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我有一身被动技TXT下载我有一身被动技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有一身被动技全文阅读

作者:熬夜吃苹果     我有一身被动技txt下载     我有一身被动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三章 将死之人,何必聒噪?

    “说什么屁话呢!”

    桑老偏头低骂了一声,目光放正,落到来人身上,唇角一勾,“无月老狗,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苟无月斜剑,眼神却越过他,落到徐小受身上。

    “你徒弟?”

    “不错。”桑老眯眯眼。

    “我还以为,他是八尊谙的徒弟。”

    “那你就错了。”

    桑老失笑:“八尊谙想抢老夫徒弟,可惜,抢不过~”

    徐小受:“……”

    他怎么没发现自己如此抢手?

    “小石谭季……”

    苟无月低吟一声,问道:“宇灵滴呢?”

    他能从这一方空间中感受到纯粹的火系元素。

    可天地大道中,半分水系元素都不存在,甚至此方空间的水系规则都被斩了。

    毫无疑问,宇灵滴来过这里。

    桑老这番十万大山龙融界,更加只可能是宇灵滴勾出来的。

    “你说这?”

    老头压了压草笠,五指一放,一滴水液从掌心中渗透而出。

    “呜~”

    低弱的呜鸣声散开,如若不是在场三人目光尽皆落在这水滴之上,恐怕难以发觉。

    “这是宇灵滴?”

    徐小受首先被震到。

    他真没想到,堂堂水系奥义执掌者,落到桑老手中,甚至连浪花都翻腾不出来一朵,真被炼化成一滴原液了!

    苟无月眉头锁起,虚空中剑意纵横。

    明明是高温空间,可徐小受莫名打了个冷颤。

    杀意!

    苟无月,真起杀心了!

    “放心,还没死。”

    桑老屈指一弹,水滴在半空上下跌宕,他笑着道:“但你若再来迟一步,那结果,可就两说了。”

    “放了他。”苟无月漠然出声。

    “可以。”

    桑老点头:“你把白衣全叫过来,放了圣奴,放了岑乔夫,老夫便放了宇灵滴。”

    苟无月眸子一沉。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八宫里那,岑乔夫背负血树背水一战,拖住了三十三号和白衣中的大多数斩道,可以说难缠至极。

    但血树的后遗症太大。

    不出意外,最后他必然要被三十三号拿下。

    说书人那边……

    虽说一直在不间断囚禁白衣,但只要没能第一时间脱离此地。

    待他苟无月收拾完面前这草笠老头,说书人,逃不掉。

    唯一大几率拿不下的,只剩下八尊谙和海棠儿。

    他苟无月,又怎么可能为了区区宇灵滴,放弃主要任务?

    “啧啧。”

    桑老咋舌,看着掌心中还在无助挣扎的水滴,摇头叹气:“小可怜,你被抛弃了。”

    “徐小受!”

    明明桑老还在说话,可徐小受耳边又有另一道这老头的声音。

    他一惊,微微颔首,反应了过来这是桑老在传音。

    “往东南方向进发,说书人在那里等你,即刻动身。”

    得到传讯内容的徐小受反而僵住了。

    “你呢?”他问道。

    “老夫,稍后便到。”

    “真的?”

    “当然。”

    “如若不到……”

    “废话怎么这么多!”桑老突然扭头,眼窝深陷,黑眼圈中的目光深邃无比。

    徐小受嘴唇轻抿。

    他知道留在这里,终将只是拖累。

    桑老究竟是不是苟无月的对手,或许,自己除了选择相信,根本没有二路。

    毕竟,这可是能在中域、青龙郡连番从苟无月剑下脱身的超绝存在……

    顿了片刻,桑老再度开口,这一次,他没有传音。

    “看好,从你会的到不会的,元素之体的最后一种死法……”

    “啥?”

    “绝对力量!”

    徐小受点头配合,后撤半步,内视气海。

    气海已经盈满,一记消失术,再来多发“一步登天”,立马便可以逃脱此地。

    二人戏很好。

    苟无月根本没能发觉什么。

    他只看着桑七叶突然间将手上大道力量全部解封。

    瞬间,那水滴剧烈挣扎、变幻,一道虚幻到了极点的身影,便是在桑七叶前凝实成型。

    “宇灵滴……”

    苟无月瞳孔都大颤了起来。

    那虚弱到甚至风一吹都会随之飘散,仿若只剩个灵魂体的身影。

    如若不是还能从其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只依照那张连脸都被炼得模糊了的面容,根本难能瞧出那是灵部首座——宇灵滴!

    “桑七叶!”

    苟无月沉声一叱,携剑而起,反撩云上。

    一抹璀璨的金光乍泄,挑梯式重新现世,层层金色阶梯虚像出现,却在随后一道剑吟声中彻底裂成两半。

    剑气破界,转瞬临至。

    徐小受感觉全身气机都被锁定。

    明明那剑气并非锁定自己,可浓郁的死亡气机依旧铺面盖下。

    耳畔。

    桑老竟然半分担忧都无,传来了从容不迫的声音。

    “以念化形,附之于体;以神入念,幻之于形;通彻天道,融汇九神幻想之间,虚既是实,实便是虚……”

    那梵梵道音,有如洪钟大吕在脑海炸响。

    晦涩难懂的奥义口诀像是火烙一般,明明只闻半语不解,可依旧深深烙入了徐小受灵魂深处。

    在这一段靡靡之音消逝之际,脑海中似乎有一道回忆被勾动。

    徐小受只觉时间流逝在此刻都慢了。

    苟无月的剑气破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可面前桑老徐徐扬起的双袖,却有如永恒寄于一念之间,不为外世所动。

    “彻、神、念!”

    一道微弱白光于桑老身周薄发。

    很淡、很浅,仅仅只能掀起蓑衣沙沙。

    可在那三字落定之时,那于十万大山中喷薄而出,状若耀阳坠世的无穹伟力,却好像在桑老一声轻唤中,欲征召而至。

    不!

    不是好像!

    徐小受瞪大双眼,骇然瞅着那覆笼数万里之遥的龙融界,在顷刻间破碎。

    炙热白炎以桑老身躯为黑洞基点,霎时间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甚至比苟无月的一剑还要快,瞬息融入了桑老躯体之中。

    天地黯淡。

    那茫茫白色條然消失。

    先前处于龙融界之中的所有人仰头望天,在适应了那等白炎强度光芒之后重归跌入现实,本该是庆幸,可众人却好似眼前都失真了一般。

    昏暗,仅仅一刹!

    这一刹,竟是连挑梯式的金光,都难以重归挑开!

    桑老双手高扬,草笠压住了半张脸。

    “无袖·赤焦手。”

    嗤~

    应声而起的,是被清风吹袭后,片片凋零的蓑衣袖袍。

    从指尖、手腕,至手肘、肩膀……

    桑老枯槁的双手由外而内,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变黑、焦化。

    高温!

    极致的高温!

    徐小受明明相隔甚远。

    眼角余光一瞥到那焦黑中透着暗红的无袖双手,双目直接被白炎点燃,疼得他立马挪开了目光。

    “彻神念……”

    他震撼了。

    桑老,会彻神念!

    不是不乐小和尚那种半吊子水平的微弱彻神念。

    这一式“无袖·赤焦手”,一看,便是那十尊座之首魁雷汉自创出的“罚神刑劫”之同一级别的超绝彻神念!

    “这就是,绝对攻击?”

    徐小受心头狂跳。

    他什么都动不了了!

    理智告诉他,在这俩绝世大佬交战之际,自己最应该做的,便是立马开启消失术。

    但连灵魂都被苟无月的一式锁定。

    徐小受甚至连思维都僵滞,想在心头喊出那三个得以解脱的觉醒技之称,可桑老能一念永恒,他却只能永恒一念。

    ——想,而做不到!

    死神提镰挥手,世界在金光和白光中灰暗,徐小受面如土色。

    那一剑未至,他灵魂已然裂开。

    可就在这危急之际,桑老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一式无袖·赤焦手,却卡在剑气之前成型。

    “剑?”

    他嗤笑一声,焦烂的黑手仅伸出二指,轻轻一卡,“老夫平生,最讨厌的,便是剑。“

    “咚!”

    天地中闷声一响,有如神灵心脏骤缩。

    徐小受“噗”一声鲜血贯口,身形倒飞而出。

    可那撕破天梯的一式剑气,像有如被临门踩住了刹车。

    桑老二指卡住之后,寸步难进。

    再是下一瞬。

    “轰!”

    万里虚空骤然炸开,蒸汽翻涌跌宕,如海啸一般层层往高空推起。

    空间碎片凋零,于雾气中焦熔。

    云朵化作雾气,当空晚霞骤至。

    徐小受只觉胸口一阵发闷,头晕眼花。

    他已被炸开,战斗甚至没有在自己身侧发生,可连轻微的一点余波,他都完全接不住。

    这就是,真正强者的交战现场?

    “扑扑。”

    被两指卡主的剑气忽的亮起白炎,半息之内,灼殆不见。

    桑老仰头,面露微笑:“无月老狗,知晓老夫为何迟迟不杀你的部下么?”

    苟无月一剑收手,立马扑身而前,似乎明白了什么。

    “尔敢?!”

    桑老却垂眸,若菩萨低睑,不见慈悲。

    “你部下敢动老夫徒弟,以王座战先天,如此恬不知耻之辈,老夫,便是要当着你无月剑仙的面,再行斩他!”

    两指便能灼碎苟无月挑梯式。

    桑老此刻,却横出了整整一条手臂!

    一条完全焦黑,不见半分肉色的极尽高温之臂!

    “咕咕咕……”

    身前宇灵滴的身形快速挣扎,扭曲起来。

    他模糊的面部轮廓若隐若现,目中有着恐慌,但竭尽毕生气力,却幻化出了一张嘴,吐出了黑光一点,嘶吼一句。

    “老匹夫,真以为你能斩得了我宇灵滴?老子手上还有邪罪……”

    嗤!

    黑手刃横切。

    理该是水花飞溅。

    可飘身而至的苟无月,以及被战斗荡走的徐小受,却能清晰瞅见。

    那元素之体,在这无袖·赤焦手的绝对力量面前,真好似完全失效了。

    血花飞洒,纷纷扬扬。

    一手刃后。

    宇灵滴被枭首的同一瞬,连同整个身子以及飘溅的血液,当场汽化,连半分反应时间都不给人家。

    桑老垂臂,头一点,草笠盖下,一个嗤鼻。

    “将死之人,何必聒噪?”

    场面死寂无比。

    徐小受呆若木鸡。

    他远远观望着,以前不明白为何圣奴其他人的名号,个个都是如此的有标志性。

    说书人、老樵夫、第八剑仙……

    独独桑老,只是平凡的“无袖”二字。

    可今日所见,那敢在七剑仙身前,横手痛斩其至亲部下的草笠老者身影、那焦黑糜烂的双手、那因为发动彻神念而连天道都无法护持住的蓑衣袖袍……

    “无袖?”

    徐小受低声呢喃。

    不。

    这不应该叫“无袖”,这叫“无敌”!

    ……

    “桑、七、叶!”

    苟无月声音彻底冷清下来,若九幽冷冰,寒意洒遍一界。

    他知晓这老家伙是故意的!

    并不是他苟无月没能一剑救下宇灵滴,而是这老家伙在等。

    等着宇灵滴被煅烧、炼化至最虚弱之状态……

    等着他苟无月重归入局,心头燃气一缕希冀之际……

    等着宇灵滴那仿若得以于地狱中重见光明,一窥天堂之美好的一瞬……

    他,再亲手抹杀!

    宇灵滴,其实早就死了。

    桑七叶不止用两指卡住了剑气,他甚至卡住了时间!

    卡在新仇旧恨分外鲜明的节点,用他那的成名绝技,将双方的怒火,撩拨至极致。

    最难受的极致!

    苟无月重重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桑七叶要做什么。

    对方,不外乎就是要他彻底留下来一战,彻底断绝他支援四方的念想。

    彻彻底底,在这第三次交锋中,完完全全了结掉前面两次未曾了结的战斗。

    很明显,桑七叶,成功了。

    苟无月在半空驻足。

    他收剑垂袖,为宇灵滴默哀三息,随后抬眸。

    “嗡——”

    方圆万里之界,青色的力量从大地中拔出,幻化万千莫剑,徐徐腾空。

    大风起兮云飞扬,苟无月长袍被吹簌得沙沙狂响。

    万千莫剑每上升一寸,大地便下压三尺。

    “嗡,嗡,嗡……”

    富含韵律的剑鸣声一阵阵通鸣响起,刺透八方。

    连远在八宫里残局中的三十三号,都携手一群白衣遥遥望了开去。

    他们拿下了被血树抽干的岑乔夫。

    可那边,无月剑仙的战斗,却仿佛才刚刚开始。

    甚至,那剑界之音,就好似是在向众人宣誓。

    “死生之局,闲人莫入!”

    很明显。

    这里的闲人,包含斩道,更包含他这天机傀儡。

    ……

    “好强。”

    徐小受头皮一阵阵炸开,连灵魂都在这剑鸣声中仿要龟裂。

    此时万千莫剑已然凌空,化作归一剑阵。

    而阵眼之中,一身无袖蓑衣的桑老垂臂而立,他似乎在笑。

    在这世间,如若真有宿敌一说。

    那他桑七叶,似乎从几十年前,便和面前这七剑仙之一的苟无月有了瓜葛,毕生再难斩尽。

    事有其一、其二,但总归是要在第三时终止。

    这一战,是他渴求的一战。

    同样,也是苟无月渴求的一战。

    但在战前……

    桑老回眸,唇齿翕合。

    “跑。”

    徐小受耳畔传来一字,立马感觉僵硬身躯周遭的禁锢被破开,恢复了行动力。

    他头一点,知晓当下应该如何做才是最好。

    “消失……”

    心头默念还没到半句,赫然间“噗”一口血喷出,徐小受傻眼。

    “怦怦!”

    “怦怦!”

    心脏突然剧烈狂跳,徐小受不明所以。

    他发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好似是有点类似“感知”带来的特殊感应——心血来潮。

    可从没有哪怕一次,心血来潮来得如此可怕,会令得他这宗师之身,无缘无故,口喷献血!

    信息栏一抖:

    “受到锁定,被动值,+1。”

第六百一十四章 那一箭的风采!

    锁定?

    一身皮肤如被针扎一般,无处不传来刺痛之感。

    徐小受低头。

    破烂衣物之下,他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都在膨胀,从中泌出血丝。

    “这?”

    徐小受骇然。

    他甚至连敌人是谁都不知晓。

    但仅仅只是被锁定,不仅口喷鲜血,连带着皮肤都开始裂开?

    这锁定自己之人,又会是谁?

    “嗯?”

    蓄势待发的苟无月和桑老二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异状。

    如若说在苟无月青莫剑界升腾而起之后,八宫里战局中,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两人要选择拉开单打。

    那在这无人可以参战的局面之下,唯一还能够破开空间锁定,直接瞄准了徐小受单独一人的……

    “宇灵滴?”

    桑老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他想到了方才宇灵滴临死前幻化出来的那一张模糊的面孔。

    在那等关键时刻的,他所图的,便是为了吼出那一声毫无意义的嘶喊?

    “不,不是宇灵滴!”

    桑老思维一僵,陡然明白:“是伴随着宇灵滴吼出的一声中,那被忽略了的黑色一点!”

    到了他这等层次,只需要思绪一转,先前的记忆便如同场景再现一般,分毫不漏的涌现而出。

    确确实实。

    宇灵滴在临死前的一吼中,不仅毫无意义的聒噪了那么一句,更是从口中喷出了半分攻击力都无的黑点。

    那黑点甚至连瞄准都做不到。

    桑老不用避让,对方都打空了。

    可现今想来,宇灵滴的目标,从始至终,或许都不会是有可能避开他最后攻击的自己,而是……

    徐小受!

    “跑!”

    想明白一切,桑老立即大吼一声,放弃了苟无月,飞身扑向了徐小受的方向。

    可彼时他故意用战斗余波炸开的徐小受,此刻这点距离,却好似成了二人间的咫尺天涯。

    徐小受之于宇灵滴。

    桑老,之于苟无月!

    苟无月怎么可能放过这等机会?

    他固然是想要堂堂正正和桑七叶一战,但任务当前,如若不需要耗费大代价可以拿下这面前二人。

    那么,他更多的力量,则必须分配到后续依旧还有渺茫几率碰面的的八尊谙身上。

    “风水轮流转。”

    “桑七叶,不必挣扎了。”

    提着剑,苟无月甚至不用动身,口中轻叱:“罗浮剑天!”

    嗡——

    那漂浮虚空的万千莫剑,顷刻得到号令,如铜墙铁壁一般,累筑于桑老前进路线之上。

    明明只有瞬息之遥。

    可当那高可参天的剑墙构筑完毕,桑老和徐小受双方距离之中,似乎被嵌入了一个浩瀚的空间世界。

    一个由莫剑构筑的青色世界,里头剑气喧天,剑意肆虐。

    尽管桑老拼了命的往前头突进,可那“罗浮剑天”好似广袤无边,其中的莫剑也无穷无尽。

    他每用“无袖·赤焦手”撕毁一柄,便能有三柄莫剑凝型。

    瞬息之遥,在这“罗浮剑天”的阻隔之下,遥不可及。

    “徐小受!”

    桑老心头怒吼,目眦欲裂。

    可似乎在这一刻,连他,都变得无能为力起来。

    ……

    “我,在干什么?”

    徐小受迷茫的呢喃着。

    明明桑老已经突破至脸上,伸出手,好似都已经触及到了自己,可他连头都没法回转。

    眼角余光传来的画面中,是斜剑睥睨的苟无月,是忧心忡忡的桑老头。

    这两大风光无匹的大佬都在关注着自己。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徐小受不可能不扭头。

    可头,偏偏不听使唤的死死盯瞅着某一方无名空间。

    似乎那里,有人一定要他睁着眼睛,亲眼注视着自己的消亡、殆尽!

    “这是……什么?”

    眼前迷蒙的空间之中,突兀一点黑色出现。

    徐小受感觉连神魂都被这点黑色牵引,顷刻间融了入去。

    他感觉自己在穿梭时空。

    大山的场景飞速后退,八宫里的画面在模糊中散逝。

    紧接着是江河、湖海、大陆……

    “这?”

    徐小受不明所以。

    灵魂高速穿梭着时空,可偏偏一点疼痛感都无。

    他感觉自己似乎连整个东域剑神天都跨越了,在渡过了一片无尽汪洋之后,画面一稳。

    “簌……”

    风一吹。

    一切,便都慢了。

    沁人心脾的幽香萦于鼻尖,徐小受神思一醒。

    “这是哪里?”

    他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方仙山。

    这山立于云端,仙雾缭绕,四周有神光异彩,恢弘莫名。

    满山飘荡着杳杳桂花香,那淡金色、橘橙色、白色交错的桂花从高入苍穹的挂树上折落,翩然洒下,似那蝴蝶翩跹,纷纷扬扬。

    路的尽头,在一方金色天梯之下,有一庄严圣殿。

    圣殿碧瓦飞甍,雕梁画栋,在九座侧殿的拱卫之下,高而居之,立于这圣山主峰之巅。

    上有一牌匾,立字“圣神殿堂”!

    徐小受甫一视及,心脏一抽,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被其中莫名伟力连连后撤。

    “圣神殿堂?”

    “那这里,便是整一片圣神大陆炼灵师的圣地——桂折圣山?”

    徐小受懵了。

    他不是在东域八宫里?

    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就来到了中域的桂折圣山?

    这白日梦,也不可能这般做啊!

    “轱辘——”

    静谧的桂折圣山之上,从圣神殿堂主殿之中,突的响起一道木车辙碾压青石地板的声音。

    大殿门口光影变幻。

    随后,一个赤足的白衣童子推着桂木轮椅,在离青石台阶还有一丈之遥时,停了下来。

    轮椅很旧,有着浓烈的老旧时间韵味。

    其上更有剑痕刀坑,似乎在宣誓着其往日战绩。

    徐小受一眼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视线再往上。

    椅上坐有一男子。

    黑发披肩,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常态温煦时,不语便是祥和,一眼度去,只觉春风拂面;

    凝眸蹙眉际,黑瞳若藏弯弓,眸子微敛,便露月夜冷锋。

    他双腿残疾,膝上搭着黑布,双掌搭于扶手。

    然一手持弓,一手持箭!

    弓呈黑色,上渗魇魇魔气,足有一人多高,横放已是艰难,只能侧立于轮椅之上。

    箭是血红,缠绕恶鬼怨灵,更是丈许有余,被拎放于椅侧,由后至前正对着来人。

    徐小受看着这幅装扮,甚至不用别人言说,脑海中已浮现有一人。

    月醉酒中空余恨,半爱苍生半广寒。

    “爱苍生!”

    圣神殿堂有三帝,三帝其中一人,名唤爱苍生。

    爱苍生天生双腿残疾,但却持有混沌初开自灵诞生的九大无上神器之一——邪罪弓。

    也拥有天地初生,至上至玄,可观遍苍生命运的“大道之眼”。

    凭此弓,凭这眼。

    他甚至能自坐于桂折圣山悠然斟酒,射敌于五域开外任意一人!

    “十尊座,圣神殿堂三帝之一,爱苍生……”

    徐小受心都凉了。

    这一刻,他知晓自己怎么过来的了。

    这般人物要见自己,恐也就是大道之眼的一个垂眸。

    他想面对面,那便只是一念之间!

    可这等穿越时间和空间的手段,在桑老和苟无月的战局之中,将自己独自拉扯而出的能力……

    “半圣?”

    徐小受莫名感觉自己查探不到心跳的存在了。

    这半圣,又是怎么盯上自己的?

    “你是谁?”

    爱苍生的出场着实惊艳到了徐小受,但蹙眉出口的第一句话,却也很快破坏了这一份意境。

    显然。

    在他眼中,这一区区先天,怎么可能会是宇灵滴邪罪令的标记对象?

    他带着大任务去东域捉拿圣奴,所行所举,是在开玩笑的吗?

    先天?

    要动用邪罪弓?

    徐小受吞咽了一口唾沫,口干舌燥,却又郑重其事回应。

    “谭季。”

    低眸顿了一下,沉吟片刻,他又反问四连:

    “你又是谁?”

    “我不是在杏花楼睡觉么?”

    “我杏儿姐姐呢?”

    “你们绑架我?”

    场面一时僵滞。

    不得不说,这劈头盖脸的几句话,给出来的信息量着实太大了。

    不止是爱苍生怔住了。

    就连其身后一向不食人间烟火,不为世俗而动的白衣童子,此刻都面露鄙夷之色。

    杏花楼?

    杏儿姐姐?

    睡、睡觉?

    “噫!”

    童子身子一抖,打了个冷颤,不明白这样子的人,怎么会被苍生大人盯上。

    “呵,谭季?”

    爱苍生怔住片刻,突然失笑。

    如若不是他大道之眼能窥探到面前青年便是在东域八宫里的战局之中的,这一刻,想来也一时间要被带歪。

    “你很厉害。”

    “面对半圣,思维竟依旧如此灵活,甚至几句话下来……连半句真的都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

    徐小受大眼睛一眨:“谭季……我姓小石,你也可以叫我小石谭季……”

    嚯!

    眼前一花,桂折圣山消失,圣神殿堂不见。

    那白衣童子、爱苍生,同样消弭失去踪影。

    徐小受最后看到的画面,便是轮椅上的那人弯弓、搭箭。

    渗透魔气的邪罪弓,缠绕恶灵的血红之箭被拉成满月。

    徐小受有如置身广寒仙境。

    可仙意没有半分,那直透灵魂深处的大道之眼,却令得他遍体生寒。

    “卧槽,不要射我!”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叫谭季,我其实叫周天参啊,周天参!”

    “你不要瞄准我啊艹——”

    徐小受慌了。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光速后撤。

    对方甚至连二话都没有,便结束了这一场无谓的交谈。

    湖海汪洋再现,光影飞掠。

    瞬息之内,徐小受目前一晃,画面再转。

    他,回到了八宫里。

    眼角余光之中。

    苟无月唇角的弧度才刚刚勾勒不到一半,桑老的焦黑双手撕开了罗浮剑天,却依旧还没能触及到自己。

    徐小受,俨然僵立原地!

    他孑然一身,半分动弹不得。

    可虚空中的那黑点却不断放大。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

    原来,这是邪罪弓上的一箭!

    那一箭,早已从中域桂折圣山上射出,可方才和爱苍生交谈的画面,却在一箭之后才开始推进。

    “时空错乱?”

    徐小受根本没有多余心思去揣测这一切了。

    死亡的危机笼罩全身。

    信息栏夺命倒计时一般,每秒弹框一道信息:

    “受到追逐,被动值,+1。”

    “受到追逐,被动值,+1。”

    “……”

    徐小受脸色煞白如纸,可牙关咬紧,穷尽了毕生的气力,他依旧想要谋夺一线生机。

    死?

    记忆纷扬。

    他想到了天桑灵宫灵藏阁,桑老第一次对自己介绍第八剑仙那横压一代人的故事时,自己的豪言壮语:

    “我志不在天桑,而在五域!”

    他也想到了天玄门之中,洛雷雷百般规劝,试图攥改自身意志,入伙圣奴之际,他掷地有声的狠话:

    “我的世界,我会自己去看,哪怕遍体鳞伤!”

    多少次梦中惊醒,徐小受想要放弃挣扎,随便找个势力加入算了。

    如此,他便不用每天担惊受怕,夹杂在各方之中,做一个左右为难的男人。

    曾几何时,他也想到自己要走的路,最终面临的结果,或许便真的是自取灭亡。

    可来自半圣爱苍生的一箭,却像是意外惊喜一般,就这样当头射来。

    他连想,都没想过这所谓的“遍体鳞伤”,会来得如此之快!

    而这一刻……

    徐小受内心深处,其实没有半分悔恨。

    说过的话,如泼出去的水。

    内心决断,一箭,也无法摧残之!

    “想杀我?”

    他面目狰狞了,狠狠一哚舌,然疼痛解禁不了无法动弹之躯。

    这一刻,灵魂深处完全疯狂的求生欲,第一次开始肆虐。

    有四剑不在手。

    祭落雕片更加没有握在掌心。

    可一道金光迸发。

    “轰!”

    狂暴巨人,驾临!

