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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玖拾陆     威武不能娶txt下载     威武不能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端茶送客

    杨氏再不高兴,西林胡同里的宴席还是热闹办起来了。

    单氏在京中的友人不多,不过都是手帕交,各自带了妯娌或者熟悉的官夫人过来,一场席面下来,也算是彼此面熟了。

    顾云锦与姐妹们一道,也被单氏带着认了不少客人。

    徐氏身体虽弱,在家宴客还是不成问题的,她知分寸,就笑盈盈坐在一旁,并不抢单氏的风头。

    等客人陆陆续续走了,留下来的都是单氏的好友。

    多年不曾见了,只靠鸿雁传书,哪怕一开始有些生分,到这会儿都已经笑开了。

    秦夫人饮着茶,指着顾云思道:“我越看三姑娘越喜欢。”

    单氏笑道:“说起来,还少不了你的媒人红包,若不是你说项,我们这姑娘可攀不上太师府。”

    “瞧你说的,我给外甥女说个亲,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嘛!”秦夫人哈哈大笑,她与单氏手帕交,认个外甥女还是可以的,“说起来,也是她自个儿讨喜,若不是个能立得住的,媒人说破了嘴,人家都要摇头的。”

    “这话就是谦虚了,我们远在北地,满京城谁知道她是个什么模样什么性子,还不是靠你嘛!”单氏捧了秦夫人两句,指了指顾云锦,道,“我那个姑娘定下了,我心事落地了一大半,眼下愁这个呢!腊月里要及笄的,想给她说个好些的。”

    秦夫人顺着看过去,只瞧见顾云锦的侧脸。

    今日过来时,单氏已经给她介绍过了,她知道那是四房的,名头在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小姑娘的五官生得当真好,无论是正脸还是侧颜,一颦一笑都好看得紧,可说亲,不是只靠一张脸的。

    秦夫人笑容未变,只压低了声音,与单氏道:“隔了房的,还归你管呐?她上头有继母有嫂嫂,你替她操心,别回头落不得好。”

    “我是她伯娘,哪儿就不管了,”单氏眯着眼笑,“我四弟妹人好,只是和各府的交道打得少,我琢磨着我有你们几个姐妹帮衬着,就替她做回主。我话搁在这儿了,我们云思嫁去太师府,可不能给太师那孙儿找个衬不上的连襟,那可就丢人了。”

    秦夫人抿了抿唇,没当即应下,只是道:“我刚也说了,说亲要看人的,你们三姑娘那姿态,往那儿一站,就晓得以后是个能掌家的,我说亲多容易呀,这四房的姑娘……”

    话只说了半截,后半截有些不好听,秦夫人想让单氏意会,可她抬眼看去,单氏面不改色,似是全然没听出来一样,她只好清了清嗓子。

    黎夫人的丈夫作为秦大人的下属,她与秦夫人往来极多,也没少拍这位的马屁,听她在那儿哼哼,就晓得要自己来当这个恶人了。

    哪怕心里不愿意,黎夫人还是硬着头皮,剑走偏锋:“我们都明白的,说亲不单单是说一个人的,还要看一家子的,是吧?

    亏得出事前就把三姑娘的婚事定下来,要不然,太师府那儿指不定就黄了。

    毕竟,三姑娘在北地,谁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就只能照着京里这四房的六姑娘看了。

    夫人刚来京里,好些事情怕是不晓得,我家与侍郎府住一个胡同的,上半年,徐家大姑娘的亲事一波三折的,可真真愁死徐家人了,原说的那家,就是因为流言蜚语太多了,没定下来。

    一拖拖了好几个月,要不是借着你们三姑娘和太师府定亲的东风,纪尚书府上想与傅太师多亲近亲近,往后拿姻亲说事,徐大姑娘怕是还没着落呢。

    不是几位夫人不帮衬着六姑娘的亲事,而是实在为难呐……

    都是要脸的,出去说个亲,叫人回绝了,以后走动多尴尬……”

    单氏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话里话外的,都在嫌弃她们云锦呢。

    饶是多年好友,被秦夫人这般指使人打发,单氏还是很恼火的,她上了火,笑容反倒是更盛了。

    “话可别这么说,我和纪家是没打过交道,可人家尚书府,难道还能是个捧高踩低的?”单氏笑道,“人家挑中徐大姑娘,定然是满意大姑娘,你把这婚事的缘由推到我们头上,说成是沾了我们的光,这就不太合适了吧?

    我们和徐家毕竟是姻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么给自个儿脸上贴金,往后走动起来,那才是尴尬得恨不得钻到地里去了。

    黎夫人跟侍郎府住一条胡同的,这话可千万别回去说,人家还以为,我们嫌弃他们呢。”

    这话一摆出来,几位聊天的夫人挤眉弄眼的,把黎夫人看得坐立不是。

    黎夫人真真是一肚子委屈,单氏还怕脸大,这几句话的脸,不已经大到天上去了吗?

    还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走动呢?

    将军府若还有一丝一毫与侍郎府当姻亲相处的念头,今儿个宴客,徐家早来人了。

    分明两家闹翻了,还在这儿说好听的,架得她夹在中间下不来。

    秦夫人并不想把单氏得罪狠了,干脆打了个圆场:“我们这么多年姐妹,我不跟你说虚的。

    你既然替六姑娘相看亲事,肯定也能管着她。

    我会寻几个合适的,豁出脸去说说看,成与不成,不打包票,这些日子,你管管她,别再让她闹出什么出言不逊、动手打人的笑话来。

    只是,再说也说不过你们姑娘,她到底不是长房生的,名声又缺了些,我尽力而为吧。”

    单氏的笑容冷了下来,这位若不是闺中就相识的好友,还是顾云思的媒人,她当即就要翻脸逐客了。

    可即便没翻脸,单氏还是端茶送客。

    表面上客客气气的,等把人都送走了,她的脸就拉得老长。

    把顾云锦叫到跟前,单氏扣着她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看她们天天念书念书,都把脑子念傻了!

    什么叫出言不逊、什么是动手打人,杨家那样的,不打出去,留着中元烧纸吗?

    伯娘跟你说,打得一点没错,下回再遇见这样的,照样打,叫上云宴几个一块打!

    还名声连累说亲,伯娘就不信没法给你说个好的,到时候气死她们!”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丑人多作怪

    那几位毕竟是单氏的好友,顾云锦作为侄女,不好顺着单氏说她们长短,就只能听着。

    可她越听越想笑,只能强忍着笑意,憋得厉害。

    照顾云锦这几天跟单氏的相处,单氏这番话应该是真心的,可见沈嬷嬷说她护短是一点没说错。

    顾云锦其实已经忘了在北地时与单氏的相处了,按说从前单氏没有这般疼过她,数年不见,这位护她护得厉害,虽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有人真心待她好,还是叫人心里暖暖的。

    顾云思也过来了,晓得了来龙去脉,撑着腮帮子瘪嘴:“我真不想给她倒媒人茶了。捧着我,踩着云锦,这是想让我们自家姐妹先闹起来?什么居心嘛!”

    不止是秦夫人一个,今儿个上门的客人里,几乎各个都是夸顾云思,还冷落顾云锦的。

    有部分人,倒不是真的介意顾云锦那些名声,而是想方设法地要拍单氏马屁。

    顾家三个姑娘,顾云霖是姨娘生的,顾云锦是隔了房的,只顾云思一个是从单氏的肚子里出来的。

    京城的将军府是单氏当家,那可不死盯着顾云思夸嘛!

    不止夸她,丰哥儿、巧姐儿,半大孩子都得了一堆赞誉。

    丰哥儿稍大些,能跑能跳的,夸的词多样些,巧姐儿还小,能夸的就少,一溜儿夸她长得好的,慌得朱氏借口孩子饿了,一把塞给奶娘抱下去,不许旁人再夸。

    襁褓中的女娃儿是最夸不得的,如今白白嫩嫩的样子,被人夸得变丑了,那就糟心了。

    顾云思又道:“别理会她们,就是丑人多作怪!”

    来做客的夫人们,哪怕年轻时,模样都不可能比过顾云锦,可不就是顾云思口里的“丑人”嘛。

    不过这话不能传不去,单氏捶了顾云思一拳:“别浑说!”

    顾云思弯着眼直笑,拉着顾云锦、顾云霖去她屋里说话,一道商量过些日子请姑娘们来玩的事儿。

    将军府、秦府同住西林胡同,黎夫人就先送秦夫人回去。

    秦夫人一直绷着脸,心里憋不过,道:“她今儿个算什么意思?

    她进京来,我比谁都欢喜,也比谁都看重,席面上,不说你,我还替她寻了多少人来,一心想让她认个人,往后好站稳了。

    可她呢,为了个扶不起来的隔了房的侄女对我冷脸。

    我说顾云锦说错了?那姑娘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能挑的?

    说亲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还摊上那么多流言。

    是,她勇敢,她巾帼不让须眉,她能提着水桶救火,连小王爷都当着满酒楼的人替她说话,可那些名声,在说亲时有用吗?

    她越厉害,人家越不想结亲,不想娶这么一个媳妇进门!

    哪怕是我豁出去脸给她说好话,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说个四、五品的人家就偷着乐吧。

    可看人家那意思,要比照着太师府寻,我哪儿给她寻去?”

    黎夫人浅浅笑了笑,道:“那顾姑娘,认得的是宁国公府、平远侯府、肃宁伯府的姑娘,与郡主、县主们一道玩着,那眼界呐,哪是我们能比的,可不就朝着公候伯府家去了嘛!”

    “公候伯府能瞧上她家六姑娘?”秦夫人冷哼道,“她怎么不干脆找皇亲国戚去!”

    黎夫人道:“要我说呢,将军夫人是刚进京不晓得情况,您现在给她挑,她还不念着您的好。

    您冷她几个月,等她自个儿琢磨过味道来,就晓得是异想天开了。

    那六姑娘腊月要及笄的,到时候,她们比您着急,少不得回头来求您。

    您到时候再帮着相看,她们也不会挑三拣四的。”

    这些话,秦夫人听进去了,颔首道:“是这个道理。”

    远在两湖的荆州城又开始落雨了,时大时小,持续了数日不见停。

    蒋慕渊走出议事厅,沉着脸回到书房里,坐下来揉了揉眉心。

    东安县的疫情并没有控制住,因着远离灾区,县府并未防备,等发现不对往荆州送信时,收留了远方亲戚的那一户所在的村落,就已经陷入了疫情之中。

    哪怕蒋慕渊赶过去了,对当地官员耳提面命了一番,疫情依旧在爆发。

    不止东安县,永州府其他村县,甚至两湖其他州府,都有因难民投奔亲戚而产生疫情。

    忙了数天,蒋慕渊才与两湖总督金培英碰了个面。

    金培英坐在这个位置上有好些年了,几次轮替,他都紧紧扎在两湖,对这儿的状况是最清楚的。

    蒋慕渊最初抵达时就已经与金培英见过了,金总督嘴上应得极好,事情也都一样样分发下去了,效果却着实一般。

    金培英哀声叹气,说灾情太重,底下官员顾了东头缺西头,要么就是各自有想法,没有齐心协力抗灾。

    总归,表面话是极好听的。

    蒋慕渊听了会儿就不想听了,官场上的这些东西,他听得多了,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金培英在这儿耕耘了这么多年,说自个儿弹压不住底下一层层的官员,这是骗谁呢。

    若说私心,也就他金培英最有私心了。

    不过,就算心知肚明,蒋慕渊还是要留着金培英,不能直接撸下去。

    圣上说的“该罢就罢、该砍就砍”,蒋慕渊也就听听算了,他真有理有据砍个不入流的小吏,御书房里不会有什么意见,可若是对着总督开刀……

    金培英心里明白着,就与他东拉西扯的,反正谁也奈何不了谁。

    惊雨进来送饭,刚摆下,就见蒋慕渊抬眼看他,他忙道:“爷有什么吩咐?”

