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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熬夜吃苹果     我有一身被动技txt下载     我有一身被动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〇〇章 祖神命格见人心,魂上刑柱失傲骨

    “不!!!”

    直至最后,缔婴圣株施尽了万般解数,依旧无法挣脱佛相的镇压。

    她唯一能做到的,只是在不甘的嘶吼中,添上几分困惑、几分凄骇、几分自疑。

    有怨佛陀……

    这是一个太过陌生的佛号。

    诚然缔婴圣株吞了诸多半圣,也晓得“十尊座”,更晓得十尊座歌谣中有那么一句“佛若有怨狱应满”。

    可这位的道……

    不,别说他的道了。

    便是此人之存在,于圣神大陆而言,也有如流星划空,一过而逝。

    他留下的传说,只有十尊座一战。

    具体打的谁,却都不复世人所记得,之后便彻底消失在人间。

    缔婴圣株从来都没想过,这般英年早逝之人,留给了面前道穹苍如此可怖的圣帝级力量!

    那佛之意象,高于此世,高于一切。

    他之大道,更从立意层面,便碾压了圣神大陆出身的几乎所有生灵,除却十祖。

    十祖……

    是了,非是其道可以比肩十祖。

    是十祖之道,方得与之相提并论!

    如此惊才艳艳之辈,二三十年能修至圣帝,且是仅凭残余之力便得以镇住自己的圣帝。

    再给他二三十年时间,十祖之外拓多一位,甚至在上一层楼,又怎不可?

    但为何……

    你,如此无名啊!

    缔婴圣株痛恨此人的隐姓埋名,以至于她此前对“有怨”二字,是那般不屑一顾。

    但凡早知晓道这些,彼时通过司命神殿牌匾拉人时,她都不会把第一选择放在这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师”身上。

    世无悔药,南墙碰头。

    纷乱复杂的思绪,伴随着走马灯般的过往一生,一并涌出,模糊了圣念、模糊了自我。

    “痛!!”

    缔婴圣株好痛。

    她已什么都看不到。

    她感觉脑袋在裂开,身躯在裂开,连灵魂和意识都在裂开。

    就仿是天地初生时那一片混沌襁褓,恍惚间缔婴圣株又看到了自己的诞生之初。

    她,终于安静了下来:

    “又将再一次轮回了么……”

    ……

    轰!

    剑镇缔婴。

    金色的洪流净化了邪恶的枝蔓。

    顺着遍地满墙的树枝涌出,顷刻又扩荡至整个司命神殿。

    如此恢弘的力量翻推往外,却在路及此殿拐角处的蛛网、尘石等时,如春风过境,不伤分毫。

    爬于阴暗处,受神殿力量庇护的小蜘蛛,在金色的海洋里懵懂抬眼,而后继续吐丝结网,勤劳依旧……

    刚吞下一鼠饱腹的阴蛇被佛性拂过,长身一抖,继而无事发生般,吐吐信子钻回殿角处潮湿的穴洞……

    徘徊在战场边缘处的黑鳞虫相安无事……

    逗留在殿中横梁上的无眼鸟无动于衷……

    有怨佛陀的恢弘愿力,诛尽了诸般邪恶,这座神殿内于先天、宗师而言都微不足道的小生命们,却能独善其身。

    怒仙佛剑前,金光敛尽,露出道穹苍一张波澜不惊的脸。

    仿佛一剑镇杀伪·祖神,是桩举手投足间随意可为之的小事。

    事实也正如此。

    缔婴圣株根本不擅战斗之道。

    她诞生的初衷,只是为了守护此世——缔婴结道,同血树、剑麻等有天生的不同。

    在抛却了自我对于未知的恐惧后,在对方也从暗处浮现

    出身影来时,在“诡异”的根源都被了然之际……

    这祖树的战斗力,落在道穹苍眼中,其实也就中等,勉强偏上。

    纵使得了祖神命格,别说巅峰时期有怨佛陀的力量了,便是较之于此时破落、受限的八尊谙、魁雷汉等,她恐都难抗得住几回合。

    道越往上修,两极分化越明显。

    非战者,试以其它各种方式弥补战时的不足,本质上远不如为战而生者与战时的灵光一闪。

    道穹苍心生唏嘘。

    实际上他都不认为自己是个纯粹的战者,只不过身兼百家,擅长用脑,喜欢取长补短罢了。

    这些剑术、这些力量,看似强大,都是模仿、借用而来。

    在正主面前,不堪一击。

    可非战者,也有非战者自己的道。

    缔婴圣株从一开始就走错了——她的道就该只是缔婴结果,是天赋予,得天独厚,不该贪得无厌,逆天而行。

    而于道穹苍言……

    天机术,才是通往封神称祖最笔直的路。

    不管古剑术如何风骚,二代彻神念愿力何等强大,皆不能动摇他之本心。

    “师之以制之,不为制己。”

    缔婴圣株,便是前车之鉴,当然后来者,也该有更多迷失本心者。

    料想至此,一声失笑,道穹苍不再多思。

    他只踱步上前,抓住佛剑,在净化完成之后,用力将之拔出,一顿后,叹道:

    “也该来了吧?”

    ……

    嘭嘭嘭嘭嘭!

    空间、道法,乃至整个司命神殿,伴随佛剑怒仙拔出,忽地爆裂、动荡。

    一处处高墙崩解,一方方大地坍塌。

    深殿拐角处,在阵阵轰隆巨响间,传出有诡异的嘶鸣声:

    “呃啊啊啊……”

    嘶鸣之音由微渐入,层层扩大,转瞬影响了整个司命神殿。

    “啪。”

    蛛网上正在吐丝的小蜘蛛,体型陡地暴涨,从指甲盖大小成长至足有人高,一下坠地。

    它的肚子膨胀,蛛脚涨大,整个身体在毫无节制地“扩张”。

    突然几声噼啪作响,等人高的蜘蛛炸碎,肚子、蛛脚处裂开上千只小蜘蛛,密密麻麻往四周爬散出来。

    “啪啪啪啪啪……”

    那上千小蜘蛛随行肿胀,体型也愈渐扩张,俨然子承母命,一个个跟着挺起了大孕肚来。

    孕肚碎开,一裂有千,千千百万。

    蜘蛛生蜘蛛,蜘蛛压蜘蛛,蜘蛛吃蜘蛛,蜘蛛腿、蜘蛛嘴,蜘蛛吞食蜘蛛髓……

    放眼望去,全是蜘蛛!

    广袤无垠的司命神殿巨人通道,只在一眨眼间,便被蜘蛛山砌得水泄不通。

    而这,也仅仅只是司命神殿突发诡异的冰山一角。

    转眸视右……

    密密麻麻的阴鳞毒蛇啪叽成堆。

    蛇卵蛇尸蛇子蛇母挤成蛇山,活像湖泊放完水后被捞起来堆在一起的巨型蚯蚓,扭曲缠卷,触目恶心。

    抬眸往上……

    一只只在黑暗中失去了视光能力的无眼鸟,在横梁上互相推搡,又嘭嘭坠落。

    落地受惊后化作巨大的鸟母率先破碎,无数鸟蛋裂开后又有小鸟快速生长,继而摩肩擦踵。

    有的突变无翼,有的突变无羽,有的甚至从无眼突变成浑身上下满是眼睛……

    生命之伟大,在这一刻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好乱!”

    道穹苍圣念一扫。

    饶是他算半个

    “生命研究者”,目睹此景时亦不由汗毛倒竖,感觉密集恐惧症犯了。

    一句话:乱透了!

    比北槐的老家还乱、还渗人!

    缔婴圣株被怒仙佛剑镇杀之后……事实上,几近祖神的祖树,又怎可能那么容易陨落?

    在失去了肉身的束缚,灵魂、意识也囿于怒仙佛剑和愿力的净化而失控后。

    她之“陨落”,实际上是本算还受控,只是有着异变的“超道化·生命属性”,回归大道——大道化!

    一鲸落,万物生。

    缔婴圣株的消失,带来了司命神殿生命规则的突变,所有的一切不受控制的“繁衍”了起来。

    就连道穹苍……

    置身其中,他亦需要不间断斩堕道婴,控制神智,才得以不受如此诡异影响。

    稍有疏忽,怕是一瞬也要从“一·道穹苍”裂变成“万·道穹苍”。

    蛇鼠虫害乱作一团,道穹苍边给自己施展大净化术、大庇佑术,边还在等!

    他四下顾盼,神情警惕。

    可以说,就连此前被缔婴圣株抱进司命神殿来,他都没此刻紧张过。

    “嗡——”

    一派混乱之景中,突地虚空之中,出淤泥般盛开一朵耀世的光莲。

    那莲光之叶层层往下迭开,露出了里头一颗人头大小,七彩琉璃,煞为炫目的水晶宝石。

    “滴!”

    “检测到未知之物,正在解读……”

    “解读成功:祖神命格。”

    来了!

    这一瞬,道穹苍目中爆出光华。

    等了如此之久,以最快的方式解决缔婴圣株,还在战前激了那祖树一嘴,令其拼死都要扼住司命神殿的通道,不让徐小受、月宫离等进来,图什么?

    不正是眼下这颗“祖神命格”?

    说实话,道穹苍对祖神命格的渴望,并没有那么大,秉着“有则有,无则罢了”的心态。

    但那是在神之遗迹外!

    若于生死与大道之间权衡,道穹苍定选择前者,因为道非一蹴而就,活着才能修完。

    现在自己却已入局。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祖神命格既然转来挪去都要落于树手、人手,我怎拿不得?

    即便自己不想拿来用,只单单研究其中力量,作以借鉴,师之制之,不正也是好的?

    不正,也有了几分于现下也能制衡祖神之力的可能?

    “来!”

    道穹苍伸手一招。

    圣力遥遥卷住那伴生光莲,美轮美奂的祖神命格,就要将之纳来。

    便此时。

    “嗡……”

    大脑一阵眩晕。

    司命神殿遥远的尽头处,似涌现星光,在圣念覆盖范围的末端,出现了一道朦胧的身影。

    道穹苍甚至来不及扫全那身影的全貌。

    “呃啊!”

    他的双目流出血泪,眼球直接爆开,连带着脑袋都如炸西瓜一样崩解成了八瓣。

    也是同一时间,空间一阵翻涌,两道高呼声交叠而起,自背后传来:

    “道逆天,你没事吧?”

    “我的道,这门好生难开,以至于我来迟了,你还活着吗,你不会怪我吧?”

    道穹苍本来都要收下祖神命格了,闻声两腿蹬直,身板后仰,笔挺倒在了蛇蛛山间。

    死亡中,勿扰。

    ……

    “什么东西?”

    “哪里来的蜘蛛,司命神殿哪有这么多蜘蛛?”

    “沃草,蛇!还有这么多蛇卵?呕~”

    “鸡!哦不是,鸟?”

    “道,我的道,你在哪里?啊!你怎么被蜘蛛上……上身了?”

    徐小受一行人相继闯入司命神殿,像大妈进了菜市场,两个人都能热闹起来。

    不得不提一嘴,被缔婴圣株夺了掌控权后的司命神殿,那防护力简直就真是祖神级别的。

    方才任凭他们在外边怎样狂轰滥炸,牌匾不碎,通道亦不打开。

    可短短不到一刻钟时间……

    突的,司命神殿又像是想开了一样,真把通道打开了。

    一马当先的冒险家月宫离——被踹进来后,率先就给那蜘蛛山、蛇卵山、鸡山鸟山蘑菇山等吓到了。

    他印象中,司命神殿经过那次缔婴圣株偷袭,没这么多活物了才对啊!

    不,就算没那次偷袭,这里也断不可能有这么密集的恶心生物。

    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就不提了,繁衍能力比山洪海啸还要夸张,一浪高过一浪,到现在还在生!

    “生命奥义……”

    徐小受扫了一眼,顿觉此地生命规则和彼时缔婴圣株神庭雏形中的有点像。

    但更失控、更无理取闹!

    他的肚子大了,急忙堕胎。

    所有人肚子都大了,跟着堕胎。

    一个个边狂打胎,边找寻原初勇士道穹苍,终于在一众蛇虫堆积的破碎尸液中,找到了脑袋炸裂的好友。

    霎时间,所有人沉默了。

    “道穹苍,给缔婴圣株杀了?”

    思绪跟不上诡异,还没来得及多思,桑老已指着不远处的亮光,发出了一声惊呼:

    “祖神命格!”

    徐小受转眸视去,无有惶恐,反是没来由心头一阵战栗:

    祖神命格在缔婴圣株身上……穷途末路才可能展露……道穹苍被祖神级别力量斩杀……可此地失控的不是天机道则而是生命规则……那该是缔婴圣株在如此之短时间内被杀……可道穹苍又缘何被爆头到底毫无声息……

    “祟阴邪神!”

    电光火石间,徐小受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

    道穹苍同缔婴圣株一换一,这里却还埋伏着一个老阴比祟阴邪神。

    “不要过去!”

    一抬眸,数道圣光已飞掠向祖神命格,好不贪婪。

    徐小受看得脑壳都一凉,想都不想脚下旋展开空间道盘,波光笼住受了指引的桑水岑白四人。

    “瞬移!”

    身后方,已然吓得猫腰回到传送通道口,更半只脚从司命神殿中踏出去了的月宫离,忽感空间异动。

    眼前一花后,他发现面前不再是回家的通道,而是一颗耀眼的祖神命格。

    那一刹那,月宫离发誓,他先是失神了。

    “好美……”

    嘭!

    下一息,圣念扫见一道光影,狐狸脑袋炸成肉末。

    同一时间,以空间置换置换了一波生死的徐小受,传出一声巨吼,满含迫切与焦急:

    “打道回府!”

    他裹住四人,就要从空间通道离开司命神殿。

    还没动,突觉脚被人一把抓住。

    低眉时,又只能扼住一脚踹爆那人的冲动。

    因为抓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脑袋炸城西瓜瓣的道穹苍:

    “打道回府,你倒是把我打包上啊!”

    徐小受脚一勾,膝弯夹住道穹苍的无头尸体,都来不及思考为何尸体还能说话,就要离开……

    “天杀的徐小受,

    我呢?”

    “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月宫离的无头尸体上飘出一捋魂魄,愤恨之中用灵魂之力卷住祖神命格,往空间通道的方向一扔。

    岑乔夫是被徐小受倒着背在腰上的,眼睁睁望着那璀璨的流光飞来,他神智一花,露出迷恋:

    “好宝贝呀这。”

    一捧祖神命格。

    嘭!

    他脑袋也炸成了血花。

    ……

    “嗡!”

    空间传送。

    落地后,熟悉的环境没有出现,司命神殿的牌匾也不曾入眼。

    就如彼时在第一重天,空间传送传进了缔婴圣株的神庭雏形中那般。

    这一次,徐小受同样来到了一方陌生的世界,星河世界。

    他左肋夹着桑老,右腰别着水鬼,肩抗一只白胄,背上一个无头乔夫,膝弯一具无头穹苍,身后还跟着月宫离的魂体……

    甫一进入此间世界,四下皆是黑洞,又有疏星闪闪,聊加点缀。

    率先入目的,其实是一座雄伟的星河案桌。

    案桌之后,立有模糊一巨人身影,身着星光鎏金长袍,头戴缀苏冠冕,泰然抬首,庄严神圣。

    其人虚抬左掌,掌心上悬浮着三枚巨大化的斩神令,右手需按,执虚盈实。

    祂注视下。

    星河世界的远方,还立有一方广袤的刑场,刑场的中央竖着一根上通未知的烫金刑柱。

    刑柱上,正绑着一道在死命挣扎、苦苦哀求的灵魂体,言辞之间只见卑微,不见尊严:

    “……饶了我吧,求求您了,祟阴真神大人,饶了小的吧,不要再惩罚我了!”

    “只要您放了我,我封于谨发誓,一生给您做牛做马!那什么徐小受,我帮您杀,那什么道穹苍,我摘他头来给您祭酒……我愿意为了您,背叛整个圣神大陆!”

    “您该知道的哇,对于‘祟阴"二字……我!封天圣帝!是最忠诚的哇!”

    咦的一下,话音声突然滞住。

    那道正对着巨人案桌死命磕头、死命哀求,毫无傲气傲骨可言的灵魂体,感应到了什么,偏头一瞧……

    哇,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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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〇一章 盘珠衍算命改易,天曰苍穹我当逆

    “咔嚓。”

    徐小受反手将空间画面截取,收录进自制的留影珠中,再把珠子藏进体内世界。

    空间奥义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可以开辟成一方小世界。

    哪怕周身道则崩毁,自身灵元亏空,意念一动,依旧予取予求。

    徐小受现在基本很少使用空间戒指了。

    最多浅装一下,让别人误以为他东西是从戒指中拿出来的。

    实际上,除了杏界,他目前的珍藏基本都在体内世界中。

    现里头有剖腹产子的月宫离,有小受救我的桑七叶,有很多很多个道穹苍……全是可以兑现成现实资源的债!

    收录完卑躬屈膝的封于谨,他只像是做了件无足挂齿的小事,从此在心头把“封天圣帝”四个字踩于脚下。

    “斩神官?”

    转头看向那星河案桌之后的巨大身影,徐小受面色变得凝重。

    毫无疑问,这个巨人的形象,就是此前染茗遗址出世时展露过的那个。

    彼时,祂以类圣帝金诏的星辰之卷,如此昭告世人:

    “颂吾真名,接引轮回。”

    “神官司命,众生平等。”

    于是,整个圣神大陆的人都以为,活了这么多年,总算等来了一次真正的公平。

    所谓染茗遗址,在四象秘境试炼的青年辈可进,在死海服刑的囚犯可进,在浮屠之城自困的死徒可进。

    从上到下,由老及幼,不管是天潢贵胄,还是仆役贱民,只要有灵元,就有了一步登天的资格。

    现下看来……

    “呵!”

    徐小受笑了。

    半圣玄旨、圣帝金诏、神谕……他今个儿总算是明白,为何当时“斩神官”露面时,只动了类圣帝金诏的力量。

    不止是因为用那星辰之卷来昭告世人显得十分神圣,看上去就很“公平”。

    半圣玄旨、圣帝金诏,都是可以被抹除个人标志性的,十祖神谕则不是,标志性太强。

    斩神官,只能掏出斩神官染茗的神谕来。

    而眼前的这位斩神官,却根本就掏不出染茗的神谕去昭告世人,因为……

    祂本名,祟阴!

    “徐小受?!”

    刑柱上的封于谨灵魂体,似直至此刻,才从视见那几人到来的错愕中回过神。

    他们,都听到了……

    吗?

    心思这般一闪,封于谨老脸通红,已不知该如何作为才可挽回自己圣帝的高大形象。

    而现下,他却没多少时间去顾及害臊之类的情绪了。

    打从心底里他就明白,祟阴邪神不是八尊谙,他便是投诚,下半辈子纵使能活,过的也是猪狗不如的生活。

    如果说还有那么一丝丝可能性,自己能脱离此间惨况。

    希望不在他方,只在那徐道二人身上。

    封于谨扭过头,状若疯癫地对着新来的几人狂笑起来:

    “桀桀桀,徐小受,道穹苍,你等竟也落得如此境地,入了染茗的神庭?”

    “这可是十祖神庭!涉足者十死无生,而今在我神祟阴的掌控之下,力量更是寸进不止半步!”

    “苦海尚能回头,在这里,你们将永远失去活命的机会,桀桀桀、桀桀桀……”

    嘲讽大开。

    讽完后的封于谨又迅速看向星河案桌前巨大而神圣的身影,不住以头抢地:

    “祟阴在上,贤身贵体,怎得亲自动手扫除这帮宵小之辈,岂不太给他们面子?”

    “请给小封一个机会,许我从刑神柱上

    下来,容我为您鞍前马后,诛杀此等恶僚!”

    不得不说,如此前倨后恭,欺软怕硬之态,当真给在场所有人开了眼。

    封天圣帝!

    你可是圣帝!

    单从修为境界层面上讲,就连道穹苍、月宫离,都远不及你封于谨。

    你已经是妄则圣帝、华长灯、有怨佛陀那个级别的绝世大高手了。

    可现下,这么一看,你封于谨的表现,又和一条只会狂舔人的哈巴狗,有什么区别?

    “难怪八尊谙看不上你。”

    徐小受总算明白白窟一战后,为何即便是在最落魄时,八尊谙都从未给过封于谨好脸色看。

    甚至若非必要,他感觉八尊谙都不屑于跟此人去搭话,仿佛那会脏了自己。

    莫不成,彼时在虚空岛内岛之时,封于谨就是依靠这般舔技活下来的?

    “神庭……”

    道穹苍却基本不关注封于谨的恶心表现,只在意自己从进入此地后观察得来的有用信息:

    祟阴邪神穿了斩神官的皮,还执掌了祂的神庭,强到连封于谨都如此卑躬屈膝在恳求活命。

    这怎么和自己之前最坏的预想有些相像?

    “道婴?”

    “还是,染茗的尸体?”

    如果是前者,事情还不到没有挽回余地的地步。

    若为后者,道穹苍也不想挣扎了。

    染茗若陨,连完整尸身都给祟阴邪神得到,便是他道穹苍此时吞下祖神命格强封祖神,恐都回天乏术。

    他觉得得看一下封于谨的生死了,如果跪地求饶能活下来的话……

    男儿膝下有黄金,到用时,方恨少。

    或也并无不可一跪?

    数道目光欲抬而不敢抬,欲注视而不敢注视,却都在等待一个结果。

    忽地,死寂的星河神庭之中,响起斩神官一声厌弃:

    “聒噪。”

    但见星河案桌后的染茗一拂袖,嘭的一声,封于谨灵魂体碎裂作八块。

    “啊啊啊——”

    “放过我,放过我,我给您当狗,我最会当狗了,请放过……”

    嗤嗤嗤嗤!

    八块灵魂,又被迅速裂分为三十六块,封于谨彻底失去声音。

    隆隆声响间,四面拔空而起三十五数的刑神柱,同此前的一柱交相辉映,勾勒成一方诡异阵势。

    三十六块圣帝灵魂碎片,分别被捆烙于这三十六刑神柱上。

    大阵激活,星河神庭,威压更甚,刷得空间黑洞滚滚爆开,道法消匿无踪。

    “嘭!”

    岑乔夫肉身炸掉,尚未开口惊呼求救,魂体跟着崩解。

    紧随其后……

    “嘭嘭嘭!”

    水鬼、白胄、桑老,肉身先后也被压爆,有魂体氤出。

    道穹苍一惊,左右环扫一眼,刚欲跟着自爆,隐藏起来。

    却发觉桑水岑白乃至月宫离的灵魂体,都给那刑神柱分解、吸附了过去。

    他忙忍住了爆体苟安,让徐小受一人去抗困难的冲动。

    欲抗祟阴,单凭灵魂之道,道穹苍真没有那个自信。

    能保肉身,尽量保一下吧。

    配合徐小受,或许尚有几分生机。

    “好强!”

    重重威压从高空之上刷来,单是站着,徐小受信息栏都噔噔弹框:

    “受到压制,被动值,+1。”

    “受到攻击,被动值,+1。”

    “受到掠夺,被动值,+1。”

    “……”

    气势被全面碾压。

    肉身被神庭镇得扭曲欲碎。

    就连自身各般力量,都在随时间推移而流失。

    “嗡!”

    阵道盘一启,契进天人合一。

    徐小受感知观向那三十六根刑神柱,发觉力量的流失,乃是被此阵掠夺。

    这阵不仅在夺自己的力量,也夺道穹苍的。

    然实际上,这只是附带。

    它本是以抽汲圣帝灵魂碎片为主,将所有汇聚起来的力量,供予了不知名处。

    染茗?

    还是,神庭?

    “三十六神刑汲魂阵?”

    身侧边,道穹苍忽地抬起了眸。

    这一次,他选择了直视祖神,并且只爆掉了两颗眼睛,就保全了自己的脑袋。

    他的手上,死死抓住岑乔夫拼死抓来的祖神命格,不住地抽汲、借调力量,以弥补自身圣力流失后的亏空。

    “不错。”

    星河案桌后的斩神官垂眸往下,似有笑意。

    祂高可遮天,其视下,那两个人类真如蝼蚁般渺小,微不足道。

    然三十六神刑汲魂阵,压爆了诸多半圣的肉身,连圣帝灵魂体拼命抗衡,都无法幸免于难。

    这二人,却得已坚持下来。

    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便是较那蠢死的缔婴圣株,于祟阴眼中,此二者犹有过之:

    “尔二者,阅识不凡,资质亦可,较于圣帝封天,可入本祖祟阴门下。”

    “此谕,仅示一遍,诚纳魂血以供,亦或神陨魂裂,终焉于此。”

    “三十息,作以权衡,时至而亡。”

    不见斩神官唇齿有动,那浩瀚缥缈的声音从星河与黑洞的四面八方响起,带着重重回音,令得场面顿时化出无尽的肃杀感。

    徐小受听完后脑壳一阵发嗡,连幻灭一指蓄力值都涨了一些。

    他左右看去,桑老、水鬼等智将已然不在,分裂的魂体在三十六神刑汲魂阵上扭曲挣蜷,连发声都做不到。

    他看向道穹苍,道穹苍捂着脑门,眉头紧蹙,表情无比痛苦,连身躯都在阵阵发颤,得依靠祖神命格才能坚持得下来。

    他再看向星河案桌后的巨人,高大、伟岸、法力无边……

    第一次,徐小受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压力!

    他轻易读得出来,在祟阴邪神眼中,自己和道穹苍真不算什么。

    不过是因为祂需要手下帮忙做些杂事,缔婴圣株已死,封天圣帝又不配,所以才腾出来两个位子来罢了。

    祂的高傲,祂的不屑,祂的淡然……

    全建立在“祟阴邪神”与“斩神官染茗”的结合之上,这可远比那什么邪神亦还要恐怖上无数倍!

    恍惚之间,连徐小受脑海中都闪过了这般想法——从祖神,不屈辱,可圣奴,亦神仆。

    便这时,身着万千苦痛,扛着无尽威压的道穹苍出声了:

    “你得到的,只是染茗的道婴吧?”

    道婴?

    徐小受思绪纳回。

    一瞅信息栏,果然其上有“受到指引”、“受到影响”一条又一条。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屏住呼吸,全神贯注不敢再分心。

    连道穹苍都可以在这般镇压之力中继续冷静分析,找寻祟阴的破绽。

    自己真要先从了,那才是死路一条!

    很明显,祟阴邪神确实不在乎脚底下两个蝼蚁,自顾自念道:

    “二十息。”

    道穹

    苍猛一握祖神命格,整个人似有了死前回光返照之象,语速加快:

    “缔婴圣株已陨,这是你最后可利用的道婴了吧?”

    “如我所料不差,你复苏之后力量着实低微,所以才需要等我们过来,在我们面前杀鸡儆猴,斩封于谨的灵魂体吧?”

    此言一出,徐小受眉头高高一扬。

    好你个骚老道,你是真什么都敢往外抖啊,那可是祟阴邪神·染茗!

    可抬眸视向那位染茗,祂面上依旧无有半分波澜,四下已再有神音降耳:

    “十息。”

    道穹苍端着祖神命格,便若是端上了他的天机司南,一整个智珠在握,散发着智性的魅力光芒。

    他踱步往前,修复了的双眼瞳光熠熠地扫向那三十六根神刑柱,轻笑道:

    “依我拙见,这三十六神刑汲魂阵,主要是用来维持染茗的神庭吧?”

    “你也力穷吧?”

    “或是这其中尚分了几分力量,用以弥补你跨越现下复苏初阶段,强行使用斩神官神庭而导致的消耗吧?”

    “你并不能有大动作吧?”

    祟阴邪神·染茗声声入耳,不见有异。

    只有那死神数数般的倒计时不时响起,给予了星河神庭内二人莫大压力:

    “五息。”

    道穹苍反倒哈哈大笑,抬眸指天,掷地有声一喝:

    “第三十三重天,你应该还见到了我的朋友吧?”

    “神亦的一拳,滋味不好受吧?”

    “受爷!”

    他再指向徐小受。

    徐小受一凛,心有惶惶,我?

    “这位,天祖传人,龙祖垂青,袭承剑道,执掌时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的爆发力与意外性,你见识过了吧?”

    “有没有想过,你在这里同我、同他一战,战后若损,第三十三重天被你拘住的那位,你真还拘得住吗?”

    徐小受闻声,双目爆出精光,胸膛猛地一挺。

    我!

    我很有用!

    他只觉十死无生的窒息之境下,硬生生给道穹苍用言语撕出来一道裂口,得以逃生。

    好你个骚老道,围魏救赵,还能这么用的?

    “三息。”

    道穹苍闻声,语速加快,竟还没完:

    “祖神榜,曹二柱,神之命星数一,你记得吧?”

    “他不在第一重天,不在第十八重天,只可能是同神亦在一块了吧?”

    “我见过那个孩子一面,天纵之资,炼灵奇才,身兼雷系奥义,羽升三境去你老巢的时候,你也吓了一跳吧?”

    “他的悟性,配合他的肉身基础,跟神亦待在一块,短时间内培养出一个小神亦来,有可能吧?”

    徐小受节节听完,已感到头皮发凉。

    骚包老道你才不对劲吧,你这是开了上帝视角吧,怎么这么多“吧”!

    人在神庭,你凭什么什么都知道,连曹二柱都算到啦?

    还别说,道穹苍不提,徐小受真忘了曹二柱也跟着自己进入神之遗迹来了。

    当时他在桂折圣山上先走一步,后脚曹二柱追上自己,在遗迹中找来时,因为悟道而错失一面。

    桑老等说,二柱立地感悟,先行羽升上境了。

    便是这么小一个细节,道穹苍也知道了,也算计上了?

    天机大脑,恐怖如斯!

    时间分明已到。

    祟阴邪神·染茗眼皮微微一动,目光往下一垂,竟是没有继续数数。

    说到祂心坎上了?

    说到祂痛点上了?

    徐小受当真想给道穹苍竖个大拇指,也真怀疑起如此脑袋怎可能活到现在。

    他不该在微末之时,因为展露了某些异常力量,就被族中的邪恶长辈抓去解剖研究,看看是怎样的基因才能生出如此鬼才,好大批配种么?

    道穹苍只如得倚仗,肆意而言:

    “实不相瞒,曹二柱的老爹,才是真正的天才,有没有想过你一动那孩子,他一死,又一位媲美神亦的天骄,将进此遗迹,与你对峙?”

    “届时,受爷、神亦、曹一汉,三者并立,而你已是重伤垂死之躯,更无道婴可换,纵是最后能抹除此三者,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这是否,又会将你扎根神之遗迹,欲染圣神大陆的计划,往后再推迟千年呢?”

    “那么,你此番强行苏醒,并纳诸圣位格,哪怕折损些气候也要将计划推前一步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计划……

    邪神,还有计划?