    苟无月瞳孔一颤,这是什么?

    爱苍生的锁定之下,还有灵技可以解封?

    桑老前突的身形僵硬了一瞬。

    巨人?

    他脑海中立马闪过了“鬼兽”一词,却转瞬被抛却。

    完完全全没有鬼兽气息。

    徐小受化身的金光巨人,除了狂暴,只剩狂暴!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红眼的狂暴巨人身子脚底一蹬,双拳爆锤,肩部前崩。

    “嘭!”

    空间完全作碎。

    可遥遥千万里的半圣禁锢可以短时间破除,那一箭的风采,穿透两域,当头盖下,又怎么可能解除锁定?

    徐小受手入元府,半分底牌不敢隐藏。

第六百一十五章 至情至性,挡箭牌!

    他首先抛出了遮天蔽日的两大超级白骷髅。

    一瞬间天穹遮罩,变得阴暗。

    阿冰、阿火只呆了一瞬间,同时抬眸,正视苍穹一箭。

    “咚咚咚!”

    烬照白骷髅首先抓狂,在咿呀乱舞之中,脚底白炎喷射,裹挟着焦灼之力的狂暴一拳,便是弹上了天。

    在这期间。

    冰蓝白骷髅双手化作残影,高大身躯之下的冰系奥义阵图亮起,瞬间将整一个青莫剑界都给覆盖。

    北风一吹,冰雪凋零。

    “咔!”

    漫天风尘冻住,三日冻劫之力被完全调动,冰晶取代了一切。

    这一刻,不管是交战的这一片山头,还是整一个八宫里覆盖范围内的一切地表,通通惹上冰晶,转瞬寒气渗人。

    ——冰河世纪!

    苟无月和桑老在化身冰雕的下一瞬,当场破开。

    二人同时骇目。

    没有哪怕一个人,敢信在生死存亡之际,区区一个先天,可以爆开如此之多的底牌。

    即便是桑老,都感觉面前那永不着调的徐小受,像是换了一个人般,截然不同。

    可这,还没完!

    两大白骷髅固然是强,但强得太有限了。

    即便能以王座敌斩道,恐怕太虚,就能破开它们的防御。

    半圣……

    又怎么可能招架得了?

    二话不说,狂暴巨人双手高举,调动了“烬照火种”和“三日冻劫”的本源力量。

    这一刻。

    那数丈高的金光巨人身上的力量,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半。

    一半熊熊白炎,可燃半边天。

    一半冰雕纵体,黑洞都冻结。

    两种少说都是斩道以上,尽皆蕴含劫难之力的至宝本源力量被抽出,可那狂暴巨人,似乎还不满足。

    嘭一声响,在其小腿一蹬中,他整个人推射上空。

    随之,双掌之间那截然相反的本源力量,被一拍糅合。

    “咚——”

    沉闷的声音在半空激荡。

    无名的力量鼓动,山头粉碎,莫剑崩解。

    狂暴巨人以百米冲刺、标枪投掷、破釜沉舟之势,将那被强行糅合了冰与火之最强乐章,狠狠往天穹上的一箭投射开去。

    “咻!”

    蓝白交错。

    氤氲出无穷灰色毁灭之气的能量,转瞬越过了首当其冲的烬照白骷髅阿火,直迎那破了两域的一箭。

    “不够!”

    “还不够!”

    “远远不够!”

    死亡的危机预感没有解除,徐小受麻木了。

    他似乎再难有其他手段,只能站着等死。

    “消失术。”

    心头一声顿喝,狂暴巨人在苟无月和桑老的注视下当场消失。

    可是……

    “受到追逐,被动值,+1。”

    信息栏依旧弹框。

    徐小受绝望了。

    “消失术”是强,但再怎么说,这也是仅仅只一式宗师级别被动技的觉醒技,它怎么可能抗的下半圣的一击?

    即便它真的能暂时将自己的存在于这世间抹除。

    但用脚指头想想,爱苍生的这一箭落下。

    恐怕不止徐小受要被抹除,整一个八宫里,都将不复存在!

    “麻麻……”

    胸口处一身呼唤出现。

    徐小受神思一紧。

    “不要!”

    可阿戒连半分迟疑都没有,挺身而出。

    在脱离徐小受遮罩之后,消失状态解除,阿戒于苟无月惊瞳之下显现,双拳一前一后一拉,身上便是爆开了太虚之力,摆出了一个格斗家的格斗姿势。

    “麻麻!”

    “受到保护,被动值,+1。”

    “天机傀儡?”

    苟无月被吓到了。

    这小石谭季身上,有着天机傀儡?

    观这模样,也不可能是道穹苍目前之作,只可能是其初代作品。

    那也就是说……

    这一刻,他陷入了神思。

    “该死、该死、该死!!”

    徐小受心头揪起来了。

    他死命在白窟中保护阿戒,不敢让其于红衣、白衣身前现身,就是怕被发现了大秘密。

    可就在苟无月的面前,阿戒第一次不听话,直接站了出来。

    感动是感动,可后续,阿戒要怎么办?

    “不!”

    “很可能没有后续了……”

    连阿戒都不听话了。

    徐小受意识到现下的这一刻,或许真有可能是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

    消失术不起作用,他直接选择了解除。

    随后没有迟疑,将元府中木子汐即刻抛出,狠狠甩向了桑老的方向。

    “跑——”

    低沉而沙哑的吼声出现。

    明明听不出半分“跑”的音韵,可那急切的焦虑情绪,依旧在顷刻间被木子汐接受到。

    她根本没能反应过来一切。

    虚空万千莫剑林立,那个剑客……

    师父提着黑手扑来,他要干啥……

    还有徐小受……

    木子汐惊骇莫名。

    徐小受已然化身那保命时刻才有可能出现的金色巨人,迎着天边那不可名状的一点黑点,昂然而立。

    这,是死局啊!

    “死……”

    一想到这个字,木子汐心头一下子揪住。

    她根本难以想象,平日里遇到危险,只会第一时间将自己装进元府空间的自家师兄,究竟是遇到了怎样的危机,连他自己的元府都不信任了,要将自己抛出来?

    倒跌而出的身形明明撞上了师父的双手。

    虚空之中,却似乎还有夹层空间,使得她所处的这一方世界,和师父的世界的,完全别开。

    “神魔瞳!”

    心头一喝,木子汐双目当即变幻,对着这夹层空间一瞪。

    “嘭。”

    在苟无月惊异的目光之中,她吃痛的砸入了桑老的怀抱。

    “空间,被破开了?”

    这一刻,苟无月都被吓到了。

    一个先天有如此底牌也就罢了。

    怎的这随意抛出来的小姑娘,一瞪之力,便是能将他的“罗浮剑天”给破开。

    “师父……”

    木子汐慌了。

    她双目刺痛,竟觉面前完全黑暗。

    伸手一抹,自己明明没有流泪,可掌心之中,却有着粘稠的液体。

    “别怕,有老夫在。”

    桑老抱着木子汐,眼神一扫,白炎蒸灼了小姑娘掌心的鲜血,却没有让她察觉到分毫。

    在木子汐破开空间的第一时间,他便立马飞扑向了金光巨人。

    “跑——”

    徐小受却再嘶哑的吼了一声。

    桑老……

    桑老又如何!

    那可是半圣的一箭,老头子纵然威风,又怎么可能挡得下?

    “鬼吼个屁!”

    桑老反手便是给木子汐喂了一枚丹药,将之往侧方抛开。

    虚空裂缝闪现,嚯一下,木子汐便是消失不见。

    随后,桑老才再度起身,扑腾至那金光巨人的方向。

    目中,全是决绝!

    “哪有师父在场,却让徒弟顶在前头的说法?”

    ……

    苟无月在后方看得沉默了。

    诚然,他是一个正义之人,面前这番场景放在别时,或许自己真能选择袖手旁观,不斜插一脚。

    接不接得住爱苍生的一箭,全靠这师徒俩的造化。

    可今时今日……

    圣神殿堂的考验在前,捉拿圣奴的任务在后。

    八宫里阵亡的白衣同伴尸首未凉,成百上千双眼睛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人活一世,迫于无奈之举,着实良多。

    平心而论,苟无月不想这么做。

    但他此刻,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阵营不同,又怎么可能真的选择袖手旁观?!

    “抱歉,我可能要当一次坏人了。”

    苟无月掌心一紧,奴岚之声对着前头一点。

    “三生流,除!”

    嗡——

    万千莫剑一颤。

    桑老身上突然爆开了青色剑气,那青莫剑阵得到敕令,化作三道洪流,刺向了桑老。

    “给老夫,滚!!”

    桑老凭空一翻,无袖赤焦手刷刷横切,硬生生凭借三生流的冲撞之势,将自己顶向徐小受的方位。

    苟无月手一颤,名剑一顿。

    他沉重的闭上了眼睛。

    “抱歉,无法做到。”

    铳——

    青色剑气自桑老身上透体而出,将之定格在原地。

    维持时间很短、很慢。

    可这个时候,那破空的一箭,已经穿梭完两域,携带无尽黑红之光,从天穹刺落了。

    “箭头!”

    桑老灵念中看到了箭头,整个人都疯狂了。

    “无月老狗!!!”

    他陡身一震,恨声四起,整个人身上爆开了白炎,当场将剑气给灼烧殆尽。

    可那一顿,毕竟也是一个迟滞的时间呐!

    跨越了两域的一箭何其之快?

    桑老再想动身的时候,根本来不及了。

    “不要——”

    ……

    “咻!”

    破空之音袭来。

    “嘭”一声响,虚空当先炸开炫彩的,是和爱苍生一箭首先撞上的“烬照原种”、“三日冻劫”。

    交织错综的灰色力量瞬间被荡平。

    那被狂暴巨人糅合在一起的两大原力,仅仅和一箭僵持不到瞬息,便被破开。

    “吼吼吼!”

    烬照白骷髅像是疯了一般,对着这一箭直面迎上。

    这暴躁的家伙甚至连畏怯都没有,大拳头当空怼出。

    “嘭!”

    连半息时间的僵持都无,那一箭当场贯透了它的拳头,顺势从其右肩破开、洞出。

    “嘶吼吼……”

    烬照白骷髅吃痛得嗷叫、乱舞。

    可一箭破体之后,不到三息时间,那从箭身上残留的邪罪之力,立马席卷了它整个身子。

    徐小受呆呆的看着阿火身躯突然变黑,整个骷髅化身走火入魔的姿态,轰一声炸得溃烂。

    “阿火……”

    他瞪大了眼睛,完全失神了。

    场外一切,似乎在这一刻也突然安静了。

    邪罪弓,一箭破体,哪怕只是擦伤,都能在顷刻间引爆生灵万物的欲念,摧其神智、毁坏灵魂。

    徐小受知道这些。

    但他从不来不曾想过,连灵性都只有一点,连人类都谈不上的阿火,竟然也会遭劫,会中这邪罪弓的负面效果?

    那由此看来,阿冰、阿戒……

    “让开!”

    徐小受疯了,轰一下冲上了前头。

    可这时阿冰挡在最前,那一箭“嘭嘭嘭”像是穿破海绵一样,将那固若金汤的层层冰墙撕开,在阿冰残影连连的手速口诀之下,突兀的贯穿其头颅。

    时间静止。

    “嘭!”

    黑化的阿冰炸开。

    “吼——”

    徐小受疯魔了。

    他一把扑了过去,就要将阿戒给拦下。

    可刷一声,阿戒已然出现在邪罪弓之箭的前头,悍不畏死的双掌抓下,死死钳住了这一箭。

    “嗤嗤嗤……”

    身上土黄色的太虚之力被快速消磨着。

    “麻麻!”

    阿戒决绝。

    可那破开两域的一箭,又怎么可能是它能抓得住的?

    “嗤!”

    掌心被磨破,一声轻响。

    阿戒四肢荡漾而开,身子一弓,便是被冲势打回。

    缭缭邪罪魔气爆涌而出,一箭破体的刹那,阿戒身子当场臌胀成气球。

    一部分魔气被吸纳走,快速修复起了它的躯体。

    可邪罪之力太强大了。

    强行吸纳,只会将自身给撑爆。

    “砰!”

    一条手臂被炸开。

    “砰!”

    再是一条腿。

    “砰砰砰……”

    像是机械散架一般。

    阿戒身上的一块块零件被崩飞出,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

    它最后扭过了仅剩的头颅,猩红目光中,有着浓烈的感情色彩。

    “麻麻……”

    ……

    “死了?”

    “都死了……”

    徐小受无意识的呢喃着,他无能为力的看着这一切。

    狂暴巨人姿态下的疯狂力量,本该是摧毁、肆虐一切的。

    可在那半圣伟力之前,他甚至连招架、保护,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个个跟随自己的宝贝们,为了保护他,选择自我牺牲。

    “箭!”

    徐小受目中露出浓烈的仇恨之色。

    无人阻拦的邪罪弓之箭当头诛来,他情绪完全失控了。

    灵念在元府中探着。

    蓦然的,一道悸动着的生灵气息被捕捉住。

    徐小受一把揪了出来。

    定睛一看,他猩红双目一怔。

    “鱼知温?”

    是的。

    鱼知温!

    彼时在白窟,众人被困说书人古籍空间。

    鱼知温在最后关头一个“跑”字,徐小受用白炎包裹,成功瞒天过海将之收入元府,外人都以为鱼知温已死。

    可实际上,她就是比冰雕路轲好了一些。

    受困元府,除了还能自由行动,也失去了追逐有四剑的自由。

    “徐小受?”

    被金色手掌一把抓出的鱼知温只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可一出现,她便是看到了那金光巨人。

    再一回眸……

    一箭!

    “苍生大人!”

    鱼知温星瞳一颤,脑海一片空白。

    爱苍生的箭……

    怎么可能,会射向徐小受?

    她俏脸当场煞白,面对这突如其来,却完全陷入失控状态的战局,失去了所有的判断能力。

    死意来袭!

    可脑海中,白窟中的场景历历在目,彼时那类似的画面也重归浮现。

    那时名剑焱蟒出世。

    从地底呼啸而上的熔岩,像是末日一般,以不可名状之态势,瞬间摧毁了大地、虚空,刺入苍穹。

    鱼知温甚至以为自己在那一刻便死了。

    可再度醒来之时。

    画面,和此刻何其相似?

    同样的金光巨人,同样的从指缝中窥伺末日,同样的生死危机……

    就如同那时候在古籍空间之中,她完全不顾阵营立场,喊出了那一个“跑”字一般。

    光速回头。

    鱼知温看着那猩红双目中满是仇恨光芒的狂暴巨人,甚至连半分思考都无,脱口而出。

    “徐小受,快,抓住我……”

    “挡箭牌!!!”

第六百一十六章 苟头炸了

    挡箭牌?

    在这危机关头,别说是挡箭牌了。

    随便一根稻草,恐怕都会被溺水之人视为一线生机。

    更可况鱼知温还是圣神殿堂的圣女,道璇玑的亲传,道穹苍的师侄。

    有这等关系在,只需要将的手上之人拎起,恐怕即便是爱苍生,都不得不忌惮几分。

    而此刻。

    换做是他人,恐怕真会下意识因为鱼知温这“挡箭牌”三字而失去判断,徐小受却反而因为这焦切三字,目中狂暴光芒微敛。

    “挡箭牌?”

    “什么时候,在生死之前,我徐小受还需要女人成为挡箭牌了?”

    他从始至终,从元府中摸到鱼知温那一刻起,甚至都没有哪怕一丝类似的想法。

    和抛出木子汐一般。

    将鱼知温拎起来,纯粹就是因为元府必然挡不下爱苍生的一箭。

    没有人有理由为自己陪葬。

    即便立场不同,但徐小受对仇恨的对象分明。

    阿火、阿冰、阿戒……

    这一切的一切,通通和一直受困元府的鱼知温无关。

    他徐小受狂暴的原因,是因为那一箭;仇恨的对象,更加仅仅是爱苍生一人。

    在这是非混淆、黑白交错的世界,没有一条真正所谓正义的澄澈分界线。

    有的人走着走着,从白到黑、由是及非,便是因为心中缺了那么一把丈量世界的标尺。

    徐小受不同!

    他从始至终,都在坚定不移的走着自己的路。

    或许中途有着其他的想法,有过被迫的痕迹,但纵观一路,不看其他,就看脚下。

    徐小受前行的脚印,笔直无畏,连半步歧途都没。

    他又怎么可能只因鱼知温这一句,而乱了心中丈世的度量衡?

    “嘭!”

    毫不迟疑的,徐小受反手就是将鱼知温拍飞。

    他迎着在瞳孔中完全放大的邪罪弓之箭。

    眼前浮现的,是那个端坐于轮椅之上,却比世人高出一山的爱苍生。

    仇恨的光芒涌现。

    狂暴巨人提臂。

    “被动之拳(蓄力值:8.64%)。”

    ——彻底点燃!

    ……

    于此同时。

    在这一箭之下,同样发动攻击的,不止徐小受一人。

    这人,竟也不是桑老,而是苟无月!

    爱苍生一箭之下,徐小受种种秘密底牌频出,着实是惊艳到了苟无月。

    如若这人是同辈,他可能尚不会如此震惊。

    但要知道,这是先天。

    区区先天,拥有的底牌,最少也是王座之巅的级别,这真实?

    甚至当那天机傀儡出现的时候,苟无月简直难以形容自己内心五味杂陈的情绪。

    他有很大的冲动想要出手。

    不是为了徐小受。

    就为阿戒!

    就为道穹苍的初代天机傀儡!

    作为圣神殿堂两大执道主宰之一,外人可能不曾知晓彼时道穹苍销毁这初代天机傀儡的心情,可苟无月知晓。

    无可奈何,以及不得不顺从……

    这,便是彼时道穹苍的内心真实写照。

    可因为任务,因为那是爱苍生射出来的一箭,苟无月忍下了冲动,没有出手。

    初代天机傀儡本来就已经死了。

    现今昙花一现,在眼前绽放了一刹的光彩之后再度陨落,未尝不是一个完满的结局。

    毕竟,任由这东西存在下去,后续只怕会引起更大的动荡。

    可那家伙……

    那小石谭季……

    他还有人!

    苟无月完全不知道自己看到那金光巨人手中出现的女子时,内心是何等想法了。

    无论是从主观判断,还是客官原因。

    他只知道,鱼知温不能死!

    她的存在,比之当前捉拿圣奴的任务还要重要。

    连爱苍生的一箭,都不得以射杀之。

    “挡箭牌……”

    鱼知温的初衷喊了出来。

    苟无月听得出来。

    这一句,不仅仅是喊给那小石谭季听的。

    更加是喊给自己,以及遥遥千万里外,用大道之眼注视着此地战局的爱苍生听的。

    箭已脱弓,覆水难收。

    爱苍生没有选择强行收手,他可以承担得起结果,苟无月,不行。

    小石谭季是怎么的想法,苟无月,同样不知。

    他只知道,即便爱苍生会在最终时刻灭箭,即便小石谭季不知道鱼知温的价值,不会选择用她做挡箭牌。

    即便这一切可能性的概率会很大,他,也必须出手。

    拼死相救!

    倒悬名剑,苟无月目中光芒一敛。

    “幻剑术,时序,逆!”

    ……

    “噗!”

    徐小受拍飞鱼知温的瞬间,苟无月一口精血喷出。

    名剑奴岚之声在血染之中艰难拔起。

    明明这剑很轻,可这一刻的苟无月,仿若是在大海之上,试图通过拔起冰山一角,将整片汪洋颠覆。

    “咔咔——”

    虚空纹裂,天道紊乱。

    时间的齿轮在咬合,一步步往未来推进。

    可当苟无月手中名剑拔出一寸的刹那,“轰”一声天地规则剧变。

    阴阳颠倒,四季乱序。

    这一刻。

    炎热和酷寒交错,天道崩纲,众人如坠冰火炼狱。

    生机和枯萎杂序,春秋同时,身体在苍老,灵魂,却仿若要返还成婴童。

    乱象!

    不管是苟无月,还是桑老,亦或是徐小受……

    在这一剑之下,只觉天地纲常都乱了。

    草木在枯萎的同时吐露新绿,砂砾在风化的瞬间又质变成了石头……

    昼夜同临。

    日出追逐着日落,在天穹之上往往复复、西西东东,就是不肯入山。

    刺骨冷风从毛孔渗入,于灵魂逸出时,却成了沙漠上的炙热之息。

    “幻觉?”

    徐小受感觉自身的狂暴欲望在飞退。

    灵台一角清明之地,同样随着这一层层乱象在不断扩大。

    手臂上的力量不受影响,但眼前的那一箭……

    “在退?”

    徐小受惊骇了。

    爱苍生的一箭,破开了两域,在即将刺破自己的头颅之际,退了?

    时间逆流?

    没有人能形容徐小受此刻的惊骇。

    这乱象一幕,简直超乎了他对整个世界的理解。

    “麻麻……”

    耳畔,幻听一般的,再度传来了消陨的阿戒声音。

    “受到呼唤,被动值,+1。”

    直至信息栏弹框,徐小受终于笃定。

    这不是幻想。

    这真的是时间在逆流……

    不!

    时空倒退!

    徐小受悚然注视着面前那不可名状的一幕。

    虚空裂缝纹现,从中飞出了许许错乱的血肉、白骨。

    在一声声簌响中,东拼西凑的,化成了阿戒回眸之前的脑袋。

    随后,炸散的零件恢复。

    腿一条,手一条,包括躯干……

    阿戒身上的黑雾褪去,回到了倒退的邪罪弓之箭上。

    那箭飞退而回,在某一点“嘭”一声炸响,阿冰的身躯部位从四面八方吸回,拼凑而成。

    随后,是阿火再度复活,对着那飞退而去的邪罪弓之箭,嗷嗷乱叫。

    “这……”

    徐小受惊喜交加,恐惧莫名。

    他感觉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太虚幻了。

    可直至“烬照火种”和“三日冻劫”的羁绊重归于心头出现,呼唤间都能得到感应和反馈。

    他才明白,这不是白日梦。

    苟无月的一剑,真的在颠倒伦常、逆转天纲!

    “剑仙,不也是仅仅只是太虚么,怎么可能逆转得了半圣的一箭?”

    心头思绪才堪堪泛起,徐小受只觉面前多了一人影。

    ——苟无月!

    和往常所见的翩翩谪仙人不同。

    此刻的苟无月虽也是斜剑而立,可目中的疲乏之意不可掩盖之。

    他面容像是完全苍老了。

    眼角多了数道鱼尾纹,就连一头黑发,都完全褪成了灰白色。

    ——一剑的代价!

    “你,怎么会在这里?”

    落于前方的苟无月甚至连眼角余光都不曾落到徐小受身上一丝,他不可置信的盯着鱼知温,满面惊容。

    “我……”

    鱼知温从被抛飞到重新回到徐小受的金光手掌之上,此刻脑子都是晕乎的,根本找不回自我。

    她突觉脚底不稳,身子一个踉跄。

    “咔!”

    低头一看,脚下金色手掌,已然裂开了纹路。

    其上狂暴的力量肆虐,差点将她卷碎。

    “吼……”

    徐小受痛苦的嘶吼了一声。

    苟无月的一剑太慢,却也太快了。

    在瞬息完全的惊变,在时空的各方逆序前行中,现场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便是徐小受点燃了全部力量的“被动之拳”。

    这一拳来自系统,竟无视了时空逆流!

    自上次拳摧红狗半条命之后,徐小受根本没再动用过它。

    可被动之拳的蓄力值,却伴随着他一路走来受到的来自王座、斩道的各方高强度伤害,不断累积、叠加,到了8.64%的程度。

    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

    徐小受依稀记得彼时打出这一拳后,他自己都没了半条命。

    如若可以,他一点都不想动用被动之拳。

    可在爱苍生的一箭下,他不得不用,甚至还觉着8.64%的蓄力值太少、太少。

    而今。

    苟无月一剑“时序”,逆转了天道规则、时空常纲,独独没法让徐小受这一拳回收。

    这来自系统的一拳,又怎么可能回收得了?

    发泄!

    甚至还没挥拳,徐小受已觉右臂金光在炸散、崩裂。

    苦痛袭来。

    他此刻,必须有一个目标用来发泄,用来作承受物,用来减缓他来自被动之拳的反噬之力。

    而爱苍生的一箭退回,鱼知温能力不够。

    这突如其来的一剑之后苍老了许多的无月剑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好的目标。

    “苟无月。”

    徐小受低喃着。

    他对面前人半点好感都无,便是因为这家伙的出现,自己差点身死道消。

    连带着元府中一众追随自己的伙伴们,都为了保护自己死了一次。

    立场本就不同。

    徐小受也不认为苟无月的一剑,是为了拯救自己。

    那么,在这苦痛交织,连他理智都将要被摧毁掉的局面下……

    攻击吧!

    “嗯?”

    苟无月临近之时,也终于注意到了这在一箭下被忽视了的来自小石谭季身上的狂暴力量。

    他一偏头。

    却见一个硕大的金光拳头,在眼前放大。

    “吃我一拳!”

    呼——

    拳心在挥舞过程中便是凋零风化。

    连小臂、大臂,乃至半个臂膀,都在这一拳的行进路线上炸成金光、炸成血雾。

    苟无月只看到了拳头一瞬。

    那一拳,便是不见了。

    可徐小受狂暴的意志,却依旧死死锁定在苟无月身上。

    形是没了。

    可虚空中呼啸而来无名力量,却让苟无月凛然一惊。

    虚弱状态下,他只来得及横起剑,一身灵元鼓起。

    “先天就是先天,即便拼死挣扎,这一拳又能起什么作用?”这是他内心的想法。

    可注意力完全被鱼知温吸引了的苟无月,浑然不觉这一拳的力量,是连他一剑也无法逆转的。

    光电交接的那一刹。

    “呜——”

    名剑微微一弯。

    徐小受半个身子前倾,受到阻隔的无形力量终于显现,在他被炸掉的臂膀那一块中,凝成了一个虚幻的巨拳缩影。

    轻淡的“嗤”一声响后,天地完全寂静了。

    鱼知温瞪大了眼,还想要说点什么。

    可红唇轻启间,半点声音都没有出来。

    桑老惊异的在后方驻足。

    他原以为苟无月是想要提前结果徐小受,不曾想对方的注意力,全在那女娃身上。

    在前往拯救徒弟的路途上,天地蓦然被一拳荡成真空,他选择性的留步。

    有些时候。

    桑老其实很怕徐小受。

    往日里这徒弟的惊悚画面在脑海中纷呈。

    什么火种射鼻孔、火烧灵藏阁、怒炸天玄门、怒摧城主府……

    那小子,可是能以后天修为,便伤到自己五脏六腑的存在。

    他,此刻又在干什么?