    “京里的信送来了吗?”蒋慕渊道。

    惊雨摇了摇头。

    之前顾姑娘回信来,他们爷又继续写信去,两地路途远,哪儿就那么快了?

    前回是寒雷跑着去跑着回,快马加鞭地赶,这回走驿站,惊雨估摸着那信才到京城,他们爷就催着回信了。

    蒋慕渊没有再问,等夜深人静时,又把顾云锦的上一封信拿出来,摊着那副琼宫图,静静看了一刻钟。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近来如何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骑马

    顾云锦近来的日子还是极顺心的。

    她并没有把宴客那天的几位夫人话里话外的嫌弃放在心上,她眼下有更为上心的事儿——学骑马。

    西林胡同的宅子比北三胡同、珍珠巷的确是宽敞了许多,但较之北狄的将军府,那是全然不能比的,但顾家毕竟是将门,长房进京也带来了几匹坐骑,皆是顾云宴几个静心照顾了好几年的。

    只是这几匹,并不适合要学骑术的顾云锦。

    一来她的个头比不了哥哥们,二来顾家兄弟们野惯了,坐骑也野性十足,顾云锦这个新手完全应付不了。

    顾云宴和顾云齐一块,带着顾云锦去城里的马市挑了两匹性情柔顺的。

    一匹给顾云锦,另有一匹小马驹,让丰哥儿自己养着,等他能学骑马时,正好可以用上。

    马儿带回了府里。

    别看丰哥儿年幼,但他从小见过的马儿多了,并不会好奇害怕。

    顾云宴牵着儿子,细细致致教导他要对自己的坐骑耐心又仔细,亲手喂草、刷洗,不能全交给底下人就不管了。

    许是一家子都是马背上翻腾的,丰哥儿骨子里就有这样的认知,教导起来并不困难,乐呵呵地跟他的小马驹闹去了。

    反倒是顾云锦,上手时有些生疏。

    她幼年在北地时,是学过骑马的,只是那年岁数小,被马儿撅着鼻子喷了一脸的气,又在上马时被摔过两回,心里就排斥上了。

    等一道练习的顾云妙都能在马上拉弓了,她还只能勉强骑马踱步。

    进京之后,这样技艺搁下了,也就退步得不成样子了。

    十多年一过,顾云锦认为,她比完全没有学过骑马的人好不到哪儿去,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心情。

    她愿意学骑马了,也想骑得好。

    单氏给顾云锦新裁了两身骑装,只是时间紧,铺子里还未送来,顾云锦就先借了顾云思的。

    她们姐妹的身量差得不多,衣服不算完全合身,但也不至于绷住手脚。

    顾云思亦是心心念念要骑马,只是开春就要嫁人了,单氏想拘一拘女儿的性子,没有让她跟着去。

    顾云锦随哥哥们去了城外,暮秋的天气爽快,伴着日头,适合骑马。

    丰哥儿牵着他的小马驹东转西转的,他这个年纪最是活泼,玩疯了都不会累。

    晓得奶娘看不住他,顾云宴亲自盯着。

    顾云齐平日里待妹妹亲切,教起东西时就严肃多了,怎么控制马缰,怎么踩马镫,一板一眼的。

    顾云锦听得认真,又试了两回,幼年时那点儿算不上经验的经验慢慢想起来了些,一下午练下来,好歹上下马自如,能小跑几步了。

    “四肢看着协调多了,”顾云齐笑了起来,“你小时候学骑马,我一想起来就要笑,笨手笨脚的,难怪被那马摔到地上。”

    顾云锦斜眼瞪他,瞪了两眼,自个儿也笑了。

    轻轻拍着马脖子,顾云锦问道:“嫂嫂不练骑马吗?哥哥怎么不给她也挑一匹马?”

    吴氏这个所谓的武门女子是半途出家,在定下婚事之后,吴家补救一样让她学了花拳绣腿,也学了骑马,但顾云锦听吴氏讲过,她的水平并不高。

    将军府对姑娘、媳妇们的要求,自然是希望能做到最好。

    徐氏刚嫁去北地时,身体不像如今这般病弱,也练过马步的,只是这些年回了京城,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这才歇了。

    吴氏嫁过门之后就在京城,顾云齐不在身边,除了空闲时听沈嬷嬷指点两下,也是想进步都找不到师父的。

    顾云齐听妹妹提及吴氏,笑道:“要有个先后,我一个人哪里能同时教两个?你嫂嫂她过几年也能学的。”

    这话说得委婉了些,顾云锦却是听懂了的。

    她是姑娘,是要嫁出去的,若婆家是个文臣之家,那这辈子都别想好好学了,而顾云锦近来对骑马的热情非比寻常,做哥哥的自然就先顾上了她。

    吴氏是媳妇,只要她愿意,无论是二十几还是三十几,顾云齐都能教都会教。

    道理是这个道理,而让顾云齐说话有所顾忌,显然是他也知道了那天几位夫人对顾云锦的贬低。

    顾云锦抬眸看着兄长,想说要他别理会那些人,她压根不急着说亲嫁人的,及笄又如何,被人笑话嫁不出去又如何?若嫁人就是跟从前一样去杨家受那份憋屈,她宁愿留在将军府里。

    可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到底还是忍下了。

    她想得转,顾云齐眼下未必能想转得过来,当哥哥的,肯定希望她能嫁个好夫君,有那么一个好男儿,把妹妹捧在手掌心里护着疼着,一如顾云齐对吴氏一般。

    哪怕顾云锦并不知晓夫妻间所谓的和睦到底是怎么一个“好”法,但她知道,兄嫂是处得极好的。

    她从前听了不少家长里短,但亲眼目睹别人好好处的,是几乎没有的。

    直到这些日子,兄嫂活生生的就在眼前,平日里说几句话,吃饭时的眼神动作,明明是细微小处,且当着家里人的面也不黏糊,但顾云锦就是一点一点看出些名堂来。

    吴氏也慢慢变得不一样起来,虽然她之前就是个热情又直爽的人,但近来她的好心情眉梢眼角都掩不住,整个人都像发着光一样。

    顾云锦看在眼中,偶尔也会想,等顾云齐再回军营,吴氏大抵就不会这么高兴了吧……

    “哥哥什么时候要走?”下意识的,顾云锦问了一声。

    顾云齐听出她话语里那几分不舍得来,道:“过了上元吧,我这一趟回来,假算长的了,不好再耽搁。不会错过你及笄,却等不到云思嫁人了。”

    这个答案是在意料之中的,顾云锦想了想,道:“冬天不方便,练马也就这么些日子了,要我说呢,哥哥还是早些教嫂嫂吧。我要学,我可以找大哥、四哥,而嫂嫂要学,就只有你自己教了。”

    顾云齐闻言微怔,吴氏没有明说过,但他隐约觉得她是想练的,顾云锦的提议也是个好法子,他便点点头,道:“我问问你嫂嫂看。”

第一百九十九章 羡慕

    等回了西林胡同,正好是吃晚饭的时候。

    长房人口多,都在单氏那儿用饭,正好凑足了一桌,四房也是在自己院子里用的,省的全挤在一块,反倒是不方便。

    顾云锦回跨院里梳洗了一番,热水里一泡,那点儿酸疼劲儿就冒出来了,只能强打着精神去徐氏屋里。

    徐氏正和沈嬷嬷说话,见顾云锦姿势别别扭扭地进来,忙问道:“怎么了?骑马伤着了?”

    沈嬷嬷有经验,一面心疼一面道:“不习惯时就是这样,跟练武拉筋似的,疼得恨不得把所有关节都拆开来再装回去,但这是必经之路,姑娘,咱们咬咬牙坚持住,练好了就不怕疼了。”

    顾云锦晓得这道理,含笑点头。

    她们一提,徐氏也想起从前刚嫁人时练马步的事儿了,刚想说出来凑个趣,话到嘴边,又担心顾云锦听父亲继母相处的往事不舒坦,干脆闭嘴不说。

    吴氏正好进来,她没有这么多避讳,便说了她的事情:“我当时一边练、一边就咬牙切齿,祖父、父亲怎么给我说了一个这么折腾人的婆家!我还没见着婆婆呢,就被立了个差点儿断手断脚的规矩。”

    顾云锦笑个不停,半晌缓过气来,凑上去问道:“嫂嫂想骑马吗?改明儿与我一道去,让哥哥教你。”

    吴氏讶异,待听了顾云锦的打算,心里不禁也痒痒的。

    外头传来顾云齐的脚步声,吴氏当即就转头看去,以目光询问他。

    顾云齐被她灼灼的目光一瞧,胸口也一阵热乎,晓得顾云锦先开口了,也就应下了。

    吴氏眼中的喜悦骗不了人,顾云锦支着腮帮子跟着笑。

    等用过晚饭,顾云齐去找两个哥哥说事情,顾云锦和吴氏一道散步消食。

    “嫂嫂为何不早些与哥哥提?”顾云锦道,“你提了,他压根不会回绝你。”

    吴氏的耳根子微微发红,正是晓得顾云齐不会拒绝她,她才没有提起来的。

    她很清楚,前些年,因着对继母的态度不同,这两兄妹的关系生疏了许多,眼下好不容易顾云锦接受徐氏了,兄妹关系也能修复了。

    好坏都是处出来的,需要时间,顾云齐在京里就这么几个月,她若拉着顾云齐去骑马,挤掉的是顾云锦的时间。

    吴氏能耐着不提,可真的被顾云锦问到了跟前,还是把想骑马的心思给漏出来了。

    姑嫂两人一面走,一面说。

    吴氏说到顾云齐时,笑容掩都掩不住。

    对此,顾云锦想,她还是会羡慕的,再想在将军府里做个老姑娘,那也只能想想,嫁人是逃脱不了的,但真要嫁了,也希望能与兄嫂似的。

    顾云思说的“酸甜都是他”,顾云锦不能完全领会,把这句话往吴氏身上套去,多少还是品出了些想法的。

    隔日,顾云齐给吴氏挑了匹马。

    顾云宴依旧要顾着丰哥儿,就让顾云熙来教顾云锦。

    顾云熙是个急性子,教起来不比顾云齐耐心仔细,但好在顾云锦已经多少摸着些门道了,这天练下来,比之前更晋了一步。

    趁着这几日天气好,又没有旁的事情要操心,顾家兄妹们多是在城外骑马,若被耽搁在府里,就由顾云宴或者顾云齐教她们拳法。

    顾云锦眼红枪法。

    珍珠巷里耍不开,顾云齐也就没有当着她的面耍过,等搬来了这里,地方大了,顾云齐每日少不得练上几回。

    顾家代代相传的枪法,上战场琢磨下来的,少了花哨,多了霸气勇猛,那枪身抡圆了,只觉得一股子气就迎面而来。

    顾云锦看得眼睛都亮了,脑海深处埋了十多年的记忆一点点翻滚起来,在梦境中见到了幼年时校场上父兄们一道舞枪的场面。

    银枪飒飒,整齐划一,那样的画面,她以前怎么就忘了呢……

    可再是眼红,顾云锦眼下也学不了枪法,她的基本功还不够扎实,手上力气也缺些,光拿起顾云齐的那把枪摆了模样就胳膊酸了,别说挥起来了。

    顾云宴对教弟弟妹妹们最有心得,他是云字辈最大的,没少教人。

    他给顾云锦寻了一根木头长棍来,比照着她的身高,份量正好,让顾云锦先习惯习惯,没有枪头,也不怕伤着人。

    顾云锦还去问了顾云思。

    顾云思二话不说,结果棍子掂了掂,一抬手就舞得密不透风,放下后还意犹未尽:“我穿着裙子呢,只能动动手,换作裤子,我能再出些花样来。”

