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不知好歹
这事,搁谁身上都没辙啊!
这软刀子,割起来是真的疼。
陆怀安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既然他们来软的,我们就来硬的。”
硬的?
两人眼睛都亮了,骤然抬头:“你有法子了?”
“嘿。”陆怀安抽了口烟,点点头又摇摇头:“有点像围魏救赵……咳。”
“哎哟,这都啥时候了!”钱叔一拍大腿,催他赶紧说:“甭管围谁,只要能救,姓啥我都给围了!”
龚皓笑得半死,差点呛到了。
陆怀安也跟着笑,摁了烟,冲他们招了招手:“我们得这样……”
三人好好盘算了好久,出来后,龚兰夜宵都给他们准备好了。
“哎哟,可算是看到你们脸上带了笑了。”龚兰擦着手,招呼他们过来坐:“来,吃点东西吧,听小徐说,你们晚上都没吃啥。”
可不仅是晚上,他们中午也没吃什么,接了消息就一直在琢磨。
这会子总算是想出了个法子,三人心神大定,还真是饿了。
钱叔搓着手坐下来,眉开眼笑的:“哎哟,这还煎了蛋的呢?”
“那可不。”龚兰笑眯眯的,把筷子塞他手里:“码子下的可重,赶紧吃吧,吃完睡会就该天亮了。”
都这会子了,她居然还没睡的。
龚皓本想责备两句,可看她笑吟吟的,又没忍心开口。
算了,她也是一片好意。
陆怀安倒是道了谢,只是坐下来夹了一筷子,就察觉到不对。
“怎么啦?”龚兰冲他乐,问他:“是不是不合胃口?”
“是啊,咋的了?赶紧吃呀!”钱叔呼噜呼噜吃着面,香得他头都抬不起来:“……唔……味道可好了。”
陆怀安挑了两根,尝了一口,眉头微皱。
跟龚兰对上了视线,她还在看热闹,结果他推开碗就起了身。
“哎哎,你这,去哪呢?你不吃啦!?”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
“吃。”陆怀安径直往厨房走,头也没回:“找个人。”
这是干啥呢?
龚皓一边吃着面,一边觑着龚兰,示意她解惑。
“啧。”龚兰嫌弃地瞥了眼浑然未察的老钱,摇摇头:“你们就没觉着,这味道有点不对?”
这能有啥不对的,钱叔半口面含在嘴里,没敢咬下去了:“你……难道……下了泻药?”
“……”
龚兰无语地拍了他一下,这榆木脑袋!
哎哟,气死她了:“你就没发现,我煎蛋喜欢里头给煎透?”
不说不觉得,一说龚皓还真发现了:“确实,这蛋黄比你平日煎的,要软和一些。”
岂止是软和一些,龚兰拿过他的筷子,挑破了些:“看,黄澄澄,多好看!”
一看就不是她手艺嘛,这俩人一点感觉都没得,真是。
“瞧瞧人家!都不需要吃,挑两筷子就发现了!”
人比人,气死人!
陆怀安拉开帘子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人。
她袖子挽了起来,画画算数的手此时拿着筷子,利索地将煮好的面夹到大碗里。
莹白的面条,衬着她素净白皙的手指,相得益彰。
他从背后轻轻拥住她,唬了沈如芸一跳。
察觉到他的气息,她又很快放松下来:“你猜出来啦?”
“给我塞了两个蛋,他们要瞧着了,怕是又要笑你了。”陆怀安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握着她的手,想将筷子接过来。
“哎呀,不用啦,你快出去吃,我给面捞上来就行了,别等会面坨了。”
陆怀安不撒手,她只能扭过头去,亲了他一口:“好啦好啦,你快去吧。”
要不是外头有人,陆怀安真想摁着她在这里打一顿。
但当下他只能深吸一口气,沙哑着嗓子嗯了一声:“你们两个也盛一碗,都这个时候了,早饭肯定赶不上的,吃个七分饱,睡一觉起来吃中饭吧。”
安排她睡到中午,陆怀安却是一大早就起来了。
他可闲不得,只剩两天时间,他一点功夫都不能耽误。
按照昨晚商量好的,兵分三路,各自努力。
郭鸣这边很明显,是有人盯着的,陆怀安直接绕过了他。
找上了商河这边的张德辉。
现在张德辉虽然做事也有些受掣肘,但好歹他的位子比较高,想不受限制地见一见陆怀安还是没问题的。
办公室里只剩了他们两人后,张德辉看着陆怀安,笑了笑:“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
毕竟,当时他们相处得可不算太愉快。
“倒不是我不想来,只是盯的人太多了。”陆怀安摊手,笑了:“而且,你想见我,就算排除万难,我也得来见你一面啊。”
可别说郭鸣的出面,他不知道。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现在南坪还是在商河的控制下,郭鸣见他,肯定是往这边递了报告,得了张德辉首肯的。
“哈。”张德辉喝了口茶,愉快地笑了:“其实我一直挺怀念,跟你相处起来虽然时间不长,但其实还算愉快。”
跟这边这些蠢货相比,他更喜欢跟陆怀安打交道。
时间紧张,他们没多寒喧。
陆怀安沉吟着,说了自己的打算后,张德辉的神色也渐渐凝重:“你……确定要这样吗?”
捐两个厂子……
这也不是个小数目吧。
“我说实话。”陆怀安摊手,无奈地笑了:“我要什么都不捐,让你写这封报告,你也递不出去,是吧。”
这倒是真的。
要是陆怀安一毛不拔,让他往上头递报告,把这事捅上去,也不现实。
“而且,我要明说的是,这两个厂子,其实是我前阵子收的两个小厂子而已。”陆怀安微微一笑,很是坦然地:“也是冰箱厂,但是效益嘛……”
这意味深长的笑,张德辉立马明白了。
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张德辉摆摆手:“没所谓了,我也没想要你捐个多好的厂子。”
真要换了人管理,还不知道能撑多久呢。
别回头给他们折腾垮了,那才是真的哭都没地哭去。
行吧,既然大家心里头都有数,那就好说了。
外头有人敲了一下门,顿了两秒,又敲了两下。
张德辉便起了身,提高声音公事公办地喝斥他:“陆厂长!你简直毫无觉悟!这事我办不了,你请回吧!”
“你这个人,油盐不进!”陆怀安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
迎面跟薛干事俩人碰上了,正对上他们一脸狐疑,陆怀安也只匆匆打了个招呼,怒意未消地甩手而去。
后边张德辉还在指着他背影骂:“不知好歹!”
薛干事一脸莫名,连忙安抚了他几句才问:“……你们这是干啥呢?好端端地,怎么就吵起来了?”
不管张德辉是怎么圆的,反正陆怀安是利索地脱身了。
车里的小徐都紧张得要死,等他一上车就赶紧踩油门开溜。
他这边打好了招呼,龚皓和钱叔那边也逐渐开始着手安排布置。
依赖从前跑手续的经验,龚皓一整天下来,水都没喝上几口,饭都是在车里头扒的。
硬生生咬着牙,一天之内,把两个厂子的手续都办了下来。
擦黑的时候,他把文件拍到桌上:“幸不辱命。”
“干的漂亮!”钱叔愉快地翻着文件,兴奋极了:“人我已经找好了,我现在就给他们送过去!”
这事办妥之后,他们三人依然闲不下来。
吴干事和薛干事似乎察觉到什么,但又查不出什么东西,只得时不时地过来新安村。
与此同时,他们说的那个事,也渐渐传开了消息。
有些村集体都挺羡慕,甚至还有人跑新安村这边来说这个事。
“哎哟,听说拨了三百万呢……”
“你们村里总共才多少人哦,要是一下子拨三百万,那岂不是人人都是万元户了啊……”
“可真厉害哟……”
“哎,可惜咱们村没有个陆厂长这么厉害的人物呢……”
谁成想,新安村这些村民笑容都不带露一个的。
直接就给呸了回去:“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倒有句话说对了,你们村啊,就是没有陆厂长这么厉害的人物!”
另一个新安村村民立刻接话:“就算是有,也得被他们气跑喽!”
可不是嘛,居然有这么蠢的人。
“哎,你这人,咋说话呢,咋骂人啊,我们这不是替你们着想嘛!”
屁的替他们着想,村民们对视一眼,群起而攻之,把这几个闲人活生生拿扫把轰出了村。
他们村子都叫新安村,喝水不忘挖井人,他们咋富起来的他们心里有数着呢!
“还万元户,要不是财不露白,刚才都想说了,我们个个早都是万元户了!”
“就是!三百万,啧,咱们陆厂长一个厂子一年盈利都不止,三百万就想打发了,看不起谁呢!”
这是让审查团最意外的事情,没想到,这些在他们眼里“愚昧”的村民,居然这么难缠。
不过没关系,他们的活动明天就要举办了。
既然村民这边没有寻到解决办法,他们索性不管了,直接请了不少记者过来。
摆好了龙门阵,就等着陆怀安自投罗网。
这日,横幅拉好了,陈厂长被挂了大红花,大堆大堆的好话不要钱似的往他头上砸。
一如陆怀安所预料到的一样,这些个记者正主不采访,倒是一个劲地拿话筒往他脸上怼。
“陆厂长,请问您对陈厂长这般无私奉献的精神怎么看?”
“请问您是否也会采取相同的方式,表达您对南坪发展的支持呢?”
“陆厂长,请问您是否会向陈厂长学习?”
“请问……”
好家伙!
钱叔和龚皓对视一眼,暗自庆幸不已:还好,他们早有准备。
见陆怀安被众记者团团围住,审查团众人很满意地露出了微笑。
然后,他们果然如愿听到陆怀安被逼无奈地点点头:“是的,我也决心向陈厂长学习……所以,我也捐了两个厂子……”
哈,就说嘛,再厉害的人物,在他们这般算无遗策的手段下,也只能按照他们的规划来。
慢着,为什么是两个?
第583章 这不应该啊!
还是说,是留两个厂子?
可是,陆怀安明明白白地说的就是:捐两个厂子。
记者们都不明状况,只知道今天的任务就是捧着陆怀安。
当下陆怀安也按照事先的预估,确实捐出了厂子,他们自然是非常捧场,立刻夸赞起来。
“陆厂长果然是心中有大爱的好厂长啊!”
“如此大义……”
“明天的报道有着落了!”
如此种种,又纷纷让陆怀安再往深里说说。
陆怀安倒也没拒绝,侃侃而谈:“这两个厂子,都是冰箱厂,虽然规模不大,但好在设备都很新,上手就能投入生产……”
旁边的审查团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能说什么?
捐厂,本来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所有人都在夸陆怀安的时候,难道他们要跳出来说,不行,不够?
不,捐厂是自愿的行为。
他们不仅什么都不能做,而且还什么都不能说。
等记者们将目光投向他们,他们还得咬着牙露出微笑:“确实,陆厂长心中有大义,有大爱,该得到表彰……”
陆怀安谦虚地笑笑,推辞了一番才不得不点头答应。
如此一来,今天这场活动倒算是大获成功。
因为陆怀安的行为,直接将本活动的主题【向陈厂长学习】落到了实处。
今天来的也有不少是南坪商河的厂长,原本是想着借这个机会,让他们看到陆怀安做出的让步,也好顺势开展后面的工作。
可是没想到,陆怀安虚晃一枪,倒让审查团众人不好有动作了。
商河这些厂长还没说什么,南坪众厂长却纷纷夸赞起来。
“这两个厂子好啊!”
都是厂长,这两个厂子好是好,但跟新安集团名下的大厂比起来,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他们都是一眼能看出来的。
也由此,他们勉强窥得一线生机。
如果只是要捐厂,不是要他们捐出全部财产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众人窃窃私语,话题隐约有些偏了。
这显然不是审查团想看到的结果,他们皱了皱眉。
“既然陆怀安不按路数走,就干脆直接查吧。”
这么多厂子,哪怕是正儿八经地查,总有些零件原材料什么的不合规定的,比如说新安冰箱厂。
冰箱厂的定向企业就那么些家,新安冰箱厂肯定不是的。
从这方面着手,陆怀安不死也得扒层皮。
正在他们准备说话的时候,陆怀安话题一转:“不过,表彰是真的不必了,我这次能评上市里的劳模,已经很感激很荣幸了,其实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一下,审查团众人真的坐不住了。
“什么东西?”
“劳模?谁评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来之前,他们都查过的,陆怀安就一个什么良心企业家,还上过几回报纸。
确实是做过些实事,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想让他自己主动站出来。
可是,这什么市劳模,之前绝对是没有的。
吴干事震惊不已,顾不上别的,直接追问道:“你,你怎么会是劳模?”
“我知道,我很多方面,确实做的还不够。”陆怀安很谦虚地点点头,一脸抱歉:“所以这一次,评上市劳模,我也是非常惊讶的,我以后一定会兢兢业业,努力搞好生产,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
场面话那真是一套一套儿的。
审查团这边几次问话,都被他四两拨千金地挡了下来。
看着没说什么实质内容,可是却直接把市劳模的事情给敲实了。
市劳模。
平时看着,这个奖励真算不上什么的。
空有个名头,企业一般会被评为示范性单位。
可要再多奖励什么的,却是没有了。
相比之下,大家更情愿得个别的更实惠些的奖彰。
可是这一次,情况不一样。
新安集团本就特殊,这次要严查,大家都盯着这边呢。
陆怀安要被评为了市劳模,那就是说他工作干得好,上头很赏识,希望他继续努力,做好表率,让大家向他学习。
可是如果他刚得了劳模,就把厂子捐了……
这也太可笑了。
就算他肯,审查团敢收吗?
真个要收了,回头上边问起来,他们也得跟着吃瓜落。
而且,最重要的是……
“评劳模,得往上头递报告的。”
几人低语絮语,对视间看到了各自眼里的震惊。
评劳模这事,如果是真的,新安集团就绝对动不得。
可这事又是骗不来的,陆怀安怎么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拿这种事来说笑。
几人商量来去,只得匆匆将活动结束。
回头先查一下这个事,再做决定吧。
陆怀安被人簇拥着,闹腾着要他请客。
说是这么大的事,必须得热闹热闹。
“其实我真没做什么……”陆怀安推辞不得,只得叹息着答应下来:“记者同志们也别急着走,给你们单独安排一桌……”
刚好,新安大酒店是他名下产业。
都不需要多作安排,直接打个电话过去,他们这边动身,那边就准备起来。
审查团众人压根抽不出时间,一直被人围着,直接去了新安大酒店。
吃吃喝喝的,他们哪是钱叔这群人的对手,几轮下来,全都趴了。
陆怀安敬了两轮酒,虽然每次都喝的不是很多,但也有了些醉意。
找了个空,出来喝了杯醒酒茶,他皱着眉头问龚皓:“怎么样,劳模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龚皓也正担心着呢。
事情到了紧急关头,就差这临门一脚。
希望郭鸣张德辉这边,可别出什么差错啊。
钱叔打着酒嗝出来,他今天给陆怀安挡酒代喝什么的,喝了不少:“不是说两天能评下来吗?怎么这会子了还没消息,这犊子不是唬我们呢吧?”
“应该不会的。”
这个事情,不管是对南坪还是对商河,乃至整个省,都至关重要。
他们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陆怀安放下杯子,沉声道:“先拖一拖吧,给他们几个再多灌两杯,明天早上,应该就差不多出结果了。”
那几个人也有心想避一避来着,奈何到底是躲不过热情的人们。
“真是见了鬼了。”他们有人大着舌头,无奈极了:“其他地方的人,躲我们还来不及呢,你们倒是好,一个个急巴巴地凑上来。”
真是,奇奇怪怪的。
可是今天的事情,完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出师不利心情不好,又有绝佳的机会,几人难免多喝了几杯。
他们倒也不贪杯,到底是勉强维持着清醒回了宾馆。
一觉睡到了十点多,爬起来后,几人一照面,就觉得不对。
吴干事感觉头疼得很,按着太阳穴郁闷地道:“你说,这些人……不会是故意灌我们呢吧?”
还真不好说。
顺着他这思路,薛干事一下子就想得深了:“难道说,陆怀安那什么劳模,不是真的?”
要连这都敢编的话,陆怀安这胆子,可真够肥的。
几人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了,连忙去打电话。
结果刚打开门,就看到了酒店这边送的报纸。
【省劳模……陆怀安……新安集团……】
巨大的篇幅,洋洋洒洒数千字,全都是歌颂的。
昨天陆怀安的话,被如实记载下来。
几人对视一眼,皱起眉头:“不是说,是市劳模?”
怎么报纸上,印的是省劳模?
咋的,这还带升级的?
“是我们记错了,还是这报纸印错了?”
事实上,陆怀安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都已经挺晚了。
报社这边都已经校对好稿件了,又临时接到他们电话让改。
要不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么麻烦的事情,他们才不会答应呢!
