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交浅言深
“一切都很顺利！”到了之后，沈如芸就给陆怀安打了电话报平安。
孩子们都挺听话的，大概都是盼着玩儿，都没怎么闹腾。
小言和小蹊年纪小，在路上还睡了一个好觉。
“只是。”沈如芸顿了顿：“徐夫人邀请我们过去住，我拒绝了。”
虽然徐夫人是一片好意，想让孩子们一起玩。
可是她爸妈哥嫂都在这边,实在没有去别人家住的道理。
“嗯，不用去。”陆怀安想了想，也觉得博海市这边确实也得整套房子：“正好，你带他们在那边玩几天，让茂哥帮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要卖的话,你去看一眼，行的话就买下来。”
原先叫沈茂实去北丰买房,他想的是以后大家伙老了老了，总归是要住一处的。
也是他当时思想没扭过来的，觉得住的房子有一两套就成了。
“现在看来，会长住的地方都备套房子吧。”
沈茂实他们虽然有房子，但住一两天或许可以，时间长了肯定不方便。。
“嗯。”沈如芸也点点头，有些无奈：“其他都还好，就小月不大适应。”
在北丰这边，小月一个人的房间都挺大的。
她喜欢弹钢琴，还特地搞了个房间做琴房的，放假了每天还是得抽点时间弹一下，省得手指生疏。
可是在沈茂实家里，总不好去弄台钢琴搁那占地方。
“是的不。”陆怀安越想,越觉得自己考虑不周：“他们怕是只能挤一个房间吧……”
四个孩子,都不小了，挤一個房间，想想都挺心疼。
沈如芸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安排不妥：“算了，正好明天他们要去玩，我让我爸我妈带他们去吧，我看房子去。”
这事跟沈茂实一说，他立马答应下来。
“成，这边我都挺熟的。”
博海市跟别的城市不一样的提，它划江而治。
江的东边叫博东，西边叫博西，特别好区分的。
“东边现在在搞开发，可能看上去有点烂，但以后肯定会好的。”
西边现在是比东边好一点，但只是暂时。
沈如芸觉得，他们又不是立马要长时间住，周边环境差一点也没事：“东边的吧，我先看看。”
最好是现成的房子，她不想再盯工地。
根据他们的需求，一般房子也入不了他们的眼。
沈茂实还头疼着呢，赵芬听说之后，倒是找了人过来：“贺总知道吧？就是跟安哥一起做生意的，这就是他们那中介里头顶厉害的小卫，业绩好几个月都第一的，问房子问工作，他最了解！”
确实，何必舍近求远呢，直接问中介公司不就行了。
听说是老板娘，小卫很是有些紧张。
沈如芸冲他笑了笑，让他放松些：“我是想买个房子，自住的，最好是大一点，好一点的。”
要求也不高，博海市这边这种房子多的是。
涉及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小卫很快就放松了。
他果然是专业的，掏出个本子，上边记了不少的房子。
“这些，都是人家准备卖的。”
有些是绝对不给别人看的，但自家老板娘，当然不好藏私。
而且这是老板要的房子，太差的肯定不会要。
“这一套呢，是法式的小洋房……就是花园全秃了。”
没办法，没人打理，花全没了，长的都是杂草，为了方便进出全铲了。
“还有这一套也不错的，欧式风格，就是这个前边有几个大柱子。”
有些繁复，太过于华丽，沈如芸不是很喜欢。
接连看了不少的照片，最终挑出来四张照片：“这四套都可以看看吗？”
“都是可以的。”
沈如芸不是什么纠结的人，当即便拍板明天开车去看看。
对于她跟不跟着去的事，孩子们一点都不担心。
反正他们只是想要玩！
平时沈如芸也很少会在他们玩耍的时候打扰他们，四个孩子一起玩，压根就不会无聊！
陆星晖更是做足了大哥哥的气派，指挥着妹妹们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明天要带的零食。
除了小月压根不搭理他之外，小言和小蹊可信服他了，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跑。
沈如芸特地拉了他过来，好好嘱咐了一番：“一定要看紧妹妹们，千万不能乱跑，知道吗？”
其实这样也好，她不跟着去，让孩子有个锻炼的机会。
“好！”
孩子们倒是应得都挺好的。
反正暗地里有保镖跟着，而且这次出来，带的保镖还挺多，沈如芸也并不太担心。
于是第二天，便兵分两路。
这边去玩，那边沈如芸开车去看房子。
四套房子都还不错，但有一套有些旧了，墙面都剥皮了，她不喜欢。
还有一套就是没有花园，空间也显得有些紧凑，他们孩子多，住不开。
这两套都剔除后，剩下的两套，沈如芸有些难以抉择。
她给陆怀安打电话，很迟疑：“这套的空间很大，尤其是花园面积特别舒服，后院还有个游泳池，前边的停车坪也很宽敞。”
尤其是前后都没什么主干道的，非常清净。
陆怀安觉得这可以：“如果周边有地的话也可以一块买下来。”
“嗯，另一套就是挑高够高，尤其是这窗户。”
地段也很不错，但是因为占地面积大，倒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陆怀安听后沉吟片刻，果断地道：“那就都拿下来。”
连沈如芸都觉得好，那肯定是挺不错的。
“这……”
他们在博海市呆的时间又不多，买一套住住得了，两套没必要吧？
“怎么没必要了，不住也能留着卖嘛！”
既然是好的，那就都留着呗。
到底是拗不过他，沈如芸最后只得应了。
倒是徐夫人听说她在看房子，还特地打了电话过来说要陪她去转转。
动物园这种，她穿着身漂亮衣裳，转不了多久就觉得累。
后边还是让人跟着孩子去的。
沈如芸利索地应了，望一眼四周，定在了一个咖啡厅：“我在这等你好了。”
对博海市，徐夫人挺熟悉的。
她来得很快，沈如芸还有些诧异。
“我老家是这边的。”徐夫人微微一笑，坐了下来：“嫁去北丰之后，回来得倒是少了。”
家里的亲戚朋友，出国的出国，去北丰的去北丰，留下来的反而少。
沈如芸想想，她们那边也是。
从前还好，后边沈茂实带了不少人出来，沈斌又带了几批。
现在怕是山里的人比他们这外边的人还少了：“唉，都这样的。”
都想过好日子嘛，哪里熬得住。
尤其博海这边，消息更灵通，哪里赚钱哪里不赚钱，都门儿清的。
“可不是。”徐夫人静雅地喝了一口咖啡，与她聊起了花花草草。
不管聊什么，让她惊异的是，沈如芸竟然全都跟得上。
甚至，比她所了解的，更为深入一些。
比如说聊服装，沈如芸可以顺便跟她聊聊设计感，时装秀。
比如说聊到兰花，沈如芸还可以说出兰花的养护指南，倒好像亲自种过一般。
“陆夫人，你真厉害！”她赞叹不已，满目欣赏：“你真的，跟我认识的很多人都不一样！”
沈如芸被夸得有些脸红，轻咳一声转了话题：“都认识这么久了，咱们也别一直称夫人夫人的了，我叫沈如芸，你叫我如芸罢！”
“好。”徐夫人放下杯子，笑吟吟地点头：“我姓杜，叫杜雁书。”
雁书，好名字啊。
俩人一时聊得深了，竟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不过一盏下午茶的功夫，便互相引为知己。
又顺道再去两套房子看了看，杜雁书也觉得这两套房子都挺不错。
“这套房子，其实我从前也有过一套差不多的。”
她看的，正是那套有着落地窗的花园洋房。
“五颜六色的，我小时候可喜欢了。”
沈如芸有些迟疑：“是卖了吗？”
“不是。”杜雁书抬头看着那玻璃映在地面的光，叹了口气：“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好像是那位婶婶情况不太好，才想着变卖。”
结果，当时环境不景气，房子卖不出去。
她父母觉得可惜，便出言要买。
那家人当时是说要卖的，后来不知怎的又反悔了。
中间争吵纷扰，杜家人也没太计较，既然他们要就又退了回去。
那家人果然搬走了，后边估计不大好，又迁了回来。
只是或许是心里有疙瘩，他们再回博海之后，两家就很少往来。
“其实当初，我们两家关系挺好的。”杜雁书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可惜。
只是这些话，她在家里没法说，在外头也不怎么说。
尤其是在她妈面前，绝对提不得。
一说起来，那就是要掉眼泪的。
“要不是那套房子着实印象很深刻，我也不会想起。”杜雁书看着这落地窗，再次感叹：“确实很像，小时候我特别喜欢这面窗户。”
小姑娘嘛，五颜六色的很吸引人的。
沈如芸点点头，博海市这种情况，应该还是挺多的。
只是未免交浅言深，她也没对人家的情况多作点评，只是跟着感慨：“那是挺可惜。”
第687章 进入正轨
物是人非，不外如此。
“嗐！你看我。”杜雁书有些不好意思，含笑道：“真的抱歉，我是突然想到就忍不住感慨了几句——这房子当真是挺不错的。”
说着她又有些后悔，人家准备买类似的房子，她跑这边来说人家曾经有过一套差不多的，结果过得不好。
——这要换个不大度的,怕是得翻脸的。
正在她后悔自己的一时放松，揪心要怎么道歉才能消除影响的时候，却见沈如芸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的。”沈如芸拉着她，亲亲热热的道：“说些小闲话而已，我也喜欢的。”
又不是泥捏的菩萨，说些闲话难道都不行吗？
活得这么死板规矩做什么。
听她这么说，杜雁书有些忍俊不噤：“如芸你可真有意思！”
一点都不像她平时认识的各种夫人什么的，非得拉着高高的架子，衣角都不能有褶皱，生怕降低了品味。
她还是头一次，与人相处起来，这么轻松愉快。
晚上说起来，沈如芸都有些想笑：“其实雁书也很有意思的，她知道好多博海北丰的各种消息，对这边的各种名人更是门儿清。”
跟她聊了一下午，沈如芸是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尤其是北丰那些人，有些什么喜好，有什么样的圈子，杜雁书都如数家珍。
说着，她又说起那房子来：“你说那个房子,他们为什么回来之后，就不跟他们家往来了呢？”
这一听，大家就不乐意了：“哦，给他打折，不给我们打啊？”
“那怎么会呢？”贺崇乐呵呵的连忙摇头：“他那是头单生意，但大家都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是不是？哎，既然都是朋友，那肯定也得打折，必须打折！”
好一番花言巧语，利索地留下了定金。
众老板回去，一琢磨，这不行。
全换成贺崇这样的，比起来就都差不多了。
反正钱不多，干脆全不退。
贺崇这边加上他们原来的那个队伍，一起办！
这总够热闹了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接连几天，大家伙都忙得不可开交。
贺崇更是忙的脚不沾地，既要把事办好，还要跟各位同行打交道。
幸好有几个老板都没把原来的退掉，不然还更麻烦。
半道截人生意，很得罪人的。
不过生意场上各凭本事，只要不做得过分，人家再生气也没辙。
这边都慢慢进入正轨，陆怀安也松了口气。
趁着还有些时间，他特地挑了空，去港口这边转了转。
许经业正好也要去趟工地，俩人便约着一起去了。
“都挺好的。”这阵子许经业往工地跑的勤，笑道：“你手下的人，就没一个逊的。”
全都拿得出手！
原先瞧着这小年轻，还怕他做事毛躁。
结果真让他独当一面了，嘿，还挺利索。
“哦？”陆怀安还挺高兴，孟军诚这小子，竟然能得到许经业的赞许，看来确实还不错嘛！
到了工地一看，确实还挺不错的。
大概是跟着沈斌钟万都做过，俩人的行事风格，孟军诚都学了一点点。
就是这一点点，偏偏正好是精髓。
整个工地，井井有条，哪怕有杂乱的材料摆放，也很快会被用掉。
关键是，所有人都在忙碌，互相配合得非常紧密。
基本都是重复着自己的步骤，习惯成自然，一天下来会轻松许多。
这样下来，工程进度自然很快。
他们到了之后，孟军诚也很快赶了过来。
引着他们转了一圈，又报告了一下进度和工作内容。
陆怀安挺满意的，也没吝啬表扬：“可以，挺不错的。”
确实不错，孟军诚头一次接的工程，就是这么大的项目。
难得是他完全没有拖后腿，比高洛区那边办得还漂亮。
“说起高洛区……”许经业转过头，笑了起来：“最近戴智民跟疯了似的，到处蹦跶，因为那什么大老板，工地一直在挖挖挖，却连地基都不见建，他在怀疑他们是骗子呢。”
有心想查一查这老板虚实，毕竟人空口许下二十亿的投资，但目前为止，还只给了十来万的动迁费。
陆怀安都听得心一紧，诧异地道：“他也肯？”
这种大项目，肯定得押一部分款项的吧？
才十几万……
他们也敢批地？
“也是胆子大的。”许经业摇摇头，叹了口气：“听说这两天跟领导说好了，要逼着人拿一半款项过来，看看诚意了。”
毕竟开始不敢提要求，怕把大项目给吓跑了。
现在迟迟不见动静，他们忍不住了。
想着这二十亿的数目，陆怀安都觉得不靠谱。
不过毕竟不关他们的事，他也只是听听就罢了。
只暗地里嘱咐孟军诚，这几天千万别去高洛区晃荡。
省得惹一身骚。
巡视完回去，沈如芸就打来了电话。
博海市这边的手续都办妥了，他们也准备动身来武海市跟陆怀安碰头。
“嗯，我这边也都已经准备妥当了。”陆怀安这两天也没闲着。
新房子已经装修好了，三楼能看到海。
一如他之前的图纸所展示的一样，整体效果挺不错的。
这几天他也把自己订的用品全都让人送了过去，还请了阿姨，里里外外全都清扫过了。
“衣服被子也都让人洗了晒了，这边天气好，太阳很大，一天干得透透的。”
沈如芸很高兴，笑得眉眼弯弯的：“好，我们今天准备出发了。”
这一次见面，陆怀安穿得随意了些。
怕一辆车坐不下，他跟小徐各开了一辆车。
接到人之后，他把箱子提上车，笑着跟杜雁书也打了招呼。
“你好。”经过几天的相处，杜雁书跟沈如芸已经很熟络了，挽着她的胳膊言笑晏晏：“好贴心哦，陆总这么大个老板，对阿芸却这么体贴，有没有什么驭夫妙招呀？”
第688章 似曾相识
沈如芸笑得半死，轻轻推了她一下：“什么驭夫之术呀，你真是！”
俩人凑一块，叽叽咕咕地说着悄悄话。
时不时还笑一下，有时话都才说半句就开始笑起来，显然很有默契。
正说着，陆怀安把东西放好,扭头笑着看向她们：“行啦，有话上车聊吧，这边人多，先上车。”
灿烂的阳光从头顶洒落，他穿着休闲，眉目舒展。
阳光打在他的眉睫，让他整个人都仿佛处于一种朦胧的光晕之中。
一扫平日的冷硬，整个人的气质都绵软了许多。
这样的陆怀安,外人面前是见不到的。
“好。”随口应了一句,杜雁书含笑抬头，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她便是一怔。
本来已经低下头准备继续跟沈如芸说话的，却又骤然抬起头，紧紧地盯着他。
陆怀安也只是随意地喊了一句，打开车门将几个小家伙塞上车。
可杜雁书却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沈如芸看她神情不对，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向陆怀安。
她刚才好像就是看了陆怀安一眼，就奇奇怪怪的了。
杜雁书紧紧地抓着她，力道有些大。
“去瞧瞧。”