    祂什么计划,你又怎么知道的?

    关了吧,没意思,真的……徐小受听到此处,嘴唇张大,已是自愧弗如。

    他感觉身前的斩神官形象如此巨大,身边的道穹苍也变得十分巍峨,衬得自己人在神庭,渺如绿豆,活像一个没脑的莽夫。

    我应该算得上是聪明的吧?

    徐小受三省吾身,得出一个结论:

    十尊座级别的脑子,它还真不是寻常天才拍马能及的!

    道穹苍直视祖神,抛出最后筹码,定定道:

    “现在,开门,放我和受爷离开神之遗迹,你至少能吞下一个神亦,再钓来一个魁雷汉,足够你恢复力量了。”

    “这,就是我的诚意,以两命换两命,彼此双赢。”

    徐小受余光瞥着道穹苍,心下已是木然。

    你这哪叫诚意啊,这是最高级别的空手套白狼!

    还有,跟你当朋友,关键时刻是真危险啊……他默默在心头将道穹苍的危险等级拔到最高,高出八尊谙一头,列为“SSS+”。

    “有趣。”

    星河案桌之后,祟阴邪神·染茗习习摇动了脑袋,嘴角勾勒出几分可视的笑意来:

    “缔婴若类尔三分,此局已终。”

    道穹苍捧握祖神命格,像是扼住了命运的喉颈,成竹在胸。

    他并不曾言语,因为他知道,祟阴邪神定还有话说:

    “然,命不可改,天不可逆。”

    “揣神者,但晓神谕,能竟几分?能改命逆天耳?”

    我,自有我的方法……道穹苍放下祖神命格,深深吸了一口气,目露微光,朗朗而道:

    “天曰苍穹,我名穹苍。”

    “我生来,便注定逆天而行。”

    “既然你给我三十息时间,那我也给你三十息时间……选择在你,从与不从,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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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〇二章 祟阴之斧断星河,天祖传人合命格

    倒反天罡!

    不,是“道反天罡”!

    此言一出,纵使心头评级一高再高,徐小受又一次都对骚包老道刮目相看。

    祂什么身份,你什么地位?

    小小半圣,也配给人家祖神三十息时间,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依我看,不可一世的本就不是那什么八指废人小谙谙,而从来只有你道逆天这么一位吧!

    “苍穹穹苍,天与逆天……敢情,你名字取的,是这个意思?”

    出道以来,玩弄人心如此之久。

    这一次,徐小受亦听不出骚包老道此言,究竟是真有恃无恐,另有后路。

    还是说在夸大其词,试图用一张嘴,镇下此间神庭内接近无敌的祟阴邪神·染茗。

    他预感到了风暴将至,从身体里拔出了画龙戟的,开始警戒,突然又感觉不说话的自己像成了道穹苍的打手。

    可恶……

    但显然,像一个打手,并不是一件最让人感到屈辱的事情。

    真正给道穹苍一言惊到的,且藐视了,还能听到浓浓的威胁意味的,是祟阴邪神!

    祂此刻表情十分生动。

    甚至一度以为是染茗的道婴之耳出了问题,以至于自己才听到了那蝼蚁口中蹦出来的一些个不太能让神理解的词汇:

    “三十息?”

    道穹苍面色无波无澜。

    就仿佛此刻,他化身成了彼时的祟阴邪神。

    而对面那高大的斩神官巨人,已成其视下的孑孓蝼蚁:

    “二十息。”

    嘶!

    徐小受倒吸凉气。

    不是,你真数啊?

    自己给自己三分颜色,自己就开上染坊了?究竟是哪里借来的勇气哇!

    “嚓嚓嚓嚓……”

    祟阴邪神·染茗怔过之后,仰头而笑,笑声如雷,震得整个星河神庭摇摇晃晃。

    在祂的整个生命历程中,似乎也是第一次有过这样一种微妙体验。

    象,被蚁威胁了?

    笑声持续了许久,直至祟阴染茗之脸仿若都要僵了,星河神庭中的气氛也一点点随之冰凝,祂方欲开口,说点什么之时。

    道穹苍像一个无情的数数机器,掐着时间精准计算,不顾生死地开口,打断了祖神欲语:

    “十息。”

    放肆!

    兀那老道,你好生放肆!

    别打断祂说话啊,我怕怕……

    徐小受下意识脚步都一撤,脑海里闪过这般谴责念头之时,灵魂一震,已闻有重喝之音:

    “放!肆!”

    轰地一下,整个星河神庭彻底动荡。

    那三十六根刑神柱隆隆移动,交错转移,大阵之势直接改构。

    只是眼前一花,弥天重压化作层层叠叠的虚幻山脉,从九天坠来。

    “我就知道!”

    徐小受浑身骨骼噼啪作响,发出不堪重负之音,肌肤更是撕裂,身上滋射而出水泵坏了般四处狂喷的血。

    如此神威,不可软接,只能硬顶。

    “消……”

    可消失术才刚出口一字,还没能让道穹苍上去硬顶,后者咬着牙艰难开口:

    “受爷,挡住他。”

    “草!”

    徐小受怒爆粗口。

    当真以为什么时候来一句“受爷”,我就都得为你们顶上去做事是吧?

    你和那个姓八的,都有病!

    “挡他十息,我有办法,受爷。”

    十息?

    我拿命给你挡十息!

    “你自己捅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徐小受破口大骂,“你要真有办法,祂都不敢出手!”

    “我真有。”

    “你有个屁,你除了我,一无所有!”

    “信则有,不信则无。”

    什么?

    你这回的,又是什么鸟语?

    某一瞬,徐小受思绪断链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装神棍,还卖关子是吧?

    可九天重叠的山脉轰来,压得人筋骨脉络尽数崩断,徐小受自认为此刻除了相信道穹苍真不至于拿他自己的命开玩笑,别无他法。

    “你最好有!”

    轰隆一声巨响,狂暴巨人登场。

    金光迸射之际,化作极限巨人。

    “人间道!”

    巨人手持画龙戟,披上赤金鳞,怒开人间道,一瞬将气吞山河的“势”,拔升到了最高。

    龙吟声动时,赤金光芒划破长空。

    画龙戟当空一扬,将层层叠叠的刑神柱大阵化出的神威山脉,轰得支离破碎。

    “道穹苍……”

    很明显,这人、这戟、这攻击、这祖源之力,勾动了祟阴邪神·染茗一些个不是很好的回忆。

    祂已懒得再费时间去嚼这两块硬骨头。

    更不认为那个口出狂言的真·道穹苍,还能有什么计划,超出自己的掌控,为他俩争来喘息之机。

    虽然他的算计确实周到,更准确道出了一系列自己所担忧、所计划。

    然至此,而已。

    说出来,不代表问题能被解决。

    命运显而易见摆在那里,逆天而行的人有很多,几人成功?

    新仇旧恨一并算,既不遵神谕,那便尝尝何为神罚!

    “斩神。”

    于案桌之后,祟阴染茗虚一抬手,万千道则跟随涌动。

    刑神柱上正快速交错移动,疯狂抽汲灵魂之力以供予神庭正常运转的某一根柱子上,微微一顿。

    隶属于月宫离的某一块灵魂体上,被强行剥开表层,露出了一口棺材。

    阴灵柩的棺材板被强制打开,里头飞出了一柄不大不小的斧头。

    那斧神异非凡,随行途中愈渐变大,至落入祟阴染茗手中时,斧刃都已遮天。

    没有任何术法,手握斩神斧的斩神官染茗,像是拼图拼上了最后一块碎片,成了完全形态。

    祂轻轻往下一挥,斧光撕裂星河,对着极限巨人,缓缓斩了下去。

    轰轰轰……

    一路黑洞坍塌,道法崩毁。

    就连逸散在战场周遭的各般祖源之力气息,都被斩神之力强行斩灭。

    “受到攻击,被动值,+1。”

    “受到威胁,被动值,+1。”

    “受到惊吓,被动值,+1。”

    尚未触及,徐小受化身的极限巨人,额头处已被那斩神斧之刃上的锋利撕得开裂,氤出了血纹。

    斩神,斩神……

    斩的,正是祖神!

    斩神官之力,克制的也是各般祖源之力!

    徐小受当真慌了一下,挥手一戟轰向那斩神斧时,发觉随行途中,附着在画龙戟上的龙祖之力已被磨灭。

    至斧戟接触时,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去了一身被动技外壳的凡人,正以纯粹的血肉之躯,在对抗神兵利器。

    “道逆天,你坑我!”

    轰的一下,只一接触,画龙戟猛地一弯。

    在僵持了半息之后,嘭的极限巨人虎口开裂

    ,大戟崩飞而出。

    那携尽无限伟力的斩神斧,狠狠劈碎了巨人护体的祖源之力龙鳞甲,削碎了小半个脑袋,从其左肩处一路往下,砍在了骨椎之上。

    第一次,极限巨人同人……哦不,同神对轰,输了!

    “啊——”

    徐小受目眦欲裂,却只能发出一声惨叫。

    也是第一次,他淋漓尽致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我裂开了”。

    斩神之力下,他那点来自龙杏子的微末龙祖之力,对其他人可以耀武扬威,对上这位真·祖神,根本形同虚设!

    然此时再要消失、再要遗世独立,为时已晚。

    徐小受还真不敢让这一斧落于脚下,砍中极限巨人半身之下的神刑柱。

    那柱子上攀附着的,可是桑老等人的灵魂!

    极限巨人都接不住的斩神斧,那群菜鸡,拿命去接?

    “嗷——”

    摇身一晃,极限巨人极限催化龙祖之力,当空化成了蜿蜒的赤金巨龙。

    巨龙额上陡纹三道血线,连至龙尾,龙鳞上又绽出白茫,周身有鬼气升腾。

    “嘶——”

    龙嘴一张,猛然一吸。

    吞噬之力大开,竟将斩神斧上那恢弘的斩神之力,给吞入腹中!

    “化龙?”

    道穹苍抬眸后,目中涌出惊愕。

    极限巨人之后再化龙,这得是怎样的防御力,可对面祟阴染茗执掌斩神斧下的斩神之力……

    贪神,道穹苍见过。

    就区区之它,和区区徐小受两个“区区”结合,就那点程度,真能消化得了如此质与量的斩神之力?

    “嗬!”

    这一幕,也给祟阴染茗看乐了,目中不屑之色更浓:

    “饮鸩止渴。”

    咔咔咔——

    果不其然,吞下斩神之力后,都无须斩神斧再往下劈,赤金巨龙由内而外裂出斧光,龙鳞咔咔龟裂。

    只一眨眼功夫……

    “嘭!”

    如同星核爆碎,那蜿蜒盘旋于星河神庭之巅的赤金巨龙,炸成了无数巨大的碎肉块,龙血漫洒天地,似降灾雨,引得神庭动荡。

    “螳臂当车,不外如是。”

    两番被刺之仇,而今得报。

    于上位者而言,这不过弹丸小事,无法在其浩瀚的情绪海洋里激起半分波澜。

    祟阴染茗很快将此事抚下,目光从那毫无自知之明,竟敢自吞神罚,仿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的巨龙碎尸上移开,落到下方那已剩惶恐和木然的人类身影上。

    祂显然也深谙嘲讽之道,什么话都不必说,只是将尾音一扬:

    “三十息?”

    道穹苍猛一眨眼,回过神来,重重一哼:

    “你怕是不知晓我受爷的顽强生命力,东山再起,不过举手之易!”

    举手?

    连首都无了,遑论手?

    除了纸上谈兵,牙尖嘴利,于祟阴染茗眼中,道穹苍还剩下的,约莫也就这一个品质了:

    “冥顽不灵!”

    祂冷笑一声,深深望了下方蝼蚁一眼,收回目光。

    一举手!

    斩神斧,再高高扬起。

    这一次,对准的赫然是三十六神刑柱和其内被大阵威压压得动弹不得的道穹苍:

    “灵入酆都,得见鬼祖之时。”

    “悔过自忏,铭记一秉虔诚。”

    话毕,斩神斧再绽神威,劈裂星河,直直往下。

    隆隆隆……

    斧

    刃过境,神庭紊乱,三十六神刑柱都崔巍欲折,遑论区区半圣道穹苍。

    嘭的一声,道穹苍双腿尽碎,半身砸地,却是傲然挺着脊骨,毫不低头:

    “死神?”

    “你怕是想当然了,能让投胎轮回之人,迄今尚未出生!”

    砰!砰!

    道穹苍左手抄来祖神命格,右手一抓,竟是颗有人头大小的滚烫龙珠。

    内里上下分层,上层亏空,力量俨然缺失。

    下层却是满满当当,天祖之力压缩至极致,单凭质而论,丝毫不再斩神斧战神之力下!

    “抵住诱惑,不要融合。”

    道穹苍嘱咐一声,左右手祖神命格与龙珠,猛然合拍一起。

    轰!

    那一瞬掌心中爆发的力量,竟撕裂了三十六神刑柱带来的威压,将只剩半个身子的道穹苍,轰得高高飞起,轰出了大阵的范畴之外。

    “咦?”

    便连祟阴染茗,在此时都不免心生疑窦。

    那道穹苍身上尚存圣祖之力,虽不明质量如何,想来抵不过斩神之力。

    这龙珠……

    这属于龙祖血脉之下才有的龙珠里头,那格格不入的天祖之力……

    也是他的?

    这,才是他的后手?

    很快,祟阴染茗意识到,自己错了。

    那天祖之力的来源,源于熟悉的,但一已故之人——徐小受?

    “百代无我此天骄,万载难出再高人!!!”

    伴随一声中二巨吼,星河神庭一阵扭曲,那溅于四面八方的龙尸、血液、灵魂、意识……

    尽纳于一点!

    尽汇于龙珠!

    “天祖助我!!!”

    应声而起,龙珠下层的天祖之力,被完全激活,咔一声崩碎了束缚自我的珠壳,訇然扩散。

    “隆隆隆……”

    “咔咔咔——”

    星河神庭,陡然崩裂。

    黑洞坍塌,星光黯淡,开出无数裂痕。

    似有不可拘、不受控、不得辱、不低人、不可名状之高位生灵,强势诞于此间神庭。

    甫一登场,便撑裂了龙珠,撑裂了神庭。

    连带有不敬之意的斩神斧,都硬生生给扼停斩势,僵凝半空。

    “善。”

    当这一缥缈之音不知从何响起之时,祟阴染茗,面色陡地一变。

    此音声……

    好生熟悉!

    这几乎是烙在脑壳里——不论是斩神官染茗道婴,还是祂祟阴本尊都记忆十分深刻的声音。

    祂拥有同等位格,同等辉煌过往,同等灾难性结局……以及,同样的复活后手?

    祂,也回来了?

    “天祖?”

    祟阴染茗已是参天之高,屹立于星河之上。

    此时迟疑出声之际,亦不免抬眸,下意识看向了并不存在的“天”。

    嗤……

    灰雾汇聚,化作恢弘高天。

    天之巅,裂开一道狭长巨缝,继而睁开,露出了一颗模糊的、灰色的巨大眼球。

    看上去,那眼球无精打采,似在昏迷之时被人敲一闷棍,强行唤醒,好不恼怒。

    然既已出现,祂已无想去追溯过往。

    印象中,自己那位传人也不是什么都靠祖神的好吃懒做之徒,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思绪至此,初苏醒的天祖之灵意志,已感应到周遭有着同样高位格的气息。

    还是两道!

    其中一道,更

    是自己昔日好友!

    天祖之眼,都不由为之一亮,只是在看向那星河案桌之后的“好友”时,祂眸光一凝,沉沉出声:

    “祟阴?!”

    染茗竟沦至此,连道婴都被提炼出来,还给昔日对手祟阴邪神给夺去了?

    不论如何,天祖之灵意志现在得到的,是自己传人唤醒自己时的祈求。

    无关之事,祂并不想谈,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提及,只是道:

    “此身,乃吾虚空一脉传人。”

    “解除神庭,谴回虚空岛,染茗道婴与汝种种之事,吾一概不究,亦不欲掺染。”

    祟阴染茗细细多瞧几眼,不多时,凝重表情释然了几分,发出“嚓嚓”怪笑:

    “原非天祖,只一残魂怨灵,不甘而生,境位不及祖神,能耐余何?”

    天祖之眼光芒一寒,声音跟着冷冽:“祟阴残识,伤重无以致新生,取道婴为用,借染茗出手,敢笑本祖?”

    “区区岛蕴之灵,死后而生,妄自尊大,敢称本祖?”祟阴染茗声音一扬。

    “流离之犬,无家可归,嗷嗷而吠,可笑可笑。”天祖之眼反唇相讥。

    “虚空岛自古放逐之地,有如无根浮萍,视下竟可为家?敝帚自珍,亦为敝帚!”

    “好过某某窃盗之徒,寄生天境三角,苟且偷安,汲运残喘,归来无后,永生一人——何为放逐?”

    “信口雌黄!”祟阴染茗勃然大怒,“天境三角,乃神居之地,放逐之岛也配相提并论?”

    天祖之眼不屑一顾:“神居之地,竟被一心魔邪念所夺,吾为术祖,自掴三百,先敬诸神,自刎谢罪,后敬大道。”

    “放肆!”

    “放放肆!”

    “放放放肆!”

    “放……”

    场面一度失控。

    便这时,天祖之眼中,强行挤出来一颗听不下去了的眼屎。

    你们,真的是十祖吗……徐小受抱着脑袋瞪着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都给我闭嘴!”

    “这也能吵?现在是比惨大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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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〇三章 一念遥寄虚空岛,托问归期八尊谙

    实话讲,祟阴染茗能和天祖之灵吵起来,且吵得像小孩子骂战,徐小受一万个想不到。

    甚至于说,就连天祖之灵能被自己唤来,他都大为吃惊。

    彼时虚空岛上,用了月余时间,徐小受接收完天祖传承。

    本质上,这是将大部分本源天祖之力,储存在龙珠之内。

    当穷途末路时,这股力量可以用,他是知晓的。

    但用它时,会弹出来天祖之力的意志,这一点徐小受全然不知。

    这和自己被祖神寄生了有何区别?

    然此刻,细细审视自己当下的状态,徐小受明了“天祖传承”的本质为何:

    “不是寄生……”

    天祖之灵,确实只是后虚空岛之灵,乃天祖陨后为了保传承而诞生的一缕岛蕴之灵。

    这传承,也是真传承,不似祟阴染茗满怀寄身、夺舍、重生之意。

    之所以现下真唤来了天祖之灵,是因为自己此刻动的不止是天祖之力,还有祖神命格!

    “祖神命格之力,惊醒唤来的天祖?”

    方才一刹,道穹苍手中龙珠和祖神命格碰撞,二者契联。

    祖神命格内里蕴藏的力量,刺激了龙珠天祖传承之力,继而通联到了虚空岛。

    是的!

    在此刻,这乍然出现的天祖之眼,非是潜藏于龙珠下层的天祖之力中,而自遥远的虚空岛托念而来!

    “神之遗迹,虚空岛,圣神大陆……”

    作为空间奥义执掌者,徐小受一下明悟过来,此三者或许大小有异,文明有异。

    但单纯于空间层面而言,它们该是平行的,不存有上下高低之分。

    在浩瀚无垠的或宇宙、或时空、或碎流中,漂浮着圣神大陆这一方大千位面,同样在边角处,流浪着神之遗迹和虚空岛。

    祟阴邪神封锁了从神之遗迹去往他方的路,只留下了呼唤“染茗”可以接引轮回渡入遗迹的单向通道。

    祂是祖神,天祖亦是祖神。

    祂力量有缺,天祖力量亦是有缺。

    这俩半斤八两,可以说如今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在无有防备之下,天祖自然轻易也能入侵神之遗迹。

    相当于,祂借助虚空岛,单方面和神之遗迹,架构起了一条同是单向通行的道路!

    “有点东西……”

    “不!是太有东西了!”

    恍悟至此,徐小受只觉祟阴染茗,已非完全不可战胜。

    至少如若天祖要保自己一个,只需牺牲点什么,总能护住祂这唯一一个传人吧?

    有此后路,心头大定。

    徐小受一面观望战场,一面分神出去,以“接引者”的身份,沉浸入天祖之眼的视角……

    这视角下,可看到的东西,则太多了!

    首先,是第十八重天。

    作为一颗天祖之眼里的眼屎,即便微不足道,徐小受亦得到了增幅。

    他的“感知”,几乎扩大到了广袤无边的地步,轻易可裂出神庭,得已见到:

    星河神庭,原来是扎根在司命神殿牌匾之中,再根植于神之遗迹。

    借助神庭内三十六刑神柱之力,以及神之遗迹的位面之力,里外结合,双重力量供应,祟阴染茗才得已维持得住星河神庭。

    “原来是这样!”

    这一重发现,证实了祟阴染茗确如道穹苍所言那般,外强中干。

    只需破坏神之遗迹对司命神殿牌匾的力量供应,或者从内部破坏掉神刑柱大阵。

    二足去其一,大厦必将倾。

    祟阴染

    茗,绝对无法长时间维持住星河神庭的高位格力量,自也便无法调用那般质与量的斩神之力了。

    其次,通过天祖之眼的感应,徐小受又轻易找到了自己此行于第十八重天的目标:

    星河神庭外,司命神殿中。

    在广袤而昏暗的的巨人宫殿里,在无数生命肆意繁衍的恶心画面中,立着一高可参天的银色的墙。

    那墙出淤泥而不染,生命道则紊乱自它紊乱,万事万物繁衍任它繁衍。

    它静静立于司命神殿中,沉睡在黑暗之内,通过一缕极淡的天祖之力气息,同此刻降于神之遗迹的天祖之眼,沟上了联系,隐约似有渡来一缕疑惑:

    尔怎在此?

    错觉吗……徐小受许是听到了疑问,许是没有,但这并不妨碍他借助天祖之眼,提前同碎钧盾打招呼:

    “你好,我的盾。”

    九大无上神器,必定有灵!

    既然碎钧盾同天祖交好,自己又是天祖传人,而今更唤来了天祖之眼。

    有着这层关系,不用白不用。

    可银色参天高墙碎钧盾,闻声无动于衷,它就如一颗亘古不变的山石,永恒伫立,稳重不语。

    “待会儿我来娶……咳,取你,我们一起打天下,好吗?”

    “……”

    “神亦有霸王,受爷有碎均,都为盖世重兵,霸王已名扬四海,你也不想一直沉寂此处,籍籍无名吧?”

    “……”

    “那贼厮祟阴染茗,方才以斩神斧劈我,可笑我画龙戟虽枪出如龙,却缺一趁手防御神器,以至于被其砍了半身,若你能助我,戟盾结合,如虎添翼,定教那斩神斧和祟阴染茗有来无回,你觉得呢?”

    “……”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哦?”

    “……”

    真是一块无趣的盾牌啊……徐小受第一次发觉,原来藏苦剑灵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见沟通无果,他也只能敛回心绪,借助天祖之眼的强化感应,看向最后一处地方:

    那是一片遥远的、模糊的,仿在天外天般触不可及的小小岛屿。

    要连接过去,信号强度,起码都得是祖神级别的。

    徐小受而今之“意”,乃超道化意道盘。

    借助天祖之灵的辅助,真要想看,还就能顺着天祖之眼和那模糊岛屿的联系,强行穿渡无垠,窥见岛屿真容了。

    “过去!”

    一念直达,画面入眼。

    岛分内外,如镜面两般,又似圈中套圈,实为两层平行世界。

    “原来,虚空岛在天祖视角下,长这样?”

    外岛罪一殿、奇迹之森、绝烬火域、堕渊等昔日血战过的几大绝地,一览无遗。

    就连空了的神农药园,和对着一片深坑在无助发呆,不知从哪苟活下来了的虚空侍,都能见着一头。

    内岛则划分为左右两片大区域,简单粗暴。

    右边一家独大,连天的山脉上盘着一条蜿蜒的黑色巨龙,好不惬意地眯眼午睡,鼻涕泡忽大忽小。

    被偷窥后,它敏感度为零,只痒痒般翻了一个身后继续睡。

    龙身下,黑脉鬼兽似乎正在举行角斗活动,打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龙宝!

    我的龙宝!

    呜呜呜,受爷我想你了,好怀念我们并肩作战的那段青春!

    左边当先入眼为一处火海,虚空倒挂树影,火海与树影之间卧有一火莲,莲台上是一着白色囚服的老儿,手脚戴着镣铐,正在闭目修炼。

    狼狈圣人!

    哦,不,烬照老祖?

    老祖,原来你真人长这样?

    好你个死老头,白窟时就通过一柄焱蟒寄我身,操纵我入虚空岛大局,后面四神柱又不敢上我身,堂堂圣帝,畏手畏脚,看我不盯死你……我盯、我盯!

    烬照老祖本质上还算是不错的,至少对棋子也不算弃若敝履,有过一定保护——人被困久了想出去也实属正常,而今徐小受已能选择大度谅解。

    “很快,你便是我棋子了,希望你也能谅解我的苦衷,来而不往非礼也嘛。”

    视线一挪,又瞧见了在一片乌烟瘴气的红色森林中,有一背生七树,身着枫袍的人形老者,在对着空间碎流捣鼓着什么。

    七树大帝!

    好哇,好哇,好你个当代血树之灵!

    当年……哦,当时虚空岛上,血世珠和各般圣帝指引,大部分就是你在搞鬼吧,果然长得贼眉鼠眼的……

    “他在弄什么?”

    初次见面的七树大帝,已给人一种阴森感。

    但重点是这家伙一个人没闲着,分明也是个祸世的主,在捣鼓着什么歪点子。

    徐小受细细一探。

    好家伙!

    七树大帝竟在内岛偷偷挖了一条隐秘的空间通道,很破碎,人出不得,但能释放出一缕圣帝意念,悄然影响到外岛的某一片绝地……

    那是,血界?

    偷窥当真是一种极致体验。

    特别是这种开了上帝视角的偷窥。

    徐小受感觉当年身在局中,不识庐山的虚空岛,今下彻彻底底被自己看光、看透、看破。

    “对了,神狱青石呢?”

    脑海里又浮现出这一位,听说是内岛圣帝中最神秘,力量最为诡异的家伙。

    徐小受搜寻一番,在一片困着无数鬼兽、怪物、魂体的青石监狱之巅,感应到了一缕模糊的意识。

    “嗯?”

    那类人形的意识陡然凝实,仰眸望天,发出了一缕迟疑。

    刷!

    徐小受急忙挪开目光。

    乖乖,这神狱青石什么来历?

    我天祖之灵视角,烬照老祖、七树大帝和龙宝都感应不到,你能感应到偷窥?

    没那么时间去深究,徐小受怕出意外,按捺下好奇,将心念汇于通联虚空岛内外岛双重位面的那扇次面之门。

    他不是一个喜欢偷窥的人。

    找上虚空岛,自然也不是为了偷看四大圣帝的放逐日常,而是次面之门,以及它的执掌者。

    如若没记错的话,次面之门作为虚空岛钥匙,今应是落在了第八剑仙身上……

    八尊谙!

    这,才是终极大腿!

    日常腹诽归腹诽,徐小受可从未有小觑过此人。

    道穹苍对祟阴染茗说的那什么神亦、魁雷汉,都太缥缈了。

    想抱住他们的大腿,都得等机会。

    或者先杀个曹二柱,逼人进来,可魁雷汉进不进神之遗迹都是两说。

    道穹苍的鬼话都不知道是在骗祟阴邪神否,自己可万不能信以为真。

    如若能在此时,依靠自己,通过次面之门联系上八尊谙……

    徐小受有一个疯狂的想法!

    天祖之灵太虚了,他想让这位虚弱的祖神,通过虚空岛以及次面之门,接八尊谙进场。

    还藏什么剑?

    神之遗迹,五大圣帝世家根本监督不了,圣神大陆的规则也管不着——这就是最好的解放自我之地。

    拔剑吧,就你和我!

    届时,让八尊谙在

    神之遗迹拔剑,剑斩祟阴染茗,又于自己的带领之下,破开神之遗迹。

    再提前给他留个杏界玉简……

    至此,回归桂折圣山,面对爱苍生之时,我直接一个大召唤术,就能召唤八尊谙!

    爱苍生?

    天罗地网般的提前布局?

    我左手一个道穹苍,右手一个八尊谙,身后还跟着一个神亦小尾巴,你拿什么跟我打?

    “嘿嘿嘿……”

    徐小受几乎看到自己通关圣神大陆副本的结算画面了,很快,他结束幻想时间,回归现实。

    现实,很骨感!

    次面之门轻易能找到。

    八尊谙还真带着这钥匙,就放在身边。

    徐小受感应到的,是一处该为闭关室的大石屋。

    石屋虽大,可活动空间极小,因为屋内放着堆积如山的干粮和水。

    “也不知道用空间戒指收纳一下?”

    心念穿过干粮堆,来到了一方只点着一盏残烛的石桌之前。

    烛光摇曳下,八指废人小谙谙枯瘦如柴,面泛蜡黄,行将就木。

    在这闭关室里他也不闭关修炼,就两指夹一大狼毫,颤颤巍巍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徐小受看着纸上如蚯蚓般歪七扭八,比桑老还丑的字,心中一叹,将这废人接引进神之遗迹的计划作废:

    “好一副‘天道酬勤"!”

    声音突如其来,煞为诡异。

    笔触一顿,八尊谙似愣在了石桌前,旋即瞥眸望向那随意丢在桌边的次面之门,眉头皱起。

    他竟也不惊、不怪,临危不乱,只轻声问道:

    “谁?”

    徐小受心头库库窃笑,作沉声状,如降神音,凛凛一喝:

    “百代无我此天骄!”

    啪嗒。

    狼毫掉地。

    八尊谙嘴角微抽,面带惊奇地四下扫量起来:

    “徐小受?”

    “你不是在遗址中?”

    他什么都没见着,也什么都没有感应着。

    正如一开始所言,他只是一个八指废人,而今连灵念都没有了。

    很快,那缥缈的神音再次降下:

    “我,徐小受,已封祖神!”

    “沐浴更衣,朝东而拜,三叩首,一炷香,颂‘受神在上",可见吾真容。”

    八尊谙听完眼皮狂跳,旋即沉着脸,抓过次面之门,走向了石屋的大门:

    “宁红红,将这东西扔去花香故里封印,嘱咐海棠儿不论听到什么,不要应答。”

    什么?

    徐小受大惊失色:“且慢、且慢!”

    “什么?”石屋外也传来了声音,“哥哥,我听不见,你大点声!”

    “你只有一句话的时间。”八尊谙盯着次面之门,手放在石门开关的按钮上。

    徐小受不敢乱来了,直入正题道:

    “我在神之遗迹被困住了!祟阴邪神复苏,寄身染茗道婴,对峙天祖之灵,神亦被困,道穹苍空话连篇,我通过天祖之灵联系虚空岛、联系次面之门,这才找上的你……”

    话至此,徐小受啧啧嘴,感觉颇为古怪,怎的像极了某些骗术?

