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死亡颂唱者
被千珏教团视为死神使者的卡尔萨斯，没有一上来就被赋予过于沉重的使命，而是成为职位最低级的死亡行路者，毕竟他的年龄过于幼小，需要时间来沉淀一下。
这个职位的工作很简单，每天都要挥动铲子挖掘泥土，做出各种各样不同的，符合死者身份、地位，甚至是信仰的墓地形状。
偶尔时也会堆起柴火，将那些无人认领，无名，无姓的尸体用一把大火送葬。
这份工作让卡尔萨斯对死亡有了更深的——了解与迷恋。
他竟是开始为每一个死者做专门的记录，比如年龄、样貌，人生经历，过往等等对死者有关的一切，可谓是极尽所能。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态度，千珏教团对死者的专业程度才会得以快速进步，甚至延续到了百年后的如今，在此之前凡是被埋葬的死者，除了贵族一流，其他人可是只有姓名与性别的。
而开创的这一先河的卡尔萨斯，因此得到晋升成为收尸者，为他记录死者人生经历大开方便之门，他开始推着亲手制作的白色骨制小车，唱着自己谱写的送魂曲在诺克萨斯的大街小巷收纳尸体。
这是的卡尔萨斯才仅仅13岁，也正是作为收尸者的这一年，让他的名声在帝都如瘟疫般散开！
因为他负责收尸时所唱的曲子、所祷告的悼词总是那般悲恸凄美，甚至会让死者家属忘却死亡的残酷，转而对死亡升起美好的向往！
贪生，怕死是每一个智慧生命都有的本能，可年仅13岁的卡尔萨斯却能让人们不再抗拒死亡，甚至是去接受、拥抱它。
在这种氛围中只用了短短几个月，卡尔萨斯的名字便传遍整个诺克萨斯，前来教团寻找他的，想让他为死亡解惑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理所应当的卡尔萨斯再一次晋升，他被专门安排为照顾一些重病之人，以及负责接待那些感觉自己时日无多的暮年老人，还有一部分身体无恙，精神方面却渴望着死亡的男女老少。
这些慕名而来的将死之人，在卡尔萨斯无微不至的关怀与问候下，皆是带着微笑与满足离世，让他名声更盛，甚至有传言说他就是千珏另一半的羊灵化身。
可事实是，卡尔萨斯只是一个对死亡极度痴迷的人类。
他既没有得到千珏的神谕，也不是为了救赎将死之人而降临于世的伟大圣人。他只是很单纯的，想要通过死亡的过程来解开死亡的奥秘，这才是卡尔萨斯最终的目的。
在来到16岁成年礼的那一天，卡尔萨斯第一次拒绝了所有来访者，并将自己作为死亡记录员的手掌亮了出来，神殿内的众人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被上面那密密麻麻的记录痕迹震惊到了。
没人知道这上面记录了多少个死者，是一千个，一万个，十万个？！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卡尔萨斯说道：我，已经无法从凡人身上学到东西了，只有死人才能回答我的问题。
这就犯了千珏教团的忌讳，在他们的教律规定中死者理应安息，卡尔萨斯说这种话便是在挑战整个教团，蔑视千珏之神的威严。
于是冲突爆发，早有准备的卡尔萨斯启动神殿内的魔法阵，将所有人都关在大厅之中，自己则是毫无顾忌的闯入神殿内部宝库，将里面的宝物席卷一空消失不见。
被视为千珏之神化身的卡尔萨斯，竟是背叛了千珏之神，还带走了他从来都不屑一顾的财物，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也没人敢对外宣扬。
毕竟卡尔萨斯那时已经等同于神明化身了，他的背叛，可是能令整个教团在瞬间毁灭的重大事件。
为了压下此事的千珏教团高层，先是宣布卡尔萨斯是蒙受了千珏的感召进行闭关，等经过一系列的严肃讨论后，在诺克萨斯有着无数信徒，留下许多首安魂曲，凄美悼词的卡尔萨斯被人取而代之。
假的卡尔萨斯，又在一次传播教义中恰到好处被一名弗雷尔卓德人的杀手谋害，从而掀起了一轮对弗雷尔卓德人的大肆东征。
在这一连串的安排后，才让卡尔萨斯之名彻底隐没在历史的洪流中，但他留下的一些东西却依旧在诺克萨斯的千珏教团内长久不衰，甚至历经百年都没有一丝改变。
萨卡区的这座千珏神殿，就是当初卡尔萨斯待了3年的地方，在他被宣称受人刺杀而死的那一天，无数虔诚的信徒从四面八方而来，为他祈祷，希望他能在死后世界得到极乐。
最关键的是，还将这座神殿当成卡尔萨斯死后陪葬品，坚信他会在死后的世界内继续宽宥世人，为死者带来极乐的福音，不允许有任何人对它有一丝一毫的破坏。
尽管后来的百年内千珏教团刻意淡化卡尔萨斯的影响，当年的那些狂信徒也在时光长河中一一老去，这座神殿却还是保留了下来，没有修缮，没有整改，直到它某一天坚持不住轰然倒塌。
那真正的卡尔萨斯去哪儿了？
这个信息，只有当时负责追捕他踪迹的千珏教团骑士有线索，那就是从龙门乘船前往比尔吉沃特，再从这座海盗之城花费重金雇佣了一名债务缠身的渔夫，前往那座大海远处的诅咒之岛。
拜黑雾所赐卡尔萨斯终于拥抱死亡，成为亡灵大军中的一员，彻彻底底的站在千珏教团的对立面，也真正成为千珏的死敌。
只不过这种千珏教团内部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阿蕾尔如果不是元老级贵族，也不会了解到如此曲折的久远秘辛。
“辛苦你说这么多…要是有什么想问我的话，不用顾及随便问。”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卡尔萨斯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呀，是个穿着死亡记录员的仪式长袍，头戴白骨王冠，手持魂书与手杖的亡灵巫妖，他现在称自己为死亡颂唱者，率领着一支不死怨魂合唱团…如果不是黑雾有着严格的限制，我想他已经将死亡的福音传播到世界每一个角落了吧。”
回复阿蕾尔的道森目光复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卡尔萨斯曾经也是个悲天悯人的圣人，可对方却一步踏出变成了一个完全与之对立的…圣人。
因为对卡尔萨斯来说，散播死亡，让这世间万物都成为不死亡灵，摆脱那些生老病死，人间疾苦才是最正确，最应该做的事情。
那卡尔萨斯错了吗？
并没有，起码道森是这样认为的，他觉得卡尔萨斯只是因为见得死亡太多了，才会有生命更适合作为不死亡灵的可怕想法。
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问问他究竟是否这样想的。
至于让卡尔萨斯回心转意什么的，道森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将其抛到脑后，对于这样一个还是生者是就无比向往的“死亡”的家伙，他可不会试图去说服对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遇见时，用拳头来与对方分个高下。
“没问题了？那就走吧…”
见阿蕾尔若有所思的沉默下去，道森迈步向前：“让我们去拜访一下卡尔萨斯…曾经的居所吧。”
第824章 穹顶与男人
“倒是挺开阔的…”
和想象中的庄严肃穆不同，神殿内院并没有外边看起来那么破败，建筑风格也迥然不同，有德玛西亚简洁大气的影子，当然还是少不了有几个高高的哨塔拱立四周，以及身穿漆黑铠甲的卫兵巡逻往返。
“罗德少爷，最好不要东张西望…”
陪他一同走在鹅卵石路上的阿蕾尔，展现出一个诺克萨斯对千珏的天然敬畏感，正四下观察神殿环境的道森回过头：“你可是经历过一次狼灵袭击的，放轻松…一切有我。”
“是…失礼了，我来带路！”
闻言放松下来的阿蕾尔挺直胸膛，她身边的这位可是连狼灵都赶走了，有他的保护自己又何必畏手畏脚的。
“嗯，麻烦了。”
在阿蕾尔的主动带路下，两人轻车熟路的穿过内院，绕开中央的供奉大殿直奔神殿内部墓园大厅。
所谓的墓园大厅，就是记录着每个死者生前样貌、年龄，事迹等等的大型书库。
“万籁俱寂啊…”
从鹅卵石路踏上黑石地板的道森，视线扫过沿途那些矗立在草地上一排排、一行行的整齐墓碑，神色顿时严肃许多。
保持肃静，是对死者最基本的敬意。
在这种连虫鸣都消失了的环境中，一路无话的两人很快穿过黑色长路，在一扇刻着威严狼首的大门前停下。
“罗德少爷，请稍等。”
开口的阿蕾尔走上前去，与守在门口的黑甲士兵低声说了几句，出示了一下事先准备好的身份证明，大门就慢慢敞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口子。
“呼…”
在守卫的注目下，选择深呼吸的道森走向神殿大门，等他迈步踏进其中的瞬间，一种时光交错感的停滞感传遍身体，让他下意识抬头看向上方刻着彩色壁画的穹窿圆顶。
在太阳那七彩斑斓的光芒照应下，羊灵与狼灵的形象镌刻其上看起来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有活过来的可能性。
准确点来说，这上面聚集着大量的信仰之力，所以才能给道森一种震慑，甚至让他差点误以为是千珏就在此地。
如此多的信仰之力与此地汇聚，千珏作为神明为什么不收取，以此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呢？
这种目前来说注定没有答案的疑问，在道森脑海中一转便甩出脑海，恍惚片刻的他回过神来迎上前方走来的脚步声。
跟在他身旁担当侍从的阿蕾尔，再一次主动上前迎上对方，想要向其述说他们的来意，但却被道森抢先。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然后再上前一步，差一点儿就与停下的黑袍男人撞在一起，就仿佛要将对方彻底看清一样，死死盯着对方的面容一眨不眨！
这种毫无顾忌盯着他人看的样子，无疑是极为失礼的行为，阿蕾尔却不敢打扰如此失态的道森，她甚至有些好奇——难道这个男人有什么特别，才让强大的道森如此警惕？
看过去的阿蕾尔看到一张胡子刮得很干净的脸，其面容如刀削斧刻般硬朗，棱角分明看起来很像从军队上退下来的百战老兵，年龄30来岁的模样，后脑勺的右侧有点不自然的凹陷。
是因为被砸中脑袋而退伍的吗？
这个男人虽然气质不错，可身上并没有什么魔法波动，就是个普通的退伍老兵。
那为什么道森要如此郑重其事的观察这个男人呢？
仔细观察后的阿蕾尔心中疑问更多了，而一上来就被这一男一女盯着乱看的黑袍男人，终于忍不住：“咳咳…这位先生，我是贝克，墓园大厅的管理员之一，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先生、先生？！”
“啊，抱歉…您长得很像我一个过世的亲人，前几天我刚见过他留下的女儿，算是睹物思人吧，真的很抱歉，请原谅我的失礼行为。”
在贝克的连声呼唤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道森满怀歉意地解释道，目光中还带着一丝复杂莫名的期待，对方对此表示理解：“没关系的，年轻的先生…你来这里，是想为逝去的亲人留下记录吗？”
“不，已经没必要了…”
贝克理所应当的回答，却让道森眼中闪过一丝怪异，对方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苦笑道：“不好意思，看来是我勾起了你的一些悲伤回忆…请明天再来，我会休息的。”
以为是自身与少年过世亲人很像，所以才导致他过于悲伤而不想做记录的贝克，很善解人意的做出退让。
“…”
选择沉默的道森微微躬身转身离去，跟在他身后的亦步亦趋，为自己先前的好奇行为感到些许羞愧。设身处地的去想她如果见到像极了自己亲人的人，恐怕也会如道森这般是失态的。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两人很快离开千珏神殿，然后再一次钻入刚才离去时的阴暗小巷，一路上皆是在思考事情的道森终于开口：“阿蕾尔，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是，请尽管说…我定将竭尽所能！”
毫不迟疑就答应下来的阿蕾尔，一半狂热一半担忧，将这看在眼里的道森想了想，才开口说道：“不用担心我，其实我的那个亲人只是在一次外出时失踪了，并没有确切的死亡消息…你明白吗？”
“难道是失忆了？”
马上就想起贝克脑后不自然凹陷的阿蕾尔，睁大的瞳孔内泛出喜意，道森点点头：“我不敢确定，所以我想你帮我调查一下这个男人的——一切。”
“请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很好，但是不要打扰他的生活…要悄悄的，不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你的表哥不能让他知道，你能做到吗？”
“我应该能做到，可万一对方不是…”
知道他真实身份的阿蕾尔难免怀疑，毕竟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距离很远，他的亲人又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对此道森也不解释，只是再次叮嘱道：“不是也没关系的…接下来就麻烦你了，五天时间够吗？”
见道森没有解释的意思，阿蕾尔也明智的不去追问，转而思考起要如何去行动，才能绕开斯维因留在帝都内的各个眼线，然后顺利的查出贝克的一切过往。