可是,陆怀安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很麻烦,但他们还是改了。
甚至统一了口径,直接都是说省劳模。
原先只是个市劳模,还尚且不能说什么。
现在是省劳模。
既然挂了个省的名头,那就是说明,新安集团这个事,在全省领导层,是过了明路的。
薛干事沉着脸,摇了摇头:“不止的,省劳模,得往上头报备的。”
能评上这个省劳模,不仅说明了全省保陆怀安的决心,也说明,很有可能,陆怀安上头有人。
“而且,事先我们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再联想到昨天,他们一个劲地被灌酒的场景,几个人心里都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莫不是,这是刚刚才批下来的吧?”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结果一去问,郭鸣也没瞒着他们,实诚地道:“确实是刚批下来的,原本是去年提名的,可是一直没能批下来……”
再往深里说,他却是都不知情了。
确实,他只是个区里的干部,上头的事情,他怎么知道得更多呢。
这事就算是再奇怪,他们也只能闭嘴了。
多等了两天,上头连证书带奖励,全都颁发了下来。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陆怀安又上报纸又上电视的,成天忙得不行。
薛干事原本还想约他见上一面,试探一下底细来着。
可是陆怀安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态度强硬了不少,扔回来的全是软钉子。
碰了几回壁,薛干事等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趁着他们琢磨这事的时候,其他厂长赶紧跟上。
就着这波东风,大家伙一起又是捐钱又是捐厂的。
打的旗号,全都是【向陈厂长、向陆劳模学习】!
第584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好家伙。
连着好些天,全都是各种好消息到处飞。
报纸都登不赢,可跟外省那些炒冷饭的不一样,商河南坪这边天天都是真正的新闻。
仔细查起来,捐的这些厂子都是些普通厂子,并不是那些厂长现在正经营的。
捐钱的也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捐了并不会伤筋动骨。
这群人显然是真正学到了陆劳模的“精髓”,来了一招围魏救赵。
可是旁人会说什么呢?
他们总不能逼着他们捐自己全部身家吧?
那真要有这不着五六的,别人一句话就能怼回去:全捐可以啊,你养?或者说,你捐了多少?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总是不知道疼的。
要他们捐,就舍不得了。
这一切,也都在陆怀安预料之内。
外头问到郭鸣这边,他也是直接躺平任嘲:他们捐了,我已经很高兴,很感激了,哪里会挑三捡四。
确实如此。
人家肯捐已经是在做好事了,难道还要挑剔说捐的不够捐的不够好?
没这道理不是。
虽然和余州那边捐了大笔资产的不能比,可是他们这边,零零总总的加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
郭鸣特地让人整理了一下,好好写了报告递上去。
上头很快做出了批示,大力表扬了大家这样主动的行为。
有了这纸文件,郭鸣说话腰杆子都挺直了。
亲眼看到这份文件,审查团众人一个字都没说。
从办公厅这边离开之后,吴干事实在忍不住了问道:“那,新安集团这边,我们还查不查?”
还查什么呢?
“不查了。”
查也没有意义了,就算真查出来哪里不对,要整改,到底是通报还是不通报?
通报的话,人陆怀安可是省劳模。
难道是让他们说,这评的不对,劳模都有错?
新安集团还顺带着被评了示范单位的,难道要所有人向他们学习这些错误不成?
回头上边问起来,他们得吃不了兜着走。
“没什么好查的了。”薛干事摇摇头,颇为叹息:“陆怀安这人,有点意思的,这一招釜底抽薪,连我都没想到过。”
当真是处理得极妙,借着这个劲儿,顺带着,还让整个商河南坪都跟着轻松不少。
而且,事实上,他们审查团也可以交差了。
总的来说,还是有所收获的。
虽然比他们预想的差很多,可是既然这边要保,他们也不可能非要把人拉下来。
勉强还算得上是一份,比较合格的答卷。
“就是可惜了。”吴干事撇撇嘴,觉得这陆怀安当真是不懂眼色:“他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钱有什么用?
等他爬到一定位置就会知道,钱一点用都没有,只有抓在手里的权,才是真正有用的。
“人各有志。”薛干事感觉压力顿消,倒是难得地替陆怀安说了句话:“或许是他对这些没兴趣。”
这话传到陆怀安耳朵里,倒让他笑了一声。
这人有点意思。
“话倒是说的不错的。”他确实是对权力一点想法都没有,陆怀安哈哈一笑:“我就想赚钱。”
钱叔抚掌大笑,深感认同:“我也是,钱真是个好东西,越多越好!”
此时全国上下都陆续有消息出来,各地时不时有捐厂捐钱的。
有些人是捐了之后,进了体制内另寻出路。
也有的是继续留在厂里,以谋后路。
有的,则是因着陆怀安这操作打开了思路,整了个全国劳模什么的。
甚至还有人,整了个全国人民代表出来。
相比之下,陆怀安这小小省劳模,倒是毫不起眼了。
有人为此忿忿,觉得颇替陆怀安不值。
可陆怀安一点都没有不高兴,他压根也不想太显眼。
枪打出头鸟。
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度过这一难关,可一点都不想招摇。
因此,对于某些人建议他去北丰参加颁奖什么的,他都敬谢不敏。
对外的借口则是:“算了,我媳妇孩子回来了,最近没得空闲。”
事实上,孩子没回来,媳妇是真回来了。
陆怀安搂着沈如芸,难得地有时间坐在一起看雨。
以前,他最讨厌下雨了。
一下雨,啥事都干不了的。
又耽误事情,又出行不便。
可现在,他看着庭院里的芭蕉被雨打得歪来倒去,有些花还被打落些花瓣,怀里又抱着香香软软的沈如芸,他忽然懂得了【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妙处。
沈如芸倚在他怀里,随着摇椅一晃一荡:“你这件事情,处理得挺厉害的。”
她当时听到消息,都觉得颇为惊险。
心里着实担忧不已,才特地请了假回来。
没想到,陆怀安这一手,玩得很是漂亮。
既没有得罪人,也将事情完美解决。
甚至,还在上头好好露了把脸,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陆怀安嗯了一声,手轻轻拍了拍她,随意地道:“也是突发其想,我总觉得,上头不至于这样的。”
好好的厂子,他也没干什么,不至于就要被穷追猛打。
尤其是得到郭鸣的暗示后,他察觉很有可能,连张德辉都不乐意他全部捐出去。
“借力打力……”沈如芸被他这轻轻拍着,迎面扑来微潮的湿气,带着泥土花草的芬芳,都感觉舒适得快睡着了:“挺厉害的。”
相比于从前,他只知道把人套麻袋,拖巷子里头揍一顿的作法,显然是高明了许多。
听着她这个话,陆怀安闷笑出声:“读了那么多书,总该是聪明些的。”
从前那些招,只能对付那种小啰啰。
他要真敢这样对待审查团,怕是马上得被扫黑除恶了。
俩人耳鬓厮磨,渐渐都有了些倦意。
一觉睡醒,居然连电话都没一个,倒真让他们有了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
左右没什么事,他们一起做了顿饭。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你洗菜我来炒,偶尔接触,会心一笑,气氛温馨又甜蜜。
吃完饭,晚上便歇在了这边。
外头雨疏风骤,屋里狂风暴雨。
憋了好些天,陆怀安可一点都没留手。
枝上娇花几次三番被打得爬都爬不起来,又被柔风安抚着勉强归位。
好容易雨势渐缓,才让娇花有所缓和,慢慢跟上了节奏。
在这和风细雨之中,渐渐舒展花瓣,直到整树花枝都被染上了阳光雨露的气息。
好一番滋润过后,愈显娇艳。
可惜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俩人郎情蜜意没几天,沈如芸休完假了就得回北丰。
临行前,她也直接说了:“那边局势暂不明朗,最近……你还是先留在南坪吧。”
陆怀安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没好直接说。
当下只得点点头,颇有些不舍:“你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孩子们。”
“嗯,我们没事的。”
虽然沈如芸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陆怀安坚持要给几个孩子请保镖,甚至出行时还略有不便,但她还是接受了。
他总归是为了她们好的。
这边陆怀安总算出来见人了,各种邀约蜂拥而至。
最多的,是南坪这边的厂长们。
他们实在是太感激陆怀安了!
原想着,这一次肯定得伤筋动骨的。
没想到的是,陆怀安虚晃一枪,他们只是有样学样,没成想,竟然真的躲过一劫!
这怎么能让他们不兴奋,不激动,不感激呢?
陆怀安和龚皓他们商量着,选了几个局赴约了。
倒是一点不居功,要多谦虚有多谦虚。
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嘛!
反正给上头传递的信息就是:我们都是非常配合的,绝无异心。
商河这边的厂长虽然没请,但是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感激的。
只是他们没直接说出来而已,可是这样的沉默,让南坪这边的厂长们颇有微词。
“简直是群扶不起的阿斗。”
“陆厂长给他们解决了这么个大麻烦,居然一个个装聋作哑的。”
“原先跟着干的时候,动作倒是一个比一个利索。”
这会子就装死啦?
被骂的受不住,商河这边也有人攒局。
只是陆怀安正忙着,也懒得去敷衍一二,索性一个都没去,全给推了。
这些人,确实是如张德辉所说,愚蠢,不值得深交。
经过省里的研究后,捐出来的资金全部上缴了。
而捐出来的厂子,则分给了当地的村集体/国营企业,继续为商河,为南坪作贡献。
捐的钱总共约一百五十万,上头转脸发下来的奖金却有足足三百万之巨。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南坪这边划了一百万,郭鸣高兴坏了。
有些地方拿这笔奖金去搞厂子,有些是直接划一部分出来做奖金,搞活动,做宣传。
而郭鸣跟他们全都不一样。
在跟陆怀安仔细商量后,他直接将这笔钱全砸下去,修路。
南坪这边,尤其是原先的河堤,不少都不够高不够宽。
去年侥幸没垮,可今年马上又要到汛期。
他可不希望,在他在位期间,堤垮了。
要是出了大险情大灾情,不管他现在做得多好,可都是要被骂到死的。
因此,这笔钱在全区范围内,几乎被用到了极致。
河堤全都加固,加高,加宽。
原先的黄泥巴路,现在全都打水泥。
要多结实有多结实的,感觉装甲车跑上边都不会有问题。
龚皓瞧着了,都有些迟疑:“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陆怀安想起当初涨水的时候,那一夜的担惊受怕:“我可不想,再在涨水的时候去搞沙袋了。”
提前做好准备,总归是没错的。
第585章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不少人倒觉得,郭鸣这个做法有些太冒失。
一百万呢。
拿来干啥不好啊,哪怕是投到商贸城,好歹还能拉回点经济损失呢。
砸去搞公路,那可真是砸了还不见什么回响的。
毛公路也是公路,水泥公路也是公路。
什么样的路都能跑车的,又不是说打了水泥,加宽加高加固了之后,跑这条公路的车子就能变成飞机了。
对于这些话,郭鸣一概不予理会。
他私下里,对陆怀安说:“去年冬天天气实在太好了,这其实是挺反常的。”
上一次春节期间这么好的太阳,回头就发大水,听说是雪山上头的冰都化了不少,所以导致雨水变多,淹了不少地。
陆怀安虽然不觉得这个说法一定真实,但总归还是点了头:“就算不涨水,多做些准备总是没错的。”
而且路修好了,他的运输公司跑起来速度也能更快。
“也就是你,什么都觉得我做的有道理。”郭鸣喝了口茶,无奈地摇摇头:“现在事情难做哦,头上没人,唉,领导要是在就好了。”
到底是隔得远了些,伸手不过来。
商河这边又因着上回的事情,对郭鸣有了疙瘩,不少事都明里暗里下绊子。
这阵子,郭鸣日子可不怎么好过。
陆怀安叹了口气,倒有些同病相怜:“辛苦你了。”
“我还行。”郭鸣打起精神,冲他龇牙一乐:“反正县官不如现管,这边暂时他们还是伸手不过来的。”
至于以后嘛,就走一步看一步咯。
陆怀安嗯了一声,跟他一起慢慢地喝完了茶水。
这一下午,俩人聊了很多。
准备要走了,郭鸣提了个袋子,放到陆怀安面前:“来得匆忙,没带什么东西,送你几本书,这本《曾国藩全集》挺好看的。”
他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用意。
可是曾国藩……是官场中人。
龚皓听着,都忍不住皱起眉头:“难道,他是在暗示,让你进官场?”
“不会。”郭鸣不是这种人。
陆怀安想了想,拿起这几本书翻了两下。
没什么东西,书里也没夹什么玩意儿。
相比于其他几本诗册,倒是这本《曾国藩全集》还算正常一点。
随手拿起那本诗书,龚皓看了看念了几句:“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诗写得还是挺好,可惜不知道郭鸣送这书是什么意思。
钱叔听不惯这些诗啊书的,抽着烟:“我是感觉,写的这什么,大海啊,什么的,是不是说让我们跑远点?”
倒也不一定。
“这诗倒还是不错的。”
龚皓嗯了一声,补充道:“只是这个诗人,今年三月已经死了。”
“……”钱叔无语了,觉得这郭鸣是给他们寻晦气呢。
“他没这意思……算了。”陆怀安翻开这本厚厚的《曾国藩全集》,笑道:“左右最近没什么别的事情,他既然要我看,我就看看吧。”
《曾国藩全集》是“家藏御书房”系列图书,分曾国藩家书、曾国藩家训、曾国藩日记和曾国藩读书录四部分。
每本都不薄,若是平时,陆怀安还真不一定有时间慢慢看。
可是这个时候,各个工厂纷纷夹起尾巴做人,生怕太出风头,倒是个看书的好时机。
郭鸣这套书,送的正是时候。
每日里,陆怀安就着茶,坐在摇椅上,慢慢地翻着书页。
他一扫浮躁,真个静下心来,慢慢看完了这些书。
连诗册都一起看了,琢磨琢磨,又折回去看《曾国藩全集》。
好些天,钱叔过来就看到他在看这些书,忍不住道:“你这也太无聊了,天天看这些书。”
“你还真别说,这些书还挺有意思。”陆怀安已经是看第二遍了,仍然觉得很有意思:“怪不得都说,经商要学胡雪岩,当官要学曾国藩。这人的经历思想,的确是很有深度。”
甚至,他觉得,如果能有人认真研究过曾国藩后,把这些几册书整理一下,最好是写得好一些,整理出一篇文章出来,肯定很多人会买来看。
现在这一套书,内容有些繁杂,不够精简。
“也就你有这闲心了。”钱叔摇摇头,看到这多字都感觉头疼:“我就算了。”
他着实是不感兴趣,陆怀安只得罢了。
自己又继续看了起来。
龚皓觉得他当真是没这必要:“万一,郭鸣只是随手拿的几本书呢?”
这巴巴地琢磨,何必,还不如直接打个电话问一下。
“郭鸣不会送我书。”陆怀安头也没抬,直接笑了笑:“他很少看书,他跟我习惯一样,更喜欢看报纸。”
看书,分明是萧明志才有的爱好。
“你的意思是……”龚皓明白过来:“这些书,是萧明志送的?”
那就可以理解了。
隔得这么远,萧明志位置又特殊,打电话不一定安全。
送套书,倒是没什么的。
陆怀安沉下心去,认真研读了几日,总算是第二遍又看完了。
他倒是真的看出来一点东西。
曾国藩这个人,也有过不得志的时候。
尤其是回到家乡后,于官场混迹,处处不得志。
而原因呢?自然是跟他强硬、锋芒必露的性格有关。
他习惯了硬碰硬,所以别人也不服他,硬跟他互怼教他做人。
怼得多了,两边关系自然越来越差。
这就是一恶性循环。
后来曾国藩精神郁郁,决定避其锋芒,暂时离开了一阵子。
再折回时已经得了高人指点,学会藏拙,才终成大事。
陆怀安与自己一比对,倒觉得和自己的经历极像。
前边顺风顺水,干什么都很顺利。
突然就遇到挫折,做什么都有人跳出来反对,甚至轻易不敢动弹。
再翻开那页《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陆怀安微微眯起眼睛。
看来,萧明志是让他先避避风头?
可是他去哪里呢?
北丰,陆怀安最近是不打算去了。
不过倒是听说,南边有些省,政策盯得没那么紧。
比如新成立的武海市,审查团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草草了事。
陆怀安先递了个话头给张正奇,没明说,只暗示了一番。
但跟他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了,张正奇自然是一点就通。
白日里打完电话,晚上许经业就回了电话过来约他过去看看:“左右你这边也做不了什么别的,最近动静越小越好,倒不如过来瞧瞧,顺便散散心。”
确实如此,南坪这边虽然暂时稳定下来,但谁也说不好后边会怎样。
幸好是博海市这边多数查的是电器类的企业,沈茂实他们这些干运输的倒是逃过一劫。
可树大招风。
倘若真要严格查起来,陆怀安名下的全都逃不过。
陆怀安索性收拾了东西,说走就走。
他带着小徐,先去了定州。
这个时候,许经业还在外省,要晚些才会回来。
“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张正奇接了他们,都忍不住笑:“我以为还要晚几天的。”
以前他们出行,总是事先约好。
这次竟然刚打完电话,第二天就到了。
着实令人意外。
陆怀安嗯了一声,抻了个懒腰:“无事一身轻,自然走得痛快。”
定州这边天气也好得很,衣裳都不需要多带。
一个袋子就了事了。
安排他们在酒店里住下,张正奇又匆匆被人叫走了。
“没事,你去忙你的。”陆怀安也不是第一次来,压根不需要他陪着:“我有小徐呢,等会我们休息好了,晚些出去转一转。”
尤其是张正奇刚才拿的这个大哥大,他就挺喜欢的。
比传呼机看上去要方便很多。
当然,肯定是比不过后边的智能手机的。
不过这已经很让小徐感到惊奇了。
竟然跟电话一样呢,这是个能拿在手里到处跑,不用牵线的电话!