    抬眸望去。

    只见徐小受虚幻的一拳在和苟无月交锋中,停顿了一息后。

    “轰!!!”

    四方声音来袭,数里空间炸荡。

    那震耳欲聋的声响,甚至要把桑老耳膜给撕裂。

    紧接着。

    徐小受整个身子在爆破中倒炸而飞,嗤嗤嗤如五马分尸一般,直接裂成了数段。

    而苟无月……

    他似乎在拳剑交接的第一瞬,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可他没有第一时间顾及自己,而是一手用界域将鱼知温给包裹之后,选择独自承受。

    至于承受的结果……

    桑老视线跟随着徐小受一拳的前进方向偏移,头颅追随着虚空那一道压缩至极点的黑线扭动。

    “轰隆隆——”

    黑线释压,化作恐怖冲击波,将远方一座大山轰成残渣。

    桑老眼皮狂跳。

    簌簌几声响。

    名剑奴岚之声在半空颠转,铿一声插入了地面。

    这,是面前的画面。

    而远方的……

    那被轰飞了十数里远,镶嵌进了大山之后的大山深处的苟无月……

    桑老灵念一探。

    苟无月的身体固然是因为名剑横前而保住了,但也碎裂成了几近藕断丝连的一块块。

    而其头颅,在重点瞄准和毫无防备之下……

    没了!

    嘴角开始抽搐,桑老想要压一下草笠,而触摸到的是秃噜噜泛寒冷的头皮。

    他的草笠早就被余波掀飞,甚至都没能保住。

    不信邪的再探了一遍苟无月的伤势,桑老终于肯定了,目中却依旧是震撼。

    “苟头,真炸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下一个靠山

    一朵朵硕大洁白的海棠花在山地上隔三差五的盛开。

    每一朵海棠上方,都有着一个或两个白衣、红衣、灰衣。神情或呆滞、或迷惘、或陶醉的站立、仰躺,亦或是卧倒着,按照着某种大道韵律,在重复着简单而深刻的节拍运动。

    “呼呼……”

    风簌簌的吹。

    海棠儿背着毫无意识的八尊谙,已经从大山深处,蹿到了八宫里的外围地段。

    这个时间,不说普通白衣赶不赶得及了。

    即便是苟无月,在失去了覆国天罩感应网的支持下,恐怕都再难以寻觅到这圣奴二人组的踪迹。

    “唔。”

    后背一声略显疼痛的闷哼声响起,海棠儿适时止步。

    “醒了?”

    他一扭头,半空一朵粉色海棠花盛开,便是将人放于其上。

    场面安静了好长时间。

    八尊谙端坐于海棠花上,一边捂着后脖揉搓着,一边抬眸注视着海棠儿。

    他没有说话,就这般看了许久,海棠儿自个儿顶不住了。

    “当时情况危机,你现在还不能出手,我迫于无奈,不得不……”

    “你偷袭我?”

    海棠儿话音一滞。

    八尊谙眸中有着冷色,就这般打断了,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辩驳。

    “是!”

    “这确实是一个事实。”

    咬了咬牙,海棠儿立马继续道:“但那个时候,如若真要和苟无月动起手来,不说你自身的伤势的还没恢复,单单是剑,你能拿得……”

    “你偷袭我?”

    场面又安静了。

    海棠儿沉重的闭上了眼睛,不打算多言了,“是又如何?”

    八尊谙淡漠开口:“苟无月是剑仙,比之普通太虚强了不止一倍,我昏迷了,谁能拖住?”

    “岑乔夫可以。”

    “岑乔夫可以,那天机傀儡和其他白衣,谁能拖住?”

    “说书人可以。”

    “说书也就斩道,一帮斩道围上来了,他能自保,但别人不会那么傻,空着时间不去找其他人。”八尊谙即便昏迷,对局势也有自己的一番判断。

    “老二来了。”

    海棠儿没法说下去了,选择坦白。

    “老二?”

    八尊谙一怔,沉顿了一下,声音弱了下来:“你知道的,他有伤。”

    “恢复了。”海棠儿道。

    “他同你讲的?”

    “嗯。”

    “你信?”

    “不信。”

    “然后?”

    海棠儿闻声叹气:“不管信不信,他开了龙融界,把苟无月吸引过去了,他要决一死战,他那脾气你知道的……”

    “他要决一死战,你便得由着他?”

    八尊谙突然起身,冷声道:“他要真想决一死战,青龙郡那会儿,便不可能让苟无月顺利来到白窟!”

    “那是被人拦下了。”海棠儿撇过头,不敢直视对面目光。

    “嗤。”

    八尊谙冷笑:“都是借口。”

    他豁然转身,迈步往后方走去。

    海棠儿不得不为其铺开一条花路,防止摔落,又问:“你去哪?”

    “回去。”

    “到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你还回去?回去你能作甚,现今你的状态,能打得过苟无月?”

    “我在,他便不敢杀人。”

    “但他敢抓你!”海棠儿怒声道。

    他不晓得这样子的回返有什么意义。

    岑乔夫拼死拖住了所有高端白衣战力,让其不会去干扰到其他战场。

    桑七叶仅凭一人之力,便将苟无月拦下,为的,不也是给八尊谙留出一条生路?

    诚如海棠儿先前所言,都到了这一步,还怎么回?

    这一回,多方付诸的心血,不就白白浪费了?

    首座,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矫情?

    看着那一路前行,一步一个脚印,愣是没有半分迟疑的憔悴声影,海棠儿忍不住大喊。

    “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看向远方那破碎的山,那一界剑意,那焦灼气息……

    还有,那一箭!

    现在回去,连尸体都回收不到,只会多出两条人命!

    “有剑吗?”

    八尊谙头都不回,淡然声响便从前头飘来。

    海棠儿心一颤。

    他知道的,昔日华长灯三剑斩掉的,不仅是一个时代,更加是斩得那个时代主宰对于重新执剑的厌倦。

    可今,他听到了什么?

    剑?

    “无剑!”

    海棠儿声音有些颤抖。

    “即便有剑,你也拿不起来。”

    “你自己选择的路,要半途而废?”

    “就因为老二,就因为苟无月,就因为这一场小打小闹?”

    “你忘了什么你知道吗?”

    海棠儿怒吼:“真正的大决战,在后面等着你,没有你,不行!”

    嗒一声。

    前方的八尊谙驻足,他缓缓回头。

    “海棠儿。”

    “走?”海棠儿声音柔和了下来,虽然是一个字,但言语中的意思,更多的是“既然想通了,那跟我走?”

    八尊谙轻轻摇头。

    “海棠儿,不是我忘了,是你习惯了。”

    “等待、潜伏……”

    “我们酝酿、积蓄的,已经太久、太久了。”

    八尊谙扬起脑袋,看着破碎的天,浑浊目光中有着不尽沧桑,似乎毕生的意志,也被时间给染上了纤尘。

    可言语,却是掷地有声。

    “就如同这花。”

    他指着脚下的海棠,道:“你没有能力用一身的时间去陪伴,那你便永远不知道,你所见过的,自认为的属于它的最辉煌时刻,究竟是否果真。”

    “就如这手!”

    他再摊开双手手掌,八指轻颤,“你看到的,它再无昨日巍然稳定,但无剑、也拿不了剑,又怎能意味着,结局,便真仅仅如此?”

    八尊谙目视前方,直勾勾盯着海棠儿,沉吟片刻,语重心长道: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让你以最完美的准备状态去迎接它。”

    “时间到了,便是到了。”

    “时机来了,便再辞拒不了。”

    “你若真能看见花的璀璨之最,人之完满一生,那你本也就付出了自己的一切……换个说法,你准备了所有,所以才看到了你想要的结局。”

    “但那结局,有意思么,真是你想看到的么?”

    海棠儿低下了头。

    他认同首座的说法,但不代表他能接受。

    这一次的未曾准备至圆满便出手,可能代价便是,全盘皆输!

    八尊谙失笑,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你太极端,也太完美主义了。”

    “并非人生的每一步,都要丈量得标准无二,也并非世间的万般事,都只是而非。”

    “人,其实可以有第三个选择。”

    海棠儿抬眸,目中满是清冷,“是么?你也不曾付诸一生吧,你怎知晓结局?”

    “我不知晓,但我可以去缔造,这就是我一直在做的,不是么?”

    “用什么缔造?”

    “用手、用身体、用意志,用可以用得上的一切,用准备得还算半周全的准备……”

    八尊谙给了很多个答案,最终一顿,道:“用面对,而不是背对!”

    咚一下,海棠儿心脏骤缩。

    这是在说他……

    逃避?

    他咬咬牙,还想出声反驳。

    “放我下去。”

    八尊谙却指着下方的残败山林道。

    那里疮痍荒芜,被八宫里的战斗余波扫荡得根木尽断,断枝石糜。

    “噢。”

    海棠儿不情不愿的将人放了下去。

    啪嗒一下。

    八尊谙一落地,便是踩断了一根枯枝。

    他低下头。

    海棠儿也随着他的视线而低下头。

    断枝……

    这是在寓意着什么吗?

    海棠儿感觉天都要变灰暗了,整个人被阴霾和忧愁笼罩。

    他根本劝不住首座!

    八尊谙却挪开了脚步,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蹲下了身。

    他拾起那断成两半,仅剩小臂长短的干枯树枝,足足端详了良久。

    “首座?”

    海棠儿看向他身后战局那方位。

    再不走,白衣真要追上来了。

    八尊谙起身,同他并肩望去。

    “战斗,没有结束。”他突然低声说道。

    海棠儿闻言一怔,良久才反应过来,首座是在回应自己方才所言的,苟无月和老二那已然结束的战斗。

    “你看得见?”他有些好奇。

    “看不见。”

    八尊谙眺望远方。

    他区区后天修为,一身伤病,能看到的,只有破败的天空。

    嗖。

    手中枯枝快速一划,一道微小的破风声出现。

    八尊谙唇角一勾,面上浮现笑意。

    “但我知道……”

    “战斗,才刚刚开始。”

    ……

    另一面。

    咻!

    邪罪弓之箭去而复返。

    很明显,苟无月的一剑“时序·逆”,并没有强大到能完全影响两域之地。

    那箭在自苍穹中飞退消失后,又携无可匹敌之势,猛然飚射而来。

    “徐小受……”

    桑老叹然。

    他从没想过自己那新收的小徒弟,能对大陆七剑仙之一,造成这般严峻伤害。

    诚然,苟无月是剑仙,是太虚。

    但在这片大陆之上,修为并不能决定一切。

    至少,不是天生圣体,也不曾锻炼过肉身,仅凭那由天道之力改造过的太虚之体,是完全抗不下那一拳伤害的。

    “究竟是什么拳法?”

    桑老没有深究。

    这是徐小受自己的机缘。

    他知道的,自家这徒弟,想法很多,秘密也很多,机缘更多。

    那一拳,要换做是他来面对,其实也有点发觑,哪怕他贵为王座之躯。

    但无论如何,徐小受在这一场战斗之中,做的已经太多了。

    甚至超出了他当前境界需要承受的“任何”!

    这连斩道都排不上号的一战,根本就不是他这一个小辈应该要面对的。

    他应该做的,本来就是在各种擂台上,风风光光、风轻云淡的大败同辈啊!

    “爱苍生……”

    抬眸望着从天穹直射而下的一箭,桑老摊开了双手。

    失去了苟无月的阻挠之后,他很轻易的便是收集到了自家徒弟那被一拳反噬,炸裂成几段的躯体。

    而在他这名副其实的烬照传人之前。

    哪怕只剩一口气,甚至是只要不是死去太久,他便有数种方式,将人从死神的手中夺回。

    “啪!”

    抓起徐小受仅剩一半的龟裂头颅,桑老对着伤口,一掌拍入了一颗复躯丹。

    转瞬。

    徐小受的肌肉开始分裂、疯长。

    不消片刻时间,便是恢复了完整身躯。

    桑老再从戒指中掏出了一个丹瓶。

    这次,他小心翼翼的倒出了一枚小指甲盖大小的金色丹药。

    “神之庇佑!”

    号称普天之下最强疗伤药的“神之庇佑”,有着祛除一切负面效果,复灵生魂,逆转天道之力。

    一把喂下。

    不出三息时间,徐小受“噗”一声逆血喷出,眼皮轻颤,便是睁开了眸子。

    “老头……”

    时间仿若缓慢了。

    徐小受一眼便是看到了从天而坠的邪罪弓之箭,但落在桑老的怀抱中,竟然出奇的,没有半分焦虑情绪。

    仿若即便是天塌下来了,一切,都有这个老头子顶着。

    ——满满的安全感!

    “啪!”

    面前一暗。

    桑老从戒指中掏出了一顶随身的草笠,盖住了自家徒弟的脸。

    “徐小受。”

    他张了张唇,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说。

    但唇齿翕合之间,却又仿若什么都不用说了,重归闭嘴。

    药香味中夹着焦味,甚至还有这老头身上汗味……

    徐小受感受着脸上草笠传来的味道,已然明白了一切。

    他忽然鼻子一酸,有些哽咽。

    “师父……”

    桑老心头一颤,却依旧没有低头。

    那在瞳孔中放大的箭矢,根本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去细细品味这从拜师夜以来真真正正由心而发的称谓。

    他知道的。

    徐小受心头一直有怨。

    但谁能不怨呢?

    自己那种收徒方式,本来就是在草芥人命。

    可桑老不在乎。

    他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也没有多余的耐心,去面对那完全可能成长不起来的一枚枚棋子。

    只有经过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望,或许才真能有那么一线机会。

    而现在。

    很明显,徐小受起来了。

    那么,他的使命,便达成了。

    后悔吗?

    若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可正因为是来之不易,所以倍加珍惜。

    至少,在桑老面前,他不容许有任何人,任何存在,以任何方式,对自己的徒弟,造成肉体、精神、灵魂等任何形式的伤害。

    谁,都不行!

    即便那个人,名唤爱苍生!

    “小受,这很有可能是为师同你讲的最后一句话。”

    嘭一声,桑老将手中人连带着草笠,一把拍飞入了空间裂缝之中。

    草笠飞走。

    徐小受慌忙抓住。

    空间裂缝即将消弭之际,他只看到这老家伙嘴唇蠕动了几下,扯开了一个并不熟练,虽说惊悚,但已然看得出十分努力在表达温和及亲切的微笑。

    “老夫若死,在这片大陆之上,你亦无需畏惧天下任何人。”

    一言道完,桑老悍然转身,双手变焦,轰一声死死钳住了从天而至的邪罪弓之箭。

    虚空炸荡,空间翻碎。

    无形气浪荡平数里空间。

    声音再难传出。

    可即便是在这当口,这老头依旧咬肌颤抖,强行别过了头。

    他知晓真空之下无法传音,徐小受也很有可能听不见。

    但他依旧坚持要说。

    他不知道的是,哪怕空间裂缝仅剩一丝,徐小受的“感知”,也能完全窥探得见其嘴型。

    “你的下一个靠山,圣宫,龙熔之!”

第六百一十八章 此今归来,我将屠白衣七百!

    嘭!

    魔气爆雾。

    空间裂缝闭合之际,单手抓着草笠的徐小受,依稀还能瞅见把持不住一箭的桑老,瞬间箭矢贯穿,继而被无穷的魔气笼罩。

    那箭矢可以破开非锻体着的肉身。

    可对上桑老,却没能将之躯体完全炸裂。

    然而邪罪弓之箭,可怕之处并非那爆破形态的冲击力,而是魔化。

    嗤一声淡响。

    空间裂缝闭合。

    徐小受再难窥后续。

    他用三日冻劫将自身完全冻住,避免空间碎流将躯体完全搅碎。

    一抹红光在眼前掠过。

    “小家伙……”

    说书人出现,单手揽住了冰雕。

    这个时候,即便是他都再难有心思开玩笑了。

    默不作声的携之而退,二人便是脱离了空间碎流,从另一方虚空切入,远离了战场。

    至于老二……

    说书人没有选择回援。

    以他的能力,便是过去,也是送死。

    毕竟,哪怕是被一拳爆头了的苟无月,也不可能轻易死亡。

    太虚他便已经招架不住,仅能自保了。

    更何况是太虚中的剑仙!

    ……

    “快快!”

    “跟上,跟上。”

    “剑界已破,战斗必然结束,这个时候,我们作用就出来了,收拾残局必不可少,可不能晚点了。”

    “天惹,没想到圣奴二把手竟然也出现了,不知道和无月前辈的最终之战,究竟是什么个结局……”

    “屁!”

    “这你还用想,定然是无月前辈完败圣奴,还有其他结局?”

    “要知道,那可是当世七剑仙之一,圣神殿堂两大执道主宰……呃?”

    一众白衣纷纷赶至战场。

    话语议论声中,无不是对未能亲眼观战的遗憾。

    毕竟,那可是太虚之战。

    即便是斩道,亦试图从中得到几分感悟,以便后续如若有丝毫可能性,能更好的推进自己,步入那等传说之中的境界。

    可是,沸沸言语之中,真待赶到了战场,所有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远处那崩碎的大山之中,一具无头尸体徐徐浮空。

    众人眺望而去。

    却见那无头尸体即便衣衫褴褛,遍体飘红。

    可那残衣败袖之间,依稀可见一抹淡蓝。

    全场之中,有穿蓝衣的,便仅仅只有无月剑仙一人呐!

    “这……”

    众人惊骇了。

    无月剑仙,被人爆头了?

    “我的天,这是圣奴二把手打出来的伤害?”

    “这数座山头,这残垣败崖,这里……发生了什么?”

    “无月前辈,可还活着?”

    三十三号单手抓着昏迷不醒的岑乔夫,惊疑不定的瞅着那浮空的蓝衣人影。

    他能从中闻嗅到一抹淡淡的生机。

    但如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不敢相信无月前辈会受此重创!

    那圣奴二把手,真就如此厉害?

    “嗖!”

    身形一晃间,他立马出现在了无头躯体的身侧。

    “无月前辈?”

    “我……无碍。”苟无月伸出手,制止了他上前搀扶。

    三十三号看着那连头带脖子都不见了的残破之躯。

    无碍……

    他一时间沉默了。

    “快看!”

    白衣之中,再度爆开了几声喧哗。

    众人侧目,只见遍空黑洞之间,一团同样是黑色,但是和黑洞之力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半空翻涌着。

    “魔气?”

    所有人惊疑。

    这魔气,看着不似有四剑的凶魔之气,更像是一种内心七情六欲被同时引爆后,走火入魔所爆开的魔气。

    “谁?”

    魔雾笼罩之间,无人能窥其貌。

    可依据判断,此人八九不离十,便应该是交战的另一方——圣奴二把手,无袖!

    “邪罪弓之箭?”

    白衣之中,有过经验的,已经看出了什么。

    彼时那从虚空穿刺而过的一箭,可不止是八宫里战局之人才能看到。

    整个东域,几乎是修为达到王座以上的,都能惊鸿一瞥那骇人威能。

    而今,无袖这般结局,不外乎便是中了爱苍生的一箭。

    “所以,无月前辈独自一人,根本拿不下圣奴无袖,还要苍生大人助力,射出一箭,才能将人给完全拿下?”

    立马便是有白衣开始脑补了。

    现场如此,容不得他们不多想。

    “闭嘴!”

    三十三号立马出声呵斥。

    这些人是嫌活得太长了不成,无月前辈仅仅只是被爆头,意识什么的,可还没完全失去呢!

    白衣人等惊觉间,似乎也意识到各自有些失言了,纷纷选择了闭口。

    青色的太虚之力缠绕。

    苟无月的头颅缓速生长,足足稍停了小半刻钟时间,他的头颅才完全长齐。

    “小石谭季……”

    一声低吟,苟无月眸带杂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反手一晃,界域放开,鱼知温便是在身侧出现。

    三十三号讶然。

    这个女子或许旁人不曾见过,可他的知识库中,是存储有此人资料的。

    “知温姑娘。”

    略一躬身,三十三号声音中多了几分尊崇。

    鱼知温根本没有理会,甫一出现,便是急切的看向了苟无月。

    “徐小受呢?”

    “徐小受?”苟无月微怔。

    “金色巨人!”鱼知温星瞳中满是担忧。

    苟无月一下子明白了。

    小石谭季……

    原来果真不是真名。

    那徐小受,也会是那青年的一个虚假称谓么?

    “你和他,很熟?”

    苟无月轻声问着。

    他的视线瞥到了虚空中还在不断嘶吼、挣扎的桑七叶。

    失去意识,只剩狂暴欲望的这圣奴二把手,哪怕是他头颅还不曾恢复,一式“人即是剑”,便是能将之定在原地,使其不得胡乱出手了。

    “熟!”

    鱼知温重重一点头,同样扭头看去。

    他知道爱苍生的一箭,是对着徐小受射去的。

    虽然不知是什么缘由,但是从结果来看……

    “他、他……”

    鱼知温指着魔雾团,声音有些颤抖,“中箭了?”

    三十三号观此景,已然察觉出了什么。

    他无声的退下,身形消失不见。

    接下来的内容,显然不是他可以听的了。

    “不是他。”

    苟无月摇头:“中箭的是他的师父,桑七叶,而你说的徐小受……走了。”

    鱼知温神色一凛。

    随即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声音舒缓了下来。

    “在了?”

    她好似在自喃,无意识的重复着。

    苟无月看着她的反应,唇角一掀,上前一步,问道:“你们很熟,什么关系?”

    “我……”

    鱼知温一下子听出了话外音,耳根子都红了。

    “不是,无月前辈。”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白窟中和他结识,这个人很厉害,我只是想要……将他拉拢入圣神殿堂。”

    “而已。”

    苟无月浅笑:“而已?”

    “嗯。”

    鱼知温眼神一遛弯,撇开了视线。

    她看到了一众白衣,意识到了这一刻,自己已然离开了白窟,身处于八宫里之中。

    那也就是说,其间之战,大概率已经结束。

    自己方才所遇的,只是末尾的一番画面罢了。

    “徐小受……”

    苟无月自语了一声,没有过多追究二人的关系。

    或者说,对圣奴这一个青年辈的关注点,此刻,已然压下了他对面前圣女私事的纯粹好奇。

    “你说的,你和他在圣奴之中结识,了解深么?”

    “嗯。”

    “多深?”

    苟无月说着顿了一下,补充道:“便是你说的要将此人拉拢入圣神殿堂,所因为何?”

    鱼知温脑海中闪过了徐小受那永不着调的模样,有些急切。

    “这个人,很厉害,不管是潜力,谋略,掌握的技能……”

    “他跟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鱼知温扭过头,定定的看着苟无月,强调道:“是在总部我见过的所有青年辈之中。”

    顿了一下,她才总结一番。

    “他很强,假以时日,必将能到达前辈此等高度,必须要拉拢入圣神殿堂,拉入总部。”

    “因为他现在,正处于抉择期,如若一个不甚,很有可能……”

    看着苟无月突然间陷入沉思的表情,鱼知温话音一滞。

    “前辈?”

    我的高度……苟无月没有理会,径直望向了那半空魔雾团。

    徐小受在爱苍生一箭之下的表现,着实是惊艳到了他。

    而这个人,不仅仅是桑七叶的弟子,更加是八尊谙的培养对象。

    鱼知温所言,苟无月半分不曾轻视之。

    他甚至觉得,在这等助力下,如若真给那个青年成长起来了。

    “也许不止是我的高度……”

    心头低忖着,苟无月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

    他看向鱼知温,叹然一声道:“小鱼呐,你对那青年知之甚多,可你似乎忘记了什么。”

    “哈?”

    鱼知温红唇一张,有些迷茫。

    “我说过了。”

    苟无月一指那魔气团,“他,徐小受的师父!”

    “?”

    鱼知温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

    苟无月叹气:“你是不是还不知晓,你所谓的徐小受,已经完全加入圣奴了?”

    咚一下。

    鱼知温心头骤缩。

    在反应过来之时,她脸色瞬间煞白。

    僵硬着将目光再度投射到那魔气团上,鱼知温忽然醒悟了。

    是了。

    这是圣奴二把手,无袖。

    那也就是说,这是天桑灵宫的副院长,桑老。

    徐小受的师父……

    也就是说,他真的,早便是圣奴?

    彼时在白窟之中推理而出,但却从内心被直接否定了的结论,嘣一下弹入了脑海之中。

    鱼知温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了。

    无力回天……

    这,便是她此刻内心的真实感受。

    “原来这一切,早就注定了?”

    ……

    “唉。”

    苟无月作为过来人,哪能看不透面前姑娘内心中那点除了大义之外的小九九?

    但立场不同,阵营不同。

    有些人,有些命,注定如此,更改不了。

    他没有多言,也不曾劝说。

    鱼知温作为圣神殿堂的圣女,有着圣殿最高的觉悟,这点外在情绪的东西,根本波澜不了其心中的坚守。

    他叹气一声,便是迈步往魔气团走去。

    残局,也该终结了……

    “剑。”

    手一招。

    名剑奴岚之声“铿”一声拔地而起,直入掌心之中。

    苟无月高高举起名剑。

    “全体……”

    众白衣肃穆以待。

    就连三十三号,都是绷直了身子。

    可苟无月一声还未令下。

    豁然间,虚空魔气团的下方,悄然盛开出了一道虚幻的粉白海棠花。

    “刷刷刷!”

    顷刻,诸多白衣警觉侧目。

    那海棠花从底部包闭,似乎要将场中人悄悄捎走。

    “尔敢?!”

    苟无月心头震颤。

    他着实没有料想到的一件事,便是已然逃出生天的海棠儿,又怎敢去而复返?

    一声怒喝之下,名剑化作青色光流脱手而出,在那海棠花即将闭合之际,轰一声将之完全洞穿,炸得溃烂。

    苟无月心口高悬,浑然放不下。

    他脚步一登,便是蹿身到了桑七叶的身侧。

    袖袍一招,当即便将之回收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惊觉自身已然一身冷汗。

    确确实实,圣奴这一波去而复返,打在众人最惬意、惫懒之时刻,连他苟无月,都差点一不留神,让人给得手了。

    “还好。”

    “还好桑七叶没法反抗……”

    苟无月心头庆幸之意还未来得及完全绽放,忽然思绪一僵,意识到了哪里有些不对。

    如若海棠儿去而复返,那八尊谙呢?