好一会儿过后，阿蕾尔闪烁不已的目光才稳定下来，迎上道森略有期待的视线：“请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请给我3天，不！只要2天时间！！”
第825章 顺其自然
“两天吗…”
主动将时间从5天减为2天的阿蕾尔匆匆离去，为了不打击她做事的积极性，道森并没有喊住她放缓时间。尽管调查贝克的事情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着急，因为他很确定这个男人就是安妮的父亲——格雷戈里。
至于格雷戈里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一副在他提及“女儿”相关话题时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虽然对此很好奇，可道森并不会贸然行事去做调查，毕竟这里是诺克萨斯的中心，同样也是黑色玫瑰的大本营，小心谨慎点准没错。
但这并不意味着道森可以高枕无忧的等结果了，对他来说当务之急是…要如何面对在林间庄园内的安妮。
前些日子，他费尽心思的为小姑娘准备了一个温馨的家，甚至今晚还打算将她收为养女，承担起一个做父亲的全部责任，可是她真正的父亲却阴差阳错地出现了。
这该说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还是说这是命运对安妮开的又一个恶劣玩笑？
“不管怎样，再给她买点礼物吧…”
对此根本无法确认的道森走出阴暗巷道，开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随波逐流，虽然嘴上说着要给安妮买礼物，但事到临头他却反而更加纠结，甚至有些不敢回去面对安妮那天真纯洁的眼神，那种杀伤力简直太大了，心有愧疚的他完全承受不来。
可不回去又不行，安妮可是努力的进行了冥想，想要成为一个强大的法师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他不能辜负小姑娘的认真。
可是回去的话，自己难道要隐瞒看到他父亲的事情吗——哎！
格雷戈里的突然出现，让道森陷入两难境地。
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将安妮马上接过来让父母两人团聚的，可是对方却自称是贝克，还一副完全忘掉了女儿的模样。
这要是两人相见了，看到一个完全不记得自己的父亲，安妮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开心、难过，亦或是绝望？
可要是不让两人相见，就这么隐瞒下去，那安妮心中父亲被她害死的“事实”就会一直延续下去，成为她永远都不敢去主动回忆，可一旦回忆起来又满是痛苦悲伤的可怕梦靥。
“罗德先生，罗德先生！”
“啊，抱歉…是你！”
“很抱歉，我又出现在你面前了…你难道是来为那个小姑年买衣物的？”
倒映在道森瞳孔内的，是换上便衣的贝克，此时的他满脸歉意。
“衣服？是啊，贝克先生你这是…”
楞了一下的道森看到一旁的裁缝店亮起灯光，这才发现他此时已然天色渐晚，他竟然想这些问题一连想了好几个小时，却也没能得出答案！
贝克当然想不到道森心中所想，只将他这表情归为见到自己会勾起亲人逝去的难过回忆，不疑有他的看向裁缝店对面糕点铺：“我啊，是被妻子派来为儿子订做蛋糕的…再过3天就是他的2岁的生日，不介意的话带上小姑娘一起来庆祝吧，到时候会来很多孩子，你可以让她尝试着交个朋友。”
“你这话认真的？”
见贝克竟是主动发起邀请，道森脸色阴沉下去，他甚至不敢想安妮见到认不出自己的父亲，而且这个父亲还又有了新的家庭，以及新的儿子后会如何反应。
“是，我是认真的…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很失礼，可我还是要说，身为千珏教团的一员，我无法对你这般一味沉浸在死亡悲伤中的人置之不理！”
说得义正言辞的贝克脸上洋溢着浓浓自豪感，并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宗教狂热，这也让道森眉头舒缓下来，见他不在那么愤怒的贝克露出微笑：“罗德先生，这边来…我有个可以让人放松的好地方要介绍给你。”
在贝克的引导下，两人从人来人往的主干道钻进小巷附近停下，这是一种既不会深入其中感受到黑暗，又能看到主干道上人来人往的巧妙位置。
“我在心烦意乱时，总会找这么一个中间点来站一会儿。”
“向前一步是光明，后退一步是黑暗…但终究要做出选择的。”
“不，你可以更自由一点的…”
就仿佛要证明自己的话那样，贝克上前一步又退回来，退后一步有迈回原地，这种很奇怪的举动在他平静的面容下，竟让道森产生一种这种行为很自然的感觉。
“你是说，要我对一些事…顺其自然？”
“不要心怀犹豫，就像花朵一样静静地开放，又静静地凋零，让一切都平静自然的进行。”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呼！”
有感而发的道森顺口便说出心中所想，在安妮的问题上他的确是关心则乱了。如今经过贝克的开导，足以他下定决心——今晚他会收安妮为养女，然后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让安妮来参加生日宴会，让她看到忘却了“格雷戈里”之名，以贝克之名活着的并组建了新家庭的男人。
至于在生日宴会安妮是会暴走还是绝望，亦或是痛哭流涕对世界生无可恋，都将由他来阻止、承受、陪伴，让她相信自己并不孤单！
“谢谢你，贝克先生，贝克…”
摆脱心中迷茫的道森躬身致谢，可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嘴里碎碎念着什么，等他认真一听脸色就古怪起来，原来贝克竟是在不断复述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咳咳、咳咳…贝克先生！”
等了一会儿的道森，将贝克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愈发痴迷的道森抬手将他摇醒，反应过来的贝克先是被打扰了的愤怒，然后是变脸般的歉意与叹服：“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灿烂、奔放，静穆，恬然，啊！
罗德先生你说得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就能让人领悟死亡的真谛，真是太了不起…时间到了啊！”
真说得摇头晃脑，精神亢奋的贝克被响起的钟声打断，尽管很不舍，但他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再不去太迟了，我得去订购蛋糕了否则3天后会来不及的，罗德先生，你会来吗…不，请你务必一定要来，我们可以深入的探究一下死亡的凄美、感伤、安静！”
“好…我会准时抵达的，快去吧贝克先生。”
“好好好…”
“…”
看着连个地址也不说，便匆匆跑进人群的道森表情复杂极了，他才不是那种会平静令一切都顺气自然的人，尤其是在面对“死亡”时。
让一切平静自然的进行是贝克的路，不是他的，但在安妮的事情上可以借鉴，因为他和她本就是父与女，应该有一个理所应当的，自然而平静的结果。
第826章 渡鸦与苍老
“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为了不让贝克起疑心，特意留在原地等他回来说地址的道森，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随后便是“呱呱”的凄厉叫声从他心底响起。
“斯维因…”
认出是斯维因的派来渡鸦分身后，道森想也不想的发动命运追着黑影而去，在他离开的瞬间一个朦胧的身影也随之浮现，抓住了命运掀起的魔法涟漪！
“一斩千机——！”
从命运魔法中现身的道森反应亦是极快，第一时间就挥剑刃斩断他留下的魔法痕迹，身后的追兵直入高空竟是不打算隐藏身形，将强大的魔法感知扩散开来——呱呱、呱呱！
从黑暗中飞出来的渡鸦凄厉地叫着，令周围的空间扭曲不定，置身其中的道森把握住机会再次发动命运。
只不过在消失前他回首看了一眼天空，虽然看不清那个笼罩在朦胧黑雾中的身影、面容，但直觉告诉他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仇人。
感性在疯狂的叫嚣要冲上去，为惨死的大伯报仇。
理性在不断的阻止他，告诉道森自己还不是对手，告诉他乐芙兰要远比蜘蛛邪神强大，他就算才刚刚完成了弑神的壮举，也不能因此轻举妄动。
嗡——！
最后还是理性压过冲动，带着道森消失在扭曲的空间中，周围窜出的渡鸦也因此烟消云散，让随后落地的乐芙兰失去目标。
“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再一次出现的道森来到四通八达的地下水道，并在一只渡鸦的带领下不断向着其中深入，几分钟后他在一堵凹凸不平的泥墙前停下脚步——哗啦、哗啦啦！
不用道森去找什么机关，自动打开的墙壁露出一条向上的漆黑甬道，他也不犹豫直接迈步进入其中，七拐八绕之后推开尽头的另一扇墙壁，来到一间有着诸多书柜、沙盘、地图，看起来就像是指挥中心的宽敞房间。
派渡鸦指引他而来的斯维因，此时就站在墙壁上悬挂的大地图前负手而立，仰着头对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仔细看着，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这老的也太快了吧…”
盯着斯维因脑后大把灰白头发的道森难免腹诽，等他悄然挪动脚步看向对方的侧脸时，一股心悸无法抑制的从心底深处浮现！
这才短短两三个月不见，斯维因就老了二三十岁，从英气勃发的成年人变成正步入晚年的苍老中年人。
难道说是斯维因家的财富、地位、以及名声皆被夺取，从而造成了他的伤心欲绝，这才造成了他过度衰老？
不可能，连恶魔拉默都能反噬的他，才不会如此软弱。
可斯维因身上的衰老是真的，并不是刻意做出来给外人看的。
目光闪动地道森这个想法抛却脑后，倒映在他眼中的斯维因虽然苍老，但并不垂暮，这一点从他挺得笔直的身体与专注程度就能看出来。
那就只能将这种苍老归于过度操劳了，能让斯维因如此的事情也就只有诺克萨斯这个帝国的未来了。
只是他究竟要在这上面倾注多少心血，想出多少个环环相扣的阴谋诡计、阳谋计划，才能将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十个，百个，亦或是上千个？
根本无法想象其数量的道森干脆不去想，转而思考起自己为何露了马脚，从而引起乐芙兰的注意力。
“看看你的左侧口袋，把里面的东西给这孩子。”
这点道森才开始思考，斯维因的声音就悠悠而来，“那里面我什么都没放…”顺手去掏口袋的道森取出一支娇艳欲滴的黑色玫瑰，要不是摸着它，他都感受不到上面那隐蔽到了极点的魔法波动。
“好吧，给…你这样子忙过头了，我建议你休息一段时间，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
确认了这只是个极为高明追踪型魔法陷阱后，道森将其扔给一旁的渡鸦，任由它张开利嘴将其一口吞下，随后化作一阵黑雾消失不见。
从刚才的指路与配合来看，就不难发现斯维因对拉默的力量掌握，已经是相当娴熟了。
这家伙还真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他究竟有多少精力去分心做这么多事情！
“如果你没来的话，我的确是打算好好休息几天的…坐。”
面对道森的好意劝说，却选择调侃他的斯维因走向一旁的书桌，在他对面坐下的道森闻言难免尴尬：“咳咳…给你添麻烦了，这次要不是你我怕是要有大麻烦了。”
“你早就大麻烦缠身了…”
从书桌上随手一抽的斯维因，将一张简笔画放在道森眼前，上面画着因达莉坐在轮椅上的形象，周围的环境是一间武器铺，关键是她的面部表情被画得惟妙惟肖，就仿佛活着一样，十分崇拜地看着对面的某个人。
因达莉退伍后是单干的，对帝国贵族、皇帝皆无好感，不可能会露出这种臣服者的表情，可事实摆在面前，斯维因完全没必要拿一副画来特意骗他。
很明显，因达莉说谎了，而能够做到这一点还不让他察觉的，不是斯维因就只有神出鬼没的黑色玫瑰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这对帝国有益。”
“好，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在我一举一动都暴露给黑色玫瑰的现在说？”
“其实也不算暴露，你很小心谨慎…就算是知道你大致行踪的我都无法锁定具体方位，再加上一些意外事件，导致你现在握有了主动权。”
“意外事件…”
尽管斯维因的话语说得很笼统简单，但道森心中还是有了一些头绪。
因达莉是黑色玫瑰派来的间谍，接近他后演了一出勘称完美的戏，而在其中扮演重要棋子的莎弥拉和他一样都被蒙在鼓里，否则伊莉丝早就告诉她这是一场预先安排好的阴谋了。
“你指的是那个意外？”
“都有。”
“都有啊…”
很快梳理好头绪的道森目光闪动，他所指的意外有三种。
一种是杀死蜘蛛之神并收伊莉丝为仆人，这一点想必就是乐芙兰也想不到，毕竟他之前的实力远没有这般强大。
第二种意外，是道森也不曾想到的千珏现身与结盟。