陆怀安瞅着他这没见识的样子直乐,扭头就带他去了店铺。
试了试,确实比传呼机好用多了。
一台大哥大一千块,对于普通人来说真的很贵。
但对于陆怀安而言,真的还好了。
他想了想,直接买了一台,又要了他们联系方式。
名下的那些厂子企业什么的,他想给这些主要的负责人,人手配置一台。
旁边的小徐听得激动得两眼放光,满是艳羡:“陆厂长你人真好!”
也太厉害了吧!
竟然人手一台诶!
陆怀安听得好笑,拍了他一下:“回头给你也整一个。”
不过不能是直接在这里买,让许经业搞的话,应该能便宜些。
小徐摸着脑袋,嘿嘿地笑了。
这话,听听就算了,他才不会当真。
结果没想到,等许经业来了之后,陆怀安还真个就跟他说了。
让搞些大哥大过来,价格低点就行,他要多搞几台,给手下人手一台。
这可是个大生意,许经业爽快地答应了。
也不知道他咋做到的,反正真个就给弄到了,价格比陆怀安外头买的可便宜不少。
“现货只有这两台,剩下的得调货,是送这边来,还是给你弄南坪去?”
摆弄着他拿过来的这两台大哥大,陆怀安随手递了一个给小徐:“剩下的送南坪吧,我这有一台了,暂时拿一台就行,剩下这台也送回南坪去。”
第586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行。”许经业利索地答应了,又跟他约了明天到处转一转。
武海市不急的,反正它在那又不会跑。
拿着手里的大哥大,小徐整个人都懵掉了。
妈耶……
他两眼放光地看看大哥大,又看看陆怀安。
没想到,陆厂长说的,居然是真的哎!
兴奋得他辗转反侧,简直都要睡不着了。
“不行不行,明天要开车。”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枕头边上的大哥大,闭上眼睛赶紧睡。
可是,那是大哥大哎!
做梦他都快笑出声来了。
当初他不在公司干,跑来给陆怀安开车。
还有人笑话他,说他这做到头也就是个司机来着。
可是现在呢?
他有大哥大了!那群人挣破了头,也搞不到一台的。
反正遇着了经济骤冷,许经业也没打算再跑船。
刚好陆怀安过来了,他便陪着到处转转。
定州市又不大,所以真个要说起来,没什么好转的。
开着车,许经业说的更多的,还是经济相关:“我们这边沿海嘛,经济发展得好,所以这一次,查的严。”
虽然跟武海市相近,但两边查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陆怀安嗯了一声,昨天他也偶有听说:“听说,有不少企业家外逃?”
“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邹厂长一样幸运的。”
当时要不是有陆怀安,邹厂长说不定也跑了。
不跑,留下来就是待宰羔羊。
定州这边,甚至掀起了一阵企业家外逃的小高潮。
以至于这边的不少企业,都直接瘫痪了。
开着车经过,店面不少都是关闭的。
“冰箱厂算是基本都完事了。”
跑各地的许经业消息来源比较灵敏,给他透了不少消息:“现在上头在着手准备搞彩电了。”
去年的抢购狂潮里,冰箱被调控之后,彩电是卖得最火的。
冰箱现在已经价格基本稳定,自然就轮到彩电了。
陆怀安叹了口气,摇摇头:“博海市这边,两千多个销售点,已经撤到剩一百多个了。”
这代表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买不到,可不代表会降价。”张正奇有些奇怪:“现在彩电价格不低啊。”
“不低,那是因为税高。”
特别消费税和国产化发展基金。
一台四千多的18英寸彩电,就要交九百多块钱。
“是啊。”许经业脚步微顿,笑着叹息:“定州这边也在搞彩电专营了,这边二十几个乡镇,只有三个地方能卖彩电的。”
现在是都想买,又买不着。
加上税收得这么高,价格自然是极贵的。
“过阵子吧。”陆怀安并不看好这个生意,摇摇头:“工厂这边不停的话,库存很快就会上来……”
他和许经业对了个视线,笑了起来。
等库存上来,工厂积压越来越多,还不变通的话,彩电,就会是下一个冰箱。
当然了,这趟混水,他们是绝对不会进去的。
在定州转过之后,许经业这边安排的大哥大也很快抵达了南坪。
原先还有些恹恹的,听说人手一台大哥大,钱叔几个都高兴坏了。
这可是个新鲜玩意儿,南坪这边现在还买不到。
龚皓按照数量,每个厂的厂长和副厂长都能分到一台。
让他们尽快熟悉用法,将其用到工作上来:“这个联络起来很方便的,平时有什么事,也可以尽快沟通。”
只是这个事,只他们内部消化了。
特地嘱咐一番,让他们平时用就行了,不要出去嚷嚷。
这其实也是陆怀安想看一看,有没有那不知事的,把内部事往外头瞎说的。
连着三四天,外头只说他们这边工资高,连副厂长都用得起大哥大,倒没听说他们发了大哥大的。
消息传回定州,陆怀安很满意。
都很团结,那就好了。
怕就怕那种脑子不过事的。
“定州这边没什么好玩好看的了。”许经业跟他商量行程:“武海市这边有个贺总,人还挺有意思的,说要请我们去喝酒,一起吧?”
虽然一直以来,陆怀安很少在定州露面。
可是许经业可从来都是说实话的,他背后是有个陆总撑着。
不然前头搞金融,现在搞运输,没一定的财力,可支撑不起来。
这贺总早就对这位陆总感兴趣了,难得这回听说人过来了,当然想见一见。
“行啊。”陆怀安爽快地答应下来:“正好,顺便去武海市看看。”
当初听说武海市还只是个小渔村来的,穷得很。
经过这么久的建设,应该翻天覆地了。
“那肯定。”就连张正奇,都觉得武海市这边变化极大。
虽然比定州是没法比,但依他看呐:“超过定州,怕是迟早的事。”
毕竟有政策扶持,地方又小。
发展起来,压力确实没有定州那么大。
因为是说要过去喝酒,所以陆怀安叫小徐跟着了。
他琢磨着,自己最好还是少喝几杯。
主要是聊聊天,探探这边情况。
只是他没有想到,到了武海市之后,情况压根就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这位贺总,直接带他们去了这边最出名的一个夜总会。
“一样一样的,都是喝酒。”贺总有些胖,笑得很是和善:“不过嘛,这酒喝起来有些香!”
陆怀安暗暗皱了皱眉,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大对。
到了夜总会后,推开门,直接就是一架马车立在眼前。
车夫请他们上车,然后马车就嘀嘀嗒嗒地通过巨大的花园,一路朝着里头驶去。
“这环境,整的还挺带劲。”许经业瞥了两眼,花园里到处都挂着灯。
趁着这夜风缓送,气氛营造得很不错。
陆怀安皱着眉,挑起帘子:“但你不觉得……这跟喝酒不搭边?”
“呃。”
没等许经业说话,马车停下了。
立刻有人迎上前来,伸出一双白皙粉嫩的手来接他们:“两位老总请下车。”
马车前就是地毯,脚感很好。
陆怀安微微顿了顿,没让她来搭手,他腿长,一伸就直接下去了。
前边的马车上,贺总已经下了车,笑吟吟地任一个美貌女子挽着手,冲他们慢慢走过来。
地毯长长地,一路铺到了门里。
他在前边引着路,后面小徐感觉浑身毛都快炸了。
两边都是迎宾小姐,妆容很是华丽。
她们的目光,像是伸着舌头的猫一样,湿哒哒,粘乎乎地在他们身上舔过去。
似乎是他略带畏缩的样子,让她们瞧出点什么,她们迅速又将目光移开,盯住了前边的贺总许经业陆怀安。
小徐感觉脖子上的毛都舒缓了一些,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
走在前面的陆怀安,随着越往里边走,心情也就越沉重。
好家伙,他真以为喝酒,就是跟他平时带着钱叔出去应酬一般,直接喝喝酒聊聊天。
可现在这场面,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只是到底他只是作陪,人家专程请的许经业,他也不好扫兴。
“这个不错。”前边贺总微微停下,笑吟吟地看向许经业:“许总,你觉得呢?”
许经业看了两眼,伸手一指:“旁边这个更俏一些。”
话音未落,那小姑娘就笑了,柔若无骨地迎上来,缠住了他的胳膊:“许总,你好呀,我叫小桃花,你可以叫我小桃,也可以叫我小花儿……”
啧,这娇滴滴的声音,这拿捏的腔调!
陆怀安汗毛直竖。
偏偏贺总不放过他,指着另一个更漂亮些的女孩子问他怎么样。
从刚才他们的对招就看出来,只要他现在敢顺着夸一句,这女孩子立刻就要扑上来了。
陆怀安只能唔了一声,摇摇头:“勉强。”
勉强,那就是不怎么样了。
姑娘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敢置信:她居然都只能是勉强?
只是她不行,其他人立刻就乐开了花,纷纷站直了些,瞅着陆怀安的眼神都快冒火了。
贺总是他们这边的常客,每次来都是很大手笔的。
每次带来的客人,也都非常大方,她们都喜欢着呢!
“没事,不喜欢就再看看!”贺总引着他们继续朝前走。
长长的地毯,仿佛走不到头一样。
两边站满了莺莺燕燕,有的甚至还做着诸如朝他们丢些花瓣,拂一指手绢扑鼻之类的小动作。
一直僵着背,陆怀安最后不得已,指了个最边上最不起眼的小姑娘。
看着瘦小得很,妆都没化,衣裳也挺简单,眼神畏畏缩缩。
贺总顿住,似乎有些迟疑地:“这个……”
旁边候着的妈咪立刻笑着迎上来:“这个是咱们新进的妹妹啦,前几天刚来,不太会照顾客人……”
“嗯,就她了。”陆怀安很果断地,把人拉过来,杵在他和她们之间做间隔。
小姑娘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
她还才学了几天而已,啥都不怎么会。
陆怀安倒是毫不介意的,让她跟着就行。
后面有她跟着,果然轻省不少,没人再来纠缠。
到了包间里,那几个姑娘立刻使出浑身解数。
又是喝交杯酒,又是唱什么妹妹坐船头……
嗯,没眼看。
坐船头,是妹妹坐在贺总腿上,拉纤是让贺总拉她衣裳上的带子……
陆怀安稳坐如钟,小姑娘鼓起勇气,在几个姑娘的眼神示意下,也试图坐到他腿上来:“陆,陆总……我喂您喝酒……”
“我自己喝。”陆怀安端起酒杯,跟她轻轻一碰:“你干,我随意。”
什,什么?
小姑娘脑袋一懵,是,是这样的吗?
可眼看着陆怀安都喝了,还拿眼神看她,她怕惹他不高兴了,连忙喝了下去。
喝了又呛到,小脸红通通,煞是惹人怜爱。
看着这娇娇怯怯的样,许经业都忍不住哈哈一笑:“倒真是个雏。”
什么玩意?
陆怀安瞥了他一眼,明白过来。
许经业显然是玩惯了的,这些场子他熟得很。
从前俩人没认真一起玩过,向来打交道也仅限于金钱生意,今天倒真是开了眼了。
难怪,他没把张正奇带出来。
陆怀安有些头疼,暗自琢磨着怎么脱身。
找了个借口出去抽支烟,打电话又打不出去。
他不想回包间,索性又扭头去厕所。
厕所外头有个假山,假山后面有几个人在抽烟。
其中一个声音啐了一口,烦躁地道:“今天碰到个假正经,居然逼着我喝光,自己抿一口,你说说,这是人干事?”
第587章 效率
“……啧,显然是想灌醉了你,好办事啊哈哈哈哈。”
“你这个人啊,啧啧。但是,姐姐就喜欢你这样儿……”
几个女子妖妖娇娇地笑着,还有人让教一教,怎么能装得更像个雏的。
“现在这些老板,都喜欢这款。”
陆怀安听出这声音有些耳熟,索性顿了顿脚步。
从旁边镂空的窗户望过去,果然。
刚才还羞羞怯怯,“是个新人”的小姑娘,此时俨然一副大姐大的架势,被人围在正中央,传授着经验:“……打扮素净点,要让人眼睛一亮,再羞怯一点,装出有些害怕的感觉……”
好家伙。
陆怀安都忍不住笑了,这姑娘倒是真厉害,差点连他都骗过去了。
不过他倒不是喜欢这个款,只是想着新来的业务不熟,可以少点麻烦。
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是个老手。
回了包间,陆怀安坐了一会,那姑娘很快就回来了。
又是一朵娇弱无力的小白莲花儿。
想起刚才的霸王花模样,陆怀安唇角带了一丝笑意。
中间还有人过来唱了几首歌,贺总甩出去不少钱。
不过陆怀安都只是静静地喝点酒,宁可磕瓜子,都不碰这边的女的。
“陆总,怎么,这小姑娘不合胃口?”贺总瞧出点意思来了。
陆怀安放下杯子,含蓄地笑了笑:“家花比较香。”
旁边的许经业搂着姑娘,哈哈一笑:“老贺,你是不知道,咱怀安可是坐怀不乱的,他媳妇可厉害着,还是个大学生呢!”
大学生!
不仅贺总有些诧异了,连周边的姑娘们都有些神色微黯。
她们虽然有些颜色,但也自知跟这些老总家里头的还是没得比的。
听到陆怀安媳妇还是个大学生,霸王花顿时微微色变,身体都僵硬了些。
原以为,这陆总是口嫌体正直罢了……
贺总大笑,抚掌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不仅没生气,反而甩开身边的姑娘,长腿一跨,挨着陆怀安坐下了:“陆总这样的人,我还真是头回见。”
从前倒也有摆些样子的,门口的时候那叫一个正直。
可坐下来,喝了几杯酒之后,姐姐妹妹全都有了。
如果说先前只是想着交个酒肉朋友,这会子,他倒是来了点精神头。
尤其是对陆怀安和他媳妇的事,很是感兴趣。
“那你媳妇是大学生,她不嫌弃你吗?”
贺总撇撇嘴,露出个郁闷的样子:“我媳妇就是个高中生,都嫌弃我没文化,是个大老粗呢。”
搁他这样,陆怀安无语,跟粗不粗的没关系,他这浪荡样儿,换谁都得嫌弃的。
他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贺总哈哈大笑。
“哎,你这话倒真没错!我媳妇就是讨厌我身边女人太多,哎,没法子,干我这行,女人一个劲地往我身上扑,这,我也没法拒绝不是?”不过贺崇倒没想难为陆怀安:“不过你跟我不一样,你媳妇可是大学生,可千万别惹恼了!哈哈,来来来,你们全都出去,我们要认真喝酒!”
他把旁边的莺莺燕燕赶出去,音乐也停掉了,灯光全部打开。
几个服务员迅速进来收拾一番,这包间立刻就跟普通酒店的包厢没啥区别了。
这一下,陆怀安自在多了。
“咱哥几个,就好好喝酒,哎,不用怕醉,司机搁外头候着呢!”
这会子能够好好聊天了,陆怀安才知道这贺崇是干啥的。
算是两条道上都能混一点的,所以这些道道真是门清。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总算见识到了贺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这真是真本事来的,陆怀安叹为观止。
到底是在武海市混出了名堂的,贺崇见识挺广。
什么话题都能聊几句。
消息也远比普通人要来得灵通,有些想法,甚至跟陆怀安不谋而合。
似乎是对陆怀安也来了兴致,贺崇故意问他:“那你觉着,接下来我要是想做个新生意的话,做什么最好?”
他倒也不是心存考校,给了三个选项:“一个是搞汽车,哎,如今大家伙都有钱了,后边经济总会好起来的,汽车肯定卖得好,一个是搞学校,现在既然别的发展难弄,学生肯定是不会少的。”
陆怀安想了想,给了肯定的答复:“办学吧。”
办学啊……贺崇眸光微暗。
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教他们怎么收账。”陆怀安慢条斯理地喝完杯中的酒,补充道:“可以开两个班,一个教他们怎么去要债,一个教他们怎么讨债。”
要债,和讨债?