    他将下意识的“微我五十,救我出去”咽下喉咙,补充道:

    “我是真人,也不卖茶叶,百代无我此天骄,就你我听过,这你可以信我吧?”

    八尊谙,陷入沉思。

    徐小受记忆力很好,断声一喝:“百代无我此天骄,万载难出再高人!”

    八尊谙,嘴皮子又一抽。

    徐小受见有用,继续回忆道:“三息时间,还不说话,我若封神,率先斩你!”

    “够了。”

    八尊谙绷不住了。

    除非天祖被邪神魔神夺舍,这确实只能是徐小受了——都是当时二人面见天祖时,自己说过的原话。

    只是徐小受方才话语中给到的信息量,未免也太大了。

    染茗遗址,已经乱成这样,成为祖神战场了?

    “我没法进去。”

    八尊谙不用问,都知晓徐小受找上门来是什么意图。

    但没有具体解释,只是道:“我走不开。”

    “那怎么办?”徐小受死都得抱住这大腿,他没有其他法子可使了。

    八尊谙皱皱眉,低头思量一阵,问道:“你方才说,道穹苍?”

    “对,他现在在我身边——废物一个,除了嘴遁,除了过往有些传说,现在什么都不会,关键时刻,还得靠我!”

    八尊谙选择性听不懂,略一沉思后,笃定道:

    “去问他!”

    “出遗址前,你可以完全信任道穹苍,就跟着他走。”

    “既然他敢进遗址,绝对有活下来的后手,在他眼里,你的命、神亦的命,乃至祖神的命,都不及他自己的珍贵。”

    “但记住!”八尊谙声音一重:

    “出遗址后,忘记同道穹苍的一切交情,忘记他给你的一切承诺。”

    “自脱困成功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要戒备,且把他当成陌生人对待。”

    “他比你而今所见之祟阴都要可怕,若动情,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道穹苍?

    就他,我动情?

    我是什么饥不择食到有好铁癖和断袖癖的怪人么?祖神命格我都一点都不动情!

    徐小受沉默。

    他对八尊谙大失所望。

    果然废物,果然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再上下打量了这位八指废人几眼,徐小受都感觉“第八剑仙”的传说,是当年焚琴势大时,靠众口铄金的舆论舆出来的。

    要没时间了,他最后问道:

    “白窟打苟无月的时候,你不是挺神气么?”

    “虚空岛一战,虽说只剩空口白话,事我来抗,但你也算还能抛头露面。”

    “而今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未臻半圣,自囚在这破石屋内……练毛笔字?”

    “你什么时候才能再硬一次?”

    八尊谙一怔,失笑道:

    “快了。”

    徐小受复又追问:

    “我若出神之遗迹,当回桂折圣山,届时,你会来吗?”

    怕这货摇头直接拒绝,徐小受祭出大招:

    “我见到无袖了,他说很想你,很怀念当年和你并肩作战的美好时光。”

    “他想你想得头都秃了。”

    八尊谙再一次选择性失聪,倒也没直接拒绝,只侧头一思量后,叹道:

    “看情况吧。”

    呼!

    他吹灭了石桌上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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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〇四章 步步为营诸事小,谢祖隆恩先盾宝

    眼前一黯。

    拖着疲惫的心神回归神之遗迹,恰好能听到八尊谙口中那比祟阴邪神还可怕的人在发话:

    “何必与之废话?”

    祖神骂战,小小眼屎徐小受胆敢插嘴,已是胆大包天。

    这个甚至算不上是哪一方,也非背靠另一位祖神而有所倚仗的家伙,也敢出声?

    天祖之眼都不由垂下注视。

    哪位?

    祂几乎想不起来,此人也在虚空岛上露过一面。

    因为彼时的道穹苍,不显山不露水,属于是有点底牌但又平平无奇的半圣。

    连徐小受在那一战后都对道穹苍起了小觑之心,简而言之,太弱了。

    弱到比饶妖妖还没有记忆点,无法让神记住!

    可现在……

    抛去狼狈的外表不提。

    道穹苍死盯着祟阴染茗,显得把握十足的表情,仿在说“碰上祟阴,吃定祟阴”!

    你哪里来的底气,你方才可是孬得很的……徐小受暗自皱眉,骚包老道应该不至于无的放矢吧?

    道穹苍很快端上了先前那副神机妙算的姿态,遥遥眺着祟阴染茗,从容不迫道:

    “如我所料不差,天祖之灵能从虚空岛越渡而来,说明你对神之遗迹的掌控,并非百分百吧?”

    祟阴染茗沉眼无声,旋即目光挑向天祖之眼,那表情仿在说:

    你的人,不管一下?

    同为祖神,祂和天祖能如孩童般骂战,二者皆不觉有违和。

    但此子如此小觑自己,不等同于是在小觑天祖?当真不知尊卑!

    他同徐小受在一起。

    后者为天祖传人,前者不论怎么说,也和天祖扯得上些关系了。

    连神使都算不上的下人尚且如此,这,已算得上是“管教无方”了吧?

    道穹苍对此等表情,却是视若不见,自顾自道:

    “且从你无力相抗,只得在方才之局中逞些口舌之利的表现看,染茗道婴没那么好掌控,星河神庭,也并不好维持吧?”

    这一次,不待祟阴染茗递来嘲讽表情,天祖之眼闻声已是眸光微愠。

    抛开立场不谈,“废话”、“天祖之灵”、“你”、“染茗道婴”等等词汇……

    祂没从那凡人口中,听到对祖神该有的敬畏!

    彼时虚空岛上,有个不可一世的八尊谙就算了,毕竟他确有倚仗。

    现在,又冒出来一个?

    百代万载才出的一个,你算哪一个?

    “别打岔,就听他逼逼。”

    徐小受感应到天祖之灵的些许愠色,提前阻击,将内讧扼杀在摇篮之中。

    在两大祖神面前耍嘴皮子?

    他从未见过道穹苍如此托大表现!

    要么这家伙活到头,想死了;要么他对眼下之局,已有了十成十的把握……

    可该是怎样的把握,令得他此前甚惧祟阴,而今不屑一顾?

    道穹苍指向脚底星河:

    “此神庭,以三十六神刑汲魂阵为主,以神之遗迹的力量为辅,进行勉力维持?”

    这话一出,祟阴染茗尚无反应,徐小受心先一凛。

    道穹苍,猜对了!

    自己是借助了天祖之眼的力量,跳脱开外,才在方才知晓了个中底细。

    都还没来得及同骚包老道说,他身在局中,自个儿摸清楚了?

    道穹苍再遥望祟阴染茗,语气毫不客气:

    “此身,染茗道婴,看似你寄身了祂,实则力量自缚——同为祖神,道途相冲,以

    至于你连自身祟阴之力都发不出来。”

    “这才有提斩神斧,大肆施为斩神之力,想来个快速解决,好杀鸡儆猴吧?”

    “不曾想……”

    道穹苍轻笑着一撇眸,望向天祖之眼。

    不曾想杀了徐小受,龙珠和祖神命格结合,唤来了另一位祖。

    这下,杀鸡儆猴没杀成、没儆到,反倒是给祂自己整得束手束脚了。

    祟阴染茗神情阴沉了起来。

    首先祂听过这道穹苍此前的一番分析,确实说到了自己的痛处上。

    其次祂已不想再听那蝼蚁聒噪了,却还真如对方所言般有些束手束脚,不太想在天祖面前动手,暴露自身当下状态。

    最后,这个人类说的,再一次全中了!

    “天祖当头,轮得到尔等废话?”

    祟阴染茗视线在天祖大眼珠子里的眼屎,和星河神庭下的凡人一流转。

    这话无有所指,言外之意却不外乎在提醒天祖:你不动手,我可动手了。

    天祖之灵还真想动手!

    奈何祂还未曾出声,只一小小传人的徐小受,甚为僭越地抢过话茬,点头如捣蒜道:

    “轮得到。”

    放肆!

    天祖那也是要面子的。

    徐小受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自己当成一个工具祖在使用,毫无敬畏之心,祂很生气。

    可便这时……

    “放肆!”

    祟阴染茗一声叱喝,怒火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徐小受话音一落,祂猛拂袖,那斩神斧撩天而起,携无尽斩神之力,当先对着道穹苍狠狠劈下。

    “尔敢!”

    天祖同样回声。

    我的人固然无礼,却可以自己教训,怎轮得到你来染指家里事?

    打狗还需看主人。

    这道穹苍跟着徐小受,徐小受又为我传人。

    你用我朋友染茗的道婴就算了,还动祂的能力,用祂的斩神斧,犯我麾下?

    “轰隆”一声巨响,斩神斧从星河之巅劈落。

    天祖之眼汇法聚力,却于道穹苍身前,凝出了一堵银色高墙般的盾牌虚影。

    你斩,我挡!

    二者甫一碰触,各自施术者尚未反噬,星河神庭已从中间开裂天沟。

    恢弘的祖源之力碰撞余波荡扫而开,给下方口无遮拦的道穹苍,掀入黑洞碎流中扎了个底朝天。

    “嗡……”

    却也几是同时,那般浩瀚的斩神之力不曾爆发开来,被天祖之力完全消化、吸收。

    “好!”

    “挡得好!”

    徐小受就在天祖之眼的眼眶之中,以上帝视角目睹了这一击的全过程。

    在天祖之灵的庇佑下,他毫发无损。

    既没事,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此时已不想去关心道穹苍死活,指着方才一闪而逝的盾牌虚影,对天祖摇头一叹:

    “祂的斩神斧,是实体。”

    “我们的盾牌,为虚幻。”

    “同为祖神,以实击虚,祂竟只打得我们个平分秋色……可叹!可叹啊!”

    徐小受唉声叹气,扼腕连连。

    这几句话下来,勾得天祖之灵都心生不满。

    祂打我?

    分明是我截住其攻击!

    还有,这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平策……

    “有何可叹?”

    天祖没能忍住好奇,循声一问。

    徐小受见鱼儿上钩,嘴角跟钓竿一样高高扬起,手拍大

    腿满腹遗憾道:

    “可叹我们的盾牌是虚幻!虚幻的啊,天祖大人。”

    “但凡我们现在有面高可参天的,美轮美奂的,最好还是从祟阴这老贼厮巢窝里掏回来的,本质上也还是属于我们的……盾!或者其他的什么防御武器,都好!”

    “那斩神斧,怎至于斯?”

    “这区区染茗道婴,天祖您一盾砸下去,祂屁滚尿流了都!”

    放肆!

    祟阴染茗勃然大怒。

    一个道穹苍已是离谱,此子怎也大放厥词?

    放肆!

    天祖之灵更是惊然。

    好一些污言秽语,怎得加身祖神?

    你侮辱染茗道婴就算了,这没什么,祂就该被砸得屁滚尿流。

    但祟阴也是祖神……纵使不敬祂,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着也得给术祖几分面子,斟酌下你脱口的词句吧?

    “放肆!”

    然而这一次,重重喝出“放肆”二字的,却是从黑洞中狼狈攀爬而出,浑身衣衫尽裂的道穹苍。

    他被轰飞。

    他竟感到不爽。

    在两大祖神面前,高位者都还没脱口放肆,他竟先行放肆?

    “你闭嘴!”

    徐小受怒指道穹苍,旋即很有君子气概地掰断一根手指头,狠狠丢向道穹苍的脑壳。

    咚。

    铁壳的声音。

    徐小受知晓道穹苍有计划。

    但这一刻,没有人的计划,比自己的计划更重要!

    在这全是重点,只有自己不在重点的局面下,徐小受脸色捎上谄媚,强行将话题再度扯偏:

    “天祖大人,您不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吗?”

    天祖之灵思绪本都不在那或“虚幻”,或“真实”的盾牌上了,闻声,真硬生生给掰了回来。

    祂倒真还在尘封的记忆里翻出来些什么了。

    九大无上神器之一的碎钧盾,当时似也给染茗一斧勾走,落入那司命神殿中了?

    “倒还真有一盾可用……”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召唤它啊,这可是我……呸,您的盾!”

    天祖之灵,为之沉默。

    兴许是祂有些看不懂当今时代的人类了。

    按照俗世里的话来讲,这就该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了吧,这传人未免也太为自己着想了些?

    “罢了……”

    饶是再如何不想与战。

    来都来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暗示也完全到位和听懂了。

    天祖之灵不欲执碎钧盾。

    因为一佩上武器,看上去就像是要和祟阴决一死战了,祂绝不想如此。

    祂的存在,只是为了保住虚空岛的传承。

    祂来此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救这遭逢祖神之劫的天祖传人一命。

    祂不是个好事的祖。

    “碎均,归!”

    ……

    “轰隆——”

    星河神庭应声一震。

    似有重物从寰宇之外坠击而来,砸得星光昏沉,黑洞坍灭。

    “来!”

    快来!

    宝宝快来!

    徐小受遥望远空,双拳紧握,目色激动。

    兴许是一身被动技的原因,得攻击神器画龙戟时,他都不曾如此兴奋,只道是拿了个趁手大戟。

    但这一次面对“被动”的、“防御”的盾牌型神器,徐小受骨子里的某些因子就启动了,涨得面红耳赤。

    透过天祖之灵的

    强化感应,他已能瞅见方才那沟通不回应、交流不搭理,完美诠释了沉默是金的碎钧盾,在得天祖召唤后,如有四剑见了八尊谙,恨不得插上翅膀飞扑而来!

    “隆——”

    星河神庭再是一震。

    祟阴染茗眸色震怒,仿在质问天祖,当真要于此决一死战?

    你保不住你的传承,我断我的复苏根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谁都讨不了好!

    “尔,可携一人归。”

    祟阴染茗拒绝碎钧盾的入侵,先让一步,给出了折中的方案。

    祖神一诺,重若碎均。

    天祖大喜,如是解决方案最为稳妥,自己可以立刻回去沉眠,传人断了祂都能永葆传承不断。

    徐小受闻声,却是哈哈大笑,先行断喝道:

    “祟阴,你当真以为我们天祖是傻子吗?”

    一句话,给两大祖神表情都干坏了。

    二祖尚未出声,但闻那猖獗小子再道:

    “天祖本就能接我回家,想与不想,只在一念之间。”

    “你算什么东西,你比我家天祖更高贵吗,你又在施舍些什么啊?”

    “哦,是在施舍我们本有之物,赏赐天祖赶快滚蛋么?”

    放肆!

    祟阴染茗大怒。

    祂不是这个意思。

    放肆!

    天祖之灵大怒。

    天祖、滚蛋?如是词汇,怎能联接到一块去?

    “当真是……”徐小受重重啐了一口,替自家祖神骂道,“好生放肆!”

    天祖,又又沉默了。

    祂的传人,此言其实不无道理。

    有些话嘛,你不说,大家都可以当做不知道。

    可说都说了,话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外人看着、听着……

    真就这么离开,就真有点灰溜溜滚蛋那味道了!

    天祖此刻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当初应了八尊谙之言,许下的这个“天祖传人”,竟反而更棘手?

    八尊谙,棘手在当下。

    徐小受,棘手在未来?

    “盾来!”

    棘手受越俎代庖,极限催发自身天祖之力,陡然化身虚(ji)空(xian)巨人!

    他抄起画龙戟,借来天祖三分力,对着星河神庭猛力一戳。

    “嘭——”

    星河摇晃。

    这斩神官神庭,第一次被轰穿、戳裂,连通到了司命神殿和神之遗迹第十八重天去。

    一抹银辉绽放,如流水月华般朦胧影绰,很快又凝实成型,厚重过山。

    “笃……”

    当碎钧盾降落时,整个神庭都给余力震得龟开,大有完全坍塌之象。

    徐小受化身的极限巨人,抢在天祖之眼行动前,硬生生以巨力,先行扛起了这重兵榜上的盾器。

    重兵榜!

    在圣神大陆,较之于混沌五大神器、九大无上神器、十大异能武器、名剑二十一等,它鲜少出现,但却是分量最“重”的一榜。

    徐小受目前所知,重兵榜上就三大武器:

    霸王、碎钧盾,以及导致死浮屠之城、十字街角规则异变的浴血教皇十字架。

    后者,同属十大异能武器之一。

    重兵榜上榜武器,皆以分量沉重而闻名。

    具体有多重,无法以等量替换的概念去形容,只知道不认主的话,擎起重兵榜武器,比负天而行更难。

    昔有邪神亦,完美五祖之力,外加完美神亦道

    婴肉身,一拔拔不动霸王,二拔拔不动霸王,生拉硬拽才在第三次强行拔动霸王。

    今有极限巨人恨碎均盾轻,欲以肩负之,直接给砸断脊梁骨轰倒于神庭之中,若巨人负上了一面银色的龟壳:

    “噗……”

    血大口大口的呕。

    徐小受人都给压麻住了,索性放弃抵抗。

    是时巨人七窍迸血,落在天祖眼中,更显楚楚可怜之态,且血红的眼眶处都伴涌出了泪花:

    “天……祖……哇!”

    “可叹……我贵为……天!祖!传!人!”

    “逢战时……竟只能……耍一杆……龙祖长枪……”

    “要是有……噗!有天祖……赐下的……宝物……”

    天祖之眼,沉沉闭上。

    既没耳听,亦没眼看。

    祟阴邪神,怔怔呆望。

    步步为营,绝非初犯!

    末了,天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没说。

    仿佛不点破,大家就都不知道祂的传人是个什么尿性。

    祂只沉沉对着碎钧盾道:“此为本祖传人,今往后,辅佐此獠……此子罢。”

    碎钧盾十分有灵性的一僵。

    旋即,极限巨人化的徐小受,感觉身上压着的无尽重力如化一鸿羽,骤然消失了。

    灵念翕动间,查到了一缕小心翼翼探来,想要寻求契约的古朴、厚重的意志。

    “盾宝!”

    徐小受怎可能拒绝?

    他化身的极限巨人嘭一下起身,抄过背上比巨人还高的盾牌,竖于身前。

    完美、合拍!

    份量、大小、颜色,全部得当!

    祟阴邪神什么的,一下就给挡住了呢!

    将右手当空一放,将画龙戟斜斜置下,又把碎钧盾狠狠抬高,似乎这样就是“天比龙高”。

    徐小受爱不释手把玩了一阵碎钧盾后,终于忍不住扯起喉咙,尖叫了一嗓:

    “受,谢祖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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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〇五章 持盾明王撼极意,天与祟阴不两立

    无视!

    这是赤裸裸的无视!

    不论是祟阴邪神,还是天祖之灵,亦或是那不当人子的徐小受……

    从头到尾,谁都没有正视过自己哪怕一眼,甚至屡屡打断自己说话的节奏。

    道穹苍从未有过这样子的体验,他憋了一肚子火!

    在圣神大陆的时候,神鬼莫测道殿主,从来都是最光鲜亮丽的那一个。

    哪怕置身人群时,周围也有其他十尊座时,他表现得再如何谦虚,再推脱不站主位,再去扶衬别人的光芒……

    到头来,捧高别人,只是为了更好地抬举自己——所有人,看的依旧是那个身居次位的道殿主。

    这么说吧!

    道穹苍,喜欢这种注视。

    道穹苍,从来都享受世人的敬仰。

    所谓骚者,即“我可以表现得不在乎,但你们不能真的不在乎我”!

    而现下,身在星河神庭,道穹苍只觉自己成了那颗渺无存在感的尘埃。

    祖神不理我,小受不敬我。

    明明……

    我准备了一番华丽的陈词!

    我将层层递进,用言语,将情绪推到高潮!

    在所有人都大为吃惊的那一刻,将底牌翻出来,彻底杀死此局!

    以前,都是如此。

    他们都会震惊,都会附和我之手段。

    可为何……

    现在不是了?

    你,徐小受,又为何要屡屡打岔与我?

    祟阴染茗的破绽是我找出来的,天祖之灵是我用祖神命格帮你唤出来的,就连后路,我都提前给我们备好了……

    不说话,别人真把我当哑巴。

    一说话,众人还把我当哑巴。

    在我亮底牌的时候,不该是我的高光时候么?

    而你,我的朋友,徐小受!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抢谁的风光,插谁的嘴啊!

    “谢祖隆恩——”

    “隆恩——”

    “嗯~~~”

    当那哗众取宠的小丑,扯着公鸭嗓般的难听调子,在广袤的神庭里带起了无限回音之时,道穹苍彻底绷不住了。

    “闭嘴吧,徐小受,我受够你了!”

    这一喝,成功将神庭内众神的视线收拢了回来。

    天祖之眼的目光都捎上了几分柔和。

    虽然不明白此人为何忽然暴躁,但是……人类,你喊出了我想要说的,碍于身份却不大好说的话。

    徐小受将碎钧盾糊弄到手,激动之情本难自捱,连带着都有了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王霸之气。

    别说斩神斧他瞧不上眼了。

    就连祟阴染茗,在此刻其眼中都甚矮三分,遑论那区区道穹苍?

    “兀那小道,汝欲何为?”

    极限巨人毫不客气地斥骂了一句。

    掂量掂量你的大小吧骚包老道,这里是巨头们的狂欢派对,哪有你这个指甲盖都不及的小虫子说话的份儿?

    两大遮天巨人,一大巨人之眼,齐齐将目光垂来,道穹苍面皮都给重压压得狂抽搐。

    他已无心再安排什么“层层递进”的计划,队友完全给不了情绪价值,只知道乱打岔。

    那自己,只能先行将底牌甩出,甩他脸上,选择直捣黄龙了。

    “破阵!”

    道穹苍指向那刑神柱大阵,肃然说道:“柱三十六,但破其一,祟阴染茗,我弹指可灭!”

    啥?

    此等狂言一出。

    高

    举银色碎钧盾的极限巨人懵了。

    天祖之眼更是泛起大为惊诧之色。

    就连祟阴染茗本尊,闻声面上神情那都不叫嘲讽,而是怜悯了。

    井底之蛙,当真知晓自己此言何意?

    祂甚至懒得再去多瞧那蝼蚁一眼,多跟其废话哪怕半句。

    拂袖敕动斩神斧劈去的同时,后者于视下已是死物,祂只瞥向天祖之眼:

    “各退一步。”

    我已让你至此,连碎钧盾都放归于你。

    乃至那徐小受,真想带走,便给你天祖这个面子又何妨。

    但若再咄咄逼人,今日便是拼得玉石俱焚……你不必再想着回你那虚空岛老巢了!

    天祖之灵何曾读不出这层意思?

    于祂而言,这是最妥当的解决方式了,兵不血刃可以救下自己的传人,还能回去睡觉……

    至于说“祟阴计划”,日后之事,日后再说。

    圣神大陆跟虚空岛是两个世界,其灾其难,与自己这个世外之祖何干?

    就算真有牵连,祖神命格到手了,等自己传人成长起来后,兼有自己的帮扶,再见面时,会怕祟阴?

    天祖之眼鲜少会干预自家传人的行动,此时对徐小受此獠,亦是下达了第一道神谕:

    “撤!”

    ……

    轰轰轰!

    一斧劈至,星河崩塌。

    道穹苍在重压之下,浑身龟裂迸血,七窍都有血丝随风氤扬。

    他却无动于衷,只冷眸对向那斧,高喝道:

    “徐小受,你在发呆吗?”

    ……

    天祖?

    道穹苍?

    这,是一个问题。

    徐小受是真没想到,八尊谙的乌鸦嘴会这么灵验,考验情感的时间节点也来得这么快。

    但关乎于此问,他几乎不用选择,便能给出答案。

    抱歉了,我的天……呃,天祖,我选择他。

    “我的道,莫慌,你受爷我来也!”

    一步登天!

    在那携了无尽斩神之力的巨斧面前,银光乍泄,出现有一遮天巨人。

    巨人半膝跪地,左手持盾,伫肘护力,右手拿戟,斜戟加持。

    整个几乎是以滑跪之姿,在斩神斧轰碎那蝼蚁道穹苍之前,如救世主般裂空而降,英姿触人心弦。

    “轰——”

    斧盾交接,一刹星河变色。

    那狂暴的斩神之力,在笔直往下的某一个结点,忽而如触坚磐,崩为两半。

    一往左,一往右。

    斩神斧上,呼啸的力量化作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带着和碎钧盾接触后迸裂而出的浓浓毁灭气息,瀑泻两边。

    盾后的巨人……

    巨人胯下的星光空间……

    星光空间之下渺如尘埃的道穹苍……

    纹丝不动!

    “这?”

    连遥遥望着这一幕,对徐小受方心生忤逆神谕之愠的天祖之眼,都不由怔住了。

    好契合……

    徐小受虚空化后的状态,同碎钧盾的契合度,高过祂的预期了。

    几乎是超出百分百,打破了祖神的固有认知,臻至一百二的程度。!

    盾前风暴狂涌,是神降灭世灾。

    盾后风平浪静,似舟入无风带。

    犹记得,上一次极限巨人单手持戟,在可斩祖源之力的斩神斧下,画龙戟被劈飞,整个巨人险些被劈成两半。

    这一回,只是多了一块碎钧盾,徐

    小受这只长板可通天的坚硬被动木桶,将唯一一处短板,补齐了。

    其完全体,竟可怖如斯,斩神斧难撼分毫!

    圣念将画面尽收眼底,遥遥举头而望,道穹苍心头又难免再泛异样涟漪:

    “我,再一次,被徐小受保护了?”

    ……

    “受到崩解,被动值,+1。”

    “受到爆破,被动值,+1。”

    “受到顶撞,被动值,+1。”

    “……”

    信息栏下,一记斩神斧劈中碎钧盾,在绝对力量下衍化成了各种形式的攻击方式。

    然千变万化的攻击形式呈现,无以撼动持盾的极限巨人,哪怕一分一毫。

    “强!”

    太特么强了。

    强到徐小受忍不住想要爆粗口,他只觉此刻没有谁比自己更契合“不动明王”这四个字。

    “爽!”

    太特么爽了。

    碎钧盾就是有着世界上最硬的防御性武器,绝对、绝对、绝对,没有之一——神亦都得退居次位!

    若说贪神的加入,使自己的战斗方式产生剧变;

    画龙戟的到来,使自己的普攻距离大幅延伸、爆发能力强势攀涨。

    它二者,都将极限巨人这块拼图武装到满,满到百分百。

    那碎钧盾,就是染色!

    它一挥毫,拼图上那尚为全灰的画面,染上了斑斓的七彩颜色。

    它为“完美”画上句点,给“圆满”烫成永恒,让“被动”变成艺术!

    何为艺术?

    “被动之拳(蓄力值:72.45%)。”

    “被动之拳(蓄力值:86.77%)。”

    “……”

    “被动之拳(蓄力值:117.61%)。”

    “被动之拳(蓄力值:132.94%)。”

    “……”

    此为艺术!

    先前将蓄力值耗干的被动之拳,在方才一斧下暴涨一截。

    而现在,有用碎钧盾的帮忙,暴涨变成了循序渐进。

    这,是历史性的转变!

    碎钧盾,竟能完美契合极限巨人,在徐小受心念一动间,可将毁灭性攻击,调节为伤害性攻击。

    如此,既大幅减弱了碎钧盾本身需要承担的正面冲击,又能给极限巨人刷伤害而因由各般被动技不掉血。

    这个“平衡”的度,一开始配合,碎钧盾还摸不是很明白。

    但斩神斧的冲击,只持续了十来息时间,它便和新主人灵犀共通。

    就是那个点!

    就是那种只可意会,无法言说的感觉!

    持握碎钧盾的极限巨人,明明只是被动在挡、在防御,已觉自己灵魂升天,爽到了天上去。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极限巨人发出了一声沉沉低吼,却配合碎钧盾一收力。

    在同时,它浑身绽出金光,开了“不动明王”。

    至此时,徐小受甚至需要收力来开不动明王,才觉得自己可能达成想要的目标……

    果不其然,这边力刚一泻。

    对面祟阴染茗见久攻不下,斩神斧来了次最后后爆发,狠狠往前一顶。

    极限巨人的不动明王,便刚好触及临界值,金光爆碎,巨人给杀得丢盔卸甲,泣血倒飞。

    “噗!”

    同一时间,祟阴染茗身躯一震,居然也张口也喷出了鲜血。

    挂彩了!

    星河神庭中,本名无敌的祟

    阴邪神,给震伤了!

    祂只觉脑壳暴涨,眼球崩凸,七窍裂血,心神轰鸣,给那诡异的反震之力,震得连连却步。

    “隆隆隆……”

    祟阴染茗不稳,星河神庭便如卸根基,摇摇欲坠。

    道穹苍抬眸望去,终能望见那美好的空中楼阁基底粉碎,有了坠毁之嫌、之实。

    徐小受,得一盾,可撼祖神……他已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心头之震撼,僵硬地转眸瞥向这与战的双方。

    “爽!”

    挨打挨到人被劈飞的极限巨人,发出酣畅淋漓的吼声。

    它左手旋盾,右手舞戟,双脚在星河神庭上倒拉出一连串空间黑洞后强势伫立,身上伤口快速修复,竟显得神采飞扬。

    “唔!”

    祟阴染茗在星河案桌后边连连却步后停住,却是再闷哼了一声。

    进攻方的祂,看似此战的表面胜利者,实际上内部早已亏空。

    祂发现,而今竟连调动斩神之力,都多了滞涩感。

    道婴,给震出问题来了……

    意识到自己给那天祖传人伤到了的祟阴,心下如倾火盆,气不可遏。

    祂却不敢让对面看出半点端倪来,只沉沉瞥眸,探向天祖之眼:

    “撤?”

    什么都不必说。

    只需一字,嘲讽提到极致。

    天祖之灵怒火中烧,感觉在祖神圈子里,把自己的信用和面子,通通丢光了。

    哪曾想,祂还没发话苛责自家传人,后者哂笑出声:

    “撤?”

    “我家天祖,哪回同你说了要撤?”

    “又是什么让你自以为是到,你对我家天祖提供了诸如‘帮助"之类的东西?”

    他扬起碎钧盾:

    “是盾吗?”

    “碎钧盾,本为天祖之物,后为你所盗,物归原祖,这道理不用我教吧?”

    他指向自己:

    “是我吗?”

    “我,天祖传人!”

    “如过想撤,我家天祖自会带我离开,又哪用得着你来施舍,给予我等一‘撤"之机?”

    他又抄起画龙戟,遥遥指向道穹苍,这一次,硬气得不用掰断手指头:

    “是此弱子吗?”

    道穹苍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吧,你踢到棉花了,我现在也只能吸一口气,吐一口气。

    便闻那口若悬河的极限巨人哈哈大笑,朗声而道:

    “此等弱子,固然是弱,也算曾与我并肩而战过,而患难与共,当为刎颈之交。”

    “我为天祖传人,生来命格尊贵,若成那抛朋弃友,背信弃义之徒,天祖有何颜面?”