    八尊谙若也归来,怎么可能在自己心神恍惚之际,还偷不回桑七叶?

    背脊一寒,苟无月瞳孔一缩,已然想到了什么。

    他猛地扭头,看向了三十三号的方向。

    “哟。”

    一声嘘声响起。

    “稍显迟钝呢,是老了么,苟无月?”

    八尊谙语气调侃,浑浊目中,却全是冰冷杀意。

    全场温度伴随这一声,陡然降低。

    “第八剑仙?”

    “八尊谙!”

    白衣惊呼,满是骇然。

    任谁这个时候,都预想不到传说中的那人,竟然真的敢去而复返!

    “八尊谙……”

    三十三号感觉整个身子都有些僵硬了。

    透过众多白衣震撼的目光,他即便没有灵念,也能从众人注视的方向,联想到那站于自身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死!”

    手上还提着岑乔夫,三十三号根本不敢怠慢,反手便是一拳,轰然砸出。

    “不可——”

    苟无月高呼。

    可是迟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三十三号也根本不敢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那个只流传于传说之中的男人。

    翻身后撤之际,狂暴的一拳就要当头砸下。

    “嗡~”

    虚空气流荡开。

    时间,却仿若在这一刻完全迟缓了。

    三十三号眼角余光中,还能看到无月前辈伴随着惊呼而起的焦切神情,还能看到白衣同伴们担忧的神色、举动。

    而面前人……

    八尊谙在微笑。

    拳头临门,分毫之距,他仅微微一个侧眸。

    “嗤!”

    三十三号便觉臂膀处有什么锋锐之物在诞生,随即瞅见自己的右臂断空而飞,完全脱离了自己的躯体。

    “这……”

    心下大颤。

    下意识的,三十三号便是踢腿,一记膝撞顶上。

    可是动作依旧是迟缓到了极点,甚至连龟速的万分之一都达不到!

    八尊谙依旧在微笑。

    头一低,眸子一敛。

    同样的刺痛感自膝盖处诞生。

    “嗤!”

    断腿荡空,缓速脱离。

    三十三号还想要挣扎、反抗。

    “唉。”

    八尊谙叹息一声,脚步往前一迈,踩在了海棠花最前方。

    轰!

    全场众人,只觉迟缓了时空恢复秩序。

    可面前的三十三号,却在无尽剑念的交错中,被刷刷数声砍成了碎块炸开。

    一颗金色的能量核被捣飞出来。

    众人方想支援,却又感觉天地中的时间流速,再度变缓。

    紧接着,便瞅见八尊谙提着手上那小枯枝,对着能量核轻轻一戳、一旋。

    “啪!”

    能量核破碎。

    时空恢复秩序。

    苟无月的脚步才堪堪提起,白衣的心跳也才刚刚回缩。

    然而。

    三十三号,没了!

    “砰砰砰……”

    天机傀儡的零件碎块砸地,怦怦作响。

    岑乔夫的身形落地,被海棠花吞没。

    所有人看着那立于花瓣之巅的男子,一时死寂无声。

    他明明,只有后天修为……

    他明明,在先前还那般犹豫,根本不敢出手……

    可为何……

    “咳。”

    八尊谙一声轻咳打断了所有人思绪,目中眸色较之彼时,浑然不同。

    众人一窥,只觉双目刺痛,灵魂透冷。

    那冰寒的杀意,和先前判若两人。

    “我本不想杀人……”

    八尊谙呢喃着,手中枯枝缓缓的敲打掌心,随即环顾四周,目中再无半分怜悯,话锋一转。

    “桑七叶,你们可以带走,反正我也不会解爱苍生的魔气。”

    声音一顿。

    他微一挺胸,气透天穹,言语多了几分愠怒,镇荡八方。

    “但此今归来,我将屠白衣七百,为我好友践行!”

    “尔等可以带人走……但,我友若死,则吾必将杀上圣殿,折遍满山桂花!”

第六百一十九章 遗世大佛立!

    白衣陆陆续续到场。

    所有人都以为战斗已然结束。

    不曾想,在这最后当口,第八剑仙杀了个回马枪。

    甚至放出豪言……

    “折遍满山桂花?”

    群情骚动。

    如若说彼时初出白窟,第八剑仙的种种表现,让人不免从心底里认为这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行事、作风,他再不似当年肆意不羁。

    那么此刻,这番话一出,众人便只觉重回那时光辉时代。

    那个能在十尊座争夺之战上,力压大陆各大巅峰势力传人,以一己之力,横扫一切的第八剑仙,似乎……

    回来了?

    “你在威胁我?”

    和所有人不同。

    苟无月眸色愠怒的盯着八尊谙手上枯枝,冷然开口。

    即便众人再仿古。

    他也知晓,面前这人,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人了。

    被下了禁武令……

    被断了两指……

    “连剑都拿不起之人,你又有何等资格,再言如此猖狂话语?”苟无月名剑一紧,剑意肆昂。

    白衣纷纷却步,知晓这其间一战,估摸着是真免不了了。

    “威胁、猖狂?”

    八尊谙神情淡漠:“我从不无的放矢,空口白话,说是杀人,便是杀人,说要动手,便要动手!”

    他说着迈步往前,脚下海棠花朵朵盛开。

    八指一枯枝,人踏香而来。

    “哈哈哈哈……”

    苟无月却忽然放声大笑:“八尊谙,你还真以为现今仍是你的舞台,还屠戮白衣七百,折遍满山桂花?”

    “桂折圣山便在中域,华长灯便在屏风烛地。”

    “你,胆敢登临?”

    苟无月大笑得似要捧腹。

    还不待八尊谙出声,他笑声减弱,目中有着怅惘,以及失望之色。

    “八尊谙……你真有好好瞅过你现今的模样么?”

    “不修边幅,佝身偻背……”

    “连剑都拿不稳,尚以蝇营狗苟之姿,偷袭他人。”

    “昔日第八剑仙的仙风道骨,在此今你之身上,可曾留有半分余韵?!”

    白衣闻言,各个面色复杂。

    他们知晓十尊座前期,苟无月其实和八尊谙私交甚好。

    只不过后来道不同,便各自扬镳而行。

    这一番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苟无月不加掩饰的质问之中,哪怕是再迟钝之人,都能听出来几分意思了。

    而也确实。

    三十三号的惨死固然令人惋惜。

    可换做是昔日的第八剑仙,他断然不可能如此作为,从背后对人递出冷剑。

    今日的圣奴首座,或许真在各方打击之下,徒有八尊谙之名,而无当年第八剑仙之实了。

    大风萧瑟的刮。

    海棠花一朵接着一朵。

    在苟无月的连番质问之下,八尊谙却充耳不闻,只徐步往前。

    “仙风道骨……呵。”

    他淡然一笑,没有大声回应,更像是在低喃自语,只语己听:

    “仙的是风,道的是骨,其貌不扬,又有何干系?”

    “执剑者若只修边幅,不修本心,若只悟邪门歪道,是非混淆,不寻披靡而进,反四拐八弯,又怎么可能,真能破得了那一重境界?”

    “境界?”苟无月厉声而起,“你跟我谈境界?”

    即便八尊谙声若蚊蝇,可他依旧知晓,对方是在说给自己听。

    真如他百思不得其解缘何一往无前的八尊谙,会被华长灯三剑斩成现今模样一般。

    对方,同样在质疑自己目前所作所为,所奉行之道。

    可这,能一样吗?

    苟无月心头波澜四起,便是要提剑狠狠斩醒面前之人。

    可如若论剑、论道至此,那么率先提剑之人,便已然输了一筹。

    身可斩之。

    可对方之道若是不斩,我愿不平!

    “八尊谙!”

    苟无月一步踏前。

    嘭一声响,虚空剑气肆荡,直接将万方空间拦截。

    海棠花被剑气撕扯得支离破碎,朵朵凋零,徒存一瓣,只可支棱八尊谙飘摇之躯。

    苟无月看得惨然一笑:“断翅之人,还谈何搏击长空?”

    八尊谙终于止步。

    再不止步,他便要掉下去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深入了战局,落到了苟无月十数丈开外。

    此般距离,正是拔剑之最佳。

    他缓缓仰眸,抬起了手中的枯枝。

    “翅膀虽断,可我亦能浮空。”

    “你雁寄鹰群,看似风光,真正需要支援之时……”

    八尊谙扫了一眼场外众多白衣,直摇头:“依旧只能孤身一人!”

    “可你剑呢!”

    苟无月声在颤抖。

    他知晓八尊谙说的是事实,自己再难寻辩。

    八宫里之势,圣神殿堂总部早已窥之。

    至今无援,不外乎就是因为自己半途而入,寄人篱下,非我族类,其心异之吗?

    可是看着那仅仅只能用枯枝指着自己的八尊谙,不说苟无月,连名剑奴岚之都“呜”一声响起了悲鸣。

    “事到如今,你也就只能用一破树枝来指着我,来说教?”苟无月怒声咆哮,“你的剑呢?”

    “我剑?”

    八尊谙轻轻舒了一口气,遥望远方,“我剑镇四方,留待他日之需,自然取之,独奴岚之声蒙尘……误入歧途!”

    嗡——

    这一刹苟无月再憋不住内心怒火,扬手一剑,青光闪烁。

    刷一声响,四方空间青色洪流汇聚,万千莫剑成型。

    剑界登临,化作青色长河,隔断了八尊谙前行之路。

    苟无月指尖轻抖。

    这一剑若是斩下,恐怕前头之人,便将光芒不再,与世长辞。

    说到底,他不肯出手的缘由,总归还是因为往日羁绊左右心头。

    或者说。

    从白窟裂缝乍现,八尊谙甫出之际。

    他的剑,就从来没想过要落到面前之人身上,无论是宇灵滴战死,三十三号碎灭,这些,都不及往日情分。

    此之一剑,也根本落不下!

    “你走吧。”

    苟无月叹息。

    在一众白衣惊异的目光下,他终于是道出了内心期许,“桑七叶我不可能还你,趁我还未回心转意,带着你们圣奴之人,通通给我滚出八宫里!”

    “这?”

    白衣惊呆了。

    没有哪怕一个人会想到,在任务当头之时,无月前辈竟会说出此等叛逆话语。

    他是大陆七剑仙之一,更是圣神殿堂两大执道主宰的之一。

    这些话,是能当着白衣、圣神卫的面,说出口的么?

    这些话,是我们圣神殿堂之人,所能听的么?

    “疯了吧!”

    一声声低呼在白衣之中喧嚣开来。

    气氛顿时便得有些诡异了。

    “无月前辈这……”

    “宇灵滴大人、三十三号前辈都已经没了,他、他怎么敢的?”

    “这些话若是落到道殿主,落到苍生大人的耳中,无月前辈那是完全洗不白了啊!”

    “明明总部就还是以一种外来人的身份对待他……”

    “嘘!”

    有明眼人已经瞧出来不对了。

    如若苟无月真想出手,或许便不可能等到此刻,等到宇灵滴、三十三号阵亡时再出手。

    他本就应该在八尊谙第一次出现之时,奋力将之拿下。

    而今这番话一出,更加是说明了第八剑仙在其内心中的份量。

    既然彼时没有出手。

    那么这一刻,很有可能他也真下不了手。

    而卡在这当口之中……

    有些话白衣能听,后续能传。

    但毫无疑问,在此刻,不能讨论!

    八尊谙轻笑着扫了一眼白衣人等,淡然问道:“你不怕死?”

    苟无月沉重闭上了眼睛。

    “我心如明镜,如何做,如何抉择,是他们给予我的选择。”

    “既然他们敢这般作为,那便要做好我会有由心而发之举的心理准备。”

    “可我不这么想。”八尊谙矢口否定。

    苟无月对面前将死之人而不自知的无知感到好笑,正想要说点什么,八尊谙再道:“我来此,早先便已经说明了,是为杀人而来,不是为了要走而来。”

    这一下,不仅八尊谙怔住,就连白衣也傻眼了。

    所有人都认为先前那番话只是笑谈。

    不曾想,在场独独说话之人,将之给当真了。

    “他真想屠白衣七百,折遍满山桂花?”

    白衣懵了。

    这是天方夜谭!

    昔日的第八剑仙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可能性。

    可现今的七剑仙之一便在前头。

    他八尊谙,怎么还敢将此话当真?

    连苟无月叛逆一言都不肯接下,就此转身离去,还在此地猖獗?

    白衣群情激奋,立马便是有人俩要出身。

    可略一思索,三十三号那莫名其妙的死亡……

    方才,真是巧合么?

    反观苟无月,他着实也被气到了。

    “八尊谙,你还真想负隅顽抗?”

    “杀人……”

    他一脸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指着那枯枝,再看那人。

    “凭甚?!”

    “就凭你手上这根破烂树枝?”

    “就凭你连飞都要人有承托住的修为?”

    “就凭你那被现世碾压得都直不了的……脊梁骨?”

    苟无月大笑,良久面容一肃,声音完全清冷下来,“八尊谙,你真要消磨完我的所有耐心,从容赴死,才肯对得起我的所有付出?”

    “我从不奢求有人为我付出。”

    一顿,八尊谙回眸,深深看了苟无月一眼,意有所指:“也从不希望。”

    藏身在空间碎流之中的海棠儿身子一颤,意识到自己这一次,似乎真的有些做错了。

    第八剑仙,又怎需别人来帮忙?

    “那你究竟所图为何?!”苟无月怒声嘶吼,言语中满是抓狂。

    “杀人。”

    轻淡二字,翩然而下。

    所有人都觉得这人疯了。

    真就好好的逃生之机不把握,非得到太岁爷头上都土才肯罢休?

    苟无月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猖獗!!”

    他一声叱吼,声若惊雷。

    这一刻,天地动荡,风云翻涌。

    连天道都被其怒意震霄,由晴转阴,黑云当头,冷风萧瑟,空间坍塌,一言万山崩解。

    名剑奴岚之声一斜。

    “刷刷刷……”

    青色莫剑洪流由东至西扫荡而过,径直往八尊谙所在之地贯穿。

    “小心。”

    海棠儿一声惊呼。

    八尊谙脚下残留的花瓣竖起,似乎想要为其挡下这一波攻击。

    然而莫剑术何其之强?

    仅仅一个冲击,花瓣便支离破碎,完全被撕成齑粉。

    “嗖”一下。

    海棠儿便要扑出空间。

    即便首座一意孤行,但拼死了,他都不能让首座死在这里!

    可空间裂缝方要掀开,海棠儿本欲从中脱离,却突然止住了脚步,遥遥望着那莫剑洪流之中,似乎一股惊人剑意掀起。

    ——和苟无月截然不同的剑意!

    “这?”

    青色洪流冲刷而过之时,所有人原以为八尊谙即便是不灭之躯,也不可能挡得住太虚之力以及莫剑伤害。

    这一波,不死也要被当场拿下。

    可蓦然间,冲霄剑意于青色洪流拔空而起,将之挡撞得粉碎。

    肆无忌惮、放浪不羁,无所畏惧……

    苟无月心神恍惚之间,只觉当年那人回来了。

    思绪仅仅这么一个停留,一道金色光芒从青色中绽放。

    随即,佛音靡靡之间,于青色洪流之中寸寸拔高一尊弥世大佛!

    “唵嘛呢叭咪吽……”

    低沉的六字梵音从全场众人心口间诞生,语速越来越快。

    所有人只觉太阳穴臌胀,脑袋都似要被这梵音咒念得炸开,纷纷撇开目光,封闭六感,不敢直面之。

    苟无月却瞪大了眼,死命盯着那一瞬间耸入了云端举世大佛,眸中满是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禁武令?”

    他懵了。

    禁武令之下,八尊谙又怎么可能再开灵技?

    这一式,是在开玩笑么?

    昔日华长灯降下的禁武令,所以其实毫无用处?

    “昔日华长灯,可曾封圣?”

    一道黑光拔空而起,立于佛巅。

    八尊谙似乎知晓苟无月心头思忖着什么,冷笑出声:“不曾封圣,天下英才,又有谁能压得住我八尊谙?”

    那睥睨眼神,张扬虚发……

    这一瞬,苟无月神情一怅,恍如隔世。

    “唔。”

    白衣人等的苦痛呻吟声终于是惊醒了他,苟无月回过神来。

    “八尊谙,你真要出手?”

    没有回话。

    立于佛像之巅的八尊谙,一身气势在节节攀升。

    他豁然抬眸,目中剑念一闪而逝。

    “嗤!”

    苟无月只觉胸口一痛。

    八尊谙手指枯枝,尚且不动。

    他血光飚射,整个人便是被剑念贯穿,钉死当场。

    “我不杀你,你且观之、待之。”

第六百二十章 我之一剑,斩你心中神佛

    乌云压顶,剑河弥界。

    场中一派肃杀之气。

    “猖狂!”

    苟无月还不曾动身,白衣之中,便是有人压制不住自身怒火了。

    毫无疑问,在场众人之间,王座有之,斩道亦有之。

    或许剑修视第八剑仙如神灵般信奉着,可天地之下,可不仅仅只有剑修。

    “佝偻之辈,妄言鱼肉我等之?”

    伴随着一道怒斥,被心头靡靡梵音咒念得脑袋都要炸了的一袭白衣飞扑而出,凛然而至。

    “王让!”

    “不可——”

    道道惊呼声适时而起。

    可自顾不暇之下,根本没有人阻止得了王让的动作。

    “辟生无界!”

    王让须发飞物,大手一扬。

    一道玄金色光芒开辟,直接将全场众人笼罩而入。

    刹时间,天地似乎完全沉寂了。

    风声、呼声、剑鸣声……

    完全不见!

    除了那威震四方的青色剑河依旧还能徒留在场,就连八尊谙咒引而出的大佛之音,都是顷刻间被消除。

    “斩道?”

    八尊谙侧眸,眸中不见波澜。

    这一式虚无界域,确实是能在短时间内将此地所有不利于白衣的负面状态给消除。

    可是,便连苟无月都要在他的叱喝中闭口难言。

    这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又怎么敢对他指手画脚?

    “佝偻之辈?”

    八尊谙呢喃着,失笑一声。

    他确实腰背微微佝偻,再不复有半分强者风范。

    即便是挺胸而立,立于大佛之巅。

    那来自岁月的重压,依旧是压得人喘不过气起来。

    可放在他时。

    如若没有苟无月在一侧撑腰,这人,又怎敢如此猖獗?

    “第一个。”

    八尊谙对着苟无月竖起一根手指。

    苟无月眸中闪过惊色,已然察觉不妙。

    他身上猛然爆开了青色剑气,转瞬将定格住自己的剑气给破开,随即提着剑,便是携势反撩而上。

    “逆河!”

    青色剑河耸然一动,紧接着无尽剑气便若破坝决堤之水,奔涌而至。

    轰一声响,八尊谙的身躯被剑河之水冲碎。

    可身形消弭之际,其唇角处那噙着一丝的讥讽笑意,却仿若在昭示着什么。

    “小心!”

    苟无月转瞬反应了过来,对着王让便是一声大吼。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他哪里不知道,第八剑仙之所以被誉为第八剑仙,被誉为东域剑修的信仰,便是因为他完美掌握了古剑修的九大剑术!

    不是其一。

    而是其九!

    “幻剑术?”

    白衣王让也似乎明了了什么。

    他和古剑修交战过,自然知晓这是一种以空间为镜,幻化虚影,甚至臻至巅峰之际,能乱虚为实的剑法。

    可八尊谙便在苟无月的剑河之下破碎。

    自己,却浑然发觉不了对方的踪影。

    “他,在哪里?”

    一时间,王让有些惊悚。

    他斩道修为,连大道都斩过。

    可在此时,竟发觉不了区区一个后天修为家伙的人影。

    简直荒谬!

    “找到了吗?”

    心头忽然响起一道笑声。

    王让瞳孔一缩,浑身灵元爆开,顷刻护体。

    便是连界域,都陡然骤缩一半。

    可即便如此,那笑声的回音,依旧完全辟无不了。

    令人恐惧的八尊谙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家伙,修炼多少年了,三十年有没有?”

    “大道修炼得尚且不全,你斩道便是再快,也依旧有不曾悟及的方面。”

    “幻剑术看得倒是很清,那你见识过九剑术中的另一式——心剑术么?”

    心剑术?

    王让整个人懵了。

    他听说过!

    可这失传已久的剑术。

    别说是见了,他连是怎样的攻击方式,都不知晓。

    单从这名字来看的话,莫不成,八尊谙消失之后,去到了自己的……

    心里?

    “无稽之谈!”

    王让被自己吓得不轻。

    实体的人,又怎么可能去得到人心之内?

    他是八尊谙,又不是宇灵滴!

    “不无稽。”

    明明只是心声,可八尊谙却读透了王让的所有。

    这一声过后,王让的视线一转,豁然发现全场众人之间,包括苟无月。

    所有人的心脏之内,全都影影绰绰映照出了一个小人。

    ——八尊谙!

    “心剑术,观相而成之,寄神于实体,凡欲念者、恐惧者、惊畏者、欢喜者……”

    “八方形色动之于情,无名之地晓而成影……”

    “心谓之者,灵也、神也……”

    王让感觉自己要疯了。

    那靡靡梵音明明一开始就只有“唵嘛呢叭咪吽”几字,可当那小人成像于眸底之时,他听到的那往往复复的六字,竟能直接在他脑海中释义。

    “不对!”

    背脊豁然一凉,王让惊悚的发现,这个问题,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自己的“辟生无界”下,不应该是消弭了所有想要消弭之物么?

    那大道梵音,怎么可能重归出现?

    似乎是不吓死人死不休,八尊谙的笑声再度出来了。

    “小家伙,你是不是把我给想得过于弱小了?连苟无月都要慎重待之的人,你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认为……”

    “我的幻剑术,能这么快被你看破?”

    王让骇然之际,他目中所见到的立于众人心头之上的小人顷刻消失。

    下一秒,化作一尊尊金光佛像。

    那佛像不受躯体禁锢,在转瞬之际便是透体而出,化作弥天大佛。

    “唵嘛呢叭咪吽……”

    洪钟大吕音将之震得眸光溃散,头脑空白。

    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在第一个音响起之时,他的太阳穴便是当场炸开。

    而后续一字字落定。

    几乎是“嘭嘭嘭”几声之后,他的四肢包括躯体,尽皆崩碎消亡。

    “死亡……”

    如此之快!

    ……

    “嚯!”

    黄粱一梦间,王让有如梦中失足,陡然一惊,冷汗齐出。

    他眨了眨眼,抬眸望去。

    在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有眸,还没死的瞬间,面前画面,又直接将他整个人震撼得无言以对。

    只见立于佛像之巅的八尊谙在枯枝一点间,自己那“辟生无界”,竟从一开始,便是没能透过其身躯分毫。

    臌胀的界域球体在触碰到枯枝之际,被无名巨力压得变形。

    可再变形,它也无法包拢住八尊谙,只能不断往外边延伸。

    在那妙到毫巅的力量掌控面前,界域也不曾破掉,只是延伸、延伸、再延伸……

    “这!”

    白衣的惊呼声突然响起。

    “什么情况?”

    “王让、王让不是死了吗?”

    “我明明看到他整个身躯都炸开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天……”

    一扭头,王让骇然发现,不止是自己被幻剑术给骗了,全场所有白衣,似乎都见到了方才自己见过的一幕。

    自己还活着。

    那便说明,方才那一幕不是真实的。

    可如此真实的死亡触感,它不是真实的,那便是……

    “幻剑术?”

    王让僵硬的扭头,想要从苟无月的眸中看出点什么。

    可是除了那深藏眸底的震撼,他一无所获。

    “所以,连那剑河破体,都是假的?”

    “连无月前辈,都没能看破八尊谙的幻剑术?”

    王让悚然。

    他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后天修为的家伙,能做到这一步了。

    即便他是古剑修,是曾经的第八剑仙。

    可禁武令呢?

    这么多年的压制,对方即便有某种力量可以破开禁锢,难不成还能真的全部无视?

    况且,苟无月呢?

    即便是昔日的第八剑仙,依旧也只是第八剑仙。

    他没能获得七剑仙之名,便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剑道执牛耳者。

    可现下,真正的七剑仙之一便在前头。

    连他,都没法看破八尊谙的剑术?

    “看不破么?”

    心头的笑声再度响起,王让下意识微微点头,随即反应过来,立马仰面骇然而视佛巅之人。

    可那人……

    八尊谙眸中仅有苟无月。

    这一句问话,也不是对他王让说的,而是苟无月!

    “无视……”

    这种完完全全被忽视、被用来当做强者测验战力的工具所引发的悲愤情绪,是王让成了斩道之后,再不曾体验过的。

    这种弱小的感觉,是他所憎恶的。

    可这种现实,却又是无可奈何,自身完全无力回天的。

    王让冷汗开始涔涔的冒。

    苟无月那一方,同样噤声了。

    他眸中有着不可置信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完全失神。

    立于佛像之巅的八尊谙洒然一笑,手中枯枝再一点,界域轰然溃散。

    “看不破,那你便是保不住这人了。”

    敞然道完一言,八尊谙手中枯枝一划。

    “道者,瞬也。”

    刷!

    一道银光划破天际。

    三千剑道——瞬道!

    血色飞舞之间,王让只觉天地颠倒翻转,盘旋着的世界画面传来的某一幕中,有一具无头尸体在喷涌着鲜血……

    那血尚热。

    那无头尸体,也很是眼熟。

    “我?”

    王让瞪大了眼,他不肯闭目。

    可世界逐渐灰暗,即便不瞑目,依旧再难视物了。

    ……

    “斩道?”

    八尊谙放下枯枝,叹然一声,“也不过仅仅只是一重境界罢了。”

    他目视天道,眸中剑念一闪而逝。

    “轰隆隆——”

    大道规则显现,在这一眼观下,被瞬息切成了无尽碎片,纷纷凋零。

    无声。

    全场死寂无声。

    所有人都看恍惚了。

    没有哪怕一个人,能想到在禁武令之下,依旧有人能一眼碎灭天道,连给王让复活之机都不允。

    “观…剑…术?”