贺崇忍不住笑了一下,微微倾身,手一抬:“这,哈哈,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是差不多的意思。”陆怀安笑了笑,很直接地道:“不过一个是教企业去要债,一个是教工人怎么去讨债。”
二者身份地位不一样的,方式自然也不一样。
连许经业都不喝酒了,端着杯子陷入沉思。
“现在大家都没什么钱了,消费降温,工厂很多都停了工,最惨的是乡镇企业,大片倒闭的。”
在这种情况下,发不出工钱都不算什么了,最大的麻烦是资金流通不畅。
账上没钱,不代表他们真的没钱。
平时不会去催的,但到了企业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欠的款项,肯定都会需要收回来。
“对啊,这个业务,可是全国范围的。”许经业都来了兴致。
如果真如陆怀安所说的一样,这可真是个大生意啊。
还不用愁事情办不成,左右只是办个学,房子可以租,人工全现找,成本非常低廉。
浅浅喝了两口,贺崇眯着眼睛,慢慢地点了点头:“之前老许说是你让他别干钱庄了,我一直还不相信来着……现在我信了。”
两次。
“怀安救了我,两次!”许经业伸出两个手指头,哈哈笑着:“真的,我落了个许子龙的名号,也真亏了怀安。”
要不是这样,他怕是现在还在搞着那钱庄。
趁着今年这光景,借出去的钱,怕是都得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只要一个月有两笔坏债,他就得赔得光屁股跑路,哪里还能像现在这么悠闲地喝酒的机会。
三个人喝完酒,大致地交流了一下各自得到的信息。
回来之后,许经业也直接跟陆怀安说了:“这个老贺有点东西的,认识的人挺广,他非不让我说那边什么情况,直接带着你去的。”
“嗯,没事。”
陆怀安也大概能猜到,贺崇这种人,掌控欲极强。
大意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直白地看到陆怀安是个怎样的人。
“从后边说的事情来看,他对你还是挺感兴趣的。”许经业拍了拍他的肩,说后边几天就先不想事了,到处转转。
头几天,贺崇经常过来带他们转转。
武海市一共就这么点大,除了海也没啥好看的了。
海鲜倒是天天吃,就是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这福不是一般人能享的。”小徐捂着肚子,拉得面色苍白:“我没这福气。”
陆怀安笑得半死,说他是吃多了些:“少吃点就没事了。”
除去这点小插曲儿,其实武海市一行,还是长了不少见识的。
比如说,这边的电器一条街,就比从前陆怀安看的电器一条街来得更奇葩。
街上不是开的店子,而是直接摆着摊子。
渔民从水里起来,直接就开始拆解从内地运过来的废旧电器。
拆开肢解后,用砂纸打磨,再打油。
立马锃光瓦亮的,比新零件半点不差。
然后再组装到一起,贴个标。
好家伙,这就是新机器了。
扭头又运回国内,低价收的废旧电器,摇身一变成了新机器。
价格立马上涨好几倍。
这种操作,陆怀安当真是没见过。
苍岚县这边虽然也有类似的,但他们只是拆解国外的机器,换些便宜些的零件照新的卖。
可不是直接将废旧机器修一修,翻新一下照新的卖的。
大概是见他看得久了些,许经业撇撇嘴:“别整这种的,是赚钱,但是这钱烫手。”
“嗯,这玩意,怕是只有中午能干。”
什么意思?
陆怀安轻声笑了笑:“因为……早晚得黄。”
这话可真有意思,许经业哈哈大笑。
他们转完之后,准备回定州。
结果几日没见的贺崇找了过来,笑得跟弥勒佛一样:“嘿嘿,要不要看我办的学?”
还真给他搞起来了?
陆怀安和许经业对视一眼,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办事效率。
当时他真的只是提出个想法罢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落实了。
第一个办学场所,立在了定州。
“定州这边现在跑路的厂长最多了,我觉得最有前途。”贺崇嘿嘿一笑,搓着手道:“这不,才刚放出风声,好些人求我头上来了。”
还不是别人,就是锐铭。
“他们外头现在欠的钱太多了,已经转不动了。”
上头划过款,但是杯水车薪,没用的。
为了不让锐铭彻底垮掉,他们开始琢磨别的办法。
比如说……
“供销商欠他们的钱。”
许经业倒是毫不意外,看向陆怀安:“他们原先的厂长,好像被你挖走了吧?”
后面的厂长别出心裁地改了销售方式,彻底把锐铭给整趴下了。
“嗯。”陆怀安点了点头,抬眸说的却是另一个事情:“……贺总,你这个办学,我能不能也加进来?”
第588章 三角债
陆怀安倒不是想要这办学的收入什么的,他想的是另一方面。
这个业务如果办得开的话,怕是全国范围都能搞起来。
而现在各地的经济都挺疲软,报纸上又一个劲地宣传捐厂捐钱的事。
真正的新闻,基本都已经不怎么刊登了,这对于急切想知道各地情况的陆怀安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如果能安排人四处办学,招人的同时也能打听一下情况。
就在当地的话,情况自然也能了解得更为透彻。
贺崇爽快地答应了,哈哈一笑:“没问题啊!这个项目还是你想出来的呢,来来来,见者有份,咱们四六分!”
他一个人四,陆怀安和许经业各三。
这就算是入了伙了,陆怀安和许经业自然是立马答应了。
搭上了这条线,陆怀安才勉强窥得一线贺崇的本事。
现在各地形势都有些紧张,办企业的条件卡得极其严格。
可贺崇的这些个学校,却恍如直入无人之境。
悄无声息的,已经在好几个省市开办了分校了。
教案都是一样的,教他们怎么去要债,讨债。
如果钱给得多,还能帮忙安排人手跟着一起去。
美名其曰,壮胆。
开始总是很顺利的。
比如说锐铭这边,供销商被找上门之后,都不想得罪锐铭,更不想得罪贺崇,基本都是一找一个准。
哪怕有些艰难,凑一凑,把仓库里囤的货卖一卖,总算是勉强能顶上这个窟窿的。
可越往深入,就越难。
比如说,因为政策的紧缩和变动,各企业之间原本还算正常的资金往来,货物交易,都逐渐凝滞。
甚至,有些直接卡死了。
甲方没钱,乙方不出货了。
不出货,甲方就没货卖,就没钱。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而甲方呢,其实也不是没钱,而是他们的钱,卡在了他们的甲方。
“这,咋的,总不能让我们顺着绳子捋吧?”许经业都觉得,挺无语的:“他们这一个欠一个,一个欠一个的,咋的,要我们接一个生意,搞定千万家啊?”
全国就那么些企业,真个要捋起来,没准还能捋到自己家。
陆怀安听了,都忍不住想笑:“真要捋到自己家,那还不是只能给钱。”
慢着。
他笑容顿住了,手指在桌面轻轻点了点:“往上捋……”
捋到自己家……
许经业还在说着呢,说贺崇这回也要头大了。
现在不少国营企业都在琢磨要债,毕竟他们才是这次冲击中受到损失最大的。
因为他们平时就是反应不怎么灵敏,企业又笨重,运转起来各种程序跑得比体制内还要繁琐。
私企早早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如新安集团,自然是趁着年前直接要完债就签了新合同,款项一月一结,不再是一年一结,顺利脱身。
还有些是嗅觉灵敏的,发现了问题,就赶紧回账,虽然有些还没要回来,但至少运转是不愁了。
而这些体量大、反应慢的国营企业就成了老大难了。
他们是不能倒的,自然只能解决办法。
事实上,贺崇也真有些犯愁。
他动用了关系,可平时挺好办事的,这会子要钱,人家却拖拖拉拉。
“真不是不愿意给,实在是,我们账上也没钱……”
要态度有态度,要账本有账本。
他们确实是没有钱,他们的钱全卡在上一层了。
陆怀安琢磨琢磨,给出个建议:“捋一下这些账。”
比如说A欠B的,B欠C的,有没有可能,C也欠A的?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个中间人牵线。
那么,ABC的债务,或许就可以直接清零。
三边都不欠钱了,谁该付多少就付多少,该拿多少货就拿多少货,就不会全卡在这里动弹不得。
“哦,你是说三角债?”许经业很快就明白过来,不少报纸都在写这个。
说是资金循环拖欠来着,这也是经济界的最大难题。
“嗯。”
许经业想了想,点点头:“不过……范围大一些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种债,清理起来有些麻烦,需要掌控的资源很多。
说完,许经业就反应过来,看向了贺崇:“哎,咱们这办学就正好可以做这个媒介啊。”
有中间人,有上源有下游。
三边的账如果能清掉,账不就盘得动了?
就算是个毛线球,也总能捋个头头出来的。
贺崇竖起了大拇指,看向陆怀安:“你这脑瓜子,真的,不是一般人。”
这脑子转得是真的灵。
陆怀安哈哈一笑,他这要不是现在收到了各地传回来的消息,也不定能想到这个法子。
现在各地的情况其实都差不多,挺混乱。
但是有了陆怀安这个主意,加上贺崇和许经业经营许久以来的人脉和各种关系,操作起来还是有些难度,但至少,没有再胶着。
当然,也不是所有企业,他们都能搭得上边。
比如说有些国营企业,就自己在琢磨着解决办法的路子。
他们想来想去,觉得这事光靠自己肯定不得行。
有位厂长直接说:“虽然国家搞改革,我也很想改革,但是眼下这情况,还不允许我太过独立。”
所以,他有事就得找领导。
不仅要找市场,还要找领导。
上头当然也不会轻易抛弃他们,对于他们的请求,还是积极给予了回应。
于是陆怀安在定州谈生意的时候,许经业就递了个消息回来:“北丰这边,可能会举办一场易货贸易会了。”
不出半天,陆怀安派去跟贺崇帮忙的那些人,也迅速将更多的细节传给了他。
这个贸易会,举办地点在北丰市。
而且是会用货易货的形势,给这些积压了货物的企业解决一下商品积压的问题。
陆怀安哦了一声,不大感兴趣。
新安集团这边,还算控制得当的,基本少有货物积压。
而且这个易货贸易会,说是第一届,估摸着,也不会再有第二届第三届了。
不过他不感兴趣,多的是人感兴趣的。
连定州这边都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想去北丰参加这个贸易会。
若是能刚好碰上合适的买家,把他们先前囤的那些个冰箱全给解决了该多好哇!
连锐铭,都迅速准备了资料要北上。
许经业回来,连连叹气:“北丰其实还好了,易货贸易会虽然举办得仓促了一些,但好歹还算正规。”
再北边那些个省份,才叫吓人。
有些直接设置了过境检查,甚至限制了外地产品入境。
连他先前早就搭建好的销售脉络,也直接被中断了。
一点面子不给的,说断就断。
“我也不敢过去了。”许经业摇摇头,颇为无奈:“省得到时候把我扣在里头,才真是得不偿失。”
陆怀安嗯了一声,让他先缓一缓:“那些省份,先停吧,现在大家伙都在要债来着,估计也没人有心思谈多少生意。”
确实。
这一趟,许经业啥样人儿都见过了:“火车上最多的,就是跑各地要债的。”
全是讨债的人,而且非常急切。
钱要不回来,他们的企业就得关闭。
生死存亡之际,大家也甭说什么感情不感情,撕不撕破面子了。
大概是这般场景太多,闹得挺难看,有些甚至折腾到了办公厅这边。
上头也不能干看着,最终决定由银行出面牵头,着重清理这些“三角债”。
这一下,找上贺崇他们的人就更多了。
都是希望在银行出手前,能赶紧解决一些他们眼下的三角债的。
最好是,立刻,现在,马上。
这种清欠的行动,银行这边解决的都是大笔资金往来。
他们这些小钱,便将希望寄予贺崇他们了。
这个时候,人脉广的好处就突显出来了。
甲找上贺崇,乙欠了他的钱,然后,许经业认识乙。
打了电话过去,乙说丙欠了他的钱,要不回来。
若是中间再插进来一个丁,大半账拖到这个地步就算完了,卡在中间又得折回去找甲。
可是贺崇和许经业加起来的人脉,几乎能处理到庚。
当然,再往后他们也不成了,越往下,款项越小,不足以抵债只能中断捋债。
而牵涉到商河南坪或者博海市这边的,陆怀安也能使上些力气。
总的来说,他们这个行动,还挺成功的。
也由着这一次,陆怀安跟不少省份,慢慢搭上了线。
这些好处,当下并不明显。
只是跟着贺崇到处跑的龚皓,私下跟陆怀安感慨:“看着不明显,但这些人脉,以后肯定用得着的,我都记下来了,回头让钱叔全跑一遍。”
“可以,你看着办。”
这些错综复杂的账,龚皓竟然也全部能理得清。
就连贺崇,都有些惊叹,回头打了电话给陆怀安,都笑说想抢人。
当然,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
不过龚皓的能力,还算是得到了贺崇的绝对认可。
陆怀安也借着在定州停留的这个机会,在定州和武海市这边,也都买下来两块小地皮和三个商铺。
其他人刚准备好所有资料,准备北上参加易货贸易会的时候,新消息下来了:开始第二轮整顿。
这一次,是针对那些争议比较大的企业。
可是上回无差别的整顿,已经吓坏了不少人。
这个消息一放出来,他们都不敢出门,生怕刚出门,企业就被清查了。
也有人琢磨琢磨,找上了许经业和陆怀安,想问问具体的情况。
陆怀安想了想,觉得不会有假:“上头既然说了,是整顿争议大的公司,估计跟你们没啥关系。”
都是小啰啰,别强行给自己加戏了。
第589章 花小钱办大事
众厂长听了,乐呵呵地笑。
电话里头不好多说,不过有了陆怀安这句话,心到底是安定不少。
陆怀安也确实是说的实话。
想去参加贸易会就参加,这次的整顿,确实跟他们没太大干系。
根据龚皓他们探到的消息,基本都是因为违反规定,各级体制内的单位开办的公司,对它们进行清查整顿而已。
不过也有那机灵的,听出点意思,忍不住问道:“陆厂长,那……你不去吗?”
陆怀安笑了一声:“我啊,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一来是他也没啥库存要清的,二来,这贸易会着实没啥玩头。
“那,今年过去看看嘛,今年是第一届,哪怕不做什么,积累点经验也是好的。”
这也正是不少厂长现在的想法。
陆怀安哂笑,倒也没拦着:“不过,我估摸着,这贸易会,怕是没第二届了。”
没第二届了是怎么个意思啊?
众人挺不解,不过陆怀安没说的意思,他们也不好再追问。
回头撂了电话,心里头就琢磨开了。
那这贸易会,他们是不去呢?还是不去呢?
有些库存不多的,资金也没那么运转不过来的,当下便有些打消了心思。
要不是为了第二年积累经验,谁乐意跑这一趟啊,山高水长的。
有的则是想着,也不知道陆怀安说的准不准,看看再说。
陆怀安也没往心里去,左右决定权在他们自己这。
倒是定州这边,有些个厂长听说陆怀安媳妇在北丰,还过来邀他同行。
理由都是现成的,哪怕不是去逛这贸易会,过去看看老婆孩子,那也是好的嘛。
“我还是不了。”陆怀安哪里不知道,最近北丰风头正紧着。
他才不想现在过去呢,万一惹上什么事,真是麻烦得不得了的。
反正定州这边也没啥事了,龚皓也在外地回不来,借口南坪这边离不开他,陆怀安直接回了南坪。
许经业还挺舍不得,贺崇更是连夜跑回来了:“明儿就回?要不要今晚再去喝两杯?我一朋友安排的场子,叫了不少人。”
说着,贺崇推着他们要一起去。
“今天安排的可比上回的场子大多了,还来了批新鲜的姑娘,真的,这回绝对是新鲜货。”贺崇看向陆怀安,笑了:“对了,上回那小娘们,可还惦记着你呐!”
上次那个霸王花?陆怀安敬谢不敏。
可千万别让沈如芸知道了,那才是真的解释不清。
俩人便笑他俱内,许经业啊了一声:“好像有个市儿,管你这样的人叫啥来着……哦,哦哦,耙耳朵!”
陆怀安哈哈一笑,不解释。
倒也不是什么耙耳朵不耙耳朵,只是夫妻之间,没必要让外人插在中间,倒搅得自个媳妇心里头不痛快。
他们才是一体,别人本就不该有任何位置的。
许经业听了这话,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够通透!”
