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人肉包子
钱氏没好气的道:“三十文一个的包子,你还不如吃了老娘算了。”
平日里包子也就三五文一个。
宝儿不管,他想要的就一定得要,他往地上一躺,又打起滚来,“我要吃肉包子,我要吃肉包子——”
顾忠被他吵得烦,拿了三十文给杏儿,“去去去,给你弟弟买一个包子。”
杏儿捏着铜钱走到那男人跟前,那男人笑嘻嘻的揭开蒸笼,里面是一个个又白又胖的肉包子。
居然是白面的!
看得不少人都意动起来,这样的灾年,白面包子三十文一个还真不算贵。
男人一边给杏儿拿包子,一边笑道:“我家里以前是开粮食铺子的,还剩了最后一点白面,我也舍不得吃,想着做成包子卖了换点钱。”
杏儿拿了包子,递给宝儿。
宝儿也不怕烫,猛地咬了一大口,嚼了几下,嘴角都裂开了,“好吃,好好吃。”
杏儿羡慕的看着他,舔了舔嘴唇,好吃的都是宝儿吃,她从来就没份儿。
这时张老大的儿子冬来也拉拉他的裤腿,小声道:“爹,我也想吃包子。”
张老大有些犹豫,三十文呐,放到从前可是能买十个包子了!
正犹豫着,宝儿忽的从嘴里吐出什么东西,拿在手里歪着头看,“这是什么?”
顾翡就站在宝儿旁边,她盯着那东西看了半晌,忽然后退一步,紧紧的抓住了她娘的胳膊。
钱氏将宝儿手里的东西拿过来,看了半晌,忽然浑身颤抖,猛地将那东西丢掉,转头打掉了宝儿手里的包子。
宝儿哇的大哭,蹲下身子又去捡那地上的包子,钱氏尖叫起来,“别吃了,这包子不能吃!”
众人心里隐约都有了猜测,只是谁都不敢肯定也不敢说。
陈氏伸手将顾翡搂在怀里,浑身打颤。
宝儿猛地将他娘用力一推,钱氏没防备坐倒在地上,宝儿捡起地上的包子就往嘴里塞。
顾忠突然走过来,两眼泛着骇人的光,抢过宝儿手里的包子,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
宝儿哇哇大哭起来。
钱氏从地上爬起来,就掰开宝儿的嘴,一根指头伸到宝儿喉咙里,“吐出来,你快给我吐出来——”
众人都骇然后退。
兰芝也明白了什么,小脸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顾二郎赶紧扶住她,“别想了,别看了。”
顾翡将头埋在她娘的怀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人她杀过,可也就一瞬间的事。
可人肉——
不是心里变态到一定程度的人,谁敢吃!
大姑家的菊花突然干呕起来。
这呕吐声像是一个开关,众人也都开始干呕。
一时间这小街上此起彼伏全是干呕的声音。
马大爷忽然道:“那人呢?”
众人再看,那个推着独轮车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顾彰声音发抖,“马大爷,怎么办,今晚还住这里吗?”
马大爷沉声道:“去街道末尾,那边离水井近一点,寻个大点的屋子,今晚大家伙住在一起,不要分散。”
第九十二章 摸进来了
众人赶紧赶着骡车离开了这地方。
街尾果然有口井,顾青放了水桶下去,打上来大半桶水。
马大爷拿着刀,带着顾三郎,大姑家的孙子铁牛,村长家的大儿子顾金生,几人在周围转了转,找了一处宅子。
宅子里正房有三间,挤一挤也够大伙睡了。
马大爷带着几个小伙子把三间房中间的门板都下了,三间正房也算是勉强打通。
接着众人将骡车赶进来。
大伙赶忙做饭。
这宅子里有现成的灶,不过也只够一户人家使,刘大娘拿着锅铲往那里一站,再也没人往那边去了。
大伙今天都比往日沉默。
只有虎子宝儿山药连翘冬来几个不懂事的孩子依旧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宝儿跑着跑着一下撞在杏儿身上,杏儿尖叫起来,猛地推开宝儿,“别碰我!”
钱氏朝那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顾忠也没出声。
兰芝坐在那里,还在瑟瑟发抖。
大姑父这时过来问道:“马大爷,今晚还守夜么?”