千珏教团虽然从不参与诺克萨斯内的军政，但对黑魔法，尤其是那些操控尸体、灵魂的恶毒巫术极为上心，一旦发现就会将对方赶尽杀绝，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防止黑色玫瑰乱来的监视者也没错。
第三这种意外，就是贝克…不，准确点来说应该是乐芙兰用镜花水月完全模仿了他，然后发出邀请令斯维因十分意外。
“你是说苍白女士在有机会偷袭我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邀请我…虽然我有信心不被她杀死，但重伤在所难免，她完全可以到时候发出邀请，这样会更加占据上风。”
梳理这三种意外的道森眉头皱起，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是被乐芙兰假扮的贝克给开导了，这真是令人心情微妙。
第827章 非去不可
“猎物一旦受伤就会更加警惕，小心且危险…如果不能发动致命一击，那就耐心等待，在这一点上没人比黑色玫瑰做得更好。”
并不吝啬自己夸奖的斯维因，再一次抽出另一张纸，这一次上面的不是画像，而是一张标注了详细注解，且呈立体状画出来的精准地图，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一位优秀的战争石匠之手。
“这是不朽堡垒内的路线图？”
只瞥了一眼便将所有内容记下的道森表情惊讶，他与自己脑海中的知识一结合便得出此答案，坐在对面的斯维因表情淡然，一点也没泄露国家机密的愧疚：“既然是要赴宴，那总要知道怎么去，怎么回来。”
“你说的不错，可我还没说去呢。”
“意气用事并没有什么意义，虽然我不清楚你与当年的炎之魔女阿莫琳有什么渊源，但她的丈夫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苍白女士还在等，等当年的背叛有个结果，能够尘埃落定。”
“炎之魔女？”
“阿莫琳曾在顷刻间，用炙热的火焰令一条矿脉灰飞烟灭…包括寄宿在里面的虚空生物。”
“嘶…”
闻言道森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且不说这条矿脉有多长，光是能用火焰将虚空生物烧成灰，就已经是极为可怕的事情了，毕竟虚空生物最喜欢的就是吸收魔法能量来成长。
而阿莫琳的火焰，却能将虚空生物烧得一干二净，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的实力很强，很强，强到无愧于“魔女”之称，最差也有半神级实力，这与伊莉丝的认知相差甚远。
这倒不是说伊莉丝在说谎，而是她在乐芙兰的刻意控制下实力不弱不强，眼界也因常年在地窖内生存而变得狭隘，是以她根本就不清楚虚空的存在，更别说是知晓这件事了。
“看来这宴会是非去不可了…你想得到什么？”
惊讶过后该来的还是要来，他不可能坐视安妮的父亲陷入危险之中，而且还是因为他的到来这就更不行了。所以目光转冷的道森询问其斯维因，他才不相信对方会平白无故的帮助他这么多。
“不朽堡垒对拉默来说形同自家花园，除了一些比较特别的地方。”
“比如？”
“堡垒中心深处的魂井。”
“魂井，那是什么？”
“一言难尽，我只说结果…魂井和萨恩·乌祖尔有关，黑色玫瑰一直在他的头骨，就连组织内与从苍白女士平起平坐的弗拉基米尔都曾亲自前往暗影岛，但却被盘踞在岛上的亡灵打得狼狈而归。”
“所以说，能够自由前往暗影岛的伊莉丝…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棋子。”
得出结论的道森表情微妙起来，这次他也算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了。要不是乐芙兰低估了他的实力，选择让伊莉丝背后的邪神出手抹杀他，他也不可能借此反杀对方，然后成为控制伊莉丝的新主人，从而在现在立于一个不败之地。
同样也因为如此逼得斯维因不得不出面挑明一切，以防他创造出更多意外，而不是继续藏在暗中，企图用信息差来利用他做成一些事情。
“就算在怎么重要，一旦无法利用的话…摧毁是最方便的。”
提醒道森不要过分想当然的斯维因语气森然，道森嘴角勾起：“我会注意分寸的，是等我回来以后告诉你魂井内的情况，还是你派拉默的渡鸦分身暗中随我一起进去？”
“你最好让千珏接送于你。”
答非所问的斯维因又给出示警，虽然很讨厌这种什么事都被他人看在“眼里”的情况，但道森还是选择虚心接受。毕竟不朽堡垒是黑色玫瑰的地盘，为了小命着想再谨慎也不为过，要是没点准备就去的话，怕是他能活着出来不能都是一个问题。
“千珏教团和黑色玫瑰能够共存如此多年，这其中应该有更深层的原因吧”
“当然，你可以问千珏。”
“我会问的…到那天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是别牵连我。”
见斯维因丝毫不提要对魂井做什么，道森不得以只能开口为自己上保险，谁知他却摇摇头：“我什么也不会做，那里可是黑色玫瑰的核心区域…你很有可能只会被在外围招待。”
“但愿如此…阿蕾尔我得用的很顺手，不用再派其他人来了，不管是明是暗。”
知道卡特跟在他的感知外，虽不能随时随地监视他，但总能跟上他行踪的道森随口说道，“好，我正好派她有其他事去做。”干净利落答应下来的斯维因沉默片刻，才又说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诺克萨斯。”
“你…没疯吧？”
“我很清醒。”
“…”
见斯维因并不是在开玩笑的道森愕然，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老套的戏码会出现在他身上。
“财富、地位，权利，力量…我都有，你还能给我什么？”
话虽如此但道森眼中，还是不免有一丝期待，他知道斯维因不是那种光会说说而已的人，也就是说他既然开口就一定想好了能说服他的理由。
“诺克萨斯，百年之内必然一统整个世界。”
“好大的口气，就算如此…与我何干。”
“过于强大的力量，光是存在就是危险。”
旧话重提的斯维因说得平淡，可他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决心却让道森眉头皱起：“我并不反感诺克萨斯能者居上的社会氛围，虽然有一些传统习俗我无法接受…可是，我不想听什么人的号令，否则我大可以留在德玛西亚成为国家的中流砥柱。”
“没有皇帝，只有议会。”
“抱歉，我对在一群人之间争权夺利没兴趣。”
“不是争权夺利，而是各抒己见，也不是一群人…是只有你，我，还有另外一人，我所创立的议会仅要三人足已。”
说出心中所想的斯维因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竟是将其他国家采取的议会制与君王制结合起来，企图创造一个只有三方势力管理的国度。
“听起来很有趣，等你找到第三个人，然后做到这一切再说吧…告辞。”
不置可否的道森，可没忘记要回去见安妮并收她做养女的事情，哪怕他知道刚才那个贝克是乐芙兰假扮的。
“好，那就到时候再说…”
看道森直接离去的斯维因不为他的敷衍态度生气，而是露出一抹微笑：“我送你一程。”
第828章 接二连三
“啊？这算什么…接二连三的意外？！”
趁着夜色匆匆归来的道森瞳孔张到最大，本该倒映在他眼帘中的林间庭院，却变成一片异常规整的灰烬废土，就像是有人使用了什么强大魔法，将整个院子恰到好处的切割了！
“婕拉、婕拉、婕拉？！”
下一刻便回过神来的道森，后知后觉的将希望寄托在了联系婕拉上，虽然他内心很清楚这样做并没有用，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是婕拉有机会的话早通知他了。
结果不出道森所料，无论是他散开到极限的魔法感知，还是通过灵魂契约的意念交流都泥牛入海，要不是很清楚婕拉的灵魂并未出现衰弱现象，他都要怀疑其是否还活着了。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痕迹都没有，不！”
不信邪的道森从前到后，从上到下的将院子消失后留下的灰烬翻了个底儿朝天，却也没找出任何线索，他甚至无法确认安妮的生死如何。
“冷静、冷静…呼呼、呼呼！”
找不到线索的道森，只能动用情绪调节魔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究竟是什么危险，才能让婕拉连示警都发不出就令此地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思绪转动的道森很快想到黑色玫瑰，想到斯维因对黑色玫瑰行事评价——如无必要把握，绝不会对猎物出手，相反则出手必中。
那先前假扮贝克出现的乐芙兰，就不是出无奈下的邀请了，而是有备而来的邀请——如果那时候她就已经下手将婕拉和安妮抓走作为筹码的话。
“我这里不可能…”
逐渐理清头绪的道森将自己的嫌疑排除，他是不可能因为暴露行踪而被对方找出这个院子的，那出问题的就只可能是出在其他地方。
要么是阿蕾尔背叛了自己，要么是她露了马脚被乐芙兰盯上了，要么是斯维因主动将消息泄露给乐芙兰…为了保证乐芙兰会找他谈判，以满足自身探查不朽堡垒深处魂井的行动。
“阿蕾尔不太可能，至于斯维因…算了。”
越想越觉得局势扑朔迷离、错综复杂的道森干脆不想了。毕竟玩弄阴谋诡计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更何况这还是在敌人的地盘上，他的情报来源也受制于对方。
这种情况下还试图与斯维因、乐芙兰两者掰手腕，无疑是极不明智的选择，反正不管怎样，有一点是他如今可以确认——伊莉丝是他手中唯一的筹码。
这点即便斯维因不说，道森也能推断出伊莉丝的重要性，毕竟她可是能定期从暗影岛上安然返回，还能时不时奉上魔法圣遗物的重要来源。
最关键的是，这些圣遗物还是来自早就失落的远古城市海力亚文明，那里面随便一件魔法物品拿出来都能让外界抢破头，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
更别说乐芙兰还给了她找到莫德凯撒头骨的任务，哪怕这个任务已经持续了数百年，对方也没有哪怕一次变更过，这说明什么？
从维迦小法师的记忆中，道森得知正是因为乐芙兰的背叛，才导致不朽堡垒被围攻，就连莫德凯撒本人也难逃一死。
背叛者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如今从千珏口中得到莫德凯撒又一次复活后，道森就能理解这是为什么了…在黑魔法中，有很多施放手段是需要靠对方的身体、血液来作为媒介的。
尽管道森不清楚乐芙兰会用什么手段对付莫德凯撒的头骨，可也知道她一定有办法，只要有头骨在她就能通过某种办法免除莫德凯撒的休后算账，否则她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邀请自己。
如今他需要做的是保证伊莉丝的安全，然后确保她能够尽快控制住蜘蛛之神留在暗影岛的身体，唯有如此才有和乐芙兰讨价还价的余地！
“等着我，婕拉、安妮…”
理清思绪的道森也不耽搁，直接通过传送点回到不朽堡垒附近，然后一路直奔旧城区而去。
今夜的旧城区依旧如故，静悄悄的黑夜择人而噬，唯有狼灵神殿的火光在随风摇曳。
“就在里面吗…”
察觉到千珏气息的道森放松下来，以乐芙兰的手段不说直接解除他和伊莉丝的灵魂契约，但是暂时压制应该能做到，她之所以没敢这样做，想来就是因为千珏在此坐镇了。
“我这是越陷越深了啊…”
对这一点既是庆幸，又深感束手束脚的道森难免有些后悔，这诺克萨斯的“水”，要远比他想象得深多了。
很快来到扎阿范家祖宅大门前的道森停下脚步，对伊莉丝传去自己到来的意念，惹得宅邸内的蛛群一阵窸窣——吱呀！
好一会儿才打开的大门前，出现身穿名贵红裙的伊莉丝，虽然她仔细的打扮了，但还是掩盖不住她凌乱的发丝以及那挥之不去的灵魂逸散波动。
“对不起，主人…我没能忍住，请您责罚！”
见道森盯着自己看，伊莉丝低下脑袋，为自己败给身体欲望而吞吃其他生物的灵魂感到异常羞愧，她很清楚自己的这位主人虽然允许自己吞噬除人类意外的灵魂，但本身还是很讨厌这种事情的。
“不用道歉，这是你活着的姿态就像人类吃饭喝水一样，虽然这种做法在我看来不对，可我也说过不管你有怎样的罪恶…我都会与你一起承担，抬起头吧！”
“不，这种罪恶我一个人来承受…”
“我一向说话算话。”
“主人…”
不肯抬头的伊莉丝被道森手掌托住下巴，被他强硬态度吓到的伊莉丝不敢反抗，便顺着他的手掌抬起头与其四目相对，他漆黑的眸子一改往日的清澈明亮，在此时变得复杂莫名。
“抱歉…我失控了。”
片刻过后道森松手并满脸歉意，父母从小就教育他哪怕是对仆人也要保持尊重。一直以来道森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可他却因为先前种种不顺，不自觉便将自己承受的压力发泄了出来，想要迁怒根本无法反抗他的伊莉丝。
如果仗着有实力就为所欲为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和诺克萨斯残暴的一面没有什么区别，这话事是道森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罗德主人，您…还好吧？”
相比较蜘蛛之神那种“不听话吃你，没祭品吃你”的残暴，道森的迁怒就显得温柔太多，甚至让伊莉丝还觉得这样很有亲切，所以她鼓起勇气投去含情脉脉的目光！