一旁的贺崇,听了也若有所思:“只是陆兄弟你这说来容易,我这天南地北的跑,逢场作戏……唉,难免的。”
能管住自个的裤腰带,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有个老板还十里八乡一姑娘,全国各省都安家呢。
陆怀安笑了笑,人各有志。
那样的人或许是潇洒,只他觉得自己这样也挺好,不羡慕别人,也不强求别人依照自己习性行事。
送走了陆怀安,贺崇顿了半晌,忽然拍了一下许经业的肩:“你这兄弟,做人通透!是个能深交的。”
平时这些个酒肉朋友,惯常喜欢比较的,就是对方带出来的姑娘够不够鲜嫩。
总是抱着侥幸心理,说只要自己做事稳当,家里头那个不会知道。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贺崇摇摇头,叹道:“早晚的事而已。”
能像陆怀安这样从一开始就杜绝后患的,有是有。
少。
“嗯,他们夫妻感情是可以。”许经业说着,也颇为感慨:“所以哪怕他们都没在一处住着,老夫老妻了还甜甜蜜蜜的。算了,老贺,你今晚这酒场,我也不去了。”
他都不去,贺崇也觉着没意思了。
跟着叹了口气,贺崇嗯了一声:“哎,行吧,那我也回去算了,希望今天别吃个闭门羹。”
因为没喝酒,也没出去浪。
今天贺崇到家的时候,时间还挺早。
正好赶上一家子吃晚饭。
他推开门进去,屋里门竟然还挺多人。
儿子脑袋上戴着个圈,面前还放着个纸盒子。
“哟,大家伙儿……都在呢?”贺崇有些懵了,这是干啥子呢。
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
难得的,他媳妇竟然没有一见他就甩脸子,反而露出一抹笑意,嗔怪地过来拉他:“算你有点良心,儿子生日,还知道赶回来。”
对哦,今天是他儿子生日。
贺崇是什么人,表情变化得极为自然,嘴里直接说着:“那肯定,我儿子生日嘛,我哪能不回来。”
先前他媳妇是打过电话,让他今天回来来着,只是他没留心听。
虽然觉得挺无聊,但看孩子媳妇高兴,贺崇还是按捺着跟着吹了蜡烛,又切了蛋糕。
高高兴兴地一块儿吃完饭,大家伙要散,临行前一起送礼物。
转了一圈,众人盯着贺崇。
哦,对,他也要送礼物来着。
贺崇咧嘴一笑,揽过儿子的肩,吹了声口哨:“我的礼物啊,有点大,走,出去看!”
旁边的司机瞅得心里直打鼓,他可是最清楚不过的,他老板哪里买了什么礼物哦。
后备箱里头,全是送人的东西。
结果,贺崇直接引着众人走出去,果然是到了后备箱前。
打开后备箱,他直接拎出一个大箱子。
“这,这是什么?”他儿子皱起眉头,有些不高兴:“是你送人的吧。”
“是啊,送你的。”贺崇直接塞他手里,抬了抬下巴:“最新的,大哥大,喏,送你了。”
上回陆怀安要的,还剩了两台。
哇,大哥大哎!
他儿子那几个小伙伴顿时全都兴奋了,简直眼睛都瞪得溜圆。
嗷嗷地叫着,一块抱着箱子上楼折腾去了。
贺崇瞅着这热闹,心里当真是舒服极了。
索性又拿了最后这台多的,塞媳妇手里头。
美得他媳妇哟,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脸上笑开了花,领着一群人又回去了,说是要跟他们试一下。
等人都没在跟前了,贺崇扭脸看着司机:“你说,这陆怀安……他是我的福星吧?”
他是定州人,还挺讲究这运道的。
上回去上香敬菩萨,就说他会遇到贵人来着。
司机知道他德行,自然是顺毛捋:“我也觉得!这陆厂长,当真是有点东西的!”
心里却颇不以为然。
啧,人家只是不陪他喝酒而已。
陆怀安倒是不知道这一茬,到家了就直接睡了。
南坪这边因为龚皓临时被他调走了,不少账目都落到了他下属这边。
虽然都是龚皓带出来的,但有些事情安排还是没他周到。
比如说,每年暑假期间的这些学生过来讲课。
往年都是龚皓龚兰安排的,今年龚皓不在,不少事就落实不下来。
陆怀安直接接手,让他们继续搞下去。
县里的校长听说之后,都感动不已,打了个电话过来
“今年各种厂子效益不好,经济困难,我原以为,这个活动会被取消了的。”
陆怀安笑了笑:“取消什么都不会取消这个活动的。”
山里的孩子们难得有一个机会,哪怕去年被小娟她们搅和了,他都照样搞得妥妥贴贴。
再说了,这些孩子们来讲课,其实只是一笔极小的支出而已,算不得什么的。
大概是因着最近经济太过萧条,报纸也没什么好写的。
这边的动静,竟然让好几家报社都盯上了。
纷纷过来搞采访,疯狂地拍照。
陆怀安挺无语,让他们千万别拍学生们的脸:“也真不用报道,只是例行的活动而已,你们看看得了,拍拍村里头风景,也有东西写的。”
让人安排了给他们都送了点礼物,记者们都喜笑颜开。
不过只答应了不拍学生们的脸,报导还是要写的:“领导安排的任务,完不成要挨骂的。”
劝不动,陆怀安只得随他们去了。
结果莫名其妙,因为这件事,陆怀安竟然被连续表扬好几次。
整的商河这边有人还挺嫌弃的:“真是花小钱办大事了,这么点东西,也值得他们吹来吹去的。”
寒不寒碜啊。
有人应和:“就是,真要有这善心,为什么不直接给钱呢?”
又是把人拉到南坪来,又是让人家讲课什么的。
真要是讲课就算了,给些工人甚至泥腿子讲课!
“简直笑掉人大牙了。”
还抠抠搜搜的,给那几十块钱一个月,啧啧。
对于这些话,陆怀安压根都没搭理。
他们说他们的,他做他的。
不过郭鸣听不下去了,抽了个空,正好听到有人说这话的时候,直接怼了回去。
“给钱就是善心了?直接给人钱那是打发叫花子!陆厂长这样既做了善事,也让学生们得到了锻炼,他们是靠自己本事赚的钱,拿了钱也能把腰杆子挺直了,有什么问题?”
第590章 先生
说这事有问题的,才是真正的有问题!
南坪这边的厂长们纷纷应和,对着那些人鄙夷不已。
这么一说,众人纷纷恍然大悟。
原先说这些话的顿时消声匿迹了,只是商河这边本来就看陆怀安不惯,也没几个会出言赞颂。
“我们也不稀得搭理你们。”
南坪众厂长呸回去,压根没把他们的意见放在眼里。
看不惯陆厂长?他们还看不惯商河呢!
这一轮又一轮的整顿,南坪这边因为陆怀安是省劳模的缘故,不少厂子跟着他的步伐走,倒是没有动什么根基。
可是商河这边就不一样了。
他们本身就有些灰色的交易,加上当初不少厂子确实是走过捷径。
加上他们看不惯陆怀安,每回陆怀安甚至南坪,这边透出来的消息,他们就没真个儿听过。
以至于上头一查一个准一查一个坑。
而且,是那种,连补都补不上的坑。
开始只是一两个厂子,后面是大部分的厂子都被罚了。
后边整顿,又倒闭了几个企业,关了数个厂子店铺。
如此一来,商河的经济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街道之萧条,甚至还不如从前的南坪。
更别说和现在已经大变样的南坪相比了。
在这种情况下,郭鸣可真是大出风头。
没办法,现在南坪一个区,能顶整个商河市三分之二的收入。
这还是没把陆怀安名下其他产业的税收算在里头呢!
“说起这个税,我也是挺奇怪的。”
开会的时候,商河这边就有人说起:“为什么这个陆厂长,就是新安集团,啊,他们明明之前是有一部分免税的额度的,咋全都……”
他翻了一下文件,确定自己没错:“咋全都交满了?”
郭鸣哦了一声,淡定地道:“因为陆厂长想为国家做贡献,你知道的,他是劳模嘛!”
“……”
这话真是,让人心堵心塞得很!
偏偏还反驳不能。
难道要他们说,交这么多税没必要,是陆怀安蠢?
不,这次陆怀安能评上劳模,有大半是因为他是南坪,甚至整个商河市乃至整个省的纳税大户的因素在里边。
要不是怕他倒了,新安集团垮了,以后没人这么大手笔地缴税了,他们敢肯定!
上头就算会评他做劳模,会保他,也不定会这么动作利索。
而且,这可不是轻松能做到的,可不是保了陆怀安一个厂子一个公司,是保了他名下所有产业!
除了他主动捐出来的厂子,其他产业基本都没动的。
郭鸣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说话腰杆子挺得格外的直。
为什么?
因为他有底气啊!
就连张德辉,在他面前都硬气不起来。
整个一场会议,尽听到郭鸣叭叭叭,嘴巴子利索得很。
等他走了,张德辉忍不住跟心腹吐槽:“瞅瞅那得瑟的样儿!也就是我调市里头来了,先前我在南坪的时候……”
说到这儿,他又顿住了。
那时候,他也是很爽的。
哪怕位子不够高,但到了市里省里,人家个个都把他捧得高高的。
先前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有能力,大家都乐意把他捧着。
后边他觉得,可能是看在萧明志的份上。
可现在,他不敢肯定了。
或许,是因为陆怀安?
心腹虽然也觉得可能是因为陆怀安,但是不敢吱声。
果然,没一会,张德辉又气了:“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
后面的话,他没说了,不过想想都知道。
还不如什么呢?
当然是,还不如不升职。
县官,到底是不如现管的。
现在他虽然升了职,可商河这边扶不起来啊……
张德辉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头烦得很。
这边都扶不起来,连带着他也没脸。
要是,陆怀安在商河就好了……
这话他没好意思说,心里头想想得了。
陆怀安这边,因为是他亲自经手,所以这一次的教学活动,办得有声有色。
学生们都对他非常感激,每回见着了,都叫他陆先生。
开始龚兰还挺奇怪,说他们叫错了,该叫陆厂长。
结果学生们笑了,说这是尊称。
陆怀安其实觉得自己没做什么的,不值当他们这么感激。
不过转念想想,要是当时沈如芸能有个这样的机会,怕是也会这么感激举办这个活动的人的。
这么想着,他就对他们的叫法免疫了。
“叫吧,随他们去,叫啥都行。”
不过是一称呼而已。
陆厂长,陆先生,都没差的。
倒是校长很是赞同,见了陆怀安,也跟着叫陆先生,竟是不肯叫陆厂长了。
陆怀安是真的没想到,自此之后,他在一众学生之间,就已经不是陆厂长,而是陆先生了。
“先生……”陆怀安琢磨琢磨,笑了:“真是稀罕。”
搁回去几年,他还是个故意念错字,哄得周叔高兴了,答应带他出来的文盲呢。
现在,他竟然都能让初中生叫他先生了……
陆怀安这心里头啊,当真是五味杂陈。
“所以说,这人生际遇……当真是说不清的。”
谁能想得到,他竟然也能当上大学生呢?
不过,今年他大学就该毕业了。
其实这几年,他去学校上课的时间真的挺少的。
基本都是见缝插针,能赶上就赶了,赶不上那就没上。
好在学校对他很是宽容,没有计较过这些。
不过作业倒是陆怀安认认真真写了的,每回还都找了李佩霖帮忙看看。
所以整体来说,勉强还算过得去。
陆怀安参加了毕业典礼,沈如芸为了这个事情,还特地赶了回来。
众人一起好好庆祝了一下。
拿到了证书,就代表陆怀安是一名正式的毕业了的大学生了。
陆怀安喝了不少,晚上抱着沈如芸,连连感慨:“真是没想到啊,我从前一个文盲,现在居然……哈哈,居然还是个大学生!”
“你别晃悠……”沈如芸被他摇得头晕,连忙扶着他坐下。
看他这高兴的样儿,她忍不住亲了他一下:“那,你还要不要继续读?”
比如说,考个硕士啊博士什么的?
陆怀安连连摇头,摆了摆手:“算,算了,我不搞了。”
他原先,对自己的打算是,读个初中高中什么的,混张文凭就行了。
现在能读完大学,已经是意外之喜。
“也,也是老师们不跟我一般……见识。”
真个要严格论起来,他怕是得被处分好些回的。
想到这,陆怀安又紧张起来:“媳妇,他们,他们不会,回头觉得我不行,又把我证给收回,收回去吧?”
沈如芸看着他认真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不会的。”
他这么好的人,别人怎么舍得呢?
“哦,不会就好。”陆怀安放心了,倒下去就睡着了。
今天啊,他是真的很高兴啊。
第二天一醒,他就发现不对头了:“你保镖呢?咋没跟着你一块回来。”
“跟了。”沈如芸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利索地帮他把衣裳拿过来:“倒是你,身边也得带点人,我一路回来,听说外头都乱得很。”
经济不紧气,就有那喜欢动歪心思的人。
听说还有大马路上,给拉车里卖外地的呢。
整的她心里头,慌乱乱的:“也因着他们说的忒吓人了,这回我都没带孩子们回来。”
要是照她原本的打算,是想把孩子们全给带回来的。
孩子现在也渐渐大些了,都嚷嚷着想回南坪,去游乐场玩儿。
陆怀安接过她手里的醒酒茶,嗯了一声:“不回来好,我等这阵子风声过了,去北丰看他们就行。”
虽然他请了几个保镖,但保一两个人或许没事,真要把四个孩子全带上了,万一有那不开眼的要抢,他们可没法兵分四路五路的。
还是不回来的好。
沈如芸嗯了一声,给他把衣裳拉上,慢慢地扣着扣子:“就是孩子们都挺想你的。”
也是没办法。
“依我看,要继续这样下去,怕是又得严打了。”
陆怀安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笑了:“怕是暂时不会。”
现在经济萧条,人人都紧张着呢。
这会子严打,就怕打出毛病,把这些人打疲了,反倒是不怕了。
光脚不怕穿鞋的,反而会惹出大乱子来。
上头是想要稳,可不想要乱。
这会子,该是哄的。
沈如芸嗯了一声,点点头:“先撑过今年,明年光景应该就好了。”
“但愿吧。”
俩人头挨头地吃了饭,陆怀安也没打算去村里了,索性带着她去游乐场转了转。
划划船,摘摘花,倒也有滋有味儿的。
不过贺崇这边,可就没这么悠闲自在了。
他自从儿子生日那天后,尝到了点儿甜头,就爱往家跑。
平日里头的酒局,也是能推则推。
到了他这份上,也没几个人敢给他撂脸子了。
而且他向来爽快,众人也不说什么,只当他是真的有事。
结果这天,贺崇刚在家里头美滋滋的醒来,就有人打电话过来了:“贺总!出大事了!”
向来跟他玩得好的那几个,全给抓了!
贺崇哈哈一笑,压根没放心上,一边慢吞吞起身穿衣服,一边嘲笑:“让他们尽喜欢找小姑娘,犯事了吧?哈哈哈哈!”
没什么大事,报个名儿,去捞一下就行了。
“不,不是的……”向来淡定的兄弟,这回慌得不成样子:“他们,他们打了点儿牌……”
打牌……
这就是行话了。
“叫他们少赌嘛。”贺崇皱了皱眉头,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算了:“行吧,费点钱罢了,也没什么大事,慌什么。”
就是麻烦了点儿而已呗。
“不是……贺哥……那啥……”这人吞吞吐吐的,半晌才犹犹豫豫地道:“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是……他们,他们还抽了点儿烟……”
贺崇眉头一皱,冷下声音:“行了,甭给我打电话,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管不着。”
啪地,他直接把电话给撂了。
第591章 广开大门迎天下客
都不用第二天,当天晚上,这些人的消息就一个个传过来。
贺崇不想听都不行。
原来还是那场子,有人请客,朋友带朋友的,场子闹得挺大。
加上喝了点酒,又有那美人一哄一劝,唱歌的唱歌,打牌的打牌。
瞎胡闹的,就挺热闹。
本来一群人都挺有钱的,打牌自然也不可能打得太小。
最近生意不景气,一个个心里头都憋着火,正愁没地撒。
这不正好,想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
就,不知不觉地,牌桌上的钱越堆越多。
有输得红眼的,跑去抽几根烟,借钱都要继续上。
“……”
反正,就挺混乱。
也说不清楚,那些有问题的烟是谁带来的。
众人反正都是说自己是冤枉的,不知情。
到这份上,倒是一个个肯承认自己包了女人了。
哪怕是喊家属过来,都积极得很。
只要不扯到那烟上头,啥都好说。
可惜,晚了。
这一批沾了的,基本全进去了。
查出来几个头头,听说得吃枪子儿。
贺崇刻意回避着这些消息,只默默听着。
回头就跟自个司机感慨:“上回你说,陆怀安是我福星,我当时还不信来着。”
司机腹诽:上回其实他也只是随便敷衍一下。
“看来,这陆怀安还真有点东西,真是我的贵人啊。”
这种场子,要搁往常,贺崇是真的会去的。
依照他的性子,女人他肯定会要,打牌这种事,气氛到了肯定也会手痒。
上去摸两把,简直再正常不过。
输得没脾气的话,烟肯定是会抽的。
以前他烟抽没了的时候,会叫司机去买或者现场叫个跑腿的。
倒真没想过,会有人往里头掺东西。
越是想到深处,贺崇就越是紧张。
身上简直出了一层毛毛汗,他后怕不已:“好家伙,我真是得好好谢谢陆兄弟。”
许经业这两天在外地跑生意,却也收到了消息。
连忙打了电话过来慰问,又庆幸自己在外地,没跟着他们去鬼混。
贺崇媳妇听了,倒是挺赞同:“好哇,现在你们总算承认,自己是鬼混了吧?早都说了,那些个酒肉朋友哇,没一个好东西!让你们离他们远一点,你们不听的嘛。”
虽然这话不中听,但贺崇这回被吓着了,倒是真听进去了。
定州这边的玩得好的,他也确实觉得他们玩得越来越开,越来越不带脑子。
以后啊,还是渐渐疏远吧。
成年人的世界,拉拢或疏远,其实并不需要像小孩子一样,指着鼻子去说划清界限。
贺崇只是推了些酒局,连以前喜欢叫的姑娘都不搭理了,这群人自然而然地就跟他减少了接触。
只是,他在定州混的这些年,接触到的生意不知多少。
一下子让他撤出肯定是不可能的,他也不会这样做。
只是,后边做什么生意,贺崇喜欢拉上陆怀安。
没办法,有人赔了一大笔,有的直接人没了。
这些个生意,总归是要找人接手的嘛。
反正叫谁不是做呢?