    “你祟阴此言、此意、此等含沙射影之举,又将我家天祖的尊严,置于何地?”

    这最后一声爆喝,在此星河神庭之中,骇人神思,振聋发聩:

    “祟阴,你要毁了我家天祖吗!”

    此番话毕,星河神庭完全死寂。

    祟阴默然。

    天祖流泪。

    前者是觉今时今地真开了眼,不想千万年沉睡之后,圣神大陆钟灵毓秀之地,竟会诞生如此信口雌黄之徒。

    后者一面感动,一面不敢动,只感自己这颗老眼珠子,被自家年轻传人架到了高高的木架上去烤。

    祂翻来覆去,思来想去,将徐小受此獠之言撕开、嚼烂、咽下,终于尝了出来,那将自己烤焦了的火,名为“道德”。

    二祖尚且如此,道穹苍自更不必说。

    本来他还觉得徐小受保护自己此举,是出于二者此前结盟,是必要的。

    现在想来,自己当真是个混蛋!

    哪有什么事情是必要的?

    哪有什么付出是应该的?

    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那种将别人的辛苦当成理所当然,将别人的保护当成应有之护的贱种?

    “刎颈之交……”

    “他心中,竟如是待我么……”

    道穹苍只觉自己的天机身体、天机之心都暖洋洋的,仿佛找回了自己人变脏、心变脏、变得满腹阴谋诡计之前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年。

    他面无波动地抬眼望向那极限巨人。

    极限巨人一番话完,也无视祖神,深情款款凝眸而来。

    世界遗忘你。

    而我,注视着你,因为你是唯一。

    “就如世界上没有同一片叶子一样,每个人,都是唯一……呵,谁听我此言不迷糊啊,还有气吞山河给我配势!”

    极限巨人收回目光,自负一笑。

    八尊谙,你错了。

    徐小受坚如磐石,永远不会动情。

    但徐小受,如有可能,会让那道穹苍为他动情!

    “好,好,好。”

    祟阴染茗沉顿过后,面容满布阴翳。

    在瞧见天祖之眼对其传人之言,也是选择了默许的态度之后,祂便明了:

    此局,不得善终。

    连坑带骗,截获碎均……

    以下犯上,数打己脸……

    嚣张跋扈,屡出狂言……

    往前一推,在神之遗迹中,祟阴邪神已数不清这天祖传人徐小受多少次搅乱自己的行动,或主观或客观多少次破坏自己的计划……

    如此,所有的罪,一并清算罢!

    祟阴染茗右手唤来斩神斧,眉眼一沉,左手再从无名魂体之中召来裂魔斧。

    斩神之力、魔祖之力悍然加身。

    祂这道婴之躯顷刻破裂,逸散出无尽邪意,化出弥天重压,冷眸瞥向天祖之眼,沉声喝道:

    “既不欲走,便从此刻伊始,诸位不必思着如何离开了。”

    “天与祟阴,誓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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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〇六章 祖神斗法法神冕,术狗大餐餐天眼

    “砰砰!”

    星光长袍颠扣,缀苏冠冕崩珠。

    滔天魔气从祟阴染茗身上逸裂而出,将空间都氤得扭曲,本就有着阴沉面色的祂,被衬得不再出尘、不再圣洁。

    就如是羊皮一撕,狼性暴露。

    当下借助裂魔斧之力,汲取无尽魔气,化身为“魔·祟阴染茗”后,连星河神庭都认不出其主来。

    “咔咔咔——”

    魔性一露,周遭星河神庭,再也承受不住此般极限催发之力,空中楼阁开始坍塌。

    黑洞沉沉往下坠去。

    失去黑洞填充的“空间”,完全失了“空间”本身的概念,化为一滩不知是气是液的蜷曲混沌。

    星光啪啪碎作齑粉。

    那本闪耀于此间神庭的美丽星河,在一霎从天堂堕入地狱,回归狰狞的“空无”本相,似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之人,癫笑着把五脏六腑剖诸示人。

    美好尽吞没!

    各般皆不余!

    黑洞、星光,乃至神庭……

    一切有如镜花水月,在除去繁华粉饰之后,褪成一张密布獠牙、不知其源的巨兽恶口。

    寰宇中探出来的三十六神刑柱,原也非有着古老壁画的沉肃之柱,竟归成了一只只参天握去的黑紫色的触手。

    “滴答、滴答……”

    清脆响声,不知何时已在底层背景音中生起。

    在这般丑陋环境之下被注意到时,非但难解心惊,更添几分悚然。

    环顾四下,但见一滴滴带着腐蚀力量的黑紫色液体,从那触手和恶口中滴入无名……

    它们溶蚀混沌,腐化道则。

    而当连世界之本源,无相之法则都被腐蚀时,又有一股腥臭、呕魂、令人情欲都要纷乱的恶心气味,直侵灵意,祸祸人思。

    “嘶啊啊啊——”

    徐小受突然脑袋狂甩,失控得乱叫起来。

    他的“精神觉醒”瞬间触发,他的意识已然回复冷静。

    可他的身体,在如是声色味意侵袭之下,机能完全紊乱,只剩大叫。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就是捂着脑袋想叫。

    “呀啊啊啊——”

    道穹苍更是疯狂,以头抢臀,膝打肋背,整个人完全扭曲折叠,像一颗皮球般乱滚乱甩乱对折,毫无美感可言。

    “呜呜呜……”

    “嘶嘶嘶……”

    苦痛魂音荡现。

    三十六神刑柱……不,触手之上,一块块接近被抽干了力量的灵魂体上,突然就能发出来声音。

    作为被废弃者,它们不需再维持神庭的力量,被神谕敕令随意飞出,在以“胡乱”的方式进行排列组合。

    若有神智清醒者看去,依稀可辨出桑老的半张魂脸***了水鬼的肱骨之中,岑乔夫的魂手死死捅进了月宫离的咽喉……

    手长在屁股上。

    脚趾头一字排开,重新定义眉毛。

    手毛、脚毛、头毛还有不知道是什么毛的毛,瞎几把乱凑,叠在一起就从不知是哪个大冤种的魂嘴之间长了出来。

    “禁·乱序恶口。”

    “禁·不弘之触。”

    “禁·恶堕原界!”

    当祟阴邪神高举裂魔斧,放纵魔性入侵染茗道婴之时。

    这个世界,彻底癫了!

    “我,看到了什么……”

    意念藉借感应目睹此景,徐小受感觉自己纯洁的心灵遭受到了严重污染。

    他无法想象,祟阴邪神到底是见过、经历过什么,才能架构得出这般确实该称为

    “恶堕”的世界来。

    艺术吗?

    若以乱为美,以丑为善,以片面定义完全,以相对重写绝对……

    徐小受觉着,祟阴邪神,那可太艺术了!

    他看见、他理解、他肯定“祟阴式艺术”,可这不代表他就能打从心底完全接受这般艺术。

    “挣脱!”

    “我必须挣脱!”

    “可是,如何挣脱?”

    信息栏也巅了似的,每道信息一次只加一点被动值,可在同一秒,就有上千道不同攻击形式的信息呈现出来。

    徐小受都觉得那破转盘演化而成的破系统,会否在此时给眼下这般恶堕的艺术从内而外干爆。

    反正,他的大脑已经烧了,却还没能找到从裂衣爆种的祟阴染茗攻击下,能有的完美解决方案。

    “嗯……”

    便在这一片诡异的癫狂之中,灵台处唯一一缕不受侵害的意念,传来了一缕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吟音。

    徐小受探去,发觉那便是新契约的盾宝!

    阿盾,你不受影响的吗?

    碎钧盾确如此前所见那般,任凭世界疯狂,我自岿然不乱。

    邪神的艺术写满了整个神庭,不曾动摇过它亘如古石般的坚硬心智。

    这一瞬,徐小受恍惚间重新明悟了,何为“真·绝对防御”——邪神也无法破防!

    “盾宝助我!”

    当在夹缝中以心念狂呼出这求援之声时,碎钧盾从被动转为主动,徐小受从主动转为被动。

    他只觉如彼时有四剑天解一般,不需再磨合,不需再养盾,碎均主宰了自己,名盾天解,自我但成那解除名盾自晦的工具人。

    “咚!”

    恶堕的极限巨人消失。

    银色高墙般的碎钧盾跟着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璀璨的银色世界从天镇下,镇在了这本为星河神庭,今被乱序恶口和不弘之触掌握了的破碎当中。

    大御无形!

    大御无声!

    没有其他闪亮的特效,就如碎钧盾沉默是金,却能带给人满满安全感的性格一样。

    当银色取缔恶堕之时,胡***配的灵魂碎片停下了高频而富节奏的抽搐,以头抢臀的道穹苍跟着结束了丑陋的自我折叠。

    世界,短暂有了一刹的安静与正常。

    “嗬……”

    轻叱声却响起。

    入魔态下的祟阴邪神,竟也有了一刹清明!

    便如彼时祂发怒时掐指成术,光速出手一般,世界一安静,祂便动了起来。

    祂再竖起右手,食指指腹抵着中指指背,轻轻往下一滑。

    “嗤啦……”

    恶堕原界中,不尽冤魂怨种之力,顷刻被抽汲而出。

    有不甘、有愤懑、有羞臊、有诅咒、有仇怨、有嗜杀、有恐惧、有伤悲……

    魔·祟阴邪神定住式术手印,中指和拇指再轻轻一捏,手往肩后徐徐一拉。

    那沾染了邪魔意味的不数种负面力量,便于其双指之间快速旋展,最后形成了一片如同薄纸,巨如黑阳的高旋薄切片。

    “禁·片怨切。”

    声定之时,指尖一弹。

    那飞速旋展的凄怨切片,便于银光世界中以点破面,撕出一道黑痕,破开了守护此间天地的绝对防御,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切向了……天祖之眼!

    “放肆!”

    碎钧盾天解之后,大部分力量护住的其实还是主人徐小受,哪曾想这么快祟阴邪神的攻击目标,转成了前主人天祖。

    徐小受都不知道是自己吼出来的这一声,还是碎钧盾的意志催使自己吼出的这一声。

    他想都不想,将碎钧盾的全面防御型天解解除,将之防护之最,汇聚到了天祖之眼前。

    “你想切断我的后路?”

    “不可能!”

    ……

    一叶障目,不见祟阴。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是遥遥客居于此神之遗迹的天祖之眼?

    祂根本不想起战。

    本质上,是因为祟阴邪神纵使再虚,此时有一个染茗道婴寄生,能超常发挥战力。

    天祖呢?

    祂甚至没有实体。

    祂连这一颗可能是老眼昏花了的眼珠子,想凝实具现而来此间遗迹,都要借助祖神命格。

    老实讲,“禁·恶堕原界”的力量一泄,为祟阴之敌过的天祖之眼,便有防备了。

    可有心算无心,借住祖神命格而来的天祖之眼,从根源上踩进了祟阴布下的第一个坑。

    祂的大眼珠子内部,在关键时刻氤出了一缕邪气!

    若常时这缕源自祖神命格的邪气,自不费吹灰之力能被吞吸掉。

    在此刻,便如全白的大染缸中不小心滴进了一滴黑墨,天祖之眼的情绪、意志、思维……

    因由这第一缕黑,通通被恶堕原界影响!

    祂停顿了有一刹。

    在碎钧盾契合自家传人解放的时候,被镇醒、挽救回了心神来。

    可也便是此时……

    老花眼一睁,前头依旧一片漆黑,并且那黑,还是带旋的?

    眼前的黑,根本不是黑,是老对手的“片怨切”!

    天祖之灵意识到这一点时,为时已晚。

    然便也是此时……

    “放!肆!”

    陨意横生之际,天祖之眼总算体验了一把受人保护的感觉。

    那徐小受竟强行解除了天解净化、镇压此地一界邪恶的力量,反而把全部防御集中于一点。

    他化作虚空巨人形态,卡在间不容发之际,破开空间与道则,持盾滑跪而来。

    “轰——”

    高速盘旋的片怨切,狠狠甩在并非是正面举盾,而是侧向滑来的碎钧盾上。

    如此,力,本就不在同一个方向上。

    而在绝对的攻击面前,哪怕碎钧盾本就有着卸力、转化、吸收的天生之能,短时间内亦不起效。

    “嘭”的一下,肘过去了人没过去的极限巨人,便是于关键时刻开了不动明王,手臂也硬生生被片怨切隔着盾牌震断。

    不动明王,动如雷震。

    这金光一破,极限巨人一退,魔·祟阴邪神跟着闷哼一声。

    然那片怨切去势不变,只是位置一偏移后,强行在行进途中,从背后扭转了回来——直指极限巨人后背破绽!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祟阴邪神从不缺心眼,既已中过招,祂又怎可能无有防备那不动明王?

    这声东击西的一击……

    要斩的,从一开始就非是天祖之灵,而是徐小受!

    要打的,就是这一刻持盾必援的徐小受的一瞬断档!

    ……

    “受到偷袭,被动值,+1。”

    “受到指引,被动值,+1。”

    “受到陷害,被动值,+1。”

    不好!

    信息栏一弹框。

    都不用看,徐小受知道那祟阴用计,计在于我。

    狗贼、女干贼、恶贼!

    极限巨人

    手臂一断,电光火石间片怨切已从后背绕来,饶是徐小受反应极快,手一撑地,勾脚持盾,倒挂金钩踩盾斜挡向后方。

    其速,依旧慢了。

    那满蕴凄怨之力的黑色高旋薄片,微微一颤后,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碎钧盾下绕了进来。

    其瞄准的,刚好就是倒立后来不及回正的极限巨人的脑袋。

    “雾草啊!”

    徐小受心态当场炸裂了。

    这是预判吗,还是巧合?

    如果消失术、如果遗世独立,首当其冲的自然可以不是自己,但就是自己的退路——天祖之眼了!

    不……

    祸世之指引!

    祂绝对、绝对,有通过什么迂回的方式,在指引自己方才的踩盾回挡之击,以形成祂最想要的完美攻击路线。

    玩术的,甭管是天机术,还是其他什么术,果然心都脏!

    这该杀千刀啊,你们这些指引狗!

    ……

    “当心!”

    关键时刻,天祖之眼总算发力。

    从来没有哪一刻,祂这般认同过自己的天祖传人。

    便是此前此獠多番坑害自己,就冲方才那义无反顾的一下驰援,天祖之眼也觉自己这传人,选对了!

    祂怒目一睁,神光天降,抢先赐中了虚空巨人化的徐小受。

    徐小受还在犹豫舍弃自我,还是舍弃退路。

    脑海里顿生一道金银双色交加的繁复印决,都不需要理解,他顷刻感悟、消化完毕。

    仙人指路,受嘴一张,天印倾吐:

    “天拒印·退!”

    “退!退!退!”

    嗡——

    极限巨人嘴中,呵吐而出一道不似圣神大陆文字所有的特殊字印。

    那繁纹字印甫露之时,化作一尊庄严大玺,盖向当头而来的片怨切。

    咚~

    诡异轻响顿出。

    天拒印直接消失,化作古老的虚空文字,捆缚上了片怨切。

    贴脸而至的片怨切,倏地往外被腾挪万里。

    虽于极限巨人和黑阳般巨大的片怨切本身而言,这点距离不算什么。

    刹那,亦是永恒!

    极限巨人得以翻身做主人,藉此喘息之机,独臂抄来碎钧盾,横架在了片怨切的攻击路线之上。

    正面防御的话……

    就你叫祟阴?

    今日但可破我盾,我家天祖名字,倒过来写!

    “轰!”

    “滋滋滋滋滋滋滋——”

    果不其然,正面斩来的黑阳,第一下轰退了极限巨人,接着只能高速磨着碎钧盾,推着巨人走。

    饶是隔着反震之力,极限巨人给推得独臂龟裂,后背炸溃,血肉模糊。

    死,不撤防!

    “被动之拳(蓄力值:168.44%)。”

    “被动之拳(蓄力值:189.73%)。”

    “被动之拳(蓄力值:201.95%)。”

    “……”

    就这?

    就这就这就这?

    杀不死的,只会让我更坚强!

    得救!极限巨人双眼大亮,气震山河,忍不住掀啸出声:

    “天祖,你是我的神!”

    ……

    “呜~~~”

    忽地,天地一黯。

    藉此碎钧盾和片怨切僵持之际,破碎的星河案桌之后,染茗道婴之躯已完全碎裂。

    在其血肉之躯訇然炸碎之际

    ,在天祖之眼赐下援助之时,在极限巨人口吐天拒印之刻……

    祟阴,不见了!

    于此同时,天祖之眼的上方,氤浮而起一片阴翳,内里诡异蒙生。

    在那古老、邪恶、朦胧的万般凛然邪气之中,压着天祖之眼,强势铺出来一方神座。

    黑紫色的邪异神座流着无名的粘稠液体,淌向下方数不尽的骷髅头堆砌成的血海尸山之间,神座之上,则百无聊赖横陈一影。

    祂三头六臂,睡姿小憩,目无众生,偏视他方,三手成拳,轻抵脑门,余下三臂,徐徐举起。

    当下方道穹苍惊容抬眸,当天祖之眼骇然举目,当徐小受余光不小心一扫而过时……

    那祟阴本尊之意象,高高扬起的三只大手,齐齐作了一个众人极为眼熟的动作:

    并指成决,食指下滑。

    “万种道法,法神冠冕……”

    “术尽极意,意返至简……”

    “一化归万,万蔽天眼……”

    三声轻喃,重叠而起,于人神魂颠倒之际降下振聋发聩之音。

    陡然那三个闭目小憩的祟阴脑袋,唇齿翕合,重叠的回音归于最后一句:

    “禁·术狗大餐!”

    “禁·术狗大餐!”

    “禁·术狗大餐!”

    三声并响。

    世界轰鸣一震。

    星河神庭同染茗道婴一般,彻底粉碎,不见真形。

    应声而现……

    神座一化为万,万化无限;

    祟阴大梦三千,术予万界。

    万界万法,化出万般祟阴,作出并指成决之式,投来万种伟力,注入天祖之眼上的神座祟阴本尊。

    遥遥可见,这万界之中的某一界,似乎便有圣神大陆南域修了邪术的无数炼灵师。

    这一刻,所有南域邪修,皆成了为虎作伥的祟阴走狗?

    “敕。”

    神座上,祟阴轻笑。

    禁·术狗大餐,俨然成型。

    此前一术“禁·乱序恶口”嗡然一震,如赋生机,下方演化出犬身,大嘴对准天祖之眼,猛地咬合。

    “轰——”

    天祖之眼,一口便被吞没。

    此前一术“禁·不弘之触”扭曲抽回,亦赋生机,裂出无数指爪,***术狗腹中,抓住、扯出、撕烂、丢弃……周而复始!

    “嗤嗤嗤嗤嗤!”

    一眨眼的功夫,这边碎钧盾和片怨切才刚刚开始僵持,上面天祖之眼,已被术狗大餐分食殆尽。

    这,是什么术法?

    此等术法,当真能存于世?

    术祖,你到底犯了什么罪,才滋生出了这等邪祟……

    徐小受怔神过后,怒火攻心,目眦欲裂:

    “偷我水晶?”

    “祟阴老贼,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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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〇七章 三般腾挪戏祟阴,大神降术达天听

    天祖之眼,给袭杀了?

    胡乱拼凑的身体内,在圣念瞅见虚空中那番景象时,道穹苍都惊了。

    他都不曾想到,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祟阴转变了这么多次战术。

    从天祖之眼,到碎钧盾,到徐小受,再回到天祖之眼……

    所有人就像是蒙上眼了的蠢驴,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

    而不管是从战术层面,还是从战斗层面,祟阴的强度都大大超乎了此前预判。

    别的不说,就最后一式“术狗大餐”……

    道穹苍感觉这玩意不论施展在谁身上,怕是那人都免不了一死。

    值得庆幸的事是,天祖之眼的到来,令得祟阴心生忌惮,以雷霆之手段,率先将之斩杀——术狗大餐交给了一道祖神意念。

    坏的事是,天祖之眼没了,接下来的局面,便又只能恢复成此前自己和徐小受二人对抗祟阴的那般。

    “不!”

    “是有不同的……”

    饶是再惊悚,道穹苍的思绪不断。

    仔细去比较一番现下祟阴和此前祟阴,快速可得出这般结论:

    一,染茗道婴已碎。

    二,星河神庭不复。

    三,祟阴邪神主动利用裂魔斧的魔性之力入魔,这同样是一个可能引发变数的关键因子。

    魔性本傲。

    而傲慢,太容易摧毁一个人,或神!

    “轰隆!”

    正思忖间,星河神庭最后一块空间碎片炸裂,此间力量不复。

    所有人从神庭堕回司命神殿,即刻又看到了此前的蛛山虫山,感受到了崩坏的生命道则。

    乱序恶口已逝。

    不弘之触未消。

    附着在其上的灵魂体碎片,一点点还在被撕扯、瓦解,也未彻底消融。

    “祂留这些灵魂体,必有用处!”

    道穹苍思绪一转,赫然明了三十六神刑柱此前用来维持神庭,作以调用染茗道婴体斩神之力的能源供应。

    而“入魔容易出魔难”,现下,这些灵魂体,特别是其中还有封天圣帝的灵魂体,战力不咋滴,强度着实高。

    他们,必成了祟阴用来稳定自身入魔状态下清醒神智的支柱。

    “若将之全部斩杀……”

    道穹苍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了极端的想法。

    此为上上之策,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保住自己和徐小受,让祟阴彻底魔化。

    一个有理智的超绝战力。

    一个无理智的更绝战力。

    两相比较,在道穹苍的理解里,前者强度若为“十”,后者强度仅为“三”。

    可是!

    这些灵魂体里头,大部分都是同徐小受有点关联的人。

    除非不想同他合作了,否则这上上之策,根本用不了。

    “不行,得按原计划行事。”

    道穹苍无奈:“变化,根本赶不上我的计划。”

    ……

    “战栗罢……”

    九天之中,伴随阴翳的铺陈,灰紫色的雾气迅速笼罩整个司命神殿。

    崩坏的生命道则被侵吞。

    此间无限繁衍的生命体快速溃烂。

    置身雾中,六识受限,神意自紊,源于对未知的恐惧,于此刻被无限放大。

    徐小受一声骂完,定睛一看时……

    祟阴,不见了!

    染茗道婴一碎,星河神庭一崩,祟阴邪神彻底从形体的束缚当中解放。

    祂仿高在司命神殿的灰紫雾气之上,与大

    道同化,天祖之眼被分食后,其视下万物如是刍狗,尽皆不能入眼。

    “神谕:持盾禁遗。”

    忽而,高高的天穹之上,展开了一道暗紫色的巨大卷轴,上书繁复古字,伴生玄奥之力。

    切断我的最大退路天祖之眼后,还想切断我的第二退路遗世独立?

    祂,能意识到遗世独立的存在?

    哦,这可是祖神!动过一次的能力,祂必然有所防备,太正常不过了。

    令行禁止。

    言出法随。

    徐小受只觉一股至高伟力降在此间司命神殿之中,心一凛后,赶忙启用“遗世独立”。

    灵元开始疯狂消耗……

    他立马结束极限巨人状态,回归人类形态,节省灵元的同时望向他的道。

    道穹苍如有所感,偏头视来。

    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遗忘效果,根本没出来!

    “遗世独立,真被禁了?”

    徐小受心头骇然色变:“不可能!”

    遗世独立乃“隐匿”的二次觉醒技,是系统觉出来的,怎么可能会被禁用?

    虽说从未曾从底层去剖析过系统,但若以炼灵的视角去看“遗世独立”,徐小受大抵也能瞧得出来些东西。

    这二觉技涉及到的“遗忘之道”,若凝成大道盘,不说100%,90%或95%总该有吧?

    而此等臻至超道化层次的力量,祟阴邪神一句话,便得禁用?

    若在其全盛时期,徐小受可以理解:

    禁呗!

    你是祖神,你强,我无发可说。

    但这入魔了的术狗邪神,大部分输出已交代在了天祖之眼上。

    当下状态,哪还有那么多可以调用的力量,用来封禁司命神殿乃至神之遗迹的遗忘之道,且影响到自己?

    “等等,若以迂回的方式……”

    徐小受脑海忽而灵光一闪,想到了那已被自己和碎钧盾磨灭了的片怨切。

    那玩意,在早前也曾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用威胁天祖之眼的方式,卡住过自己的退路。

    祟阴邪神总能通过迂回的方式,绕过自己的注意,将“指引”成功加身。

    现下!

    持盾禁遗,也该有点说法?

    “这并不是‘徐小受禁遗",而该是‘谁拿盾牌,谁便会被遗忘之道放逐、抛弃"?”

    不得不说,若从这般角度去理解,祟阴邪神临时祭出的这道神谕,需要付出的代价可太小了。

    祂并不需要禁掉神之遗迹自存有的大道,反将重点放在“盾”上,利用起了“盾”天生的特性:

    碎钧盾是不会主动的,更不知道如何去反抗,大抵也不擅遗忘之道——因而大概率中招了都无从察觉。

    而将此盾和遗忘之道结合,无形中则驱役着它成为挡住通往遗忘之道大门的屏障。

    祟阴邪神什么都不用再做。

    供应此道神谕力量的基石,便从祂本身,偷天换日给换成了“盾”。

    倘若谁想要绕过“持盾禁遗”这一道神谕,便需堪破碎钧盾的防御……

    “谁破得了啊!”

    细思极恐,当彻悟这一切时,徐小受脚底都发寒

    他只觉祟阴对“术”和“道”的运用,以“妙到毫巅”都不足以形容。

    其法之“诡”,深刻诠释了“术”之对立面,“邪”之本质——真不负“邪神”之名!

    可是!

    “我又何须遵照你的神谕来呢?”

    徐小受哈哈大笑,手直接

    松开了碎钧盾。

    祟阴这么绕,限制到的范围可太小了,我只需松开盾,神谕能起作用?

    相当于一张废纸!

    果不其然,手一松开盾牌,心念再启“消失术”和“遗世独立”。

    徐小受再看向道穹苍。

    后者俨然蹙眉,单是见其表情,便知晓这货看不见,也遗忘了自己。

    ——遗世独立,果不其然,再无法被禁!

    “祟阴,你就这点能耐吗?”

    消失、遗世双重状态下,徐小受捧腹大笑,指着高空,表情极尽放肆。

    这一切,祟阴当然是见不到了。

    笑罢,徐小受又一愣,想到了一个古怪的事情:

    “没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开遗世独立,他又没有在攻击我吧?”

    ……

    同在徐小受消失、遗忘了的那一刹。

    司命神殿一震,天外响起了一道轻笑声。

    “术·不弘搬周。”

    嗤啦一下,三十六邪恶触手,褪去了邪性,化作三十六根神刑柱。

    柱阵换势,团团围住无主持握的碎钧盾。

    阵势一转、一变……

    神刑柱不见了。

    大阵也不见了。

    碎钧盾,跟着不见了!

    祟阴邪神付出了三十六根功成身退的触手,碎钧盾,也给带走了!

    消失、遗世双重状态下,徐小受见状愣了。旋即解除双重状态,化身疯狗,悍然冲出:

    “祟阴!你不得好死啊!!!”

    他冲向了方才碎钧盾所在的方位。

    他伸出双手仿若一个盲人在摸瞎。

    他再也无法触碰到碎钧盾的存在!

    “哇啊啊——”

    徐小受双手抱住脑袋,弓身如虾,癫态狂呼,陡然又安静了下来:

    “呵?”

    “阵术?”

    阵道盘一开。

    纺织精通的知识库一调用。

    以这般视角去品味方才三十六根神刑柱形成的阵势,徐小受品出了几分“大道”、“时空”、“循环”的意味。

    他脑海里瞬间模拟分析完方才祟阴的一阵之术,顷刻又解读出来了:

    碎钧盾,不是消失了,也不是被偷盗了。

    而是被三十六神刑柱卷着,置入此前一息的时空间之中,再不断重复“置入此前一息的时空间之中”这一道命令。

    如此,祟阴邪神只需要付出“将片面时空往前推回一息”并形成循环——这一循环之道运用,所耗费的小小能量。

    而徐小受要找到碎钧盾,除非也精通循环之道,否则就要找出一息时空前的神刑柱。

    这得进行真正的时空穿梭!

    而时空之道无大成者,定格、逆转一定的时间可以,又如何能将自己置身于此前一息的时空间宇宙之中,去改变未来呢?

    此法不通,那就必须破阵。

    破阵找不到阵眼神刑柱,只能去找施术者,那就是祟阴邪神!

    徐小受无力抬眸,望着虚空灰紫色雾气,俨然明白了什么:

    干掉祟阴,奖励盾宝。

    可盾宝,分明已经是我的了……

    “哇!”

    思及此,徐小受号啕大哭,追悔莫及:

    “盾宝,我对不起你哇!”

    “我不该放开你的,你回来哇!”

    越哭越悲。

    越悲越怒。

    隐隐的,连徐小受都意识到自己有被指引了,可他此

    时对祟阴邪神的恨意,已如怒涛之洋,浪不可扼!

    “祟!阴!”

    轰的一声,脚下大地一碎,徐小受怒而破空,就欲登天。

    啪。

    一只玉白之手倏然伸出,死死抓住了徐小受。

    道穹苍同样震撼于祟阴邪神于术法的“诡”用,却还能强自冷静下来:

    “徐小受,莫要冲动!”

    “不要拦我!”徐小受一脚踹翻了道穹苍,“我要杀祂!今日,我必弑神!”

    “好,你去逝吧。”道穹苍倒地后捂着胸口一脸苦痛与无奈。

    徐小受的愤怒顿时僵在了半空。

    不是。

    再拦一下呗?

    第二次我就会听劝的咯,你这样,我很尴尬的咯。

    盾宝可能在看啊……

    它才刚刚归顺于我,就算是做做样子,我也得冲一下,何况我并不是那种会做样子的道貌岸然之徒,我是真正的君子……

    道穹苍没有说话。

    徐小受面色阴翳地落回了地面上:“你的传音确实有道理,我已失盾宝,不可再中祟阴圈套。”

    道:?

    ……

    “二取其一。”

    “生者,渡之归源。”

    碎钧盾这烫手山芋一去,不多时,天外响起的祟阴邪神的那声音,更显轻松了。

    祂并不多言,但给出的意思,已然十分明显。

    你们两个干一架,活下来的回圣神大陆。

    徐小受望着地上的道穹苍。

    后者腾一下起身,面色染了十二分的警惕,还连连却步:

    “徐小受,不要被动了!”

    “他若能再施展一记术狗大餐,何须在这里跟你装神弄鬼,不要再给祂耍了!”

    “你什么意思?”徐小受闻声,脸色一下黑了,“你觉得我会对你动手?我是那种人?”

    “你看我什么意思,我便是那个意思。”道穹苍嗤笑。

    “你这意思同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意思!”