第829章 不知所措
“我…”
本来还准备维护一下自己“主人”威严的道森，在对上伊莉丝倍感关怀的目光后，便鬼使神差的吐出心中所想：“有些不知所措。”
“能让您觉得不知所措的事，一定很棘手吧…我可以听一听吗？虽然最后可能给不出什么太好的建议，但很多事情只要说出来就会好很多，我就经常会对着蜘蛛们说些心事，以此来排解心中一些情绪。”
见他如此诚实回答的伊莉丝也自揭其短，听在耳中的道森脸上多出一丝意外，毕竟伊莉丝性格气质都极为强势，没想到其内心如此纤细。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那就拜托你坐下来听听我的烦恼了…”
见识到伊莉丝这种反差后，道森心中的不安情绪稍有平复。他也不隐瞒，来到会客室后面对面相坐，将自己这两日来的遭遇与现在面临的困境都说了出来。
听完这一切的伊莉丝反倒是愣住，红色眸子中的惊讶情绪怎么也掩盖不住，于是她出声问道：“主人，我很高兴你能如此相信我说出这一切，只是…”
“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之前明明我答应过你侵占蜘蛛之神的身体时可以慢慢来的，但是她们现在出了问题…”
“不是的，我是说…您完全没必要因此感到愧疚的，只要一个命令我就会照办，哪怕是为此献身我也在所不惜！”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伊莉丝我只说一次，你记好了…我，道森·冕卫，绝不会拿自己人的牺牲去救另一个人，我很贪心，我想所有人都活着，哪怕因为这个贪心而活得很累，甚至很狼狈。”
说得坚决的道森，说话间还不忘将双手扶在桌子上，将上半个身体压上前去，以一种异常霸道的姿态向伊莉丝说出这番话。
“主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心甘情愿的，正因为如此我才生气…你难道忘记了自己为了活下去，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吗，你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就放弃这个为之坚持到如今的意义！”
“嗯，我知道错了…请您责罚。”
在道森的斥责下伊莉丝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她终于感受到了他曾说过的“护短”，这种行为就像冬日里的一杯热酒，暖洋洋的从心底流出散向四肢百骸，让人无法抗拒。
同时还有一丝愧疚，这丝愧疚来自于自己怀疑的那些承诺…比如他说要将来放她自由，给予庇护，还有一起承担罪恶的等等美好承诺。
这一刻的伊莉丝统统都信了，她相信自己这个新主人说的话都是真的，他并不是在单纯的在向自己描绘什么美好未来，而是确切的会在未来做这些事情。
“咳咳！责罚就算了，我还想给你些鼓励呢…因为我很清楚自己在强人所难，接下来你、我要面对的局面也十分凶险，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主动提出来的道森与伊莉丝对上目光，她这才想起答应过要和他保持距离，可他这种态度又难免让伊莉丝有了更多想法，于是媚眼如丝地红唇轻启：“那您就陪我…”
“…”
被她这么一看的道森抬起手挠挠头，就在他已经做好接受这“蜘蛛精”的邀请时，伊莉丝眼中闪过一丝促狭，随后笑靥如花：“聊聊天吧，说些您喜欢的人，食物，讨厌的事情，您的童年，家人、朋友…您想说什么都行，只要是和您有关的，我想更多、更多、更多的了解你！”
“更多吗…好。”
在伊莉丝近乎告白一样的强烈情意下，道森卸下脸上一层层的面具，将心中压抑许久的思乡之情一吐为快。
这就像伊莉丝喜欢对蜘蛛说心里话一样，因为她很确定这些蜘蛛是她的最忠实的仆人，绝对不会背叛自己那样，道森此时心境也是如此。
打开了话匣子的道森说了很多，最初谈及的是他的母亲黛娜。从他的嘴里伊莉丝看到一个为了孩子不被抛弃，坚决不生第二个孩子的倔强母亲，又看到她为了放道森自由离家，又马上生下第二个孩子的伟大付出！
说了母亲当然会有父亲，道森对此并没有太多话语去描述，只是说…父亲包容了母亲的一切，也包括他这个不成器，放在其他贵族家里早就被边缘话的笨蛋儿子。
这个男人爱妻子甚于一切的行为，让伊莉丝听得羡慕极了，然后她就迎来道森的第一个婚约者、剑术对手，菲奥娜。
在讲到菲奥娜是来退婚时，伊莉丝才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原来那些传言都是错的。
因为道森一把火烧死了很多诺克萨斯人，他的人生事迹自然也会流传开来。虽然伊莉丝很清楚这其中会有人为的添油加醋，比如说劳伦特家，是因为他的残暴行径才选择了退婚。
这个传言，在当初可是引得不少人拍手称快，说这个恶魔终于有了报应。
谁知事实却是，退婚是一开始就有的，少年也只不过是将顺水推舟的利用了这个理由，将两人的婚约解除了。
谈过对手兼婚约者的菲奥娜后，便是远从艾欧尼亚而来，甚至在诺克萨斯享有一定名气的表姐娑娜，当然其中也少不了盖伦、拉克丝两兄妹，以及这些人所牵扯到的雄都之变。
这其中的是非曲直此时由道森口中说出来，要远比外界的那些流言蜚语精彩，且震撼的多，让人听得欲罢不能，同时还会生出一种挥之不去的想法——我，是否也能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
这种勘称卑微的想法一旦升起，就像春风吹又生的杂草那样爬上伊莉丝整个脑海，无论她怎么压制都无济于事，让人不知所措。
这难道是做仆人太长时间的后遗症吗？
不，活了几百年的自己才不会如此没出息。
那这种情绪的由来，到底是为什么？
扪心自问的伊莉丝目光恍惚起来，道森也适时的停下话语，安静的等待着她清醒过来。
而陷入沉思的伊莉丝，则是在情绪翻涌中想起自己，她打小就接受精英教育，学习如何利用美色取悦男人，掌控他们，接受了权利带来的无所不能。
这些曾是她的全部，直到丈夫的背叛发生，伊莉丝才明白权利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得出了只有活着才是最真实的想法。
可惜的是伊莉丝明白的晚了一些，在苍白女士的威胁下，她从为了权利而活，变成为了活下去而努力获得权利。
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为了活下去变成这样真的值得吗？
在经过权利的熏陶，蜘蛛之神的奴役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后，付出惨重代价的伊莉丝不止一次的这样问过自己，如今听过道森的过往经历后，她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仅仅为了活着而苟且偷生的自己，与他那种为了守护亲人朋友，坚持心中所想所思而活的美好且强大信念地一比，她就显得既可怜又可恨了。
也怪不得自己会生出“在他心中占一个角落”这种卑微的想法，原来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如他这般为了美好的许多事物而活着——为此她情愿不惜一切代价！
第830章 神的不同
翌日，狼灵神殿。
是夜月黑风高，今日的旧城区依旧人迹罕至，但却比平日里多起了一层薄薄的灰色雾气，在狂风吹拂下喋喋不休，呜咽如嚎犹如狼灵巡视。
事实也的确如此，狼灵确实外出了，如狼王一样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警告着外界的一切目光与不怀好意之人。
“这还真是郑重其事，不要这么紧张，该紧张的是其他人…”
“可是，罗德主人…”
“来，抓紧我…”
狼灵的巡视让离开蛛群庇护，披着黑袍的伊莉丝难免紧张，好在道森及时伸出手臂让她抓住，这才让她有足够勇气在狼灵出没的黑暗中前行。
“主人！”
“别紧张，今晚我们是客人…不是猎物。”
“吼…”
很快浮现狼首的狼灵低吼一声开始在他们四周环绕，他竟是颇有不甘的当起了护卫。
难免诧异的道森带着伊莉丝快走几步来到上坡，果不其然就看到狼灵神殿高处的石像顶端，正站着优雅而立的羊灵，洁白的身躯犹如黑夜里的一座希望灯塔，指引着世间所有的迷途灵魂。
“很好，我们走吧…”
再一次认识到伊莉丝重要性的道森迈步，在狼灵与羊灵的共同注目下，自然不会有不开眼的家伙来找麻烦，但道森并不会因此放松警惕，他可不想再一次被乐芙兰戏耍。
好在这种意外并没有发生，进入狼灵神殿内的道森，与居高临下投来目光的羊灵对视在一起，彼此谁也没有退让。
“嘚嘚、嘚嘚…”
这边道森与羊较近可苦了伊莉丝，就像是遇见天敌那样，短短十几秒她就忍不住的牙关打颤、双腿发软，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连抱着道森手臂的双手都因此松了开来！
“伊莉丝？”
马上反应过来的道森，及时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在看到伊莉丝极为惊恐的目光后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吸食了太多生灵魂魄借此拥有远超凡人寿命，但灵魂也因此浑浊不堪的伊莉丝，对掌管着死亡轮回，亲手送走无数魂魄的千珏来说无疑是眼中钉，是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
“够了，她是我的人！”
下一刻道森站出来将伊莉丝挡在身后，高处的羊灵蔚蓝光瞳因此闪烁几下，似乎在惊讶他对伊莉丝的维护。碍于盟约的存在，羊灵并没有继续针对伊莉丝而是抬起脚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就来到石像正下方。
“来。”
说话依然言简意赅的羊灵后退一步，大半身体直接没入石像，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只留下层层透明涟漪散开…这竟是一个高明到完全屏蔽魔法波动的结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手法升起浓厚的兴趣。
可是手臂上那份轻轻微颤的身体，还是让他打消这种想法。要知道此次面对的是在诺克萨斯深入人心的千珏，以伊莉丝的能力对其感到畏惧、害怕是很正常的，毕竟并不是人人都能如他这般有实力与神明抗衡的。
“还好吗？”
“抱歉，主人…请允许我多休息一下。”
“难为你了，来…我带你走。”
见伊莉丝如此害怕千珏也不说离开，道森自然会怜惜她的勇敢，便主动将伊莉丝以公主抱的形式抱起，随后带着她直接进入石像——嗡！
在一阵使用传送的熟悉晕眩感后，倒映在道森眼前的是一片浩瀚无垠，星芒密布的天空…不对，今夜没有星辰。
“这是…”
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的道森扫过周围，才发现这是一处极为宽敞的大型祭坛，在祭坛的地上满满的刻着繁复花纹与古老文字，与上方以魔法构造出的万千星尘交相呼应。
而做出这一切的，自然是正位于祭坛高台上的羊灵。
沐浴在星光中的她，身上洁白毛发纤毫毕现，看起来无比圣洁，让人肃然起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也就是这一刻，道森领悟到一个事实。
这个事实名为“神的不同”，即诞生于这个世界的如瓦斯塔亚的祖先，千珏，弗雷尔卓德的奥恩、沃利贝尔等等古神，与高居巨神之巅，位于星空深处天界之星灵在根本上的差别。
简单来说就是古神自身所有拥有的神性，是这个世界所赐予的特性，凡是在这个世界诞生的生灵，在见到古神展示威严后都会不自觉的对其有敬佩之心。
而星灵所拥有的神性，则是一方面与自身所擅长的职责有关，比如说莫甘娜的黑暗、凯尔炙热的光明，塔里克的守护等等，这些星灵的神性都是极为霸道的，会让人见到就顶礼膜拜。
这一点，哪怕是视自己为人类的莫甘娜都无法改变，这也恰好证实他们是侵略者的事实。
就在道森有所明悟时，先一步就位的羊灵，也她盯上他怀中抱着的伊莉丝：“你之魂魄，亟需精炼。”
说罢也不管伊莉丝答应与否，羊灵挽弓如月令天上万千星光聚集于利箭顶端，知道这是法阵启动前奏地道森将伊莉丝放下，丢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目光后离开法阵范围。
“呼…”
深呼吸的伊莉丝勉强站稳后，竟是主动上前几步，这就像一个猎物主动走进捕食者的尖牙利齿下一样，如果不是抱着向死而生的坚毅想法，是断然做不出这种姿态的。
“勇气可嘉。”
少有夸人的羊灵将凝聚万千星辉的利箭射出，须臾间银色箭矢没入伊莉丝的胸膛，没有鲜血迸溅，也没有惊天变故，只有逸散开来的星光点点笼罩她的周身。
“不、不，不要看…不要，主人！”
下一刻便哀嚎起来的伊莉丝摔倒在地，痛苦到整个身体都来回蠕动不休，她竟是在星光力量的牵引下开始不受控制的变身。
这种哀嚎和恐惧无关，只是单纯的不想让道森看而害怕。
因为他们之间已经不再是猎物与猎人的关系了，而是主仆，更是有着志同道合信念的理解者，以及一点点虚荣掺杂其中。
女为知己者容，没有女性愿意在一个知己者面前出丑，更不用说暴露出自己那副狰狞且丑陋的蜘蛛形态，这才是伊莉丝所害怕的根源！
第831章 理所当然