陆怀安虽然古怪了些,但他这种讲究原则的人,相处起来挺舒服。
“我以前没遇到过你这种……”贺崇迟疑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难以找形容词。
顿了一会,才斟酌着道:“你这种特别的人。”
陆怀安哈哈一笑,笑完认真道了谢。
定州这边,做生意的话,只果底子够硬实,其实生意挺好做的。
不过如果是什么准备都没有,直接莽过来开干,那还是挺难。
因为有了贺崇的帮衬,陆怀安在这边开店子的时候,还是挺轻松的。
关系这方面,钱叔跟着张正奇跑一圈就差不多了。
先前许经业的文件什么的,基本都是张正奇去跑的。
其实对于定州来说,这些小打小闹的生意,都算不得什么。
毕竟陆怀安挑选一番,选择的店面不大,看上去,不成气候。
加上他们最近已经很多烦心事了,谁也没心思去多番巡查一个资料齐全的店子。
他们现在烦恼的事情,陆怀安倒是也知情。
定州这边,跑的厂长越来越多了。
不仅仅是因为违反规定,也不仅是因为各种规查越来越严厉。
而是他们开始心虚,开始害怕。
怕的不仅仅是查,而是越来越糟糕的经济环境。
“还有不少人觉得,你在这个当口开店,怕是脑壳有问题。”许经业都忍不住想笑。
陆怀安笑了一声,点点头:“如果我不知道情况的话,我也会这么觉得的。”
其实他开的这个店子,用途还真不是在于售卖多少货物。
而在于,贺崇给他递的那个消息。
马上即将举办的,定交会。
这是全国最大的进出口商品交易会,每年举办两场,大有广开大门迎天下客的意味。
不过这定交会,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乡镇小厂,基本会被拒之门外。
像陆怀安名下的这些小厂子,搁往年,连门坎都摸不着。
可现在不一样了。
“你有一个店铺的话,可以作为落点。”贺崇私底下指点陆怀安,让他门面不用多大,但仓库一定要面积够广。
张正奇过来看的时候,都觉得陆怀安有些过于相信贺崇了。
瞧瞧那窄小的店面,太不起眼了。
后边的仓库,又过于宽敞。
如此一来,除了这定交会之外,陆怀安想揽到什么正常顾客,都是非常困难的。
“除了定交会,难道你就不做别的生意了?”
陆怀安嗯了一声,回答得挺平静:“这个店铺,买来没花多少钱,人主要卖的是仓库。”
他当时,想的其实也是要这个仓库来的。
至于门面,他之前都没想着,竟然还能用。
“不有句行话吗,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真要能捞着个海外的供销商,大客户什么的,养这么个店面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谁还真要靠着这买些零散货物的顾客养活,不嫌寒碜的。
“这倒也是。”张正奇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只是又有些担忧:“今年情况这么不好,海外局势也挺紧张,定交会……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哦。”
“这个……”陆怀安笑了,点了支烟:“就不是我们要操心的问题了。”
反正海外各供销商,大客户什么的,都会来的。
真要有那种,拿到了定交会入场券还不敢来的人,活该儿赚不到钱。
反正,他陆怀安胆子够肥。
新安快运这边,直接把新安集团名下所有的厂子,能拉过来的库存全拉过来了。
前一阵子,各客户资金吃紧,滞销的产品,也都有了去处。
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是,陆怀安这边,他们吃不下这么多产品,陆怀安也不会生气。
甚至愿意给他们一点缓冲时间,缓一波送货,缓一缓收钱。
这让众客户深感欣慰,也非常感激。
因着龚皓没在,陆怀安特地让李佩霖暂停工作,跟车过来的。
而且,叫了李佩霖过来,也是有另一层更深些的打算。
李佩霖无所谓,反正他最近也没什么事,陆怀安叫他来,他就过来了。
有了他的调节后,事情进展得很是顺利。
不过三五天的功夫,定州这个门面的仓库里,已经堆放了满满当当,一仓库的产品。
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也有人过来查过。
不过贺崇既然插了这个手,自然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他安排了他的司机,把车停在这个店子门外头。
司机留在这边,平时没事,就跟着张正奇在店里抽烟打牌。
来了几波,也都认识他俩的,意思意思就过去了。
门面里头的东西都只拨弄了几下,闲聊几句,仓库里头基本没人去。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陆怀安还是在仓库里弄了个小仓库和大仓库。
二者并不互通,从门面这边进去,只能进到小仓库。
大仓库的门,开在了另一处。
只是陆怀安没有想到的是,他啥都准备好了,临了却进不去定交会。
没办法,今年政策吃紧,定交会门槛提高了。
“基本都得是国营企业的,至少,也得是挂靠的。”
私营企业基本没戏,连乡镇企业都没门儿。
贺崇也没想到会这样,挺抱歉的:“去年私营企业都没事,能进去的……”
他原想着,今年环境不大好,应该条件放得更宽松些才是。
没想到……
“没事。”陆怀安皱了皱眉,倒是并不生气:“那这次,参会的全都是国营企业咯?”
应该……差不多吧?
贺崇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怎么?”
“没什么。”陆怀安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这么多企业,能来的有多少。”
不知道究竟来了多少,反正定交会这边审查挺严格。
四周全用高高的围墙围了起来,还有好几拨的保安来回巡查。
想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
陆怀安皱眉看了看,忽然顿住目光:“好像,没说一个企业,只能安排一个代表吧?”
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贺崇嗯了一声:“那几个人,就是一个厂子的……”
话音未落,他顿住,转瞬之间便明白了陆怀安的意思:“行,你搁这等着,我去找人。”
他人脉挺广,打几个电话,还真让他逮着个还没进去的厂长。
听说他们几个要进去,厂长有些为难:“就一个吧,陆厂长跟贺总你俩肯定不行,这边都认识的。”
只能去一个?
贺崇有些为难,他现在身边只带了他的司机,总不能叫司机去吧?
他皱着眉,看向陆怀安:“你呢?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说着,他都有些可惜,要是龚皓在就好了……
陆怀安哦了一声,直接把李佩霖推了出来:“那就李老师吧。”
“……”
贺崇眉头皱得死紧,不能理解:“这?”
这难道不是一个跟车的?
连司机都不如好吗?
第592章 梦想是好的
平时也不显山不露水的,天天带着些司机往仓库里运货。
李佩霖一脸茫然,不知道他在脑补些什么东西。
不过陆怀安既然让他去,他利利索索收拾了东西就直接走了。
“资料全都在这是吧。”
陆怀安嗯了一声,也直接给他说的:“不需要非得谈什么生意,能多留些名片都是好的。”
不行的话,发些名片出去都可以。
当着李佩霖的面,贺崇没有说什么。
不过等人走了之后,他实在忍不住了:“不是,怀安,我有点儿,看不明白。”
难道是说,这个跟车的,有什么真本事不成?
陆怀安听了,哈哈一笑:“李老师可不是什么跟车的。”
这回让他跟车过来,陆怀安也是琢磨着,既然是定交会,怕是会有不少外国人来参加,才特地把李佩霖调过来的。
“让他跟车只是一方面,我原本就是想要把他用在定交会上的。”
关于李佩霖,陆怀安向来挺敬重的,他当然不可能让贺崇这么误会。
因此,也算是好好吹了他一波。
听得贺崇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感叹:“你身边真是……能人辈出啊。”
真眼馋。
这个李佩霖,看着不起眼,结果居然会外语会谈生意?
“你是怎么做到,把这么多人拢在旗下,还不生二心的?”
贺崇是真心的羡慕啊。
他这边已经跑了几批下属了,经常是本来好好的,遇着个机会,人直接创业去了。
还不能翻脸,毕竟人家转眼就平起平坐了。
只是扔下一烂摊子,得自己收拾。
当然,现在情况好多了,他管得严格些,也签了合同,而且,核心之类的不交给他们,全都自己处理。
只是这样一来,他自己就特别累。
要不是他人脉广,吃得开,怕是早要凉了。
陆怀安有些迟疑地皱了皱眉,怎么做到的吗?
他还真没想过。
好像,就一路走来,脚踏实地的,大家伙都把劲往一处使,有钱一起赚,有人花钱挖都挖不走的。
贺崇问了下龚皓和李佩霖的待遇之后,他郁闷了。
“行了,我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嗯?”
瞥了他一眼,贺崇摇摇头,叹了口气:“我给他们出的,基本都是普通工资。”
领导层可能稍微多一点,但是像陆怀安这么豪气的,基本没得。
这不就是问题所在,陆怀安摊手:“要马儿跑,肯定得让马儿吃草啊。”
让他们干的是领导的事情,肯定不能给那么点儿跟普通员工高不了多少的工资不。
贺崇听了,若有所思。
一旁他的司机听了之后,都忍不住在抽烟的当口,偷偷问小徐:“哎,你一个月多少钱?”
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小徐奇怪地道:“你问这个干啥?”
“嘿,嘿嘿,不干啥,就……问问!”
似乎是为了让他放下戒心,他主动说出了自己的工资:“我一个月八十块!比厂里工人可高出不少,怎么样,还不错吧?”
就是休息时间少了些,成天的跟着贺崇天南地北的跑。
贺崇到哪,他就得到哪,一年到头,难得有几日着家的。
“哦,那我没你高。”小徐想了想后,笑了:“我一个月就六十块。”
这工资在南坪这边的话,已经是很高了。
“才六十啊。”贺崇的司机听了,有些飘飘然。
一打听,就觉得自己工资还挺高的嘛。
小徐琢磨琢磨,认真地点点头:“是的,不过我基本不用花钱。”
衣服鞋子,都是集团这边发下来的。
集团里有鞋厂服装厂,他们都是直接交尺寸就行,每月发两套,穿都穿不过来呢。
到了冬天,还发大袄子的,质量那叫一个好。
吃食也不用花钱,只要他去,新安大酒店这边随时有吃的,每月还有一次请客的报销,不过他暂时没用过。
没用的话也可以攒着,他妈就是说的,回头娶媳妇的时候可以用上,没准攒个几年,结婚酒席都不用自己出钱。
更别说逢年过节什么的,都是有福利的。
最重要的是,陆怀安给他说过,做个几年,等有机会的话,他可以跳回新安快运。
上一个做陆怀安司机的,现在是新安快运分公司的总经理。
“我没这么大目标。”小徐眼里冒着星星,满脸的期待:“我就想着,等陆厂长不需要我了,我过去能继续开车就行!”
反正他们这边,基本都是一做就能做一辈子的。
只要自己不作妖,跟铁饭碗没两样!
“……”
半晌没听到贺崇的司机出声,小徐回过神望过去,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不是。”司机直愣愣地看着他,老半天才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一样是加班,我跟你精气神完全不一样了。”
一个是把陆怀安当祖宗,恨不得以身相替。
一个是把贺崇当老板,越早回去越好。
那能一样嘛?
“兄弟,真的,别说六十。”他拍了拍小徐的肩,羡慕嫉妒恨:“要能有你这条件,我特么三十块都肯啊!”
他虽说一个月八十,但衣服鞋子这些都得自己买的。
吃饭也是自己来,除非是跟着贺崇出差。
总的来说,花销加起来,可比小徐大得多了。
而小徐这边呢?一个月六十,那就扎扎实实是六十,基本都花不到什么钱!
贺崇接下来几天,慢慢调整了思路。
对钱不卡得那么严了,给下属们更多的权限不说,福利也大幅度调整。
连司机都对他更亲近了些,办事也更尽心尽力。
私下里,贺崇都忍不住跟许经业说:“到底是读过大学的,这用人,啧啧,手段还是厉害些。”
这点子钱,在他们眼里,真算不上什么大钱。
“或许,这就是驭人之术吧。”
这边闲聊着,那边定交会持续了整整两天后,终于结束了。
李佩霖因为是跟着另一位厂长进去的,不能直接报自己厂子的名字,第一天还有些束手束脚。
不过第二天就好了,拿到入场凭证之后,他如鱼得水。
跟其他厂长不一样的是,他会外语。
不需要翻译跟着,他自己可以找外国客户攀谈。
交换名片这种,只是基本操作。
“仓库这边的货,已经全都定出去了。”
李佩霖跟车的这些天,仓库里头有哪些货,他摸得一清二楚的。
这份答卷,他交得非常完美。
陆怀安高兴坏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就连贺崇都忍不住感慨:“真是没想到啊……”
尤其是等约的客户到了仓库这边看货的时候,李佩霖一口流利的外语,更是惊呆了贺崇。
等客户走了之后,他都忍不住笑说:“这可怎么是好,见着一个,我就想挖你一个。”
龚皓不说了,钱叔是跟他一类型,李佩霖居然是个外交人才!
“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陆怀安谦虚地笑了笑,说他也挺意外:“不过李老师真的很厉害。”
与他们相比,这一次进定交会的其他厂子,不少都空手而归。
“没办法。”李佩霖推了推眼镜,挺平静地:“他们都太眼高手低了。”
大概是因为仓库里积压了不少货物,所以这些厂长都有些心急。
对于那些个只吃得下小份量货物的客户,基本都不大搭理。
可是能吃下大批量货物的,又因为想跟他们谈生意的人太多了,可选择的范围太广,还真不急着定下来。
都在观望,想看谁的价格最低。
还故意丢出诱饵,看着他们互咬。
“后边价格有些太低了,他们又都不肯出了。”
所以这一次定交会,在上头看来,不是非常成功。
陆怀安却借着这次的机会,搭上了一位国际经销商:“叫,约翰是吧?”
“对的。”李佩霖把名片递给他:“他愿意跟我们签订合同,不过他也说了,我们的衣服,高档次在他们那边毫无胜算,反而是低档次的,可能更有市场。”
中南美洲那边,一些不发达的国家。
这一次,约翰要的是中档服装,是定制急用的。
“也就是说,这个合同只是一次性的。”
李佩霖想了想,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所以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约翰才给他说的那个消息。
陆怀安嗯了一声:“你觉得,他说的这个中……中南美洲……”
“我觉得这事不一定能行,但也未必不是事实。”
没有利益冲突,人家也没必要骗他。
陆怀安想的则更深一些:“所以,我们得派人过去考察一下。”
只有亲身体验过,考察过,才能确定是否适合。
现在说的想象,说的感觉,不过都是纸上谈兵罢了。
只是过去考察的话,这个人选有些难定。
他们这个事情还没想出个头尾,北丰这边的易货贸易会已经结束了。
一如陆怀安所说,这个易货贸易会,根本不是给普通厂长准备的。
南坪这边是没去几个人,听了陆怀安的话,老老实实在本地做着事情,努力发展。
而定州这边,则不少人都带着大批的货过去了。
他们想的是易货贸易会,倘若能把自己的货物换成自己需要的货物,哪怕便宜些,也值了。
总比烂在手里头的好!
可惜,梦想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他们这一趟过去,不仅毫无收获,还平白填进去大笔的运输费用。
易货贸易会,大半的交易,都是出自国营企业。
其中甚至有一笔数额巨大的交易,还连续上了三天报纸。
定州不少厂长,当下便有些灰心丧气。
跟许经业关系好的,听说他后头那位陆老板不仅没去易货贸易会,反而在定交会这边捞了一笔,都不禁后悔不已。
“当时我问过老许来着……他说不用去贸易会……”只是,他没有听。
“我也……”
接下来,邀请许经业贺崇的人更多了。
无一例外的,他们邀请完,都暗挫挫加上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想请陆总……嘿嘿……”
第593章 你站哪边
也不怪他们动心思,实在是之前种种,都让他们发现,陆怀安这个人……
有点东西。
探完他们口风,确定陆怀安愿意参加后,他们才特地打了电话过来邀请。
总的来说,对待陆怀安的态度,比之从前,当真是周到了许多。
李佩霖看着陆怀安挑挑捡捡,选了两三个还算合心意的答应参加后,有些了然:“你故意的?”
他就说,从前陆怀安没这般招摇来着。
“不然我在定州,总得借着别人的势总归是不方便的。”
做事什么的,他跟贺崇许经业都只是合作关系,并没亲密到可以共享资源。
陆怀安笑了笑,喝了口茶:“上赶子不是买卖的,我太主动,于我没有好处。”
就像之前,许经业也不是没带着他参加过酒局。
但是参加完了,跟没参加一样。
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人家之前是看的许经业的面子,不是看的他陆怀安。
“行吧,你看着办。”在人际关系这方面,李佩霖自叹不如:“没事的话,我过两天准备回去了。”
现在南坪这边的厂子,出来这么多天,都是交给副厂长在看的,他可不放心了。
“嗯,成吧,约翰这边你跟他沟通得怎么样了?”