陆怀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上前拉开油布。
只一眼，他就迅速放了下来，低斥道：“你疯了？”
“我没疯。”许经业压低声音，咳了一声：“这批货，别人吃不下，我半道截的。”
其他人在定州，都没这样的能力呢。
陆怀安不觉得这是好话，拧着眉：“老许，我们不是那么缺钱了。”
没人嫌钱多。
但这钱，他觉得烫手。
许经业怔住，他没想过，陆怀安会不同意：“这单一做，你厂子两个月的营利都出来了。”
“但这只是一个单。”陆怀安看向他，认真地道：“我也说过了，我从前就是一个农民来的，我赚不来大钱。”
他要的钱，得是干干净净，拿在手里头能让心里踏踏实实的。
开工厂，做公司，再苦再累他不怕，因为他脚踏实地，拿得心安理得。
可是这种从外头偷摸进货，绕过检查系统的事……
“我干不了。”
“哎，你不是不知道，那谁，缪总，人还倒了个大飞机回来，那还上了电视上了报纸呢！”
跟人家那阵仗比起来，他们这点算什么呀。
陆怀安嗯了一声，点点头：“所以你看，他最近多飘？”
又是说要搞个什么大的项目，又说要开大公司，还要跟国外的跨国集团做生意。
“感觉就跟……高洛区那个二十亿的大项目一样。”陆怀安啪嗒一声，点了支烟：“一样的不靠谱。”
这种捞偏门的生意，也就这几年光景。
“现在国家也在着手慢慢清理，等到他们腾出空来，还不是一收拾一个准。”
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许经业若有所思：“你说的倒也是……”
“本来就是。”陆怀安弹了弹烟灰，抬抬下巴：“这些确实不少钱，那这阵子还有人从港城搞汽车来的呢，全是名牌儿的，那更赚钱，我们也要弄吗？”
胃口一点点喂大，后边就更难把握了。
“上了这条船，以后想下去就难。”
许经业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行吧，你说的有道理。”
他们现在都还年轻，还能凭自己的本事挣钱，着实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最终说服他的，是陆怀安的“过后清算”观点。
他做过金融生意的，当初开私人银行的时候，他就再清楚不过。
当上头认真要收拾你的时候，压根不会打招呼的。
那时候，他听了陆怀安的，躲过了一劫。
这一次他决定也听他的。
听了他的话，陆怀安点点头：“而且，我觉得，后边南方的政策，应该会更加放松，我们现在的这些公司，都能做起来的。”
他们的厂子公司，产品前景都是很不错的。
只要大环境不回到从前那般，他们就能一直赚钱。
有了他这句话，许经业彻底放下了心。
因此，这船货，他最终还是转到了他人名下。
那些人想再联络他，给他塞货，他都是直接推了别人出来。
这点钱，他确实轻松就能赚到的，没必要冒这个险。
为长久计，他们还是得稳一点。
后面的几天，陆怀安基本都没去工地了。
孩子们难得来一趟，他尽量抽出空陪着他们玩。
各种海鲜，都尝了尝，还请了人专门到家来做好吃的。
海边的沙子也挖了不少回来，让他们玩个够。
晚上的时候，就可以去海边乘凉，吹吹风。
等凉快了又开车回来，路上还能顺便吃些水果什么的。
过得太舒服了，孩子们都不愿意回去了。
只是，杜雁书每次看到他舒心的笑容，都感觉心里怪怪的。
虽然有沈如芸那番论调做基底，但她真的感觉，似曾相识。
有一次，她终于是忍不住，凝神问陆怀安：“陆总，你老家在哪里呀？”
“南坪啊。”陆怀安笑了笑。
杜雁书哦了一声，有些迟疑地道：“那，你家人……”
“哦，我妈去世了。”
提到过世的亲人，杜雁书连忙道歉，她不是故意提他伤心事的。
但陆怀安挺坦荡的，笑笑说没有关系。
至于别的亲人，却是只字不提了。
杜雁书也不好追问，沉默半晌，才沉沉地道：“看来，可能是我想错了。”
南坪和博海，实在相差很远。
她从小在博海市长大，按理说，也不该认识陆怀安和他家人的。
第689章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这边玩了几天后，他们得返回北丰了。
因为难得请得到假过来一趟，沈如芸准备多留几天。
杜雁书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拉着沈如芸，认真地问道：“如芸，陆总真的姓陆吗？”
“是啊。”沈如芸觉得她挺奇怪的，这几天怎么老问这个问题：“怎么了？你是不是……”
“哦,没有没有。”
杜雁书皱着眉，有些迟疑地道：“我就是，这两天想起来，好像他跟我以前看过的一张老照片，挺像的。”
不过她也不能确定，恐怕得回去找找才知道。
“嗐！”沈如芸听得好笑,敢情她这两天时不时地陷入沉思还是在琢磨这个事儿：“那你先回去找找呗。”
找着了也不过是长得像，找不着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杜雁书嗯了一声，带着孩子回北丰了。
本来沈如芸也没把这事当回事儿，晚上还跟陆怀安说笑话一样说起。
“你说啊，她这么大个人，就一张照片的事儿，一直惦记着……”
白天被子洗了晒过了，这会子抖开，还挺舒服的。
陆怀安点了支烟，靠在窗边慢慢抽着：“你怎么说呢。”
“我还能怎么说啊。。”沈如芸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她纯粹是没事做的，就算这照片真像又有什么的，不过是张照片而已，又不可能是你……”
慢着。
她突然顿住了动作，骤然抬头。
别说不可能。
当初在那个新房里,陆怀安曾经给她说过，陆保国不是他亲爸，赵雪兰也不是他亲妈。
沈如芸感觉喉咙被掐住了一样，半晌没能发出一个字来：“这個，你，我，我真，她……”
怎么她之前就没想到过这个可能呢？
那个照片！没准就是陆怀安他的亲人呢？
能让杜雁书一直念叨，那肯定是有蛮相像了！
陆怀安嗯了一声，弹了弹烟灰：“差不离。”
第一次说起，可以说是应酬。
第二次的时候，杜雁书完全没必要了。
第三次，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陆怀安的警觉。
沈如芸有些茫然，拉着被子的一角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她跌坐在床沿，懵懵地道：“那，那你准备怎么做呢？你怎么……”
“怎么不接她的腔，甚至有意引导她往反方向去想？”
怔怔地点了点头，沈如芸迟疑着：“你，难道就不想……”
不想跟亲人相认吗？
就不想找到自己真正的亲人吗？
想起赵雪兰陆保国对他的刻薄，沈如芸心里都一阵阵酸涩。
陆怀安掐了烟，干脆利落地点头：“想，但现在不是时候。”
“为什么？”
现在，他们家庭美满，事业顺遂。
不正正好是认亲的大好时候吗？
“我总觉得，当年的事，没那么简单。”陆怀安从她手里拿过被子，轻轻一抖，瞬间铺平：“换而言之，我不信赵雪兰。”
赵雪兰当时怎么说的？
她生的孩子先天不足，生下来就没了。
保姆抱了他，俩人直接换了。
可是一个是活的，一个是死的，换回去当真不会被发现？
如果真的是保姆的话，他一个婴儿，身上那么多东西，她就没动点歪心思？
赵雪兰卖了点，都够她后面过得舒舒服服的。
反正孩子都要换了，保姆拿一两件，完全不会被发现的吧？
沈如芸听得一愣一愣的，迟疑地点点头：“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
这种事情，确实不能只听她一面之词。
“但是，雁书这边，也算是个线索的吧？”沈如芸觉得，或许可以走杜雁书这边，探探虚实？
把当年的事情摸一遍，如果他父母仍然健在，或许可以认回来或者……
陆怀安哂笑，饶有兴致地道：“你觉得，那个孩子如果真的死了，他们会怎么样？”
孩子死了，他们应该，会再生一个吧？
“嗯，那如果，这个孩子没死呢？”
沈如芸悚然一惊，顿了顿才道：“那，那这不是，狸猫换太子？”
等于说，原本属于陆怀安的一切的一切，全都给了那个假的【陆怀安】？
“只是这样还好。”陆怀安显然想过很多次了，此时说起来，并不需要过多思索：“钱不钱的无所谓，毕竟我有钱，产业什么的也无所谓，反正我都有。”
可是，世上唯独感情不可与人分享。
如果他亲生父母，跟赵雪兰的儿子有了感情怎么办？
毕竟养了这么多年，养条狗还舍不得呢。
乍然知道孩子抱错了，他们会怎么做？
陆怀安握着被子的手紧了紧，眉眼低垂：“就算他们接受我，偏向我，我都无法接受。”
因为，他心里是恨着赵雪兰的。
连带着，也恨她的孩子。
他夺走了他的一切，上辈子，赵雪兰死死压着他，把他困在了村里，一辈子不得翻身。
那时候，他在做什么？
享受着一切，春风得意吧？
而现在认了亲，他的亲生父母无法舍弃的话，二人势必只能共存。
“而在我这，他们对他的不舍对他的疼惜，就是对我的背叛。”
赵雪兰欠他的，是他大儿子的一条命，是沈如芸一生的病痛，是他半生孤苦。
而她儿子欠他的，却是所有的所有。
这不是说一句稚子何辜，一句不知者不罪就能抵消的。
当赵雪兰决定换掉的时候，他的出生就是原罪。
沈如芸一时惊住，有心想安慰他，一张嘴，却已经哽咽。
原来，他并不是表现出来的这么无所谓，这么淡然。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激进？”陆怀安惨然一笑，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我现在有了你，有了孩子们，我不缺什么，如果他们给我的不是完整的，而是一边对我内疚，一边对他心疼，这样的……我不如不要。”
当两个人的身份被迫调换，他们就已经成为了水火之势，必然不能共存的。
干脆不要，他还能，留点念想。
假装父母是没有办法，被迫被换了孩子，不是不心疼他。
“那，如果他们找上门来……”
“所以在这之前，我得稍微做些动作。”
原先是没想主动去找，现在既然有了线索，怕是不日就会水落石出的，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沈如芸伸手握住他的手，认真地点头：“是我想岔了，你说的没错，从前你吃了那么多的苦，这些全都是他原本该受的。”
所有的好处他都享了，认回来还要觉得落差大，怕他承受不来就要让着他？
没这样的道理。
“你准备怎么做？”沈如芸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我都听你的！”
看着她坚定的模样，陆怀安心里颇为熨帖。
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他慢慢地笑了起来：“这件事，需要你的配合。”
南坪这边，报纸刊登了一则报道。
“听说了吗？新安零件厂要转手啦！”
“唉……没有办法，实验室哪是普通人耗得起的。”
“就是，当时我就觉得这实验室不是一般人弄得了的，偏偏陆怀安不信。”
立马就有人笑话他：“你个马后炮。”
还真别说是马后炮什么的，这实验室真的太费钱了。
哪怕家里头有个印钞机，都没法供应得起。
也就陆怀安，傻不愣登地听着陈翊之瞎忽悠，硬生生扛着压力，拿着整个新安集团的盈利往里头砸。
跟着死磕，这不就完球了。
有人叹息着，摇摇头：“偏偏陈翊之还没收手呢，听说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怕是陆怀安还不肯死心吧。”
也是，前期砸了那么多钱进去，没见点水花，怎么肯收手。
依照陆怀安那性子，肯定是想要赌一把的，毕竟家底厚，经得起折腾。
“依我看哟，再这么下去，他其他产业也会被拖垮的。”
真要是干大事的人，就得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既然这个实验室太费钱了，干脆就撤掉嘛。
只要底子仍在，不要实验室了，后边零件厂还是能买得回来的。
毕竟，新安冰箱厂现在排名越来越高，肯定贼赚钱。
“哎哟，真搞不懂陆厂长。”
这种他们都知道的办法，他居然想不到。
这一下，陆怀安在众人眼里无所不能的形象轰然倒塌。
原来，他也不是啥都会嘛。
原来，他也会预估错误……
陆怀安全然没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只是给陈翊之打了电话：“新实验室隐蔽一点。”
“放心，这边非常偏僻，而且围墙修得非常高，前边几栋都是做掩护的。”
原先的实验室，随着新招的人员越来越多了以后，已经不够用了。
尤其是这些新引进的仪器设备，对精度的要求越来越高，地方狭窄真的施展不开。
现在搬到了新的实验室，整个宽敞了许多。
整整三层，占地很大，甚至底下还有两层地下室！
这实在是太舒服了，非常适合做实验室。
只是，陈翊之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非要放出消息，说零件厂不行了？”
作为零件厂的总工，零件厂行不行，他还不知道？
明明赚得飞起，居然放出这种谣言还不让澄清……
真是搞不懂，陆怀安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690章 败家子
对于陈翊之的疑问，陆怀安只是简单地解释了几句。
别的都好说，主要是要低调。
陈翊之想了想，也觉得挺有道理：“树大招风，现在公司挺赚钱了，低调点确实是好事。”
因为要处理这些事，陆怀安回了南坪。
得知他回到南坪的消息,郭鸣打了电话，说要跟他约着吃个饭。
吃饭只是借口，重要的当然是交换各自信息。
借着陆怀安的人脉和信息，郭鸣这两年过得挺滋润的。
他利用这些资源，举一反三，每次谈及南坪发展,都能让领导刮目相看。
所以二人一直以来都紧密联系。
陆怀安也爽快地答应了，他最近也得到一些消息，正想跟他聊一聊。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
陆怀安说他干脆在新安大酒店这边安排一桌。
确认今天没别的行程，郭鸣利索地应下了：“行，我下午有个会，大概到四点半，开完会就过来。”
四点半吃晚饭也太早了，中间的时间正好可以空出来说说话。。
“可以。”
正好这边的事安排得差不多了，陆怀安便打了电话去酒店这边，让留个包厢。
郭鸣来的时候，他正在跟沈如芸打电话：“我这挺好的，嗯，你照顾好孩子们……”
“雁书还在博海市……给她打电话也含含糊糊的,说是有事在忙。”沈如芸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
明明当时杜雁书是说，她从武海市回来，是要回北丰探访长辈的。
正好郭鸣推门而入，陆怀安便没说什么了：“她怎么着随她去,没准是博海有事情要忙呢……我这边有事，先不说了啊。”
郭鸣倒是自顾自落了座,反正都这么熟，也没什么好见外的。
“先上壶茶。”
还是老样子的，喜欢浓茶，香气扑鼻才上佳。
等人退出去之后，陆怀安才笑着道：“最近怎么样？电话里头你反正啥都是好好好，也不见你说点别的。”
“那我也没法说别的啊。”郭鸣哈哈一笑，凑过了些：“今天领导还问我来着，说你这好好的，怎么说零件厂不行了。”