    在如此浅显的挑拨离间下,二人敌对了起来。

    只不过,这般高强度的对话,说的是需要让人思考一下才能理解的内容。

    祟阴可没那个耐性去思考,更不想去听他们的骂战,祂要的,只是死斗:

    “三十息。”

    “祟阴一诺,重于碎均。”

    碎均……

    你不要跟我提碎均!

    徐小受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向道穹苍:“青原山那时,老子就想杀你了,神之遗迹却救你那么多次,你现在不能自杀吗……老子对你,已经下不了手了!”

    道穹苍都给扇蒙了,捂着脸不可置信道:“你这叫下不了手?你觉得祂的话,能信?”

    “祂不能信,你我能信?”

    “神官司命众生平等你信,我之前说了三十息你偏插手不信,现在信不信由你,本殿不管了!”

    “我就算想信你,你他娘从头到尾在这里摸鱼,就我一个人在战斗,你让我怎么信你,我信你还不如归顺祟阴!”

    “好啊,你去归顺祟阴,我自己一个人出司命神殿!”

    “司命神殿?”

    “出!”

    那如小孩骂战般无理取闹的斗嘴内容,祟阴懒得耳闻:

    “二十息。”

    祂精确数数。

    话音一落,却见二人同时住嘴。

    徐小受脚底下空间道盘旋展而出:“老子就不信邪,这第三

    次,还能进神庭!”

    道穹苍一把扑了过去,如树懒般挂在了徐小受胸前,手搂住他脑袋:

    “走!”

    啪嗒。

    空间翕动,人影不见。

    司命神殿,只落下了一只道穹苍跳完掉落的鞋子,便恢复了安静。

    祟阴邪神有那么一刹真愣住了。

    祂有想过这二人或许不会自相残杀。

    但祂已想不出来,在这神之遗迹中,还有什么变数存在,令得这二人如不厮杀,可得活命。

    “有趣。”

    刷的一下,灰紫色雾气从司命神殿涌出,去到了神之遗迹第十八重天。

    祟阴邪神亲眼目睹那俩狼狈鼠窜的人类,互相抱在一起,抛弃了他们的盾牌和好友灵魂,远走高飞。

    他们瞬移到了第十八重天通往第一重天的通道口。

    他们瞬移进去,去到了第一重天。

    “可笑。”

    祟阴邪神一笑,灰紫色雾气涌动,追向了第一重天。

    甫一露面,见那二人僵在原地,抬眸望天,仿在等待?

    “来了!”

    果不其然,祟阴一出。

    这下徐小受的空间道盘没动,反倒是抱着他的道穹苍手一掐诀:

    “大挪移术!”

    嗡。

    苍穹绘卷一展。

    祟阴邪神见到两人后尚未开口讥讽,二者已然不见。

    祂笑不出来了。

    这是……

    在玩耍吗?

    这样瞬来瞬去,还能瞬到哪里去,能瞬出神之遗迹?

    “等等!”

    祟阴邪神忽而一凛,脑海里闪出了此前司命神殿中道穹苍掉落的那只鞋子——大战中,他哪还有鞋子可剩?

    祂赶忙回防。

    可从第一重天赶到第十八重天,再进司命神殿,祂见到了手握三十六神刑柱阵盘的道穹苍,以及持握碎钧盾的徐小受。

    “拜拜~”

    那徐小受眉开眼笑对祂招手,再次带着道穹苍瞬出了司命神殿。

    “不可能!”

    祟阴邪神暴然怒喝,追都不追了,直接道法回溯。

    只一见到“祖神命格”从徐小受手上递给道穹苍,而道穹苍从之前假扮圣祖,到化身为一刹圣祖……

    祟阴邪神心情沉重,已经不用看了。

    不管那圣祖能发挥出几分力量,至少堪破自一息循环时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可是……

    好笑啊!

    太好笑了!

    如此周转,就为了取一盾牌,还有数个破碎灵魂,徒劳何益?

    只要出不了神之遗迹,到头来,所有人都得死!

    祟阴邪神压下被人类戏耍的暴躁之心,灰紫色雾气再次涌出了司命神殿。

    这一次……

    出奇的,祂没见着再跑。

    他俩甚至从连体婴姿态分离了出来,徐小受持盾拄戟,傲视寰宇:

    “三十息是吧,拦住祂三十息,接着交给你……这可是你说的,我的道!”

    道穹苍盘膝坐于地面,背对一切,手掐印决,表情无奈:

    “你还不信我吗,我的徐。”

    话毕,他遥遥指向天穹,指向第三十三重天的方向,眉眼一闭:

    “大神降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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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〇八章 一身三魂曹二柱,亦狗道叔指明路

    “叔,俺们就干坐着吗?”

    “修炼。”

    “就干修炼吗?”

    “嗯。”

    修炼,确实是枯燥的。

    第三十三重天,曹二柱盘膝而坐,时不时和脑海里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在聊天。

    这一次干巴巴地聊完天,他分明已经再坐不下去,眼皮颤了两下后,还是选择了睁开,郁闷道:

    “叔,那修完了呢?”

    “四舍,你也修完了?”

    “嗯呢。”

    “……你老爹,确实给你打了一个好底子。”

    “俺老爹厉害的。”曹二柱竖起大拇指,眼神里有崇拜。

    魁雷汉,确实厉害。

    神亦不由陷入沉默。

    以他之心性、成就,很少会这般去钦佩一个人,八尊谙算一个,魁雷汉也算一个。

    抛开徐小受不提,曹氏父子的锻体天赋,是神亦毕生所见之最。

    其父可惜了,误入炼灵之道,却能瞎摸索着修出宗师之身。

    后续自己只教了他一个古武基础的“君子锻体法”,便能快速修成王座之躯。

    此等天赋,举世卓绝。

    无奈为了自囚,王座之躯最后给他自行散去了,此生再无寸进一步的希望。

    他若肯专心致志修练古武,必成大器。

    其子……

    曹二柱,则该称之为“恐怖”!

    他老爹固然受困,其野心却能从二柱修炼的东西上,窥见一斑。

    炼灵雷系奥义、彻神念六大变化、古武锻体二十五年只练基础……

    听这对自己完全交心了的小家伙自己说,他还接触过古剑术,跟的疑似侑荼,只是这一道没成。

    无所谓了!

    就凭那前三者,哪一条路,不是可通祖神的康庄大道?

    有着魁雷汉在前头领路、安排,曹二柱修至半圣之前的路,几乎没有半步是错的,更没有半点时间给浪费掉。

    哪怕三者兼修,根本不互相掣肘,相反相辅相成。

    甚至于说,徐小受修的古武还算有些偏门,并不纯粹。

    曹二柱迥然不同!

    魁雷汉似早有料到他这个儿子有朝一日会遇到自己,提前用自己传给他的“君子锻体法”,加以改良后形成“君子暴锤法”,给他儿子打下了几乎是“完美”的古武底子。

    若是外人去改良古武的基础锻体之法,神亦不屑一顾。

    魁雷汉……

    这家伙,当真是在用脑子修炼。

    他推陈出新,把“君子锻体法”所需耗费的大量时间、大量药材、大量金钱省去,以雷系奥义、罚神刑劫替代之。

    雷系炼灵刺激肌体,活络四肢百骸,滋养肌肉新生;

    罚神刑劫深度挖掘潜力,将二柱肉身从小进行改良,二十余年来从不间断。

    这样养出来的肉身,比神亦这个后天药浴泡出来的肉身,底子还要强大!

    二柱不是圣体,甚至连灵体都不是……当然也有可能是神亦自认眼拙,看不出来。

    但他一眼能瞧得出,其身躯在经过二十余年的锤炼后,对雷系、对彻神念、对古武的敏感度,较之圣体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今一接触真正的古武,“厚积薄发”这四个字,神亦数日下来真的说得累了。

    八门速成。

    七宿速成。

    六道数日之间,全部悟通。

    就连上到超道化层面的四舍,也是信手拈来。

    多少人沉浸在古武一道上,磨

    了大半辈子,磨不出八门、七宿?

    汪大锤是最好的例子。

    什么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二十六年磨道基,一月不到修出“四舍·曹二柱”,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然,魁雷汉的这个新号速成之秘方,也有不妥之处。

    温室里固然也能养出食人花,其心智却连玫瑰都不如。

    玫瑰尚且带刺。

    曹二柱若不主动从花瓶中探头,别人还以为他是一朵人畜无害的喇叭花。

    相较之下,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徐小受,在红尘历练方面,强了曹二柱不止一星半点。

    “修到四舍,你该停一下了。”

    神亦心叹过后,选择了及时叫停,因为拔苗助长是不对的。

    四舍之后,当为三界。

    三界,却是最需要红尘历练的,这点曹二柱严重欠缺。

    “二柱,你记好了。”

    “不论是炼灵之道、彻神念之道,还是古武之道,你目前的造化,皆已穷人力之极限。”

    “接下来,你要修的,是灵魂、意志层面的东西,是入红尘、出红尘的感悟。”

    “我不知晓你老爹有没有教你这些,但在我看来,这些是你在铁匠铺里永远学不到的。”

    “所以,才有可能于今时今日,你老爹肯放你入炼灵界。”

    老爹……

    一提到老爹,曹二柱悲伤。

    他每每午夜惊醒的时候,总能看到那个握手图案,总能看到那不知是被谁塞在酒桶里的脑袋。

    好在每每历经这个的时候,仙风道骨的李大人就会出现,安抚受惊的自己,施展仙术让自己从噩梦中醒来。

    李大人,应该比亦叔、老爹还强吧?

    二柱悲伤得无法回答。

    神亦只能轻叹,却没有解释魁雷汉怎么可能会被人割下脑袋,他自顾自道:

    “以古武的修炼方式论,接下来,你将感悟‘三界"。”

    “何为三界?断、离、灭!”

    “以西域佛宗之理念阐述,此又为欲界、***、无***。”

    “何为“断、离、灭”,何为‘欲、色、无***",这些,我便不会告诉你了。”

    为什么?

    曹二柱歪头,表示不理解。

    如果大叔告诉自己的话,反正现在无聊,说不定也修炼成功了呢?

    神亦只是道:

    “三界,是修不完的。”

    “凡人修三界,就如在圣神大陆强开四舍,结局必亡。”

    “七情六欲你只体悟了亲情,还有友情、爱情,以及其他的各般情欲,这些你在铁匠铺里无法经历。”

    俺有过友情……

    曹二柱想到了八月妹子和老爷子,可惜他们皆已离自己而去,有如老爹。

    曹二柱更悲伤了。

    “别离,亦是一种情感。”

    “重逢,亦是一种体验。”

    “什么时候你能淡然处置这些情绪,什么时候,你便可以开始三界的正式修行了。”

    “而在此之前……”

    神亦一顿,笑道:“你需要先从爱情开始体验,出去之后,别修炼了,先找到你的心上人吧!”

    爱情……

    曹二柱脸色一红,有些窘迫。

    他听说过爱情,他在《炼灵百杂》和街坊邻居的各种读本中,读到过爱情。

    他知晓神亦和香杳杳。

    他了解八尊谙和月宫奴。

    他还知道,自己之

    所以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是因为老爹也修炼过爱情,虽然……

    娘……

    曹二柱,更更悲伤了。

    神亦长长一叹,果然人在无聊的时候,只会胡思乱想,而黑暗的环境又很容易让人堕入情绪的陷阱中,开始胡思乱想。

    他换了个话题:

    “古武不是练出来的,是打出来的,你出去后,不必再刻苦修炼,反倒得先学会‘玩",和‘打"。”

    “这些,如果不懂,你跟着徐小受就是了,不需要请教,潜移默化下你便会了。”

    玩……

    曹二柱不知道怎么玩。

    但跟着小受哥,经历的都很刺激,很开心,这便是玩了吧!

    打……

    他还是能理解的。

    看向前方,看向黑暗。

    树屋俨然不见,四下铺满了的黑色枝条也失去了活性,整个第三十三重天的束缚,早已不见踪影。

    曹二柱心思活络起来:“叔,那我们,打出去?”

    现在出去,直面的可就是缔婴圣株和祟阴邪神了。

    神亦摇摇头:“倒也没必要初出茅庐就打祖树和祖神,你老爹的标准,反正我是看不懂。”

    “可树枝已经没了……”

    曹二柱却很是意动。

    早早的,树枝就失去了活性。

    那黑裙妇人更不再出现,隐隐还有感觉那个紫色怪物也离开了。

    这可是大好时机,说不得他们现在都在忙其他的事情,打出来,就赢了!

    “二柱,你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吗?”

    可亦叔的一句话,曹二柱又冷静了回来。

    跟老爹说的一样,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种好事和巧合发生的吧?

    “不相信。”

    “那就对了,敌人才刚退一步,你就急不可耐上前,前头什么陷阱,全踩进去了。”

    “可不打出去,俺们也不知道前头什么陷阱呀!”曹二柱噘了噘嘴。

    那倒也是……

    神亦无奈,倘若这是他的身体,管外边什么陷阱,早打出去了。

    但现在这身体是二柱的,真不行!

    自己可以没,因为给机会又能复活。

    魁雷汉要是知晓他儿子在自己的看护下,还要体验一把肉身化作飞灰的痛苦……

    别说魁雷汉不答应。

    神亦自个儿也不允许。

    对于二柱这个侄儿,他不说,但也宝贝得很!

    曹二柱挣扎了好一番后,突然定住了心,郑重开口道:

    “俺想出去!”

    “哦?”

    神亦惊讶,却不会以过来人的判断,擅自打断一个年轻人经过思量后的决心,只问道:“为什么?”

    曹二柱大喜。

    是老爹的话,这个时候自己得挨骂或挨打了,亦叔人太好了,竟然可以商量?

    他赶忙解释道:“俺不知道外面有什么陷阱,但俺知道,俺不喜欢静静待着了……”

    在铁匠铺待了二十六年,终在青原山得到解脱,固然有老爹的束缚不在之因素。

    曹二柱的心,开始跳动。

    他宁愿面对危险,面对死亡,不愿意坐以待毙。

    正如小受哥说过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有什么关系吗……神亦听着二柱的壮胆之吼,沉默了片刻后,道:

    “遵从心的感觉走吧。”

    三界的修行,也许

    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曹二柱热血沸腾,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谢谢你,叔。”

    脚一伸。

    往前一踩。

    一步踏出后,并没有什么陷阱触发。

    二柱大喜:“叔,没有陷阱!”

    “……”

    二柱大步流星,再往前踏了十步。

    他解恨地踩碎了之前困住自己的树屋枝蔓,后者甚至没有半点反应。

    二柱再喜:“叔,真的没有陷阱!”

    “……”

    曹二柱迈开步伐,甩开臂膀,在黑暗中开始奔跑。

    小巨人般的壮硕体型,脚步每每踩在遍地的枝条上,都能踩裂枯枝。

    枯枝“噼啪”碎裂的声音,如同干柴在烈火焚烧下发出的声响。

    熊熊之火,于黑暗中灼灼燃烧。

    曹二柱从奔跑,到急逐,到化身紫电,穿梭在这第三十三重天的黑暗环境之中。

    紫电耀烨,若开分天地清明。

    他的心,也在封闭而昏暗的环境中,得到解脱,追回自由!

    “滋滋——”

    紫电划破虚空,冲刺了足足三千里,曹二柱已然按捺不住树屋囚禁后得以解放的快感。

    他迎着呼啸的风,张开双臂,张开大嘴……

    神亦,及时封闭了六感。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声如雷暴,肆虐九天。

    天穹轰鸣一声巨响,隐隐有劫云汇聚,曹二柱大惊。

    要突破了?

    但怎么这么快来劫,不是还有一重境界吗?

    “叔!”

    遇事不决一声叔。

    神亦六感只封闭一刹,回过神来时,也瞅见了这般异象。

    他欣慰地笑了。

    这是好事。

    斩道、九死雷劫、太虚、圣劫……

    以曹二柱的天资,心境桎梏一除,直上云霄迎来圣帝之劫,神亦都认为并无不可。

    可还没等出声,让二柱专心突破。

    这家伙突然抱起肚子,声音不妙地说道:

    “叔,好奇怪的感觉……”

    怎么了?

    神亦不解。

    炼灵突破就突破,虽然叔不懂,但也曾修炼到太虚层次过。

    你这劫,难不成还有一重,由内而外,从肚子里破开来?

    “定心,静气。”

    “这,是你的造化。”

    不啊!

    不像造化!

    反倒像是……

    “叔,俺感觉,俺又要生了!”曹二柱惊慌。

    生?

    缔婴圣株?

    果然,她就埋伏在四周,曹二柱一出来,又想夺他道婴?

    “先打掉!”

    “尽量保全肉身。”

    “你这身若失,我二人已无可寄体,真要落入缔婴圣株和邪神之手了。”

    好……

    打孩子这事,曹二柱虽然没经历过爱情,但已经很有经验了。

    他化出罚神刑劫,往肚子里疯狂汇聚的能量劈去。

    “轰!”

    紫电激荡,在他身周化出一片雷海。

    然这一次,那股缔婴般强大的能量,没同此前一般就此死去。

    相反,它愈发愈烈,从肚子涌入胸膛,从喉管涌入口腔……

    “叔!”

    “又怎么了?”

    “俺

    、俺好像,真要生了!”

    “不要乱说,打掉就是了,你是男孩子,你能怎么生?”

    “从、从嘴里生……”

    曹二柱死都不想用嘴巴再生一个孩子了。

    他拼命将那股力量吞咽下去,他“呕吐”,他“咽下”,他再“呕吐”,他再“咽下”……

    “王侯将相,宁有种……”

    曹二柱喝声壮势,结果最后一字没能出来,腮帮子一股,“越~”

    生……

    不,吐出来后,舒服多了。

    曹二柱抹了下嘴巴,感觉黏糊糊的,低头看向自己的孩……

    那竟然不是孩子!

    而是一团仿被电糊了的血肉块,上边有繁复的天机大阵。

    隐隐的,曹二柱能感受得到,电糊了大阵的力量,非是出于自己,而该隶属于老爹的罚神刑劫。

    “老爹的力量,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身体里?”二柱挠头。

    亦叔的声音忽然出现,这一次不复淡定,多了一丝惊慌:

    “你接触过道穹苍?”

    什么道穹苍……哦,那个天机术士啊?

    曹二柱点头:“俺跟他握过一次手,但老爹帮我洗掉了。”

    “洗不掉!”

    神亦大喝,斩钉截铁道:“立刻、马上,四舍,舍弃你的肉身!”

    什么?

    这样,我们两个,不就要以灵魂体一起漂泊了吗?

    曹二柱只犹豫了一刹。

    神亦叹息:“来不及了,你老爹洗出来的机会,没了……”

    二柱迷茫。

    还没来得及问问题。

    他脑海里,突然亮起了一个“握手图纹”。

    面色骤然煞白,曹二柱赶忙翻出当时和那天机术士握手的那只手来,掌心上赫然也有“握手图纹”。

    “不可……”

    “不可能!”

    “老爹帮过我,老爹什么都可以做到,老爹是无所不能的,你怎么可能还……”

    曹二柱话音一顿,突然嘭地单膝跪地,双手高扬,面带虔诚地吟唱道:

    “大神降术!”

    ……

    十尊座上,神亦见识过骚包老道的大神降术。

    这家伙像是不死的蟑螂,一拳干碎掉,又能以另一种形式复活。

    但这一次,感受截然不同。

    他在曹二柱的身体里,他以地狱道暂时寄于此身,他相当于半个曹二柱灵魂……

    他以自我的视角,观看着自我——曹二柱的身体,开始从肚子、胸腔,到头颅一点点裂开……

    血,在大地上蔓延。

    修至四舍的曹二柱,毫无反抗之力。

    空有一身力量的他全然不知该如何去对付这种由内而外的攻陷,不知如何去对抗完全成熟体十尊座来自过往的一记偷袭。

    神亦,亦不知晓。

    他无力改变现下事实,只平静道了一句:

    “你若杀他,我必杀你。”

    “上穷碧落,下至黄泉。”

    嗤啦……

    曹二柱的眼球掉落,四肢崩解,整个身体像决堤的坝,止不住洪。

    忽地,覆水一收。

    苍穹绘卷从曹二柱的脚下展开,他身上落来一道天机玄光,身躯快速修复。

    四肢藕断丝连,顺着血液接回……

    眼球抓来,塞进嘴里后掏出,擦过鼻孔,塞进眼眶……

    身上的伤口一点点愈合,遒劲的肌肉不再撕裂,如玉塑般完美……

    曹二柱的五官,都恢复到了此前憨厚的模样。

    但这一次,他五官一动后……

    眼神中多了本不可能掌握的戏谑之力!

    嘴角更挂上了修一辈子可能都修不出来的似笑非笑的笑容!

    曹二柱张嘴,声音不再低厚,反显得十分温润:

    “怎么会呢?”

    “这不止是你的侄儿,他那么小的时候,我也抱过他呢!”

    曹二……不,道穹苍操起这么大两只臂膀,有些不适应地做了一个捧婴儿晃襁褓的动作。

    一顿后,二柱的眉头被他高高挑起:

    “果然,你也在呢!”

    神亦沉默。

    我也在?

    什么意思?

    你寄他身,还知晓我也在他身上吗?

    这似乎是完全不可能被算计到的事情,但如过是道穹苍……神亦不再多思,只冷笑道:“道穹苍,魁雷汉会杀了你。”

    “当心当心你自己吧!”曹二柱的手捧着他的肚子哈哈大笑,嘴里却发出了道穹苍的声音:

    “神亦,你好大的狗胆啊。”

    “这可是二柱,你跟他爹关系那么好,你上他的身?”

    一顿,道穹苍阴阳怪气,口若悬河:

    “你真不怕我跟曹一汉告状吗,堂堂之你,竟寄身二柱,你可尊重过人家的隐私?”

    “你为了活命,简直是丧尽天良!”

    “今日之你,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我认识的‘鬼门关,神称神"呢,‘霸王在手,天下我有"呢?”

    “死浮屠之城龟居二十余年,我以为你在修炼,你倒好,退回去了?”

    “你自刎都好过你现在在你侄儿体内同我讲话好吧,我要是你,我从现在开始闭嘴!”

    神亦沉默了。

    他教过香儿如何对付道穹苍。

    不曾想,再见面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他应该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不给这家伙输出的机会的,更不该当他叫自己闭嘴时才闭嘴。

    神亦,真闭嘴了。

    他不想再给道穹苍把柄。

    “呵,无胆怂货,屁话不敢出。”

    道穹苍冷笑一声,弯腰捡起地上那团脏器,这是当日烙下的表层“握手”,为的就是让魁雷汉去洗。

    真正的大神降术印记,烙在记忆里,曹一汉若精通记忆之道的话,他确实能洗得掉。

    可惜了,他雷系,不是记忆系。

    “神亦,我可不是你,我寄二柱身是有原因的,当然我也保留了他的灵魂。”

    道穹苍拍拍那团脏器,激活了里头的第二层大阵,那可以圈住曹二柱的灵魂。

    或拘、或换。

    反正上过二柱的身,跟魁雷汉是没什么好说的了,用他儿子的灵魂换点东西也好。

    而今神亦也在,这可太好了。

    罚不责众,这灵魂得好好保护住,这是人情。

    然圣念一扫,灵阵中空无一物。

    曹二柱的灵魂,不见了。

    “什么!”

    这一刻,饶是道穹苍,手都不由抖了一下。

    二柱,死了?

    他脑海里闪过了灾难般的灭世雷灾。

    二柱怎么可以死,他死了,谁来遏制住那团雷暴?

    尚未发话,脑海里出现了一道古怪的声音:

    “叔,原来你是用这种方式,寄在我身上的吗?”

    曹二柱?

    道穹苍一惊。

    神亦也一惊,一愣神后明白了什么。

    这家伙,被夺舍之后,以地狱道的方式,回到了他的身上?

    同样是在自己的身体里,身体却不是自己的了……神亦心头都多了几分苦色:“道穹苍,你干的好事!”

    道穹苍一听见二柱的声音,神亦什么的都忘了,也不管他以什么方式留在脑海里,道:

    “二柱,想体验一把‘神战"的感觉么?”

    曹二柱沉默。

    他对这个怪叔叔没有半点好印象。

    特别是,这家伙和亦叔关系不好,再度证明老爹的话是如此正确:

    玩那种图纹的,没一个是好人。

    小受哥除外。

    道穹苍可太知晓小孩子脾气了,笑笑道:

    “你亦叔是个孬种,上你身上,你只能等死,所以他以良言诱你,令得你不对他心生厌恶之心。”

    “你道叔我,却是没有那么多花心子和脏肠子的,我发誓只借用你身体一下,打完后就还给你。”

    啊?

    是这样吗?

    曹二柱懵了,道叔、亦叔,哪个是好叔?应该是亦叔吧!

    神亦没有说话。

    道穹苍再一笑,道:

    “或者这么说吧,你小受哥现在在跟祟阴邪神死战,你亦叔上你身,命你在原地不得动弹。”

    “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思,但他肯定不能是祟阴邪神的人吧,他那么强大,还有过‘鬼门关,神称神"的美丽传说~”

    小受哥?

    小受哥,有危险?

    曹二柱慌了,他想要帮忙。

    “他要死咯!”

    道穹苍摊开曹二柱的手,顺带着耸耸肩,“你亦叔却沉默咯!”

    “亦叔,不是那样的人!”

    曹二柱能看清一个人的本质,就如他能看到梅老神仙的相一样。

    他相信亦叔的为人,也许他只是,不知道罢了……

    “无知,亦是一种过错。”

    “愚蠢,更是不赦之恶。”

    道穹苍呵一轻笑,知晓适可而止,不再大踩神亦,而今他已更不需要自抬身价,只是道:

    “选择吧。”

    “我也可以抛起你的小受哥,因为我也不想让你受伤,乃至送死。”

    “毕竟对面,可是祟阴邪神……”

    曹二柱毫不犹豫:“俺要帮忙!”

    “可以。”

    道穹苍点着二柱的头,饶有兴致道:

    “但你需要知道,你和神亦什么都不需要做,一个说句话,一个甚至是沉默。”

    “而我,便因此需要付出可能是高达生命的代价,去参与邪神的战争。”

    曹二柱心有不忍:“麻烦你了。”

    道穹苍哈哈一笑:“其实也不麻烦,我和徐小受也是朋友……”

    “这样吧!”

    他一顿,平静道:“你说一句‘亦狗,从我身体里滚出去",我就去救徐小受。”

    神亦暴怒。

    曹二柱陷入纠结,他根本说不出来,亦叔是自己的老师。

    道穹苍失笑,摆摆手道:

    “不逗你了。”

    “叫我一声道叔吧,叔带你,打邪神。”

    叫他叔……

    曹二柱更加陷入迟疑。

    老爹说过,这个家伙,绝对不是好人!

    “很好,徐小受什么的,任他去死好了,反正也只是一个

    朋……”

    “不!”

    曹二柱大急:“叔!道叔!请救救俺小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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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〇九章 神隐归墟释碎均,霸王穹苍魁雷心

    “禁·死咒碑。”

    隆隆隆……

    应声而起,铺天盖地的黑紫色墓碑从天降下。

    空间、大地,擦之即融,轰之即穿,腐蚀性和穿透力都十足。

    当落到地上时,那墓碑又碎裂,化作一团团巨大的黑紫色腐蚀粘液。

    粘液仿佛有着生命力与智慧,主动蠕动着去找寻敌人,找寻徐小受,试图进行污染。

    可是……

    “祟阴!”

    “这,便是你的全部吗?”

    徐小受却高举碎钧盾,哈哈大笑。

    他此刻甚至不是极限巨人姿态,只开了个迷你版的狂暴巨人。

    碎钧盾跟着缩小,匹配上狂暴巨人约莫三十丈的体型。

    如此,他的防御面积变小,一定时间内所接受的墓碑攻击的量,也是有限的。

    但即便这样……

    “受到攻击,被动值,+1121。”

    “受到攻击,被动值,+1163。”

    “受到攻击,被动值,+1107。”

    “……”

    一次上千道的墓碑轰击,也快速将碎钧盾的盾面染得黑红。

    虽然不知道这能起什么用,总之看着很脏,必须及时清洗。

    “吞!”

    大快朵颐一张,快速将盾面上残留的诅咒力量吃掉、转化。

    保险起见,那转化而来的力量,在进入龙珠之前,还给徐小受以吞噬之力再过滤了一遍。

    然后也没敢送进龙珠,只及时转化及时用,注入碎钧盾后用以继续防御邪神攻击。

    祟阴,乏力了!

    徐小受能清晰感受得出来,祟阴邪神的状态,确实是每况愈下。

    在“术狗大餐”送走天祖之眼后,祂从巅峰跌入谷底,攻击强度跟之前的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而今,碎钧盾就能防下祂,如果这不是祂在示敌以弱的话。”

    “入魔化影响了祂,三十六神刑柱给道穹苍拿了去,更影响了祂,令得祂完全无法保持冷静。”

    “我既然可以挡下他前面十几术,这死咒碑层次没超出太多,又怎么可能扛不住?”

    “当然,祖神绝不可小觑,如今尚需要提防的点,只有一个——祂突然爆发!”

    徐小受一面拦截攻击,一面精准数数。

    什么破三十息,早就过去了,道穹苍完全不是个守时间的人。

    说不得,他自个儿已跑出神之遗迹了?

    “那如何是好?”

    徐小受可以挡住祟阴。

    却不代表他能杀死祟阴。

    说心底话,他现在连祟阴本体在哪里,都完全找不到!

    举目往上,灰蒙蒙的第十八重天,如今蒙着一层妖异的紫色。

    影绰于紫色之后,还裂着一颗颗黑红色的狭长之眼,染着疯魔、染着狂躁,从高天投来凝重注视。

    祟阴邪神,完全消失了形体。

    祂的本质究竟是雾、是眼,还是灵,亦或者是一缕意志……

    徐小受不清楚,也找不着。

    他只能拖时间,等道穹苍回援——虽然也不知道他大神降术去了哪里,回来了又能干嘛。

    “祟阴,你进入贤者模式了吗?”

    一面挡,徐小受还不嫌事大的出言相讥。

    纯粹将希望寄予在一个不大能去寄托的人身上,是绝不理智的。

    徐小受早就做好了独战邪神的准备。

    他感觉魔化状态的祟阴邪神,从那遍天的眼睛上看,像快要

    失智了。

    倘若如此,激其现出原形来……

    说不定,不用等道穹苍支援,自己拔剑也能单杀祂。

    “单杀邪神!”

    不得不说,要捱下解锁这般成就的诱惑,真的很难。

    好在徐小受还算冷静,知晓必须全程贯彻以静制动的理念,因为他也怕可能一主动,就踏入祟阴邪神的陷阱了。

    “禁·吟龙大野。”

    呜的一声,祟阴一声落定,虚空又打开虚幻的门。

    骨龙从天探头而来,重重轰在碎钧盾上。

    直至一接触,徐小受才发觉那玩意竟是意识攻击。

    又开眼了!