    顾云锦乐不可支。

    顾云思也笑了:“我也就在你跟前充大王,云妙、云初,比我厉害多了。”

    正说着话,顾云霖寻过来,和顾云思一道给顾云锦说府里的姐妹们,谁的骑术好,谁能拉弓射箭,说在兴头上,又被单氏身边的嬷嬷催着回屋里赶女红去。

    顾云思要亲手准备的那些陪嫁,她还没有绣完。

    看着顾云思灵活的穿针引线,顾云锦不由佩服极了,三姐姐的一双手,能舞枪能打拳,一样能做细巧的绣活。

    三人手里拿起了绣绷针线,话题也就从将门姑娘们的高低换成了过几日的宴席。

    顾云锦拟的帖子,请了寿安郡主、长平县主、程家三姐妹、林琬和傅敏芝,她无意大摆,就只请了相熟的来串门。

    顾云思最搁在心上的,自然是她将来的小姑子傅敏芝了。

    虽然顾云锦说傅敏芝很好相处,但做友人和当姑嫂是截然不同的,顾云思还是会忐忑。

    幸好,宴请当日下来,和睦极了。

    没有特意寻事儿的人,来客又彼此相熟,凑在一块说不尽的俏皮话。

    寿安郡主是最迟走的,暗悄悄把一封信塞给了顾云锦,她也不说话,只闪亮着眼睛看着,一副你知我也知的样子。

    顾云锦收了信,回屋里一看,果不其然,那信封上还是没有一个字。

    这是蒋慕渊寄来的。

    看来,前回送去的那封信,他是收到了的。

    避着抚冬,顾云锦拆开了火漆,取出信来,熟悉的字迹引入眼帘。

第二百章 不及你眼中

    比起顾云锦前回洋洋洒洒说了一堆事情的信笺,蒋慕渊的信简洁许多。

    他提了几句两湖水情,就问起了那书局话本的进展。

    人在两湖,整日里忙碌,抬头低头皆是大小官员,对他这个年轻的皇亲国戚有防备、有讨好、有试探、有疏离,却不可能有交心的。

    偶尔空闲下来,想寻个说话的人解个闷,除了亲随之外,也寻不到旁的人了。

    这种时候,顾云锦说过的话本无疑是最好的消遣了。

    只是,蒋慕渊在府衙住着,桌上不好累起来话本册子,叫底下官员见了,还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呢。

    上回顾云锦的回信给他解了乏,这次便继续写信来,让顾云锦把后续的剧情写给他。

    顾云锦捧着信纸,读到这儿,不禁哑然失笑。

    那位一生戎马,数年如一日守着江山的宁国公,竟也有想听故事的时候,可再一想,蒋慕渊如今还是十六七岁的小公爷,并非十年后的宁国公,几次相遇,他的笑容,他的情绪,也和岭北道观之中为战事一路奔波的蒋慕渊不同。

    大抵是认得十年后的他,才觉得十年前的这个人,如此亲切吧。

    顾云锦想着,不止把最新的话本写下来,还要再寻几个书局出的旧故事,一并写了给他送去。

    她一面回忆着哪些故事有趣,一面往下看。

    一页完了,捻纸放下,而下一页上,她一眼扫到了末尾的那一句话,脑海里所有的心思霎时间都空了。

    蒋慕渊写他收到了那幅画,他顺着她的笔触,一笔一笔看她画的琼宫,终是感慨“哪怕同一个月亮,我看到的月光不及你眼中的十分之一”。

    目光凝在这一句话上,久久移不开视线,半晌,才突得忆起那日的对白来。

    仅仅数字,意味深长。

    顾云锦读到的是他对京城的思念,中秋夜里无法与家人团聚,对蒋慕渊而言,到底是遗憾的吧……

    哪怕她画下了月光,终究不及他亲眼所见。

    这河山,实在太大了,不同的,又何止是京城与荆州呢。

    昨日郊外骑马,顾云锦就听顾云宴提起过,这个时节,京城还是秋风飒飒,未及深秋萧瑟,但北地应当已经落雪了。

    大雪漫舞,天寒地冻的,连关外的鞑子都歇了劲儿,不再骚扰边境,冬日几乎可以说,是边关一年里难得的太平时候。

    可北地的冬天并不好过的,委实太冷了。

    顾云宴以为顾云锦离开北地时年纪不大,记不得那儿的冬日,就说得详细了一些,可顾云锦其实是知道的,她的上一个初冬是在岭北度过的。

    算起来,也是这样的月份,岭北的初雪就落下来了。

    雪将将停了时,她去了白云观,遇见的便是现在给她写信的人。

    这一睁眼一闭眼,两世的变化,实在叫人感慨万千。

    垂着眸子,顾云锦不禁想着,那两湖的事儿何时能了?蒋慕渊何时能回京城里来?今日见寿安,哪怕小姑娘笑容依旧,可说到兄长时神色之间依旧透出思念来。

    备了笔墨,顾云锦给蒋慕渊回信。

    先说西林胡同,长房抵京后他们就搬过来了,衙门里的一切手续都很顺畅,这就少不得感谢蒋慕渊安排得妥当;

    再说她近来练骑术,寿安郡主骑术不差,两人约了,等顾云锦能策马飞奔了,两人一道去马场耍玩;

    又说前回他走时下了一半的棋,她已经寻了破解的思路……

    琐事之后,便是话本故事。

    那时说的两书生闯地府,剧情进展激动人心,满京城看了话本的人,都在等着后续,等下一册出来了,她一定立刻给他去信。

    而后,顾云锦又另挑了一个故事,写了满满几张纸,一并吹干了,装进了信封里,拿火漆封上。

    念夏接过了,想着明日就出府送去了珍珠巷,贾妇人还住在那儿,由她交给听风,又便捷又安稳。

    翌日却是个雨天,秋风裹着秋雨,吹得人浑身凉飕飕。

    御书房里,圣上的面色比秋风还冷。

    两湖发生疫病的事儿,早就快马加鞭传进京城了,官员们议论纷纷,大朝上隔着大半地图指点江山,听得圣上半边脑壳都胀了。

    下了朝,也不能不管两湖的事儿,只是精力有限,这几天便让三皇子孙睿进御书房里伺候,替他分忧。

    永王迈进去时,就见孙睿提着朱笔改折子,他看了两眼。

    孙睿是虞贵妃的儿子,有一个宠冠后宫的母妃,孙睿行事还算稳当,哪怕永王实在不喜虞贵妃的为人,对这个侄儿一时也挑剔不出什么来。

    只是,上头还有皇长子、皇二子,由孙睿来替圣上批折子,说起来并不完全合适。

    前头那两个,即便不得宠,但品行端正,并非不堪重用之人。

    永王知道圣上说一不二,皇太后那儿估计也出过话了,他原本不该管这些,可脾气上来了拦不住,他还是开了口,道:“三殿下年纪轻轻,就能替皇兄分忧,不容易啊。”

    孙睿笑了笑,没有说话。

    圣上斜了永王一眼:“你这个当弟弟的要做潇洒皇亲,朕指望不上你,还不能让儿子来帮忙了?”

    永王不接这话,在御书房里出主意,他情愿一辈子潇洒算了。

    圣上也没有等永王开口,自顾自一般继续说道:“朕当你嫉妒,朕的儿子,比你儿子那小混球强吧?”

    孙睿这时才放下了笔,把一本说两湖水情的折子摆到圣上面前,道:“父皇,儿臣还差得远呢,虽比阿渊年长几岁,但远不及他。这种胡乱指点的折子,儿臣只能压下去,换作阿渊……”

    “换作阿渊如何?”圣上问道。

    “把这群纸上谈兵的家伙一并扔到两湖去,亲眼看看灾情,再来说这些有的没的。”孙睿说着说着就笑了。

    圣上亦是哈哈大笑,抚掌道:“说得半点不错,你还没有阿渊的魄力。”

    这两父子笑了一通,御书房里看着是热闹了些,圣上笑过了,便问永王:“你寻朕到底何事?”

第二百零一章 冤家路窄

    永王是来跟圣上说孙恪的终身大事的。

    这些时日,眼看着国子监里纪致诚的功课越发出众了,永王的心思一天比一天活络。

    还是要娶个儿媳妇的,早些定下,早些安心,省得孙恪整日里没个正经。

    “臣弟夫妻对京城的世家姑娘都不熟悉,就来跟您讨个主意。”永王道。

    圣上闻言,眼睛眯了眯,见永王不似随口说的,他哼笑一声道:“看吧,朕早说了,这一个个早该娶媳妇了,前几个月朕还跟恪儿、阿渊提这些呢,结果都跟朕打马虎眼,谁都不搁在心上。

    连母后那儿,都嫌弃朕多管闲事,一副朕挑不出好的侄媳妇、外甥媳妇似的。

    到头来,不还是一样要来问朕!”

    圣上催着孙恪娶亲,中间皇太后还插了一嘴的事情,永王是半点不晓得的,被圣上甩了一脸的话,不由下意识问道:“圣上当时给他挑的是哪一位姑娘?”

    “成国公府行四的那个,她的出身,配恪儿也是够了的。”圣上道。

    永王拧眉。

    成国公是先帝爷封的,比不上开朝时的那一批老人,但毕竟是国公爷,满京城算下来,身份的确不差。

    可他总觉得有哪儿怪异,想了一圈,终是想起来了:“是不是叫段保珊?上个月才进宫来给母后磕过头的那个?”

    “就是她。”圣上道。

    永王连连摆手:“不行,那姑娘,连我都要摇头,还能管得住恪儿?”

    到底是闺中姑娘,哪怕人家不在跟前,永王爷说话还是顾忌着些,没有全部说透。

    他见过段保珊,个子矮,人又胖,从名字到长相,真摆开了挑剔,他能挑出一堆的不好来。

    他娶儿媳是想让孙恪收心的,真娶这么一个,他怕适得其反,孙恪连永王府都不管回来了。

    圣上挑眉,打量了永王两眼:“恪儿管不管得住,有什么两样吗?”

    永王没有把纪致诚拿出来当例子说,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皇兄您的亲侄儿,满京城又不是寻不出姑娘来了,公候伯府、臣子之家,不说品貌双全,但起码能好些吧?”

    话说出去了,圣上依旧没有什么反应,永王干脆咬咬牙,又道:“退一步说,恪儿不肯好好收心,那娶个样貌好的,生个儿子也讨喜。”

    话音一落,圣上的指关节敲了敲大案:“朕听明白了,你这是打算救不回儿子,直接指望孙子了,还想要个俊孙子,哪怕孙子还不行,还能再娶个孙媳妇指望曾孙子。”

    永王正吃茶,闻言险些呛着,捂着嘴绷着脸看圣上。

    兄弟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旁的孙睿道:“挑模样好的?京里官家姑娘,模样最好的大抵就是镇北将军府的那一位了吧?”

    见圣上和永王同时看向他,孙睿想了想,补充道:“就是工部徐侍郎的外甥女,儿臣听说长平与她也挺熟悉的,叔父想打听,不如问问长平?”

    永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是了,与其他们在这儿两眼一摸黑,还是应该去问长平的。

    长平素来爱热闹,结交的姑娘很多,总能说出个合适的人选来。

    永王要起身告退,刚行了礼,就听圣上在那儿埋汰他。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指着恪儿开窍了,他是朕的亲侄儿,只是无心政事罢了,又不惹是生非又不欺压百姓的,你还担心他往后日子?不是哪个能都跟阿渊似的,我们羡慕安阳都没有用,”前半截话还算好听,后半截掉了个头,圣上道,“再说了,恪儿光开窍没用,他开光还差不多。”

    永王爷气得一甩袖子,大踏步就走。

    他这个皇兄啊,晓得是朝政不顺憋着火,张口闭口拿孙恪消气。

    不跟他一般见识,还是早些回去寻长平来府里问问才最要紧。

    长平颇受永王妃喜爱,永王回府时刚与王妃提了两句,就碰上了长平县主过府来问安。

    永王妃琢磨着要怎么开口问,身边的嬷嬷却提醒了一句:“之前县主是不是提起过那位顾姑娘?赏花宴之后,还急着要送点心去侍郎府。”

    这么一说,永王妃倒是想起来了,等长平县主坐下,干脆开门见山:“你前回说过,春日里那赏花宴,是恪儿想见那谁来着?”