缴税可没见他少缴一分的，真要是不行了的话，他们才是知道得最清楚的。
陆怀安挑眉：“哦？那你咋说的？”
“那还能咋说，帮你糊弄过去了呗。”郭鸣浅啜一口，摇摇头：“你真觉得需要这样大动干戈吗？我是感觉没啥必要哦。”
不过是认个亲而已，如果对方还行就认，不行就不认呗。
反正只生没养的，也谈不上多深的感情什么的。
陆怀安笑了笑，没附和也没反驳：“其实这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后面应该有些中小企业会需要合并。”
“哦？”
不等陆怀安开口，郭鸣抬起手：“哎，你先别说，让我猜猜，啊，我猜……你也知道了山屯市那边，试点企业的事？”
陆怀安举着杯子跟他轻轻一碰，利索地点头：“你也知道了啊，那正好，给我省事了。”
山屯市这边，当年是搞了很多国营企业的。
各门各类，整的非常细。
这几年来回折腾，大家都很想把它们拉起来。
可是不能否认的是，这些老牌国营企业，正在无可避免的走向衰亡。
所以山屯市率先出动，决心进行一次彻底的改革。
还特地调了一位领导过来，进行调研后再做决定如何改革。
“不好改吧。”陆怀安皱了皱眉。
这些老国企的机制，已经形成了惯性，这不是短暂一年半载能改变的。
郭鸣想起来，都忍不住笑了：“是不好改，所以他做了个决定。”
直接卖掉！
全卖！
电机厂亏损？
市里拿出的方案是，国家控股百分之五十一，职工买断百分之四十九。
而新领导拿出的方案是：全部由职工买断。
全部卖光！一点都不剩的！
陆怀安连茶都忘记喝了，迟疑地道：“这，能成吗？”
“怎么不能成。”郭鸣想起来都觉得挺乐呵，摇摇头：“没人管得了他。”
毕竟上头专门调他过来，就是处理这些企业的。
他做什么决定，大家也不敢反驳。
都以为他说的结果，就是上边的意思呢！
陆怀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眸：“那你是怎么個想法呢？”
他总不会无的放矢。
“我在想，他这样的做法，可不可行。”
郭鸣点了支烟，微微皱起眉头：“说真的，我们南坪这边，国营企业没有山屯市多，但也不少。”
基本上，盈利的仅仅两三家大企业。
其他中小型国营企业，全部是亏损状态。
现在还能勉强撑着，熬着。
但长此以往，他真的怕南坪会被拖垮去。
这位山屯市领导虽然做法激进了些……
但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就是，恐怕会被骂死。”
郭鸣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都处于震惊状态，他要真敢这么干了，我敬他是条汉子！”
想想那个画面，陆怀安也有些想笑。
“不过，我也想跟他学。”郭鸣话锋一转，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你觉得，能成不？”
对于南坪这些中小型的国企单位，郭鸣真的给了太多太多的机会。
像新安集团旗下这些工厂公司，哪一个他给过这么多帮助的？
撑死不过是批点地，搞活动的时候露个面。
真正说给予支持，他帮的真的没有这些企业多。
可是，结果如何呢？
“我批了资金，给了地，要设备给设备，要人才给人才。”
甚至，各种资源，能给的全都给了，还帮着牵线搭桥。
按理说，这怎么都能扶持得起来的吧？
可是，各种改革措施轮番用遍，始终不见成效。
也有过短暂回升，但是很快就迅速下降，继续亏损。
“有的甚至还亏损翻倍了。”
说起这些事，可叫郭鸣气的不轻。
真不是他不给力，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再这么继续下去，会越来越糟糕。”
南坪现在要大力促进发展，搞开发的，不能再这样被持续拖垮。
陆怀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还是挺理解他的想法的：“只是，这样一来，你肯定会引起不少怨愤的。”
“嗯，是啊。”郭鸣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所以，我准备把孙华再升一级，让他来搞这个事情。”
“哦……啊？”
陆怀安都没想到，诧异地看向他。
弹了弹烟灰，郭鸣轻笑着摊手：“你看，孙华现在别的都有了，就缺个典型事件。”
这个事别人来办，或许办不妥当，但孙华什么事没见过？他办肯定是能办成的。
陆怀安都哭笑不得：“你问过他了？”
“嗯，他说他愿意接手。”
这事挺棘手，他们都知道。
但是孙华一直以来，无法立威，毕竟年岁尚小，立不住。
如果这件事，能以雷霆之势执行下去……
是一个立威的好办法。
陆怀安仔细思考了一番，也比较认同：“……但是，实行起来肯定还是有难度的。”
“所以，我才来找你嘛！”郭鸣笑了起来，挑眉看向他：“我呢，想要你这边提供些帮助，啊，就稍微造点势，支持一下孙华，别让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就行。”
毕竟他现在管控的范围大了，不可能事事都关心。
孙华一个人撑起南坪不容易的，需要人帮把手才行。
“那肯定。”
这事，陆怀安没推辞。
过了两日，果然山屯市的事情就被报道出来。
山屯市以一己之力，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改革了十家国营企业。
全部变卖！
设备全部卖掉，厂房卖掉，厂子卖掉，经营权也卖掉。
所有东西，一件不留！通通都卖掉！
以至于这位新领导，被封了个【全卖光全光】的绰号。
他不以为意，甚至继续着手处理剩下的企业。
此举震撼了许多人，让他们叹为观止。
“他怎么敢的呀？”
偏偏这个时候，孙华也开始着手处理南坪的这些常年亏损的企业。
消息刚透出来，就引起了剧烈反响。
尤其是好些个厂长，非常不满，一度想冲到办公厅去找他麻烦。
“凭什么卖掉我们的厂子！”
“就是！”
“你就是孙卖光吧！好的不学坏的倒是学的快！”
“来南坪之后，屁事没见干成一样，败家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什么叫学，我看他就是个败家精！”
“我不管别人卖不卖，反正我的厂不能卖！”
“亏钱是我想的吗？大家不是全部都在努力的吗！？”
各种难听的话层出不穷。
他们着实是害怕极了，怕像山屯市一样，啥都让人给卖了。
卖个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这是他们努力工作许多年的工厂啊，前些年喊的口号都是，工厂是我家，人人都爱它！
现在一下子要他们同意把工厂卖掉……这怎么可能呢？
群情激愤，领导们也担心出岔子，给了孙华一点压力。
让他好好处理一下，不行就另想别的办法。
可是，孙华也不可能专门开个会，跟他们慢声细语解释。
本来就是立威立规矩，一解释，就落了下乘。
这个时候，便只能陆怀安出面了。
第691章 好酒
其实孙华还有些担心，怕对陆怀安有影响。
私下还打电话给他，说如果有难处的话，还是算了。
“我自己应该……能处理好的。”
虽然有郭鸣留给他的根底，大家也都还算支持他的工作，可到底还是得自己立起来。
他要想在这条路上走得远走得稳，归根结底,还是得靠他自己。
“没事。”陆怀安知道他怎么想的，笑了一下：“我也不会说别的，不会把你扯进来。”
只不过是摆点事实给人家看看，最终结果无论如何，他们还是会将成果算在孙华头上的。
孙华听了，沉默了很久。
最终,他叹了口气：“陆哥，谢谢了。”
这些年摸爬滚打,到头来,待他最好的人，还是陆怀安。
第二天晚上，有人请吃饭喝酒。
近来不怎么去的陆怀安，头一回答应了。。
对于这个消息，不少人都在猜测着：“肯定是为了……嘿嘿，那位来的吧？”
他们不好直接说孙华，只下巴往上抬，眼神示意着。
旁人自然也听得懂，哼笑：“肯定是来做说客的。”
“我们全都得坚持立场，啊，绝对不能松懈！”
他们的工厂，他们的企业，是他们的命根子啊！
不管陆怀安甩出什么来诱惑他们,都不能动摇的！
眼前短暂的利益,只是一时的,他们目光得放长远！
虽然没有写下协议,但彼此已经达成了一致。
这次的饭局,他们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给陆怀安任何说服他们的机会。
可陆怀安这人，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知道他挺有本事的，因此都有些紧张。
陆怀安到了之后，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干啥呢这是？”
他特地扭头看了一眼，疑惑地挑挑眉：“没有别人啊，咋都这眼神看着我。”
“咳。”吴总站起来打着圆场，请他落了座，但还是有些绷着：“陆厂长，你这么久没回来，今天怎么有空出来玩了？”
以前怎么邀请，他都很少出来的。
这次，按理说他也不会来的，他都只是下意识打一个，以为他会拒绝的。
没成想，他竟然一口就答应了。
这其中没鬼才怪哦！
“这不就是吴总说的嘛？有空，那不就来了。”陆怀安也不扭捏，抬手喝了一口：“之前忙的话没办法，各位别见怪啊。”
他在众人中威信还是有的，大家从前也或多或少承过他的情。
这话都说出来了，他们自然只得应和。
“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忙就没办法啊，我忙的时候我也……”
“就是就是，陆厂长那么多公司，本来就是大忙人啊。”
这都是百忙之中，抽出来的空。
初时还有些僵，有些防备。
甚至每每有人提及生意，提到厂子企业，他们都立即转移话题。
有些刻意。
陆怀安都佯作不知，只笑眯眯地跟他们闲聊着最近的见闻。
“武海啊，那边发展得还行。”
“听说陆厂长搞了条商业街吧？跟我们南坪的商业街比呢？”
微微蹙眉，陆怀安笑了一声：“这个，还真不好比。”
毕竟南坪这边，基本上都是小打小闹的，不少店铺都是私人小老板。
而武海的商业街，大老板就是他们三个来的，全都是整店齐铺。
基本上陆怀安名下的店铺，全都是他集团旗下自个儿的产品。
价格，运输，这些都不是事儿。
倘若这样的一条商业街，弄到南坪来的话，南坪原本的这条商业街，基本会被秒成渣渣。
更别说许经业还从国外运货回来，弄到他们店里的洋货，比不少人进货价都便宜。
现在已经吸引了许多人过来进货了，以后若是港口建起来了，成本还有得降。
到那时……
不过，那自然都是后话了，陆怀安笑了笑：“各有各的好。”
众人纷纷说他是谦虚。
酒过三巡，不少人也逐渐放松下来。
准确一点来说，通过闲聊，他们对陆怀安铺开的事业线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越是了解，就越发现自己的渺小。
他们确实没必要防着陆怀安，毕竟他真要搞他们的话，他们也抵挡不住的，不是么？
毕竟在场的都是商人，难免还是会说到自個的公司。
吴总眯了眯眼睛，索性借着酒劲，试探地道：“陆厂长，你有没有听说过，山屯市的事儿？”
这话一出，不少人酒劲都醒了。
有的暗暗瞪吴总，怨他原本说好不提的又提了。
有的则目光炯炯盯着陆怀安，既期待，又有些紧张。
有的则是有些遗憾，早知道可以说，他们是想自己提的。
“听说过。”陆怀安神色淡然，浅啜一口。
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个态度，吴总有些诧异。
他原以为，陆怀安肯定会很不自在来着。
“哦？”吴总挑眉，笑了：“陆厂长怎么看呢？全卖光……你觉得好不好？”
陆怀安沉吟着，缓缓说道：“全卖光……要看怎么个卖法。”
那还能怎么卖呢？
厂子设备全都给卖掉了，啥都没得了。
连厂房都给卖掉，一点子念想都不剩的。
陆怀安倒也不反驳，反而看向吴总：“吴总这烟不错。”
“……”陆怀安这么大个老板，还能没带烟？
不过这话他不会说，吴总利索地把烟递了过来：“陆厂长试试？前些天新进的。”
陆怀安嗯了一声，装作不懂一样掏出五块钱给他。
“……”这烟进价都不止五块的，但吴总还是没有吭声，只推脱说不用钱。
于是，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陆怀安真的把这钱收回去了……
还不止这样。
他把这烟，原模原样地往旁边的周总面前一递：“五块钱，买不买？”
这盒烟是国外货，一盒按理说要十多块的。
周总愣了愣，下意识地点头：“买。”
“好，掏钱。”
真，真要卖啊？
周总有些懵，看看吴总，又看看陆怀安。
见陆怀安坚持，他便掏了钱包出来，讪笑着：“还是正常价格卖吧……”
“不必。”陆怀安从他一叠钱里，抽出一张五块的。
然后把烟推过去：“你的了。”
所有人都看不明白这闹的哪一出，懵懵的看着他们。
然后，陆怀安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张一块的。
指着这盒烟：“里边的烟卖我？”
周总皱着眉头，但还是点了点头：“成……”
有些半懵逼状态，拆开了烟。
陆怀安拨了拨，拨出一半的烟：“两块钱，卖不卖。”
“……卖”
莫不是拿他开涮的吧？周总有些狐疑，真搞不懂陆怀安在闹腾什么。
另一半，再次两块。
“卖。”
烟盒子，一块卖不卖？
这纯粹是垃圾来的，不值钱啊，周总毫不犹豫了：“卖！”
“好的。”陆怀安把烟又全部放回去，盒子盖好。
“看。”他指着这个烟盒子，神色平静：“这个本来不是我的，但是我卖给了你，它是你的，后面我拆分开，又把它买了回来，现在它是不是我的？”
有点绕。
众人仔细一琢磨，吴总送给他的，陆怀安卖出去了，又买回来了……
“还是，还是你的。”
“嗯。”陆怀安把烟装给其他人，自己剩个烟盒子。
然后从自个兜里，掏出一盒国产的烟，把里头的烟掏出来，塞进这个国外的包装里。
往吴总面前一递：“还给你。”
烟，还是那盒烟的。
只是芯子换掉了。
可是一来一回的转手，所有人都抽到了烟。
吴总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这盒烟。
盖上盖子，啥都看不出来的。
“陆厂长……你的意思是……”
陆怀安叼着烟，挑眉一笑：“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嘛，这做生意，和抽烟一样，你看，明明是你我双方都好的事情，却因为怕担风险把利益拒之门外……换成烟，你们会吗？”
不，不会。
哪怕是五块钱买进口烟，他们也敢，五块钱卖进口烟，也没什么舍不得。
因为这烟转来转去，最后还是到了自己兜里。
不过，内里本质变了。
换成工厂，换成企业……
！！！
所有人眼睛一亮。
吴总第一个回过味来，腾地起身：“我，我想起我家里有点事，先走了！”
“我媳妇打电话来了我先回去了。”
“我……”
到最后，剩了陆怀安一个人，清清净净地喝酒。
陆怀安哼着小曲儿，一点都不着急，慢悠悠地把酒喝完：“呷……好酒。”
酒是好酒，宴也是好宴。
可惜这些人啊，太急了，饭都没吃完这就跑了。
他回去之后，给孙华打了个电话：“办成了。”
