是信鸽身上携带的书信呀!”
“书信?好像没有……”
“什么?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齐誉见那内卫欲言又止,也懒得去追问了,直接夺过来鸽尸自己来看。
却见,在那鸟腿上,正敷着一个瘪瘪的小布囊。
嗯,要的就是这件东西!
不料,在扯下来开口一看之后,却发现里面居然是空的!
啊?
怎么会是空的呢?
真是怪事了!
不要着急,先仔细地检查一下这个布囊再说。
是的,万一这个布囊藏有什么猫腻呢?
齐誉检查地非常细心,里里外外也都看了好几遍,结果却发现,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布囊。
是的,这件东西既没有夹层,也没有任何文字,简而言之就是无异常。
大失所望之下,齐誉禁不住怒哼了一声,将那布囊狠狠地丢在了地上。
却不料,竟有几粒微小的白色物从布囊中掉落下来,落地之后,那物还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啪啪声音,若不是现在处在幽静之中,还真有可能注意不到。
什么东西?
黄飞最是眼疾手快,他直接弯身捡了起来,却发现,那只是三粒非常普通的大米的米粒。
再给我细看一遍!
而后,黄飞再次确认:这确实只是很普通的大米的米粒。
呃……懵了!
困惑之下,齐誉直接把米粒索了过来,自己再做观察。
却发现,这三粒大米除了有些饱满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真是奇哉怪也!
川王妃即使闲得某疼,也不可能做这种无聊的举动呀!
不对!
这三粒大米绝对藏有不为人知的玄机,否则,绝不会使用信鸽试图带出的。
可是,那玄机又在哪里呢?
齐誉紧锁着眉头,嘴里不停地叹息,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即将要放弃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忆起了一件奇特的东西。
那就是,在泰山之巅时见到的那件桃核木雕。
想当年,自己还在参加科举时,就曾听说过一些诡异的传言,说,有些能人可以在米粒上刻字,以为作弊用的蝇头小书,当时,自己还以为这是杜撰出来的虚妄之谈,如今来看,这很有可能是真的。
既然能以小巧之桃核为磅礴宫殿,为何就不能以米粒为蝇头小书呢?
如果这个设想成立的话,在这个疑似川王妃的一行人中,很有可能存在这一类的能人。
齐誉想了想,突然问道:“你们身上谁带有西洋镜?”
西洋镜,即放大镜。
黄飞作为是老牌暗卫,像远望镜这种东西几乎是随身携带,他听罢,便急忙取出,然后抠下了凸面镜并递了过去。
齐誉接过来后,又对着米粒做起了研究。
这一回,还真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西洋镜下却见,那米粒上居然隐隐约约地刻画着一些微细纹路,但是,由于上面没有色线痕迹存在,目前还看不出画得是什么。
现在端倪已然显现,剩下的就是如何破解了!
怎么办?
呵呵,有了!
齐誉先是一笑,而后又对黄飞吩咐道:“黄兄,你帮我去取一些锅底灰过来。”
锅底灰,即柴禾燃烧后附着在锅底上面的烟墨灶灰。
黄飞大为不解,奇道:“齐大人,你要这东西何用?”
齐誉笑道:“黄兄休问,快去取来,至于如何妙用,等会儿你一看便知。”
“那好吧!”
……
锅底灰并不难寻,才不过盏茶工夫,黄飞便取过来了。
接下来,就看齐大郎是怎么使用的了。
却见,他先把锅底灰碾压成了齑粉状,再将三粒大米丢进那些灰尘中,然后再用手磋磨一阵儿,最后才将米粒小心地捡出。
这还不算完。
齐誉又找来了一块抹布,把米粒上多余的锅灰小心擦掉,而后,再将西洋镜朝那米粒上一罩,就可以看到米粒上明显的文字了。
其实,这个原理并不复杂,米粒经过了精雕细琢,表面上肯定留有一些微细的沟槽,现在用锅底灰将其填充,然后再擦掉多余的污染,文字就显现出来了。
居然还真的有字!
这一次,黄飞被震惊到了。
齐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连这种方法都能想得出来。
在之前时,自己还有些看不起他,他一个行太仆寺的主簿,有何本事来查案呢?
如今来看,皇上还真是知人善用。
佩服!
再说齐誉,他将这三粒大米上的文字一一看过,然后再互相联系起来,综合之后,就变成了这么一句话:禀王妃,齐誉以及暗卫等都被奴婢骗来,若吾脱险,即赴梁山与主汇合。
坏了坏了!
自己真的上当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