    “顾家姐姐喽,”长平答道,“姑母当时还不信我呢,我没瞎说的,北一胡同起火时,顾姐姐住北三胡同,鼓励邻里一道救火,后来有人为此说道顾姐姐,表兄当着整个素香楼给顾姐姐说话呢。”

    如此一说,永王妃对顾云锦好奇极了,让长平说了不少事情。

    长平说着说着就品出些味道来,试探着问道:“姑母,您是想让顾姐姐给我当嫂嫂吗?”

    永王妃嗔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我光听你说了,好坏都是你一张嘴。”

    “那寻个由头,姑母也见见?”长平提议道。

    姑侄两人凑在一块拿了主意,隔天帖子就送到了西林胡同。

    顾云锦正陪着单氏挑料子。

    北地时兴的花样、款式与京城大不同,搬到了京里,单氏少不得要给众人准备冬装,等年节里走动时好穿。

    单氏叫顾云锦替她掌眼,正巧长平的帖子到了。

    顾云锦接过来一看,笑道:“说是要去万寿园赏菊。”

    “那可真是热闹。”单氏笑了起来。

    县主相邀,单氏就没拘着顾云思,让她们三姐妹一道去的。

    依旧是认得的那几人,热热闹闹逛起了万寿园。

    七月会时,官家女子都能进来,但平日里,万寿园非皇亲国戚引路是断断进不来的。

    顾云思和顾云霖是头一回来,新鲜的园子叫人满心欢喜,尤其是菊花繁盛,呼吸之间清香怡人。

    长平引着她们往深处走,她与永王妃说好了,王妃并不打搅她们,只在楼上临窗看几眼,认一认就好。

    只是,长平也没有料到,刚走到那楼台下,另一行人迎面而来,走在最前头的是恩荣伯府的两位姑娘。

    恩荣伯府是虞贵妃的娘家,圣上要给贵妃抬身份,封了虞家。

    顾云锦并不认得虞家人,她的目光落在了另一人身上,那是卫国公府的柳媛。

    同样是在万寿园,顾云锦想,这算不算冤家路窄?

第二百零二章 打回去

    两厢打了照面,互相问了安,而后彼此打量着对方之中的生面孔。

    顾云锦正听长平说那是恩荣伯府的三姑娘、四姑娘,她还在认人,柳媛就已经到了顾云思的跟前。

    “我从未见过你,”柳媛上下打量了顾云思两眼,又看向一旁的顾云霖,“哪一家的?”

    柳媛的语气并未掩盖情绪,透着股排斥,因而顾云思并不应话,只浅浅笑了笑。

    顾云锦道:“这是我三姐与八妹。”

    隔了房的三姐妹,粗一眼看去,五官并没有多少相像之处,等顾云锦提了,柳媛再定神一看,才隐隐约约能瞧出些端倪来。

    “怪不得,”柳媛嗤笑一声,道,“我说呢,你怎么有底气跟徐侍郎府上闹翻脸,还从侍郎府搬出来。

    明明你刚来京城里时,就是在侍郎府里住着的,平素也和徐家姐妹一道玩。

    最初与长平、寿安一道时,徐家姐妹亦是随着的,没多少时日就一脚踢开了。

    原是自家姐妹要进京了,要把这拉拢的机会留给自家人呢。

    这两位才来京里多久呀,这就进了万寿园了。

    寻常官家女,一辈子都不一定有机会能知道万寿园的后院长什么样呢。”

    这话里没有一个脏字,但也绝不好听,直冲着顾云锦而来,叫顾云思和顾云霖都皱了眉头。

    顾云锦正要张口回应,却叫顾云思赶在了前头。

    顾云思笑道:“我进京里来之前,嬷嬷们一阵耳提面命,说京里的姑娘说话做事文气又讲究,与我们这些在边关长大、说话直来直去的是不同的,叫我也要跟着耐下心来,慢慢说慢慢做。

    可我今儿个见了姑娘你,我才知道嬷嬷们说错了,你讲话哪里有半点讲究?还比不得我们在关口上摸爬滚打的呢。

    毕竟,我们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你掂量掂量。”

    这话的意思明明白白的,那就是你在胡说八道,就别怪我动手教训人了。

    话音一落下,柳媛的脸色自是不好看,阴沉如雷云密布,与她一道来的虞家姐妹亦是绷着脸,反倒是长平这儿,压根不忍笑意,扑哧就笑出了声。

    顾云锦讶异地看了顾云思一眼,她这才知道,她的三姐姐,不仅关起门来把撸袖子打人挂在嘴上,当着外人的面,也是敢说的。

    若是柳媛还依依不饶,顾云思恐怕还是敢做的。

    柳媛瞪大眼睛,转头与寿安道:“你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呐!一个个又是砸东西又是打人的,人家可以舔着脸说武门粗鲁,你呢?顶着个郡主名号不知好。”

    寿安与柳媛的不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抬起下颚道:“我家虽是国公府,但你是不是忘了,我穆家也是马背打天下的,我的曾祖、祖父、伯父、父亲皆是一身军功,我哥哥前几年就上战场了,我怎么就不是武门出身?

    我的郡主名号,是我父亲战死沙场换来的,轮得到你说好坏?”

    柳媛被堵了个正着,可对着寿安郡主,她到底不能向对顾家姐妹那样大放厥词,一时间僵在那儿,进退都不合适。

    顾云锦为寿安郡主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想起了那日湖心岛上,寿安提及父亲时的模样,那般骄傲的小姑娘都透出了几分哭腔,实在让人心疼极了。

    顾云锦轻轻扣住了寿安的手,往前半步拦在了她身前,看着柳媛道:“柳二姑娘很少与兄弟姐妹们相处吧?但凡有几个一道耍玩到大的,都不会不理解自家人的亲厚。

    我家兄弟姐妹多,我进京前就跟姐妹们一道处着,进京后自然也愿意和表姐们相处,如今我家姐妹来了,我们出入都一块,这不是极寻常的嘛。

    倒是你,怪没意思的,柳大姑娘、三姑娘跟你的岁数都差得很多,玩不到一起去。

    不过,你现在不是和恩荣伯府的姑娘们一块吗?怎么还没有学会如何与同龄人相处呀?

    真是……

    真是可怜巴巴的!”

    前半截话,听着是可怜人,透着施舍态度,这已然让柳媛极其不爽快了,最后一句,话音直接掉了个头,满满都是讽刺和看不起。

    顾云锦才不管柳媛怎么想的,反正早就闹过了,再好言好语,只会被人当作好欺负的。

    她家三姐姐话里话外都要打过去了,她才不扯自家后腿呢。

    柳媛被“可怜巴巴”四个字刺激得脑壳发痛,根本忍不住脾气了,抬手朝着顾云锦的脸就挥下来。

    动作再快,力气再大,毕竟也是个没有习过武的闺中女子。

    顾云锦看得清楚,动作比脑子快,下意识地就抬起左臂架住了柳媛的手,右手直接打了过去。

    啪!

    清脆又响亮。

    柳媛半边脸霎时间就红肿起来。

    她痛得捂住了脸,想打回去,又知道她打不过顾云锦。

    顾云锦挥了挥手掌,道:“刚才就告诉你了,我们一言不合是会动手的。你想学,也先看看这细胳膊细腿能欺负谁!”

    柳媛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她转头看向虞家姐妹。

    同行之人叫人甩了巴掌,虞家姐妹亦是脸上无光,虞三娘张口就要跟寿安讲道理。

    刚叫了声“郡主”,寿安已然看了过来,道:“怎么着?先言语挑衅的是柳媛,先要动手的也是柳媛,我没拉着你们进宫去讲讲道理,你们还想跟我说什么?

    她傻了,你们也傻了不成?真要讲理,成啊,马车就在外头,要不要我和长平引你们去慈心宫呐?”

    虞家姐妹哑口无言。

    且不说柳媛本就不占理,真进了慈心宫,在皇太后跟前,哪里有她们恩荣伯府说话的地方?

    皇太后本就不喜欢虞贵妃,为了这么些芝麻蒜皮的事情闹起来,实在不是好选择。

    再者,事情是柳媛惹的,凭什么要恩荣伯府替柳媛承担?还顺带连累虞贵妃呢?

    要哭要闹,卫国公府自家担着,她们才不趟浑水。

    柳媛一看无人要替她出头,这种被舍弃的感觉比被打一巴掌还叫人憋屈,眼泪簌簌落下来,她捂着脸转身就走。

第二百零三章 就要厉害的

    柳媛一走,气氛又尴尬起来。

    虞家姐妹领头,讪讪与她们告别,寻了另一条小路,往万寿园出口去。

    长平看着她们走远,撇嘴道:“倒是坏了我们游园子的兴致。”

    寿安指了指前头的水榭,道:“去坐会儿说些高兴的事儿,这园子才走了一小半呢,我可不愿意现在就散场。”

    说完,寿安拉着顾云锦往水榭去,一面走一面道:“姐姐别管那柳媛,她要告状随她去,她寻衅滋事在先,她敢胡乱告,大把处罚等着她。”

    顾云锦莞尔。

    她倒是不怕的,动手嘛,那就是下手要快,力道要狠,打完就拉倒。

    要是打完了还提心吊胆怕惹了麻烦,那还不如别动手了。

    顾云霖年纪小些,刚来京城,还没理顺这些公候伯府、皇亲国戚之间的关系,见顾云锦打回去了,心里略略有些不安,下意识地就捏住了顾云思的袖口。

    顾云思低头看她,抿唇笑了:“没事儿的。”

    傅敏芝过来,笑着道:“刚才那一下好快,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练过功夫的都这样,”顾云思替顾云锦解释了一句,“脑子还没想明白,手上就已经出去了,都是靠反应的。我们几个不厉害,换作哥哥们,还要快多了。我父亲说过,上了战场,压根由不得慢慢想,全是身子自己动起来的,为了能有那样的反应,平日里也不能疏忽了练功。”

    这道理并不难懂,宁国公府和肃宁伯府都是武艺传家,寿安和程家三姐妹是最有体会的。

    程四娘颔首道:“正是如此,哥哥们练功,一年四季,皆是风雨无阻的。”

    提及各家的兄长们,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众人都知道顾云思要嫁给傅敏峥,嬉笑闹着让傅敏芝说她哥哥的事儿,对着顾云思一阵打趣。

    顾云思一张俏脸被笑话得通红通红的,羞是羞了,却丝毫不扭捏,举止依旧大方。

    倒是长平县主,之前叫那一行人打了岔,只顾着跟柳媛生气去了,这会儿才想起永王妃在小楼上隔窗看着她们,刚才的动静叫永王妃看得一清二楚的。

    长平一时也吃不准永王妃会有什么反应了。

    不过,她觉得姑母那人是极和善极讲理的,刚才孰是孰非,明明白白,应当不会为此就不喜欢顾云锦了。

    晚些,她还是要去永王府听听回话的。

    二楼不及跟前,若姑母有些对话没有听清楚,她就要仔细解释一番,免得叫姑母误会了顾家姐姐。

    这厢长平县主正回忆着之前的对白,免得说漏了什么而给顾云锦抹黑,那一厢,永王妃端着茶盏,笑盈盈饮着茶。

    “那一巴掌,”永王妃放下茶盏,道,“劲儿可真大,我听着就怪疼的。”

    一旁伺候的嬷嬷道:“到底是将军府的姑娘,手上没劲儿,反叫人笑话。”

    “是这么个道理,”永王妃道,“果然呐,这挑儿媳妇,还是要亲眼看过的好,没瞧过,哪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卫国公府那个,我是很不喜欢的。”

    永王为了儿媳人选问到了御书房,圣上之前就给挑过,永王拒绝了段保珊,圣上把柳媛的名字递到了宁国公府,他原本就琢磨过要让蒋慕渊娶柳媛的。

    既然孙恪要按部就班挑媳妇了,蒋慕渊那儿,也该定下来。

    安阳长公主为此来问过永王妃,她们都对柳媛不熟悉,只听寿安和长平说过处不来。

    今日一看,还是不处得好。

    永王妃的指尖点着桌面,道:“我回头要跟长公主说一声,卫国公府这个还是算了,恪儿和阿渊兄弟感情好着呢,若恪儿媳妇跟阿渊媳妇是甩过巴掌的,那他们兄弟以后不是要生分了嘛!”