“……是不是很棘手？”孙华有些担忧。
“很轻松。”陆怀安笑了笑，说自己啥都没干：“我只是跟他们做了个小游戏，一点就通。”
孙华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坐到车上后，陆怀安打了个呵欠：“明天他们来找你的话，你别急着答应。”
太容易得到的，人总是不会珍惜的。
原先是孙华想办成这个事，他们担心害怕不敢应承。
现在嘛……
自然是掉了个个儿。
第692章 过分
不仅得拿着点调子，而且得吊足他们的胃口。
孙华轻笑一声，自然懂得他的意思：“我明白的。”
在里头混了这么几年，陆怀安也觉得他应该是懂这些的，也就没再多提。
反正，能帮的，他都帮了。
后面的,只能是靠他自己了。
众厂长基本上，天天跑办公厅这边去。
开始只是客客气气地找孙华，后面是堵人。
可是，他们都拿他没有办法。
这是他们有求于人呢，总不至于还逼着孙华答应吧？
几天下来，所有人都颓了。
恨不能逮着孙华一顿薅,求他赶紧应承。
“唉，早知道，他一提这个事，我就该来的。”
做第一个响应的，孙华肯定会一路绿灯。
“是吧，哎，当时这不是，一时想岔了嘛。。”
都很担心，都怕嘛。
想起陆怀安的那盒烟，所有人心里头都直痒痒。
倒是他们想错了，都以为上头是准备把工厂卖掉，却没想到，是准备卖给他们……
卖给原厂的职工哎！优先原职工的！
这简直是一大利好啊，他们当时怎么就跟猪油蒙了心似的，还死活不答应……
就是悔,后悔极了！
“哎，都怪我。”吴总是这些人里头,最懊恼不过的：“是我没打听清楚，又不信孙领导会这么大魄力……”
要知道，人家山屯市,领导都被喊成了全卖光。
他们是不敢相信,孙华能顶着压力，把厂子卖给原职工。
——简单来说，就是不信他有这个能力。
“以后有什么事，感觉吧，还是多问问的好。”
见他们都小心翼翼的，有人皱着眉头：“那也未必陆厂长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吧，万一……他说的不准呢？”
陆怀安是跟郭鸣关系好，跟孙华……
好像也只是从前旧识罢了，关系一般的吧？
“关系一般也比我们消息灵通。”吴总想的透彻些：“之前我还不敢肯定，现在孙华不见我们，这事儿……九成是真的了。”
众人转念一想，也深以为然。
要不是真的，孙华也没必要摆出态度来晾着他们。
想到这，他们心里更加火热。
好在，孙华也没真的生气，给他们坐了几天冷板凳，见他们知道错了，也就借坡下驴，让他们进了办公室。
从办公室里出来，所有人都春风满面。
“没想到，陆厂长说的竟然是真的！”
“嘘！嘘嘘！”
众人连忙瞪他一眼，让他低调。
吴总更是压低声音，斥道：“说了不提陆总的。”
这个事情，孙华刚才没有明说，但那意思还是暗示到位了的。
所有的工厂企业，但凡是国营体制内的，陆怀安都不会伸手参与进来。
他在这个事情里面，纯粹只是個传话的人。
今天他们就得做出答复，参与，还是要放弃。
不管怎么样，不得把无关人员牵扯进来。
这个无关人员，自然就是指的陆怀安。
所有人一口应承下来，当即表示绝不会牵扯陆怀安。
他们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
为国家做事，他们当然高兴。
可是一直连年亏损，他们压力难道就不大吗？
没有做出成绩，等于一直在吃国家的钱。
吃空饷一样，谁心里不难受啊？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孙华给了条明路，让他们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把厂子买下。
设备，人员，厂房甚至包括仓库里剩下的产品。
全部打包一起卖给他们，等于工厂原模原样一点不带变化的盘给他们。
是死是活，是亏是赚，以后就全凭他们自己负责了。
虽然有点赌的成分在里面，但他们甘之如怡。
万一就赚了呢？是不是？
不再指定销售了，价格也放开了，以后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是死是活，他们愿意自己承担这后果。
而站在南坪的角度上来说，这其实是有好处的。
现在，这些中小型企业连年亏损，其实已经隐隐是累赘。
可是它们的性质，代表着它们不可能被轻易放弃。
所以之前一直都是在帮扶的。
各种资源，各种拨款。
短暂回升后，又继续亏损。
搁谁谁心里都得难受，领导们自然也不好过，可是真的没有办法。
而现在，倘若真的能按照孙华的方法，以高价卖出，而且又是卖在了自己人手里。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着厂子还是留在了南坪，它们还是会给南坪缴纳税款，可是他们却不需要再帮扶了。
也许短期来看好像是把产业给卖掉了，可是长远来看，对南坪，对整个安坪市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因此，领导们想清楚这一茬之后，非常统一地保持了沉默。
倒好像全然不知晓一般，任凭孙华折腾。
也趁着这一波，孙华迅速招揽了人手，拉拢了下属，同时，也取得了无数厂长企业家的信任和敬佩。
如此雷厉风行，换作旁人来，真不一定下得了手。
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孙华迅速处理了南坪这些亏损的工厂企业，整整六十八家。
所有厂长企业家，给钱给的都特别爽快。
不管是筹钱，还是借钱，反正都给得非常利索。
生怕给晚了一点点，他就会后悔。
毕竟，夜长梦多，他们都怕久则生变。
也借着这个时机，陆怀安把名下的新安冰箱厂，也改头换面。
法人换成了邹厂长，而他则荣升董事长。
整个集团，最终的权力仍然掌控在他手里，但外边看上去，他好像完全被架空了一般。
一时间，倒演变出不少消息来。
有的说是邹厂长这人心机太过深沉，做过大厂厂长的人，注定不肯屈居人下，有这一天是迟早的事。
有的说果然养虎为患，肯定是龚皓在其中搞鬼。
也有的，则是说钱叔这群昔日陆怀安的左膀右臂生了二心，合起伙来整陆怀安。
反正，各说纷纭，什么说法都有。
对于这些小道消息，陆怀安嗤之以鼻，全然不在意。
外头这些谣言，他也没有去澄清什么的。
反正不痛不痒的，这样对他反而有好处一些。
不过最让他欣慰的是，孙华这阵子，威望真的是肉眼可见的上涨。
不管是南坪这边，还是市里省里，只要开会，都会提前通知他。
因此，孙华开始变得非常忙碌。
再想像之前一样，时不时地打打电话，是不可能的了。
南坪这边动静这么大，一下子处理了六十多家工厂企业，很快就引起了报社的注意。
他们准备进行采访，然后报道出来。
只是，他们一时之间，竟然发现自己约不到人？
各厂长企业家自是不用说了，他们是既得利益者，肯定不可能出来卖孙华。
而厂里的职工，当然也是不会答应的。
因为厂长给他们开过会，以后效益好了，大家都有钱赚。
最重要的是，现在产权回到了厂子，他们的分红也是年年都会涨的。
不能接受的也可以调到别的厂子里边去，这些早都已经讨论过了，不存在分歧。
因此，报社只能将目光转向了这些国营大企业。
毕竟他们不一样，中小型企业都变卖了，他们却分不了一杯羹，难道他们不气吗？
可一问起来，还真的没人生气。
因为孙华动作非常快，收拢回来的资金，拨了一部分款项，批给了大型企业。
原先这些国企大厂，本身就是在盈利期间的。
只是因为资金有些短缺，无法进一步进行扩张。
那时候，南坪本身就缺钱，他们也没有办法。
总不能逼着领导要钱不。
现在好了，南坪回了血，而且迅速给他们补了一波。
注入了这笔资金，他们原先的旧设备，该换就换，生产线该升级升级。
更何况这些中小型企业卖掉之后，它们的客户比如一些原定只能跟国企合作的，都会转换到他们工厂来。
一时之间，产量爆增不说，订单也爆增。
——谁会愿意砸了自己的饭碗呢？
不管记者打谁的电话，给的回应都是非常一致的：没空！
于是，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跑去堵孙华。
反正孙华是跑不掉的，而且他也不可能一直拒绝访谈。
好在孙华倒是个好说话的，也没提拒绝的事，只说最近有点忙，过几天再好好约个时间。
“那，具体是什么时候呢？”记者们可是人精，不可能让他一直拖延的。
孙华看了看日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到时间了。
他沉思片刻：“就下周吧，下周周五，怎么样？”
正好周五还是工作日，大家都上班，采访完还有假日可以用来进行讨论。
记者们也觉得这个时间定得挺好，都没有意见。
可是还没等他们约到时间，山屯市就爆出了更劲爆的消息。
山屯市一举，几乎把原先亏损的中小型企业，全给卖了个干干净净。
全卖光不愧是全卖光。
他真的是手脚利索，片甲不留。
“这也，太狠了点吧。”
之前还觉得，孙华卖了六十几家有些过分，现在瞅瞅人家？
两倍都不止了喂！
与之相比，孙华的这点子动作，真的都不算什么了。
南坪这边的报社也纷纷出动，准备去山屯市进行一波采访，想捞到一手消息。
孙华接到他们电话，还没事人一样，主动询问：“那，周五我们的采访，还需要进行吗？”
第693章 饿了吃糠甜如蜜，饱了吃蜜蜜不甜
这，还进行什么呀？
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先把山屯市这边的消息核对完整啊。
跟那边全卖光的行为相比，孙华这些动作，只不过洒洒水啦。
以前谈生意，是别人求着他们，除了业务员跑跑，基本都让人家来工厂考察。
说考察是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他们不想跑这几步路，调子拿得老高。
现在谈生意，他们主动上门。
什么身段，什么调子，全都不重要了。
就连郭鸣都忍不住感叹：“要是他们早有这个拼劲，也不至于……”
孙华失笑，摇摇头：“人的惯性一旦形成，没有一定的刺激的话，是很难改变的。”
好在，他们要的，也正是这个局面。
各方各面一齐使劲，南坪的报表陡然就好看起来。
初时还有人说孙华来着，觉得他好大喜功，学着人家全卖光的架势，又没学完全，厂子并没有全部卖光。
可是眼看着南坪的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渐渐有人开始维护孙华。
“不管白猫黑猫，会捉老鼠就是好猫。方法重要吗？我们要的是结果。”
“就是，我们之前那么难，现在孙领导一来，我们日子就好过了，这怎么就是好大喜功了？”
“这分明就是实打实的功劳嘛！”
都不需要孙华出面的，他在民间的信誉度日渐增长。
南坪的情况，真的让不少城市都羡慕得要死。
他们怎么就没有这样有魄力的领导呢？
上边都说了，以前发生的既往不咎，要是他们领导也一开始就学着全卖光的处理一下，他们哪里会面临现在的局面？
不上不下，卡在这半空中。
卖，不能卖，救，救不活。
太艰难了。
南坪诸人仔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
于是，渐渐传出一些传言，有好事者还改了改，整成了歌谣。
【南坪有个好领导，新安有个好厂长，噫哟噫哟还有人嫌弃……
饿了吃糠甜如蜜，饱了吃蜜蜜不甜……】
差点指着鼻子骂这些人不知足了。
可把一众见不得人好的人给气得半死，偏偏这只是曲儿歌谣，想寻源头都寻不着。
只如此一来，倒是彻底打消了这些人的气焰。
这些负面情绪，在南坪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再有人提起孙华，基本都是一面倒的好评了。
“确实，孙领导这人有些本事昂……”
“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厉害的，啊？人家都没敢动手，他瞅准机会，哎？”
众人哈哈地笑起来。
既是受益者，都很自然地站在了孙华这边。
于是，孙华立刻就发现，他的工作好做多了。
从前虽然也顺利，但总是隐隐约约会有些阻力。
最后能落实，但中间诸多波折，终究会让人有些心力交瘁。
可是，现在不会了。
各项指令，基本上早上发下去，中午就能得到回应。
急的很快就能落实，慢的也时不时地会得到进度反馈。
尤其是铁路，修建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照这个架势修下去，南坪甚至可能成为中部地区修建铁路最四通八达的城市。
毕竟，这个时候，不少城市的铁路甚至还没怎么修建呢！
这些基础设施，修建起来最耗时间也最费钱。
但效果，真的是实打实的。
抽了个下午，孙华特地去别墅找了陆怀安。
“这次的事情，真的多亏了你。”孙华非常感激，抬手主动喝了一杯。
倘若不是陆怀安，这件事情他会很被动。
由他自己出面的话，这事妥妥的办不成的。
且不说这些人会不会信他的，就算是信，也会持怀疑态度先试探一番。
机会稍纵即逝，一旦他们动作慢一点，等山屯市这边被查，他们这边就算进行到一半，都会被喊停。
“我很清楚，这都是可能发生的。”
在那个情况下，只有陆怀安有这个本事，有这个号召力。
能不动声色地说服所有人，让他们自己变得主动起来。
改变了立场之后，事情推动起来才不费吹灰之力。
“这有什么。”陆怀安笑了笑，跟他轻轻一碰：“举手之劳罢了。”
孙华如今喝酒，都比较稳当，在外头基本不会多喝。
顶多喝个两杯三杯，意思意思就是了。
但在陆怀安面前，他没有多做控制。
喝得多了些，他抱着杯子，轻声呢喃：“做梦都没想过，我还能爬到如今的位置。”
那时候，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好好活着。
他实在是害怕，怕不装傻就会被弄死或者真的弄傻。
陆怀安见他喝多了，把他的杯子拿下：“这算什么，你这才不过是个起点。”
依照如今这架势，孙华未来怕是比郭鸣还发展得好些。
毕竟，他现在还这么年轻！
叫了司机进来，把人艰难地放上了车：“路上小心点。”
第二天，李佩霖一行终于回来了。
第694章 生日
这一次，李佩霖的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
也就是他们的第一单，交易完成。
“我顺便还去了他们的学校，进行了一些观察。”
李佩霖做事，向来稳妥。
一边说着，一边从袋子里掏出个本子递过来。
“行，我等会看看。”
这人来人往的,也不是说话的地儿，陆怀安让他们赶紧上车。
李佩霖坐下来后，也是一脸疲惫。
出趟国，是真的累呀。
来来回回的折腾。
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这活还真只有他能干。
“不过后面就好了。”李佩霖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一趟，算是探了探水深，路上也都跟人聊了很久,基本上，后期出货，我们不需要再跟人了。。”
一批货物，稍微多放一点点，算是抛的。
中间有损耗，从里头折扣。