就着这个机会,李佩霖把进度跟陆怀安好好说了一下。
俩人聊得有些晚,走的时候,李佩霖忽然想起个事:“我总觉得,贺崇表现得有些……异常。”
他看着陆怀安,有些迟疑:“也不是我说他,就……”
琢磨了一下用辞后,他抿了抿唇:“感觉他不该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
之前夸赞龚皓,后面是钱叔,现在又是他。
甚至还当着陆怀安的面,说想挖走他们几个。
言行之间都是在夸赞陆怀安怎么怎么厉害,自己自愧不如……
驭人之术罢了。
以贺崇如此混得开的习性,这些小技俩,他真的不知道吗?
“嗯。”陆怀安手指在桌面轻轻点了点,笑了:“他给我布迷魂汤呢,没事,他暂时没什么坏心思。”
李佩霖狐疑地盯着他:“……暂时?”
那意思就是,以后不一定咯?
低声笑了起来,陆怀安微微点了点头:“商场嘛,总归是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的。”
他们至少现在还在合作的,没有利益冲突前,贺崇不会翻脸。
不过,若是有朝一日,他们成了对立方,那可就不一定了。
李佩霖略一思索,明白过来:“我只是不大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捧着你。”
“他这个人,习惯如此。”
冲他摆了摆手,陆怀安让他不必紧张:“他是摸爬滚打上来的,所以遇人总是先让三分。”
要不咋说贺崇混得开呢?
不管遇到什么人,他都能手到擒来,将人哄得服服贴贴的。
靠的不就是这一手,把人捧得舒舒服服的嘛?
“关键是,并不会让人觉得难受,甚至,他还会主动配合着改变一些东西,好让人相信,我是真的对他产生了正向作用的。”
如此一来,日后提什么感激,说到什么酬谢,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俩人关系也自然而然地近了许多,甚至,换作是别人,怕是要对贺崇信任极了。
陆怀安喝了口茶,笑了:“这人真是,做戏做到了骨子里。”
“……好吧,你都明白就好了。”李佩霖轻轻吁了口气。
他故意提起来,其实也是存了暗暗点醒的心思。
倒是他疏忽了,陆怀安鬼精鬼精的,怎么可能看不破。
接下来的几天里,贺崇又一头扎进了生意。
私底下时,贺崇会放低身段。
若在席面上,他肯定不能这样的,平白降低了自己身份。
可是如果调子一高,又容易得罪陆怀安刚建立起来对他的信任。
如此一来,贺崇可不就只能忙生意了。
许经业也不是常常有时间的,有时只能让陆怀安独自一人赴筵。
他还挺担心:“没事吧?不行的话,我推了?”
“没事。”陆怀安还巴不得呢。
他独自一人过去的话,也正好摆脱了他们二人的影响。
加上钱叔这几天都在定州,陆怀安便带上了他。
两个人互相配合,加上他们情报又基本都挺准确,说话也是言之有物,并不会信口开河,倒是取得了不少人的信任。
原本有些人只是过来试探一二,现在察觉陆怀安有真本事,相交起来也真心实意了许多。
等到贺崇再回定州,陆怀安已经能游刃有余地参加各种宴席了。
这倒是让贺崇大感讶异的同时,也察觉到了一丝威胁。
不过陆怀安很会露拙,他回来了便不再出去。
俩人相处起来,基本都是这般,你来我往,说不得有多少真心,但试探的都是对方希望看到的假意。
各自心里都明了,却又满意于当下现状。
如此直接过了两月,北丰这边风波渐渐平息。
全国的环境也慢慢松了下来。
北丰撤回了各地的审查团,只是原先没完成的工作还在继续。
而最令人振奋的消息,则是国外的形势,渐渐好转。
贺崇也没有瞒着陆怀安,直接说道:“你们上次不是说想派人出去考察?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国内形势就会大大好转了。”
明年,就是一个转变的时机。
而在此之前,他们得继续蛰伏。
定州和武海市,则渐渐恢复了从前的生机。
那些跑了的厂长,像是从没存在过一般,很快就被新人替代了。
陆怀安的店铺,也因着和约翰的交易慢慢稳定下来。
而在后面一系列的宴会里,陆怀安陆续谈下了一些生意,算是在定州立住了脚跟。
借着这个窗口,陆怀安将新安集团名下的这些产品,轻松推向了定州,甚至推向了武海市。
定州这边没什么事情的话,陆怀安便准备要回南坪了。
他安排了朱昊原他弟弟过来看着场子,这小子倒是挺机灵,没他哥哥嘴皮子那么利索,但是难得的是心里头清白。
“陆厂长,你放心吧!”他看着闷闷的,但这些道道,心里门清。
把前头的嘱咐,说的头头是道的。
“行。”陆怀安拍拍他的肩,让他千万谨慎:“这边就交给你了。”
“好嘞!”小伙子龇出一嘴大白牙。
他爸都说了,让他好好干!
他哥跟着陆怀安,那才几年啊,就混出个人样儿来了。
不求他也能混个总经理当当,只要有个门路过活,那都是烧了高香了。
陆怀安不知道他心里头瞎琢磨些啥,满脑子都是在想着龚皓递过来的消息。
南坪和商河,最近越来越紧张了。
一个市一个区,有什么好紧张的啊?
这都不在一个级别上头吧?
没等他琢磨出个结果来,他就到了南坪。
郭鸣的邀约,比其他人都早到。
甚至都没等他赴约,人直接到他家堵人了。
“好家伙。”陆怀安一看到他,就忍不住笑了:“你这,是换人了?还是真个就是位高权重风水养人!?”
好像也没分开多久啊,郭鸣愣是不像从前了。
整个人变化极大,穿着身正装,坐在那个地方竖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气势很足。
看的人心里头发怵。
郭鸣冲他一笑,眼里带上笑意,这气势就颓了:“去去去,我专程过来等你的,少来消遣我。”
这笑起来的样子,还是更像从前的郭鸣。
让人赶紧泡茶上来,陆怀安摆摆手:“哎,不行,你先坐会,我非得先洗个澡才行,有事等会再说。”
“行,你去吧。”
郭鸣专程过来的,早都留下了后边的时间。
他坐在廊下的摇椅里,看着那残荷在微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
别说,还真是别有一番意趣。
等到陆怀安洗漱完,换了身衣裳下来,郭鸣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怎么,有急事?”陆怀安也没跟他客气,自顾自取茶喝了两口才道:“有事直接说吧,我知道你忙得很。”
郭鸣摇了两下,觑了他一眼:“你还真别说,我今天还真是不忙。”
忙的,是商河那些人。
“哟?”陆怀安听了这话,顿时笑了:“我还当那消息是假的,没成想,居然是真的?你真……跟商河闹翻了?”
郭鸣哂笑,挑了下眉:“怎么说是闹翻了呢?分明是他们闹腾的。”
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商河这边众企业太不成气候,面子功夫都做不齐。
他们就琢磨着,让新安集团挪过去。
这……
陆怀安微微皱起了眉。
挪过去?说得倒是轻巧!
搬个店铺倒是轻省,搬厂子,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且不说设备有多重多麻烦,光是这些员工,好不容易培训好了,搬过去可未必会全部跟过去。
难道要全部重新招,重新培训?
开什么玩笑!
郭鸣斜睨他一眼,冷笑道:“可不是想着让全部重新招,商河这回倒闭了好些厂子,正愁没工作岗位呢。”
吸血罢了,平日里商河吸全省其他市的血,作为受益者的南坪,其实也觉得挺舒服。
哪个厂子发展得好了,从别的市搬过来,这边立马经济噌噌的涨,美滋滋!
可现在,被吸血的成了南坪,这滋味,可就不好受了。
“我反正是话都撂出去了,新安集团不会搬的。”郭鸣瞅着他,看似吊儿郎当说笑模样,眼里却带着三分凝重:“怀安,你给我一句实话,这一次,你站哪边?”
第594章 有你这句话就成了
这话问的。
陆怀安搓了搓胳膊,啧啧称叹:“你这问的忒吓人了,我鸡皮疙瘩都被你问出来了。”
难怪郭鸣会提前跑过来等着,敢情是怕他被人半道截胡。
恐怕是一早就安排人候着,得了消息就赶紧过来等?
“这有什么吓人的。”郭鸣慢慢地摇,抬手拿起已经微凉的茶水,淡淡抿了一口:“后头还有更吓人的,想不想听?敢不敢听?”
陆怀安哈哈一笑,也喝口茶:“有啥不敢的呀,你还想干啥?”
瞥了他一眼,郭鸣轻描淡写地:“没想干啥,我就是看不惯了,我想让南坪做省会。”
好家伙!
他的茶是新上的,热气腾腾。
本来只是想轻轻嘬一口的,陆怀安措不及防之下,都差点烫到了舌头!
陆怀安连忙将茶杯放下,诧异地拧起眉头:“你说什么?”
哈哈一笑,郭鸣都到这份上了,居然还有心思来笑话他:“你小心舌头起个大泡,晚饭都吃不得!”
笑完,他才撇了撇嘴,哼道:“南坪做省会城市不好?能多得多少资源啊。”
这不是废话嘛?谁不知道做省会城市有多好。
陆怀安嘶了一声,舌头还真有些疼。
但他无暇顾及,瞪了他一眼:“我在乎的是这个吗?我是在问,你怎么想到的这个。”
定定看了他两秒,郭鸣绷紧下颚。
眸光微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事实上,陆怀安也知道,他是在想,真正的原因,要不要告诉他。
或者,他配不配知道?
好在郭鸣没思考多久,很快便笑了起来:“我这样想,难道不应该?”
同样是市,凭什么就直接把南坪的市给摘掉了,给人作配?
“让南坪做区,全市经济却靠着我们拉上去,还好意思逼着我让位,给他们腾位置——他们也配!”
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那么多的资源,政策扶持,依然混成这个鸟样。
全市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企业,之前做得不错的,也在这次的巡察中迅速衰败。
以致于全省的排名下降得非常迅速,所有人都非常紧张。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想拉一个大项目进来。
“定下来年底的时候,会有人过来视察。”
而在此之前,他们迫切地需要,立起门面。
因着今年大环境不好,省里其他企业也都不怎么样。
算来算去,竟然只有新安集团还算保全完整。
他们就把主意打在了他们上头。
说到这里,郭鸣气得一巴掌拍在了扶手上,显然气得不轻:“我都让了步,他们得寸进尺,要求全集团搬过去!”
好家伙,将新安集团连根拔起。
没了新安集团,南坪还剩下什么?
一群虾兵蟹将怎么撑得起商贸城?
站在郭鸣的角度,也确实有些欺人太甚。
他这还没死呢,人家就惦记着把他家都给拆喽。
可是……
陆怀安挑眉,颇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没想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又不是说他会一直留在南坪,回头万一啥都弄好了,啪!
好家伙,人给直接调走了。
那才真是搞笑了,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自己呢?什么都捞不着!傻不傻呀。
说到这个,郭鸣有些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他现在才什么年纪,这才哪到哪。
基层混了这么些年头,这个位置怎么也得坐个六七年才会换的。
“再说了。”郭鸣抬起手,将已经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眼里有些汹涌的光:“如果真能让我达成心愿,我也算是……变相的升职了,不是么?”
陆怀安仔细一想,嗬,还真是。
倘若真的照着郭鸣的想法来,南坪转区为市,那郭鸣就不再是个区长了。
而且,作为省会城市,郭鸣的发展肯定比之前是更好的。
他好不容易一力促成此事,总不能完成了又把他给捋下去。
就算他答应,萧明志都不得答应的。
那么,他压根都不用动,顺理成章的就升了职。
若是他这么顶了张德辉的位子,在办公厅待上几年,那省里一把手的位置,也不是不能想一想的……
“嗐!”郭鸣挥挥手,让他回魂:“扯远了,扯远了,我现在说的是这个事。”
陆怀安哦了一声,摊开手:“你这都直接拒了,还有啥说的呢?”
他还能站哪边?
从一开始,他们不就一直是一边的么。
“行。”郭鸣重重放下杯子,轻轻吁了口气:“有你这句话就成了。”
也算是他没白交这个朋友。
好歹是一同爬起来的,陆怀安要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他真的会伤心的。
这也是他特地在所有人之前,来找他的原因。
他就是想,清清楚楚地,听陆怀安这句话。
“这样,我就感觉我不是孤军奋战。”郭鸣起了身,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行了,你休息吧,我得回去忙了。”
得做足了准备,才不会打输。
陆怀安送他上车,他也插不进手,只能干巴巴地祝他心想事成。
“会的。”郭鸣坐在车里,冲他微微一笑。
等送走了他,陆怀安独自在廊下喝了很久的茶。
真的,很难想象啊……
郭鸣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呢?
不过,他还是很能理解的。
换作是他,他也不甘心。
不,是他根本不可能答应。
陆怀安想了想,匆匆起身准备出去。
不行,他得去新安村看看。
新安村才是他的根本,可不能有任何差错。
结果,还没等他喊来小徐,外头就有人找了过来。
说是张德辉有请。
陆怀安利索地答应了,却没打算去。
送走了那人,他跟小徐笑:“瞧瞧,这就是态度问题。”
人郭鸣还亲自来见呢,换到张德辉倒好,明明有求于他,调子还摆得老高,喊个人过来传话,还是让他去商河见他。
啧啧,这就是关系亲疏。
小徐眼睁睁看着那人脚步微顿,想提醒又没吱声:那人还没走远呐……
瞥了他一眼,陆怀安折身回去了。
他就是说给那人听的。
接下来,陆怀安该干啥干啥。
去了趟新安村,这边的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怕出什么差错,他跟村长村支书也说了很久的话。
关于后边的一些事情,让他们千万警惕着。
如果有什么大的变动什么的,都让他们直接打电话去别墅这边跟他商量。
“最近我没什么事了,都会待在别墅这边,有需要的时候,我会住到村里来。”
村长和村支书连连点头,喛喛地应着声:“那就好,那就好。”
只要陆怀安在,他们就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样。
就,什么都不怕了!
其实对于郭鸣的想法,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也有人已经看出来了。
商河和南坪最近一直对峙的状态,也让不少人有所察觉。
尤其是想让新安集团搬去商河的消息,最近一直隐隐有着传闻。
多数人是不相信。
他们觉得,南坪肯定不会答应的,商河应该也不至于。
而商河这边,相信的人,则都乐见其成。
“这于我们是好事啊。”
这也不是头一回了,新安集团要是真的全都搬到商河来,那多好啊!
听说新安集团的福利和待遇都可好了,要是真的搬过来,附近的村民岂不是全都能立马解决工作困难的问题了?
甚至有人还开始琢磨,要新安集团名下哪个厂子了。
甚至,有的在挑三捡四:零件厂不大行,太污染,食品厂不行,换衣裳换来换去麻烦,服装厂倒是可以……
南坪这边则大半都是在骂。
“还有你们挑三捡四的余地?我呸!”
“就是,也不撒两泡马尿,照照你们那嘴脸,还进制衣厂呢,就你们也配?”
一个个骂的可狠了。
尤其是南坪这边的老百姓,听到消息都激动得不行。
可不能搬呀。
新安集团在他们这边,可立下了不少功劳的。
都不说别的,就一个制衣厂,前前后后招了多少员工啊。
尤其招的大多数都是女工,这平日里都是家里头派不上什么用场的女人,甚至连腰腿不大好的都招的。
厂子要是搬走了,他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呀!
这些消息,自然都是郭鸣放出来的。
商河这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让人赶紧查是谁放出的消息。
“八字没一撇呢,搞这么大的动静是想死吗!?”
“赶紧消停!蠢货,真的是,气死我了。”
这种事情,难道不都是被子一盖,大被一捂,悄没吭声的就把事给办了吗?
怎么还有人往外头大声嚷嚷的,真的是。
张德辉给气得够呛,关键是还查不出人来。
尤其是去找陆怀安的人,回来回了消息后,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好家伙,以前叫陆怀安过来,真是随叫随到。
现在倒摆起谱来了?调子高了?
可是连着派了几个人出去,全都扑了个空。
“真是好样的。”张德辉脸色铁青,咬着牙道:“不就是想我过去见他吗!哼,我倒要看看,他究竟哪来的底气!”
可真的是给他脸了!
要知道,他那个省劳模,还是他给帮忙申请下来的呢!
第595章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话是这么说,但张德辉打电话的时候,声音还是很和善的。
“哦,陆厂长,哈哈,好久没见面了啊……是的,哦,你也忙的,我知道我知道……”
好歹是约了晚上的时间,去他家见面。
挂了电话,张德辉额角青筋跳了好几下。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只要眼前这个关卡迈过去,陆怀安还不是随他拿捏?