    嬷嬷丫鬟们都笑了,听这话里的意思,永王妃倒是挺喜欢顾云锦的。

    “王妃,”嬷嬷笑着道,“顾家姑娘这么厉害,照着小王爷打下去,您可别心疼呀。”

    永王妃挑眉:“就要厉害的!不厉害,能管住恪儿?”

    小楼上笑声一片。

    万寿园出口,虞家姐妹冷着脸站了会儿。

    出了那样的事儿,她们这一行人自然也就散了,虞四娘要回府去,今儿个面子丢光了,她压根不想再见人了。

    虞三娘却不肯,她很是奇怪,今日怎么会跟寿安她们遇见呢?

    说是赏菊,谁不知道,寿安、长平她们每年秋天,都是去城外安阳长公主的陪嫁别庄里赏菊的,很少会来万寿园。

    可好巧不巧的,就这么撞上了。

    虞三娘甩开了虞四娘的手,寻了个万寿园里的管事婆子,道:“寿安郡主何时说了要今儿个来的?”

    婆子道:“就前日,突然说了要来的。”

    虞三娘又问:“这几天还有谁要来吗?”

    “永王妃今日在园里,姑娘没有遇上吗?”婆子答道。

    虞三娘越发诧异了,永王妃在?她怎么压根没瞧见呢?哪怕闹起来了,长平怎么也不说让她们去给永王妃问个安?这要是传开了,还以为她们不尊重王妃呢……

    已然要走了,这会儿再寻回去问安也不妥当,虞家姐妹上了马车,回了恩荣伯府。

    虞四娘听姐姐说了,来回思索了一通,道:“莫不是那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虞三娘问道。

    “我听柳媛说的,”虞四娘附耳过去,道,“永王爷请让小王爷成亲了,正相看人选呢。今日那几个……”

    寿安不必说了;肃宁伯府那三姐妹与长平多年相交,宫里逢年过节请安时,她们应当是拜见过永王妃的;傅敏芝回京不久,但她去过永王府的;顾云思已经定亲了,顾云霖年纪不对。

    只林琬和顾云锦两人,是从未在永王妃跟前漏过面的。

    永王妃看的到底是谁?

    虞家姐妹嘀嘀咕咕,马车到了府里,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伯夫人那儿使人来迎她们,正好听见她们交谈,便传到了伯夫人耳朵里。

    孙恪要说亲,这是要紧事情,哪怕只是一个小苗头,都不能错过,伯夫人转天进了宫,说给了虞贵妃听。

    虞贵妃歪在榻子上,道:“我好像听睿儿提过一句,似是顾家那个,成不成的,就不晓得了。”

第二百零四章 还是原来的味道

    闻言,恩荣伯夫人愣了愣,看着虞贵妃,言语犹豫起来。

    她虽是听两个女儿说了几句就来报信的,但她心中也有想法,本来依她所见,永王妃相看的应当是林琬,却没有想到,虞贵妃给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既然消息是三皇子递来的,那大抵错不了吧……

    只是,为什么会是顾云锦呢?

    那可是永王府,就算不往公候伯府里挑,林尚书府并不输镇北将军府,况且,论名声,林琬那小姑娘的名声可比顾云锦好多了。

    恩荣伯夫人想不出答案,便压着声音,询问虞贵妃。

    虞贵妃睨了自家嫂嫂一眼,笑道:“好像是御书房里提起来的,圣上属意的侄媳妇,永王爷不喜欢,说要挑个模样好的,满京城的官家女,顾家那个好像是长得最好的了吧?”

    王府挑世子妃,就只看一张脸?

    恩荣伯夫人差点仰倒,讪讪摸了摸鼻尖,嘀咕道:“哪有挑正妻只看相貌好的,这又不是选妾室,永王爷和王妃怎么就那么糊涂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虞贵妃扶着宫女的手坐了起来,饮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圣上与永王爷是亲兄弟,口头上向来是彼此不让的,那天话赶话说到那一茬了,不管最后成不成的,永王府肯定是要看看那顾家女的。”

    圣上与永王爷,一母同胞,亲兄弟之间,争口气是难免的,就连恩荣伯夫人,在皇家宴席上也见过那全天下最金贵的两兄弟闹嘴。

    一个圣上,一个王爷,你一句我一句,来来回回的,比寻常人家兄弟吵嘴还热闹。

    叫虞贵妃这么一点,恩荣伯夫人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她笑了笑,试探道:“万寿园里,卫国公府那柳媛想打那顾家女,没占到便宜,反而被打回去了。

    当时场面,永王妃大抵是瞧见了的。

    那依娘娘所见,这亲事能成吗?”

    虞贵妃的眉头皱了皱:“简直胡闹!她哪儿来的本事去跟别人动手的?打人不成还反被打,真真丢人!”

    卫国公府和恩荣伯府有些姻亲关系,不算近,但也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这叫虞贵妃越发觉得柳媛丢人丢大了,损了虞家脸面。

    还好那柳媛的脑子没犯轴,没有哭哭啼啼进宫来说委屈,要不然,她肯定把人赶出宫室,让她去外头跪着。

    至于恩荣伯夫人关心的事儿……

    虞贵妃摩挲着扳指道:“若没有那一巴掌,许是不能成,就是动手打了,我看呐,怕是要成了。”

    “为什么?”恩荣伯夫人奇道,“永王妃真想有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儿媳妇?”

    “反正她是不会喜欢被人打了还不会还手的软柿子,”虞贵妃眯着眼道,“你且看着吧,这事儿没多久就会传到圣上那儿,圣上要是以此笑话永王爷,照着永王爷那脾气,哪怕他之前没下定决心,被圣上一说,肯定就做了。”

    永王爷极喜欢跟圣上唱反调的,圣上若说顾家女不好,永王爷立刻拍板说好。

    见恩荣伯夫人若有所思,虞贵妃拍了怕她的肩膀,道:“要是只争一口气,大抵就是个侧妃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正妃也好,侧妃也罢,那是永王府自个儿的事情,跟我们恩荣伯府没关系,不用去凑热闹。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管着几个侄女,叫她们少跟着柳媛犯浑,免得被拖累了。”

    恩荣伯夫人颔首应了,告退出宫。

    等上了马车,她才稳下心神,重新理了理虞贵妃说过的话……

    以顾家女为王府侧世子妃,这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人家毕竟是将军府的嫡女,往后的正妃要如何的出身才能压得住呀?

    这事儿呀,太劳神了,她还是听贵妃娘娘的,莫去掺合那些,也不叫女儿们去掺合了。

    不过隔日,万寿园里的纷争就在京中传开了。

    茶博士站在大堂中,绘声绘色说了顾云锦和柳媛动手的事儿,讲到那一巴掌,惊堂木啪的往几子上一拍,就像是清脆的巴掌声炸在了听客们耳边一样。

    “顾姑娘不愧是顾姑娘,说打说打,一点都不含糊!”

    “好些日子没有听顾姑娘的事儿了,突然来了这么一段,果真还是原来的味道!”

    有新进京的客人不知旧事,见这位顾姑娘如此出名,赶忙打听起来,茶博士便借此把旧事一一讲了。

    尤其是“砸书房、小贩满街卖碎物什”,“自华书社里暴打杨公子”,“火情面前慷慨激昂、带领邻居奋勇自救”这几段,在各家茶馆酒楼里,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说道。

    素香楼上的雅间,顾云宴兄弟沉下了脸,听了一阵子,便一道起身回府。

    顾云锦正帮着顾云思分绣线,单氏那儿遣人来请她们,便收拾了东西一道过去。

    进了屋子,顾云锦抬头就看到了顾云宴和顾云熙。

    单氏招呼了她们坐下。

    万寿园里动手的事儿,姑娘们一回来就告诉她了,单氏压根就没摆在心上,本就是柳媛先动手的,顾家占着理,根本不用怕。

    只是单氏没料到,彼时状况竟然传开了,她笑着道:“京里人就是爱热闹,什么事儿都要说道说道,才一个巴掌就热闹成这样了,这要是在北地,一巴掌都没人想过来看一眼。”

    “传出去了?”顾云思奇道,“谁往外说的?我还以为那柳姑娘没脸提了呢。”

    顾云锦倒是不意外,道:“我们不说她,总有人想要她丢脸的,她们那一行人,不一定齐心。”

    这话不假,就柳媛那张扬跋扈的性子,得罪的人肯定不少,哪怕虞家姐妹不说她长短,当日在场的其他人,也会说出去的。

    单氏道:“我叫你们来也没有旁的事儿,就跟你们说,外头传外头的,你们别搁在心里,下回遇见事儿,该打还是打,不能傻乎乎的吃亏。要是那一巴掌没打回去,我才真的是要怄死了!”

    顾云锦弯着眼直笑,笑过了,才又看向顾云宴和顾云熙。

第二百零五章 被逼出来的

    自打听了素香楼里的热闹,顾云宴一直在担心顾云锦。

    进京之后,他知道前半年顾云锦的生活很起起伏伏,砸过东西打过人,撸着袖子救过火,虽然对将门姑娘来说,这些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儿,但作为长兄,对妹妹还是心疼和抱歉的。

    顾云齐不在京中,就四房这娘三,若要不被人欺负,可不就要自己顶起来吗?

    谁家的姑娘不是娇娇?顾云锦的彪悍,也是被逼出来的。

    要是有父兄在身边,哪里需要顾云锦那般硬出头?

    杨昔豫那等小人,根本别想到顾云锦跟前,隔着半条街就被当哥哥的扔出去了。

    可顾云宴晓得归晓得,却不知道那些事情曾被当作故事,满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些故事再次从茶博士的口中出来,进了顾云宴的耳朵,他感受到的是满满的心痛。

    他这个长兄,并没有做到给弟妹们挡风遮雨,他做得还不够多。

    若非顾云思要嫁到京城,长房跟着进京来,他们还不晓得,四房在京中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心中再是感慨,顾云宴也不是一个嘴巧的。

    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出去时与顾云锦道:“还好练过些功夫,这才没有吃亏,你继续好好练,又哪儿不懂的,只管来问我。”

    顾云锦听出了顾云宴话语中的善意,不由莞尔。

    单氏让顾云锦和顾云思回去做女红,只留在阴着脸的顾云熙,道:“你两个妹妹受了大委屈,没见你安慰几句,还黑着个脸,你这哥哥不像话。”

    顾云熙揉了揉眉心,道:“母亲您就由着她们吧,满京城叫人看笑话……”

    “被看笑话的是柳家那个,可不是我们家。”单氏打断了顾云熙的话,瞪着他道。

    顾云熙讪讪:“我这不是怕太师府那儿会说到云思嘛……”

    闻言,单氏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慢悠悠开口:“就算太师府会不高兴,我也不会让云思和云锦忍气吞声的。

    你别琢磨着是云锦连累云思了,你这个妹妹是什么样的性子,你难道不知道呀?