    白衣艰涩。

    所有人都看出了这一式。

    可非是同一时代者,非亲身交战过,只徜徉于道听途说之间,幻想着那是被众口铄金的流言……

    在这等局面之下,又有谁能想到。

    观剑术,可以来得如此直接,如此干脆?

    连一声废话都无。

    一眼。

    天地碎灭,斩道枭首!

    “八尊谙……”

    苟无月心在狂跳,眉头在颤抖,手指握得咯嘣响。

    他没法置信,也不愿去相信,那昔日的八尊谙,似乎真的要以对立身份,站到自己的立场之前。

    甚至,用一种更为嚣张的方式!

    “你的修为……”

    苟无月说不出下话了,名剑奴岚之声在嗡鸣、颤响,似乎也被这一眼观天地而斩道之,给惊得悸动不轻。

    “哈哈哈!”

    八尊谙仰头大笑,良久,他用枯枝抠头,眉头倒竖,一脸好笑。

    “苟无月,连到了此时,你还在纠结这等小事么?”

    “这不是小事!”苟无月眼睛瞪得滚圆。

    八尊谙面色一肃然,冷冽之音当头劈下:“那便是你格局小了!”

    脑海轰然一声炸响,苟无月一下子有些空白。

    格局……

    小了?

    便是数百白衣,也是个个面露惊容,瞩目那佛巅之上的肆意男子。

    八尊谙摇头,看着苟无月的双眼中满是失望,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开口:

    “从我露面之际,你的所有关注点,都太片面,太限制了。”

    “你从不语我之志向,只愿将自身所图、所愿,强加吾身。”

    “不听他言,以一己之音,囊盖所有。”

    “不得不说,七剑仙,以及主宰之名,完完全全将你框柱了!”

    苟无月听得心头狂跳,跟随众人抬眸。

    却见那背光的大佛虚影气势再一层层攀升,连其上那邋遢无比的男子,都好似被附上了一层淡金色的神辉。

    八尊谙停顿一息,想起了苟无月之前的问话,很是好笑。

    他举起手上的枯枝,注视良久,喃声而道:“从我的剑,到我的修为,到我的身形……”

    “佝偻?”

    “呵!”

    八尊谙冷笑,“我跟你谈立场,你同我言质疑,我跟你讲志向,你同我说实力……自甘闭目之人,神灵亦唤醒不了之!”

    他一言道完,显然是不愿意再多作废话。

    轰一声响间。

    灵元炸荡,八尊谙徐徐腾空。

    这一刹,所有人都被惊到。

    即便是藏身空间的海棠儿,也是吓了一大跳。

    “飞?”

    这不是先天修为的专属?

    再一凝眸,一身气势不断攀高的八尊谙,这一刻,俨然破入了先天之境。

    似乎,修为的突破与否,全在其一念之间。

    苟无月预感到不妙,想要做点什么。

    可在徐徐腾空的八尊谙之下,所有人都感觉重压降下,身形都止不住的佝偻、颤抖起来。

    八尊谙仰目望天。

    太虚一怒,乌云密布;名剑一提,剑河纵临。

    这些,没什么!

    他当苟无月是好友,即便立场不同,亦是想要点醒一番。

    可现下,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还是那句话,自甘闭目之人,神灵亦唤醒不了之。

    如若真要给对方一个答案,那这个答案,必将也是血淋淋的,用鲜血浇铸而出的。

    佛巅之上,一曲悲歌奏响。

    八尊谙枯枝一都,所有人心头梵音重现,字字珠玑,似乎便是连释义,都在那振聋发聩的一字一顿之音中,有了明悟:

    “黑云欺天桑,大江逆流西。”

    所有人心头一悸,莫名恐惧降下。

    那铺满天穹的乌云无风而动,开始交卷、撕扯。

    那开辟一界的剑河涟漪荡漾,开始游走、逆涌。

    巅峰、无可匹敌的力量在呈现。

    所有人惊骇,可那梵音释义一转:

    “道纲常不在,权因臣奴揖。”

    由景至性,明明不是在说自己,可众人都觉被完全碾压了。

    那狂颤不止的膝盖就要当头砸下,然而自身对于奴性的抗拒,依旧让所有人在这梵音之间敬持着。

    梵音咒念,片刻不曾停歇。

    佛巅之上的男子巍身形变得巍峨,佛光弥散之间,仿若神灵在继续低吟:

    “断翅不臣鸟,封剑未凡躯。”

    似乎是在讲述着自己,八尊谙修为破开先天之后,不仅脱离了地面残瓣,有了飞行之能。

    连灵念也恢复,看到了整一个八宫里战局之中,散落在外,赶不及回来,亦或是不敢赶来的一个个白衣。

    金光荡空之际,他豁然仰首,佝偻之躯一挺,目中出现无尽神光。

    “躬身诚惶恐?我道天太低!”

    这一刻,乌云破灭,天穹崩碎。

    大佛虚影在众人眸中绽放至巅峰,那绚烂的神采,宛若落日余晖一般让人流连忘返。

    所有人看着那浮于佛巅的男子手中枯枝被无名之力震裂,于无声中断成了两截。

    “呼~”

    风声微动,枯枝落地。

    啪几声响。

    所有人的留恋目光成了永恒。

    咣当一声,名剑点地,苟无月沉重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幕,在他眼中,也成了永恒。

    逝者看到的是美好,他这个局外人,看到的却是在数百大佛虚影腾空之下,一闪而逝的银光。

    那是剑念。

    亦是斩掉了大佛的剑光。

    更是终结了数百白衣性命的圣力!

    “圣力……”

    仅仅只是一丝。

    可结局,却也截然不同了。

    没有苦痛,没有呻吟,更加没有惊呼。

    大佛斩之下,佛光炸散之间,天地分层,人亦分层。

    嘭嘭躯体砸地之音袭来,苟无月悲恸开眼,可入目血海浮尸,尸首却全是安详。

    他握紧了拳头,忽然发觉手中剑,竟不知何时掉了。

    剑客……

    与客……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嗒。”

    一声轻响,八尊谙脚尖点地。

    他注视着面前人,沉吟许久,不曾出声。

    侧身。

    于回眸之际看到了地面名剑后,八尊谙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提步,选择了离开。

    “我之一剑,斩你心中神佛,望你好自为之。”

第六百二十一章 神魔瞳,你认识不?

    “执剑者,胸中无神,心中无佛……”

    “一剑至上,不服者斩之,忤逆者斩之……”

    “道之所在,心向往之,身比一剑,高于苍穹……”

    苟无月突的趔趄几步,看着八尊谙缓步离开的身影,脑海中浮现了当年十尊座征战前夕,二人结识的画面。

    那个时候无月剑仙名动天下。

    第八剑仙的名号,更是在中域杀出了恢弘名声。

    二人惺惺相惜,苟无月问何为剑,八尊谙寥寥几句,便是将自身答案给了出来。

    诚然,心中无神佛,执剑自然神。

    追求巅峰的剑客,从来都没有所谓的信仰,亦或者他们的信仰,仅仅只是剑,仅仅只是自己。

    一旦头上悬着点什么东西,剑之一途,便是要被莫名给阻碍住了。

    这个道理,苟无月懂。

    彼时的八尊谙说的,也是此理。

    而现今,数十年不见,双方分道扬镳。

    一人成了圣奴首座,一人成了圣神殿堂执道主宰。

    看似人各有志,各奔前程。

    可细细品来,八尊谙依旧是当年那个八尊谙,天高一尺八尊谙,圣奴首座八尊谙。

    一路走来,即便是在华长灯的剑下失利,依旧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悬于其头顶之上。

    可自己呢?

    金色佛光消散,场中仅剩数百浮尸,血流成河。

    苟无月仰头望天,他看到了在八尊谙一剑之下,已然破碎的苍穹。

    可那苍穹之后,是悬于自己头上的一座巍峨圣山。

    ——桂折圣山!

    八尊谙的头顶没有东西。

    自己头上的人,却远远不止一个。

    “躬身诚惶恐?我道天太低……”

    苟无月低吟着,目光有些涣散。

    他忽然明白八尊谙为何频频摇头,对自己的连番问话,永远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了。

    对方微弯的脊背之上,承载的是整一方天穹,是大道的镇压,是圣人的垂眸。

    即便如此,他依旧还敢言称出“躬身诚惶恐,我道天太低”此之一句。

    这也就说明,即便是当年华长灯三剑断其二指,削其头颅,他依旧不曾放在心上。

    甚至于说,这么多年的禁武令的压制,各方胁逼围剿之下。

    八尊谙带领的圣奴,亦是完全不曾将之放在心上,乃至犹有一种不屑一顾,枉然置之的洒然姿态。

    他不怕!

    可自己呢?

    苟无月低眸,看到了地上的名剑奴岚之声。

    “或许,他是对的?”

    心声反问之间,苟无月陡然清醒。

    他手一招,名剑铿一声入手,随即对着那远去的背影高声喊道:“八尊谙,你可知晓,和那些人作对的最终后果?!”

    嗒一声。

    八尊谙止步,他头都不回。

    “何尝不知?”

    枯枝已断。

    大佛斩之下,区区一破败枝木,又能承受得住力量几何?

    手中已空。

    八尊谙摩挲着大拇指处那有所凹棱的伤疤,洒然一笑。

    “但又如何呢?”

    “作对……从那三剑之后,便已然开始,即便他们不来找我,有遭一日,我也会去找他们。”

    “届时,如若你还不曾醒悟,我之剑下亡魂,将多你命一条。”

    沉默。

    苟无月铩羽而归,他的问话如石沉大海,得到的是一个波澜微惊的预料之中的涟漪。

    也是。

    如若那个人的志向还在,如若他根本就不曾被华长灯的三剑斩死灵魂。

    这番回话,不应该是情理之中的应答么?

    又也许,此间一事,真正仅只是一个讯号。

    毕竟此番动静虽大,可八尊谙用的,也只是从地上随意拾来的枯枝。

    而他准备的,一件连昔日第八剑仙都需要消耗数十年时间之久,来积蓄力量的事情。

    藏剑多年,届时真正剑光出世之日,又该是何等璀璨?

    苟无月看着一步一步踱开,突然间想起来什么,飘身飞起的八尊谙,一时失笑。

    他有时候会羡慕这种人。

    但人在局中,身不由己。

    便是剑仙、太虚,亦是只能看着牢笼外的风景艳羡着。

    “自由,谁不向往呢?”

    低喃一声,回首看着遍地的尸体,即便是苟无月,依旧忍不住嘴角一抽。

    抓捕一个桑七叶,死白衣七百。

    这还是因为爱苍生一箭的魔气,八尊谙尚解之不了的原因。

    要不然,很可能这一战,真要一无所获了。

    回想到那最终时刻一闪而逝的圣力,苟无月无奈了。

    “封剑至老,老我成圣。”

    “也不知道中途突破至先天,再要返璞归真,需要多长时间……”

    他袖袍一甩,一道人影出现。

    鱼知温甫一落地,便是被满地无头尸体给吓到了。

    “这!?”

    “别问。”

    “哈?”

    “就你看到的这般。”

    “?”

    “走吧,该转场了。”苟无月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十岁,自嘲一笑,“这次,应该是领赏呢,还是领罚……嗯,领……”

    他低下头,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鱼知温连忙跟上脚步。

    苟无月忽然停下,转身道:“回去之后,将你对那小石……徐小受所知的一切,通通告知于我。”

    鱼知温一怔。

    良久眼珠子咕噜一转,星瞳一眨。

    “好。”

    ……

    空间裂缝之中。

    “这,便是大佛斩?”

    红裙说书人的身后,猫腰的徐小受忽然探出了头来。

    他自被桑老抛飞后,得到说书人的解救,二人本应是同时离开的。

    可局势一转,八尊谙登场,说书人便再不能置若罔闻了。

    秉持着同的海棠儿一般的想法,如若真到了危机时刻,拼死了也要将八尊谙给置换出来。

    可哪曾想,那数百大佛虚像升天,一剑斩之的画面,终结了所有人的心头悲怆。

    八尊谙还是那个八尊谙。

    第八剑仙,也从来都不曾变过。

    “这也太强了……”

    说书人喃喃出声,连徐小受的问话都不曾听闻,满眼都是闪烁的小星星,眸中的爱意简直要流溢出来。

    “这边。”

    徐小受指着面前的镜面。

    画面之中,飞空的八尊谙在脱离了苟无月的视线之后,身子开始晃颤,手脚明显有些虚浮无力。

    随即几声剧烈的咳嗽之下,鲜血带着五脏碎片,差点连肺都给咳出来。

    “哥哥!”

    说书人立即想到了自家哥哥动手之后的后遗症,然而身形还不曾动,八尊谙脚下一朵海棠花盛开。

    闭包之下,整个人便是消失不见。

    “啧啧,你慢了一步,你的giegie被抢了~”

    徐小受偏头,语气揶揄。

    说书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也不废话,直接手一招,二人便是在空间裂缝中光速转换。

    刷刷的虚空乱流之刃很快消失不见。

    徐小受感觉才几个呼吸之间,人便是重回地面,感应到了熟悉的大道气机。

    “你到底是什么能力?”

    他好奇了。

    若说这是空间,看着也不像。

    毕竟叶小天的空间之力,徐小受还是见识过的。

    可要说着不是空间属性……

    徐小受一想到这红裙男的古籍空间,以及那能完全复刻的大道、场景,这根本说不通。

    “镜中世界。”

    说书人似乎真正将徐小受当做自己人了,也不含糊,解释道:

    “人家的能力,说白了只是镜面复刻,但‘阴阳生死?’乃至宝,配合之下,便是能用出来类似空间的力量。”

    “懂?”

    徐小受点头。

    这下他明白了。

    原来古籍空间是“阴阳生死?”的威力,但其中那灵熔泽、离剑草原等的镜面世界,才是说书人自己复刻出来的。

    这么一想。

    即便不是空间,这般能力,也着实恐怖!

    “镜面复刻……”

    徐小受感觉圣奴人就没一个简单的。

    其所拥有的能力和宝物,使得这些人每个都可以独当一面。

    再要说白了,或许也是、

    如若不是如此出色的能力,又怎么能被那第八剑仙相中,成为圣奴九座其中之一?

    正思索间,地面忽然一阵蠕动。

    随后,一朵海棠花盛开,海棠儿背着八尊谙那虚弱到面无血色的身影便是出现了。

    “桑老呢,怎么说?”

    徐小受半分不曾耽搁,急忙便是一步往前问询着。

    虽说一直是旁观,但他看得清楚,岑乔夫被八尊谙带出来了,桑老,可还在苟无月的身上。

    “老二没戏了。”

    八尊谙似乎半句话都讲不出来了,嘴唇蠕动了几下,海棠儿便是替他发声。

    “爱苍生的‘邪罪弓’,乃混沌初开的九大无上神器之一,若论排名,它能和‘有四剑’齐名。”

    “而爱苍生以半圣之力射出那一箭,老二能不死已是万幸,更别提那魔气了,无人能解!”

    “他也不行?”徐小受指着蔫了的八尊谙道。

    “他确实不行。”海棠儿郑重其事。

    “咳咳咳……噗!”

    八尊谙似乎挣扎着想要反驳,但剧烈咳嗽之后,一口血便是直接喷到了海棠儿的耳后。

    “受到诅咒,被动值,+1。”

    “……”

    几人死寂了几刹,似乎都明白了些什么。

    “先离开吧!”

    说书人率先摆摆手,示意此之一地,并不是很好的谈话之所。

    几人同时点头,海棠花再度盛开,人影便是消失不见。

    战局终解。

    徒留辛酸空间漫天,伤痕遍地纵横。

    连天地都被打碎,即便此之一时,应该是残阳如血,西风凋零。

    此刻。

    无他,唯安静尔。

    ……

    啪啪啪……

    月夜下,山洞间。

    篝火成堆,柴木噼啪作响。

    徐小受一手掌控着白炎,为大伙儿取暖烧烤,一边用“感知”偷偷窥视着周遭坐着的一众人等。

    八尊谙、海棠儿、说书人……

    两个大巅峰斩道,外加一个能剑斩白衣七百,力挫无月剑仙的八尊谙。

    从没有哪怕一刻,徐小受敢去幻想自己能和这样的大佬做在一起。

    甚至连梦,他都不敢这般去做。

    “世事无常,恐唯此时吧!”

    身前便是三大巨头,身侧坐着的,是已经苏醒了的泪双行、洛雷雷,以及自家师妹,木子汐。

    这几人便是有趣得多了。

    洛雷雷毫不掩饰,大眼睛灼灼盯着徐小受,眸中有着好笑,有着揶揄,有着试图调侃一番的狡黠。

    但有前辈在,她并不敢胡言。

    而泪双行,这家伙自打被辛咕咕化身的浴血牛头人踹死去,便是不翼而飞。

    显然,说书人救了他一命。

    稍事休息之后,此刻也算是半血复活。

    花白模糊的面庞被篝火映照得闪闪烁烁的,其偏头的方向,便刚好正对着木子汐。

    木子汐只小心瞅了这张丑脸一眼,便是不敢多瞧,往徐小受的身侧缩了一缩。

    她同样是被桑老扔入空间碎流后,被说书人所救。

    此刻,正对着泪双行坐着,便觉如坐针毡。

    “徐小受,他一直看我作甚?”

    小心翼翼的传着音,木子汐索性屁股一挪,将徐小受当成了挡箭牌。

    专注于手中野味,用灵药做调料的徐小受正在大展“厨艺精通”一技,也没多想,闻言便是劈头问道:“你一直瞅我师妹作甚?”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侧目。

    显然木子汐有传音,徐小受就很落落大方了。

    或者换个说法,他还并不熟悉传音这门灵技。

    泪双行好似怔了一下,唇齿一翕:“我是瞎子。”

    徐小受手一僵,眉头一皱,顿时没好气的扭过头,狠狠扣了一下木子汐的脑袋。

    “人家是……呃,怎么瞅你?再说了,瞅你咋滴,你还有意见?”

    木子汐抱着头方想说话,所有人同时瞩目,她嘴巴一瘪,泪眼湾湾的便是啥也说不出来了。

    “受到诅咒,被动值,+1,+1,+1,+1……”

    场面再度安静了下来。

    徐小受眼瞅着坐了这么久,几个大佬还不曾发言,他索性扭头看向了泪双行。

    自打天桑灵宫一面,他对这家伙便很是好奇。

    后续木子汐开眼,那黑白瞳简直和那日泪双行定住叶小天的一式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这俩人,或许有什么关联?

    木子汐的秘密,说不得可以在这人身上,找到破解点?

    “你的眼睛……”

    徐小受方才开口,便是见着所有人诧异的目光投来,显然这种类似揭人伤疤话题,根本不适合正面问。

    但他不在乎,迟疑了下,还是问道:“有故事?”

    “嗯。”

    泪双行应和一声,头都不抬。

    场面再度安静。

    徐小受懵了。

    就这?

    他回眸瞅了木子汐一眼,开门见山:“神魔瞳,你认识不?”

第六百二十二章 圣奴密谈

    “受到惊疑,被动值,+7。”

    信息栏突然弹框,徐小受吓了一跳。

    他就问了这么一句,木子汐有些惊诧的反应,是意料之中的。

    但是圣奴的这些个家伙,怎的也个个都是一副惊疑而试图掩盖的模样?

    “看来,大家伙都不知道这个事?”徐小受眉头一挑。

    无人回应。

    后方,躺在草榻上养伤的岑乔夫,似也被这一言惊醒了。

    “小家伙……”

    他声音有些虚弱。

    毕竟以一己之力,力抗众多白衣斩道,外加一个三十三号,完美的为圣奴拖住了大把时间。

    这份战绩,可不是轻易能拿下来的。

    徐小受适时将目光投望了过去,抬手便是掏出了一罐蜂蜜。

    “前辈醒了?我这有疗伤药,要试试么?”

    岑乔夫盯着这蜂蜜良久,摆了摆手。

    一个小辈的疗伤药,别说管不管用。

    单单是从这口不择言的徐小受身上摸出来的东西,他便是不敢入嘴。

    “甭了。”

    扶着身子坐了起来,岑乔夫拒绝了海棠儿的帮助,问道:“倒是有关‘神魔瞳’,你小子知道些什么?”

    徐小受眼睛一眨,“感知”不留痕迹的瞥了小师妹一眼。

    见其没大反应,也不抗拒这个话题,才道:“这得看看你们知道些什么了。”

    “不知道,也不认识。”

    泪双行突然出声。

    但这一下,别说徐小受了,便连木子汐也看出了这是在说谎。

    “你认识!”

    她探出脑袋道了一句,见那花白面孔转向自己这一边,光速将头缩了回去。

    直至此刻,木子汐还对于自己身处圣奴漩涡而感觉十分不适。

    可她也没办法。

    自家师父竟然是圣奴老二,这也是她完全不曾预想到的。

    “都是自己人了,不说说?”徐小受开始拉关系。

    确实,即便自己心无归属。

    明面上,他也已经是九成九的圣奴人了。

    这般对自己藏着掖着的,很不像是圣奴人的作为。

    泪双行依旧没有说话。

    倒是八尊谙在前头微微点了一下头。

    后方的岑乔夫这才继续出声:“小家伙,你问到人家的痛处了,这些事情能告诉你的不多,简而言之,神魔瞳,是属于泪家的力量。”

    “泪家?”

    徐小受诧异。

    这般说来,木子汐拥有神魔瞳,她也是这个泪家中人?

    “泪家,又是什么势力?”揪着双马尾,木子汐自个儿问话。

    岑乔夫叹气:“一个没落的太虚世家吧,因为掌握的力量被强大,所以被……”

    他适时刹口,徐小受眉头却蹙了起来。

    “灭门?”

    他没有言语,只是不留痕迹的传了一下音。

    岑乔夫微微颔首。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二人在私下交流,但此刻也没有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确实不好明面上拿出来说。

    得到肯定的回复,徐小受有些迟疑着问不出口了。

    真是灭门惨案的话,当着当事人的面,真有些不好开口。

    但事关小师妹的秘密,他又不能置若罔闻。

    “抱歉,或许有些唐突,但我见识过‘神魔瞳’,对这股力量很是好奇……”

    “她是神魔瞳吧!”

    泪双行突然出声打断。

    徐小受怔了一下,扭头瞥了小师妹一眼。

    犹记得在离剑草原那时候,他对神魔瞳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没有让其暴露出来。

    那么,这个时候泪双行依旧知晓,便是意味着,来自血脉深处的……感应?

    而如若神魔瞳的力量能用血脉感知到的话,那泪双行初入天桑灵宫那时候,也应该是感应到小师妹的特殊了?

    “不,也不一定。”

    徐小受有些不确定。

    毕竟那时候小师妹还没有觉醒力量,仅仅只是发了一次高烧。

    等等!

    高烧?

    他心头一个咯噔,突然有些明白了什么。

    该不会是泪双行这个泪家直系传人的到来,激发了木子汐身上的神魔瞳的力量,所以那一次高烧,便是力量觉醒的伊始?

    这下他憋不住了,对着泪双行劈头就问:“神魔瞳,究竟是什么?”

    场面再度陷入了沉寂,没有人回话。

    泪双行突然起身。

    “累了,我先睡会。”

    言罢,便是走向了山洞的尽头,在大石床上方躺下,随即翻了个身,背对着众人。

    山洞篝火滋滋,烤肉的香味在弥漫着。

    说书人已经没心没肺的在吞咽着口水了,泪双行的匆匆离去,显然是不想要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徐小受眉尾一动,也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人家不想要谈,那便后续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聊聊吧,毕竟这么多人的情况下,确实有些说不过来。

    可这个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道温糯的声音。

    “泪家,太虚世家,但却是一个足以比拟半圣世家的超绝势力,执掌天道刑罚之力。”

    “其血脉传承是‘天下瞳术’,其中,便是包含有你所言的‘神魔瞳’。”

    “当然,除此之外,在大陆上同样赫赫有名的‘未知之眼’、‘定魂睛’、‘珠玑星瞳’、‘转意孔’、‘大道之眼’等等,同样位列‘天下瞳术’之中。”

    “掌握了太过强大的力量,又有着不甘平庸的野心,除了灭亡一途,或许便是登临巅峰了。”

    “很明显,泪家遭遇了前者。”

    徐小受一时听懵了。

    他后续的东西基本上听不入耳,只因在前头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什么星瞳?”

    “还有……大道之眼?”

    转头看向洛雷雷,这小姑娘正瞪大着眼,一副言尽于此的表情。

    “你说啊!”

    徐小受心都痒痒了,这卖关子,还不如不说。

    关键是,如若泪家瞳术之中,有着自己认识的那两大瞳术。

    那鱼知温、爱苍生的力量……

    心头一寒,徐小受想到了一种惊悚无比的可能性。

    “没啥好说的了。”

    洛雷雷抿着唇,一副我没在说话的模样,但传音却是很是尽责:“多年以来,觊觎‘天下瞳术’力量者太多了,各方势力用各种方式去分化泪家血脉。”

    “如若我说的这些里头,有你熟知的力量,那么……”

    她顿了一下,道:“借鸡生蛋,你懂吧?”

    徐小受恍然,这才感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在心跳加速了。

    没等他放松,洛雷雷继续道:“当然,也不排除你所预想的那种可能。”

    “呃!”

    这下徐小受僵住。

    他张了张唇,半句话说不出来。

    “感知”偷偷瞥了木子汐一眼。

    他知晓这小姑娘根本没有前半生的记忆。

    那么,如若那一段记忆,是她并不想说呢?

    还有鱼知温,以及爱苍生……

    徐小受感觉自己找到了二者之前的联系了,身子一激灵,问道:“最终灭了泪家的,是何势力?”

    洛雷雷眼睑一含,没有回话。

    “圣神殿堂?”徐小受脖子都不自觉往前抻了。

    “我不知道。”洛雷雷摇头。

    “你不知道个屁!”

    徐小受当时就抓狂了,这哪里是不知道的模样,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说。

    他没能摸清楚小师妹的体质,也搞不明白小师妹的来历。

    这样子的人带在身边,很是危险!

    至少,在此刻,在圣奴密会之际,如若小师妹的神魔瞳真的是用那等手段获取而来,如若她真是覆灭泪家的真凶……

    那这算什么?

    一个卧底?

    联想至此,徐小受背脊都凉了。

    可再一思索,上一次逼问小师妹无果,对方确实也不似说谎的模样。

    而如若她是覆灭泪家的真凶,泪双行凭借血脉感应,对出现在面前的泪家瞳,会是如此反应?