    好在碎钧盾誉为“绝对防御”,本就不是只能挡住实实在在的物体,灵魂、意识防御,同样擅长。

    这一记“吟龙大野”,只压着狂暴巨人往地底深坑埋去,只轰得它神智些许恍惚。

    强度上,比之死咒碑,更弱三分!

    “来得好!”

    “有本事,你亲身过来啊!”

    “这样的攻击,是在给小爷我挠痒痒吗……再来十发!”

    狂暴巨人脚下踩着的,早已不是什么身道盘、意道盘,而是久违的术道盘。

    这一大道盘动得很少,因为平日里没那么多灵技,或者说“术”要学。

    但其力,是极为强大的。

    曾几何时,于虚空岛上,徐小受便凭借术道盘,摸清了朱一颗金门偷术的本质。

    当然,那只是初窥皮毛。

    眼下祟阴邪神的术、祂的禁术,比之朱一颗的……嗯,一个只是部分术法传承者,一个是术祖本身邪化,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祟阴选择以量来战,进行时间上的拖延,祂错了。

    也许祂在赌的是,持握碎钧盾进行长时间抵抗的徐小受,在本身也未臻圣境的情况下,灵元很快就要被消耗完。

    祂却是不知,续航才是徐小受真正的底牌。

    扛了这么久,狂暴巨人看似落了下风,实则一点消耗都没有。

    以至于它甚至能放弃其他各大大道盘,到最后踩出术道盘来玩。

    “学学学!”

    “学无止境,达者为师!”

    当下程度的术道盘,根本破译不了邪神的各般术与禁术。

    但契进天人合一,徐小受却能凭借超道化意道盘带来的被动效果——记忆。

    与圣帝级感知也有的类似效果——记忆,强行记住祟阴的各般禁术。

    现在理解不了不要紧。

    以后术道盘只要升级上去,别的我可以学不会……

    “术狗大餐!”

    徐小受可太垂涎这一门禁术了。

    他几乎无法想象,如果有再一次面对祟阴的机会,自己却使出一记术狗大餐将对方给吞了,那会是怎样的画面。

    当然,现在他做不到,也没那个时间去莽术道盘,更没有那么多被动值可以消费。

    “被动值:。”

    人力终有穷。

    自上一次七日悟道,悟出身灵意三道盘超道化,将被动值库存榨干后。

    哪怕之后打得再热火朝天,仅仅几个人能给到的被动值的量,终究是有限的。

    祟阴邪神固为邪神,也无时无刻不在影响自己,祂的数量却只是一,给到的被动值很有限。

    百来万,太少,徐小受已经看不上。

    当然,祟阴还是祟阴,在被动值上祂无法满足徐小受,于另一些方面,给的恩赐则是有些溢出了。

    “被动之拳(蓄力值

    :533.66%)。”

    “幻灭一指(蓄力值:232.75%)。”

    碎钧盾,太超模了!

    徐小受同碎钧盾的契合度,也真的太高了!

    一个被动,一个防御,这俩拍拖,那真是沆瀣一气,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越战越强”。

    时间越长,徐小受越欢。

    他已不知道这一拳、一指,如果真都招呼在某一个人身上,当今天下,还有谁有那把握,接而不死!

    爱苍生?我可太爱你了!

    八尊谙?给你打成小汉堡!

    道穹苍?让你再也骚不起来!

    “稳住、稳住……”

    “500%只是开始,再挨揍下去,有望1000%!”

    ……

    呼——

    某一刻,风一停。

    墓碑止坠,蚀液停滚。

    徐小受越战越勇,越挨打越兴奋,即便他再想压情绪,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他很变态、很反常。

    祟阴邪神停下了一切攻击。

    哪怕是入魔态下神智昏沉,祂亦察觉到了这般异常。

    陷入被动,绝不是祂的初衷。

    “该结束了……”

    虚空中,伴随一声轻叹,狭长而猩红的眼睛齐齐碎开,仿要隐去。

    世界有如镜面一般,咔地破裂,接着也开始透明化。

    连带着滞空的墓碑、地上的溶液,乃至是此前各般禁术留在此间地界上的种种痕迹,都开始变得……

    黯淡无光?

    看上去,所有一切即将如潮退去,徐小受却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恐惧。

    他看到了碎钧盾。

    碎钧盾上分明已毫无诅咒之力,全给自己吞吃掉了,而今也嗡嗡一颤……

    恍惚间,似乎消失了一秒,又回来了?

    “阵?”

    术祖擅阵,这点徐小受早有领教。

    此前缔婴圣株的那个献祭大阵,就强行破开了神之遗迹的世界本质,架构出了通往上下天境的通道来,继而召唤出了邪神亦。

    难不成,祟阴还有后手?

    方才的一切术法,皆是为了接下来的底牌,作准备?

    “术·神隐归墟。”

    不待多思,神座再现。

    端坐于神座之上的祟阴邪神,依旧是三头六臂,睡姿小憩的慵懒模样。

    祂并起双指,轻掐成决。

    一声落定!

    “呼……”

    清风徐来。

    紫雾消失不见;

    狭长的猩红之眼消失不见;

    滞空的死咒碑齐齐飞向神座之后,同样消失不见;

    地上的腐蚀液体失去了所有活性,黯淡后也消失不见;

    连带着碎钧盾……

    “绝无此可!”

    狂暴巨人扬声一喝,化身极限巨人,死死抓住碎钧盾。

    可那盾从份量极重,仿化作指尖流沙,用力握不住,一颤后脱手而去,边飞向神座之后边化作点点星光消失……

    徐小受要疯了。

    这祟阴有病吧,就见不惯人家好,屡次三番要夺我家盾宝?

    “时间·定!”

    极限巨人反手掏出时祖影杖。

    可时间之力第一次在关键时刻失效。

    徐小受能感觉到的是,第十八重天的时间法则确实是给自己定住了,但碎钧盾俨然超出此界之外……

    “这是什么术?”

    他死命催化术道

    盘,死死睁眼望去,欲一窥究竟,终末若有所得:

    方才和祟阴邪神一切有过正面接触的东西,好似都被牵引进那神座之后的“墟”了。

    甚至包括自己!

    徐小受感觉若不是大快朵颐来历古怪,吞噬之力更是举世卓绝,自己更没贪心储留祟阴的力量,反而全部输送给碎钧盾。

    现在,自己也要跟着被牵引进去。

    所以,那“墟”是……

    “术祖的神庭?”

    恍悟个中缘由的这一刹,坚持到了现在的徐小受,心头都萌生了无力感。

    缔婴圣株的神庭雏形;

    染茗道婴的星河神庭;

    以及现在,真正的术祖本身的神庭!

    进这破神之遗迹,经历了三大神庭,抗了这么久,徐小受一度以为自己能够反杀,可到头来他发现……

    祖神之底蕴,太可怕了!

    你永远不知晓祂会如何出牌。

    看似羸弱的某一刻,许是祂在示弱,许是祂真的累了。

    但当祂摸清楚了局势之后,绝对还有办法,夺走你的倚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第一次,徐小受感觉境界上的参差,真不是纯靠战力便得已逾越的。

    这个神座……

    这神座上的祟阴邪神……

    是本体吗?

    徐小受血一热,目一红,脑海里闪过了“被动之拳”,闪过了“幻灭一指”。

    可他感觉如果祂是邪神,哪会这么呆把真身暴露在一个随时准备弑神的家伙眼皮子底下?

    在“一”,和“二”之间,徐小受结束了权衡,选择了稳一手“三”。

    他按捺住出手暴露底牌的冲动,仰头大吼:

    “道穹苍,你在发呆吗!”

    ……

    “轰隆——”

    碎钧盾彻底消失的那一刹,第十八重天外连通第一重天的时空碎流,炸起一道沉闷的惊雷。

    那雷声之巨,轰得徐小受眼球一涨,七窍顿时迸血。

    连带着神座之上的虚幻祟阴邪神身影,都不复慵懒,微微一滞,似有错愕。

    紧随其后。

    高天呼啸而来一点紫光。

    “咻——”

    那紫光掠过长空,扯出焰火,以奔雷之势,转瞬即至,穿破神座,重重砸在了大地之上。

    “砰砰砰……”

    大地滚滚碎裂,雷波奔覆万里。

    回眸而视,带来如此恐怖冲击力的,却只是一杆人高的长棍。

    长棍首尾鎏金,中间绑着黑褐色的带子,古朴而沉重——这太熟悉了!

    “霸王?”

    咚!

    紧随其后,一道魁梧的身影单膝坠来,以拳拄地,头颅沉沉埋着,任由尘烟激荡。

    就落在霸王的后方。

    单看那个粗犷的背影,徐小受仿佛已经认出了来人是谁,不由面色大喜。

    “神亦?”

    那人一起身,转过头来,却露出了一张憨厚的脸,浓眉大眼,可可爱爱。

    徐小受眉眼怔了:

    “二、二柱?”

    曹二柱周身隐有紫电游走,抬眸启唇一笑:“抱歉,我的徐,我来晚了。”

    这个声音……

    “道穹苍?”

    短短时间内,徐小受震惊了不下三次。

    踩着霸王而来的曹二柱,嘴里发出了道穹苍的声音,方才却分明展露了最强势的罚神刑劫……

    “你夺舍的是

    二柱?”

    徐小受回神之后,脸色都黑了,险些没拔出有四剑一剑扎去。

    “说来话长。”

    道穹苍显然不欲多言个中复杂。

    他只转身,瞥向高空神座的同时,反手握住了霸王,就要视神步去。

    嘎——

    脚步一滞。

    霸王插在地上,如比碎均还重。

    道穹苍操纵下的曹二柱身体,根本拔不动,像极了彼时的邪神亦。

    他嘴角一抽,分明是觉着自己此刻神俊极了,不欲出声,那有伤高手风范。

    紧握一拔。

    再往前走。

    嗤——

    脚步反给霸王扯得一踉跄。

    道穹苍彻底绷不住了,白眼一翻,龇牙咧嘴:

    “给个面子。”

    道完后,他脚一踢霸王,仿是要将脑海里演练过无数遍的连招用出来——将霸王随脚踢起,踢到腰身,再绕一圈过胸腹,提至掌心来,完美!

    “嘶……”

    美丽的连招没有实现。

    道穹苍在第一步就卡死了,捂着脚倒吸冷气,金鸡连跳,痛不欲生。

    他心态炸了,怒骂道:

    “你有病吗?神亦!”

    “我们现在是一体的,我为救徐小受而来,就你允一下,我借用霸王,会死吗?”

    “二柱的力量都心甘情愿给我用了,你的霸王就那么独特,我不能摸一下?”

    自说自话。

    无人回应。

    徐小受微微张着嘴,已不晓得面前这位到底是谁,他的成分,只能说“十分复杂”!

    神座上那被霸王穿过的祟阴邪神,分明只是一道投影,如湖面波澜了下后又回归平静。

    于祂而言,碎钧盾一收,下方那人如待宰之兽,多来一位又如何?

    这霸王原主,早在第三十三重天时就已给自己打得肉身尽散。

    便是身负三魂,能掀起什么浪花?

    祟阴于神座之上,眼皮微微一抬,斜睨了下方二人一眼,唇角微掀,毫不掩饰讥讽:

    “跳梁小丑。”

    曹二柱的一边眉头高高扬起。

    说实在话,徐小受真受不了骚包老道用二柱的脸,作出如此诡异的表情。

    道穹苍却不再执着于霸王,反手对着徐小受一伸:

    “我。”

    徐小受掏出道穹苍本来身体,扔了过去。

    祟阴邪神大感有趣,也没阻止,就这般静静看着两位小丑表演。

    道穹苍的原身在半空咔咔缩小,到曹二柱的手上时,缩得只剩下一张卡片。

    “二柱向你问好。”

    他对徐小受点头完,抓住这巴掌大小卡片,一用力,***二柱的胸膛里,直至完全没入。

    嗡……

    徐小受分明能看到,曹二柱的眼中,流过了许多的天机符文,多了一股神棍的骚味。

    好怪异。

    他的成分,更复杂了!

    道穹苍垂下头,平静地对自己说道:

    “二柱,这一战,你看着就好了,我可以给你演示你老爹当年是怎样的风采,但这具身体怎么用,你不得起半点反抗,这样你小受哥会死的。”

    “哦,好。”

    “多问一句,你老爹的招式,我记得不多,你的身体能用多少?”

    “基本都可以。”

    道二柱的头便一点,转头又看向了霸王。

    他沉吟了一下,轻笑道:

    “我固然可

    以不用你的力量,但这必然会让我的把握少上几分……”

    “所以,最后我还是要多嘴一句。”

    “这霸王,借与不借?”

    无人回应。

    至少徐小受听不到半点声音。

    但见道二柱突而起脚,一踹踢向霸王底部。

    这一次,霸王一震后,盘旋翻空,从道二柱的左掌绕至肘下,又旋过腰身来到右臂,滑入掌心之中。

    丝滑、流畅!

    比拉稀还要让人感到畅通!

    道二柱抓住这古朴的长棍,遥遥指向高空中的神座,唇角一掀,带着三分邪魅、三分狂狷,以及四分的玩味:

    “祟阴,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没能把握住……”

    “而今你记住,弑神者,曹一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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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〇章 罚神刑劫诛邪力,三尊穹苍古同泣

    一汉、二汉之流,祟阴当真没多少心思去计较,蝼蚁罢了。

    祂的兴趣,从始至终都在“碎均”、“霸王”之上。

    这俩重兵本也不能入眼。

    但现在情况是,偶然接触用了下后,还觉挺好用?

    二者皆属于不需要如何起术,单凭其重量便可碾压一大部分存在的神器。

    于这复苏之初,起术尚需计较消耗之际,是为最趁手的武器了。

    而随着时代的变更,这些凡人的夺舍之术,也逐渐变得有趣。

    既可一身数魂共用,看样子还能借用各自魂灵的生前能力。

    这比纯粹的夺舍优秀太多了。

    染茗道婴已毁,若能将此等术法参来,只需再夺了那“曹一汉”之身,熔炼“徐小受”……

    管其各自原本姓甚名谁,霸王、碎均,包括此时代的炼灵之力,皆得掌握。

    缔婴圣株灭了又如何?

    既能去,说明有更好的替代品!

    “术·梦落三千。”

    神座上,思绪至此,祟阴并指成决。

    心念邪化,无规无矩,虽再不喜“术祖”二字,但关键时刻,祂从不拘泥于细枝末节。

    声定之时,虚天一颤,遍洒邪光。

    于或大地上、或高空中,快速幻化出上千道形态迥异的身影。

    祟阴,完美诠释了“古老”的价值。

    祂此刻神识分化,新捏造出的种族,全是各时代中的上等血脉。

    有身披重盔的牛角兽人;

    有斜枪而立的圣洁羽人;

    有拉弓满月的红眼精灵;

    有傲然盘空的龙凤血种;

    乌眼隼、云雾灵、拜月族、负笔客、蓬莱仙巫、负图大屃……

    道穹苍一眼扫去,也就他见识不凡,平日里也喜好研究些古史,这才能认出古族种类的十之二三来。

    换作是曹二柱、神亦,乃至是徐小受,放眼望去,能认出个牛头人不错了。

    且估计也不晓得祟阴捏来的牛头人,和他们印象中的牛头人,是否为同个品种。

    “呼呼……”

    三千古族,横天而立。

    狂风呼涌间,若乌云压境,我城欲摧。

    “哞——”

    那身披重盔的牛头人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方血红色的牛声号角,张嘴一吹。

    古族三千,同时狂化,目中各自迸出妖异的邪神紫,对着远处人类就发起了冲锋。

    就连那在最后方的红眼精灵,在箭矢射出之后,也生怕给落下了般,甩着比脑袋还粗的六只臂膀,随羽而去,后发先至。

    “这强度!”

    徐小受叹为观止。

    祟阴邪神还留了这一手?

    较之于术狗大餐的“诡”,神隐归墟的“仙”,这梦落三千,那可太“莽”了。

    面对道、神、曹三合一,祟阴什么都不想,选择了正面硬钢?

    祂应该是想试试他有多少,就跟此前试完我后拿祟阴一样……醉翁之意,意在霸王!

    徐小受瞥向首当其冲的道二柱,止住了出手帮忙的冲动,后撤半步:

    “骚包老道,你又能做到多少呢?”

    ……

    “六道穹苍·天机道,启动中……”

    “‘曹二柱"身体数据分析完毕。”

    “‘霸王"战斗模型训练完毕。”

    “拟态炼灵师·雷系奥义,数据调取中……调取完毕。”

    “古武八门、七宿,穴窍校

    准中……校准完毕。”

    “古武六道,天道、人间道、地狱道、畜生道、饿鬼道,修罗道,信息收集中……收集完毕。”

    “体部养成方案修改中,修改完毕。”

    “曹二柱筋骨脉络图复刻完毕,曹二柱二十六年培养方案推演中……正在推演……推演失败……重新推演……”

    “曹二柱记忆搜寻完毕,初步整理中……《对话曹一汉》《对话神亦》《对话侑荼》……初步整理完毕。”

    “‘彻神念·罚神刑劫"数据收录完毕,正在推演契合天机术的彻神念修炼方案……推演失败……重新推演……”

    “‘开放式天机操纵"权限打开,调取‘拟态炼灵师"、‘拟态古武"、“彻神念”三模式并线运行天机方案……未搜索到记录……正在合成训练方案,预计十二时辰,倒计时开始……”

    “小柒温馨提示:老道老道,其他的都可以慢慢帮你搞定,这个需要开放给小柒更多权限哦,否则你要被打死啦,请确认权限是否开放?”

    “确认完毕,第二天机大脑启动中,第三天机大脑启动中……”

    “启动完毕。”

    “‘开放式天机操纵·三模式并线运行"天机方案训练中,倒计时:七十息……”

    “隐身模式开启,解放态开启,加速中……”

    “加速完毕!”

    “训练完毕!”

    “数据沉淀完毕!”

    “记忆录入完毕!”

    “欢迎您,六道穹苍·天机道,请为新模式命名……”

    “‘三尊穹苍"模式命名完毕,开始您的表演吧!小柒温馨提示:高手不语,不说话,更风骚哦~”

    ……

    滋啦——

    曹二柱的瞳孔中电出两道紫芒,世界于视下都慢了几分,仿进入了奇异空间。

    他的脸微微变形,多了几分道穹苍的模样。

    就在此前!

    在毫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当道穹苍本尊化身的那卡片插入胸膛后,后台无数道信息同时响起,并线运行。

    重要的、不重要的……

    想要的、不想要的……

    以道穹苍意念为标准,几乎是“无主次”的并线运行。

    确实毫无主次!

    因为这次的量不是生平遇过最大的,比之创造天机神使时小了太多、太多。

    道穹苍的同时天机运算能力,足以解构这并不算多的分析、总结、训练信息。

    只一个曹二柱,能耗多少脑力?

    道穹苍唯一加了速的点,就是训练当下这具新肉身的战斗模型,烙进记忆中,好更好地应对祟阴。

    而在祟阴邪神嘲讽完,梦落三千施术之后,几乎也是同时,卡着时间节点,道穹苍已将“三尊·穹苍”模式训练完成。

    “滋啦……”

    二柱的眼睛一眨。

    同样是紫电氤荡,前后不过数息时间,电的风格已经不是曹氏风格,多了几分骚味。

    道穹苍手持霸王,周身罚神刑劫游走,脚下踩着雷系奥义,脑海里继续战时天机运算……

    他还是他。

    他已经不是他了。

    “三尊穹苍”模式,投入实战训练!

    ……

    “嘣!!!”

    在那牛声号角过后,打响跨时代超种族之战的第一声,为一支破越时空的邪神矢。

    那里里外外,怎么看都有点爱苍生……不,是爱苍生有祂的影子!

    邪神矢瞬息而至,不由分说激射向了“三尊穹苍”形态下的道穹苍的脸前。

    “呵!”

    他轻一笑,并无言语,膝下却微微一弯。

    轰——

    惊天雷声炸响。

    只是一个眼神,虚空有气波荡扫而过。

    那邪神矢上来自祟阴邪神本尊的极为凝实的邪神之力,竟如遇大敌,被磅礴激荡的罚神刑劫电开、电碎。

    “碎了?!”

    什么叫跨时代壮举?

    什么叫可媲美祖源之力?

    以前或还只是猜想,觉着有人将“彻神念”和“斩神之力”抬到同个高度上,有些过于抬举魁雷汉。

    现下所见,便是最好的实例!

    “彻神念,真的无敌!”

    徐小受瞳孔一缩,惊容满面,不敢发声,继续观望。

    同是这第一眼,惊到的不止是他,还有神座上的祟阴本尊。

    祂那慵懒的睡姿一紧,如是重视了起来。

    微微开合的眼神似有惊疑,仿在说第三十三重天时怎不见这蝼蚁掌握的力量,有此等神威?

    而实际上……

    曹二柱有多强,他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不论他自以为遭遇了怎样的敌手,脑子里一直在秉承的,都是老爹的教诲:

    一,凡事留一手。

    二,莫要暴露雷系奥义、罚神刑劫。

    而连雷系奥义都没敢大开,罚神刑劫他出道以来,也几乎从未催发到极致过。

    但是!

    罚神刑劫最极致开发的度,道穹苍早亲眼领教过了,训练模式更是于几十年前就完成。

    他现在用的,不止是极限开发,该说是超出十二分的超极限开发!

    这必然要付出某些代价。

    但伤的是二柱的身体,爽的是自己,百利而无一害,有什么关系呢?

    “嘭嘭嘭……”

    时间只是微一滞涩。

    紧随箭后的古族身影,若无修点体术,肉身跟不上者,在方才“三尊穹苍”模式下道穹苍的一眼之后,已是荡然无存。

    而至此!

    那被破了邪神之力附着的精灵之矢,也才刚刚穿破屈膝的道穹苍身影。

    “嗤……”

    泡沫幻影般,道穹苍的残影消碎。

    ——方才屈膝的一刹,他整个人已从此间第十八重天,以激电之速,去到了时空碎流里。

    谁说时空碎流不得滞留?

    规矩,从来只对凡夫俗子而立。

    在拥有超高战斗理解的道穹苍视角下,天时地利人和,若不同时启用,简直有伤他“神鬼莫测”之名!

    “神霄魁首!”

    一声轻喝,时空碎流中的道穹苍,身后拔腰而起一尊恢弘的雷霆巨人。

    那般骤然涌出的巨量罚神刑劫,如泄洪一样,毫不怜惜身体。

    某一瞬,导致曹二柱的肌体都开始溶解,连血花都流不出来就直接给熔了。

    可大庇佑术从天而降……

    雷系奥义不断刺激自我……

    在一个最最边缘的“度”上,曹二柱以前半生最不敢想象的“速度”,启动了他的“战斗模式”。

    “俺,能这么强?”二柱愣了。

    咻!

    回应他的,同是那支最先开路,如跗骨之蛆射进时空碎流来的精灵之矢。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一次,失去邪神之力附着,拐了不止一次弯,已是强弩之末的精灵矢,在道穹

    苍眼底已渺如尘埃。

    最强大的力量!

    最精妙的计算!

    绝不溢出半点,誓要以最恰攻击回应攻击的……这,便是“三尊·穹苍”!

    “滋。”

    甚至没有异响。

    染电的霸王轻轻一打,时空风暴都被成飞灰,何况那区区精灵矢?

    可箭矢只是开端!

    在那冲锋号角的狂化下,接踵而至的是上千道扛过了第一波罚神刑劫的古族身影。

    “唳——”

    乌眼隼穿破灵光,直锥灵魂。

    “地狱道。”

    隆的一声闷响,道穹苍的身体似有往下一沉,浑身攻击染成了灵魂攻击。

    他可以随意在人间道和地狱道中切换——曹二柱对六道的掌控极高,这是超乎预料的。

    但用起来,也是最爽的!

    “滋。”

    同样是毫无巨响。

    霸王只轻轻往上一提,在碰到那魂体甚为不凡的乌眼隼后,都还没发力,后者直接给霸王巨力及罚神刑劫强势蒸发。

    “叱!”

    羽人族的少年重喝,一枪穿破云层,渡破黑暗,来到时空碎流时,却受时空之力限制微微一滞。

    “滋。”

    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声音。

    霸王朝着他脑袋抽过去,不费吹灰之力,那羽人族少年的无头尸体跟着炸碎。

    “啸——”

    红眼的精灵在射完箭矢之后,竟猛地这么快追了上来。

    他那高举的六臂,四握拳,双握弓,在道穹苍抽爆羽人脑袋时,贴脸而至。

    “轰!”

    打穿时空碎流的异响,在第十八重天爆发。

    徐小受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弓箭手近战”——敢情能拉开进攻第一箭之弓者,肉身力量,竟是如此强悍?

    这么说来……

    爱苍生,也该有麒麟臂?

    那彼时神之遗迹的“神爱大战”,听说他们是近身交战,难不成也有爱苍生抡臂殴打神亦的画面?

    这太出人意料。

    徐小受觉得自己若有幸能出神之遗迹后,打爱苍生时,得多防这么一手。

    而眼下……

    看回战场,红眼精灵的麒麟臂只微微撼动了道穹苍,在其一身穴窍以八门、七宿之位开,及六道人间道、天道同启之后。

    道穹苍,陡然化得同其身后尚未动作的神霄魁首一般巨大。

    那精灵,本几拳轰在他脑袋上,成了轰在他脚趾头上。

    “雷暴。”

    霸王横空一抽。

    无有暴力,轻松写意。

    时空风暴,却如瀑般一下断流。

    巨力裹挟着罚神刑劫的雷光,在神霄魁首跟着动作之时,化作数万里紫电激射……

    “轰!!!”

    力量从时空碎流而来,第十八重天都被紫电染色。

    羽人、精灵、龙凤、大屃……翻江倒海,给淹没在雷灾之中。

    雷暴侵袭,又从前线战场,顺延卷向后方。

    云雾灵、拜月族、负笔客、蓬莱仙巫等,才遥遥将各自控灵之力、月华之力、符文之力、诅咒之力施加在远方的“六道·三尊穹苍”身上,还未打出伤害……

    “轰!!!”

    从外到内,电链链接。

    这群身处后方,尚未冲进战场的“法师”,跟着在雷光下粉碎、瓦解,从哪里来,归哪里去。

    霸王伏波,血流漂橹。

    上千古族,

    零星可数。

    “哞?”

    巨力雷暴之下,为数不多以重盔抗住双重攻击的牛头人,红眼都清醒了几分,发出了一声惊疑。

    然下一秒,这兽人拔出双斧,体型跟着节节暴涨,毫无畏怯地冲向了有着神霄魁首之巨的六道·三尊穹苍。

    “太慢了。”

    别说古武六道之天道模式下对战斗理解剧增了,就是单纯以道穹苍的天机运算,这牛头人也相当于是在送。

    它除了天生的防御卓绝……其他的,一无是处!

    “竖劈。”

    棍影往下。

    嗤啦电光中,时空碎流都被抽动,化出扭曲的波纹跟着往下。

    于那仓皇招架的双斧格挡之前,霸王棍影之后,又有罚神刑劫轰溅,在反向助力推动。

    急剧之速,陡再攀升!

    “嘭!”

    巨大的雷光棍影,在牛头人招架之前,已加完速狠狠抽在了它的脑袋上。

    那一瞬爆盔骨裂之音,几是响彻云霄。

    肉眼可见的,牛头人的巨大牛头在扭曲和抽搐间往下,砸断自己的颈骨、砸裂胸骨、砸穿脊骨……直接从它屁股下给劈了出来!

    冲锋的牛头人,提双斧冲至“天道·三尊穹苍”身前时,裂作两半从双方滑过,跌逝在时空风暴中被雷光淹没。

    世界,于是安静了。

    ……

    “草!”

    徐小受再也忍不住惊叫而起,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太暴力!

    不,这是“暴力”和“美丽”的双重艺术!

    魁雷汉的力量和神亦的霸王结合在一起,给简约染了特效,化作极致骚包的道穹苍风格……

    但!

    “你怎么用得这么顺手啊?”

    徐小受脑壳都在发凉,只觉细思极恐。

    这应该是第一次被夺舍吧,我的曹二柱,我的柱宝……

    可你到底给了道穹苍多少?

    他怎么可能一上手就这么快,将古武和罚神刑劫,结合到这个地步?

    ……

    神座之上,望着那预想中至少能拦住对方大半时辰,将之手段试得七七八八,而今甫一照面,就只剩屈指可数几个残余战力的神识化身,祟阴邪神亦有动容。

    “怎会如此?”

    祂的时代里,未有人,哪怕是祖神,将“念”之力,凝练至此。

    祂更从未高看过彼时委身于修古武的那光头之后的这位雷系年轻人。

    不曾想……

    “此念之威,竟至于斯?”

    说是比肩祖源之力都不为过!

    这个曹一汉,竟是自研大道,有斩神官染茗之资?

    ……

    酣畅淋漓……

    只是牛刀小试,便将三千记忆中各自无比强大的古族瓦解至此。

    道穹苍心下说不爽快,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他此刻天道巨人化,微一抬眸,望向前方残余的几个身影……

    “滋——”

    紫电激荡。

    霸王棍影伴随电光,同时在七个方位上下错落生成。

    “嘭嘭嘭嘭嘭嘭嘭!”

    瞬息余下七道古族身影,爆碎成一片稀烂,连邪神之力都拦不住眼下疯态渐露的雷霆巨人。

    而一转眼,当神座上的祟阴意识到不妙抬眸时,天道·三尊穹苍已提着罚神刑劫·霸王,一棍竖劈,从天而降。

    神霄魁首,跟着后方重拳而来,直指祖神:

    “祟阴,你

    死期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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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一章 司命神印祸福伏,觐念祟阴生死躇

    咔——

    紫电照亮了一刹的天空。

    当轰鸣巨响在耳畔炸鸣之时,霸王的棍影已然抽碎了神座。

    其上那三头六臂,本好不惬意的祟阴邪神,更在惊愕之余,亲身领教了新时代最卓绝炼灵师的旷世大作——罚神刑劫!

    “滋啦……”

    邪神之力如被天克,在紫电下或被净化,或被蒸发,或被电溶……在快速消解!

    祟阴,被活活抽爆,炸成了齑粉。

    可在其消逝前的一刹,在场之人,都能听到那缥缈垂下的戏谑之音:

    “有趣。”

    “然如是神姿,凡尔又能坚持几时?”