翌日，黎明悄悄划过天边——吱呀！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辉投下时，院子内的主卧木门应声而开，闻声另一侧的房门随之打开，正是自称是侍女，实则也的确在如此做的珠希。
“莉娅，你多睡会儿吧，早饭我来做，等会儿你还有很多人要见呢…”
只是她明显没有睡醒，揉着惺忪的睡眼颇为体贴的说了很多，然后楞了一下，又赶忙揉揉眼睛，等确认了自己没看错后才目瞪口呆：“你，你，你们…”
从艾瑞莉娅房间内出来的竟然是道森，最关键的是艾瑞莉娅就站在门后，用一种极为不舍、眷恋，甚至是崇拜的眼神看着道森，连珠希的在场都忽视了！
“莉娅，我走了。”
“嗯。”
“别担心，我会随时站在你的身后。”
“嗯。”
“放手去做，只要问心无愧。”
“嗯。”
“再见，珠希小姐。”
在少女微红着脸，以一副嫁人作了新妇的连连颔首中，道森脸不红心不跳的走了，等院门“吱”的一声开启又关闭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的珠希，才后知后觉的惊声尖叫起来：“我的天啊，艾瑞莉娅你在干什么？！”
“果然…”
当珠希那惊怒交加的质问声响起时，走出大门的道森也撞上一个人，是守在外面的卡特琳娜。只不过她现在双眼满是冷意，看着道森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醒醒、醒醒啊莉娅…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怎么能让一个男人在你房间过夜呢？！”
“你们到哪一步了，你们做了没，你们…”
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中，珠希歇斯底里的质问接二连三到来。
也不怪珠希如此愤怒，秉持着均衡理念的艾欧尼亚，将男女之事认为是极为神圣的，需要得到长者、亲朋的认同并向万灵祷告，举办热热闹闹的婚宴过后，才会做珠希所想象的那些场景的。
否则便会遭到世人的唾弃与厌恶，重则甚至会将男女双方都驱逐出村，任其沦落为贱民。
当然，前提是道森得做了才行。
他和少女只是秉烛夜话，促膝长谈了一整晚，关于战争以及未来，仅此而已没有其他多余的事情。
这一点，对面的卡特琳娜，准确点来说是万灵附体的她同样清楚，甚至是知道两人在屋里面谈了些什么。
面对道森这种很明显违背约定的行为，万灵没有阻拦，但看样子也没放过他的打算。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凝固了，被盯着看的每一秒都是莫大煎熬，很快道森就大汗淋漓，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坚持不住时，无形的重压突然消退。
“你说的对，可我无法认同。”
开口的万灵一说完就自行离去，竟是没给道森一点机会，或许是并没有进行激烈战斗的缘故，万灵几乎前脚走，卡特琳娜后脚就醒了过来，随即便看到道森那双深邃的黑眸，还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露着一抹迷人微笑。
“呼…”
卡特琳娜深呼气一口气打消这种想法，她的记忆也没有丝毫混乱，理所应当的认为是道森叫自己过来的。
“看来昨晚休息的不错。”
“我总得休息…不过我做了空间魔法陷阱在附近，有人靠近瞒不过我的。”
“回收了吗？那就好…走吧。”
出言解释的卡特琳娜点点头没有异样，见状道森主动迈步，脑海中却一遍遍回想着她刚才那副极为不甘，又不得不认同的复杂模样。
万灵的存在，便是守护艾欧尼亚，维护两界均衡。
她对入侵者的态度也一变再变，从一开始用大雪连天尽量阻拦，到鼓励卡尔玛出手，再到如今主动选出一个人类英雄，为其铺路，希望她能带领艾欧尼亚人将诺克萨斯人驱逐，这前后的态度变化不可谓不大。
当然，这也跟诺克萨斯人随着熟悉环境，以及达克威尔越来越紧迫的寻找魔法圣物要求，从而变得变本加厉有关。
可道森在昨夜，灌输给艾瑞莉娅的思想却是“不杀”，简单点来说就是对敌人英勇作战、投降不杀，然后善待任何一个俘虏，而且要少女以身作则，不是表面功夫，要真心实意的去做。
思路简单，可要说服艾瑞莉娅相信并愿意为之去做并不简单，不过在道森将前世的记忆绞尽脑汁的改编下，还是让少女选择了接受。
这种不杀的思想对目前战局无益，还会造成更多的资源浪费，毕竟俘虏也得有衣食住行，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但今后就不一样了。
如果站起来反抗的艾欧尼亚人，也如同诺克萨斯人一样残忍好杀，对待俘虏不是处死，就是贬为奴隶贱卖，或是威胁着当炮灰冲上战场，那等战争结束后这片大地会变成什么模样？
习惯可是个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这个苗头已经有了，比如他们来时路上看到的“搏击场”，这是如同诺克萨斯人竞技场一样的事物。
起初只是由诺克萨斯人开创，从俘虏的艾欧尼亚人中挑选出强壮者互相厮杀，胜者不仅可以成为诺克萨斯一员，还能得到不菲的赏金来赎回、或安置家人。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种理所当然的行为被学去了。
这种搏击场很快便在艾欧尼亚暗中流传开来，艾欧尼亚的年轻人们之间开始互相战斗、厮杀，参与其中开创了搏击场的武士家族更是赚得盆满钵满，还顺便收获了足以称得上民兵的士兵。
而这些新生代的士兵们，大多数都被纳沃利兄弟会所吸纳，他们的势力就像燎原之火般，在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战争时期极速壮大。
这次普雷西典贱民集体暴乱，也是由兄弟会负责镇压、安抚、疏导的。
想来要不了多久入会的成员又会多少不少，然后每个入会的成员，都会被灌输一种可怕的****思想。
那就是将所有省份统合起来，成立一个只有艾欧尼亚人的国度。等到打败诺克萨斯人，他们便会发起复仇战冲上另一片大陆，入侵诺克萨斯帝国！
想来这一点，就是万灵都没有料到。
人类的贪婪、复杂让她的许多想法都变了样，当艾欧尼亚人如诺克萨斯人一样开始思考、行动时，这片大陆和被他们征服了又有何区别呢？
所以这也是道森哪怕打破约定，大幅度的干涉艾瑞莉娅的所思所想，万灵也没有及时出来阻拦的原因。
第832章 对峙与妥协
“理所当然？”
不太明白道森在说什么的羊灵走下祭坛，身上的洁白毛发再一次亮起光芒，神圣、威严的气息迎面扑来，令人无法直视。
“你知道吗，伊莉丝唯一的愿望就是活下去，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她付出了一切，你却轻而易举的将她这唯一的一切夺走！”
“罪恶之人，理应如此。”
“好，就算她的确有罪…可你有什么资格替我来做决定，我可不记得我们之间定下的盟约是上下关系，我也不是你的信徒。”
颇有几分兴师问罪意思的道森迎上神性满溢的羊灵，在这巨大的压力下他全身上下的能量都沸腾起来，整个人处于一种高度集中的状态，已然是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这不是道森矫情，又或者是因为打败蜘蛛邪神觉得自己又行了，而是原则问题。他无法容忍羊灵这种不经他同意，就随意将他的人裁定生死的行为，这绝对不行，他必须让对方明白做这种事的后果！
“既意气用事，便如你所愿。”
明白道森想要什么的羊灵给出评价，于是她挽弓如月，以一直笔直而迅捷的利箭拉开了与他的争斗——铿！
利刃出鞘的道森一出手就用上净化之力，羊灵志在必得的一箭被他一分两半，并余势不减的直奔她的身体！
“不洁之力。”
马上就察觉净化之力内有虚空力量成分的羊灵难免惊讶，竟然都忘记躲避剑锋…这当然不可能的，道森也没有收手的打算，手中利刃速度再增几分——唰！
果不其然，与千钧一发之际轻跃躲开的羊灵再出一箭，道森随手荡开利箭再追，羊灵再躲利箭变为两支，一上一下企图阻拦道森脚步，他果断手腕一转领剑身自上而下劈飞两道光箭，再斩一剑！
这一次羊灵没有躲，而是挽弓射出三支光箭，这三支光箭并不是一次性射出，而是前赴后继的于道森刺来的剑尖相撞，让他连退三步！
这三箭就像是在警告一样，力度之大、速度之快震得道森整个手臂都处于一种酥麻的状态，让他清楚的看到自身与对方在实力上的较大差距。
虽然有差距，但这个差距并不是难以逾越的鸿沟…滋滋、滋滋！
战意盎然的道森身上浮现大量雷光，羊灵全身的毛发似乎受到吸附，竟是发出“噼里啪啦”如静电一样的现象，令他身上的魔能极速衰弱下去。
这风轻云淡间便将他反抗抹去的手段，并没有让道森失去战意，他也没指望毕其功于一役，只是想用较为剧烈的能量波动破开空间，让物质与精神两界有所交集——嗡！
骤然消失不见的对手让羊灵全身毛发乍起向后跃起，使用无极剑道破界而来的道森手起剑落却还是慢了一步，只留下对方几缕洁白毛发在空中随风飘荡。
“够了。”
突然叫停的羊灵抬起手，将空中飘扬的毛发揽入掌心，蔚蓝眸子中光芒闪动不休，祂已经忘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被威胁到了，更别说是身体受到伤害，哪怕这次的伤害微不足道。
“我不会退让的，如果你还想继续维持我们之间盟约的话…那就再也不要做这种事。”
“庆幸吧，狼不在…否则，他必发狂。”
“…”
被羊灵无视的道森，看着她将先前散落的毛发湮灭成灰脊背顿时一凉，这才想到狼灵才是千珏这个共生体中武力最强且好战的一个，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到：“就算狼灵在，你们是千珏在此我也要这样说。”
“人与人，人与神，神与人…在我看来，并无区别，我之考验，只为天职，一视同仁。”
似是解释，又似是在自言自语的羊灵难得说了很多话，听在耳中的道森楞在原地，仔细思考了一下才看向羊灵：“在你看来，罪人是否可恕？”
“可。”
“我不是指以死赎罪。”
“我亦是如此。”
“那就好，你有你的天职，我有我的底线…为了盟约我们各退一步，从今以后我的亲人、朋友，仆人不管犯了何错都算我一份责任，假如有那一天，我希望你不管做什么，降下何种惩罚都算我上一份。”
“…”
沉默下去的羊灵看着道森，从头到脚看，从脚到头看了好几遍，她从为见过为了熟悉之人如此执着伟大，对陌生人却如此自私无礼的人类个体，不由得来了几分兴趣，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可。”
“呼…”
这才松了口气的道森归剑入鞘，虽然羊灵并没有答应以后不做类似的事情了，但也答应下来会在做的时候算他一份。这样的话不管到时候怎样，他都有机会插手阻拦，而不是如刚才那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让伊莉丝经历了一次事关生死的危险考验。
“卑鄙之喉亡故…”
“等等，能说得通俗易懂点吗…你的通用语，太过老旧了，听起来有些晦涩难懂，会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
被打断的羊灵抬起手，虽然很想搭弓射箭将这对神毫无尊重的家伙射个对穿，但是狼灵不在，再打起来她也没把握在主持过法阵后打败少年，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便又将手放下：“好，你杀死，卑鄙之喉…看来，不是，意外。”
“当然不是意外，而是靠真正的实力。”
挺起胸膛的道森脸上洋溢这满满自信，这几年来他一直在努力，险死还生的战斗经历了一次又一次，这期间哪怕做出任何一个错误选择，等待他的都将是灭顶之灾，如今有了如此实力他当然会为之自豪。
“暗影岛，我们应该，详细的谈谈…”
越说越流畅的羊灵就像按下开关，将言简意赅的说话的方式以最快速度做出改变：“现在距离你的仆人苏醒还有很长时间，你心中对于应该有很多疑问，随便问吧，我会知无不言。”
早就对此心痒难耐的道森点点头，将心中想了很多遍的疑问说了出来：“莫德凯撒，究竟是怎么两度复活的，复活他的人是谁，他现在暗影岛上吗？”
第833章 死后的世界
“不是两度，应是两度被杀，三度重生。”
“我只是顺口将第一次也算上了…”
“我没有算第一次死亡。”
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语出惊人的羊灵让道森瞳孔放至最大，是什么人在世人皆不知道的情况下杀死了莫德凯撒一次？
莫德凯撒的第一次死亡，来自于他还是人类暴君萨恩·乌祖尔的时候，是病死的，被世人谣传为刺杀。
在萨恩·乌祖尔死去的那个时期，不满他生前暴政的人们开始联合起来推翻他留下来的巨大帝国，曾随他一同征战杀戮的生者们很快就坚持不住，为了不在失败后遭到清算，他的手下们召集了大量黑暗法师，举行了盛大黑暗一场仪式将萨恩·乌祖尔复活，却不料被复活的他反噬并残酷屠杀。
这一次的复活令萨恩·乌祖尔更残暴了，他丢弃过去的名字自称为莫德凯撒，穿着骇人的盔甲，拿着狰狞的钉锤再一次蹂躏那些反抗他的人们，用可怕黑魔法奴役了他杀死的每一个尸体，用这种以战养战残酷方式，近乎抹去了当时的一代人，惹得天怒人怨，最终逼迫活下来的人全部联合在一起。
尽管如此当时的局势还是十分不妙，要不是乐芙兰人类最后集合围攻不休堡垒时突然反水，将不休堡垒与莫德凯撒的连接的法阵切断，让他没了无穷无尽魔力可用，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如果不算第一次的话，那就是说莫德凯撒只被杀死了一次，那第二次究竟是谁杀得呢？