    身子稍稍松弛了些,徐小受感觉自己应该偏激了。

    或许,小师妹不仅不是覆灭泪家的真凶之一。

    相反,还是泪双行一直在维护的人?

    毕竟,有些时候,不知道,便是不伤害。

    “我记住你了。”

    恶狠狠瞪了洛雷雷一眼,结果对方却扮了一副鬼脸,满不在乎。

    徐小受无奈,只能放弃逼问。

    他不傻。

    既然洛雷雷能告知自己这些秘辛,说明已经打从心底眼认可自己的圣奴身份。

    可到了这个份上,依旧含糊其辞,选择不说。

    这么大的事还如此,那很可能不是不说,而是不能说。

    便像是世人仅仅只能用“道殿主”来代称“道穹苍”,用“第八剑仙”来代称“八尊谙”一般。

    涉及到半圣伟力,有些事情不是可以轻易谈及的。

    这世界上,有一种力量叫做“三缄其口”,徐小受还是知晓的。

    依照洛雷雷的话语。

    泪家,一个太虚世家,掌握了足以媲美半圣世家的力量。

    这般巨头,依旧被覆灭了。

    那么覆灭者,会是什么力量?

    半圣?

    亦或是……仅仅如此?

    徐小受不敢继续往下想。

    他知晓自己涉足的旋涡已经够多,如若不是因为小师妹,也根本不想理会这些个事情。

    眼下既然只能草草了之,那便如此吧!

    只是……

    望了一眼依旧呆萌注视着篝火堆的小师妹,徐小受心底很是复杂。

    他总有一种“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感觉,命当如此,如若真的需要自己插手之时。

    此刻的他,自觉不配有这般资格。

    至少……

    “至少我也得先上宗师吧?”

    徐小受讪然一叹,有些自哀。

    他就一先天,什么时候也有资格插手所谓半圣之事了?

    白窟,就是一个大的错误。

    所有的一切,全因迫不得已。

    自己目前所要思虑的,理应还是如何壮大自身力量,在这几方漩涡这中,寻求自保。

    传音结束,山洞也就真的安静了些许。

    所有人似乎都饿了,一直不说话,就在默默等待徐小受手上的野味。

    那飘扬的香气,已经开始惹得好几个人肚子异响了。

    先天便能辟谷,境界越高,更是如此。

    但这绝不代表所有能辟谷的人都会选择不吃,这世界上依旧有诸多灵食是对炼灵师修炼有所裨益的。

    更何况,徐小受手上的野味,是用“厨艺精通”烤出来。

    肉香伴随着药香……

    哪怕是八尊谙,也不晓得面前这家伙究竟为何能用几片叶子,便让这灵食有了酒阁大厨才能烤出来的香气。

    泪双行在石床上来回翻身。

    忽然捂住了肚子,可是“咕噜咕噜”的声音依旧响了起来。

    在场的都不是聋子,即便是木子汐,也是下意识的想要回头,然后强行遏制住了冲动。

    徐小受感到好笑,对着后方招招手。

    “过来吃吧,都是自己人,不用憋着,我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自信的。”

    他多管齐下,烤了很多的东西。

    有从山里猎来的“丛云七色鹿肉”、“黑夜金刚熊掌”、“天霄金雕”等,甚至还从元府灵池中摸出了许多灵鱼。

    依照对“厨艺精通”的理解,各自对这些猎物进行肉质处理。

    至于调料……

    徐小受不缺灵药,自然也从不缺调料。

    “金元孖”可以充当孜然,“麻天红”充当辣椒……

    基本上凡俗世界的柴米油盐,他都能“厨艺精通”的信息库中找到替代品。

    毕竟,如若他不屏蔽那些诡异无比的信息,此刻瞅一眼八尊谙,脑海中出现的,便是那些荒谬无比的知识:

    “人类,四肢不全,灵气有疏,躯体异垢残留,油脂凝固,肉质中等偏下,需灌肠扒皮洗涮,辅以‘朵灵香’祛除异味,配合“金元孖”、‘陈青麦’,掷大锅,上‘红泉’,大火炙烤半刻钟,再文火吊味……”

    嘶!

    徐小受不敢看下去了。

    这“厨艺精通”给出来的信息,简直能被称作为人类离奇死法之首,无厘头至极!

    泪双行磨蹭了许久,终究是扛不住这等香气,屁颠屁颠跑过来挨着洛雷雷坐下。

    他本来还有些难以适应。

    但察觉到周遭没有一个人对自己的举动放在心上,注意力全在那肥美鹿肉之上时,顿时松了口气。

    徐小受将众人反应尽收眼里,呵呵一笑。

    “饿……”

    木子汐在后头揪了揪自家师兄的衣角,一声嘤响。

    “受到催促,被动值,+1。”

    徐小受回头,这小姑娘揪着双马尾,两颗大眼睛就要蹦到肉上去了。

    他一乐。

    翻手便是将手上各大烤串架起。

    今晚,全肉宴!

    “放饭!”

第六百二十三章 八尊谙给出的路

    酒足饭饱之后,山洞中横七竖八陈列有几具昏沉的睡尸。

    徐小受没有下毒。

    他只不过是在烤肉中加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催眠药物罢了。

    放在他时,这些药物根本不可能对斩道强者起上作用。

    但在一番大战之后,人尽虚浮,各自想要横卧的心思作用下,不稍片刻,大家伙便都躺下了。

    徒留始作俑者还算是醒目的抱着后脑勺,仰躺在山顶洞上,失神的注视着夜空。

    疏星点点。

    徐小受看得有些怅惘。

    白窟大战过后,桑老走了,天桑灵宫也没了继续回返的心思。

    加入圣奴,也不是他的本意。

    他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真的像说书人、岑乔夫等人一般,为了所谓圣奴信仰,甚至可以奉献出生命。

    贪恋生活的人,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一点的。

    只不过,接下来的方向,又该是何去何从?

    “未来……”

    云朵遮蔽了月辉,徐小受喃喃自语。

    低下窸窸窣窣传来轻响,木子汐蹑手蹑脚的爬了上来,蹲在自家师兄的身旁。

    “该走了。”

    “受到催促,被动值,+1。”

    显然,心无归属的,并不止徐小受一人。

    “去哪?”徐小受问。

    “不知道。”

    木子汐摇头晃脑,顿了一下道:“你去哪,我便去哪。”

    “你不想找回你的身世,你的秘密?”徐小受侧目。

    底下便躺着一个泪双行,他早已看出了对方有所隐瞒,如若是小师妹亲自开口,说不得可以问出点什么。

    木子汐却依旧摇头。

    “不想知道。”

    “那便随缘吧。”

    徐小受唇角一掀,同样佛系的很。

    他只知道,桑老走后,这世界上还能继续相依为命的,约莫便只有这么一个小师妹。

    当然,前提是对方永远保持有此刻的天真。

    但世事无常,徐小受真不知道这些个状态,还能持续多久。

    “走吧!”

    再度感慨一番,感受着底下更加匀称的呼吸声,徐小受翻身站起。

    “去哪?”这下轮到木子汐发问。

    徐小受一时驻足。

    他哪有什么目标?

    如若桑老还在,或许他真有目标。

    因为即便那老头不说,他也知道自己的下一个归属地,便是众人口中言称过的“东天王城”。

    那里,似乎才是天下英才的汇集地,一个真正属于青年辈争夺的舞台。

    可没了桑老压制,徐小受一时间有些迷茫了。

    青年辈……

    自己现在,真还算是个青年辈吗?

    东天王城的试炼,据说是宗师以下的人才能参加。

    但即便是宗师,抗得下自己的一击吗?

    不是徐小受托大。

    真是在白窟这一番历练过后,他感觉要能逼得自己出全力的对手,最起码也应该是王座了。

    这还不算上跟随自身,各自都死了一次的阿戒、阿火、阿冰们。

    真要把这些力量都算上,约莫王座在自己面前,还真不够看的。

    “东天王城!”

    耳畔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徐小受耳朵一动,偏头望去。

    星夜下,那胡子拉碴的大叔,简直和记忆中斩了红狗,给予自己《观剑典》的那人完全重叠。

    “你没睡?”徐小受问。

    “都没睡。”八尊谙答。

    二人相视而望,尽皆无声的笑了。

    是啊,都是斩道。

    即便再疲惫,但疲惫之时,更加是警惕心最重之际。

    这个时候,大家伙又怎么可能真被那点催眠药给迷晕过去呢?

    不醒来,不过是配合表演罢了。

    “那你怎么醒了?”徐小受敛住了笑容。

    “你失去了方向,我便过来了。”

    八尊谙一把坐下,手拍了拍地面,示意徐小受也坐下。

    待得后者迟疑一阵重归落座之时,他才竖起两根手指,“再怎么说,我也算你半个师父。”

    “半个?”

    徐小受惊异。

    八尊谙没有回话,只不过竖起来的两根手指上方,氤出了淡淡的剑念,徐小受便完全明白了。

    敢情,彼时在灵藏阁的十段剑指残本变成了原本,真是这么来的?

    “桑老二把你留下了,我便有义务把你拾起来,再不济,也不能让你浑浑噩噩下去。”

    八尊谙仰面望着星空,似乎觉得这样有些膈脖子,索性躺下,道:

    “一时的宁静,仅仅也只是一时。”

    “你现在所看到的,不过是暴风雨过后的些许安宁。”

    “更大的海浪在后方酝酿着,一旦松懈,等到海浪再度席卷过来之时,便真迟了。”

    徐小受无言,他何尝不知?

    但这种节奏,说实话,对自己而言太快了。

    来到这个世界才多久,被各方一步步推着往前走,强迫着成长。

    徐小受感觉才几个月的时间,自己已经走完了估摸着大部分人一生所领略不到的精彩和刺激。

    “有点累……”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累,不很正常么?”

    “安逸,永远都只属于尸体。”

    八尊谙对他的回话不置可否,自顾自道:“桑老二被带去了桂折圣山,但只要我还没死,他们必不敢杀人。”

    “可即便不杀,该有的折磨,估摸着也少不了。”

    “你要是没方向,可以试着往桂折圣山走一走。”

    徐小受失笑。

    他才先天,往桂折圣山走走?

    开什么国际玩笑!

    自投罗网都没有的这样子搞的。

    “他皮糙肉厚的,估摸着能修炼到那个境界,没什么苦痛抗不过去。”

    自己修炼到宗师之身,对痛苦都有些免疫了。

    鬼知道桑老头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能修炼到那等变态的境界。

    说不得,那些个所谓酷刑,于他而言,根本就是在享受。

    抖桑……徐小受眼角有了笑意。

    八尊谙没有接话,依旧顺着自己的意思道:“从东域到中域,再到桂折圣山,这一路很久。”

    “现在你是先天,到了那个地方,约莫也就成圣了。”

    “届时登临圣山,堂而皇之将人给接出来,岂不美哉?”

    徐小受一时无语。

    这人,怎的比自己还有信心?

    从这里出发,到桂折圣山便成圣了,他哪里来的自……他信?

    “你个三息先天,三年剑仙的绝代天才,用了这么多年都还没成圣,怎么这么看好我?”徐小受一脸好笑。

    “我不一样。”八尊谙神情很是认真,“我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圣这个说法,圣,太渺茫了。”

    “怎么说?”

    徐小受愕然。

    圣还渺茫,你让其他人怎么活?

    “虚空岛你知道不?”八尊谙揪着杂草,在指尖碾碎,边道:“白窟那里头的圣帝,你应该也见过?”

    徐小受一怔。

    真是圣帝?

    不是半圣?

    他微微颔首。

    “‘不成圣,终为奴’这句话,不是乱说的,但即便是成了圣,很多依旧难脱桎梏,难逃圣奴命运。”

    八尊谙说着顿了一下,偏头,凝望着徐小受:“我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封剑,不打算再出手。”

    “那?”徐小受不明所以。

    都不打算再出手了,为何依旧跟圣神殿堂宣战,还用一根树枝,狠狠的羞辱了七剑仙之一的苟无月。

    这妥妥的打脸了!

    现在只等人家报复一说,还……不出手?

    “准备得差不多了,才可以出手。”

    八尊谙一笑,知道徐小受在想什么,接着道:“圣太渺茫,圣帝也回天乏术,所以我欲封神,只待再度拔剑之日,将这个污秽世界,斩他个鲜血淋漓。”

    徐小受一时间被震撼到。

    便是在后方窝着偷听二人说话的木子汐,也被这一言给说得心跳漏拍。

    她早已知晓面前是传说中的第八剑仙。

    但从未想过,原来第八剑仙的志向,竟是如此宏大?

    徐小受沉默了好一阵,却忍不住问道:“你在口嗨?”

    “口嗨?”

    “受到疑惑,被动值,+1。”

    “你连圣都不是,还想直接封神?你怎么不上天?”徐小受吐槽。

    “哈哈哈……”

    八尊谙大笑,良久收声:“你质疑我?”

    “嗯。”

    徐小受毫不避讳的点头。

    八尊谙顿时唇角一抽,当真没想到这人如此直接。

    他叹了一口气。

    “年轻人,你知不知晓的我的传说?”

    徐小受龇牙:“传说在眼前的话,什么神性、美化,那都是假的了,我看的的,只剩下肮脏……呃,邋遢……呃,一般吧,也还挺好的。”

    看着对方越来越阴沉的面色,徐小受选择从心。

    八尊谙哑然一笑,道:“你知道三息先天的概念么?这不是传说,真是三个呼吸,我便踏入了先天。”

    “所以?”徐小受眉头一挑。

    八尊谙掰着手指头:“三年剑仙,也并没有夸大其词,但它同样,不代表我的修炼程度。”

    “我只不过是游历了大陆三年,心想要时,便从先天突破至了剑仙,只不过没去拿剑仙名号罢了。”

    徐小受心头一个抽搐。

    该死的,被装到了!

    “争夺剑仙名号吗……”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问道:“所以那一次你和华……剑仙对战,还有内幕?”

    八尊谙摇摇头,没有接话,而是继续自己的思想徜徉之路。

    “我想说的是,都是境界,为何能从普通人突破至先天,再从先天突破至太虚,便不能从太虚,直接跨越圣境,步入神庭?”

    徐小受再度被这个人的豪言壮语惊到了。

    他嗫嚅了几下,愣是说不出话来。

    这……

    这能一样?

    偏头和木子汐对望了一眼,二人尽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话语:好大的口气!

    徐小受所知的,半圣已是大陆之巅,更别提其上还有个圣帝。

    那些真正在远古时代迈入神境的,甚至都喊不出来名字了。

    东域剑神天。

    相传,便是由远古十祖之一的剑祖孤楼影缔造而出的。

    孤楼影非是真名,世人只不过是经由其流传下来的一副“十剑镇楼图”上那一个孤傲的背影,所缔取的称谓。

    而所谓剑祖,便是创造了古剑修的初代执剑者。

    九大剑术、十八剑流、三千剑道……通通出自其手。

    这样的人,才配称之为祖,剑祖;神,剑神!

    面前这大叔……

    “你哪来的勇气?”徐小受冷不丁刺了一句。

    八尊谙出奇的没有反驳。

    他手捧在脑后,呈现了一个方才徐小受躺尸的姿势,煞是惬意。

    “也许是……自负吧!”

    摇摇头,不再多言。

    徐小受便是沉默了。

    自负……

    人家自个儿都说了自负,他还能说点什么。

    但看这家伙,嘴上说着自负,神情哪里有一点自负的模样。

    那轻松写意笑容,简直就是将此事当做吃饭喝水一般的家常,给稀疏平常的道了出来。

    自负?

    自信多一点吧!

    但若要说是“自信”……

    徐小受真真切切,觉得这便有些过于自负了。

    可恶啊,又被装到了!

    “你想去哪?”

    八尊谙停留了片刻,便是再度拉回了主题。

    他甚至没给徐小受回话的时间,便道:“我说了我的故事,我觉得你也可以做到,所以,如若真没有什么方向的话,未尝不能按我先前说的去做。”

    “桂折圣山?”徐小受道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嗯。”

    八尊谙闭上了眼,悠然道:“从东域前往桂折圣山,你要途径东天王城,参与王城的试炼,夺得第一,继而拿下进入‘四象秘境’的资格,再通往圣宫。”

    “圣宫,大陆圣人的培养中心,你师父便是在那里出来的。”

    “在那,或许你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徐小受惊愕。

    他只听说过东天王城。

    后续那一连串的,是个什么鬼?

    “四象秘境、圣宫?”

    八尊谙闻言解释:“你应该听说过的,只是不了解。”

    “东天王城的试炼,不过是为了在大陆五域的各大王城选拔出宗师以下青年辈的前三甲,继而获得进入圣宫试炼的资格。”

    “而圣宫试炼,不出意外,这一次,会是‘四象秘境’。”

    徐小受听懵了。

    东天王城的试炼,汇聚了各大郡城的英才,但仅仅只要前三甲!

    并且这前三甲,还只是拥有了参与“圣宫试炼”的资格,而不是直接进入。

    那这圣宫……

    徐小受再一想到桑老是圣宫出身的,顿时觉得这是个人物呀!

    这得是踩在了多少人的尸骨堆上,才能换回来的一个名号?

    这竞争,也太恐怖了吧?

    “不然你以为,大陆那么多英才,拼命压制修为,只为了一个王城试炼,所图为何?”

    八尊谙嗤笑:“便是因为圣宫招人,只要王城试炼中的,宗师以下的天才人选!”

第六百二十四章 放心,我有分寸

    徐小受顿时有一种恍然的感觉。

    他从先前便知道张新熊压制了修为,只等王城试炼。

    后续入了白窟,看到很多大势力的天才,也各个不超过宗师。

    为的,似乎也是各自王城的试炼。

    可他从没想过的便是所谓王城试炼,竟直接关乎到了进入圣宫的资格。

    “这就难怪了……”

    盘着手指头,徐小受心思活络了起来。

    见识过那么多天才之后,他晓得这个世界上能越阶战斗的人是不在少数的。

    最起码的。

    修为,并不能简单的决定一切。

    而如若是东天王城那等大城市,在有圣宫试炼资格这个噱头的号召下,彼时能遇到的,那才算是各个地方的精英吧?

    精英能精到什么级别,徐小受不知道,也管不着。

    但最起码,那等地方,有可能遍地都是炼灵师?

    “炼灵师,便意味着被动值。”

    “在那穿上黑袍,拿起有四剑,振臂一呼‘吾乃八尊谙’,会是什么结局?”

    徐小受嘿嘿一乐。

    他觉得有可能顷刻能点满一个宗师级别的被动技。

    但更大的可能性,是被动技刚点完,自己就被白衣给带走了。

    这个想法,属实有点危险的说……

    想了想,徐小受问道:“桑老生前确实……啊呸,他被抓走前确实还有和我提过东天王城一嘴,但那时候也没说太多,你们是有商量过,还是?”

    他有些狐疑。

    这两个大佬都想要自己往东天王城走上一遭……

    不怪他多疑,着实是这段时间被坑怕了。

    这其中,莫不成还能有什么暗坑?

    可是,思来想去,确确实实这便是目前最好的路了。

    再想,也想不出有什么其他变数。

    总不至于到了那,又是一个白窟,又是一个大网,自己又成了诱饵,莫名其妙拿了个什么鬼东西,然后扯出来一大堆自己完全招架不住的破事吧?

    徐小受想着想着,背脊就开始有点发凉了。

    “放心,我不坑你。”八尊谙笑了笑。

    徐小受当即更慌了。

    “我还没说什么,你怎的就不打自招了?这不摆明了的是想要……”

    “这样吧!”

    八尊谙打断道:“前往东天王城,拿下试炼的第一,成功进入四象秘境,是你作为圣奴的一个考核,换句话说,任务!”

    徐小受当即哑然。

    考核?

    这破圣奴拐人至此,进来了还有考核?

    “如若考核失败?”

    徐小受眼睛瞪得一大一小,直勾勾盯着面前这人。

    “那当然是直接踢……唔。”

    八尊谙话到一半,突然刹住了。

    他看到了这青年突然有些激动的神情,以及眸底深处隐含的丝微期待……

    期待?

    真正看清了这家伙内心所想,八尊谙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换个人来,真要被他第八剑仙看上,准是铁了心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的那种。

    怎的这徐小受,一副“赶紧考核失败让我滚蛋”的表情?

    “如若失败,将终止你的自由行动资格,之后一路,必须跟在我身边,由我来亲自教导你!”

    八尊谙重重说完,蓦的感觉十分不恰。

    这哪里是考核失败的惩罚?

    对别人来说,这不应该是重大的奖赏么?

    可是,看到徐小受突然挂上一副死灰面孔,他有些明白了。

    “原来,我八尊谙的吸引力,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受到诅咒,被动值,+1。”

    徐小受苦中作乐,勉强还能捕捉到对方给出来的一点讯息。

    “自由行动?”他问着。

    “对。”八尊谙点头。

    “你的意思,如若我选择去东天王城,所有的一切都我来决定,所有的选择都我亲自操手,你们……不会干涉?”

    “是。”

    “我不信!”

    徐小受一把甩头。

    越是这样,他感觉越坑。

    八尊谙失笑:“不仅如此,如若你真遇到了什么困难,只需要向圣奴传讯,立马便会有人去支援你,以第一支援准则!”

    徐小受:“……”

    他沉默了良久,验证道:“你没骗我?”

    “没。”

    “真不是在骗我?”

    “不是!”

    扫了一眼信息栏。

    信息栏无动于衷。

    那也就是说,八尊谙这番话,当真是实话。

    可是,为啥?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徐小受不解。

    “因为你是桑老二的徒弟,也算我的半个徒弟。”

    八尊谙说完,沉吟了一下,再道:“当然,给你这个讯息,也是想要你毫无顾忌放开手脚去干,怎么干随你,我只要声势惊人的,越大越好。”

    木子汐在一旁吓了一大跳。

    这!

    这人疯了?

    他真是第八剑仙?

    脑袋秀逗了不成?

    这家伙难道不知道在桑老的一再压制下,徐小受依旧做出了种种不可名状的恶事。

    真要给到这个权限,东天王城,不得炸了?

    木子汐从不担心东天王城究竟多强、多大,会否真的全因一人之力,完全失去秩序。

    他只知晓,徐小受先天级别的破坏力,已经可以的招惹上王座、斩道,甚至太虚的关注。

    真要给他撑腰……

    “不可……唔。”

    焦切的就要出口,然而徐小受一把捂住了小师妹的唇,将之别到了腰下,不管其脚踢乱打的,只定定的看着八尊谙。

    “我出事了,怎么联系你?”

    八尊谙没来由的心头一悸。

    他知晓徐小受的破坏力挺大,多是从桑老二口中得来的。

    若说亲眼见过,那倒是无。

    毕竟白窟后半段,和苟无月的交战,本就是他预想中的事情了。

    这些东西,通通和徐小受无关。

    要说其中最令他意外的一点,便是烬照老祖竟然会放弃等待,提前和徐小受搭上线,这确实是他没想过的。

    但除此之外,纵观徐小受的一路,似乎还行?

    破坏力很大……吗?

    八尊谙平心静气。

    他是打算要干一波大的,小小一个先天,破坏力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

    说不得到最后,还要靠说书等人推波助澜一番。

    如此想来,似乎也没那么夸张。

    “令牌。”

    他淡然道:“我给过你的那枚令牌,真要出事了,用剑念沟通它,我会得到感应的。”

    一言落定。

    徐小受瞬间感觉自己的背后多了一堵高墙。

    那墙长宽不见边界,且厚实无比。

    是那种让人一靠,便是能心安到即便苟无月恶脸提剑前来了,也可以席地而睡的程度。

    “我记住了。”

    徐小受豁然起身,揪着小师妹的脖子,都没发觉将之提得离了地,郑重道:“一出事,我铁定电联……呸,剑联你。”

    “受到诅咒,被动值,+1,+1,+1,+1……”

    八尊谙偏头看了一眼连脖子都涨红了的木子汐,莫名力量驱使着他也起了身。

    沉默了许久,他总觉得这一股心血来潮有些许的不对劲。

    终于,最后他还是道了一句。

    “悠着点,圣人以上的,尽量不要招惹。”

    徐小受瞬间双目爆出了亮光。

    这句话的意思,不外乎就是圣人以下的,包含太虚强者。

    我徐小受,无所畏惧?

    “放心!”

    明悟至此,徐小受重重一握拳,亢奋道:“东天王城毕竟是大城市,和白窟不同,我有分寸。”

    木子汐强行扭头,看到自家师兄这幅模样,便知道他已经飘了。

    她很想要发声劝诫这第八剑仙一番,但无奈徐小受卡得太死了,喘气都难,如何吭声?

    “受到诅咒,被动值,+1,+1,+1,+1……”

    八尊谙看了看夜色,微微颔首。

    目的已经达到,他便也就不想多言。

    “你有底便好。”

    言罢,便是起步要离开。

    “等等!”

    徐小受却叫住了对方,“我可以答应你的所有条件,但前提,你要给我一个人。”

    八尊谙驻足。

    “嗯?”

    ……

    夜色之下,假寐之人全部都醒来了。

    在得知徐小受不跟随大部队走之后,大家伙都有点意外。

    其中,最最意外的,当属一脸急切的说书人。

    “哥哥!”

    “这是人家给你精心准备的礼物,你怎么可以拱手让人?”

    他看着一侧满是虚弱,面如土色,却被“阴阳生死?”给救活了的辛咕咕,很是气愤。

    当然,辛咕咕他可以不要。

    这就是一头无关痛痒的牛头人,最多就是滴血重生好玩了些,有趣了些。

    可是……

    “这也给?”

    摇了摇手上空间纸页,说书人不敢置信。

    他不知晓二人在山洞盯上交谈了些什么,也不敢去偷听。

    但他万万没想到,哥哥垂涎已久的封印鬼兽,竟然也可以说给就给,这是在开玩笑?

    “解开,给他。”

    八尊谙毫无感情,仿若这还未开封的礼物根本无足轻重。

    “不给!”