马大爷沉声道:“骡子只能在院子里过夜,肯定还是要留人看着。”
“那人说不定还有同伙。”
大姑父点头,这么乱的世道,不抱团是活不下来的。
吃了晚饭,马大爷指挥众人将骡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放到了屋子里,安排好了守夜的人,大伙就睡了。
睡到半夜,顾翡被一阵“锵锵锵”的锣声吵醒,还有顾青的喊声,“进贼了,大伙都起来啊!”
顾翡慌忙起身,胡乱抓起衣裳穿好,就见顾青和大姑父已经退到了屋子门口。
顾翡站在顾青身后朝外面看去,院子中央烧了一堆火,火堆后面站了七八个男人,如果忽略他们手里的砍刀,菜刀和斧头的话,看上去跟寻常的庄稼汉子也没什么两样。
顾翡看到傍晚卖肉包子那男人也在里面。
为首的一个男人,个子不高,但身形壮硕,他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的道:“粮食交出来,不杀你们。”
顾翡眼睛一眯,手上多了一把匕首。
这时马大爷从里出来,站在顾青和大姑父前面,淡淡的道:“我们也要粮食活命,不可能给你们。”
“你们人多,我们人也不少,我劝各位还是赶紧离开。”
为首的壮男将手里的砍刀一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兄弟们,动——”
他话没说完,忽然一道黑影从屋内蹿出,壮男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脖颈一凉,像是吹了一股风。
壮男张开的嘴巴再也合不上了,一股血箭从他喉咙口飙射而出。
顾翡一击得手,迅速后退。
壮男捂着脖子,晃了几下,缓缓的倒下。
余下的几个男人呆住了,壮男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一个,这就死了?
顾翡匕首握在手里,站在院子当中,冷冷看着这一群人,“马上滚,不然,一个都别想活。”
有人往后退,有人站着不动。
那卖肉包子的男人突然阴森森的道:“怕什么,不过是个小丫头。”
有人低声道:“就是小丫头才可怕——”
第九十三章 杀鸡儆猴
是啊,一个小丫头都有这样的身手,那其他人呢?
尤其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身上分明带着一股杀气。
这些人互相看看,都没说话,眼神都在询问同样的问题,怎么办?退不退?
此刻屋里的众人都惊呆了。
顾彰和陈氏站在门后,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骇然。
顾彰虽然听顾翡说过,她在另一个世界天天跟怪物打架,可亲眼看到女儿杀人,这一幕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钱氏和杏儿两个算胆大的,她俩趴在窗边,看到顾翡冲出去,为首的男人就喉咙喷血然后倒下了。
钱氏浑身颤抖,想起自己往日对顾翡的种种挑衅,忽然感觉脖子有点凉。
马大爷沉静的看着顾翡,他现在明白了顾翡那句没说完的话。
我也——杀过人。
是真的杀过人。
这身手,绝对是在实战中磨练出来的,一击毙命。
马大爷厉喝一声,“还不退走?还想死几个吗?”
这时忽然有人转头就跑。
有了第一个跑的就有第二个。
顾翡突然吼了一声,“把地上的人带走!”
留在这里吓到小孩子和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剩下没走的几个男人,脸上也没有什么害怕之色,仍旧在权衡利弊。
他们原本都是庄稼汉,这段时间杀的也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杀人也是为了活下来,真碰到了练家子,眼看没有胜算,他们也不想送命。
几人想了想抬起壮男的尸体从门口出去了,那卖包子的男人还回头看了顾翡一眼。
顾青飞快跑过去关上院门,转身抓着顾翡,“妹子你,你也太冲动了,怎么招呼都不打就一个人冲出去了?”