陆怀安嗯了一声，觉得这样可行：“这批货卖得怎么样？”
“卖得很好。”李佩霖抬了抬下巴，示意让他看本子：“我笔记里头都写了，基本上，我们卸完货，中间有三分之一是仓库都没能进的。”
人家开着车，守在了他们仓库门口等着。
分开的几处地方，基本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那挺好。”
陆怀安被他说的都挑起兴致来了，低头打开了这本笔记。
字迹清晰隽秀，一如李佩霖这个人。
清正,刚直。
条理分明，每个事件记录得清晰细致。
有时间的话，他会用红色的笔在旁边写下自己的想法，针对某一事件，某一物品，提出一些建议。
字不多，但用词精准，信息量非常大。
才看了一页，陆怀安就感觉有些头晕了。
开着车看东西，确实容易晕。
“写的真的很仔细，李老师您有心了。”
“……”
迟迟未得到答复，陆怀安诧异地侧眸望去。
却看到李佩霖就这么靠在座位上，已经睡得深沉。
眼看车子马上拐个弯，就要到了李佩霖的房子那里，陆怀安开口：“小徐，去酒店。”
“好的。”
小徐什么都不问，立刻拐弯掉头。
同时陆怀安也打了个电话到酒店这边，让他们准备一個房间，要安静些的。
这么久没有回来，李佩霖的房子怕是积灰甚多。
他累成这样，回去还得先打扫才能休息，着实太折腾了。
车子安稳地停在了酒店门口，李佩霖听到外头的吩闹声睁开了眼睛。
“……好吧。”陆怀安还准备叫他来着。
初时还有些迷惘，看清他的脸后，李佩霖很快清醒过来：“到了？好的，谢谢了。”
陆怀安下了车，向他解释着：“你房子还没有清扫，你把钥匙给我吧，我叫人过去帮你搞下卫生，也省得你再辛苦了。”
一路回来，确实都精神紧绷的，这会子到了自家的地盘，神经一放松，整个人都没劲了。
李佩霖也知道自己要是回去，怕是又要像上回一样搞一整天卫生，这都这会儿了，怕是折腾到晚上都不一定能捡出个地方睡觉。
他也没别扭，利索地交出了钥匙：“行，多谢了。”
这边安排了人过去打扫卫生，那头李佩霖随便洗漱了一下，往床上一栽就睡沉了。
万事开头难。
有了这顺利完成的第一笔订单，后面的交易自然是水到渠成。
他们这边出去的货，人家都不带还价的。
当初签的合同是多少就是多少。
哪怕国内因为私人工厂增多，原材料逐渐下降，生意也好做起来，人家也没提过要降价。
陆怀安还以为他们是太有契约精神，结果李佩霖说是因为他们压根不清楚国内情况。
“离得远嘛……”李佩霖摇摇头，笑了起来：“再说，这边运过去的产品太容易出手了，他们压根没想法去整别的。”
何必画蛇添足呢？
扎扎实实做着眼前的这些生意，就已经够他们大赚一笔了。
更何况，这可是长久的，持续的盈利。
陆怀安想想也是，点了点头：“那挺好的。”
确实很好，新安集团旗下的各个产业，也陆续赶出了成品。
除了国内的这些订单所需要的产品，其他多出来的全都运往定州。
从定州这边的港口出海，直接送往东南亚。
如此一来，倒是崔二他们这快运公司有些人手不足了。
毕竟之前他们招人的条件有些苛刻，基本都是需要本村人介绍，然后还得先学车再上岗。
时间线一拉长，整个流程下来，培养出一名合格的司机至少得三五月。
现在事情多起来，他们就算是老带新，都不定能搞得转。
崔二跟陆怀安说的时候，也是有些头疼：“而且这个月不知道怎么的，开了不少新公司还有那些卖掉的厂子企业啊什么的……他们也都在找快运公司，所以我们这边一下就压力大了起来。”
这样的吗？
仔细想了想，倒是也有这个可能。
毕竟这些卖掉的厂子企业，原先都是国营性质，现在转为私企了，原先合作的一些供应商必然会有所变动。
那时候有国家的福利，原材料啊，运输啊什么的，价格肯定是按照国营企业的标准来的。
不管大工厂小工厂，价格都一样的。
可现在，按照他们的体量，那种超低的价格，一般是拿不下来的。
“那就招些人。”陆怀安想了想，让他不必拘泥于村里人：“直接去我们的中介公司那，发个招聘启事。”
崔二就有些迟疑：“外头的人……”
他们一车货，价值可不低。
外头的人，信得过吗？
“没什么事。”陆怀安让他告诉中介这边，叫他们仔细着点：“多经几轮筛选，比如说，从这些工厂企业里头出去的司机。”
原先的厂长都只是聘用制，现在转成了自个的厂子。
身份发生改变之后，原先的领导班子不一定能够留用。
这些领导可基本都是配置了司机的，领导都不用了，司机自然也……
“我明白了！”崔二眼睛一亮，兴奋地搓了搓手：“这些人正好还是在国营厂子里做过的，底子肯定清白！”
要知道，这些领导给自己招司机，那肯定是查了个底朝天的。
不然，他们也不敢把自己身家性命交人手里不是？
“是啊，而且这个时机，应该是刚刚好。”
能留下的，早都重新签了合同。
留不了的人，这个时候也拾缀拾缀，该准备找工作了。
想到这里，崔二兴奋地起了身：“行，我这就去找中介去！”
都是自家的产业，聊起来就是不费事的。
让他们多留意着点，给他们快运找几个司机。
上午说，下午就打来了电话。
说找到了几个人，让崔二安排个时间，让人过来面试。
那种因为自身原因，或者能力不足的，直接第一轮就筛掉了。
这些人面试过后，连培训过程都不需要。
直接安排送货，配个老员工盯着点。
跑个两三天，直接就可以上岗了。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这些工厂里出来的得用的人才，已经基本被新安集团这边捡光了。
“这，真的是在捡漏吧！”
众人一拍大腿，后悔不迭：“唉，我咋就这么后知后觉。”
晚上沈如芸打来电话的时候，也说起这个事情：“我这边也招了几个不错的人手。”
山屯市那边跑出来的，憋着一股子劲，想闯出个名堂来的销售能人。
正好他们的几个店子都刚扩张过，缺人手。
沈如芸瞅准机会，让北丰这边的新安中介给留意着点，全都揽入了自己麾下。
“那挺好的。”陆怀安与她说了几句正事，又问孩子们：“都还好吧？”
说起孩子，沈如芸就犯愁：“都还好，就是……”
就是陆星晖，他现在倒是认真在学，天天在家补课也都很积极。
可是，让沈如芸哭笑不得的是：“你知道他学习的动力在哪里吗？居然是——跟人约架！”
跟人家一个小姑娘，天天打电话互相谩骂，约着放假过来打架。
上回陆星晖打输了非常不服气，报了个班之后，上得可认真。
一心一意的，就是要打败人家小姑娘。
“我都无语了。”沈如芸想起都头痛：“说还说不得！说他们约好的，他不能做缩头乌龟。”
陆怀安听着都头大，叹了口气：“没事，先让他拿这个事做动力也挺好的，至少能认真学一阵子，那小姑娘不是没在北丰嘛。”
等人家来北丰的时候，要见面就他们自己约，让他们私下里见不着就行了。
“嗯，也行。”沈如芸说着，有些迟疑：“对了……雁书今天回了北丰。”
学校都要开学了，她才急急忙忙的赶回来。
她家娃作业都没做完，听说关家里在写作业来着。
这么久？
陆怀安都有些诧异，不过想想也是人家的事，并没太在意：“哦，可能有事情耽搁了吧。”
“嗯。”沈如芸顿了顿，沉声道：“她……打了个电话给我，问你的生日……”
生日啊……
“我有点纠结，要不要给她说？”
这一次，陆怀安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直接说也没关系的，因为……我的生日根本就不是我真正的生日。”
这话有些绕口，沈如芸疑惑地啊了一声。
“事实上，我小的时候，压根就没过过生日。”
第695章 怀安定远
也不能说所有小时候吧。
至少，陆定远出生后，他就开始知道自己的生日了。
但那是陆保国随口一句说的：“哦，你的生日……好像是几号来着？”
赵雪兰当时正高兴，也挺敷衍：“这么多年没过过，谁知道啊，正好这剩了不少好菜,就当作今天吧。”
那个神态，那个语气，陆怀安一直都清楚地记得。
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滋味，竟咬着牙，没有答应下来。
他们可不会管他生不生气的，见他不肯，直接就说算了。
“爱过不过！”
后来年纪渐大,陆怀安翻了自家户口本，瞅着那上边的日子,就说这是自己生日。
跟朋友们说起的时候，也都是说的这个日子。
可是，那只是陆保国给他上户口的时候，信口说的。
后面大概是看他大了，不好管了，就又回头来哄着他。
每次到这个日子的时候，家里就会给他窝个蛋，下碗面条。
渐渐地，陆怀安也就真把这個日子当成自己的生日了。
“怎么会这样……”沈如芸越听，越是心疼：“那你……”
“我没事。”陆怀安如今都这么大了，对过生日什么的早都不感兴趣。
所以他只是有些叹息：“如果她是想通过我的生日来查什么的话，恐怕是没有用的。”
沈如芸已经心疼得不行了，哪里还会去想那些：“没关系，以后我给你过。”
她沉吟再三,直接给陆怀安说,她想把这些事情，完整地告诉杜雁书。
“让她查，查个清楚明白。”
赵雪兰他们越是想压着，越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她们就越是要查！
“都行。”
反正都过去了那么些年了，陆怀安也无所谓：“只是查起来，肯定麻烦重重。”
杜雁书作为一个局外人，也未必会一直追查下去。
“那……我偶尔给她一点帮助呢？”
这话问的有些险，沈如芸是真的想知道，陆怀安是持什么态度。
如果他坚决不肯的话，她就想劝杜雁书放弃了。
在身世与陆怀安开心之间，她选择后者。
陆怀安笑了：“可以的，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提供一些支持。”
原先是准备不充分，现在他这边基本都处理好了。
他也挺好奇，陆保国他们的儿子，究竟，还活着没。
“行。”
第二天，杜雁书就约沈如芸出去喝茶。
沈如芸爽快地答应了。
对于这一趟博海之行，杜雁书心里有很多事情积压着。
她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茶也没喝，心事重重的。
沈如芸如期而至，看她呆呆地坐着，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发什么呆呀？”
“哦，你来啦。”杜雁书神色有些疲惫，叫人重新上了壶热茶。
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好说。
兜兜转转，纠结着慢慢转到正题。
谁成想，沈如芸一语道破：“我知道你在查怀安，怎么，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啊？”杜雁书震惊地抬头，愣了半晌才讷讷点头：“嗯……也不能说查到了什么，我只是，回去翻了翻老照片。”
这些照片，以前她外婆还在的时候，特别喜欢翻。
总是说着那些年，他们感情好。
正是少年意气，最好的年华。
一转眼，物是人非，各奔天涯。
老了老了，连见一面都成了奢望。
“外婆走了以后……”杜雁书有些悲伤，缓了缓才道：“我妈不想我外公睹物思人，所以把这些老物件都放在了城郊的一处房子里。”
封存起来，连钥匙都忘了在哪。
她这趟回去，费了好大劲，才循着记忆里的模样，把这些东西翻出来。
“真的不是我多事……实在是，太像了。”杜雁书想了想，从随身包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推过来：“不信的话，你看看。”
她真的没有说谎。
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陆怀安着实面善。
尤其是武海市见面那一次，他笑容温软的样子，真的跟她印象里某个画面重叠。
沈如芸垂下视线，伸手轻轻拿起这张老照片。
虽然有些泛黄，但是看得出来，保存得非常仔细。
“这个是我外公，这个是我外婆。”杜雁书坐到了她身边来，指着俩人身边的一个男子：“你看，这人和陆总像不像？”
只一眼，沈如芸就看到了他。
像，真的很像。
这照片中人，与陆怀安竟有五分相似。
只是气质大不相同，他穿着一身西装，却仍文质彬彬，一副学者的模样。
“当年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连带着，生下来的儿女关系也不错。
“我那时候年纪还小，我只隐约地记得，这个爷爷……”杜雁书指着相片，抬头看着沈如芸：“也姓陆。”
也姓陆啊……
沈如芸心里一咯噔。
“而且……”杜雁书有些迟疑，艰难地道：“陆叔叔他们，好像当年出了点事情，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女双全。”
龙凤胎。
这真的很罕见的，双胞胎都罕见，可沈如芸却是连着生了两对。
原以为是自家的基因，毕竟她妈也生了对双胞胎来着。
可是转念一想，这概率也着实有些高得离奇。
如果，陆怀安他妈也生过的话……
好像就没那么难以理解了呢！
“你知道我最怀疑的地方是什么吗？”杜雁书握住沈如芸的手，激动得手指都微微颤抖：“你不觉得，陆总的名字……太好听了吗？”
怀安，怀安。
陆保国和赵雪兰，给自己两个女儿取的名字是什么？
大娟，小娟。
以他们的文化水平，本来也只能做到这样。
可是……他们也取出过不错的名字，比如定远。
“你有没有听说过……定远？”沈如芸有些迟疑。
杜雁书疯狂地点头，指着照片上这个人：“我问了我妈，她说当初知道陆姨肚子里是双胞胎之后，老爷子亲自给取的名字。”
怀安。
定远。
老爷子少时弃笔从戎，后因受伤退伍，非常怀念以前在延安的日子，一生最希望的，就是永远安定。
所以给两个孩子取名怀安定远，是有其深刻的寓意的。
这就对了。
沈如芸深吸一口气，迟疑地道：“那，他们的孩子，真的叫这个了吗？”
“没有。”杜雁书想笑，又笑不出来：“他们说，生孩子的时候出了变故，后面又转卖了家产，两个孩子情况都不太好，怕是名字取得太大了，得换个贱名好养活，所以改了名字。”
具体是什么，因为没有怀安定远这么有寓意，杜妈也没能记住。
“如芸，你知道吗？我都没敢跟我妈说，伱说，这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啊！？怎么就这么巧？”
真的，都不需要再过多试探。
光是这张照片，以及陆怀安陆定远的名字，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沈如芸心里也很激动，但她还是努力忍耐着：“但是，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都不清楚。”
这边赵雪兰的说法，她也跟杜雁书说了。
保姆狸猫换太子。
杜雁书都听得呆住了，呢喃着：“不，不可能。”
“怎么？”
“他们的保姆，是陆姨的奶妈妈，人很好的，后来去世的时候，他们一家子还去吊唁了。”
跟了他们大半辈子，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坑害他们才对。
杜雁书想了想，又摇摇头：“不过这个事情……也说不好，我，我还是再查查吧。”
她神情有些茫然。
原本只是因为一丝怀疑，现在却是越查越糊涂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堆烂账啊！
“赵雪兰说的话，也不能尽信。”沈如芸不想多提这人，只简单地说了几桩她干的事。