关键是,陆怀安眼下的态度挺重要。
调子高点就高点吧。
“晚上?”龚皓刚好回来了,原想着吃完饭跟他好好聊聊呢。
这一趟收获不小,各省的情况也都得跟陆怀安汇报一下的。
陆怀安点点头,笑了:“没事,你反正不急着走,你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再聊也是一样的。”
他点了点手里的大哥大,挑了挑眉:“张德辉这边,憋了他几回了,不能再拖了。”
再拖,人恐怕现在就要翻脸了。
现在郭鸣还没得手,他还是不能跟他对着干。
龚皓哦了一声,倒也没什么意见:“我都行的。”
最近跑的多了些,晚上也刚好抽点时间,陪陪媳妇。
手里还有些资料没看完,陆怀安有些可惜。
但是都跟人约好了,他也只得提前回去。
把文件放好,陆怀安摁掉烟起了身。
小徐一直在外头候着,本以为会在这边吃饭,没想到这么早陆怀安就出来了。
“去食堂还是去酒店这边?”
陆怀安打了个呵欠,摆摆手:“回别墅,我打了电话,酒店这边送饭菜过来。”
虽说张德辉是说过来坐坐,不吃饭。
但都到饭点了,让人饿肚子不是他的习惯。
这事,陆怀安真做不出来。
等张德辉到的时候,别墅里头灯火通明。
也没有别人,就陆怀安一个人等着。
这态度,要多磊落有多磊落。
扫了一眼桌上满满当当的饭菜,颇为丰盛。
张德辉心里舒服了点儿,虽然陆怀安嘴皮子功夫厉害,但事还是办得很漂亮的。
尤其是这个态度!
这么多的菜,是很能说明问题的。
这么想着,他对等会要说的事情也有了更大的把握。
“都这个时候了,饿了吧,来来来,先吃饭。”
陆怀安张罗着,叫他赶紧坐。
饭菜都是现成的,张德辉落了座,先跟陆怀安碰了一杯。
“好酒!”张德辉呷了一口,猛地闭眼又睁开。
确实很是香醇,陆怀安也好这一口,不过他平常喝的不多。
酒过三巡,张德辉总算是说明了来意。
“我找你的事情呢,陆厂长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也基本都知道了。”
张德辉举着杯子,微微倾身过来道:“我呢,也不说这些空话,我就一句!”
他伸出一只手,晃了晃:“只要你答应,迁到商河,三年!连续三年!”
他意味深长地道:“全国劳模!我绝对给你拿下!”
全国劳模。
这可跟省劳模不是一个层次的了。
不仅会上电视,上报纸,而且是很有可能顺带着评上全国先进的。
只要能评上全国的先进,够一够,甚至有可能选为人大代表。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张德辉到底是跟了萧明志不少年,说话做事竟有了他几分影子:“万事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立起来了,才是真的没有后顾之忧。陆厂长,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这个条件,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相信都没法拒绝。
毕竟,这个条件真的太诱人了。
三年的全国劳模啊。
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啊。
只要陆怀安评上了一年,他厂子的生意绝对能红火一整年。
他才评上一个省劳模,手下做起事来那真的是顺风顺水。
递上去的资料,就没被卡过。
干啥啥顺利。
而如果评上全国劳模,那简直……
陆怀安笑了笑,浅啜了一口酒:“这么厉害。”
不咸不淡的语气,好像是真的在夸,又好像是在反讽。
张德辉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大能准确明白他的意思。
难道,这样的条件他都闲不够?
这,未免也太贪心了点吧。
张德辉有些不耐,但还是勉强耐着性子给他掰扯全国劳模有多厉害云云。
“这我当然知道,这些好处都是显而易见的。”
陆怀安露出一丝为难,叹了口气:“但我这个情况,也真不瞒你,我这体量不小,搬起来太伤筋动骨了。”
整条整条的生产线,平时都不能停的。
停一小时就是亏一小时的钱。
可是这要搬的话,怕是损失巨大。
那可不是一小时两小时能搞定的事情,怕是停工就得停他三五天的。
这还不算招工的时间。
如果要重新招工,再训练的话,还不知道得多久呢。
这可都是钱啊!
“钱好说。”张德辉是带着任务来的,听陆怀安为难的只是钱而已,顿时松了口气。
他摆了摆手,很是豪气地道:“你随便算一算,看大概多少,商河这边不会亏待你的,你亏多少,给你补就是了。”
陆怀安哦了一声,喜笑颜开地点点头:“那可太好了,你等会啊,我让人算一算。”
他起身打电话,让龚皓算一下。
龚皓虽然一头雾水,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很快给出了答案。
如果需要全集团停工五天的话,至少得赔偿……
“两百万?你怎么不去抢?”
张德辉都被这个数字吓到了,差点蹦起来。
他原想着,十万八万差不多了,撑死不会超过二十万。
二十万都够搞个厂子了!
结果,陆怀安开口就是两百万?
疯了真的。
陆怀安迟疑了两秒,有些无奈地道:“事实上,这是我和你对半分的结果了……已经是。”
搁心里头琢磨琢磨后,张德辉狠狠地呆住了。
也就是说,停工五天的话,实际亏损四百多万?
“还不一定准确,只会多不会少。”
听了这话,张德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钱上边肯定不会出的。
除非……
“那商贸城……”张德辉琢磨着,新安集团搬过去,肯定要入驻商贸城的:“南坪商贸城现在发展得可以了,但是商河商贸城,却一直没做起来的……”
如果说,陆怀安能把商河商贸城做起来,凭着这个切入点,省里可能会答应拨款。
陆怀安听了这话,真的想冷笑了。
为什么南坪商贸城做起来了?因为他付出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
那个门头,不是钱吗?
里头的装修,布置,整体划分,甚至连墙上的广告,都是他花了钱费了多少心思做出来的。
每个行业都划分开来,有路线图,想找哪个方面的照着图走就是。
而商河商贸城,连门头都没舍得砸钱,现在还是个光秃秃的水泥板,里头规划乱七八糟,谁砸钱谁就能拿到好的店铺,也没分区域没分类别的,想正常找个产品,不熟悉的能在里面兜得头晕。
就这么个烂摊子,送他他都嫌麻烦。
而张德辉,却试图拿这个来作为条件?
陆怀安皱着眉头,微微冷了脸:“我力有不逮,恐怕没法把商河商贸城做起来。”
这又不是当初刚开工的时候,现在里头店铺都已经成型了,让人家搬也费力费钱。
况且,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搬的。
“而且商河商贸城这边,我是听说,店铺划分,都是靠后期购置……”
而南坪最大的好处,就是陆怀安不缺这两个钱的,这些个店铺,所有权全在他手里。
张德辉紧皱眉头,有些不敢置信:“你全没卖出去的?”
“没有。”
南坪这边一半,他一半,当时就是合作着建立的商贸城,现在依然是这样。
因着他没卖,南坪也没卖。
全都是租出去的。
真要发生点什么不得已的事情,想收回随时都能收。
张德辉真的大感震惊,他之前是在南坪做过的,商贸城也算是他经过手的。
可他到商河的时候,情况也差不多。
却眼睁睁看着,他们大卖特卖,建立的商贸城迅速回本……
而南坪这边的商贸城,竟然一个店铺都没往外卖……
由此可以想到,商河这边的领导层确实不大行。
陆怀安见他惹有所思,倒也不尽提这个事。
点到即止地转变了话题,又拉着他继续吃吃喝喝:“来来来,满上满上。”
他的态度这般好,提出的要求也都是有理有据。
甚至除了商贸城外,其他都没有拒绝。
张德辉说不出别的话,只得推说回去再商量商量,再给他答复。
“哎,行的,我都没有关系。”
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
陆怀安给了不碰不硬的钉子,但说话挺有技巧,哪怕事情没办成,张德辉心里倒是不生他的气。
第二天一说,龚皓当时就迟疑了:“这,那要是他做到了呢?”
真就答应给两百万怎么办?
毕竟,和整个新安集团相比,两百万看着多,其实也就那样。
如果是龚皓的话,怎么也得把这钱凑够,然后看陆怀安怎么做。
“他办不到的。”陆怀安笑了笑,继续垂眸签着文件:“他在商河这边,根基并不稳固。”
原先是上头有萧明志顶着,现在啥都没有。
张德辉本该跟郭鸣统一战线,却居然跟他对着干。
相比于他这个下属,萧明志应该更属意于郭鸣,看看现在郭鸣的底气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正如他所说的一样。
明明都知道这事对商河是件大好事,可是却不少人都拉后腿。
张德辉独木难支,南坪这边郭鸣却有大把的人帮手。
大家伙力往一处使,一时竟让张德辉都招架不住。
第596章 安坪市
不过这样倒也好,至少陆怀安是省事了。
张德辉忙得不可开交,压根就没有空闲时间来找他了。
把之前张德辉说的条件告诉了郭鸣,陆怀安也说得挺坦荡:“看来他还挺在意这个事情的,你自己也谨慎着点。”
“嗯,行,谢了。”郭鸣抽着烟,神色凝重。
都不需要陆怀安说,他早知道要抢省会的事情说出来后,他跟张德辉就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他也没瞒着陆怀安的意思,直接地道:“后边的事情,你别参与进来了。”
这是一片好意,陆怀安还是很感谢他能说这么一句。
“嗯,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后边的事,你自己万事小心。”
借着这个时机,陆怀安也尽量避开了这些事情,专心搞自己的事情。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商河南坪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介商人能左右的,还是避开些的好。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生怕惹火上身。
在两边进行到白热化阶段的时候,陆怀安直接去了北丰。
这边现在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形势也不再紧张了。
大概是尘埃落定,相比于其他省份的戒备,北丰反而显得轻松不少。
孩子们也好久都没见到爸爸了,看到陆怀安,一个个兴奋得不行。
就是两个小的有些害怕。
陆怀安一手抱一个,带着他们出去玩一天回来,就一个个亲热倒了。
爸爸爸爸叫个不停的。
“还是你有办法。”沈如芸一直担心孩子们会太久没见爸爸而生分,经常给他们说爸爸有多辛苦,很快就会回来。
陆怀安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道:“也正是因为你这样做了,我才这么顺利的。”
要搁平时,怕是要相处好几天,才能慢慢熟悉起来。
可现在,孩子们每天都会听到妈妈说起爸爸,只是见不到,却能打电话能听到他的声音,并没有太多的距离感。
眼看着天气渐渐冷了,北丰这边怕是快要下雪了。
沈如芸难得的休了几天假,在家里陪陪他们。
“今年过年在哪里过呢?”
想起南坪和商河的事,陆怀安有些头大,想了想:“干脆在北丰过吧。”
反正,也不是头一回过了。
“对了,夏桃怀孕了。”沈如芸端了两杯茶过来,递给他一杯,顺势在他身边挨着他坐下了。
闲话家常的模样,垂眸笑了笑:“丁顺利可高兴了,还说等生了,要送红鸡蛋过来。”
这可倒好,陆怀安听了,也挺为他们高兴的。
好像,他们结婚还没多久吧?
这好消息可来得够快的。
“龚皓他们呢?”沈如芸想想,好像一直没动静来着。
说起这个,陆怀安都挺过意不去的:“今年他被我支使着,这里那里的,全国到处跑,留在南坪的时间极少……”
所以也不能全怪龚皓,很大一部分责任在他。
沈如芸点点头,觉得倒也不急:“他媳妇年纪挺小的,其实大点生更好。”
俩人肩并肩坐着,细细絮语。
外头孩子们在笑闹,你追我赶的。
陆怀安前所未有地放松下来,各自说着最近的所见所闻,心里无比宁静。
这,才是家啊。
让他感到最安全,最舒适的地方。
哪怕在外头住再好的酒店,都没有这种舒服的感觉。
他在这边多住了几天,龚皓和钱叔他们也时不时打电话过来汇报情况。
因着今年的情况有些紧张,所以他们在农贸市场这边备货的时候,都是非常谨慎的。
“私底下备着就行了。”陆怀安让他们千万不要声张,别招眼:“商河这边多盯着点儿。”
龚皓利索地答应了,这些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挺得心应手的:“年前你还回来吗?”
“不回了吧。”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陆怀安没打算回去。
钱叔倒是觉得,他不回来也好:“张德辉现在上蹿下跳的,你回来他肯定还得找你。”
说起这个,陆怀安忍不住问了几句:“现在情况怎么样?”
最近郭鸣太忙了,他也没太过问。
张德辉倒是打过两个电话,但陆怀安一问三不知,说啥都是等他回去再说。
这混水,他可是不愿意趟的。
不过在钱叔跟前问问,倒是没什么关系的。
“就那样了。”钱叔皱着眉,哂笑:“郭鸣真有点本事的,闹得挺厉害,不过上头……我瞅着他们的意思,怕是更想稳当吧。”
这就是以和为贵的想法了。
不管怎么样,两边各打五十板,劝劝和,取中庸之道。
“那。”陆怀安顿了顿,有些可惜:“看来,郭鸣的想法,想达成还是有些难度的了。”
钱叔叹了口气:“在我看来,目前是这样子的发展。”
后面会怎么样,就得看郭鸣的能力了。
事实上,各打五十大板,就相当于郭鸣输了。
哪怕是重新变区为市,南坪市依然屈居于商河之下。
而这次过后,郭鸣肯定会吃大亏。
毕竟,他输给了张德辉,商河依然是省会城市的话,南坪后边还不是任商河搓圆捏扁?
所以跟张德辉的束手束脚不同的是,郭鸣从一开始就没了退路。
接下来,他攻势愈加凶猛。
当北丰这边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钱叔打来了电话:“郭鸣这小子,还挺凶。”
他拉上了全南坪的人,整了个万人联名。
意思挺明显的。
南坪这边,样样行,经济好,条件好,地理优势也有。
而商河这边呢?样样不行,一样能拿得出手的都没有。
给人介绍,还得先拉着南坪出来遛一圈,多磕碜呐。
这些,不仅是张德辉,商河其他人都没法还嘴。
因为这都是事实。
而郭鸣的理由也很充分,之前由市改区,他们没有意见。
为了全省的发展,这样是可行的。
可是现在,商河为了一己之私,想把新安集团连根拔起。
人挪活,树挪死,这么大的集团,他们说搬就搬。
万一挪死了呢?
谁来赔南坪一个新的新安集团?
没了新安集团,南坪的商贸城能不能继续维持下去都难说。
万一到时候,商河这边的新安集团没了,南坪也没了,两边都落了空。
这对省里,该是多么巨大的损失啊!
正是这一句话,才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省里其实不在乎他们哪个市是省会,左右都离得不远,发展起来也差不多。
尤其是把南坪吃进来后,商河扩大了不少,也越来越好了。
可现在把所有事情摆到明面上,商河这边的砝码还真的不多。
一拖就拖到了年底,快到过年的时候,这个事情,总算是有了结果。
果然如陆怀安所说的一般,两边各打五十大板。
龚皓说着,都颇为叹息:“南坪还是区,不过商河也改成了区。”
省会城市直接更名为安坪市。
陆怀安听着,都有些诧异:“为什么叫安坪市?”
真不怪他多想,实在是新安南坪,有些太相近了……
“上头想的,不清楚寓意,不过好像是说,给个安字,是让他们都安分一点。”
算是,一半警告的意思在里头。
陆怀安哦了一声,好吧,是他想太多。
他这边电话刚刚挂断,那边郭鸣电话就打了进来。
“哈哈,啥时候回南坪?请你吃饭!”
听他这动静,陆怀安就知道他算是达成心愿了:“这么高兴,看来事情很顺利?”
“还行吧。”唇角微微上翘,笑容抑都抑制不住,郭鸣愉快地道:“想来你也知道了,现在咱都是安坪市的人了。”
这也正是他一开始就想要的结果。
可是他不能就这么说。
因为这样说的话,上头各打五十大板的时候,就没什么条件能讨价还价的。
他就说自己想要改南坪为省会,这样就给上边留了余地。
果不其然,两边都削成区。
“可是南坪还是区……”
“但是权力变更了。”郭鸣说得挺坦然的,哈哈一笑:“现在,我跟张德辉平起平坐,甚至,他还略占下风。”
甚至新市名的命名也很有说头。
一个安,一个坪。
虽然上边的意思是说让他们都安分点,别搞事的意思。
可是,安坪安坪。
在张德辉他们眼里,就是新安的安,南坪的坪这个意思来的。
“最近这几天,他们消停了不少。”
而郭鸣就趁着这个时机,把实事都抓在了手里。
既然都成了区,那大家就各凭本事!
商河这边从前还是主事者,都没能干过南坪,更何况是现在?
眼看着今年又是大雪年,郭鸣早早就开始找人备货。
经历过几次雪灾,他已经得心应手了。
而商河这边现在还闹哄哄的,到处吵吵着这次的失利。
你怪我,我怪你,乱成了一团。
陆怀安笑了,连声道:“那可真是,恭喜恭喜了。”
得知这个好消息,他也很高兴。
一方面是为了郭鸣,一方面也是为了他自己。
这样的话,后边他们办起事来,也更加方便了。
郭鸣笑得畅快,当真是能够过个好年了:“虽然我不敢打包票,但只要有机会,劳模还是让你当!”
可不敢像张德辉那样,空口无凭评三年全国劳模。
他习惯做事稳打稳扎的,有把握了再许诺。
陆怀安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