“你是个女娃,这些事应该让哥哥们来。”
话是这么说,顾青其实两腿都有些打战。
他就只杀过鸡,何曾杀过人。
他无法想象自己拿把刀往人身上捅,那可都是血肉之躯啊。
顾翡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之所以先发制人,就是怕这些人一拥而上,她和马大爷两人显然对付不了这么多人,要是大伙都上,刀剑无眼,免不了有人受伤。
她不能冒着父亲哥哥受伤的危险。
杀鸡儆猴,震慑他们,让他们退走,才是上策。
马大爷深深的看了顾翡一眼,进屋去了。
他现在很赞同少世子爷的观点,这丫头真的是个奸细。
顾翡舀了一瓢水,将匕首冲洗干净收了起来。
顾青和顾二郎去灶膛里撮了些灰,洒在院子里那些血迹上,再踩平。
屋子里刘大娘钱氏几个刚才趴在窗口看的女人,看到顾翡进来,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回避。
大姑和菊花也都眼神复杂。
只有莲儿眼里闪着光,她娘要是有小翡这么厉害,也就不会死了。
其余的一些女人,兰芝,李春花,李氏,老太太,山子妈,张老大家的,还有村长家的两个媳妇,听到有贼就抱着孩子挤到了一起,压根没敢看,也不知道顾翡杀了人。
其余的男人们神色各异看着顾翡,顾三郎铁牛几个年轻的,眼里是崇拜。
村长几个年纪大的,眼底都是惧意。
众人诡异的都沉默了,没人当众议论刚才的事。
顾翡若无其事,脱掉外面的衣裳,钻进被子里就睡了。
第九十四章 自卖自身
天亮了,吃过早饭继续出发。
出发前,马大爷将大伙召集到一起,神色沉重的道:“现在这形势大伙都清楚了,这日子越往后,只会越艰难。”
“咱们车队也不能这么走了,两辆骡车并成一排,队伍缩短好兼顾,人多的地方,各家的男人都下车牵着骡子走,菜刀砍刀也都拿上,也好护着车子和女人们。”
“还有,我提醒大伙一件事,这路上,不管遇到看着多可怜的,一粒粮食都不许施舍,不是舍不得一点粮食,是为大伙的安全着想,都听明白了吗?”
大伙拉拉杂杂的应声,“明白。”
“那好,那就出发吧,今晚估计还要歇在野地里,大伙水都带足了吧,明天能到西山郡的桐城,大家要是粮食不够的,或者缺什么东西的,到了桐城再去买。”
众人打起精神,赶着骡车上路。
路上灾民越来越多了,这一队骡车分外打眼,不时有人拦住车队要吃的,车子根本就走不快。
顾翡将兰芝挡在里面,自己走在外面。
不管碰到谁拉她拦她都狠狠的瞪过去,她也清楚,到了这个地步,善心是真的发不得了。
到了中午歇息的时候,马大爷喊道,“各家就在车旁吃干粮,手里的家伙什别放下了,都警惕点,赶紧吃,吃了赶紧走,别耽误时间长了。”
时间长了,这一块的灾民知道他们有粮食,只怕都要涌过来了。
那可就说不好了。
马大爷爬上了一辆车的车顶,四处看。
就见官道上,官道两侧,到处都是散乱的灾民。
马大爷略一思忖,从车上跳下来,“别歇了,继续走,边走边吃!这会儿不能停!”
大伙都拼命将干粮往嘴里塞,虎子走在顾翡前头,这时突然一个男人跑过来,抢了虎子手里的半个窝头就跑。
虎子看着空空的两手,刚要哭,顾翡将他往里一拉,往他嘴里塞了块巧克力,“走里面来,闭着嘴吃。”
虎子品着嘴里的味道,仰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翡。
顾翡一只手拿着匕首,一只手拿着馍在啃,两只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
车队艰难的前行。
前些时候一天走七八十里路,这一整天就走了四十多里。
天杀黑了,大伙也没人想着找什么客栈了,就在野地里,垒灶做吃食。
陈氏熬了一锅小米粥,李春花拿出一碗咸菜放在当中。
宝儿跑过来看了看,见没什么油水,撇撇嘴跑了。
等宝儿跑了,陈氏又一人分了一个饼子。
正吃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孩走过来,忽然对着众人跪下,“大爷大娘,你们买了我吧,我不要钱,只要给口吃的就成,我能帮着做活。”
旁边钱氏听到了尖叫一声,“你说啥,不要钱?也不要粮食?”
那女孩赶紧转过去对着钱氏磕头,“不要钱,不要粮食,啥都不要,只要给口吃的能活命就成,我能做活,我会劈柴,能下地,还能做饭,啥活都能干,大娘,您买了我吧。”
第九十五章 要钱的丫头和不要钱的
钱氏听到女孩的话,突然拿起烧火棍没头没脑的就往莲儿身上打,莲儿背过身去,举起胳膊护住脸。
“不要脸的小娼妇,还敢要老娘一斗粮食,老娘就不该买你,光吃饭不做活!”
“老娘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买了你这个丧门星!”