仿佛读出道森眼中的疑问一样，羊灵再度开口：“他自己杀死了自己。”
“这听起来不是简单的自杀，而是有预谋的自我灭亡。”
“你的感觉没错，这才有了苍白女巫的背叛…那是一场早有预谋的事。”
“等等…让我们先说明白他的自杀是怎么回事？”
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的道森急忙喊停，这一次反倒是换做羊灵疑惑了，她歪着头目光闪动几下：“拥有一界的你，为何连这种事都不清楚？”
“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之前我一直就有猜测，可就在刚才完成了确认，我也正是因此才认同了你的实力。”
“刚才…”
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的道森，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是在羊灵的领域内进行了这一切操作，在她等同于神明一样的权柄下，银熠小世界的暴露就理所当然了。
“好吧，让我们说说你口中的这种事吧…”
意识到自己将要接触一个远古秘辛的道森神色凝重，羊灵就此沉默下去，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向他解释，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骸骨大殿，你总知道吧？”
“我知道，那是萨恩·乌祖尔所坚信的黑暗信仰的圣殿…据说是散播得黑暗信仰越多，就能在死后得到永远与神同列的资格，这对吗？”
不假思索的道森说出从古书上看来的描写，末了才觉得可能不对又补上一句不确定的疑问，好在羊灵并没有摇头，而是点点头给了认同：“你说的没错，可事实是并没有什么骸骨大殿，这一切的说辞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暴行添加一个理由，从而人为编织出来的谎言。”
“谎言？那死后的世界…”
有些不知道这个问题该不该问的道森突然有几分忐忑，他是在精神领域内见过不少魂魄，可是在这个领域的深处，那个一旦去了就再也无法返回的死后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没人知道。
“我之前说过的，知无不言。”
话虽如此但羊灵的眼睛却变得异常明亮，一副很想要他答案的期待模样，反而搞得道森更加谨慎了。
“怎么了，你先前与我动手的勇气去哪儿了？”
“我怕死…十分怕。”
“人，终有一死。”
羊灵的调侃与笃定，让道森起了几分火气：“好啊，那你告诉我死后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一旦知晓了这个秘密…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这一刻的羊灵不再圣洁，而是犹如荒野上的孤狼，身上充满死寂与孤独，光是看着她道森就觉得自己会随时被吞没，让他想要远远逃开这位死神郑重其事的邀请…不行，不能退！
“我啊…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阻止自己下意识的抬腿动作后，道森略有慌乱的目光逐渐稳定下来：“我虽然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什么，但我知道活着世界的美好，这里还有很多人心中挂念着我，我也挂念着他们…所以，你说吧，我不怕。”
“彼此依存吗…”
想起自己和狼灵的羊灵退出了孤寂状态，也幸好是遇见了狼，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在这漫长的孤寂中坚持下去：“年轻人，告诉你一个秘密吧…真正的死亡，是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记得。”
“如果还有人记得，那就不算死亡吗？”
“是啊，你们眼中的死亡…于我而言不过是换了一种生命形式。”
“也就是说死后的世界还有活物？”
“只有死物…就像狼一样。”
纠正他话语的羊灵给出例子，若有所思的道森想了想才开口：“狼除了在捕猎的时间都是半虚半隐的状态…难道说死后的世界只有虚无？”
“死后的世界层层叠叠，视罪恶而分…你若身故，唯有虚无。”
虽然这只是简简单单的话语，却在道森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意外，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嗯，我早有这般心里准备…让我们回归正题吧，你的意思是说莫德凯撒在这虚无中杀了自己？”
“也可以说是蜕变…知晓了死后世界只有虚无，并没有骸骨大殿的萨恩·乌祖尔信仰崩塌了，他本该就此湮灭，但人间唤他之名恶徒太多、太多…”
说道这一点的羊灵竟是露出相当无奈的情绪，让道森看得哑然无语。
对此道森多少能理解，毕竟对于人类来说有时候善恶并不重要，很多人只在乎追随的人是否够强，能否满足他们的利益或者某种渴望！
第834章 期望的国度
真正的死亡，是被所有人忘却之时。
来自生者的呼唤、每逢黑夜之时响起的低语，黑暗法师们的神秘仪式，汇聚成源源不绝的力量维系起萨恩·乌祖尔得知真相后崩溃的灵魂，让他在死后世界有了喘息之机，渡过了没能见到骸骨大殿的深沉绝望。
绝望过后的萨恩·乌祖尔，理所当然的获得了新生。毕竟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软弱之人，一开始崩溃只是因为一生所坚信的黑暗信仰遭到欺骗。
既然这里没有骸骨大殿，没有神明，更不会有与其平等而坐的永生，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虚无国度——那就来造一个自己所期望的国度！
这对重获新生的萨恩·乌祖尔来说并不难，从骁勇善战的部落战士成为部落之主，再带领部族征战荒野成为瓦罗兰大陆的征服者，继而建立起疆域辽阔的雄伟帝国等等伟大事迹来看，有一个很明确的证据…那就是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和野心克服所有困难，这一次也不例外，哪怕这个困难名为“死亡”。
野心熊熊燃烧的萨恩·乌祖尔，开始在死后世界中游荡，几进崩溃又凝聚起来的强烈意志，让他即便是在这片虚无中也不会迷失方向。
察觉到这一点的萨恩·乌祖尔挑选了一个方向，开始笔直的前行。他走啊走，走啊走，就连时间都因此模糊概念后，终于从世界的尽头走到另一头——这里同样笼罩雾气之中，但脚下却有了粗糙沙砾构成的无尽荒原，远方还偶尔会传来微弱的呢喃细语，让人听不真切。
就像是发现新大陆那般，萨恩·乌祖尔踏上沙砾荒原，令自己置身在一片低语不休，混杂难辨的世界里。
是什么人在喋喋不休，自己又为何能够听到？
新生的疑问让萨恩·乌祖尔一边前行，一边思考。
不知道死后世界是层层叠叠的萨恩·乌祖尔，并不知道自己从最深的那一层来到了上一层，完成了一个从未有人完成过的“逆行”壮举。
完成壮举的萨恩·乌祖尔，这一次也没有放弃，他绞尽脑汁回忆了自己的一生，将一切有关于魔法的古老巫术、秘术都拿出来尝试去观察、聆听、理解这些低语。
在生前就是一个强大黑暗法师的萨恩·乌祖尔，在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过后，选择了杀死自己。
这不是自杀，而是有早有预谋的计划。
执行者为那些对他念念不忘的帝国手下，正是有了他们的支持，才让萨恩·乌祖尔得到足够的能量来谱写魔咒，开创出令整个大陆闻之色变的——死灵魔法。
这种可以无视他人意愿，直接奴役其灵魂与身体的可怕魔法，第一次竟然是用在自己身上。
萨恩·乌祖尔先用魔能为自己塑造一个能量身体，再将自己的灵魂燃烧，加速自己走向灭亡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他对自己使用死灵魔法，强行令本该随灵魂一同湮灭的意志，得以脱离死亡的本质转移到能量体内。
完成这一切的萨恩·乌祖尔，成为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特例。
他既身在死后世界，却又不是死物，但也不是活物，而是一种处于两者间，并可以互相转换的存在。
这个状态下的萨恩·乌祖尔，成为桥梁一样的事物，可以令生者与死者之间的界限无限模糊，从而令他可以听到环绕在耳边，与沙砾一样共存的呢喃低语。
其实这并不是单纯的低语，而是诸多死者回忆过往的心声，毕竟这里是死后世界，是什么也没有的虚无之地，他们能做的事情只有回忆自己的人生，从头到尾如此反复，直到厌倦绝望迷失自己。
这种低语现象，在物质界有一个人为既定的名字——欧琛语，一种绝不属于任何活物的罪恶语言。
这些语言当中充满邪恶的想法、计划，甚至是惨绝人寰的事实，以及许多绝不会对外人说的秘密。
这些秘密有埋藏的宝物，恶毒的诅咒，强大的魔法、道具等等五花八门，几乎汇聚了世间所有深沉邪恶的秘密，说是世间之恶也不为过。
而知晓这些秘密的萨恩·乌祖尔，则是将自己改名通用语中的，而这个单词在欧琛语当中的意思为——主宰。
这便是掌握了欧琛语后，萨恩·乌祖尔…不，莫德凯撒新生的野望，他已经不满足于建立新的国度了，而是想要主宰这世间的一切！
独享了这些无人所知秘密的莫德凯撒，反过来利用了自己新身体的特性，向生者世界传去了邪恶低语。
这与恶魔们空口无凭的诱惑不同，莫德凯撒的低语是真实的，他指引很多投身黑暗的幸运儿，并给予他们力量以及财宝、强大的武器、魔法道具等，以一种无所不能的黑暗邪神形象聚集起众多虔诚信徒。
这才有了世人所熟知的莫德凯撒二度复活，化身的他在信徒们召唤中，成功降临在生前所穿着的黑铁板甲中。
信徒们欣喜若狂等待奖赏，迎来的却是残酷无情的清洗。哪怕他们在盔甲上设置了以防万一的禁锢魔法，但都对掌握了死灵魔法的莫德凯撒无用。
杀死这批核心成员的莫德凯撒完成灭口，又用死灵魔法奴役了这些死者成为第一批死灵法师，并瞬间掌握了一个庞大的隐藏势力，于是他再次开始对凡人世界的征讨。
在死灵魔法的以战养战的加持下，生者变得畏手畏脚，死者气焰滔天，归来的莫德凯撒，轻而易举从凡人后代手中取回自己的王位。
眼看着莫德凯撒所率领的黑暗势力日益增长，为了不让多年前那种惨剧再一次发生，大陆上的各国不得不联合起来讨伐死而复生的萨恩·乌祖尔。
本该阻止这个过程的莫德凯撒，却否决手下们的提议，调集了大量人力、物力开始修建闻名于世的不朽堡垒，理由竟然是他想要重现他死后见过的那座骸骨大殿，这也是后世对骸骨大殿有所记载的原因。
可事实是莫德凯撒，并没有在死后世界见到骸骨大殿，那只是一种谎言托词。可他还是为修建堡垒错过了对付敌人的最佳时机，任由联军从无到有，壮大到最后变得众志成城。
这也就造成拥有天时、人和的人类联军一经开拨就势如破竹，直到他们面对帝国中心建立起的不朽堡垒时，其攻势才受到极大阻碍。
效忠于莫德凯撒的精英力量悉数在此，以不朽堡垒为根据点的他们选择固守不出，人数虽然占优绝对优势，却也害怕因强攻造成大量伤亡，从而被死灵魔法利用，反过来对付自己。
兵临城下的人类联军就此安营扎寨，与固守不朽堡垒内的精锐部队、逃进去的残兵败将彼此相望，经过三天三夜的激烈讨论后，人类联军派出大量的探子，配合着混进残兵中进入不朽堡垒的内应，开始熟悉堡垒内部的环境。
这样是为了下一步的总攻做铺垫，利用了死灵魔法的弊端…死灵法师们想要复活死者奴役他们，就必须利用魔法仪式而不是马上生效。
所以联军做出决定，只要能摸清里面大致地理环境，就一举攻陷不朽堡垒消灭拱卫着莫德凯撒的死灵法师，让敌人失去以战养战的机会，毕其功于一役！
可惜的是之后的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不朽堡垒就像一张深渊巨口，吞掉了所有前去查探的人，就在人类联军以为完全没有希望时，一个自称代表了诺克希部落的男人找上门来。
诺克希曾是一个区域的统称，如今只剩一支，也就是莫得凯撒最开始征战时所率领的部落人民，他们作为开国功勋在帝国内部掌握了诸多权利。
莫德凯撒死后留下的后裔王族，早就被他们联合起来架空，就差最后一步推翻王族上位了，可莫德凯撒复活了，他们的野心行为自然受到王族的全面打压。
要不是人类联军大军压境，怕过分相逼令这些掌握大量财富、资源的诺克希贵族投向敌人，王族早就展开血腥的镇压与掠夺了。
但这支最后的诺克希人知道，如果人类联军败了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在联军探查堡垒失败陷入进退两难境地时现身。
就像一场及时雨那样，诺克希人的使者带来不朽堡垒建造时的详细地图，以及大量财富来说服联军众指挥官在胜利过后，允许他们保留应有的权利。
从不知如何取胜到有极大希望取胜，这种巨大诱惑与对莫德凯撒的恐惧，让联军指挥官陷入两难境地。双方就此秘谈了数天都没有定下结果，直到一个侥幸从不朽堡垒内生还的探子返回，并带来一个惊人消息——莫德凯撒正在堡垒深处的魂井内部，准备一场大型死灵魔法仪式。