    云锦若没有架住那一下,被那姓柳的打了,云思肯定就冲上去了,左右开弓先甩两巴掌再说话。

    不就是被京里茶博士们说一说嘛,又不掉皮不掉肉的,云锦都能挨得住之前一轮又一轮的议论,你一个糙汉子怕什么?”

    顾云熙说不过单氏,只得认错,退了出来。

    另一头,顾云宴回了屋里,嗓子眼里还是堵着一口气。

    葛氏见状,让奶娘把丰哥儿带出去,柔声问道:“爷在烦恼什么?”

    顾云宴坐下来,眼眶微微有些泛红,语气之中带上了几分埋怨:“京城和北地,实在太远了,之前来往信笺,四婶娘也没提过她们在京里遇到的困难,我们在北边什么也不知道。

    要是早知道她们有那么多麻烦,也能早些帮着出出力气,何至于让云锦一个小丫头受罪呢。”

    葛氏晓得丈夫性格,但她更懂女人家的难处,便宽解道:“爷也不要怪四婶娘,徐家毕竟是她娘家,再好再坏,她哪里能厚着脸天天跟婆家叫苦的?

    再说,叫了能有什么用?您也说了,京城和北地太远了,四婶娘跟府里说在京里日子有些难,将军府就能飞过来给她们摆平了吗?

    总归我们是进京来了,以前的事儿就过去吧,只看往后,一大家子在这儿住着,有什么事情都能帮得上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心里总归还是不舒坦。

    葛氏没有再说话,只是陪顾云宴坐了会儿,让他散散心中火气。

    一路进京来,单氏和顾云宴都跟她交代过,要好好与四房相处,虽然天南地北隔了几年,但都是一家子,要善待人,不能仗着他们是长房就压着四房。

    葛氏是个好说话的,婆母、丈夫如何说,她就如何做。

    况且,她从前也与顾云锦和徐氏相处过,徐氏是个好脾气的,小姑子彼时年幼,性子有些娇气,但也不是个整天没事找事的,只有吴氏这个妯娌,葛氏以前没打过交道,不过,她也没担心。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好处着,总能处下来的。

    进京之后,事实也的确如此,她跟四房的往来还是极愉快的。

    此刻顾云宴心疼妹妹,葛氏也叹息顾云锦之前叫人算计,只不过,她始终有一样事情想不明白——那年,四房为什么要离开北地呢?

    长房从头到尾,没有为难过四房分毫,二房、三房提及四房时,好像也没有多少排斥不喜的,葛氏印象里,当时并未有什么大风波,好像是田老太太嘴上说了徐氏和顾云锦两句,转天徐氏就提出要带着儿女回京,而老太太竟然也答应了。

    前两年,葛氏问过顾云宴一回,顾云宴只说不知内情,她也就没有再问。

    这会儿想来,这事情很奇怪的。

    老太太的嘴巴是有些刁,但婆婆给儿媳妇立规矩,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再说了,徐氏那般温顺的人,岂会仅仅听了婆母几句凶话就忍不了要走呢?

    “早知道回京之后,她们与侍郎府那么生分,还不如留在北地呢,起码没这么多烦心事儿。”葛氏叹道。

    顾云宴抿唇,看了葛氏一眼,道:“还是你说得在理,总归都过去了,往后护得紧些最要紧。”

    葛氏垂着眼帘应了,心里却琢磨过来了,刚才她故意说那么一句,顾云宴却直接把话题略过去,看来,他其实是知道四房离开北地的内情的。

    只是,不跟她说罢了。

    能让顾云宴瞒着她的,想来是要紧事情,他不想多提,那她也就不问,只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隔了两天,京中的流言没有消,反而又添了新料,说那日万寿园里会聚了那么多姑娘,并不是去赏花的,而是皇家在相看。

    到底是哪一位贵人,相看的又是哪一位,一时半会儿没有个说法,茶楼里的听客们集思广益,人人都能推出一段故事来。

    说皇亲,说故事,很快,就有人拍着桌板高声道:“定是永王府,我那天从万寿园外头过,瞧见永王府的马车了。”

第二百零六章 一个头两个大

    永王府的马车?

    永王、小王爷都不会去凑姑娘们的热闹,当日在万寿园里的肯定就是永王妃了。

    永王妃去了,那就**不离十了。

    男方推断出来了,又开始推女方,当日去的,只要不是公候伯府这样常常与永王妃打交道的人家的姑娘,都被提出来了。

    顾云锦的名字,自然是在其中。

    有听客哈哈大笑,那厢永王妃相看,这厢顾姑娘打人,这场面想想都厉害了。

    西林胡同里,将军府没有理会那些,秦夫人却是坐不住了,过来寻了单氏。

    “我们两个那么多年的交情,我是把你当亲姐妹一样看的,”秦夫人皱着眉头,叹道,“你家姑娘要说亲,我想方设法地让她进太师府,不求你记得我这个当媒人的好,但也别扯我后腿是不是?

    姐妹都是一体的,六姑娘动手了,人家还能说云思是个温和的?我都不知道,我回头怎么去太师府串门子了,人家怕是要怪我,给他们寻了个这样的亲。”

    单氏起先还耐着心思听着,秦夫人越讲越过分,她也忍不住了,冷声道:“你这话说的就说反了吧?

    最初是我们想跟太师府结亲,我写信问了问你们这些嫁在京里的姐妹,看看谁家与太师府熟悉,能帮着递个话听个口信的,你正好有路子,就帮着问了,成了这门亲。

    并非是你挑了太师府的。”

    秦夫人瞪大了眼睛,张口想说单氏过河拆桥,话还没出口,又被单氏抢了先。

    “当然,能成这门亲事,你是媒人你有功劳,”单氏道,“但万寿园那天,太师府的姑娘就在边上,人家都没有说云思、云锦不好,你何必着急呢?”

    秦夫人憋得厉害,傅敏芝不说,又不等于太师府里没有什么想法。

    单氏勾了勾唇角:“还是说,太师府使人去你那儿,说我们云思不好了?”

    “那倒没有……”秦夫人撇嘴,抬眼见单氏在笑,她又忍不下气,道,“是你之前跟我说,要替侄女儿相看,要寻个好人家,我想帮你的,可这山芋实在烫手了。

    我这阵子琢磨来琢磨去,好不容易有了那么几个能说说看的人家,我还没递帖子出去,你们姑娘就甩巴掌打人了,你让我怎么去开口啊?

    人家问是哪个顾姑娘啊,难道要我说‘就是打人的那个’?你可饶了我吧!”

    单氏不悦极了,不管别人说什么,她至始至终都不认为顾云锦打人有错,以前打杨昔豫没有错,现在打柳媛也没有错。

    既然没有做错,她才不想听别人对顾云思、顾云锦指手画脚呢。

    “既然为难,那我们云锦的婚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单氏一字一字道,“就我们云锦这样模样好又硬气的,我就不信会嫁不出去。”

    一句“模样好”,让秦夫人额上的青筋跳个不停,她板着脸,道:“你别被外头那些流言给弄昏了,王府是那么好进的?

    那些百姓什么都不知道!我可听说了,永王府选的是世子侧妃。

    你这么宝贝侄女儿,舍得让她做侧的?就她那硬脾气,以后头上再压个正妃,她能受得了?”

    听了这话,单氏不由怔了怔。

    那天的局是长平县主攒的,说永王妃在暗处相看人,单氏倒不觉得稀奇,只是她压根没有想过,这相看与她家云锦有什么干系。

    她只当三个姑娘是去凑热闹的、打掩护的,哪晓得秦夫人把云锦当成了当事人。

    而且,相看的不是正妃,而是侧妃。

    单氏的脸拉得老长,道:“是你想多了才对。不说永王府有没有那个念头,反正我和我四弟妹是不会点头的。我们一个伯娘、一个继母,做事情是要掂量的。”

    并非看不上王府侧妃,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主子,是上玉碟的名正言顺的皇家人,比寻常官家要金贵多了。

    可除非是顾云锦心系小王爷,非君不嫁了,否则单氏和徐氏都是不会答应的。

    又不是将军府要倒了,跟着顾家要活不下去、赶紧找个婆家寻活命的路子,也不是嫁不出去、满天下寻不到门当户对、合适的儿郎,就这么让顾云锦去当侧妃,那她们以后闭眼了,可没脸去见顾云锦的亲生父母了。

    以顾云锦的出身,只要能有更好的选择,单氏就不愿意将就一步。

    “既然没有那等念头,还是要拘着姑娘些,才好说亲!”秦夫人道。

    单氏摇了摇头:“顶多耽搁一阵子,我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姑娘。”

    话不投机半句多,秦夫人胸闷极了,不愿再跟单氏说道,起身告辞。

    素香楼里,程晋之开着窗户听底下大堂里说故事,半晌看了小王爷一眼,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小王爷抓起一颗花生米就丢了过去:“你有胆子就笑!”

    程晋之也不虚他,眯着眼道:“你有胆子,等阿渊回来的时候你别跑。”

    提起蒋慕渊,孙恪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怎么不知道他要选妃了?而且是侧妃,林琬、傅敏芝、顾云锦……名字一个接着一个,唬得他站都要站不直了。

    听风敲门进来,恭谨道:“小王爷、三公子,奴才使人去问了,素香楼的东家也说不清这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五爷不在京里,听风寻了袁哥。

    袁哥打听了一圈,东街上的酒楼茶馆,谁也没闹明白“皇家相看”这一点到底是哪家先说的,好在,眼下还都只是猜测,并没有确定女方身份。

    要是真的把顾云锦和孙恪一板一眼联系在一块,那麻烦才大了。

    孙恪站起身,按了按太阳穴,道:“真是无妄之灾,我回去问问,再看看能不能让阿渊赶紧回来。”

    小王爷急匆匆回了王府,径直去见永王妃,进去了才晓得永王爷也在。

    待问了安,孙恪也不说旁的,开门见山道:“听说您在给我挑侧妃?”

    闻言,永王妃皱了皱眉头,语气不悦:“都是外头乱传的,我还在生气呢!”

    小王爷松了一口气,而永王妃的下一句话,让他落了一半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眼前都黑了。

    “我明明是在给你挑嫡的,就顾家那个,我瞧着挺好的。”

第二百零七章 我又打不过他

    永王妃说,她瞧着挺好的。

    这话仿佛是惊雷从天而降,炸得孙恪焦头烂额,他有一脑袋的话想跟永王妃说道,可实在太多了,多到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半晌,孙恪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扶着额头蹦出来一句脏话。

    永王爷听得清楚,抬起脚,不轻不重踹了小王爷一脚:“怎么说话的?在外头野惯了,当着你老子娘的面,嘴上也没把了?”

    孙恪缩回了脚,虽然他认为他那父亲讲话也没多讲究,但眼下显然不是争论“嘴上带把”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时候,他纠结地看了永王妃一眼,问出了心中疑惑:“母妃,您从哪儿看出来顾家那个挺好的?”

    小王爷这么问,并非是觉得顾云锦不好,蒋慕渊自个儿看上的姑娘,肯定有过人之处。

    只是,永王妃只见了顾云锦一回,而那一回,就是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顾云锦打柳媛耳刮子”。

    他的母妃到底是以什么来评断好坏的?

    要是至亲好友,或是看热闹的,应当是为顾姑娘鼓鼓掌,说她爽快利落,被人欺负了也不势弱,可永王妃是挑儿媳妇去的,婆婆看儿媳的角度肯定与旁人不同,怎么会对当时的场面满意?

    孙恪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永王妃的喜好非常叫人意外。

    “母妃,”孙恪试探着补了一句,“不会真因为那一巴掌吧?”