    滋滋……

    紫电收敛。

    神霄魁首却重拳砸下,力量瞬荡数万里,将漫天紫雾电碎。

    且余波还不尽往外探去,终末覆盖了整个第十八重天,似在搜寻每一处细节。

    天地光芒一黯,恢复到了灰蒙蒙的初始模样。

    只有遍地的狼藉,以及碎石断木上不时游走的电蛇,在宣示着方才此间战场发生过何等大战。

    “麻烦了……”

    一声轻喃,古武六道解除,尽可能多保存一下力量。

    三尊穹苍模式却没敢关,道穹苍一边维持着消耗,一边旋着霸王轻轻落地:“傲慢如祂,竟躲起来了……”

    “找不到吗?”

    徐小受赶忙上前,知晓方才道穹苍应该还搜了一番此间天地。

    无果?

    这可不行!

    那老登得完全打爆,才能把我盾宝和大量金币给爆出来啊!

    方才那“墟”……徐小受可是亲眼见着的,里头有大量术祖的库存,说不得好多都是掠夺而来宝贝,都渴望着自由呢!

    怎么着,我也得给它们解放解放?

    从术祖之“墟”,解放到我杏界去?

    道穹苍没有说话,抄着膀大腰圆的这具身体,伸出手指头轻掐了起来,很快眉头一皱:

    “有点结果。”

    “但祂的指引之力,在我之上,掐指神算怕是算不出个大概的……”

    话还没完,徐小受接过腔:“祂所指引,必要浪费你时间,我们大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指引强不可怕,算出来在哪不去哪,不就成了?

    道穹苍眉头一动,并无喜色:“若祂先有反你之反其道而行之之想呢?”

    “祂反不起!”徐小受嗤鼻。

    好说歹说自己也是个用脑子战斗的人,设身处地一下也能想出来祟阴的避而不战必是有惧。

    道穹苍当下之模式,锋芒太甚,祟阴赌不起。

    真敢一开始就在第三层开始操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直接给骚包老道逮住了可还行!

    “你现在还有多少时间?”徐小受直言不讳问道。

    道穹苍:“不多。”

    “不多是多多?”

    “隔墙有耳。”

    麻蛋!

    这神棍几句话下来,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透露。

    徐小受都搞不清骚包老道是在装聋作哑怕给自己探出了虚实,还是真在担心给祟阴听了去。

    我一点都不好奇你们这些续航垃圾的电量上限多少,只想对大局有个把握好吗?

    然腹诽归腹诽,对于当下道穹苍,徐小受还是觉得或许要比自己强上一点点的。

    他沉吟片刻,道:“相信你的感觉。”

    感觉吗……

    打到现在,不谈算计、不谈谋略,你说要凭感觉?

    换个人来,徐小受不会这么说,说了对方也会觉得愚不可及。

    偏偏这是道穹苍!

    徐小受敢说。

    道穹苍,还真觉得有几分理,他点点头,一拂手道:

    “跟上我。”

    ……

    滋——

    司命神殿突然亮起一道紫电,继而这方神殿天地一震。

    轰隆!

    天道·三尊穹苍,带着神霄魁首强势进场,不由分说舞着罚神刑劫·霸王……

    各般力量加持下,一道道巨大棍影横抽斜扫,从天地间荡射出去,势如破竹,将此间万事万物尽数打爆。

    高墙崩塌。

    宫殿坍毁。

    如此恢弘神殿,构筑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数息间便已付诸一棍。

    “这攻击力,啧!”

    徐小受空间瞬移尾随而来,看完爆破现场后啧啧称奇,悄***捏了一把司命神殿的高墙碎石。

    硬!

    贼硬!

    是没有碎钧盾来砸,单靠极限巨人和画龙戟得累生累死,费时费力才能砸出来的效果。

    毕竟,这司命神殿承自染茗,护殿大阵中自有纯正的斩神之力保护。

    只能说,当下道穹苍开的特殊模式,无异于杀红了眼底牌尽出的自己。

    有一个底牌尽出的就够了,徐小受乐得跟在后面当一个无所事事的跟屁虫,问道:“没有?”

    “没有!”

    高空中,宣泄完暴力的道穹苍,秉持着能省则省的原则,又关了古武六道。

    他的气息开始有些不稳,显然这具身体饶是他控制再精妙,也有些吃不住这般消耗。

    但还在可控范畴中。

    只是其目中忧虑,是掩饰不掉的。

    “司命神殿我已完成标记,祟阴不可能回来这里了,祂一到,无异于自投罗网。”道穹苍朗声而言,似乎很想让隔墙的耳听见。

    标记……

    徐小受心头发笑。

    话是严肃的,但怎么听起来有点像小狗撒尿标记法?

    “怎么?”道穹苍注意到徐小受表情有古怪。

    “啊,没什么……”徐小受摆手,目光挪向他方,“既然这里找不到祟阴,下一处你觉着是?”

    “先出神殿,有好东西给你瞧。”

    道穹苍气息再不稳,心也不急。

    他先大挪移术出了司命神殿,见徐小受跟上来后,手才一摄。

    咻!

    那块刻着“司命神殿”四个古字的牌匾,落入他的掌心之中。

    “此物归你。”

    不由分说地一塞。

    徐小受低头瞧去,怀里多了的,赫然是几经出入的司命神殿本殿。

    什么意思?

    送我一座城堡?

    你道穹苍有这么好?

    这绝对是个什么大坑吧!

    “你……”

    “哦对,还有这个。”

    话尚未出口,道穹苍似想起了什么,手一翻,又掏出了一方需要双手才捧得过来的玉玺,轻笑道:

    “方才殿内霸王所抽不烂的,就这东西,蕴含着纯粹的斩神之力,想来便是那‘司命神印"。”

    “这里面说不定还寄有斩神官染茗的神识,也许你炼化了它,能沟通上斩神官联系,打开神之遗迹的大门。”

    “就算没有,掌握它,约莫也等于掌握了司命神殿,藉此可作跳板——日后若回了圣神大陆,说不得必要时,也能一念回来这里,再探神

    之遗迹。”

    这,不就相当于神之遗迹的“次面之门”?

    徐小受受宠若惊,不是吧不是吧,你骚包老道夺了二柱的身,把补偿加身于我了?

    “你不对劲!”

    欲加之宝,何患无辞?

    徐小受从不信道穹苍是个大善人,直接选择了拒绝,将玉玺和牌匾推回去道:“你得到的东西,你的机缘,你来保管……君子不夺人所好。”

    道穹苍一笑:“你不信我?”

    “信你?”徐小受反问,“我能信你吗?”

    “我的徐,你太多疑了,充其量也就祟阴在这司命神印中留了几分神识,当你触及时,可能会跳出来夺舍你,也可能甚至祂都不会出来……你怕祂?”

    这还不够?

    我就说是个坑吧!

    你激将法也没用好吧!

    徐小受闻声面色不善:“有病去治,不要在我面前乱发癫。”

    道穹苍摇头:“可印扔在这里,我们走后,祂随时都可作为后手复活,这是祂的退路,亦是阳谋,我们必须替他保管,‘保管费"便是我此前提及的那般好处了。”

    “你来拿这好处呗,我不差这点费。”

    “我不行。”道穹苍很有自知之明地回答道,“你的天祖至少还有活性,若你真要被夺舍,祂能提醒一二,我的圣祖之力……”

    他一耸肩:“死的。”

    眼皮一抬,注视投来:“机遇与危险并存,不是吗,我的徐?”

    这讲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吼?

    徐小受沉默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更心动了。

    他开始作权衡……

    封于谨曾想夺舍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激怒了被动系统,夺舍之力直接被抹除。

    那系统这般被动防御机制之力,能否对祟阴起到作用?

    就算不行,骚包老道说得对,作为天祖传人,天祖祂老人家也该能提前发觉不对,继而做到提醒吧?

    有这双重防护在前,祟阴敢不敢露头夺舍自己也尚是两说……这宝贝,还真能尝试吃一吃?

    且道穹苍最后话语中的“机遇与危险并存”,他之“机遇”真正指什么并不重要,徐小受的理解更深。

    神之遗迹,前身为天境三角,这里规则层次太高,比任何地方都要强上一截。

    在圣神大陆,大道盘超出80%的部分,再想感悟,就有大道化的风险。

    在这里没有,可以直上90%,越过中间10%的阻碍,直接企及超道化的层次。

    “这太香了!”

    于常人而言,神之遗迹的特性一生能用上一次已是不错,毕竟大部分人一生只修一道,此机缘不可重复利用。

    徐小受不同,他能循环利用。

    对他来说神之遗迹的这个基础特性,是这里最宝贵的东西,没有之一。

    他还有许多大道盘嗷嗷待哺,只消赚到被动值,可通通莽上90%。

    身灵意三道盘90%,他已蜕变如斯,连祖神指引都有所感。

    无法想象,全部大道盘都点亮九成,自身战力会飙升到何等地步。

    可目前……

    徐小受已不敢坐下来静心感悟,也没那么多被动值挥霍。

    拿下这司命神印和牌匾,在灭掉祟阴,赚取完被动值之后,却有了重新回来此地修炼的可能。

    代价,只是承担亿丢丢的风险……

    “我贪一手。”

    徐小受攥紧司命神殿,小贪不算贪,他已成年人的决断。

    “明智的决定。”

    道穹苍打了个响指,笑意岑岑地说道:“今后我若也想进此地感悟大道,还要麻烦受爷您了。”

    好你个骚老道!

    屁风险不想承担,只想着刷脸是吧?

    “要收费。”徐小受倒也没直接拒绝,“很贵。”

    “当然。”道穹苍脑袋一点,“交情归交情,该给的,你要,我就给你。”

    怪怪的……

    徐小受眉头一皱,不再同他聊骚,收好司命神印和牌匾,看回这骚包:

    “走啊,下一站!”

    后者没动,盯着受爷空空如也的手,“你干嘛?”

    “我收好了啊!”

    “你现在收好有什么用?滴血认主,趁我还有点实力,现在!我给你护法!”道穹苍眼皮一耷,没好气道。

    哦,你打这主意啊?

    我现在滴血,祟阴进我身,你一霸王抽来一下灭两个,司命神印收回去,再自己出神之遗迹——完美结局?

    徐小受表情难看了。

    不待多言,道穹苍轻叹:

    “受爷,您误会了……”

    我误会个屁,别叫受爷,别用敬称!

    “阳谋当以阳谋去制,如今祂惧我,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让司命神印认主,本就是引蛇出洞之举……”

    我特么成引蛇出洞的那块肉了?

    “祂必看得出来此计,如此,祂必不敢出来,但若你偷偷认主,或者今后认主,祂拖时、潜藏之意图,便有了几分得逞之可能……”

    好漂亮的话哦,所以到头来,风险我一个人来承担,你看火势大不大选择救火或不救?

    “因而从这角度出发,你现在认主,非但百利而无一害,更能斩祂祟阴一条后路,断其阳谋。”

    骚包老道,你这算盘珠子呐,是当面崩我一脸!

    徐小受止不住地摇头,惊叹的目光上下打量起面前人,仿重新认识了对方,唏嘘道:

    “今日方知你是你。”

    道穹苍微一笑,拄着霸王,像一门神,“今日,我只是受爷的一介护卫。”

    出本书吧骚包老道,就叫《说话的艺术》,我想学了……徐小受已是自愧弗如。

    一连串听下来,他分明知晓契约司命神印是莫大危险的,竟觉道穹苍说的好有道理!

    冒着这点危险去拼一波机缘,也太有必要!

    甚至有他的看护和天祖在后方的保障,即便出错,一切也能挽回!

    可机遇和危险并存。

    危险呢,怎么说着说着不见了,突然被狗吃了?

    “真的没事?”

    徐小受捧着玉玺,却又像真给说动了,蠢萌蠢萌地抬头最后一问。

    道穹苍含笑点头:

    “约莫。”

    ……

    好一个约莫!

    徐小受发誓他不是给骚包老道说动心的。

    换在进遗址前,他想不都不想会直接拒绝这般脑残提议。

    但现在,咱管这叫“艺高人胆大”!

    以祟阴最后表现出来的状态,就算祂露头了,能否伤到自己尚且未知。

    徐小受还真想当一回那引蛇出洞的肉,探一探那祟阴到底是不是个翘嘴,能否给自己钓出来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滴答。”

    不再多想,血一滴下,司命神印亮起微光。

    毫无任何阻碍——凭借而今意道盘强化过后的超强意念,徐小受轻易绕过多重考验,找上了司命神印的核心。

    血之契约构建,

    羁绊成型。

    适时手中牌匾化作虚妄的星光消碎,不再有固定形态,脑海里却嗡一颤响,像通联到了另一方位面。

    那里有破碎的高墙、坍塌的宫殿,以及遍地遍野数不清的“握手”图纹……

    好好好。

    徐小受给气乐了。

    敢情是打定主意要坑我了,所以才在把一切都毁了之后,尿下标记,后将玉玺赠我?

    没想到吧,契约司命神印之后,一切印记给标得这么清晰,我随手可以抹去?

    徐小受下意识想抹除所有的握手图纹,避免萧墙之祸。

    他突然想起,骚包老道有讲过,大神降术的本质是将图纹烙进万事万物的“记忆”之中,同握手这个表象没多少关系……

    除非杀了道穹苍本人,这些握手图纹,全可以是假的,它们就是标出来刻意给人看的。

    思及此,徐小受心下都不由一阵龇牙咧嘴。

    “道穹苍,你是真恶心呐!”

    感慨之余,多思无益。

    徐小受没碰那些握手图纹,将计就计留着,心念在沉进司命神殿放空后,很快触及到了幕后一大团纯粹的斩神之力。

    道穹苍确实也非全是信口开河。

    就冲眼下斩神之力的质与量,说它是真正的斩神官传承都不为过——几乎与天祖传人承接而来储在龙珠中的那波力量等同!

    这时候,徐小受觉得,就算里头蕴藏一道染茗神识,突然跳出来同自己沟通,要自己帮祂对付祟阴,重新夺回神之遗迹,都完全有可能。

    便这时,预想成立。

    斩神之力中,真有一道虚影倏地投了出来。

    只不过,和预想中的有点出入。

    那虚影幻化成了一方神座,神座上又投现出了三头六臂的紫色身影,睡姿小憩,手掐印决,祂轻笑着:

    “小鬼,倒真有几分胆识……”

    “一缕心念,觐面祟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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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二章 天境之核开生门,潜息之神觅无痕

    哪有什么染茗?

    从来都只有最坏的那个结果:祟阴!

    “心剑术……”

    徐小受想都不想,使出浑身解数。

    红梅三流早已烂熟于心,无剑术置换虚无,心剑术主导攻击。

    甫一照面,“般若无”便要教这藏头露尾的祟阴邪神,有来无回!

    “嗬……”

    可那神座上的祟阴却只是轻笑,分明是从始至终都无“出手”,乃至“夺舍”的念头。

    徐小受一剑尚未斩出,祟阴化作一缕云烟,主动从司命神印的力量中消逝。

    “跑、跑了?”

    这可太出人意料!

    就算再怂,面都碰上了。

    同为意识形态,怎么着也得将你祖神的傲慢发挥出来,小试牛刀一把,看看能不能夺舍我、斩灭我吧?

    就这么嘲讽一句,灰溜溜跑了,你算什么邪神?

    超道化的意道盘才堪堪在脚下踩出,面对空无一人的空气,终末只能散去。

    斩不出的“般若无”,倒也不再能对徐小受造成反噬,心念一变间力量渐渐消弭。

    犹豫了下,徐小受不再探索司命神印,退了出来,打算先和“聪明人”商量一波。

    “见到祟阴了?”道穹苍从他凝重的表情上读出来点什么。

    “嗯。”

    徐小受点头,严肃说道:“夸了我几句后,祂被我强大的气势吓退。”

    “……”道穹苍选择性失聪,“说了什么?”

    “夸我‘徐小受浑身是胆",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竟敢一缕心念觐面祟阴,简直是勇气冠绝五域,谋略高过……”

    “那祂是真跑了,会去哪里呢?”道穹苍随口打断,望向他方,皱起眉头,“你可以继续探索司命神印。”

    继续?

    我的道,你不是在坑我吧?

    徐小受脸带狐疑,踌躇不定,感觉祟阴也许没有走干净,要不司命神印还给骚包老道?

    “说了,我给你护法。”道穹苍失笑,“还是那句话,若祂有十足把握灭杀你我,无需这般玩弄心计,祂可是祖神!”

    也确实吼?

    祖神眼中,我等再蹦跶,都是蝼蚁!

    想归想,徐小受只觉道穹苍说的比唱的好听,抓着玉玺一动没动,不肯继续。

    道穹苍无奈:“司命神印本来还好,现在必须深入探索了,如我所料不差,祂盯这么一眼,就是想看你敢不敢去探。”

    “所以?”徐小受不为所动。

    “‘所以"并不重要,反而要从祂的‘动机"出发——既然祂多余盯这么一眼,又不打算出手,说明这印,祂放心不下。”

    “所以?”

    “这个‘所以",就很重要了,我的徐,你觉得祂最怕什么?”

    “什么?”

    “祂最怕的,是你我走了——带着神亦、二柱,三十六神刑柱和上面的各大半圣、圣帝残魂离开神之遗迹,这是祂最担心的点,祂前面的所有表现都在表明着,祂的胃口极大,祂甚至因此而主动入魔。”

    “所以?”

    “……”道穹苍沉默了一下,不再废话,开门见山道,“也许,你能在司命神印里,找到逃出神之遗迹的‘门"。”

    门?

    徐小受脑海里闪过此前道穹苍假扮圣祖,祟阴开给大家但没人敢出去的那扇“门”。

    尊嘟假嘟?

    就祟阴留下盯防这么一眼,你骚包老道能瞧出来这么多信息,还推出有‘门

    "来了?

    “不信?”道穹苍眉尾一动。

    “不信。”

    “那我们打个赌……”

    “我对赌过敏。”徐小受毫不犹豫掐死话题,将信将疑地将灵念再次探入司命神印中去。

    越过感应到的残破神殿,越过染茗留下的大量斩神之力,探入此前祟阴出现的地方。

    警惕、警惕、无比警惕!

    深入、深入、还是深入!

    直至最后,在粘稠液体似的斩神之力最底部,灵念触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体。

    那像个桃核,黑褐色,上边盘覆着寥寥几根细枝,内里一片混沌,分为上中下三层。

    “天境之核。”

    徐小受发誓,他此前从未接触过这个东西。

    但灵念触碰之时,脑海里便多了一股信息,向他展示了这黑褐色桃核是个什么玩意:

    “天境之核,神之遗迹位面核心,契约者可掌握神之遗迹,成为此间位面之主。”

    怦怦!

    怦怦!

    心,不争气地加速狂跳。

    神之遗迹的主人?

    此间遗址所有生命的主宰者?

    相当于杏界之主,可对这里的所有东西予取予夺?

    徐小受简直想长啸三声。

    拿到司命神印,有了随时前往神之遗迹修炼的资格,他只觉就是拿到了神之遗迹的次面之门。

    不曾想,真正的次面之门,藏在司命神印里,套娃多套了一层,差点因为害怕给忽略过去了?

    “契约吗?”

    徐小受止住了下意识的冲动。

    若天境之核这般强大,祟阴为何没有掌握?

    心念如潮水般退回,他面色复杂地看向了那该死的道穹苍。

    道穹苍面带春风,对此前赌局内容之事一概不提,只意味深长道:

    “学到了?”

    草!

    徐小受好想挖出这骚包老道的脑子,深深剖析一番他每天到底在钻研的是个什么恶心东西。

    你问“有门吗”,问“祟阴确实不在吧”,乃至是阴阳怪气来问其他的什么都好。

    你给我一句“学到了”?

    教学局是吧!

    当真以为我徐某人真的什么都没提前想到吗?

    是!又如何?

    “甚好。”

    道穹苍本就不是需要别人给出答案才能得到答案之人,见徐小受不语,自我感慨道:

    “痴长几岁,倒也不算白痴长了。”

    别给我等到你虎落平阳的那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落井下石……徐小受心头恨恨地想着,表面却笑脸赔上,毫不吝赞地拱手道:

    “道殿主料事如神,世人诚不我欺,小子甘拜下风。”

    “受爷客气了。”骚包老道表情荡漾了一下,回归平静,“找到了什么?”

    “天境之核。”

    徐小受没有掩饰。

    八尊谙太有先见之明了。

    出遗迹前,确实跟骚包老道在一块,安全感比投奔祟阴大多了——这狗东西心思真的脏!

    狗东西道穹苍闻言眉眼生讶,摇头咋舌一连串的表情感慨。

    很快他情绪平复了下来,也学着徐小受之前的样子,拱起手来:

    “恭喜受爷了。”

    “我在第一重天找不到,第十八重天找不到,上了第三十三重天耽误了些时辰也找不到,之后还把司命神殿掀了个底朝天,依旧找不到……”

    “不曾想,好东

    西竟是被我亲手送出去了,这可真真是,造化弄人!”

    他没有半点垂涎的样子,诚心祝贺完,道:

    “掌握天境之核,受爷可成为神之遗迹的主人,打开位面之门回到圣神大陆了。”

    徐小受一开始还没觉得“天境之核”有多强,一听到道穹苍找了这么久没找到,莫名就爽了。

    连带着这家伙在第三十三重天耽搁了那么久,原来是在找东西,他都觉得这点小事可以原谅。

    意识到这一点的徐小受……脸色一黑,咬牙切齿:

    “别捧了,你真想要,我东西送你。”

    徐小受真的掏出了天境之核来!

    我的道,我是扛不住你了。

    真的,出本书吧,我太想学了。

    然后把精力放在写书上面,以后也别再琢磨着如何来坑我了,这样我晚上真会睡不着觉的。

    道穹苍盯着那黑褐色的桃核足足十来息时间,之后抬起头来,又盯了徐小受几眼,这才严肃道:

    “受爷与我刎颈之交,何必试探?”

    “既是你的机缘,我不会强求,你也说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试探?

    徐小受短暂真懵了一下,旋即觉得心更累了。

    我的道,我真的服了你了……他将桃核塞到对方手上去: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若真想要,现在拿去,我保一条命。”

    “你要是现在不拿,之后设计坑我,要夺我东西和命,我是真会跟你拼命,我讲真的!”

    末了一顿,徐小受想起了什么,将司命神印也掏出来,也塞过去:

    “这个也有效!”

    “东西你全部可以拿去,我们专心致志对付祟阴。”

    “出了神之遗迹,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想念彼此了咱就用通讯珠对话,现实里井水不犯河水,只当网友,可以吗?”

    太累了!

    道穹苍把勾心斗角当成了生活,乐在其中。

    徐小受却无法承受每天都要过得心惊胆战。

    他现在只觉得虚空岛上莽到天昏地暗的自己没死真是受了命运的眷顾,青原山老道亲自布局自己还能苟得一命那真是花光了所有运气。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十尊座各皆旷古烁今,却个个谈道色变,畏如猛虎,真不是没有理由的。

    你退他可以设计坑你,你进不仅可能踩进坑里,还可能连正面都打不过此人。

    三尊穹苍,力却祟阴。

    此前谁能想到事态会是这个发展啊?

    道穹苍给徐小受突如其来的认怂乐到了,很是不解地推回身前的所有东西。

    他嘴唇蠕动了两下,像在压笑,但最后多的也没说,就指着那桃核道:

    “可以契约。”

    不是,你真我肚子里的蛔虫吧,连我想问什么也知道?

    徐小受闷闷不乐抓着手上东西:“你真不要?天境之核哦,次面之门你都抢得要生要死!”

    “次面之门,道殿主要,道穹苍不要。”道穹苍点了点桃核,“此物亦然。”

    呼……

    徐小受长长舒出一口气。

    就酱紫吧,爱咋咋地,反正我当你认真了,也当这桃核里头没坑了。

    “血契?”他问道。

    “血契。”道穹苍点头。

    “若有意外,你会保护我的吧?”

    “当然,你是我的徐。”

    反正我当真了!

    徐小受一咬手指,血滴进天境之核,陡觉

    世界天旋地转,神之遗迹重重缩小。

    不过瞬息,以他如今心念强度,轻易承过了契约天境之核带来的冲击。

    接着,一览众山小!

    整个神之遗迹上下三重天,尽在可视之中。

    甚至于连神之遗迹外,攀附在这重特殊世界上那只剩微弱生机的世界树,他都看到了。

    “我看到了缔婴圣株。”

    徐小受像成了一个脑不能思考的废物,看到什么说什么。

    道穹苍便贴心地给他解释:“缔婴贵为世界树,同神之遗迹共存亡,它死了世界没灭,便可藉此复生,反之亦然。”

    “复生?”徐小受又化身复读机,反正不需要多问,只要表示自己还在喘气,道穹苍总能明白自己忧虑的点是什么。

    骚包老道也甚为了然地数起了手指道:“不是你想的那种复生,约莫等同于一次轮回,再重来时,缔婴不复缔婴,你可尝试着掌控灵智全无的她。”

    这么好?

    那我不等于拥有两大活着的祖树了?

    龙杏,不要垂涎人家名花有主的九祭桂了,很快就给你带个妖娆的树母回家!

    “有什么弊端么?”

    徐小受冷静回来,却不信峰回路转能至于斯。

    拼了这么久一无所获,突然自己就能在神之遗迹得到这么好处而无后患了?

    “有。”道穹苍点头,“祟阴,随时可能在缔婴上复苏,这可成为祂的后手。”

    草!

    徐小受还没骂出声,道穹苍又道:“但反正你还有天祖和龙杏盯着,此下下之策,非到力穷之时,祟阴不会用。”

    “那……”

    “就算到了,力穷状态的祟阴怕比现下更惨,受爷不弹指可灭?”

    “可……”

    “就算弹指灭不了,你还有八尊谙,还有我,你我刎颈之交,你若求我,我会帮你。”

    “但……”

    “即便如此还不能成事,十祖后手亦不会任由祟阴这般复苏,届时天都会助你,风险约等于零。”

    “……”

    你好骚啊。

    哑然无语之后,徐小受服了。

    这道穹苍真的配合越久,越觉恐怖。

    他已词穷到不知该用何词汇可去形容面前的“算计怪兽”。

    别人思考是思考有几个方法可以解决问题,道穹苍思考是把所有方法全列举出来后再一一堵死,让问题自己去死。

    “那……”

    左右环顾,上下盯瞧。

    徐小受突然发现,自己没话可说了。

    身边这个大脑将所有的“什么什么”和“不知道什么的什么”,都提前算好了。

    他只剩下抓着手上的黑褐色桃核,在沉吟之后,不确定道:

    “那,我开门?”

    “开呗。”道穹苍抓着霸王,“等着呢。”

    开就开!

    意念一动,福至心灵。

    才堪堪契约完天境之核的徐小受,转瞬明悟了如何打开神之遗迹通往圣神大陆的大门。

    他只需提前知晓圣神大陆的任意空间节点,再将之与天境之核绑定。

    通过二者联系,催动此位面之力,构建位面通道……

    “嗡!”

    虚空一颤,裂开一扇巨大的树门。

    树门周边氤着肉眼可见的邪神之力,紫雾在门边上飘扬。

    徐小受瞧了一眼,脑子一转不转,只看回道穹苍:

    “那,我们出去?”

    道穹苍眉头高高一扬,瞥

    向徐小受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指着那门道:

    “邪神之力,没看到吗?”

    “看到了呀!”

    “看到了你还出去?”

    “哦,不能出吗?”

    徐小受猛然惊醒。

    祟阴没死,只需搅乱位面通道,都不需要怎样费力,穿越位面通道者必然迷失在位面乱流之中。

    家回不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也是这一刻,徐小受才恍悟十人议事团为什么一个个出门不喜欢带脑子了,得挨完毒打才晓得要多点思考。

    钢铁,是这样练成的啊……

    “我的道,接下来呢?”

    “天境之核在你手上,看看第一重天,第三十三重天,祂到底藏在哪里。”

    “看……好……”

    徐小受无意识喃着,看了一眼天境之核,没找到祟阴,抬起乌亮的大眼睛,带着清澈的愚蠢,“没找到呀?”

    道穹苍脸色一沉,已觉察到徐小受有退化成十人议事团附议怪的趋势,冷峻道:

    “你到底认真查看了没?”

    “我认真了啊!”

    徐小受是真没找到祟阴。

    作为此时的位面之主,他想找个人何其简单,哪怕对面是祖神,通过气息锁定的愚蠢方法总会吧?

    祟阴连一道气息都没有留下!

    就像是人间蒸发!

    “不可能……”

    道穹苍一面怀疑徐小受的查找方法有问题,却已不好再拿他天境之核自己契约、自己查找。

    一面,又开始思索可能是自己哪里思虑不周,给祟阴钻了空子:

    “不可能。”

    “祂绝不可能消失。”

    “祂十成十,只能龟缩在神之遗迹,等待机会……”

    道穹苍抓住徐小受肩膀,目光灼灼视来,“你真的,每一个地方,都找过了吗?”

    废话!

    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徐小受一指树门,懒得解释:“神之遗迹没有,那祂就是挂在门后,想给你一个惊喜。”

    门后?

    这倒是一个刁钻到只有受式思维才能观察到的角度。

    徐小受一句玩笑话,道穹苍真深思起来了。

    “等等!”

    抓着天境之核,再搜寻了数番无果的徐小受,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还有一个地方,既在神之遗迹,又该超然世外,绝非祟阴首选,却在思虑之中。”

    这么玄乎……道穹苍很难得会说这样的话,当下偏头视来:“什么地方?”

    徐小受刚想回答,忽而唇角一翘,脸上闪过微妙的笑。

    我的道,你也有猜不出来的时候呀?

    “天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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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三章 斟酒童子饶妄则,神座祟阴空立河

    古今忘忧楼的气氛,变得有点糟糕了。

    老早的时候,空余恨就将他饶妄则的木雕雕好了。

    毕竟再磨蹭,一件事情,也有完成的时候。

    这下没理由留人了吧?

    妄则圣帝自觉他已给足了这位神秘的空余恨面子,在这古今蕴忧楼里待了许久许久,自不希望对方完事了后还得寸进尺。

    空余恨确实也非是那等人。

    只是随手一帮的忙,没必要送佛送到西。

    但不再留人,绝不代表着只剩下“送客”这一选项。

    空余恨什么都没说,只是借助古今忘忧楼的力量,通联了外界,给二人看了眼神之遗迹正在发生的事情。

    此时,正值徐道等人初入星河神庭。

    在神刑柱大阵之中,黄泉看到了半圣轻而易举被裂魂,这其中不乏有奥义半圣。

    面对祟阴,奥义半圣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而凄凉至此者,甚至包括自己的便宜盟友月宫离。

    黄泉于是在小凳子上坐得更端正了,仿佛这古今忘忧楼危险之地,成了他最后的避难所。

    妄则圣帝所见,则是毫无尊严的封天圣帝,在多番卑躬屈膝求饶无果后,成了供应星河神庭的能量源。

    对此,他置之一笑。

    “封天,怎及妄则?”