    说书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徐小受,吓得后者连连缩头,躲在八尊谙的背后不敢出声。

    “真不给?”八尊谙面色一沉。

    “人家……”

    “呜呜呜~”

    说书人眼睛一弯,豆大的泪珠便从面颊滑落,惹得在后方的岑乔夫拳头攥得老紧。

    “给他,我说的!”八尊谙语气加重了些。

    说书人无可奈何了,只能在重重剐了一眼徐小受之后,将空间纸片解开。

    “嗤~”

    灰色的雾气瞬间弥漫开来。

    这一下,所有人面色都是一紧。

    圣奴四大巨头,各自都非常人,自然能感受到这封印雾气之中,夹杂着的淡淡的劫难之力。

    八尊谙有些惊讶。

    徐小受要的这人,似乎还很不简单?

    在空间纸片解开之前,他是完全不知晓里头是那封印鬼兽的。

    而封印属性,似乎自己知道的。

    天地之中,便只有那么一人?

    灰雾散开,一个恬然的白衣女子出现。

    她似乎经受了很大的痛苦,脸色苍白如纸,但在见到在场众人之时,表情也只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目光便是落到了八尊谙身后的青年上。

    “徐小受?”

    徐小受探出来,咧嘴一笑:“莫师姐,好久不见。”

    “受到诅咒,被动值,+1,+1,+1,+1……”

    徐小受一把将小师妹扒拉到身后,便要上前,八尊谙却突然开口:“封于谨?”

    莫沫一怔:“前辈?”

    她不晓得面前这人是谁。

    说看着只有先天修为,但身旁几个起码王座级别以上的巨头,隐隐有着以其为首的趋势,自然便也只能喊一声前辈。

    “叫他出来。”

    八尊谙漠声说道,不是自己人,他从不轻易展露自身情绪。

    “他……”

    莫沫有些迟疑。

    这些人,似乎都知道些什么?

    “都知道的。”

    徐小受传音道:“你面前站着的,是八尊谙,也就是传说中的第八剑仙,估摸着和你身上那家伙认识,让他出来,他俩叙叙旧,说不得可以解开你的困境。”

    莫沫抿了抿下唇。

    解开困境?

    别人或许会有这种想法,但她早已绝望了。

    鬼兽寄身,本就是命途锁一了。

    除了被夺舍赴死这一条路之外,能活着,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

    脱困,谈何容易?

    “他不想出来……”

    莫沫轻声拒绝着,突然面色扭曲,浑身便是爆开浓密的灰雾。

    下一秒,粲粲的笑声便是从其口中传了出来。

    “八尊谙!”

    声音压得极沉,有着仇恨,以及淡淡的恐惧。

    徐小受心头一凛。

    仅此一声,他便是知晓了二人决计是真的认识。

    可是,灰雾人是在数年前从白窟中诞生的。

    观莫沫反应,先前也定然不曾见过圣奴等人。

    那么,这俩个完全不在同一个时代的家伙,是在哪认识的?

    八尊谙负手而行,来到了灰雾人的面前,眉头轻蹙:“按照白脉的计划,烬照老祖助你从白窟出来,你应该立即前往虚空岛,解开‘司无阵’,我说的,可对?”

    夜色一寒。

    徐小受打了个冷颤。

    扭头和木子汐对视了一眼,即便是小师妹,都能从这一句话中听出大量的信息。

    徐小受感觉事情突然又变复杂了。

    灰雾人不仅和八尊谙认识,也和虚空岛扯上了联系?

    还有,烬照老祖?

    如若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名词是独此一家的话。

    烬照,或许便真的是这般了。

    自己,桑老,桑老的师父……

    徐小受想到了桑老被捕前的最后一句:“你的下一个靠山,圣宫,龙熔之。”

    不出意外,那便是桑老师父,也就是自己师祖的称谓。

    而一般而言,外界对其称呼,也是以烬照半圣代称。

    这个“烬照老祖”,很明显,不是烬照半圣!

    “所以,是那狼狈圣人?”

第六百二十五章 走,东天王城,奉命搞事!

    烬照一脉的力量,徐小受除了上述三者,也就只在接触名剑焱蟒时进入那幻境,在狼狈圣人身上窥伺一二。

    按照八尊谙的说法,那是一位圣帝!

    而现下,结合灰雾人的反应,八尊谙的反应。

    这些人,似乎都在虚空岛待过?

    “莫啊……”

    徐小受慌了。

    虚空岛的浑水他不想蹚。

    据他的推测,那是一个真正的放逐之地。

    而里头放逐的,便是人类形态的鬼兽,很有可能,都是圣人!

    八尊谙的第一句话,便如此劲爆?

    这一个随从,莫不成,自己还真要错人了?

    灰雾人下意识的后撤了一步,似乎对这面前之人,有着打从内心的恐惧,根本不敢靠得太近。

    他沉默了许久,才艰难说道:“我是黑脉的人。”

    “呵!”

    八尊谙失笑一声,冷然道:“黑白双脉,尽皆奉我为尊,你想超脱?”

    场面一下子肃杀起来。

    徐小受手脚都开始冰凉。

    如若没有过和那极好说话的八尊谙交谈经历,他甚至以为这是两个人。

    这家伙,在面对外人之时,简直是霸气到了极点。

    灰雾人噤声了。

    他再撤了一步,眼神有些躲闪,张了张嘴,却又闭上。

    “说话!”

    八尊谙顿喝一声。

    这一声,说书人都被吓了一跳。

    他是抓了封印鬼兽。

    也知晓哥哥一直在找封印鬼兽。

    但本以为哥哥只是觊觎封印属性的力量,想要收归圣奴。

    不曾想,这二者,似乎还有说不明道不清的联系?

    “我想活着。”

    灰雾人叹了一口气:“你们的计划,恕我不能奉陪,圣神殿堂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真想活着!”

    “苟利己私,徒安言好?”

    八尊谙浑浊目光仿佛能射出利剑,直刺人心:“你想逃,也知道圣神殿堂的力量,那你觉得,你能逃多久?”

    “上一次你能从白窟逃走,这一次出逃,却被说书抓到。”

    “下一次,你还能从白衣、红衣的手下苟得一命?”

    灰雾人闭口不言。

    八尊谙咄咄逼进。

    “你想逃,可以,但你为何又去了白窟?”

    “从那地方出来,真想要逃的话,你去南域,去北域,去西域……”

    “天大地大,有圣神殿堂涉足不了的禁地,你去那修炼、归元、入圣,你去白窟作甚?”

    一顿。

    八尊谙再嗤笑一声,仿佛看穿了灰雾人本心。

    “你想拿有四剑!”

    “你想要名剑焱蟒!”

    “你试图和烬照老祖重新得到联系,确定计划,你不想浑浑噩噩,如过街老鼠一般,在圣光的照耀下躲躲藏藏。”

    “你想活着,光明正大的活着,而不是像你此刻说的一般,畏畏缩缩,顾盼不前!”

    所有人噤若寒蝉。

    八尊谙发怒,不止徐小受不曾见过,就连说书人、岑乔夫、海棠儿等人,似乎也极为罕见,纷纷不敢出声,只盯着灰雾人看。

    灰雾人似乎被说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八尊谙!这就是你和本圣说话的态度?!”

    围观人等尽皆眉头一动。

    本圣……

    这个自称,着实吓到了众人。

    徐小受拉着木子汐的手稍稍后撤。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这些个家伙,在密谋些什么,还有本圣……

    不是吧!

    我徐小受在天玄门硬钢的,其实是个圣人?

    “受到惊吓,被动值,+1。”

    八尊谙完全不为所动,甚至看着灰雾人的眸色中,都多了几分好笑:“本圣?一个连肉身都被完全打散了的家伙,只能寄身于他人身上,还妄称‘本圣?’”

    “八尊谙!”

    灰雾人气得一下子爆开浓密雾气。

    但是雷声大雨点小,他根本不敢动手。

    徐小受不知道这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个在往日里“天大地大,独我为尊”的家伙,仅仅只是被八尊谙这么盯着,竟然吓得连出手都不敢。

    这是被狠狠蹂躏过么?

    再想起先前八尊谙那一番“黑白双脉,尽皆奉我为尊”的言论……

    “所以,被华长灯三剑斩过之后,其实往后的数十年,八尊谙也被关到了虚空岛之中,可却其那不世天资,愣是将虚空岛的一众人等给打服了,然后用某一种特殊手段,逃了出来?”

    正所谓大胆推测,小心论证。

    徐小受却一时间被自己的脑洞给震撼到。

    因为彼时的八尊谙,应该还只是初入剑仙之境吧?

    而虚空岛,有那狼狈圣人烬照老祖,还有灰雾人……

    那便意味着能被关进去的,很可能最低都是半圣级别?

    这些人,通通被八尊谙给揍过,所以灰雾人在出来之后,即便看到的是先天级别的八尊谙,亦是心有恐惧,连出手都是不敢?

    “这也忒夸张了吧!”

    徐小受惊异的看着八尊谙的背影。

    这个男人,以太虚之力,狂殴了圣人?

    天惹,其巅峰时期,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受到惊吓,被动值,+1。”

    八尊谙不想多言废话了,袍子一甩,斩钉截铁道:“现在你有两条路,一是继续逃,我可以给你十息时间,能不能逃走,看你的造化。”

    “二呢?”灰雾人想都没想,当即问道。

    徐小受感觉自己看到了灰雾人最为从心的一面。

    他甚至连思考都没有,便打算选择第二条路?

    这是得多不自信啊!

    十息时间,凭他的实力,总不至于还能被抓到吧?

    “二,便是新的任务。”

    八尊谙一回头,指着后方还一脸惊叹的徐小受,道:“跟着他,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如敢忤逆……”

    “开什么玩笑?我跟他?!”

    灰雾人一下子跳脚了,整个人像是要炸开,显然气愤到了极点,“本圣堂堂……呃。”

    他看着八尊谙一下子沉凝下来面色,突然住口不言了。

    场面足足死寂了好几息时间,八尊谙才缓缓开口。

    “你,打断我?”

    这一下,灰雾人覆笼在雾气之下的面庞瞬间冷汗涔涔冒。

    他没有吭声。

    因为卑微到了极点,根本再难说出什么更加从心的言论。

    他仅仅只能微微低下了头颅,以表位卑一筹。

    “一,还是二?”八尊谙眯着眼睛。

    明明是一个多选题,但这一刻,即便是围观的众人,也都能听出来这道题仅有一个选项。

    灰雾人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了,脱口而出便是“二”!

    随即……

    “受到怨恨,被动值,+1。”

    “受到诅咒,被动值,+1。”

    “受到惦记,被动值,+1。”

    徐小受看着信息栏弹框乐了。

    打不过人家八尊谙,你把气都撒我身上?

    “我还有一个条件……”灰雾人沉默了一下,竖起一根手指。

    “很好。”

    八尊谙却置若罔闻,身子一转,显然连听闻的意愿都无,“既然选择了二,徐小受若死,你便也别想活了,跟着他吧!”

    灰雾人:“……”

    他张了张口,额角青筋狂跳,愣是没能把“一个条件”的内容给说出来。

    “臭小子。”

    迈着僵硬的步伐,灰雾人真的去到徐小受的身前。

    徐小受一时间竟不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但看到八尊谙如此强势,没来由的他胆气也横了。

    “首先,你是自愿选择跟着我,并不是我强迫。”

    “其次,我死了,你也要死,所以你现在不能对我动杀心。”

    “再者,依照从属关系来看,你现在不应该叫我‘臭小子’,而应该是主……咳咳!”

    看着灰雾突然爆涌的灰雾人,徐小受意识到自己过分了。

    “这条算了……算了,当我没说,你跟着我就好。”

    “不不,你还是回去吧!”

    “我救的是我朋友,跟你屁关系没有,什么时候有危险了你再出来,这一团气体的,也太引人注目了。”

    灰雾屁话没吭,嗖一下雾气便敛了回去,显然在此地已无地自容。

    莫沫苍白面颊显露了出来。

    一看到那有几分自怜之色的脸庞,徐小受便知道是莫沫回来了。

    “来来回回的,扛得住么?”他关切了一声。

    “嗯。”

    莫沫应允,迟疑道:“他……很生气,你最好不要随便激怒他,我控制不住的。”

    “多大点事!”

    徐小受手一摆,人一回去,他便满不在乎了,“那家伙现在受制于人,不敢动我,最多也就是口嗨两句罢了。”

    “徐小受!”

    莫沫口中突然出现压抑的怒声。

    徐小受惊愕:“你回去了,还听得到?”

    “废话!”

    “受到诅咒,被动值,+1。”

    这下徐小受头疼了,灰雾人回去了还听得见,那今后岂不是也不能背着人家说坏话?

    “懒得搭理你……”

    没继续理会这家伙,徐小受还有正事要做。

    他看向了一侧的辛咕咕,首先掏出了一罐蜂蜜递过去。

    “你怎么打算?”

    辛咕咕向往自由,徐小受知道。

    但对方隶属于戌月灰宫,并非自由身。

    所以如何抉择,徐小受全看他个人想法,不打算干涉。

    “我……”

    辛咕咕接过蜂蜜,熟练了吞了下去,一时间却难以做出选择。

    徐小受叹气,手一招,再是一道人影出现。

    焦糖糖较之辛咕咕,那简直是更加虚弱。

    双鬼兽寄体的战法实现,外加有四剑的魔气冲击,还有说书人的连番摧残,即便在古籍空间中她大放异彩,但后遗症,着实是有点大。

    好在元府空间有着“生命灵印”和“道纹初石”,在里头恢复了不少时间,她勉强有了行动力。

    “焦糖糖。”

    徐小受看着这新出现的女子,嘴才一张。

    “受到诅咒,被动值,+1,+1,+1,+1……”

    他啧了啧舌,一把将小师妹的脑袋摁住,这才道:“辛咕咕说他想留下来保护‘我’,你怎么看?”

    他特意在“我”字上加重了语气,料想焦糖糖应该能自己代入什么。

    辛咕咕:???

    他在一侧有些懵逼,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徐小受瞥都没瞥他一眼,他说谎从不打草稿。

    但这番说辞,绝对不是相中了辛咕咕的战力!而是真正在为对方着想……

    一个渴望自由,追求情感的鬼兽寄体,此刻便在牢笼之中,亟待他人搭救。

    他徐小受,于情于理都不能置之不管。

    焦糖糖视线从周遭众人身上收回,心头怦怦狂跳。

    在场一个个的,都是资料书上的猛人,更是她根本招架不来的绝世大佬。

    辛咕咕不知道。

    她这个任务的执行人,可是对圣奴有过一番透彻了解的。

    只瞄了一眼辛咕咕,焦糖糖便知晓徐小受又在空口白话了。

    可众多大佬虎视眈眈之下,没来由的徐小受这一番话,也若被加持了万钧之力,她根本拒之不得。

    “你什么意思?”她凝声开口。

    “就你想的那样!”

    徐小受释然一笑。

    有了八尊谙的承诺之后,他感觉好轻松呐~

    平日里需要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去面对的那些人,此刻对自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这就是背后有人的快乐吗?

    可惜了,桑老不再。

    要是这老头再,估计威慑力还能再翻一倍。

    这要是把阿火、阿冰换成桑老、八尊谙,没事带出去溜几圈,那被动值不得蹭蹭蹭往上飙?

    “辛咕咕,你怎么说?”

    焦糖糖从徐小受身上看不到半分正解,只能将目光投向辛咕咕。

    “我……”

    辛咕咕还是迟疑着说不出话。

    可焦糖糖又怎么看不出这弟弟眸底深处隐含的火热和向往。

    跟着徐小受,和跟着自己回戌月灰宫,这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

    而此刻贪神便在徐小受身上,“鬼兽契约”自己也给了出去,如若真把辛咕咕给留下来……

    似乎,也开行?

    说不得,到时候还能推进一波契约进度?

    焦糖糖没有多作犹豫,当机立断:“即便你真这么想,那便留下吧,我一个人回去复命即可。”

    辛咕咕顿时急了:“不是我想留下的,是徐小受……”

    “你不想跟我?”徐小受瞪大了眼,直接打断了辛咕咕。

    辛咕咕一龇牙。

    “想。”

    何止是想?

    跟着徐小受太快乐了!

    那种冒险的刺激感,是跟在戌月灰宫一直做任务的感觉截然不同的。

    这,本身就是自由的快乐,谈何不想?

    “那不就得了!”

    徐小受一摆手,对着焦糖糖道:“你走吧,我不要你。”

    焦糖糖:“……”

    “受到诅咒,被动值,+1。”

    低眉扫了眼周遭人等,她半句狠话放不出来,直接迈开大长腿就要离开。

    “且慢。”

    说书人突然出声,问道:“你是戌月灰宫的人,不错吧?”

    焦糖糖驻足,柳眉一蹙,微微颔首。

    “人家记得,你好像有一颗鬼兽珠,圣战黑天使?”说书人不怀好意的笑了。

    这下焦糖糖心都在抽搐了。

    用脚指头想想,她都能明白说书人意欲何为。

    “离开可以,但要我们圣奴的人保护你们戌月灰宫的人,总得付点保护费?”说书人手一摊。

    辛咕咕整个人木了。

    保护?

    究竟是我保护徐小受,还是徐小受保护我?

    这主次关系,未免有点太乱了!

    便是徐小受本受,都被说书人这番厚脸皮给吓到,他自己都没好意思说出此话来的说。

    焦糖糖粉拳攥得那个老紧。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单是一个说书人,便是能将双鬼兽寄体的她碾压了,更别提这里起码有三个和说书人同样级别的存在。

    “嗖!”

    一道乌光射向徐小受。

    “受到偷袭,被动值,+1。”

    徐小受手一抓,那是一颗黝黑的珠子。

    “鬼兽珠。”

    焦糖糖丢下一句话,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说书人嘻嘻一乐,瞄了徐小受一眼,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回到了山洞之间。

    徐小受一时间有些感动。

    这些个人,表面上看着都很不客气,但一旦成了自己人,个个都挺好的。

    圣战黑天使的战斗力他当然见识过。

    特别是双鬼兽寄体的实力。

    这一颗珠子,不是为自己留的……

    “看我作甚?”

    辛咕咕眼瞅着徐小受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毛都炸开了。

    “受到畏惧,被动值,+1。”

    “没,就酱紫吧!”

    各事皆了,徐小受望向主事人八尊谙。

    八尊谙微微一笑。

    “祝你好远。”

    言罢,便也带着圣奴所有人,重归回到了山洞之中。

    夜色之下,场中徒留四人,相望无言,画面一时变得悄然。

    握着鬼兽珠,徐小受仿佛握住了莫名的力量。

    他看了看身后的人,特别是莫沫身体内的灰雾人,顿时只觉这一行,似乎更加的有底气了。

    ——很足很足的底气!

    “去哪?”

    莫沫被他盯得心头发毛,忍不住问道。

    去哪……

    徐小受唇角一掀,仰头看向了夜空。

    他不知道东天王城的具体方位在哪。

    但他知道,这一眼看的,便是方向。

    “走,东天王城,奉命搞事!”

第六百二十六章 师伯徐小受

    仙鹤唳庭,华峰出云。

    四陵山的上下峰景蔚为奇观。

    其下白雪皑皑,冰冷尚未消融;其上花草苒苒,神光异彩长存。

    袅袅尘烟地,氤氤仙人宫。

    即便环境艰难,但天地灵气浓郁,即便攀峰维艰,但瞻仰便是圣迹。

    因而四陵山脚下,依旧汇聚有各大炼灵势力。

    不为别的。

    在此地,抬眸便是圣宫!

    圣宫,一个大陆五域各大炼灵师心目中的最高学府,一个足以和桂折圣山比肩的洞天福地,一个圣人的发迹之所。

    有道是“玄云无机伊始间,四陵山下谓别天,老圣走游沉浮世,一苍一黄即仙贤。”

    在四陵山的脚下,已经有太多人见过大陆的传说——半圣入世。

    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半圣存在的。

    但不同于桂折圣山那高于人巅的执道者半圣,四陵山上的圣人,是最贴近炼灵世界的。

    他们从炼灵师的底部走来,就像是攀登高入云端的四陵山一般,一步一步,抵达到了巅峰之境。

    仅仅耳闻这些圣迹,便能让人有无穷动力去修炼。

    更别提在四陵山脚下,确确实实有太多人,见过半圣入世,得到指点了。

    圣宫之所以是圣宫,由来如此!

    ……

    四陵山上,雷鸣峰。

    一道七彩神光在云雾浮霭之间,自雷鸣峰囱然而上,消逝于云彩之间,随后……

    “轰隆隆!”

    苍穹震动,巨响喧天。

    不仅是四陵山各峰人杰可以窥见,便是四陵山脚处的炼灵势力、游历人士,都是可以耳闻目睹。

    “圣迹!”

    “这是圣迹!”

    有初临此地者瞻仰圣迹失神,凡能涉足此地者,无不知四陵山日夜雷鸣,那是天罚,亦是圣人的尝试。

    至于是什么尝试,大抵无人知晓。

    毕竟平凡人等,又怎可暗窥圣人之举?

    然而仅仅只是见那雷劫灭世,却又在半峰被圣力裁决,这般奇伟之景,便能让人颇有感悟。

    劫难之力,对于斩道之巅,但尚不敢接引“九死雷劫”之人,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因而四陵山脚下各处藏着的,可能随便一抓,便能揪出至少一个斩道级别的感悟者。

    这些人慕名而来,只图观之能有突破。

    成功者有之,失败者亦有之。

    即便失败陨落的基数太大,但对于追求无上之道的人而言,亦是值得。

    至少,在此地,每天都能观摩好几次劫难之力的降世。

    可在别处,斩道,已然是巅峰。

    除了生死之战,又有谁能大发善心,让外人观摩感悟自身的能力?

    落雷惊世,终弭于无。

    鸟兽归常,泰然飞之。

    一声仙鹤唳鸣而后,四陵山上求道者在仰目之余,又回到了修炼状态之中,仿若此等场景,尽司空见惯。

    雷鸣峰,主山。

    这一座山至高至伟,但却悄然空灵,仿若是无有人涉足之地。

    然在其后山高达数丈、十数丈的灵花异草,以及上百丈的绝世古木之间,却坐落有一间十分别致的茅屋。

    这屋很小,徒有洁白四壁,却无屋顶。

    ——白茅屋!

    惊雷的霞光自此而出,惊艳世人之后,也自此而灭。

    四陵山的传说便是由此而来,白茅屋的圣迹,同样在人世间流传不绝。

    只因此地,真住有一半圣,尊号“烬照”。

    真名无人敢言,但世间永流传:龙熔之!

    ……

    “嘎吱~”

    茅屋的白木门忽的被推开,发出来的声响十分艰涩。

    这门才行进一半,像是被卡住了,再往前怼了两怼后,“砰”一声响,整个门板重重砸到了地面之上。

    “呃?”

    里头一道错愕声。

    随即推门的手被收回,走出来一个黑发苍苍的老者。

    从那蓬头垢面,一身污灰,外加焦烂双手各处中却隐约藏着的点点白色中能看出。

    这老者约莫本应该是白发苍苍的,一袭白衣仙风道骨的,鹤发童颜有着姣好皮肤的……

    可现下,一切都截然相反。

    “又失败了……唔!”

    龙熔之叹气,却突然被自己呛住。

    随即喉结一滚,嘴一嘬。

    “咳咳……”

    “he~tui!”

    一口粘稠的、乌黑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被啐出,龙熔之这才好受了些,手一招。

    圣力引元,灵气化泉。

    足足饮了好几口,他才气顺些许,慨然道:

    “果然这些没经过雷罚之力的丹药,即便是用‘烬照凝丹术’给炸开,抢先在失败之前吞了,也是无济于事。”

    “雷罚照样劈下,丹药照样难吃。”

    “便是连之前还有的一丝神性,都在还没成丹之前便给完全溃散了。”

    “怎么破?”

    他急得挠头。

    似乎这是个困扰了很久的问题,一直找不到解决方案。

    在外头歪七扭八的蹒跚了好几十步,从近里破烂焦黑的一株株残木中走到外头那神光漾荡的高大药材后,龙熔之又折返回来,步入白茅屋之间,神思惘然。

    仰头望天。

    白茅屋没有屋顶,很是轻易的能窥探到外界的一切。

    劫云在消弭。

    仙云轻扬,蓝天依旧。

    炸炉并不能改变这个世界什么,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波动,似乎能荡起这方无尽世界的一点激澜。

    “还没来吗?”

    龙熔之呢喃。

    便在这时,一道仙鹤的唳鸣声终于入耳。

    雷鸣峰外,神光接引之间,一袭黑衫轻踩仙鹤,翩然落到了这略显焦烂的白茅屋门口。

    这是个面色恭敬的中年男子,黑发浓密,眼窝极深,其间镶着一双有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

    他没有眉毛。

    但高高的颧骨和眉骨在阴影相嵌之下,便是没有眉毛,也丝毫不影响这面相凶厉之人的半分颜彩。

    “师尊。”

    男子微一躬身,面带恭敬。

    “小凛来了?”

    龙熔之面上顿时挂上喜色,招手道:“快进来快进来,师尊刚好有个疑问想问问你,便是那‘暴力破圣丸’,有个瑕疵……”

    牧凛嘴角微不可察的一抽搐,急忙出口:“等等。”

    “嗯?”

    龙熔之止住,喜道:“你有解决方案?”

    “无。”

    牧凛迈步入屋,伺立一侧,再躬身道:“您那什么各种丸后续再研究,不急,此番唤我过来,是有什么急切之事?”

    他知晓的。

    如若不亲口提问,面前这师尊,能将他叫住问个三天半月不停歇。

    关键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解决了也屁用没有。

    今天是“暴力破圣丸”,明儿便是“超级充血丹”,后天再来一出“旖旎霸药”……

    若是师尊能将这稀奇古怪的想法给放到钻研圣帝之道上,估摸着数百年前,实力便应该能再进一步了。

    可是……

    可惜!

    牧凛遗憾,师尊入了半圣,数百年不曾有精进。

    明明烬照一脉,便是主战而生,但他却误入歧途一般,完全将所有心力放到了炼丹之上,简直就是在浪费才能!

    但这是自己的师尊,从小到大一把屎一把尿将自己带出来的师尊,仿若父亲一般的角色。

    再怎么老糊涂了,做晚辈的,也只能是任之依之,不可忤之。

    “噢。”

    “好像是有一事……”

    龙熔之低眉沉思了许久,终于是想起了什么,在身上兜兜摸摸了起来。

    良久,他才在袖袍内扣之中,翻出了一张焦黑的、被炸得只剩不到半片了的纸条,随后盯着纸条注视良久,“什么东西?”