    “有什么不行?”永王妃反问,理直气壮道,“我要是挑个软柿子,天天叫你欺负,我看着就糟心,不如找个泼辣的,正好管管你!”

    孙恪摸了摸鼻尖,看了永王爷一眼。

    果然,这女人心就跟海底针一样,根本让人琢磨不透。

    从小到大,孙恪见多了永王妃在慈心宫里俯首做小,陪着皇太后说话解闷时,要多规矩懂事就有多规矩懂事。

    幼年时,小王爷不懂婆媳相处之道,还问过永王妃,说安阳姑母从前又爬宫墙又打架的,皇祖母都疼她疼得厉害,可见皇祖母是喜欢性子野的姑娘的,那为何母妃要这般乖巧,与姑母截然不同呢?

    永王妃说,女儿和媳妇不同,长公主可是翻墙醉酒,但她不行。

    小王爷彼时自然是没有听懂的,随着年岁增长,懂的事情多了,慢慢品出些味道来。

    他本以为,他已经了解了“婆媳相处之道”,可眼下听他母妃这几句话,他才晓得,他差远了,他至今弄不懂他母妃到底在想什么。

    小王爷越不懂,对永王爷就越同情。

    永王爷被孙恪那满是同情的目光看得一头雾水,只觉得脖子后凉飕飕的,他打了个寒颤,便清了清嗓子道:“你母亲看人不会看错,那顾姑娘,左右你也是喜欢的,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孙恪哪里敢定,急切道:“我哪儿就喜欢别人了?这又是哪里传出来的混账话?”

    “长平说的呀,”永王妃抿了一口茶,“我都知道了,你还怕什么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多正常的事儿。”

    要不是事情不好到处张扬,小王爷恨不得现在就把长平县主叫到跟前来,仔细问问他那位表妹,她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中意顾云锦的。

    永王妃见儿子还是一副垂死挣扎的样子,干脆把话挑明了:“你当时说是长平办赏花宴要借园子,可长平说了,那其实是你提出来的,她那时候根本不认识顾姑娘和侍郎府两姐妹,是你提出要请人家来的。

    还借着赏花宴,让阿渊和晋之给你打掩护,一道去看看顾姑娘长什么样子。

    自华书社里打起来那回,你也在当场的。

    还有胡同烧了那一回,你在酒楼大堂怒斥那书生,给顾姑娘说了一溜儿的好话。

    你从小到大,何时这般对人上心过?还说不是喜欢?”

    孙恪听得目瞪口呆,他半点没想到,他那时候一心看热闹,竟然还看出了危机来。

    他忙解释道:“您别听长平说道,她什么都不晓得,她前回还说我跟那谁谁相熟,结果我就只跟那人打过一照面,街上遇见她问了安罢了。”

    永王妃是知道吏部苏大人家女儿那事情的,因此长平头一回跟她说顾云锦时,她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听得多了,她也打趣一样问过孙恪,就当一个乐子,并未当真。

    可这次不一样,她下定决心要娶儿媳妇了,不管孙恪怎么看顾云锦,反正她挺喜欢的。

    孙恪只看永王妃神态,就晓得事情不摊开来说,是摆不平他母亲的了,他只好深吸了一口气,示意母亲屏退屋里伺候的人。

    永王妃见他一脸慎重,还是遂了他的意思,只留下一个心腹嬷嬷,其他人都打发了。

    “我和你父亲坐着,就看你能讲出个什么花来!”永王妃拿指尖点了点孙恪。

    小王爷这才压着声音,道:“赏花宴那事儿是我弄出来的,但不是阿渊和晋之让我打掩护,我们就是好奇满京城说好看的顾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胡同烧了,一个姑娘家鼓励邻居们自救,明明是一桩巾帼不让须眉的好事,偏叫有心之人说成那样。

    别说我和晋之是认得顾姑娘的,哪怕不认识,也要说句公道话。

    您真要我娶亲,娶哪个都行,就是不能娶顾云锦。”

    “为什么?”永王妃奇道。

    “阿渊瞧上人家好久了,您千万别乱点鸳鸯谱,”小王爷把蒋慕渊搬了出来,“要是乱了套,等阿渊回来是要跟我翻脸的,我又打不过他,到时候您来劝架呐?

    您总不想到时候席面上,阿渊把桌子给您掀了吧?

    估计也不会到那时候,花轿一出西林胡同,阿渊就能把人截回去。”

    这个答案,出乎永王爷和永王妃的意料,两人对看了一眼,不由分辨着这说辞的可靠性。

    永王爷瞪着孙恪,低声骂道:“别浑说!阿渊是那种人吗?”

    孙恪笑了笑,他觉得蒋慕渊就是那种人。

    永王妃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迟疑道:“恪儿,这话不能胡乱说的,你别因为自己不想娶,就把阿渊拉过来挡着。”

第二百零八章 崎岖得崴脚

    小王爷道:“不是乱说的。已经进了十一月了,不管两湖那儿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圣上总不能不让阿渊回来过年吧?

    最多一个半月,阿渊就回京了,是真是假,到时候你们一问就知道。

    又不是能让我拖个一年半载的,就一个半月的事儿,我至于胡说嘛!”

    这话有些道理。

    永王爷还想说什么,被永王妃按住了手。

    蒋慕渊的中秋已经在外头过了,大过年的还把人扔在两湖,圣上答应,皇太后也不会答应的,哪怕是辛劳些过个年再去,除夕夜还是要在京里过的。

    娶儿媳妇是要紧事情,不至于心急火燎地连一个半月都等不及。

    孙恪和蒋慕渊这对表兄弟是从小一道长大的,哪怕现在孙恪整天不做正事、消磨日子,蒋慕渊则在朝廷大事上摸爬滚打,但兄弟两人的情分是没有变化的。

    若因为一个姑娘家,让兄弟之间生出矛盾来,那绝不是永王妃想要看到的。

    她挺喜欢顾云锦的,小姑娘模样性子都投个她所好,原想着当儿媳妇挺好,可要是儿子没那心思,反而外甥很中意,那变成外甥媳妇岂不就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了?

    反正,蒋慕渊的婚事没有定下,顾云锦比圣上挑的那柳媛好得多了。

    永王妃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道:“那就等到阿渊回来,问过了再说。恪儿,你若有觉得好的,只管跟我来说。”

    除却圣上亲生的那几个,孙恪是满朝数一数二的金贵了。

    永王妃挑儿媳,最要紧的是合眼缘,倒并非一个劲儿往公候伯府里动念头。

    她自认要求不算高,认认真真挑起来,肯定能挑个一家子都满意的。

    孙恪随口应下,他暂时稳住了父母,下一步就是要让蒋慕渊赶紧回来,他看了眼天色,借口去给皇太后问安,快步就走了。

    小王爷一走,永王爷低声骂了这不消停的儿子两句,骂过了,又无奈摇了摇头。

    永王妃给他添了茶,道:“王爷也别整日说他,恪儿虽然没把心思放在朝政上,但也从来没有行过恶事,他分得清好赖。”

    永王爷叹了一口气,他其实也明白的,再说了,他自个儿就乐意做个闲散皇亲,又有什么脸揪着儿子不放的?

    他眼下最关心的,其实还是娶儿媳的事情。

    理了理思绪,永王爷交代永王妃道:“京里那些传言,三人成虎,越说越没边。

    既然阿渊喜欢,外头再把恪儿和顾姑娘放在一块说,那肯定就不合适了。

    都说顾姑娘要进永王府,回头人家嫁去宁国公府……”

    流言没有道理,有时候还格外伤人,眼下还来得及顾忌些。

    永王妃颔首道:“我晓得。”

    等孙恪到慈心宫时,皇太后刚歇了午觉起来。

    他站在廊下,突然就想到之前他和蒋慕渊站在这儿说过的那一番对话了。

    他彼时就猜到蒋慕渊喜欢顾云锦,根本不愿意听圣上的意思娶柳媛,而是想摆平安阳长公主把顾云锦娶回去。

    孙恪想到那时候他说过会“另辟蹊径”帮蒋慕渊成事,再转念想想眼下的状况,只觉得脑壳儿涨得厉害。

    他这蹊径,可真是辟得够与众不同的了。

    这路都已经崎岖得崴脚了。

    皇太后唤了孙恪进去,笑眯眯地看着他。

    孙恪对上这个笑容,猛一阵心虚,他来得匆忙,竟忘了给皇太后带些糖了。

    “皇祖母,”小王爷急忙讨好,“上回给您捎的,您都吃完了?”

    皇太后一听他这语气,就晓得今日没有新的了,不由撇嘴,低声埋怨:“就算还有,你也不能不给哀家带呀。”

    小王爷笑道:“您让阿渊回来,他肯定给您带了很多。”

    闻言,皇太后挑眉,道:“怎么突然提起阿渊来了?”

    小王爷附耳过去:“父王前脚去御书房里说我要娶亲,后脚皇伯父就跟安阳姑母说让阿渊娶柳家那个,我怕安阳姑母就此答应了,那阿渊回来……”

    皇太后抿了抿唇。

    蒋慕渊离京前来跟她讨过一句话的,明明白白说过他不喜欢柳家女,而且心里有中意的姑娘。

    皇太后当时应过他,不会在他离京的这段时日里把他的亲事敲定了,若安阳和圣上那儿径直给定下来了,那她这个当外祖母的,就食言了。

    她并不想凑一对怨侣,便道:“哀家明儿个会跟安阳提一句的,倒是恪儿,你晓得不晓得阿渊瞧上的是哪家姑娘?”

    孙恪闻言一愣,他没有想到,皇太后竟然知道蒋慕渊心有所属。

    皇太后笑容得意,眯着眼道:“怎么了?当哀家是个老糊涂了?哀家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你们这些猴崽子,一个都逃不出哀家的手掌心。”

    “我们是猴崽子,那皇祖母您……”孙恪接了一句,被皇太后一掌拍在了背上,他咧着嘴直笑,“您不是还不晓得那姑娘的身份嘛!您赶紧把阿渊叫回来,立刻就知道了。”

    皇太后还是很挂念蒋慕渊的。

    安阳就这么一个儿子,整日里搁在心上,进宫来看她的时候,嘴上虽没有一遍遍提起来,但皇太后作为母亲,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女儿在想什么呢。

    自古忠孝难两全,这话在帝王家也是一样的。

    孙恪能三五不时来慈心宫里尽尽孝心,但为了忠义而奔波的蒋慕渊就不行。

    圣上不发话让蒋慕渊回来,安阳不适合去御书房里提,这事儿还是要她老人家出马才行。

    “就照你说的,哀家会让阿渊回来的。”皇太后应下了。

    得了这句准话,孙恪悬了一天的心总算能落地了,他已经尽心尽力再拖着了,后头的事情能成不能成,就看蒋慕渊何时能抵京。

    说完了蒋慕渊的事儿,皇太后又把话题转到了孙恪身上,问道:“你刚才说,是你父王想让你成亲了?有人选了没有?”

    小王爷当即闭嘴了,他眼下一点儿也不想讨论他的婚事,干脆和皇太后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堆趣事,就是不提正经的。

第二百零九章 见不得我们姑娘好

    皇太后心里跟明镜一样,孙恪不肯说,她也就不继续问了。

    留着孙儿在慈心宫里用了晚膳,前脚让宫女把孙恪送出去,后脚皇太后就吩咐起了向嬷嬷:“去打听打听,永王妃这阵子都相看了哪些姑娘,哀家也替恪儿把把关。”

    向嬷嬷垂首应了。

    等翌日她让人去宫外一打听,回禀来的消息让她傻了眼。

    向嬷嬷只好一五一十与皇太后禀道:“京里都在传小王爷要娶亲的事儿呢。”

    “都说了些什么?”皇太后问道。

    “有说是娶正妃的,又说是娶侧妃的,众说纷纭,”向嬷嬷道,“女方的人选,也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只知道事情是这么传开来的……”

    从万寿园里柳媛想对镇北将军府的姑娘动手却反而被打了回去,到有人看见当日永王府的马车在园子外头,后头顺着猜下去,姑娘家的名字一溜儿的。

    皇太后啼笑皆非:“再传下去,哀家都不晓得这是恪儿娶妻,还是圣上选秀女了!