    不管别人如何想,妄则圣帝作如是思考。

    他不认为自己出去了,会遭遇同封天圣帝一个结局。

    但,能好到哪里去呢?

    在古今忘忧楼里躁了数日的他,第一次觉得人生不得一直前进,找到机会就得沉淀沉淀。

    有时候安静的坐着,绝非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大潮退去后自己仍在岸上没被卷走,亦不失为一种成功。

    “就等着吧!”

    “也挺好。”

    等着等着,妄则圣帝些许庆幸自己没对空余恨出手,所以关键时刻,此人才没撵自己出去。

    诚然毋饶帝境的未来是贵为一族之长的他所最大牵挂,可身为一族之长的我,就不能有时候也只为自己考虑考虑吗?

    我也很累的好吗!

    于是乎……

    沉默,是今夜的古今忘忧楼。

    焦虑,在无尽的等待间蕴养。

    “神战?”

    静心定气了不知多久后,当看到天祖之眼登场,妄则圣帝忍不住发问。

    他头一回觉得神之遗迹这般失控。

    自己为了区区一个毋饶帝境的未来,本觉亲身入局,乃杀鸡用牛刀,虽说大动干戈,至少把握十足。

    而今看来,许是孟浪了……

    圣帝入局,竟也是吃力不讨好?

    这祟阴布局了多少年啊,自己竟还想着来都来了,没见着染茗,便去同祟阴谈条件、谈合作又何妨?

    与虎谋皮?

    这充其量算上赶着去给人家当伥!

    不不不,有些妄自菲薄了,我为圣帝,不至于如此……妄则圣帝瞥向空余恨,等待一个回应。

    ……

    “嚓嚓嚓……”

    对于饶妄则此问,空余恨兴致缺缺,只继续自己手上的新木雕没有回答。

    或也只是他无法预测神战的走向,以及无法定义当下两大彼此虚弱的祖神骂战,算不算得上神战。

    偷窥是不好的。

    这会暴露很多人的小缺陷和小秘密。

    而为了保护徐小受的各种手段和隐私,空余恨选择关掉了投屏,自己一个人默默地看。

    他一直在关注徐小受。

    并在后者多次陷入困境时,略施援手。

    空余恨很看重这位“异世的来客”,否则第一次见面时,也不会赠出时祖影杖。

    要问原因……

    空余恨也不大清楚。

    或许,他是为数不多,能记住自己更多的人吧?

    等待……

    依旧是长久的等待……

    在度日如年的焦虑时光中,古今忘忧楼失去了交谈,好似空余恨和妄则圣帝都忘却了彼此留人和被留的第一用意。

    黄泉自不必提,他已尽力在缩减自己的存在感,连“拘束”都人为地在努力淡化。

    这不宽不窄的底层阁楼里,余下的只有“嚓嚓嚓”的木雕声,烦不胜烦地在人耳畔响着。

    很烦。

    很让人焦虑。

    但如果只是这样,不安就能被时间抚平,这亦不失为另一层面上的一种“忘忧”。

    可惜了。

    人越怕什么,似乎什么就越会找上门来?

    ……

    “嘎吱”

    阁楼里就有木钟。

    可所有人甚至不知是过了多久,古今忘忧楼的木门,在某一刻被人推开了。

    “你又请了谁来?”

    妄则圣帝惊眸率先望向空余恨。

    他所见的,却是后者止住的雕刻动作,以及稍显讶异的眼神。

    不速之客!

    如同石化了般的黄泉,也仿在此刻被赋予了生命力,面具下眼珠子一转,瞥向了木门的门口。

    空无一人!

    门是被推开了。

    进来的却似只有空气。

    反正他是谁都没能见到就是了。

    可是!

    为什么突然感觉!

    这古今忘忧楼的底层阁楼,变得更逼仄了?

    “这位朋友……”

    茶台前的空余恨将手上木雕和刻刀轻轻放下,起身为对面斟茶,旋即伸手示意道:

    “请坐。”

    他左右手的妄则圣帝、黄泉,则是突而眼神惊恐,一右一左回眸,看向侧方,看向了空余恨的对面。

    人!

    这方小茶台前,不知何时,多了又一个人,一袭浅色的亚麻长衣,着装极尽朴实,气势却分外逼人。

    古今忘忧楼底层阁楼本就不大,主打一个温馨,两人稍显宽敞,三人刚好合适,四人……就太拥挤了!

    关键这新多出来的“人”,说大只谈不上,就是正常人类体型,却显得格外“庞然”。

    祂有着三个脑袋,六条臂膀,单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气势上便觉将整个底层阁楼给填满了。

    遑论那三个脑袋还同时在盯着三个人,压迫感给到溢出。

    饶是此时此“人”有着正常人类的外型,其势其力其息乃至其举手投足,不外乎昭显着祂与凡人有着本质的不同。

    祟阴!

    这就是祟阴的人类形态吧?!

    人形态祟阴单手指着台上茶盏,三张嘴、六只手似不知该如何分配,声音更听不出是从哪一个脑袋上传来:

    “余,远道而来,此为‘古今忘忧楼’待客之道?”

    ……

    太糟糕了!

    这气氛,简直糟糕到爆炸!

    妄则圣帝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多瞧一眼那人形态祟阴,他此刻脑子里回荡着的只有一个念头:

    “不可能!”

    不可能啊,祟阴邪神不是在外面神战么,怎的有空过来了?

    不可能啊,古今忘忧楼不是超然世外么,祂怎么能找上门来?

    不可能啊,祟阴邪神不是傲慢、狂妄的祖神么,祂怎对空余恨如此客气?

    不可能!

    完全不可能!

    可最害怕的不可能发生了,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妄则圣帝思绪在疯狂之后几乎僵滞。

    他努力平静自己。

    很快,脑海里蹦出了一个癫狂的想法:

    好机会啊,这是!

    本来自己就是想着过来寻求一个机会,现在没找上祂,祂反倒自己过来了。

    那此前死去的念头,或许可以重新复活一次——合作?

    脑袋一偏。

    妄则圣帝看到了那三头六臂的祟阴。

    他嘴巴蠕动了两下,只觉嗓子冒烟,自己竟然说不出来声音。

    害怕?

    哈哈哈,本帝会害怕?

    不过只是区区一复苏邪神罢了。

    给祂一个机会荣回圣神大陆,是恩赐,是圣帝世家饶氏的恩赐。

    倘若不是毋饶帝境有了危机,祟阴求着自己,自己都不可能让祂踏足圣神大陆半步好吗!

    “饶妄则!”

    “打开你的气场,抬高你的格局,然后,说话!”

    妄则圣帝气势一扬,便要起身道言,突然身侧探来一只手,几乎是擦着自己的脸颊而过。

    “抱歉,是我招待不周了。”

    空余恨方想起身,多洗两个茶杯,招待祟阴三张嘴。

    “不必了。”

    哪曾想后者三臂同出,几乎是贴着妄则圣帝和黄泉的脸,从他们各自身前端走了酒杯和茶杯。

    咕噜

    一饮而尽。

    “砰!”

    一声异响传来。

    众人抬眸望去,原来是饶妄则给自己的小凳子绊到脚,险些跌到地上。

    他掌握着风属性,怎么可能会摔到?

    圣帝,又怎么可能会被吓到?

    “呵呵……”

    妄则圣帝轻笑两声,刚想说点什么,发觉祟阴的一个脑袋上的一颗巨大的妖异紫眼,刚好转过来盯住了自己。

    他的所有话语,全部胎死腹中,眼神发直地僵在了原地。

    叶公好龙。

    真龙一降,胆裂心惊。

    也是直至此时,妄则圣帝突然发现。

    原来面对祟阴后还能站着,还能与之对话,竟也是一种勇气。

    那徐小受那厮,又是哪里来的胆量,敢张口挑衅邪神?

    “定然是因为本帝亲身入局,机会只有一次,太久没亲身与战了,哈哈,真是好笑……”

    “竟是久违地体验了一把‘刺激’之感,这倒是百年来,最为新奇的体验了,哈哈,哈……”

    妄则圣帝心下已经读懂了自己。

    圣神大陆已许久无有圣帝亲身赴局之战,太安逸了。

    彼时虚空岛一战,他前去的也只是一道圣帝意念化身。

    那东西死了便死了,很难从根源上影响到本体。

    细细一算,自打成为圣帝,自己其实脱离真正的“生死之战”……时间长到无法细数了。

    当下之“刺激”,只是因由自己在祟阴面前,确实会有真正的危险罢了。

    仅此而已吧?

    妄则圣帝释然地笑着。

    忽而某一瞬,祂脑海里闪过封天圣帝屈膝磕头,最后亦被魂裂的下场。

    他屁股在半空僵了一下,最后镇定地坐回了小凳子。

    封天圣帝?

    十尊座中,尚有一介香杳杳。

    圣帝与圣帝,又岂可同日而语?

    祟阴尚未开口,重新落座的妄则圣帝,目视着酒杯从祟阴嘴下归来,主动出声,介入祟阴与空余恨的对视道:

    “本帝,有一事相商。”

    谈判,是要将掌控权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这个时候,谁先开口,主动权便会率先落在谈判桌的那人手上。

    妄则圣帝贵为五大圣帝世家家主,有过多次在“五帝会谈”上被冷落的经验。

    彼时他是插不上话。

    这却不代表他并不会讲话。

    乾始道氏未出道穹苍,道之一族未曾染指圣神殿堂之前。

    他毋饶帝境在“五帝会谈”上的分量,也能排进前四,有时甚至能跻身前三。

    “斟酒。”

    祟阴放下酒盅,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微妙的目光一直盯着对面空余恨。

    作为古今忘忧楼的主人,空余恨刚欲有所动作。

    妄则圣帝已经摄来了一侧文火正温着的酒炉,屈膝起身,身位又不至于超过祟阴地弯下腰,为自己面前空盏倒起了酒:

    “好的。”

    嘟噜噜……

    酒液一点点往下倾泻。

    空余恨欲起不起的身子僵着,欲抬未抬的手停伫,表情讶异地盯着妄则圣帝。

    黄泉看向饶妄则的眼神,那就十分直接了:满布惊恐!

    直至酒盅倒满,妄则圣帝如梦方醒,意识到方才自己完全没能挣脱指引之力……

    尚未谈判,尚未施压!

    本帝,给这刚刚复苏的小祟阴,倒起酒来了?

    他那半弯到略显虔诚的身子凝固在了半空,只觉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变得晦涩,十分难以操控。

    他想顺势起身随意施展一下身体,表明是因由坐太久而脚麻手麻了。

    酒已斟满,此举无法掩饰什么。

    他想坐下回归镇定,表示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酒已斟满,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做了什么啊!!!

    妄则圣帝心头怒生风暴,面上倒是还能算是镇定,只轻轻放下酒炉后,指着身前酒盅道:

    “请。”

    只是斟酒一杯,于外人看来,彰显地也只是我毋饶帝境的礼教。

    本帝,何须多想?

    祟阴没有动手取酒,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六只手臂交叉在三个脑后,姿态惬意地盯着的,还是空余恨。

    空余恨顺势将手放下,拿起刻刀,低头后又忍不住抬眸,再瞥了一眼饶妄则。

    你在看什么!

    妄则圣帝简直无法接受那个眼神,鬼使神差地,他往侧边火炉一指,解释了一句:

    “本帝距此酒炉较近……”

    似是觉得这解释不够,他又补充了一句:

    “方便。”

    不是,我在解释什么,我又在补充什么?

    话一出口,妄则圣帝已悔到肠里去,嘴角都为之抽搐。

    何须解释?

    本帝一生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

    黄泉面具下眉眼一挤,不敢多瞧,挪开目光。

    他不作评价。

    他只知道,在古今忘忧楼“狂”了这么多天,酒杯妄则圣帝摔碎过。

    这酒,他头一次斟,还是为别人斟。

    黄泉莫名庆幸起自己此刻带着面具,没让自我情绪表露太多。

    他缩着双手,缩在腿上,姿态更拘束了。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余有一忧,期得一解,不请自来,望不见怪。”

    人形态祟阴自落座后,从始至终就没正眼瞧过旁侧蝼蚁,哪怕有人会觉得自己在看他。

    祂盯着的,永远就只有对面那道视来虚幻朦胧,立足于时间长河之上的缥缈身影。

    “何忧?”

    空余恨静静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抓着的是刻刀,覆住的是三头六臂的新木雕。

    其实从祟阴的身上,他瞧不出半分焦虑。

    然来者是客,古今忘忧楼,对于能登门拜访者,历来是来者不拒,有忧力排。

    “述忧之前,尚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人形态的祟阴,似乎也学会了礼貌,言语之间极为客气。

    不是……

    妄则圣帝张了张嘴,很想说一句我呢,你们把本帝之言,当作耳旁风了吗?

    很快他选择了闭嘴。

    罢了,即便刚刚复苏,昔时亦为祖神,便当作是给祂祟阴一个面子。

    此忧述完,再道合作之事罢。

    “请讲。”

    对于礼貌者,空余恨回之以礼貌。

    其实对于不礼貌者——古今忘忧楼历来最不礼貌的客人妄则圣帝,他也回之以礼貌。

    祟阴左右各伸一手,作拳抵住侧偏的左右脑袋,另外两只手则还是交叉负在中间脑袋之后,余下的双手环胸,姿态轻松地开口说道:

    “倘遇不公之事,阁下是会漠以对之,或是出手相助?”

    不公?

    高高竖着耳朵的妄则圣帝、黄泉,率先一愣,祟阴何出此言?

    空余恨眉头一皱,想到了徐小受。

    若在面前邪神与徐小受之间作选择,他毫不犹豫选择后者,毕竟此前有过接触,也相谈甚欢。

    他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问道:“何为‘不公’?”

    祟阴轻笑,微微翘起的嘴角很容易让人误会祂是在嘲讽:

    “不公,即为不公,甚难诠解?”

    倒是不难理解,主要我不知晓你想问的是什么……空余恨开门见山:“朋友,有话但说无妨,古今忘忧楼里,无需拐弯抹角。”

    祟阴闻声,三个脑袋同时低下。

    阁楼四周,便起来了“呲呲呲”的谑笑之声。

    许久,祂重回先前姿态,却是抄起一侧酒盅一饮而尽。

    “斟酒。”

    酒盅放下后,祂直视时间长河上的那人,重复道:

    “倘遇不公之事,阁下是会漠以对之,或是出手相助?”

    嘟噜噜……

    酒盅满上,妄则圣帝放下酒炉,人懵在了原地。

    不是,我在干什么?

    我怎么还听祂话,面子给一次就行了,本帝难不成还打从心底,想当祂祟阴座下的斟酒童子?

    空余恨也僵在了原地。

    祟阴不语,他却从这重复的话音之中,听出了点什么来。

    坏了,我才是那个拐弯抹角的家伙……

    犹豫了下,空余恨只能从心头出发,思量道:

    “若真有不公,我愿出手相助。”

    祟阴一笑。

    轰地一声,古今忘忧楼内降下重压,杯盏颤颤,人如浮萍,万事万物如有粉碎之象,却是卡在了濒碎的节点之前。

    祟阴身后展露虚幻神座,三头六臂的紫色怪物小憩于上,目视过去、现在、外来三方。

    茶台之前,人形态祟阴幽幽启唇:

    “神鉴之下,言誓成谕,阁下,此话当真?”

    空余恨没来由心头一紧,感觉接下来的话会变得无比重要,却不知晓这重要在什么地方。

    他忘记了很多东西。

    祟阴,似乎知晓“我”?

    “从心之言,何必犹豫?”神座上的祟阴慵懒地翻了个身,茶台前的祟阴眸光戏谑。

    是啊,我在犹豫什么?

    空余恨张了张嘴,道:“倘遇不公,我会出手相助。”

第一六一四章 敬请生灭轮回上,自入古今忘忧中

    “善。”

    祟阴展颜,似有悦色。

    这绝非柔情表露,因为在他人眼中,祂的表情还是惊悚的。

    那三颗妖异的紫色大眼,在得到空余恨的肯定回答后,这会儿腾冒出来的只有“掌控”之欲,以及“霸道”之色。

    但祂的动作是轻缓的,捏着酒盅,也不饮,只在指尖轻轻旋着。

    声音也是不疾不徐,只盯着空余恨,将其“忧”娓娓道来:

    “余有一室,虽漏,足以滋魂养神。”

    “斯有贼子,历往不计,集三钥,破室门,逢珍而掠,遇宝即拿,践灵稀似烂稞,藐奇石如敝履,雁过拔毛,否则毁之,无恶不作,无奸不行。”

    “余问忧一:诸子贼乎?”

    砰!

    祟阴道完,表情依旧轻松,手上酒盅却重重置于茶台之上,酒液都因用力而溅洒了开来。

    这一声重响,回荡在的不止是古今忘忧楼的底层阁楼,还有黄泉的心上。

    “啊这……”

    黄泉噤若寒蝉。

    原来,从祟阴的视角看待神之遗迹的入侵者,是这个感觉?

    自家突然闯进了一帮强盗,进来后就化身疯狗,看到灵植就拔,看到灵器就拿,看到灵矿就挖……

    能带走的全带走。

    得不到的就毁掉。

    就连空气……

    空气里的灵气、无主圣力,都要多吸一几口,试图把空气吸干、吸薄,憋死这里的真正主人。

    诸子贼乎?

    诸子甚贼!

    黄泉瑟瑟不敢出声,他就是这“诸子”中的其中一贼子,他的空间戒指中,还有好多的赃货呢!

    “贼子么……”

    妄则圣帝一边温着酒炉,一边感觉这故事离自己十分遥远。

    他其实也是一个到访者。

    与大伙不同的是,他还没开始盗,就被某人请进这楼子里喝茶了。

    嗯,喝到现在。

    有点委屈的……

    茶桌上的气氛隐隐已作凝固。

    不论是做贼心虚的黄泉,还是置身事外的妄则圣帝,都察觉到了祟阴的用意。

    对方如此直接,空余恨又怎会不察?

    他俨然明了祟阴所忧何在,然面对逼问,也只是这般回应:

    “便是过往不计,单听您描述的种种行径,此为‘贼子’。”

    空余恨率先肯定了祟阴的问题。

    可一顿后,又从另一角度切入,如处在平等的身份层级上,很是淡然地反问道:

    “然既能‘集三钥,开室门’,说明此钥为陋室主人提前散出,应时而开,或早为其默许之举。”

    “此室不陋,此室之主如此行径,后来又举谴责之心,此举或许有陋。”

    空余恨平静道完,祟阴尚且未有反应,黄泉、妄则圣帝已是头皮微麻。

    太淡定了!

    回击太猛了!

    这掐的正是此前四象秘境,斩神官染茗出现,对圣神大陆一切人等发出邀请一事。

    你自己邀请的人,你现在反过来谴责他们是入室抢劫的贼子?

    妄则圣帝心下有些唏嘘,却不针对祟阴,反而是空余恨。

    他本以为这空余恨在古今忘忧楼里,对圣帝不屑一顾,已是极限。

    不曾想遭遇邪神祟阴,他还能作如是应对。

    “他,不受指引之力影响的吗……”妄则圣帝思维至此,忽而一僵,把旁侧酒炉提高了些。

    酒温过了。

    需关成小火。

    刚好本帝是风属性,可以控制火候。

    “嘟噜噜……”

    他给道毕饮完的空余恨满上,也给祟阴满上。

    做完这些后,顺带着将酒炉举到了黄泉面前空了的茶盏上,就欲满上。

    一滞。

    黄泉抬眸。

    饶妄则低眉。

    四目相对,半息之后,各自移开目光。

    妄则圣帝没有为黄泉倒酒,黄泉似也看不见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废物!废物!废物!”

    饶妄则心头狂发怒火,提着酒炉坐回位子上,竟也不知是在骂谁。

    ……

    “集三钥,破室门。”

    “非‘集三钥,开室门’。”

    祟阴率先纠正了空余恨不知是否为口误的口误,才道:

    “三钥流散于外,非余所为。”

    “大梦惊醒于室,方为祟阴。”

    祟阴,是一种很弱的神吗,这就给你惊醒了……黄泉面无波澜地想着。

    空余恨不是懵懂的空余恨,而是思辨的空余恨,回道:

    “所以,陋室之主不为祟阴,实为染茗,对否?”

    是啊,钥匙都不是你散出去的,你怎么就是主人了?

    你不是主人,又哪来的这么多谴责之辞?

    妄则圣帝的目光,跟着也就从恬淡的空余恨,挪到了频频摇头的祟阴脸上。

    便闻祂道:

    “非也。”

    “余与染茗,皆为陋室之主,亦或皆非。”

    空余恨不语,只是眉眼微微一弯,含笑捧起了酒盅,恭候下文。

    祟阴应对如流:

    “此间遗迹,勾天境三角而成。”

    “天境无主,余与染茗皆为大机缘者,不分先后,得此遗迹,成为此室之主。”

    “染茗去,余为主;若余去,彼为主。彼此姑且不论,另为一说,今下,先来而后到也!”

    “余长居于此,为主。”

    “诸子后于此,为客。”

    “客行窃举,掠此室,空四壁,恶黯惊眠,余心甚忧。”

    “古今忘忧楼,断不成余与染茗古昔之事,却可断今下余忧。”

    确实,祟阴和染茗的老事,外人谁也无法去断,毕竟那是祖神之争。

    空余恨能听得出祟阴言辞中的“恳切”。

    他既惊讶于此——缔婴圣株甚至不敬于我,祟阴缘何如此礼贤待我?

    同样,他也从这番话中听出来了点什么:

    斩神令是染茗散出去的,同祟阴无关,但染茗请来继承祂传承的人,却惊扰了祟阴。

    这,才有之后神之遗迹被封,所有人进得来、出不去之事?

    如此,便和预想中的,有本质不同了。

    空余恨本来跟徐小受不约而同一个想法,已认为那四象秘境中道出“神官司命,接引轮回”的家伙,不是染茗,其实是祟阴……

    还有内情?

    如此看来,这本无主之天境三角、之“室”,既属染茗——祂染茗勾来的,也属祟阴——祂刚好也在此地留下后手。

    祂俩之争不论。

    今下这般对于“不公”的谴责,祟阴也站得住道德制高点了——祂至少算半个主人。

    空余恨不晓得自己哪来这么大的面子,让祟阴在遭遇“不公”之时,请自己去断。

    但他既已答应了“如遇不公,出手相助”,而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余,为此室之主?”祟阴含笑相问。

    “是。”空余恨只能点头。

    “即便不是,亦不成问题。”祟阴一笑,似从不将“是”与“不是”的回答放在心上,只在解了空余恨的反问后,继续往下述忧道:

    “室有三层,名曰三境。”

    “祖神一梦,识养三境,于是造化生于野,智慧秀于内。染茗不再,三境皆余孕养,缔婴呕血,大道成于此间。”

    “斯有贼子,于境一斩祖树,于境二夺天核,于境三衅祖神。逢造化,除造化;逢机缘,夺机缘。余降神力,诛邪祟,除病厄,力致此室复原,蕴养古昔战伤。”

    “奈何贼子数般作阻,咄咄逼进,伤余道婴,破余神庭。余今方复苏,有心无力,无奈之下,只得涉足于此。”

    “古今忘忧楼,历来素有‘忘忧’之胜名,余问忧二:逢此不公,阁下可愿襄助?”

    祟阴言辞恳切,陈情委屈。

    道毕目光投来,无有逼视,全然只剩下一副遭逢大难与不公之后,渴求得到援助的楚楚可怜之态。

    这一瞬,且不提空余恨。

    便是旁侧候听着的黄泉、妄则圣帝二人,都没来由心生一股怒火。

    贼子!

    恶子!

    竖子!

    人家祟阴苦心经营了千年、万年之久的神之遗迹,就只想着用来好好养伤。

    你们倒好,入室抢劫完了后,还想着对此室原主动手,是不是还想灭了祖神之后,自己当那祖神?

    简直,放肆!

    黄泉放肆了情绪许久之后,猛然惊醒,自己也是“竖子”中的一员。

    罪过,罪过……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空余恨心下五味杂陈,表情都止不住涌出了复杂之色。

    古今忘忧楼里,只诉衷肠。

    别说祟阴没有对自己施加指引之力了,便是祂想……

    空余恨不知为何,就是有这股自信。

    对方,指引不了自己。

    这也便是说,祂之所言,字字为真。

    祂的委屈是真,不甘是真,愤怒也真。

    遭逢这般不公之后,想要委托自己出手相助的恳切之心,亦为真!

    但帮祟阴,不就等同于与那“贼子”对立么?

    空余恨沉默了许久,连饮三杯。

    妄则圣帝于是好不忙碌,连满了三杯之后,端着酒炉,呆呆看着这人。

    便闻空余恨最后问道:“贼子为谁?”

    祟阴身子往后微微一靠,靠在虚无的靠背上,三个脑袋三张嘴,异口异声道:

    “徐小受。”

    “道穹苍。”

    “曹一汉。”

    什么?!

    面具下,黄泉眸光一震。

    曹一汉?

    没听错的话,曹一汉,只能是那个曹一汉吧?

    可……

    魁雷汉也进神之遗迹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位不早销声匿迹了么?

    就算他出山,也绝不可能和道殿主走上同一条路……哦,道穹苍已非道殿主,是这个原因?

    还有!

    “徐、道、曹,三人合力,只是两大十尊座,一个十尊座之姿。”

    “祟阴,都打不过?”

    “都只能来古今忘忧楼请空余恨相助?”

    为什么是空余恨?

    黄泉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惯性思维下,连祟阴邪神都干不过的组合,天底下应该没人能干得过了才对。

    到最后,他揣摩着揣摩着,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祟阴打不过十尊座是正常的。

    因为十尊座,只有十尊座能打……

    “我在想什么?”

    黄泉给自己冷得一哆嗦。

    差点想对着面具扇一巴掌,不敢再在这般微妙的氛围下胡思乱想了。

    ……

    “为何是我?”

    空余恨同样发出疑问。

    他想不懂,祟阴都灭不了的组合。

    自己这个连缔婴圣株都能追着砍的菜鸟,又怎么可能得以“襄助”?

    祟阴闻声,三个紫色大眼同时凝来。

    祂面色严肃,似在端详空余恨,品悟此言是否为玩笑话,亦或有推脱之意。

    不似玩笑。

    亦非推脱。

    “桀呲呲……”

    祟阴发出了一声听不明情绪的怪笑。

    祂忽而起身,后退数步,六臂同时往前一指,当着茶台前几人的面,扬声而道:

    “足下立于时间长河之上,不入大道生灭轮回,通古今,晓命数,身在红尘,形意超脱。”

    “余今遇不公,若足下无可断得,世间又有谁可断得?”

    ……

    咣!

    酒炉从手上跌落,盖子被打翻,滚烫的酒液浇在了脚上,妄则圣帝瞠而不知。

    什么?

    他听到了什么?

    立于时间长河之上,不入大道生灭轮回……这是什么层级的评价?

    且还是源自祖神祟阴口中的评价!

    祂在开玩笑吗?

    这算新形态的捧杀吗?

    就为了让空余恨帮祂,至于吗?

    妄则圣帝怔怔然回眸,视向那三脸肃容的祟阴脑袋。

    这哪里像是在开玩笑?

    他脑海里忽而浮现出来祟阴自入古今忘忧楼后礼貌有加、恳切言辞的诸般举止。

    这又怎是对一介蝼蚁会有的表现,分明是将对方摆在了……极其重视的一个位置上吧?

    “月醉酒中空余恨……”

    空余恨醉没醉妄则圣帝不知道,他反正是脑子晕乎乎的,像酒醉了。

    ……

    砰!

    小木凳在屁股下一翻。

    这一次,黄泉也没能控制住自己。

    惊立而起又强行遏制导致跌坐于地的他,脑海里回荡的,同是祖神祟阴的那句评价:

    “立于时间长河之上,不入大道生灭轮回……”

    他木然地转眸,瞥向空余恨。

    这张平平无奇的国字脸,眉眼瞧不出有怎样的出彩,唇鼻更是显得中规中矩,那淡淡的胡渣如是在古今忘忧楼里待得太久后养出来的,更添几分潦草……

    总之,属于是扔到人群中极不出众的一张脸!

    他,何至于此,得祟阴邪神如此评价?

    莫名地,黄泉侧眸,瞥到了不远处摆桌上的的小木雕。

    这似是空余恨的爱好。

    他将进入过古今忘忧楼的“朋友”们都雕成了木雕,陈列在摆桌上。

    其中,就有属于自己的。

    黄泉凝眸望去,辨了许久,空无所得。

    他看不清木雕上的自己面具下的那张脸长得如何,正如他完全看不透空余恨的本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黄泉抬眸,出神地望向了这方古今忘忧楼。

    他连这楼都感到虚妄,觉着太不真实,仿佛连置身此地的自己,都成了一个假人、一个投影!

    黄泉颤颤不敢说话,只觉心头好生焦虑。

    正是因由这般原因,这般诡异,这般未知,自入此古今忘忧楼以来,他一言不发。

    ……

    “朋友,你太抬举我了。”

    茶台前,空余恨受宠若惊地起身。

    他一直在追溯“我是谁”,但连彼时天祖,都只给了模棱两可的一个答案。

    今下祟阴,竟如此抬举自己……

    空余恨有自知之明,对方为了自己出手襄助,分明已是有些“不择手段”了。

    他刚想说话。

    祟阴摆手制止。

    祟阴刚想说话。

    “嘎吱”

    侧边传来异响。

    古今忘忧楼的木门,再次被人推开。

    这一次,茶台前的四人,齐齐偏头望去。

    但见光晕流转间,通往虚无的通道率先走出来一人。

    他膀大腰圆,持有一棍,浑身带有凛冽的气势,像是一位即将上阵的大将军。

    但他眼神是平和的。

    他目光扫过阁楼内的陈设,旋即深深吸了一口这里的酒香茶气,面上便多了几分唏嘘之情,以及缅怀色彩:

    “啊,久违的焦虑,涌上我的心头,忍不住想吟诗一首……”

    嗡!

    光晕一转。

    上阵大将军还未开始找出契合此情此景的诗篇开吟。

    他的背后,探头探脑冒出了一个脑袋,见没危险,才从木门后把自己的下半身拔了出来。

    他倒是没有焦虑,环顾四下后,轻声一笑:

    “哟,好多人呐……”

    “正好,一网打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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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身被动技介绍:
“世界上最强的技能,是需要主动施展的技能吗?”
“错!是被动技!”
“什么是被动技?”
“被动技,是瞬发的主动技,是无人会去防备的杀招,是死人方能知晓的最终底牌!”
“可否通俗易懂些?”
“呼吸之法、强壮、感知……”
“呵呵,就这?”
徐小受一剑撕裂星河,世人皆惊。
“……”
“这特么也叫被动技?”
“嗯,剑术精通。”我有一身被动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一身被动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一身被动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