    牧凛叹气,接过纸条辨识一二,道:“圣夔纸……您,怎么炸成这个样子的?”

    圣夔木,应该是这世间最不惧烬照一脉的药木了。

    即便是用白炎煅烧,没有个半天时间,也不能毁掉。

    龙熔之闻言,顿时来了兴致。

    “炸的!”

    “暴力破圣丸!”

    “对,刚才就想问你的,这丸虽然没法助你入圣,但是只要将神性拿捏住,那爆炸威力能再上数层,这东西可以给你们保命,我们研究研究……”

    “师尊!”牧凛出声打断,“圣夔纸,您也给忘了?”

    “嗯?”

    龙熔之偏头,一声低疑,面色毫无感情。

    牧凛叹气:“师兄确实是数十年前离宫出走了,没有尽到赡养的义务,但我在呢!”

    “那些杂事什么的,也不需要您去纠结,我来处理即可。”

    “可这圣夔纸,是你们俩唯一的联络方式,这您不可能忘了吧?”

    龙熔之撇过头,看向了面前五人环抱粗细的大浴缸,没有说话,像极了赌气的小老儿。

    牧凛接着道:“这些年他没给您传信,也没回来看您,确实是不对,但也正因如此,圣夔纸还能递来,便说明了事情大了。”

    他说着,将这完全焦黑的小半块纸片收好,探询道:“上面的内容您肯定看过,现在被炸了,我也瞧不出什么来,您给说说,我好去办?”

    “没啥。”

    龙熔之头都不回。

    牧凛唉了一声,他总是很难将此刻的师尊,和数十年前那煊赫一时,一言不和便强势炼杀的师尊给匹配起来。

    那个时候,师尊才配得上“龙熔之”这一个名字。

    现在,充其量就只是个“之”……

    但心头腹诽,不敢言说,牧凛佯装回头,道:“师父,那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先退下了?”

    “等等!”

    龙熔之立马起身,见徒弟偏头望来,扯了扯嘴角,道:“此番唤你过来,全因‘暴力破圣丸’的神性维持之法,这个东西,你回去好好研究,后续告诉为师的解决之法。”

    “嗯。”牧凛点头:“还有呢?”

    “上次的‘圣啸裂心丹’,你的解决方案也还没有给为师。”龙熔之眯了眯眼。

    “好,我徒弟快了,后续她会给您。”牧凛说着眉头一动,“然后?”

    “……”

    沉默数息,龙熔之终于是叹了一口气。

    “然后还有一件小事……你师兄应该出事了,你调查一下,他传讯过来,有一个徒弟,名叫徐小受,在东域。”

    话语声戛然而止。

    龙熔之快速说完,便是重归坐下,双目望着丹炉,一副“言尽于此,你看着办,我要炼丹了”的表情。

    “好。”

    牧凛唇角一掀,也没多问,点点头便是转身离开。

    师兄出事,他早先便已经知晓,只等这事从师尊口中说出来,希望能融化他老人家心头坚冰一块。

    至于有一个徒弟……

    “徐小受,是么?”

    牧凛沉吟,这事很好办,一句话便可以解决的问题。

    “啪!”

    木门被重新装回。

    透过白茅屋,龙熔之望着快步离开的牧凛,面色沉凝了起来。

    他这一辈子,拢共两个徒弟。

    老大桑七叶,老二牧凛,都是从开头一颗火种折磨出来的心头肉。

    只不过,二人的发展路径截然相反。

    本以为性格相较平和的老大会留在身边,不曾想那小子却是最先离开的一个,甚至还是带着仇怨之心离开的。

    而以阴沉狠辣著称的老二,却反而是最注重情感的那人。

    这么些年,除了外出执行任务,基本上便是在圣宫服侍他的起居,毫无怨言,也未曾离开。

    “小桑……”

    龙熔之稍稍有些失神的呢喃,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腾的起身,嘭一下将木门给撞飞了。

    “圣夔纸!还老夫,还我!”

    骑鹤的牧凛头都不回:“在门口。”

    龙熔之一怔,回头,将门板一脚踢开,那焦黑的小半块圣夔纸孤零零的躺着。

    他捡宝似的拾起,小心翼翼收回,这才舒了一口气。

    便在这时。

    “咚!”

    屋内一声闷响,随即周遭温度急剧攀升。

    龙熔之老眼一瞪,这才发觉方才失神之际,丹鼎里的药液已然失控。

    试图回身补救,可轰一声响间,一束神光迸射上空。

    紧接着天雷震震,隆隆作响。

    一股焦味瞬间从白茅屋周边弥散开来。

    “圣迹!”

    “天惹,又是圣迹,这次间隔这么短,圣人又在垂怜我们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

    四陵山下,仰头望空之人,又是一派欢呼。

    ……

    “白蔹。”

    “在,师父。”

    “听说你新收了一个女徒弟,资质尚可?”

    灵居之内,牧凛望着白衣男子。

    这是他唯一成长起来的徒弟,也是目前圣宫四脉中,烬照一脉的主事人。

    “是的。”

    白蔹点头道:“虽说是女儿身,但是意志顽强,扛得住苦痛,性格好战,也不输他人,更没有醉心炼丹的思想,师父放心。”

    牧凛微微颔首,面无表情。

    “此番唤你过来,是有两事。”

    他竖起第一根手指,道:“一,前往桂折圣山,有一个人你要保下,名唤桑七叶,做不到,便提头来见。”

    白蔹一惊。

    他知晓自家师父做事雷厉风行,作风阴狠毒辣,可往日里布置任务的时候,也没有过如此可怕的后果啊!

    这“桑七叶”……

    略一沉思,白蔹只觉这名字有些耳熟。

    “圣奴?”

    他突然心脏抽搐了一下。

    桑七叶,不是最近疯传的圣奴二把手,也是圣神殿堂围剿东域白窟的最大成果?

    “嗯,你师伯。”

    牧凛淡然道:“下次注意不要再出现有‘圣奴’二字,如若你师祖也耳闻了此事,那你,便自刎吧。”

    “呃!”

    白蔹额上汗珠瞬间冒出,“好……可是,他毕竟是圣……呃,毕竟是被圣神殿堂给抓住了,那么大的事情,怎么保?”

    牧凛闻言眉头一皱:“你问我?”

    白蔹吓得撤步。

    “不不,我只是好奇,而已!这是我应该考虑的,后续我会办好。”

    顿了一下,他才忙扯开话题。

    “第、第二件事呢?”

    ……

    白蔹灵居内。

    “花巊。”

    “在,师父!”

    娇喝声顿起。

    少女扛着大丹鼎,大眼睛瞪得滚圆,目中有着崇敬之色。

    白蔹闭目,随即揉了揉耳朵,睁眼将目光放到了自家徒儿背上那染血的大丹鼎之上。

    “你又杀人?”

    “不!师父!”

    花巊郑重道:“有个家伙不识趣,贬我烬照一脉的丹药为粪土,我炼了他一下,他现在开朗多了!”

    “是你炼的丹药吧?”白蔹叹气。

    “是!”

    花巊蓝宝石一般的眼睛闪闪发光,补充道:“是师父新传授于我的‘空明丹’,您说的,丹方来自师祖,所以是烬照一脉的丹药!”

    白蔹沉默。

    明明不说话时,这徒儿便是个出落得十分精致的女子,可这性格……

    也就在自己面前她不敢放肆了吧?

    白蔹可是听说了,整个圣宫的同龄人,只要是敢不买她炼丹的,通通都被那大鼎给轰过、炼过。

    也不知道,此番叫她出去,是否真是一件好事?

    应该不至于惹出什么幺蛾子吧,总归是要出去历练一番的说……心头略一思索,白蔹便有了决断。

    “为师要离开圣宫,前往桂折圣山一段时间,见一个人。”

    他还没说完,花巊的目光瞬间爆亮:“多久?!”

    白蔹:“……”

    他给了这徒弟狠狠一个暴栗,“别想惹事!这段时间,你也有任务!”

    “噢。”

    花巊瞬间眼神黯淡了,嘴一噘,她不喜欢任务,她喜欢锤人。

    “啥任务咧?”

    白蔹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拿捏着十分迟疑,终究还是递过去道:“前往东域,东天界境内,找一个人,名唤徐小受,将这东西给他。”

    “离开圣宫?!”

    花巊嚯的抬头,大眼睛里满是亢奋。

    “咚!”

    白蔹再度狠狠一敲头,骂道:“这个任务是你牧师祖遣派下来的,认真的,完不成,你便自……你便不用回来了。”

    “不用回来?”花巊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更加兴奋了。

    白蔹面色一肃:“不用回来,便是逐出师门的意思。”

    “呃。”

    这下花巊僵住了,面色讪讪,重归问询道:“什么人,叫啥?什么任务,这信封可以看吗?话说,东域?去哪来着?”

    白蔹:“……”

    “最后一遍!”

    他怒不可遏的狠狠拍着这满眼迷茫的少女脑壳,重重道:“东天王城,找一个人,徐小受,将信封给他!”

    “哦,徐小受,谁啊?”

    “你师父的师父的师兄的徒弟,唯一一个徒弟,这事儿你要是搞砸了,知道后果?”

    花巊一时间被绕晕了,盘了好久,才震惊道:“我师叔?”

    “你师伯!”白蔹怒吼。

    “噢噢噢。”

    花巊这才意识到了任务的艰巨。

    师父的师兄?

    那这,有点难办啊!

    “师伯他……也是烬照一脉的?好相处么?跟师父您一样好脾气么,还是师祖那种类型,阴沉性格的?多大年龄,可不可怕?吃不吃……”

    “闭嘴!!!”

    “噢。”

    花巊顿时闭口不言了,良久扯开一道唇缝,眼睛一眨:“我怎么找他?”

    白蔹愠怒:“你问我?”

    “噢噢,这是我应该考虑的,是我的任务是吧!”

    花巊顿时一拍胸脯,晃颤道:“好的,一定完成任务!”

    随即像是泄气了一般,目中失了神彩。

    啥信息都没有,怎么找人?

    “总得透露一点信息吧,万一他是师祖那样子的,我不敢接近呀……”花巊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唉。”

    白蔹叹气。

    他师父牧凛其实也没给出多少信息,仅仅只是说了名字和地点。

    但能成为自己师伯的徒弟,也就是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师兄……

    再怎么说,也得是很强的吧?

    “你师伯祖……也就是为师跟你说过的桑师祖,是一个碾压了圣宫一代人的天才,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你牧师祖。”

    “他的徒弟,再怎么说,也要比你师父我强,既然没有名动天下,说明是个低调的人。”

    “但再怎么低调,能力摆在那里,至少,也是名动一方。”

    “找人的话……东域虽说很大,但这等人物,你去了东天界之后,略一打听,应该便是能知晓所有了。”

    白蔹终究还是没能像自家师父牧凛一般绝情。

    啥都不说,便是要徒儿去执行任务。

    对于花巊这个徒弟,除了过于好战这一点外,其他的,他都挺满意。

    尤其是炼丹一途注定没有前途这一块。

    如此,他也不用再被师尊过多的说道了。

    烬照半圣过于醉心炼丹,导致牧凛大人十分排斥炼丹术,这一点,圣宫人尽皆知。

    “去吧!”

    白蔹挥了挥手,不想多言。

    他还有自己的事,一件完不成,便要提头回来的大事。

    也不知道这一行后,还能不能见到这徒儿……

    桑师伯……

    唉!

    圣宫的事情已经够忙活了,这一趟跑出去,有没有结果不说,回来又要忙碌了。

    而且,还是卡在圣宫试炼即将开启这一个时间节点。

    两个字,难办。

    “好哒!”

    花巊没心没肺的灿烂一笑,蹦蹦跳跳领命而去。

    背后扛着的大鼎随着人儿蹦跳而咚咚震弹,每一下都是沉闷的声响,隐隐还有弱弱的哀嚎声。

    白蔹失神,完全没有注意到。

    “闭嘴。”

    但徒儿那严厉的低叱声,却反倒入耳,让得他明白了什么。

    一怔之后,白蔹勃然大怒。

    “花巊,把人给我放出来!你还想炼死人不成?简直无法无天!”

第六百二十七章 恶少入城

    “阿嚏!”

    “嚏……阿嚏!”

    “阿嚏、嚏——”

    “我滴妈阿~嚏!”

    徐小受连鼻屎都给鼻涕狠狠嚏了出来,他摸着发酸的鼻骨,死命揉了揉,“天杀的,怎么这么多人想我?”

    “受到担忧,被动值,+2。”

    “受到窃笑,被动值,+1。”

    “又来……徐小受,你真没事吗?”木子汐皱着琼鼻递上了手帕。

    这半个月的历程,她花光了一辈子的手帕使用量。

    原因便是时不时的徐小受便会开始打喷嚏。

    一开始大家感觉还好,约莫是宗师之身也会着凉吧?

    后来次数着实过多之后,所有人也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心血来潮?”

    辛咕咕没心没肺的笑着,一手搭上了徐小受的肩,乐道:

    “你这解释未免有点过于牵强吧,哪有人心血来潮是这个样子的?”

    “还能用打喷嚏的数量来计算惦记你的人数……哈哈,这天南海北的,多大的地儿啊,有这么多人想你?”

    “那说不准。”徐小受无力解释了,摆摆手望向了莫沫:“多少?”

    “七六二。”

    “唉。”

    徐小受叹息。

    七百多次……

    别人也许不信。

    但这是“感知”的附带效果,已经被他亲身验证过很多次了。

    他宗师之身又怎么可能真的会着凉?

    有烬照白炎在,着热还差不多。

    七百多个喷嚏,便真意味着即便一路走来,无人识得自己,但估摸着那些想要抓捕圣奴的,对自己有印象的,一个个已经在开始着手行动了。

    “七百多白衣么?”

    徐小受自嘲一笑,那是八尊谙才能一剑斩之的数量,他徐小受何德何能,也能遭此待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个心血来潮的表现形式,仅仅都只是打喷嚏。

    依照以往情况来说,只要是用点计,都是可以坑杀的存在。

    若是像上次那般……

    徐小受现在一回想到爱苍生的那一箭就发憷。

    仅仅只是锁定,都令得远在两域之外的自己浑身龟裂,开始迸血。

    真要再出现在这等情况,他身边可是没有桑老头了。

    最多最多,也就是只能换个人顶上去……

    “你看我作甚?”

    辛咕咕被徐小受思索的眼神给吓到了。

    他感觉这家伙莫名其妙这么盯着自己,准没好事!

    “受到畏惧,被动值,+1。”

    “受到诅咒,被动值,+1。”

    “走吧,应该不远了。”

    徐小受唇角一咧,没有多言,带着身后三人继续往东天王城的方向走去。

    这半个月,他们的行进路程着实太长、太长,长到徐小受自个儿都有点记不住里程数。

    因为身后带着两大鬼兽寄体,自身还有着圣奴身份,徐小受根本不敢使用传送阵。

    徒步前行虽说慢了点。

    但四人修为不俗,中间也不曾出现过什么意外,别人的意外倒是多了不少,但不碍自己的事。

    几经辗转,也算是快要抵达目的地。

    这中途,徐小受总算是真正见识过这一片大陆上,除了灵宫之外的风土人情了。

    确确实实,炼灵师很少。

    少得徐小受不得不承认自己彼时验证出来一个真理:只有炼灵师,才能提供被动值,普通人真不行!

    在死心之后,他也就特意往两个地方走了一遭。

    一是天桑城,苏家,一个曾经的名剑墓名城雪的持剑人世家。

    在那里,徐小受见了苏浅浅一面,也见了苏家的高层。

    不得不说,这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真正具有剑客性质的家族。

    在那地方,他感受到了纯粹的剑修气度,那是和挺胸抬头之后的八尊谙极为相似的气度。

    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疑问,徐小受不曾问出来。

    可便是那么一遭,他便知晓八尊谙不曾欺骗自己。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以死在第八剑仙剑下为荣之人。

    那些人……

    徐小受一开始觉得不是很能理解。

    但白窟一事过后,又突觉得可以理解。

    对自身得到的答案,徐小受的看法是不置可否。

    总而言之,换做是他,不会做出类似苏家的这般选择便是了。

    再不济,也要拼死将夺剑人给剐下一块肉。

    这,才是徐小受!

    第二站,他去了青龙郡。

    桑老的第二个传说在此诞生,太虚之战的现场,他也去观摩过。

    有肆虐的剑意,有烬照的气息……

    但人去楼空,除了那些个和自己一样的瞻仰者,青龙郡,徒留一个空壳。

    没有逗留多久,徐小受再度前行。

    他不曾回天桑灵宫。

    或许院长大人、乔长老那里,有着属于阿戒的秘密。

    可桑老已走,自己也便失去了解疑之人。

    徐小受不觉得自己的再度回归,能够问到想要的答案。

    更多的,却会给灵宫带来灾难。

    不告而别,有时候反而才是成全。

    遗憾固然有之,但人生便是因为有了不完美,才变得更加圆满,扬帆再起航,是对自己和他人最好的尊重。

    ……

    “到了!”

    几日时间一晃而过。

    随着同行人越来越多,官路的尽头,也终于不再是云雾山海,而是一座巍峨雄城。

    高达十数丈青石大方砖垒砌成了厚重的城墙,将肉眼所及的天穹横截拦断,宽广无边,气势滂湃。

    那雄浑的重玄天罡城门,以虎头雄狮为门扣,即便其上有着岁月斑驳的痕迹,但触目所及,满眼凶煞之气,使人不敢多瞅之。

    门外一众白衣护卫,实力尽皆先天以上。

    那蹲在侧边叼着草,一双鹰眼不断扫寻入城人的护卫队长,更是王座修为,身着的一袭白衣,也和普通的白衣护卫有着根本区别。

    其胸章之上,刻有圣殿一座,悬白剑一柄。

    “白衣!”

    徐小受明白,这是真正的白衣,隶属于圣神殿堂的两大执道组织之一,被自己坑过、骗过,但再见时,依旧有着没来由的心悸。

    “没问题吧?”

    徐小受回头扫了眼辛咕咕和莫沫。

    他不担心自己,也不担心木子汐。

    最怕的,便是身后这两大鬼兽寄体,会在东天王城之中被发现。

    那个时候,徐小受觉得自己只能选择弃车保帅,隔岸观火,保全自己……嗯,还有师妹。

    “问题不大,东天王城我走过,普通人或许会怕,但我不一样。”辛咕咕拨了拨胸前的金色禅杖项链,满不在乎。

    他的“普通人”,徐小受知晓说的是“普通鬼兽寄体”。

    确实,这家伙戌月灰宫出身,要是还能被一个护卫队长给瞧出来,那真不用混了。

    能从南域走到东域,千万里送贪神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被发现?

    “我也没问题。”

    莫沫点头,她的小铜炉甚至连换都不曾换。

    这点不起眼的标志,别说在天桑城都难找了,放到东天王城之中,那更加是如石沉大海,难觅踪迹。

    “那就好。”

    徐小受颔首,用手背碴了碴自己的小胡渣,确定是易容状态后,这才迈步往前。

    “记住,从现在开始,腰背都给我挺直了,我们是来搞事的,莫要让人看低了,懂?”

    “是!徐少!”

    辛咕咕一挺胸,声震如雷,惹得路人不由侧目。

    “受到惊疑,被动值,+45。”

    “受到诅咒,被动值,+1。”

    徐小受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现在开始,辛咕咕的身份,便是徐少的狗腿。

    他偏头看向了莫沫。

    莫沫嘴唇嗫嚅了几下,唯唯诺诺的,羞以启齿。

    在看到徐小受目光一寒之后,她才沉重的闭上了眼,一脸死灰。

    “是,徐少。”

    蚊声说完,莫沫耳根子便开始红了。

    “抬头、挺胸、翘……咳咳,腰杆子笔直,大声点!”

    “是,徐少。”莫沫声音更低了。

    “受到诅咒,被动值,+1。”

    “朽木不可雕也!”

    徐小受气愤的一甩袖袍,看向木子汐。

    “受到诅咒,被动值,+1,+1,+1,+1……”

    “看我作甚,说呀,这是让你们培养思维惯性,免得到时候露馅!”徐小受选择性的屏蔽了信息栏。

    木子汐大眼睛水汪汪,满是迷茫,内心却完全不曾停下。

    “受到诅咒,被动值,+1,+1,+1,+1……”

    “这小妮子,叫声‘徐少’会死吗,真是的!”

    徐小受放弃了,转头看向狗腿子辛咕咕。

    “徐少!有何吩咐!”

    辛咕咕满眼亢奋,他就喜欢角色扮演,这很有趣。

    周围人再度被这大喝声给吓到,避之唯恐不及,纷纷选择绕道而行。

    “受到鄙视,被动值,+53。”

    “受到腹诽,被动值,+22。”

    “受到厌恶,被动值,+68。”

    “开路!”

    徐小受胸也一挺,吼得更大声了。

    他一看到路人的反应,耳根子都在呼唤咧开的嘴角。

    要的,就是这种中二加脑残的效果!

    越是纨绔,越是脑残,越是无厘头……

    但在这诸多“越是”的基础上,又还有现实存在的调性,是众人潜意识中认可的,也容易起情绪的身份。

    他一路走过去,所能获得的被动值,便是越多!

    瞅一眼信息栏:

    “被动值,84221。”

    才八万!

    他徐小受都快宗师了,库存才八万。

    真上了宗师,怎么升级被动技?

    徐小受现在都不敢动用这笔库存了。

    按照技能点的涨价情况来看,一阶技能点一千被动值,二阶技能点五千。

    那很有可能,上了宗师之后,需要的三阶技能点,便是一万、三万、乃至五万!

    不管如何,徐小受有必要让自己在突破宗师的第一时间,将“强壮”点上王座等级。

    如此,他才算有了在大局中的自保之力。

    而那个时候,他便是王座之躯,能一拳爆锤普通王座的真正强者。

    那是真正的“强者”!

    不是“先天强者”中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强者”!

    为此。

    徐小受需要屯够保底十万,力争五十万,最好上百万的被动值。

    东天王城,便是他徐小受的发迹之地!

    “徐少……称谓很中二?”

    徐小受眸底有着隐含的疯狂。

    哪有什么中二不中二,脑残不脑残?

    在背后有人撑腰的情况下,他要不择手段,让“徐少”之恶名,响彻整个东天王城!

    至于为什么是“恶名”……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千年呐!

    那是躺在棺材之中,即便腐朽了,也能收到高额被动值的境况。

    这恶名,谁能不扬?

    ……

    “四人?”

    “姓名,出身,修为,都报一下。”

    城门口的护卫瞥了一眼,照例低头问询着,拿着玉简准备纪录。

    “放肆!”

    辛咕咕一声怒喝,突然给所有护卫吓了一跳。

    即便是排队等在后方试图进城之人,也不由各自后撤,远离了这四人组合。

    “受到惊疑,被动值,+73。”

    “受到畏惧,被动值,+32。”

    徐小受表面毫无波动,内心简直要笑开了花。

    好哇!

    好你个辛咕咕,不枉我把你救活带了出来。

    果然,你就是我徐小受的摇钱树。

    “嚷什么嚷?”

    护卫皱起了眉头。

    他见过恶劣情况的,但这种一看便是大势力出身,却还要为难城门护卫的极度恶劣情况,还是首次见。

    众多护卫紧剑,有些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趋势了。

    辛咕咕瞥了徐小受一眼,见其不动声色,便是明白自己接到的“嚣张处事”的任务,完成得尚不圆满。

    他鼻孔一高,嗤声道:“我们徐少给足了你们面子,安分排队已经是不错了,名讳?出身?修为?”

    “这是你们该问的?有资格……”

    他僵了一下。

    “染指。”徐小受了然,不动神色的传音。

    “有资格染指的?!”辛咕咕头要翘到天上去了。

    徐小受差点没笑喷。

    他突然觉得这是不是有些不好。

    毕竟此刻的作为,像极了无脑的反派,是不是待会儿就要有正义人士出来伸张一二?

    但似乎,这才是自己所期待的?

    护卫头领手掌在身后微微一压,示意自己人稍安勿躁。

    他瞥了后方已经撤到了丈许开外的长龙队伍,不想节外生枝,劝道:“现在是关键时间点,进城的都要登记,麻烦配合一下工作。”

    “配合?!”

    辛咕咕无脑讥讽,本来就是恶脸的面容一个狰狞,更像阎王,“我们还不够配合?都这样排队配合了,你们还想搞事情是吧,管事的谁,给我出……”

    “叫我?”

    旁侧叼草蹲着的白衣王座起身走了过来。

    辛咕咕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

    红衣、白衣什么的,他的最怕。

    但一想任务……

    “你叫什么名字?”

    “哦豁,还是个小白衣?有代号、编号吧!”

    “都是啥,报过来!”

    白衣眯了眯眼。

    这情况,未免有些太过于恶劣了吧?

    实话实说,这他还是第一次见!

    刚想说话,便见那被三人环伺其间,约莫是世家子弟的青年迈前了一步,他立马偏头望去。

    小鬼难缠,阎王反而最好说话。

    世家出身,应该是懂些规矩的才对。

    没有多言,白衣王座就这般瞧了过去。

    对方,应该知晓自己身份,会给出理应的尊重才对,不需自己开口。

    徐小受手负在腰后,微微挺胸,见所有人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他再度沉吟了十数息的时间。

    直到信息栏从疯狂跳动至暂缓,有了平歇的迹象,他才撅着下巴,淡漠开口:

    “问话可以,但你们,尚不够资格。”

    “江边雁在哪,唤他出来,本少,想亲自听他的‘盘问’!”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969/ 第一时间欣赏我有一身被动技最新章节! 作者:熬夜吃苹果所写的《我有一身被动技》为转载作品,我有一身被动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有一身被动技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有一身被动技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有一身被动技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有一身被动技介绍:
“世界上最强的技能,是需要主动施展的技能吗?”
“错!是被动技!”
“什么是被动技?”
“被动技,是瞬发的主动技,是无人会去防备的杀招,是死人方能知晓的最终底牌!”
“可否通俗易懂些?”
“呼吸之法、强壮、感知……”
“呵呵,就这?”
徐小受一剑撕裂星河,世人皆惊。
“……”
“这特么也叫被动技?”
“嗯,剑术精通。”我有一身被动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一身被动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一身被动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