    卫国公府那丫头,好端端挑衅人还想动手?

    来请安的时候瞧着是挺规矩老实的,没想到在外头是个那样的性子!

    也难怪阿渊说不喜她,不喜才好,哀家可不想要一个那样的外孙媳妇。”

    宫女嬷嬷们都不应声,叫她们说,到慈心宫里还不规矩老实的能有几个人?长辈跟前一套、背后一套,也不是多稀罕的事情了。

    皇太后说过了柳媛,又问到了顾云锦:“镇北将军府的那个,手上倒是挺厉害的。”

    向嬷嬷这一次去打听,也知道了顾云锦的不少事情。

    顾云锦和侍郎府、杨家的纠纷,其中牵扯了亲戚关系,孰是孰非,作为外人,只听流言就拍板定论,未免偏颇。

    因此,向嬷嬷只提顾云锦救火这一桩。

    这是北三胡同里的百姓们亲身经历过的,火情如何,满京城都看得到,那天半夜,顾姑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地也早就凑全了,流传开来,偏差并不大。

    皇太后知晓火灾,却不晓得这一段,知其一而不知其二的故事,比全然未知的事情更扣动心弦。

    再者,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起火时把邻里叫醒,这不难,难的是遇事冷静又坚强,几句话激励了邻里自救,她也不是光耍嘴皮子,该提水时提水,该备伙食时备伙食。

    这份能耐和本事,比好些年长些的姑娘家都强。

    “将门之女,骨子里的血性就是不一样,”皇太后叹道,“她还有些什么事情,一道说来给哀家听听。”

    向嬷嬷实在不想说亲戚纷争,迟疑了一阵,又说了几样她觉得好的。

    一样是容貌,传言里顾云锦的相貌数一数二的好,另一样是书道,那幅“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字,好些人都夸赞过。

    “这位姑娘与寿安郡主、长平县主交好,之前郡主还请她去国公府做客过。”向嬷嬷道。

    “是嘛!能让寿安叫到国公府去的,肯定是很谈得来的,哀家更好奇了,”皇太后越听越有意思,笑着道,“等过年时,记得提醒哀家,让那丫头进宫来,哀家也见见。”

    向嬷嬷记在心上了。

    西林胡同里,单氏看着手中的册子。

    这几日她开始置办年礼,京城离北地远,路上要耽搁不少时间,况且天寒地冻不好走,送回去的年礼要早早安排好,早些让人上路送去。

    单氏是头一年在京里准备,对铺子、价格都不熟悉,便让吴氏来给她帮忙,又把顾云思带在身边,让她一并看着学着,等来年嫁了人,也不会弄不清楚怎么给娘家准备年礼。

    除了将军府,京里不少人家都开始置办了,单氏带着侄媳妇、女儿出去走一趟,常常会遇上其他府的夫人奶奶们。

    起先,有因着那些传言来试探单氏的,单氏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打发了不少人。

    渐渐的,似是永王妃与几位国公夫人、伯夫人说了要娶正妃而非侧妃的事儿,被当时在场的一位官夫人传了出来,各家看单氏的神色就又不同了。

    那位官夫人说过,有人当着永王妃的面提过镇北将军府的姑娘,永王妃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未说什么,看来这位顾姑娘并不是永王府的人选。

    这事情只在官夫人之间流传,并未在京里传开。

    秦夫人听说时,冷冷撇了撇嘴。

    她就说呢,哪怕永王妃一开始想相看的是顾云锦,在亲眼看到这姑娘动手之后,肯定不会再选了。

    顾云锦想进王府,根本是不可能的。

    秦夫人想以此再去指点单氏几句,可想了想又作罢了,毕竟,单氏从未说过顾云锦和永王府有瓜葛,那些都是流言传出去的。

    不曾想,秦夫人当了回明白人,却也有不少糊涂的。

    念夏从外头回来,气得脸都涨红了,她不好去顾云锦跟前讲,就拉着抚冬抱怨了一通。

    “说我们姑娘粗鄙,又爱打人,肯定嫁不出去,还说什么之前打豫二爷,满京城的看热闹,没几个人站出来说姑娘做错了,让姑娘变本加厉,以为打人是好事……”念夏越说越气,“真想撕了那些人的嘴!”

    抚冬也气得不行,低声骂了一通,才稍稍舒坦些,分析道:“好些人见不得我们姑娘好呢!不说别的,杨家那儿肯定盼着姑娘倒霉,还有王大人家那个女儿,金大人家那两姐妹,还有还有,卫国公府二姑娘!谁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是谁传出来的呢!”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通,收拾好了情绪,才进去伺候顾云锦。

    顾云锦刚刚看完新出的话本,正整理着思路写给蒋慕渊。

    念夏一面研墨,一面想,也不晓得小公爷什么时候回京来,她下次还是问问听风吧。

    而这个时候,蒋慕渊刚刚才收到顾云锦的第二封信,这封信很厚,看来是写了许多话本故事,他坐在椅子上一页一页看,不由就笑出了声。

第二百一十一章 怀疑

    听别人概括转述一个故事,按说是没有原本的丰富和精彩,可蒋慕渊却觉得,顾云锦转述的故事,依旧十分好看。

    除了最初听过的那一个,还另有两个故事,蒋慕渊从头看到尾,意犹未尽,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想,应该是面前少了那个生动说故事的小姑娘吧。

    声音、神态,全部变成了文字,到底还是缺了滋味。

    蒋慕渊记得那天,顾云锦就坐在他不远处,声音清脆,随着故事的进展,时而稳重,时而抬高,等到了要紧地方,她的语速都变快了,一双眸子晶亮晶亮的。

    生动得叫人挪不开眼。

    指腹拂过信纸,蒋慕渊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故事,想着若顾云锦就在跟前,她说到这儿的时候会是什么神情,又会是什么语气……

    这么一想,倒是有趣极了,蒋慕渊不由勾着唇,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笑过了之后,胸口留下的就是满满的思念了。

    顾云锦在信上还说了练骑术,等练好了与寿安一道去骑马。

    寿安的骑术是蒋慕渊亲自教的,彼时寿安还小,从马驹背上摔下来过两次,亏得是穿得严实,蒋慕渊护得也仔细,并没有摔伤。

    她是个不肯认输的,一张脸哭花了,还抓紧缰绳要再翻上去,如此被马儿折腾了几回,反倒是练出了一身好本事。

    只论骑马,京中同龄的姑娘里,就没有能胜过寿安的。

    回头顾云锦与寿安一道去马场,怕是要输得一塌糊涂了,就是不知道,寿安会不会暗悄悄让一让她……

    寒雷在外头禀了一声,说是几位大人都到了议事厅了,蒋慕渊这才把信和前回的那一封一块细致收好,起身过去。

    议事厅里,气氛依旧凝重,应该说,自从两湖受灾之后,不管是存了什么心思的官员,都没有轻松过。

    眼下,秋风瑟瑟之中,太医院的院判梁大人总算带来了一个勉强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梁院判拱手道:“天气转寒,疫病比夏日里好控制。”

    对大夫而言的好消息,对其他官员们而言,并非顺耳。

    百姓在灾后流离失所,虽然朝廷想了不少法子,但终究不能安置全部的灾民。

    天气热的时候还好,仰天铺盖都能过,可一旦天寒地冻了,没有屋舍没有衣被,那是要出人命的。

    能调度的都调度了,依旧缺口不少,说到底,就是缺银子。

    蒋慕渊拧眉,目光从一众官员脸上略过,心里透亮。

    不管表面上有多哥两好,京里来的官员和地方上的官员的想法,肯定是差异颇多的。

    这些矛盾,也不是蒋慕渊一刀切就能解决得了的,时间越久,埋在地下的矛盾就越发酵,迟早爆发出来。

    与其拦着,蒋慕渊宁可一并爆发,才好彻底去了那些毒瘤。

    那些瘤子,只看曹峰的病故,就晓得光养着是养不好的,只能以毒攻毒了。

    而现在,缺了一个激发的点。

    不管是总督金培英,还是底下州府的官员,只要他蒋慕渊在这儿一天,应该都不会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

    两方争论了小一个时辰,才堪堪作罢。

    蒋慕渊这才偏过头问马知府道:“金大人怎么没有来?又去哪儿忙了?”

    马知府忙道:“金总督前天去王家庄了,回来就染了风寒,一早就使人来说了,要休息几日,免得把风寒传给了各位大人。”

    王家庄是荆州治下的一个小村落,就在水边,受灾严重,良田水塘被损不说,许多百姓都没有活下来。

    “金大人是该保重身体,”蒋慕渊顿了顿,转了个弯,道,“金大人去王家庄,有些什么想法?”

    “这……”马知府摆了摆手,“应当是有些想法的吧……来传话的人没有告知下官,可能是总督大人觉得想法还不够成熟……”

    蒋慕渊挑眉,道:“历朝历代,灾后安置重建都是那么一套,前人栽树,我们后人乘凉,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成熟不成熟的了。”

    “小公爷说得是……”马知府正要顺着蒋慕渊的话,把金培英提过的事情讲一讲,就被李同知暗悄悄踩了一脚,便把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

    蒋慕渊看破没有说破,金培英需要人当枪,马知府眼下不说,隔几天就会说了。

    只是,蒋慕渊猜错了一点,三天后,金培英自个儿开口了,准确说,他送了一份手书到府衙。

    信上称他风寒加剧,实在不能来见小公爷,又说这些日子一直操心受灾百姓,怕他们冬日居无定所,因此他有些主意要跟蒋慕渊探讨。

    受灾的城镇村落极多,大水褪去之后,屋舍大量损毁,但也有些坚固的,并没有坍塌,而屋主却遇难的,这些房子简单修葺一番,少量的人力财力就能让百姓有挡风避雨之所,勉强过冬。

    与其让失去家园的百姓在故里举步维艰,不如让他们去其他能够生活的镇子村子,把失去主人的田地分给他们,几年扎根生活,后续朝廷再扶持些,总能渡过的。

    蒋慕渊看完,冷哼了一声。

    果然就是这一套,半点都不新鲜。

    他让寒雷先去请徐砚过来,却不想,徐砚还没有到,惊雨又送了书信来。

    “京里送来的?”蒋慕渊疑惑,明明三天前才收到过听风送来的信,怎么今儿个又到了,莫非是京里出了什么状况。

    蒋慕渊打开一看,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信是听风送来的,上头说,永王妃正给孙恪相看妻子,而她属意的应该是顾云锦。

    这消息,让蒋慕渊愣了良久,他离京前特特问皇太后讨了一句话,摆平了后顾之忧,没想到,他这儿没出意外,顾云锦那里却生出变化来了。

    好端端的,永王妃到底是怎么想到顾云锦的?

    孙恪前回说要另辟蹊径,就辟成这样子了?这是帮腔还是拆台啊?

    若是孙恪在跟前,蒋慕渊真想先砸两拳再说话。

    惊雨只看蒋慕渊神色,就晓得这封信很糟心,他正猜测着,外头来人唤他。

    他出去一问,又赶紧回来禀蒋慕渊道:“小公爷,皇太后传了懿旨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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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不能娶介绍:
新书《踏枝》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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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将门出身的顾云锦一心慕书香,哪怕把自己拧成了蕙质兰心、温柔贤淑的款儿,还是别庄病故的命。
再睁眼,一切从头来!威武不能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威武不能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威武不能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