一旦这个魔法仪式成功释放，人类数以百万计的联军就会在顷刻间被死灵魔法所侵染！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消息，让联军指挥官们再无疑虑，当即应允诺克希人的要求，双方签下早就准备好的魔法契约达成协议。
但联军并没有全然相信诺克希人，而是用一天来验证他们地图的真实性，等到探子们通过他们标注的安全路线，从不朽堡垒内安全返回后，决战才正式提上日程。
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三天，人类联军终于对不朽堡垒发动总攻，敌我双方就此展开一场惊天大战。
如探子带回来的消息所说那样，莫德凯撒正在准备死灵魔法无法现身，没有主心骨的敌人抵抗虽然激烈但并不是无懈可击。
经过半日的鏖战后，联军全面打开不朽堡垒各方入口，源源不绝的军队攻入其中眼看胜势已定，负责守卫堡垒的核心死灵部队出战。
这些忘却痛觉、怜悯的死灵军队，一出现就散播无数死亡，早有准备的联军召集诸多针对死者的光、火、水等有着净化、毁灭之力的法师部队出战。
双方就此展开激战，一天一夜之后，曾令人闻风丧胆的死灵部队在人类前赴后继地进攻下节节败退，抵挡不住的死灵法师们壮烈的燃烧了自己全身法力，带着令人心悸的可怕笑声与联军拼到最后一刻。
此时已然是第二日的凌晨，本该迎着晨曦的第一缕光辉冲进不朽堡垒，将莫德凯撒打败的联军却遭到遮天蔽日的漆黑诅咒笼罩。
消息所说的大型魔法仪式完成了，人类联军还是晚了一步，整个不朽堡垒即将变成一个死者的领域…就在联军绝望之时，漆黑诅咒却戛然而止！
等劫后余生的联军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冲进去时，看到的是诺克希人拉出来的黑铁盔甲，里面却没了那个屠杀了近乎一代人的可怕恶魔。
尽管这些诺克希战士个个伤势惨重，一副灰头土脸差点儿就死的模样，但他们打败了这个曾一度令世界陷入绝望的暴君，在人类联军面前完成族群的自我救赎。
理所应当的，这支诺克希人得到尊重，在联军入主帝国的同时保留了应有的地位与财富、权利。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结果。
因为这场千钧一发之际的背叛，正是莫德凯撒亲自定下的计划一环。
诺克希的背叛，只不过是为了保住不朽堡垒不被摧毁，虽然这也造成莫德凯撒的又一次“败亡”，失去了在物质界拥有的一切，就连堡垒内的雕像都被砸得千疮百孔，他的名字与事迹更是被胜利的人类联军无情抹去，再也无人记得。
这些代价听起来异常严重，可这与莫德凯撒所得到的好处一比就显得黯然失色。
因为不朽堡垒还在，埋藏在它深处秘密也在——作为桥头堡连接死后世界与物质界。
“等等，我只想问…为什么事情都到这一步了，知道这一切的你为何还不阻拦？”
“我只是职责只是赐予死亡，而不是管理死亡…这个问题，曾化身过狐仙的你，应该去问他本人。”
“狐仙？！难道是说…”
脑海中闪过阿狸娇媚形象的道森瞳孔微缩，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如果阿狸真是狐仙的话，那莫德凯撒横行死后世界就可以理解了。
毕竟阿狸一副早就忘自己职责的模样，如今她只是一个曾因吸食人类魂魄而愧疚不已，在改过自新后希望找到自己身世来历的瓦斯塔亚狐狸。
这期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已然是知无不言的羊灵如果知道一定会说出来，而不是做出对他投来探寻的目光，当时变身只是歪打正着的道森自然没当然，便出言道：“我也不清楚为何如此，但我找机会问的…让我们回到正题吧，回到死后世界的莫德凯撒做了什么？”
第835章 因爱生恨
通过计划败亡的莫德凯撒，开始着手实现自己的野望。
在不朽堡垒这连接物质界与死后世界的桥梁支持下，源源不断的魔能注入一片荒芜的死后世界，让这里产生不一样的“生机”。
以往只能面对虚无，回首过往种种的罪恶灵魂，在死灵魔法的灌注下摆脱死后世界束缚，成为如莫德凯撒一样的特殊存在，但稍有不同的是…他们不是自己的主人，而是奴仆。
依靠这种方式收复大量罪恶灵魂的莫德凯撒，集众人之力布下法阵，成天罗地网之势将魔能强行聚集，重现了以绪塔尔圣物维达利安的力量——将从物质界而来的魔能转换为线，然后在死后世界编织出石头，堆出高墙，建出宫殿楼阁等等一应事物！
从一无所有再到建立新的国度，对莫德凯撒来说已经是第二次了。这一次他没有满足于成为死后世界的帝王，而是如他的名字寓意的“主宰”那般，想要成为至高无上的神！
而想要成为神，光靠不朽堡垒这个桥头堡供应魔能是不够的，于是第二个邪恶的计划诞生了，莫德凯撒的目光来到物质界。
自以为战胜了他的人类联军，在经过短暂的休养生息后，理所当然的爆发了内部战争。
在这个过程中，一个名为的国度强势崛起，这个国度内的战士个个骁勇善战，又令行禁止，如同当今的德玛西亚般在大规模的军团战中战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正面战场打不过，那就攻入敌人内部。
不愿见烁银王国一家独大的其他国度，不约而同的对其王国派出大量刺客，期望能从暗杀上达到重创敌人的目标。
不过这些刺客都在当时的烁银王座之矛——卡莉丝塔的保护下铩羽而归，但一味的防守终究是被动的，在一次行刺过程中她挡开了敌人的匕首，以至于飞出去的匕首意外误伤了同行的王后。
尽管国王第一时间召集最好的医生，可匕首上的剧毒还是渗入王后的心脏，不得以国王只能用冰封的形式来延缓她最后的一丝寿命。
悲痛欲绝的国王没有追究卡莉丝塔的责任，因为她也是王族成员之一，他们之间私下里更是会用叔叔、侄女来称呼彼此，但这并不代表其他人没有意见，毕竟是卡莉丝塔的失责令王后濒死的。
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无心理会这些的国王派出卡莉丝塔外出寻找圣药，希望以这种方式让她远离是非中心，同样也为王后保留一份渺茫的希望。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意外误伤，一切都是特意安排好的阴谋诡计。
执行者是名为“赫卡里姆”的铁之团团长。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爱生恨…长相英俊、出身高贵的赫卡里姆与王族的卡莉丝塔自小就有密切来往，两人曾是人人艳羡的青梅竹马。
家族也有意撮合他迎娶这位王族，以便更进一步的获得权利，这种门当户对的政治联姻很常见，可是卡莉丝塔却对此不屑一顾，生性好强的她为了摆脱这种局面开始苦修武艺。
天赋、刻苦皆有的卡莉丝塔很快成为国王亲封的“烁银王座之矛”，在这种无上殊荣的加持下赫卡里姆难免自惭形秽。
于是赫卡里姆开始苦修武艺，希望获得国王的青睐成为能配得上卡莉丝塔的优秀男人。
等他好不容易修行有成，靠着自身武力打败一个个强大对手，成为国王亲卫军铁之团团长时，一个名为莱卓斯的男人出现了。
出身平凡、长相平凡、魔法资质平凡样样不如他的这个男人，却有着一手令人叹为观止的剑技，单论技巧就连力压所有人成为国王贴身守卫，被视为最强骑士的卡莉丝塔都不如他。
这个如同彗星一样崛起的男人，迅速一跃成为赫卡里姆的头号情敌，在他手中连战连败的卡莉丝塔更是对这男人表露出不一样的关注。
在这种情况下，被他人视为最有利竞争者的赫卡里姆开始焦急不安，尽管他用了很多办法去争取卡莉丝塔的关注，甚至不惜用强大的武力打败莱卓斯，告诉其他人“技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可正是这种蛮横的行为，让赫卡里姆遭到卡莉丝塔的厌恶。在她的说服下，国王更是在第二天就将莱卓斯召入宫廷赐予“首席剑士”的殊荣，让他彻底沦为他人笑柄。
嫉妒、怨恨、愤怒开始在他心中迅速生根发芽，来自莫德凯撒的邪恶低语悄然而至，如心魔一般开始暗中蛊惑赫卡里姆，让他对外泄露国王的行踪，然后借此栽赃莱卓斯。
只要计划成功，国王身死、莱卓斯锒铛入狱，没了国王的青睐，为了稳定国家的局势王族就必然会挑选大权在握的人进行联姻，卡莉丝塔便会再一次回到自己怀中！
在莫德凯撒的影响下，诞生了如此想法的赫卡里姆并没有贸然行事。他准备了数月之久，才在一个合适的情况下将消息透露给外来杀手，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卡莉丝塔对国王的严防死守自然出现纰漏，只是出了意外…杀手没能将国王杀死，反倒是伤到了王后。
虽然杀手当场身故以至于死无对证，可赫卡里姆还是怕被查出蛛丝马迹，便暗中想办法鼓动他人针对失职的卡莉丝塔，让国王不得不将她派出去寻找圣药。
这样平时负责拱卫皇宫的铁之团，身为团长的他便理所应当的成为卡莉丝塔离去时的护卫人选，国王悲痛欲绝，茶饭不思的模样让他更是害怕…万一被查出是他泄露的消息，那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万劫不复，哪怕死后还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唾骂千年。
这种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的结果，让赫卡里姆的心越发向黑暗靠拢。来自莫德凯撒的蛊惑再次出现，受黑暗力量影响的赫卡里姆再生一个诡计——彻底杀死王后，让国王陷入深沉的绝望，将局势搅得更乱，这样他就能更从容的抹去所有证据，防止他人查探了！
想到便做的赫卡里姆，这一次选择亲自动手。
毕竟王后冰棺所在的地方是王宫深处高塔之上，周围还有重重魔法阵与铁之团的守卫，想要让冰封的王后快速死亡，又看起来像是毒发身亡必须亲自动手。
在黑夜的掩护下，监守自盗的赫卡里姆顺利的完成一切。
等第二天国王照例来高塔内查看冰棺内的王后时，随行法师便告知此噩耗，国王当场就愤怒的赶走了所有人，并命令赫卡里姆封锁高塔，拒绝除他一切的外人靠近。
毕竟国王并不想死，他还需要护卫来保证自己的安全，有人送餐。
作为始作俑者的赫卡里姆也因此越陷越深，国王的自闭行为，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国王也抹杀，这样才能高枕无忧。
可是现在唯一可以靠近国王的人是他，赫卡里姆知道就算放杀手闯入杀死国王，他自己也难辞其咎。
就在赫卡里姆思考如何害死国王时、又能让自己不承担责任时，意外再一次发生了。
离去数月的卡莉丝塔回来了，还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她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福光岛，，还在岛上受到当地大师们的招待，找到了只要一息尚存就能救人的生命之水。
只是这种生命之水不被允许带出，想要救人只能将王后带到岛上…可王后已经死了。
迟来一步的卡莉丝塔想要劝慰国王，还未述说出海过程，就被悲伤过度的他所迁怒，斥责她为何不将生命之水抢回来。一向高傲的卡莉丝塔明确拒绝不会对友善之人下手，于是在国王的滔天怒火下锒铛入狱。
前来探望的赫卡里姆，寒暄过后开始向卡莉丝塔打听在福光岛上的所见所闻，说要等会儿具体转述给国王听，让他知道死者无法复生。
其实这只不过是为了确认生命之水，是无法复活死者的。
不疑有他的卡莉丝塔讲述在了福光岛上的见闻，赫卡里姆听完心中又冒出一个诡计——如果国王死在外边呢？
比如说为复活妻子的出海路上，大海可是无边无际的，足以掩盖一切罪恶。
于是离去的赫卡里姆，作为唯一一个能够见到国王的守护者，向他转述卡莉丝塔对福光岛的描述。这其中自然免不了一些添油加醋，让国王对海力亚有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这种感觉自然包括——死者复生。
在这种刻意引导下，国王萌生亲自前去探查福光岛的念头，但那个地方只有卡莉丝塔去过，虽然当时船上还有其他人，不过那些大师们只接待了她一个人上岛。
国王需要一个台阶，来放出卡莉丝塔，然后说服她带自己去海力亚。
关于这点早早便有所准备的赫卡里姆，当即便表示自己的忠心耿耿，将劝说卡莉丝塔的重大任务拦在自己身上，国王当即应允，甚至连后续的一应出海安排都交给了他。
得到任命的赫卡里姆再度来到牢笼前，这一次他变得通情达理，以“如果国王亲口听见大师们的否决，知道死者无法复生这个事实，或许他就能寻得安宁，让王后入土为安”的煽情理由，说服了卡莉丝塔带他们前去福光岛。
经过一番准备过后航海队伍已然准备就绪，就在船只离去时意外再一次发生，莱卓斯自告奋勇的要加入出海队伍，赫卡里姆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怀疑，便当即答应下来。
莱卓斯在调查王后被误伤的事情，这点隐约有所察觉的赫卡里姆本打算在海上解决掉国王后，再回来收拾他的。
如今对方送上门来，再加上船上人员90%都是忠于他的士兵，这种自投罗网他可不会拒绝。
就在赫卡里姆打算利用海怪，为莱卓斯安排一场别开生面的送行仪式时，黑暗的低语再一次响起…如果自己能去到海力亚的话，再派兵将那些只懂得埋头苦修，从未与他人有过争斗的大师们杀个一干二净，那岛上的无尽财富、魔法圣物，以及勘称奇迹的生命之水，是否就都是自己的了？
就在赫卡里姆为此左右为难时，士兵来报…莱卓斯与卡莉丝塔正在船内货仓私会。
顿时愤怒滔天的赫卡里姆离开岗位，前往货仓的他看到了两人约定终身的一幕…作为定情信物的，是一枚精巧的白银吊坠，吊坠上有两朵精雕细刻的玫瑰，叶子和根相互纠缠，宛若恋人。