杜雁书一听就炸了，瞪大了眼睛：“她，她居然敢这样对你们！？这也太过分了吧！她现在在哪？”
“……”
把她拉下来坐下，沈如芸叹了口气：“她死了。”
自杀而亡，死得挺惨。
“活该！”杜雁书一想到就是这个人，害了陆叔叔一家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惜死早了！”
说着，她又看向沈如芸，拉着她的手道：“我回去后，仔细问问我妈，看还能不能联系上陆叔叔他们一家，唉，可惜当年他们闹的挺不愉快，我妈提都不愿提他们……没事，我小心着点问就是了。”
沈如芸很感激，毕竟这事原本跟她毫不相关的：“多谢你了。”
“嗐，也没什么。”
杜雁书比较奇怪的是，陆怀安是什么态度。
“怀安……他的想法比较迟疑吧……”
大概地说了一下，杜雁书点点头：“成，只要他不是持反对态度就行。”
越是查，就越感觉其中迷雾重重，她倒想看看，这里头究竟是哪个魑魅魍魉在搞鬼！
沈如芸回来之后，把事情给陆怀安说了：“大概就是这样子……”
“嗯。”陆怀安想了想，干脆让人跑一趟，把他手头的这些信物复印了一份给送去：“原件不能给，这些看能不能给她提供点帮助吧。”
他不好出面，省得回头人要是不愿意认他，倒显得他上赶着一样。
让杜雁书去查是最合适的，她愿意趟这趟混水，只是太劳烦她了：“你这边多陪着她转转，送些小东西吧。”
得到了这些证物，杜雁书大喜：“成，我肯定能查到的！”
第696章 校庆活动
有了陆怀安的支持，杜雁书觉得自己进度肯定会更快。
只是回去之后，也不知道跟她妈要怎么开口。
刚说了一句：“妈，你还记得以前的……陆爷爷吗？”
她妈就变了脸色，叹息着：“他们家……唉，别提了。”
若是以前，杜雁书肯定就算了。
但现在,她想了想，抱住她妈的胳膊：“妈，怎么了嘛，我记得当时你跟陆叔叔他们关系也挺好的呀，怎么现在都不走动了？”
“呵，人家发达了呗。”杜妈想起来都想咬后槽牙，说不晓得他们出趟国而已,哪来的毛病，看人那眼睛都搁天上了,把圈子里的人得罪了一个遍又搬走的。
骂了几句，又狐疑地看向她：“难道他们跟你联系上了？”
“……没有。”
“真没有？”
“真的没有。”
照她妈这个架势，大有她敢说有就要大义灭亲的样子，杜雁书哪里还敢提。
连忙说了点儿别的，把话题硬生生给扯远了。
过后，她就给沈如芸打电话：“看来，在我这妈里是问不到什么了。”
“听这意思，倒像是陆家人出了趟国回来之后，性情大变，跟所有人都交恶了？”
杜雁书想了想，嗯了一声：“好像……是这样的。”
这样的话……沈如芸沉吟着：“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一般来说，对于故里乡邻，就算是村里的老人都知道,吵归吵，闹归闹,不能完全交恶。
陆家人知书答礼，还有陆老爷子坐镇,怎么说，也不该闹成这个样子。
“是啊，能让所有人都厌恶……这该是干了多少事。”
转头沈如芸就把这事给陆怀安说了，说这事暂时怕是调查不出来，让他别急。
“我不急。”陆怀安也确实是不着急的，让她们慢慢来：“查不到也没什么关系。”
因为他现在，有更紧要的事情在做。
“说起来，这个事还跟你有关系。”
沈如芸怔住了，有些疑惑地道：“跟我有关系？”
“是啊。”陆怀安笑了起来，问她：“你还记得吴校长吧？”
他们县城里的老校长啊……
那时候，他们还在开包子店，吴校长发现了沈如芸后，力推着把她送到了市里。
也正是从那时候起，他们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当然记得。”沈如芸想想吴校长年纪也不小了，有点紧张：“吴校长出什么事了？”
“哦，他没出什么事。”陆怀安让她别急，含笑道是好事：“当时我们商量过后，不是让学校的一些成绩好的孩子们过来做暑假工吗？”
当年，她只是差八角钱的学费，被迫缀了学。
将心比心，她不想更多人步自己的后尘，便决定给这些贫困的学生们多一条路。
沈如芸嗯了一声，这个她是记得的：“我只带了前边的，后面工厂还有在做吧？”
虽然这种培训班作用较少，毕竟都是些学生，能教的有限。
但是对工厂的一些文盲工人来说，还是比较有用的。
“一直在做。”
不仅是原先的工厂，后边新扩建的工厂，新招的工人，也都会开办这类培训班。
以前已经培训过的工人们，有了一定的文化水平后，就让学生们来上课的时候，带着看看书，画些画什么的。
大家都还挺感兴趣的，学生们也不用担心无东西可教没有钱拿。
如此一来，不过这几年的时间，便给学校送出不少学生来。
“尤其是农村里的学生，好些都是通过我们这個办法，赚够了自己的学费生活费。”
家长们一听，读书不仅不花钱，还能赚钱，纷纷答应了送孩子上学。
缀学的孩子们大幅减少，吴校长也不用再安排老师出去家访，把要缀学的孩子们拉回来。
这就是正向循环，除了陆怀安他们出了不少工资外，对孩子对家长对学校，都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现在，这些毕业了的孩子，有些没有考上去，便决定出来工作。”
他们的第一选择，便是新安集团。
陆怀安想起来，都挺高兴的：“吴校长还特地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有些现在在读大学的学生，也是想回来工作。”
滴水之恩，这些孩子们是真的想涌泉相报。
有的是进了工厂，有的是进了商贸城。
“好几个同学的英语不错，我让他们去了商贸城这边做接待。”
毕竟商贸城经常会有不少国际友人来买东西，会英文能顺利交流的自然是越多越好。
沈如芸从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真的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我真的没想到……我好开心……”
笑着笑着，她又哽咽了。
真好。
“所以这两年，学校的升学率涨了很多，学校也得了很多奖励。”陆怀安继续把话说完，笑着道：“吴校长被评了一个省级荣誉。”
吴校长特地给他打了电话，说学校准备举办一个校庆活动，想邀请他们夫妻俩参加。
虽然在学校待的时间比较短，但沈如芸还是迅速答应下来：“嗯！我想参加！”
不是为了出风头，而是因为她发自内心地，真真切切地感激这些老师这位校长这所学校。
陆怀安笑了，他就知道她肯定会答应：“行，他们现在还在筹备阶段，等时间确定了，我再告诉你。”
“好！”沈如芸立马应下了，同时也在心里琢磨起来。
比如这个项目，她得加快点速度。
然后是杜雁书这边……
陆怀安回了吴校长后，也提出了一个建议：“我正好有个公司，就是承办这类活动的，有需要的话，您尽管说。”
虽然离这边远了点，但是可以把人调过来的。
经过再三考虑，学校方最终还是答应了。
贺崇都还挺惊讶，笑道：“没想到，你连学校的资源都能搞到！厉害了！”
立马带着人，风风火火跑过来了。
“我没把人全带过来！”贺崇笑着，直接坐上了陆怀安的车：“我跟你一趟吧，顺便问问他们的要求。”
学校还是老样子，变化不大。
仔细看的话，不少地方有些破旧。
陆怀安如今再来学校，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操场太小了，和南坪的学校比起来，真的是又小又烂。
“干脆打个水泥吧。”贺崇眉头紧皱，这样也不得行啊，到时一跳起来，灰尘会扑人脸的。
“那不行。”陆怀安摇摇头：“这边有时还要搞运动会的。”
水泥地不抓鞋，再说冬天一结冰也容易摔。
贺崇在操场上转了转，眼睛一亮：“搞个塑胶呢？我之前在定州这边不少学校都见到过。”
人家那跑道，下雨天都不带滑的呢。
这个，倒是可以。
只是吴校长有些迟疑，毕竟他们学校很多资源都补贴给学生了，如果要重修操场，还要整一整教学楼，再举办校庆活动的话，恐怕会有点捉襟见肘。
陆怀安想了想，看向贺崇：“没事，跑道他认识熟人的，价格很优惠。”
让人做个成本价呗，稍微赚点就行了。
“这样，我回去做个预算吧。”
贺崇也是没想到，接个活动还得先帮人把装修搞一下。
“行。”校长想了想，咬咬牙：“最好呢，还是把预算放到修整上……咳。”
至于这个校庆活动，他是觉得没太多必要整得太好的，稍微意思一下，让孩子们上台表演一下就可以了。
回来的时候，贺崇都忍不住感慨：“这位吴校长……确实是一心想着自己的学生们。”
“是啊。”陆怀安回头遥遥望了一下，吴校长仍然站在校门口，满鬓风霜：“他为学校为学生，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老了老了，还在惦记着教学楼。
听了他的话，贺崇沉默了。
来之前，他以为这是一笔很大的生意，肯定有很多赚头的。
毕竟是南坪下边的县城，而且是陆怀安他们的母校诶！
想着肯定能赚好多钱，结果……
在新安大酒店落脚之后，他召集了手下的员工，开了几场会议。
最终，贺崇拿出了三个预算表。
陆怀安皱着眉，打开第一个预算表。
“这个呢，是按照高规格来做。”贺崇叼着烟，给他讲解：“校庆活动，搞最好的，价格不便宜。”
剩下的钱用来搞装修，操场做便宜一点。
“这个估计不行。”陆怀安撇开这份报表，拿起第二份。
贺崇嗯了一声，指给他看：“这一份呢，就是五五开。”
降低校庆的规格，跑道搞好一点，装修好一点。
第三份就不用说了，校庆活动钱大幅减少，怕是跟个校运会差不多规模。
但是与之相对的，是跑道和教学楼的装修不会拮据。
“我猜……吴校长会选第三。”
贺崇嗯了一声，手指点了点第二：“我准备给他们做这款。”
价格报第三报表的，效果做成第二的。
这样，也行，陆怀安点点头：“缺的钱我补也行。”
“那不行。”贺崇立马收起报表，哼一声：“你可别，我是准备在南坪开个分公司的，你又不可能每次都补。”
第697章 打草惊蛇
陆怀安有些诧异，挑眉：“在南坪开分公司？”
“对啊。”贺崇哗哗地翻着报表，咧着嘴乐：“南坪这边，我觉得挺看好的，主要是跟博海市修了铁路，发展得也挺好，中部地区的话,算得上是比较好的了。”
只是这边的人，没有定州那边讲究排场。
开业顶多就舞个狮子，放点子鞭炮，不怎么费钱。
“所以定州的报价，到这边的话，肯定是行不通的。”
想打开南坪的市场，他现在就得筹划好。
校庆活动,就得掐着预算来。
用最少的钱,做最好的效果。
再喊些记者到现场，上个报道什么的炒炒人气。
既办成了事情，又能打个漂亮的广告。
这样的话，还怕新公司没人来？
好家伙，这是远近都已经想清楚了啊。
陆怀安都笑了：“行行行，你这想法挺不错。”
“那是。”贺崇得意地笑了，兴冲冲出去找钟万：“这个装修，我看别找旁人了，直接让他接手得了。”
他跟钟万也不是头一回合作了，都不需要别人去找，熟门熟路的就摸到了工地。
正好，钟万就搁那看材料呢，看到他来，都笑了：“哟,这可是稀客啊！”
“哈哈,以后就不是稀客了。”贺崇站旁边,挥了挥手：“你先忙你的先忙你的,我等会没关系。”
他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明白的,搁这呜吵吵的工地说不成的。
钟万哦了一声,点点头：“行，那你抽支烟，我这边快了。”
点了支烟，贺崇跑去跟工人们打招呼。
都是熟人来的，虽然也老久没见了，倒也不觉得陌生。
这些工人们还挺奇怪，问他怎么来南坪了，接了他的烟，还挺高兴。
他们聊了一会，钟万忙完了：“马上也要吃中饭了，我叫人备了桌饭，干脆边吃边聊吧。”
“也成！”
反正贺崇是不会跟他客气的！
吃饭的间隙，贺崇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
钟万沉吟片刻，有些狐疑地看向他：“你是不是听说了？”
“啥？”
看他这样，钟万就知道不是：“哦，没什么，我以为龚皓跟你说了呢，我前儿才跟他商量,说想整个分公司。”
“……你也搞分公司？”贺崇都震惊了。
今年这啥情况啊,处处都在开新公司。
“没办法,业务接的多。”
不过钟万想的，也不好说纯粹是分公司，因为他想开的是装修公司。
“也跟你一样的，不少老板我做完他们的工程后，又问我认不认识搞装修的。”
钟万点了支烟，笑了起来：“我就寻思着吧……这生意，介绍给别人是做，我自己做也是做。”
介绍给别人，人家还不一定领情，出了点什么事，没准还让人家老板连带着怨恨上了。
到头来，里外不是人。
干脆自己开個装修公司算了，把问题掐死在萌芽里。
贺崇一拍大腿，乐死了：“这个好，这个可以！我支持你！”
俩人一拍即合，第二天就过来找陆怀安。
钟万这人做事向来稳当的，既然有所筹划，早早就有了准备。
所有资料都是现成的，正好南坪的【一门式】服务还在，陆怀安这边刚点头，那边龚皓就帮他们跑手续去了。
办利索之后，龚皓都有些感叹：“这阵子，南坪这边办公司办厂的人好多！”
“都是趁着【一门式】服务还在赶紧办正事吧。”
陆怀安之前也听郭鸣孙华提过一嘴，沉吟着：“你也问问下边的人，看有谁还想搞分公司什么的不，这服务大概也就到下个月月底了，不会再搞了。”
毕竟也这么长时间了，各部门还是需要分开的，一直凑一起，终究是不便。
龚皓听了，神情也严肃起来，点点头：“行，我这边马上发通知下去。”
另外，他顿了顿，看向陆怀安：“说起来，安哥，我觉得你这边需要找个助理或者……秘书什么的。”
事情太多了，各种事情，现在是陆怀安自己处理的，但是有时候事情一多起来，他先后顺序就有些错乱。
急的事情拖一两天才给答复，不急的事情反正紧急处理了。
陆怀安想了想，确实也是，现在他的事情太多了，国内好些分公司，找个助理处理一下，哪怕是排个序，分分重要次要的，也能让他轻松不少。
“可以，伱这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推了推眼镜，龚皓摇头：“我这边没有，我手下的人都是搞财务的，不过小兰这边呢，有个人还不错。”
连他都说可以的，那应该是挺不错了。
陆怀安挑眉：“哦？叫什么名字？”
可以的话，把人找过来见见，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就定下来。
“姓侯，叫侯尚伟，去年毕业的，大学生，办事挺利索的，尤其是文职工作做得挺好。”
这人也是龚兰发现的，毕竟是个男同志，身板太大了，踩缝纫机不大方便。
然后她发现这个人写字很好看，就把人调到了办公室里，帮着处理一些文件。
结果侯尚伟适应得很快，简直是如鱼得水。
各种文件处理得妥妥当当，手头工作不饱和，还申请后把龚兰这边的文件全给处理了。
龚兰把这事，当成惊喜给龚皓说了，还说自己最近轻松了很多。
“那你把人推荐给我，就不怕你妹生气啊？”陆怀安都笑了起来。
“嗐！”龚皓摆了摆手，笑了：“她自己也都说呢，这人感觉放她这有些浪费了。”
本来龚兰的意思是，心疼她哥哥天天这么辛苦，想把人让给他的。
只是后来龚皓仔细一想，算了，他之所以这么辛苦，是因为陆怀安这边的批复经常延迟。
问题，还是得从源头解决。
“那好吧。”陆怀安挺高兴的。
过后还专程跟龚兰确定了一下时间，准备第二天约个时间见一面。
结果晚上的时候，沈如芸给他打了个电话。
“雁书说，这几天好像有人在查她。”
陆怀安挑眉，有些诧异：“有人查她？谁啊？”