这枚吊坠并不贵重、也不出奇，因为这是烁银王国的传统——凡是出生的后代，在成年后都会选择一个喜欢的图案做吊坠，等有了另一半后就会拿出来给对方看，然后由对方去雕刻一个模样一致的吊坠互相交换，以此来定下婚约。
卡莉丝塔的吊坠模样赫卡里姆当然没见过，但他很清楚玫瑰是她最爱的花朵。
诧异、愤怒、失落，痛苦等等一应情绪纷至沓来，让见证这一幕的赫卡里姆做出决定——所有人，都得死！
而暗中操控了这一切的莫德凯撒，也如愿以偿有了进入福光岛的方法。
这之后船队顺利抵达福光岛，这之后岛上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因为那里的魔法结界是来自于世界树，也就是茂凯这个自然之灵所布，这是连千珏都无法忽视的强大存在。
最后的结果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能量吞噬海力亚，岛上能够拯救一切活物，勘比奇迹的生命之水转化为充沛的黑暗能量笼罩福光岛，让这里变成一片充斥着不死亡灵的生命绝地。
作为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莫德凯撒则是得到了无穷无尽的黑暗能量，在这些能量的加持下他踏出成神的第一步——割裂死后世界，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拥有了小世界的莫德凯撒，这一次连千珏的目光都隔绝了，他将其命名，用通用语来描述的话——冥界。
这是千珏后来才知道的，祂从一些濒死之人得到了这个消息。这些死者生前往往都是一些突然冒出来，又快速陨落的强者，他们都与莫德凯撒签订了契约，会在生前获得他赐予的强大力量，死后则是灵魂为他所用！
第836章 最后一问
“莱卓斯、卡莉丝塔、赫卡里姆…想要知道当年真相的话，就只能找这些还‘活’着的当事人了，那莫德凯撒的头骨又是怎么到暗影岛上的？”
“头骨？”
“你竟然不知道…”
本以为对方无所不知的道森又惊又疑，“神并非无所不能。”羊灵的回答平静异常，就像在讲述一个理所应当的事实。
“那是苍白女巫给予伊莉丝的任务…”
见状道森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全盘托出，仔细听完的羊灵蔚蓝双瞳闪烁不休，好一会儿她的双眸才恢复正常：“原来如此，接下来的事情只是我的猜测，并不是亲眼所见…你要听吗？”
“当然。”
“我认为，头骨是岛上诅咒的源泉…”
“…”
没想到羊灵一开口就语出惊人的道森瞳孔放大，虽然很好奇为何如此但还是忍住，听她将心中的猜测悉数说出。
“如果头骨当初是跟着船队一起去的福光岛，那莫德凯撒以此为媒介，打通死后世界与物质界通道并不是问题…你的猜测合情合理，可这无法解释苍白女巫的行为。”
当年乐芙兰切断不休堡垒的能量供应，表面上来看是背叛行为，可之前羊灵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只是一次有所预谋的演出，乐芙兰暗中还是莫德凯撒忠实的仆人。
“千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物…如今的暗影岛黑暗根深蒂固，当年作为污染源泉的头骨就算被取回，黑雾也还是会继续存在。
这其中或许有背叛的可能性在，但我更倾向于暗影岛出了问题，所以头骨才会被藏起来。”
采取不同观点的羊灵一副若有所指地语气，道森顺着她的想法思考了一下，就得出一个不可能的结果：“你是说暗影岛上出了问题？那可是莫德凯撒一言生，一言死的绝对领域…”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况且死灵魔法的奴役，并非绝对。”
这种话在轻而易举就抹去道森与伊莉丝契约的羊灵口中，显得异常的有说服力，以至于道森瞬间展开许多联想。
毕竟冥界与暗影岛之间的关系是相互依存的。
冥界作为从死后世界分割的一部分，天生就具有吸纳死者灵魂的能力，这也是那些赫卡里姆、锤石等等所有亡灵，都能够在死后于黑雾中重生的原因。
暗影岛作为物质界的一处岛屿，还是福光岛时就展现出它作为洞天福地的优异环境。在被黑暗能量侵蚀后更是化身能量制造器吸附、转化了源源不绝的黑暗能量，这才让冥界得以脱离死后世界独立成为小世界。
要是暗影岛的黑雾没了，冥界回归死后世界是早晚的事情。这点拥有银熠小世界的道森很清楚，毕竟莫德凯撒没有得到龙王亲手扔下来的星辰做小世界载体，他只是强行切割了死后世界的一部分，违背了这个世界本身的运转规则。
而世界本身是会自我修复的，一旦维持冥界独立的能量不足，冥界回归是必然的。
所以这两者缺一不可，如果莫德凯撒的头骨真的是被岛上的某个存在藏了起来，那他们这里就有了可乘之机，只是其中危险无法衡量。
最开始道森初识暗影岛，是从波比那里听来的一些传说，他自己在皮城的古老文献上也看过一部分，包括福光岛上海力亚曾经的辉煌，如今再听羊灵道来过往种种，知道莫德凯撒已然暗中蛰伏千年之久，即便是习惯了大场面的他也为此心惊胆战。
这就像下棋一样，布局阶段越是平静、漫长，等图穷匕见的那一刻爆发出来的危机，就越是凶险万分。如今浩劫将至，莫德凯撒一定有所准备，说不定暗影岛早就被他暗中打造成为一个独属于亡灵的“诺亚方舟”，他如果着急踏上去必然生死难料。
“时机未至，无需逞勇。”
看出道森眼中纠结的羊灵展现出从容，并没有因为花大力气帮助了伊莉丝，想要马上得到回报的意思。
“多谢，我很怕死的…”
有台阶便下的道森略有尴尬地挠挠头，目光停留在仍在蠕动的白色大茧上，伊莉丝还是没有动静。他想了想，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收取神殿内的信仰之力？”
毕竟仅仅是萨恩地区一处神殿的信仰之力，就多到了令人惊心的地步。诺克萨斯境内的千珏神殿可是数以百计的，这些信仰要是都没有收取的话，又会是怎样一个庞大的数量，而得到这些能量的千珏，其实力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
对这个问题并不忌讳的羊灵，组织了一下语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里的人祈求的都是希望掌控自己生死，哪怕这个过程狼狈挣扎也要如此，可是他们的命运却不是他们的，我给不了。”
“你如果吸收了这些信仰之力，掌控着这个国度的黑色玫瑰是无法抵挡的。”
“还有冥界。”
“如果不朽堡垒和冥界断了联系呢？”
话有所指的道森眼睛一眨不眨，就好像在述说一个事实那般，让羊灵来了几分兴趣：“如果断了，可以一试…暗影岛那里不用顾及，我来应付。”
“最后一个问题，星界为何对此置之不理。”
语气肯定的道森想起莫甘娜，她曾不止一次警告过他不要插手诺克萨斯内部事宜。那时候他还有点不以为意，现在明白这其中隐藏着什么后算是明白了，可新的疑惑也有了。
肆虐瓦罗兰大陆，建造不朽堡垒，阴谋颠覆福光岛，甚至开创出冥界自诩主宰的莫德凯撒，做了如此多的事情千珏都看到了，没理由星界看不到。
“具体答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宁愿不知道。”
“所以我拒绝了星界邀请，我不想与他们一样只受供奉，危难之际却装聋作哑。”
算是对不吸收信仰之力原因做补充的羊灵说得平淡，道森心中却因为确定答案而翻天覆地。
他所知道的答案并不复杂，这也是星界一贯以来的行事风格——在人类最危难之际再出手相救，从而进一步巩固巨神族在这个世界内的信仰！
第837章 打破觉悟
千年前的符文战争如此。
再早一些的暗裔大战如此。
更早一些建立太阳圆盘，造神行为更是如此。
从一开始，属于外来者的星界，就对掌控整个世界欲壑难填。
他们甚至不惜花费数千年时间，将自己身为外来者的痕迹洗去，还暗中引导并借每一次人类世界的大争端，以人类之手消灭了诸多古神，同时也让人才辈出的人类在灾难过程中死伤惨重。
比如弗雷尔卓德的诸多众神，灭亡于三姐妹时期。
艾欧尼亚众神受巨灵威胁而亡，人类转变的瓦斯塔亚霞瑞，也在漫长的时间内陆续消亡。
那些过于优秀，出色到能够威胁到星界的人类，则是被星灵一个个选为降临之人。肯合作的会变成塔里克那种状态，不肯合作的就是拉克丝地可怕遭遇。
前者还好，虽然会承受大量的传承记忆，以至于这一世短短几十年的记忆变得无足轻重，但还能保持一定程度的自我意愿。
可后者会因为反抗而失去自我，成为一个天资优越，足以令接受星界力量灌注的载体，哪儿管你死活，可谓是霸道异常！
如今数千年过去了，属于符文大陆的古神死得死、伤得伤，只留下大猫小猫三两只，别说是对抗星界了，能不被他们视为眼中钉消灭就算烧高香了。
可即便如此，星界还是不满足于现状。
他们一如既往的对莫德凯撒的崛起选择袖手旁观，也不知是否预见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星界甚至连虚空带来的浩劫都一同算计在内。
那接下来这个世界会面临什么？
很简单，来自虚空世界的大举入侵，以及趁机而动以“主宰”为终极目标的莫德凯撒，这两种巨大灾难或是一前一后，或是同时爆发，休养生息足有近千年的人类世界，会再一次迎来久违地末日灾厄。
而那些平日里享受着人类信仰的星灵，则会高居九天之上冷眼旁观这末日绝景。等到人类再一次陷入绝望，爆发出比以往强烈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的信仰后从天而降，以救世主的姿态将所有灾难平息，如此仿佛就像收割麦子那样，一茬收割一茬又生！
或许他们还想好了足够缜密的计划，可以确保虚空世界与莫德凯撒的冥界相互争斗，从而达到“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目的。
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控制着整个虚空世界的“艾理斯”…千年蛰伏隐忍，暗中积蓄力量的莫德凯撒，这两者一个可以和基兰那般操控时间、控制着数不胜数的虚空大军，一个令生与死的界限消失、麾下亡灵无数，任意一个拿出来都是足以宰治世界的霸主，更何况是两个一起发难。
谁又能保证他们两个不会联合在一起，先将星界这个企图看戏的家伙拉下来，然后三方混战分出胜负，胜者拥有整个世界！
可是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人类呢？
没人在乎，他们这些生命区区百载的渺小生灵，和弹指间白驹过隙的这些存在从一开始就形同陌路，且永远不会殊途同归。
“我们…能做点什么吗？”
越想越悲观的道森心情沉甸甸的，纵然他知道星灵不全是欺世盗名之辈，幸存地古神在危难之际不会袖手旁观，世界上还有很多如老法师瑞兹这般的强大法师心系世界，就算是这一次遭到虚空、冥界的双重灾难打击人类也不绝不会灭亡。
这固然值得高兴，可他和他的亲人、朋友，以及曾贪心得连陌生人也要算上，大家全部一起活下去的愿望又该何去何从？
“我已经做好了觉悟。”
“觉悟…是什么呢？”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道森，得到羊灵似是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回答，而且用得还是他曾对乐芙兰说过的话。在此之前羊灵从未听过能将死亡描绘得如此生动想象的语句，不免爱屋及乌对少年多了许多认同，否则她才不会对其知无不言。
换做往常道森肯定会为此沾沾自喜，说不定还会和羊灵仔细探讨一下这话语中所代表的含义，加深一下他们彼此的了解，但他现在全然没有这种心情。
哪怕道森很清楚，虚空与冥界双重灾难已然是无法阻拦的事情，他与其在这里纠结倒不如想想办法如何提升自己实力，以便在未来的多灾多难中活下去。
可就算到时候能活下来，其他人呢？
想要全都要的道森不甘极了，这已经不是靠他自己能够就做到的事情，哪怕他变得比现在强上好几倍，甚至连星灵都不是对手也没用。
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才短短十几年光阴，除非再给道森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去修炼，他才有能力，有机会破除当前局面。
“我不甘心。”
“自然之理，你现在需要做的是…静心。”
“静心…”
被告诫要冷静下来的道森眉头微皱，这种状态的确不像平时的他。看来是情绪调动的副作用出现了，暂时不能对自己使用情绪调控魔法了。否则一旦如现在这般精神意志有所动摇，体内魔力紊乱就会出现反噬令情绪失控。
“我需要盟友。”
冷静下来的道森看向羊灵，虽然他没说这个盟友需要做什么，可她明白少年是想做那力挽狂澜之人，这是个伟大的想法，但违她的觉悟。
是以没有回答，羊灵只是轻轻摇头拒绝。
“为什么，就算你的职责是赐予世间生灵死亡，可你是古神吧，你有资格守护人类吧？！”
“我有，但你的不行…在我看来，你缺少如狼一样的觉悟。”
“我可以学。”
“去吧。”
“好。”
对此回答一点也不意外的道森转身就走，他很清楚让一切都平静自然地进行只是羊灵的愿望，可千珏是一体双魂，另一个更是性格爆裂，狼的觉悟或许应是激烈且异常的。
只是这个程度激烈到如何道森无法理解，所以他需要去学习一下，才能让羊灵有接受他“打破觉悟，不惜一切为人类而战”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