就凭着她老公，都没人有这个狗胆的吧？
那可是北丰一路爬上去的唉。
“不知道。”沈如芸有些迟疑，忧心忡忡地道：“我就是有个猜测……”
她也不大肯定：“会不会，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打草惊蛇了？”
毕竟杜雁书从未与人结怨，刚陆怀安也说了，一般的事情，人家就算是碍于她老公，也不敢对她动心思的。
这也不是不可能。
陆怀安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轻轻叩动。
严格意义上来说，杜雁书其实都没查到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张老照片，似是而非的一些猜测。
具体的东西，连边边都没摸着。
要说真正有用的，也只是陆怀安着人送过去的几张复印件而已。
想到这里，陆怀安微微眯起眼睛：“让她先停一停，最好在家里待两天。”
他沉吟片刻，顿了顿：“我把手头这些事情处理一下，明后天过来。”
时间有些紧的话，这些开办分公司什么的，就只能让他们自己琢磨着干了。
陆怀安直接打了电话，让龚兰安排一下，现在就把侯尚伟送他家里来。
他没时间等明天了，明天他得约孙华见一面，把后边大体的工作给安排妥当。
毕竟这一去北丰，也不定几天能回来。
听说他是要去北丰办事，龚兰利索地答应了。
不仅安排了司机送侯尚伟过来，自己还跟着一道过来了。
“我怕他对这边不熟悉，就想着顺便过来一趟。”
正好，她还给沈如芸和孩子们打了些东西，都是自己厂里头挑了最好的材料做的些小东西。
满满的一麻布袋儿，小徐打开后备箱，直接塞了进去。
陆怀安跟她寒喧了两句，才看向侯尚伟。
一如龚皓所说，这是一个比较讲究的人。
哪怕是在工厂工作，哪怕明眼看上去就知道他没什么钱，但他依然把自己收拾得很利索。
干干净净的，穿着合身得体，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面容并不是很好看，但难得是气质独特，整体看着舒服。
看到陆怀安看向他，侯尚伟主动伸出手迎上前：“陆总，您好，我姓侯，叫侯尚伟。”
“你好。”陆怀安轻轻跟他握了握手，请他上楼：“我们去书房谈吧。”
楼下阿姨连忙请了龚兰到客厅坐，又给倒了茶上来，还切了点水果。
陆怀安对这人的考察，也没什么特别的。
正好，今天龚皓过来这一趟，拿过来厚厚的一叠文件，他还没处理的。
指着桌上那叠文件，陆怀安直接地道：“我想请你做助理，这个龚兰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如果能聘上，条件好说，我的要求也不高，这叠文件你先看看，整理一下，主次分明就行。”
侯尚伟看了看，神色没什么变化，点了点头：“好的。”
然后就坐了下来，一份接一份地看着。
陆怀安在旁边喝着茶看报纸，偶尔看他一眼。
整体来说，这人还是挺不错的。
办工的时候很认真，做事有板有眼的。
每一份文件，他看过后，都会拿铅笔做一下标记，然后分类。
第698章 完美的十分
认真细致，难得的是很有条理。
脑袋里面装了事情，不是那种瞎糊弄的。
坐在一边看着的陆怀安，在心里给侯尚伟打了五分。
还不错。
至少，他这种处理事情的方法，挺好的。
等陆怀安看完了两份报纸，时间也过去了差不多两个半小时。
侯尚伟终于起了身,拿着一张纸过来跟陆怀安报告。
“红色标记的是比较紧急的，需要今天处理完成并下达指示。”
“蓝色标记的是重要的事，但时间还算宽裕，明天处理也可以。”
“黑色标记的是小事情，只是报告，看完数据签字就行的。”
陆怀安再次给他加上两分。
这很可以，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分类。
只是，这还不是最终的评分标准。
“好的，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下楼，让司机送你先回去吧。”
毕竟龚兰还在楼下等着呢。
初时侯尚伟还犹豫了一下，后面大概也是想到了龚兰才答应了。
下楼后，陆怀安意外地发现，钱叔也过来了。
龚兰脑袋搁在他腿上，睡得正香。
“忙完了？”钱叔有些意外，他还在看电视呢：“我以为你们肯定得弄到十二点的。”
这个，陆怀安沉吟着：“本来还有点事的，但我想着太晚了，就干脆……”
钱叔摇摇头，让他千万别：“别介，你们干脆一趟忙完，这行不行的就现在定下吧,我正好这集看完！不然回去没得了。”
一旁的侯尚伟求之不得,连忙点点头：“我也不困,现在还早的。”
微略顿了顿,陆怀安便答应下来：“那行，你们就在这下边聊会天，我上去看一下。”
他也希望今天晚上就能定下来，毕竟他的时间比较急。
于是，今天晚上看电视的就有了两个人。
侯尚伟眼睛看着电视，心里却想着楼上的文件。
也不知道，他处理得符不符合陆怀安的心意……
书房里，陆怀安首先看向红色标的文件。
的确都是比较紧急的事情，比如说明天就得拿去跑的材料。
难得的是，整叠文件全都是类似的文件，有限期的。
一旦延误了，肯定会耽误事情。
陆怀安在心里再次给侯尚伟加了一分，这很可以。
不过也不是直接就可以了，这不，还有两叠呢。
如果把紧急事情分错了类别，那肯定还是得扣分的。
这才八分，要做他的助理，至少得有九分才行。
想着，他的手伸向了蓝色文件。
这些文件都是比较重要的，但时间却宽松了不少。
而且越往后，事情就越轻微。
陆怀安也从一开始的注意力集中、神经紧绷逐步放松下来。
签完这一叠的最后一份文件，他意外地发现,自己比平时要轻松了不少。
至少，他今天完全没有觉得困。
以前每份文件，都是非常仔细地看，非常认真地核对，很累。
所有文件看完后，他经常都是脊背挺太久，脊骨酸痛不堪，得起身放松一会才会慢慢缓解。
但有时文件一多起来，喝浓茶解困都是简单的，有时甚至还会头疼。
很好，再加一分。
有九分了，已经够格做他的助理了。
这么想着，陆怀安伸手拿了第一份黑色文件。
是商贸城这边的一份报表，这是经过了管理人员仔细核对的，数据瞥一眼，也没有出错，他只要签个字就行。
全部看下来，简直不是在看文件，而是在休闲一般。
所有文件全部看完，他甚至只花了一个小时不到。
相比于他以前至少要两個小时甚至三个小时的情况，这简直大大地缩减了他的工作时间。
而且，难得的是，这么多文件，侯尚伟做到了精准无误，每份文件的分类都非常正确！
他做到了十分！
完美的十分！
陆怀安心里很高兴，茶都顾不上喝，直接下楼。
楼下，钱叔的电视也正好看完，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一旁的侯尚伟一直坚着耳朵听上面的动静呢，早早就起身等着了。
看到陆怀安唇角带着的笑意，他心里就安定下来。
果然，陆怀安过来后，示意他也坐下：“侯尚伟，对吧？”
“是的。”
陆怀安嗯了一声，沉吟着：“我这边呢，你也看到了，我每天的事务，基本就是处理这些文件。”
其实不重要的事情，基本都递不到他这边。
那些分到黑色类的文件，对于整个集团来说，其实也是重要的，只是相对来说，比较简单。
别的事情基本上不太多的。
侯尚伟谨慎地点点头：“明白。”
是想说工作内容并不多，所以只能打打下手，还是说，想把工资压低一点？
只要能跟着陆怀安，他其实并不在乎工资高低的。
这么想着，侯尚伟下定了决心：哪怕陆怀安让他工资跟厂里一样高，他都能咬牙答应！
“当然，后边我如果离开南坪的话，你有时得跟着我走，有时得留在南坪处理各类事宜，所以工作弹性还是比较强的。”
尤其是到了外地的话，他可能还得处理一些约见事宜。
一些不重要的邀约，就得婉拒。
侯尚伟点点头，这些他都知道的，甚至还当场提出了几种邀约的解决办法。
他说话条理分明，难得是态度很端正，没有一丝倨傲之情。
陆怀安挺满意，既然他能答应这些，他也没别的说的了：“那行，今天就先到这，你回去休息吧，你什么时候能到岗？”
“我随时都可以！”
既然是助理，那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他都没有怨言！
这样的工作态度，陆怀安很喜欢，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行，现在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九点，我让小徐过去接你。”
就这样？
侯尚伟都有些懵了，薪资待遇完全不提的吗？
心里虽然有些惊疑不定，但他还是站了起来。
被他们的说话声吵醒，龚兰揉着眼睛也站了起来：“都谈好了？”
“嗯。”陆怀安笑了笑，道了声谢：“明天办一下交接手续吧，我等会也跟龚皓打个电话，侯尚伟这边就做总助，薪资标准按照总助的来就行。”
助理，总助。
二者只是一字之差，但待遇可是天差地别。
侯尚伟眼睛一亮，惊喜不已。
“行，明天早上我带他去办就行。”
也挺晚的了，一行人也没过多寒喧，匆匆道别。
“哦，等一下。”
陆怀安想起来，上次他从定州回来的时候，沈如芸给果果姐妹几个买了不少东西的。
他连忙折身回去，拎了一个大袋子过来：“唉，这几天太忙，没来得过去。”
对于礼物，他原本是想亲自送去的。
哪怕晚上一些，亲手交付的礼物，总感觉心意更诚一些。
便之前白天果果一般在上学，晚上他又没时间了。
于是便一拖再拖，拖到现在却又更加没戏，恐怕是没法亲自过去一趟了。
龚兰连忙接了过来，嘴里说着：“那他们几个又该高兴坏了。”
毕竟是沈如芸挑的东西，那哪里会有差的。
每回她送的东西，哪一次不是受到众人追捧？
就上次那个什么袖珍型的收音机，哎哟，惹的不少人都跑家来看，还跟果果借。
可没少让果果出风头，她总是得瑟地说这是她芸妈妈送的。
一群小姑娘小伙子都羡慕得不行。
“小孩子嘛，就该是高高兴兴的不。”
对于果果，陆怀安的感情真的挺自然的。
他过过苦日子，也知道果果曾经过的是什么日子。
凭良心说，别说他如今有能力了，就算是他没能力，他也希望，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让果果过得开心点，再开心点。
沈如芸也是这样，恨不能把果果捧成掌心的宝。
都这个时候了，龚兰他们送完侯尚伟回去，果果竟然还没睡觉。
带着弟弟妹妹们躺在院子里的竹床上，借着盏灯光，嘴里叽叽咕咕地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龚兰一看就心疼坏了，有心想喊，看到几个睡着的小的又下意识压低声音：“怎么还没睡啊？外头蚊子咬！进去睡噻！”
“没事，明天放假，我等你们回呢！”果果眼睛亮晶晶的，个大小姑娘了，动作还大开大阖的咕噜一下就爬了起来：“妈伱们去哪了？我听舅舅说你们去找安爸爸了？怎么不带我呀？”
这小鬼灵精，龚兰手指点了她一下：“过去是谈正事的，说的又急，哪有时间想到带你去。”
“想到了也不能带。”钱叔皱着眉头，沉声道：“我来抱人，你们赶紧进去吧，外头风凉了。”
白天再热，晚上这夜风一吹，还是挺凉的。
“喔。”果果有些恹恹的，嘟着小嘴不情不愿地穿鞋子。
龚兰一瞅她就忍不住有些想笑，示意她往后头看。
司机停了车，正抱着一大袋东西走进来。
“哎呀！”果果顿时就开心了，啪嗒啪嗒地跑过去：“肯定是安爸爸和芸妈妈送我的！”
还别说，真的让她猜对了。
果果还挺得意，跟前跟后的：“我就说嘛，安爸爸肯定是想我了！”
她还琢磨着，明天放假就过去找安爸爸去。
结果龚兰给她泼了盆冷水：“可千万别，你安爸爸这几天有事情，他忙完要赶时间去北丰，你别去添乱了。”
“这样啊……好吧。”
果果有些遗憾，但好在很快就把这点子可惜抛在了脑后。
拆礼物去喽！
第699章 伯乐和千里马
一如从前，这么多的礼物里边，果果的永远是最多最好的。
可是弟弟妹妹们也并无怨言。
要是没有果果，他们怕是一样都没得。
拆完礼物，果果兴奋地抱着娃娃睡觉去了。
第二天，龚兰一大早就带着侯尚伟去找她哥去了。
龚皓昨晚已经接到了陆怀安电话，所以基本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
只是,私底下，他又多叮嘱了几句：“陆总不喜欢别人干预他的决策，所以有些事情，他问你，你再做评价，不问的时候，尽量不要做点评。”
这算是前辈提点,侯尚伟很感动，点点头,表示受教。
又多问了一些细节，并且认真地记下了。
他没有掏出本子写下，龚皓比较赞赏。
所有手续办齐后，直接签合同，调任就算是完成了。
可是，侯尚伟捧着那合同都有些看傻眼了。
“这个，这工资……”
龚皓看了一眼，疑惑地道：“怎么？总助的工资是这样的。”
这不低了吧？
“没有没有。”侯尚伟都有些惊到，连忙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咳，我以为做助理工资不怎么多的。”
毕竟是个助手类的嘛，龚皓的助手一个月也才八十多块呢。
他原本是想着，自己能有个百来块就顶天了。
结果没想到,居然有整整两百块！
更别提其他各种福利，平时出入都报销不说，公司还会给他配车……
这条件，真的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
龚皓摇摇头,忍不住笑了：“你要知道，你现在跟的是我们集团最大的老总。”
整个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听了这话，侯尚伟深吸一口气。
忽然就感觉，压力倍增啊。
签字后，他都仿佛心里缀紧了一根弦。
从此以后，他就是陆怀安的助理了。
签完合同没一会，小徐就到了。
昨晚回去之后，侯尚伟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这会子直接把东西拎上车就行。
跟龚皓兄妹俩道了别，侯尚伟尤其感谢龚兰：“兰姐，多谢你了。”
他刚进厂的时候，真的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常人总说千里马易得，伯乐难常有，于他而言，龚兰和龚皓以及陆怀安，都是他的伯乐。
他们三個人，是他生命里的贵人。
随便少了哪一个，他可能都还在厂里头混日子。
侯尚伟跟了陆怀安之后,陆怀安也没客气的。
以前是没有助理，没得办法,所有事情都得他自己来。
现在有了侯尚伟之后,一些简单的事情，他基本都甩给他做了。
什么约饭，规划行程什么的，都让他负责。
他自己要跟人见面，要开些短会，有时还要打电话。
这些都是没办法假手于人的，只能他自己来。
好在侯尚伟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件件事情都办得很是妥当。
“也就这两天忙一点。”逮着空隙，陆怀安点了支烟给他解释：“我有急事得去北丰，所以这边的事情得赶紧处理完毕。”
难怪，侯尚伟松了口气。
今天过来之后，他跟个陀螺似的，行李都没来得及放，还是小徐帮着拿下去的。
到了之后陆怀安就上了车，直接说约了孙华谈话，去办公厅。
去完办公厅，又要跑冰箱厂这边巡视……
整整一天，从早上一直跑到傍晚七点多，才抽空吃了个饭。
一整天下来，他感觉脚都起茧子了。
最让他佩服的是，他皮糙肉厚的也就算了，陆怀安居然一天也能这么挺下来。
更何况，陆怀安才是最累的。
各种事情，都需要他操心。
偏偏陆怀安跟个没事人一样，直到吃完饭，才露了一丝倦意。
“好了。”陆怀安打完最后一个电话，神情放松了些：“南坪这边的事情基本解决完了，我明天去趟博海，到那边签几个合同，然后我们就去北丰。”
原本预估南坪这边的事情，大概需要两天左右的。
有了侯尚伟的加入之后，一些琐事他都帮忙给处理掉了。
所以现在时间大大地节约下来，陆怀安原定是先去北丰办事，回头再去博海。
现在既然有时间，干脆先去博海签完合同再说。
“好的……嗯，那个为什么签合同还要您亲自到场？”侯尚伟比较谨慎，难道说，博海这边的人员不值得信任吗？
这个情况，他得进行一点了解。
陆怀安摇摇头，笑了：“只是几个老客户，他们非要跟我吃顿饭才肯签续约合同，估计是有旁的事要说。”
不信任是不存在的，博海市是他岳母娘一家子，他怎么可能不信任？
了解了一下里边关系后，侯尚伟认真地点了点头。
看出他在努力地探索，陆怀安想了想：“你有空的话，可以干脆整个表格出来，就，我们集团有哪些分公司，分公司负责人什么的……再把电话号码也搞上去。”
“哦，公司黄页？”
也差不多，陆怀安嗯了一声：“差不多的意思吧，当然了，这份文件你做好之后，仅限公司内部传阅。”
毕竟，这已经是属于他们集团内部的核心机密了。
侯尚伟心微微一动，感激地看着陆怀安，认真地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陆怀安真真切切地做到了这一点。
订票的事情，自然也交给了侯尚伟。
陆怀安第二天一醒，真切地感受到了有个助理带来的好处。
什么事都不用管，弄完就可以上车，行程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琐事全都已经处理完毕。
他甚至在飞机上还可以抽空看看文件，签完字之后，到博海市便无事一身轻。
而这个时候，侯尚伟便拿了这些文件一个个给人回过去，把指示下达到每个部门。
如此一来，大大地节约了时间，整个集团的机动性瞬间就提高了许多。
龚皓很得意：“早就该这样子了！”
“之前安哥一直不同意嘛。”
也是没得办法，陆怀安这个人，习惯了糙日子，要不是现在实在忙不过来，怕是他还是不会答应的。
他们说这话的功夫，陆怀安已经到了沈家。
沈爸沈妈昨天就接了电话，知道他今天要过来，已经张罗了一大桌子饭菜。
赵芬和沈茂实也是紧赶慢赶的，把手头工作一忙完，就赶紧跑了回来。
“哎哟，真是好久没见了。”
给他们孩子塞了个大红包，陆怀安笑呵呵的：“可不是，这阵子忙，也没空来看您二老。”
“嗐，我们有啥好看的，只要你们都好，啊，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我们都没关系！”
这种热情，是陆怀安从前的家庭所感受不到的。
所以每一次来，他都很高兴。
因为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家人的温暖。
下午侯尚伟依然跟着，不过沈茂实也同行了。
他安安静静的，很少插话，要他喝酒他也会喝，陆怀安喝多了两杯，他还会主动接过来。
进退得宜，礼貌周到。
就连沈茂实都艳羡得两眼发直，连连感叹：“这真不错昂，确实可以。”
他平时见到的那些个老总，带的助理全都是女娃娃。
漂亮是漂亮，但真的不顶用。
喝杯酒就往人怀里倒，妖妖娇娇的，感觉一拳头能撂倒两个。
还是侯尚伟这种好，关键时刻能顶事。
陆怀安睨他一眼，笑了：“那可不，皓哥费了大劲给我找的。”
“哦，皓哥找的啊，那难怪了。”
这些人也果然是些老客户，并没多难为陆怀安。
纯粹只是想约陆怀安过来谈一谈，把价格能压的再压一点点。
陆怀安也爽快，能同意的就直接点头。
吃顿饭，喝喝酒，笑呵呵的就把合同给签了。
一桌子人，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沈茂实跟着跑了一下午都没察觉什么，真以为他是专程过来签合同的。
倒是沈妈看出点意思，晚上还让沈爸给陆怀安端了杯醒酒茶过来：“怎么看你心事重重的，遇着什么事啦？”
“……嗯，确实有点事情。”
跟他们也没什么好瞒的，陆怀安直接就说了。
他这趟去北丰，恐怕是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的。
可是认不认，他现在心里还没个准数。
静静地听他说完杜雁书查到的事情，现在遇到的问题，沈爸抽了口烟，沉声道：“如果不想认的话……你还会去北丰吗？”
陆怀安怔住。
这话虽然是粗糙了点儿，但理不糙。
任凭话说得多好听，说他是为了杜雁书不扯到里头，为了不让别人替他顶事。
可真正凭良心说，如果他完全不想认，他会给复印件吗？
会任杜雁书去查吗？
陆怀安眸光微沉，缓缓喝下整碗醒酒茶：“谢谢爸，我明白了。”
其实来博海市，本是一趟可来可不来的行程。
那些客户真的非要见他吗？上回没见，后面他答应让了点利，他们不是照样签了。
他来博海，更多的，其实是为了见沈爸沈妈吧……
见过了他们，不管见到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子，他也不会感到难过和悲伤。
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见过了好的和坏的，再好，再坏，也就这样。
见他陷入了沉思，沈爸也没有再多话，陆怀安向来是个聪明人，他不需要太操心，他只端了碗出去了。
看着他脚步蹒跚的背影，趁着酒劲，陆怀安有一瞬间的迷离。
如果，他的亲生父母，能跟他岳父岳母一样，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又轻嗤一声，提起被子闭上了眼睛。
眼睛都没闭，做啥梦呢！
第700章 敌在暗我在明
第二天一早，陆怀安便出发去北丰。
奇怪的是，沈爸和沈妈也收拾了行囊。
见他看过来，沈妈理了理鬓角，有些不好意思：“咳，好久没见囡囡了，想着一起去看看！”
沈爸沉默地抽着烟,点点头。
如果真的只是去看看，怎么可能会打包行李。
彼此对视间，陆怀安瞬间明白了他们的一番心意。
心里感觉暖暖的，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硬是说不出来了。
于是，原本是跟侯助理和小徐同行的,现在变成了一大家子。
浩浩荡荡地进北丰，别人瞅这架势还以为是打架来了。
就连沈如芸来接他们的时候，都笑弯了眉眼：“这可好了，幸亏我让司机也开了辆车过来。”
可惜孩子们在上学，没法来接姥姥姥爷。
“没事没事的！”沈妈和沈爸笑得很开心，连声说着读书重要。
什么事都比不上读书呢！
他们家以前是山里最穷的了，瞅瞅，咬着牙供了个闺女，虽然后来实在穷得没法子，熬不下去了，才把她嫁人。
可沈如芸争气啊！硬是一路读了上来呢。
方圆百里的人，可都羡慕死他家了。
一个富，个个富。
他们一家子，带动了整个山窝窝，家家户户都有了些钱，全都卯足了劲把孩子往学校里塞。
想到这里,沈妈忍不住拍了拍沈如芸的手：“还是读书好。”
“是,读书肯定好。”
沈如芸扶了他们上车,这车坐不下那么多人,所以侯助理他们便去了另一辆车。
见陆怀安准备去驾驶室,沈如芸拦下了：“我来吧,你们一路奔波也累了。”
也没想着跟她争，陆怀安从善如流地坐了副驾驶：“行吧。”
北丰的变化非常大，沈爸和沈妈望着外头，也颇为感慨。
“上回来，这個楼好像还没得呢。”
“是哦，这边好像原来还有个小卖铺的。”
该拆的都拆了，该建的都在建。
“是啊。”沈如芸笑吟吟的，说家里也变了一些：“哈哈，我把旁边的几块空地都给买下来了。”
原先人家死活不卖的，后边好像做生意缺钱，又还是答应了。
陆怀安有些诧异，挑眉：“这个没听你说起过？”
得意地睨了他一眼，沈如芸点点头：“嘻嘻，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到了地儿，陆怀安都惊到了。
嗯，确实很惊喜。
原先的一块大大的荒地，旁边还有个水池子，里头常年泛绿水，有时臭有时开花。
现在沈如芸买下来后，直接整成了车库。
“其实这有些浪费。”陆怀安看着这一层高的小平层,有些可惜：“建得也有些粗糙了，车库嘛，建在地下就行了。”
北丰这边干燥，又没有什么梅雨天气，车库建地下一点问题都没有，好好搞下排水就是了。
沈如芸笑眯眯的，点点头：“这不是临时搞一下嘛，我主要是看那个池子太碍眼了。”
赶紧把东西该填的填平，该搞掉的搞掉，这天气一曝晒，真的太难闻了。
一进去，里边的花花草草全都没了。
整个院儿里，干干净净的。
陆怀安诧异地挑眉：“你全清了？”
“对啊！”沈如芸带他们往后头去，笑得很开心：“北丰这边冬天太冷了嘛，去年花草搬进屋了都冻死不少。”
所以把后边的地买下来后，她整了个花房。
顶上可以伸缩的，现在天热就全都打开。
等天冷了，顶上封严实，一整个冬天都温暖如春。
“这个可以，哎，这个好呢。”沈爸和沈妈越看越是欢喜。
旁边的婶子也笑呵呵的，也觉得这个好：“我还种了点菜在这边边上，还别说，长得挺好！”
都没搞农药化肥的，自家种着自家吃，营养都靠淘米水。
长势也挺好，绿油油的。
转了一圈，太阳太晒了，众人赶紧回了屋。
沈爸沈妈到底是没肯住这边，他们也是担心沈茂实他们的房子这么久没人住，索性住过去添点人气。
刚收拾着呢，孩子们又放学了。
本以为只有爸爸来，没想到姥姥姥爷都来了，一个个兴奋得不行。
小言小蹊还拉着陆怀安不撒手，闹腾了好久才肯去写作业。
把事情全都安顿好，都已经晚上了。
陆怀安洗完澡出来后，正好看到哄完孩子的沈如芸推门而入。
“回来了？”陆怀安随手把睡衣递了过去：“给你拿好了。”
“好。”今天来来回回折腾，确实出了不少汗。
本来每天晚上都要泡下澡休息一下的，今天晚上沈如芸只匆匆洗了洗就出来了。
陆怀安斜倚在床头，还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快？”
平时不基本都是要半小时的。
“想着有事要跟你说，怕出来晚了你又睡着了。”
毕竟每次陆怀安累了的话，喊都喊不醒的。
陆怀安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那也不用这么急不，我在看报纸，没这么快睡的。”
“哎，算了。”沈如芸也不一定是非得每天都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道：“这两天雁书门都没出过，她老公也在查，看是谁在动歪心思。”
只是那人似乎挺谨慎，啥都没查出来。
导致杜雁书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杯弓蛇影了。
她的头发养得好，又长又厚重，才擦个发尖，她动作就慢了起来。
“嗯。”陆怀安放下了报纸，起身接过毛巾给她擦后边的头发：“她这个情况，最好是别出门。”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沈如芸换了个姿势，更方便他擦一点：“嗯呢，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现在敌在暗，我在明，更得谨慎些。
“明天我们去他们家吃饭吧。”陆怀安也挺抱歉的，平白连累了他们：“你下午什么时候回来？”
“我明天没事，我也知道你肯定会明天过去的，所以今天已经跟他们说过了的。”
因为知道他要回来，早两天沈如芸就一直在赶进程了：“我跟他们说的我们过去吃午饭……上午我们去买点东西？”
去人家家里，总不好两手空空的。
正好沈茂实家里什么都没有，冰箱里头也得添一些东西。
不能让沈爸沈妈住着不舒服不。
“好。”
又聊了些别的事情，头发也差不多干了。
躺下来后，沈如芸拱了拱，把脑袋塞到他胳膊上。
“干什么呢。”陆怀安低头看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你想什么呢。”沈如芸一看他这个笑容，就忍不住脸红。
行吧，陆怀安原本没想做什么的，这心领神会的，都忍不住了。
等到风波渐息，他才侧坐起来，靠在床头点了支烟。
沈如芸抱着他的腰，轻声呢喃着：“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伤心。”
“……”陆怀安垂眸看着她的侧脸，好一会才点点头：“嗯。”
抬起头来，沈如芸认真地道：“真的，如果他们不好，你也不要难过，有我呢。”
陆怀安深吸一口气，抬手抚住她的眼睛：“睡觉，我看伱是还想来一次。”
明天要走人家，不能再折腾了。
因为知道他们今天要来，所以徐家今天一早就在做准备。
上上下下的，都布置了一番。
徐志虎本来今天有个会要开的，都特意推了。
送完儿子回来，杜雁书去了趟厨房：“水果都送过来了吧？”
“送过来了，太太。”
都是今早到的最新鲜的水果，挑最好的往这边送的。
仔细看了看，品相确实都不错。
杜雁书又看了下海鲜什么的，都活蹦乱跳的：“很好，都做好一点。”
看她这么上心，众人也谨慎了许多。
看来，是很重要的客人吧……
陆怀安和沈如芸到了后，徐志虎杜雁书二人迎上去自然是好一番寒喧。
这时候吃中饭还早，所以是先到客厅聊聊天，吃些水果。
后备箱里的东西，都由小徐提了进来，陆怀安他们径直去了客厅。
杜雁书等果盘茶水都上齐了，周边都清净了之后，才拿出一叠文件来。
“这都是我这些天查到的资料，有些不是很齐，有些已经毁损，还有的，只找到一点复印件。”
连忙放下茶杯，陆怀安道了声谢，才接了过来。
厚厚的一撂，看得出，杜雁书真的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最上边的一张老照片。
这张照片，陆怀安看到过复印件，并不陌生。
可真实的照片，显然更加清晰。
那张脸，气质不一样，但轮廓真的像极了。
陆怀安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下它，又拿起下一张。
“这是陆家人口的简单排查，这是1980年的时候，人口比较简单，不一定完全准确。”杜雁书喝了口茶，平静地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经过多方查证证实，当年陆夫人生产的时候，她的奶妈妈没有跟在身边。”
她的奶妈妈，就是赵雪兰口中的保姆。
没有陪在身边！
陆怀安抬眸，眉头微皱：“可是，她没见过保姆，这个应该不能随口乱诌出来的……”
“嗯。”杜雁书并不意外，点了点头：“但是我查过，赵雪兰……她以前是地主家的小姐，有可能，自己也是有奶妈妈的？”
具体的细节，年代太久远了，无法查证。
毕竟赵雪兰现在人也没了，查证这个确实没太多必要。
陆怀安点点头，暂且将这个疑问搁置一边，继续看着这上面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