顾翡皱着眉头,陈氏碰碰她,“你别出声,看着吧,一会儿她准要让你买了莲儿。”
两人正说着,钱氏扔了手里的烧火棍,对着那女孩道,“你等等。”
她几步走到顾翡这边,对她讪笑着,“小翡呀,你前几天不是说要买了莲儿这丫头吗,伯娘也不赚你一个子儿,你给一斗玉米面,莲儿这丫头就归你了。”
陈氏一翘嘴,对着顾翡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婆娘算盘打得精着呢。”
陈氏对着钱氏翻个白眼,暗地里却戳了顾翡一下,“不买,买不起,你自己留着使。”
“我有病啊,放着不要钱的不要,花一斗玉米面买你的丫头。”
陈氏对地上的那丫头招招手,“你过来我看看。”
那丫头机灵得要死,瞟一眼顾翡手里的白面饼子,赶紧走过来,乖巧的对着陈氏道:“大娘,我跟着您家吧,我什么活儿都能做,吃得也少。”
钱氏气坏了,几步跑过来,“这丫头我要了,弟妹你别跟我抢!”
陈氏哼一声,“大嫂家里可真是富贵,这一下子就添了两个丫头,也不怕把你们家吃垮。”
钱氏看看这丫头,再看看莲儿,心里在迅速盘算。
两个丫头她肯定是养不起,只能养一个。
莲儿这个死丫头这几天越来越不听话了,还敢抢宝儿的吃食。
尤其是想到买莲儿的那一斗玉米面,她的心肝就疼。
早知道就不急着买了,哪里知道还有不要钱的呢!
她眼珠子转了转,“弟妹,要不这样,你给一半,五升玉米面,你把莲儿领走,这总行了吧,我还亏了半斗呢!”
陈氏偷偷给顾翡使了个眼色,又哼了一声,“想得美,我才不要,我家粮食又不是吃不完了。”
顾翡这才假装哀求的看着陈氏,“娘,要不就给半升小米把莲儿换来算了,我跟莲儿倒是投缘。”
她想了想,一点都不给的话,钱氏不会放手,再说以后也怕钱氏反悔。
就给半升意思意思。
钱氏叫了起来,“半升?我买她可是花了十升!”
陈氏眼睛一瞪,继续做戏,“不行,我不同意,一粒米我也不会给,我就是要买个丫头,这不是有现成的不要钱的吗?这丫头看着就机灵!”
“还有啊,这往后,不要钱的丫头保准多得是。”
钱氏急了,这话真没错,她现在无比后悔那天没将莲儿十升玉米面卖给顾翡,哪知道现在丫头不要钱了!
亏大了,亏大了啊!
钱氏心痛得不行,可想想,她好歹也能收回半升小米,她咬了咬牙,“半升就半升,换了!”
钱氏将莲儿往顾翡那边一推,“人我给你了,小米你啥时候给都成。”
就顾翡这个性子,她知道准不会赖账。
说完,钱氏拉起地上的那女孩,“行了,你以后就给我家做活,我管你一口饭吃。”女孩回头眼巴巴的看着陈氏。
顾翡跟陈氏对视一眼,陈氏眉毛一挑,怎么样,还是老娘有办法吧,看看,这就省下了不少。
顾翡笑了笑,论起人情世故她还差得太远,以后得跟娘多学学。
第九十六章 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顾翡起身量了半升小米拿到钱氏那边,“喏,给你了,以后莲儿就是我家的了,你可别再多话。”
钱氏拿个口袋将小米装好,把升递给顾翡,讪笑道:“哪能呢,你伯娘又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顾翡拿着升回转,莲儿猛地对着顾翡跪下了,“小翡小姐,以后莲儿这条命就是你的,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她知道顾翡家里并不需要丫头,她肯出这半升小米买下自己,纯粹是顾翡的好心,看不得钱氏虐待她,救她出火坑。
陈氏在旁边笑起来,“这丫头,说什么傻话呢,快起来。”
顾翡将她拉起来,“叫我小翡妹子就成,还没吃吧,喏,给你。”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面饼递给莲儿,莲儿着急的推开,“我不吃这个,我吃粗粮就成。”
顾翡抓过她的手,将饼子塞到她手里,“来了咱家就守咱家的规矩,咱家里,大伙都吃一样的。”
老太太在旁边嘀咕一声,“买来的丫头也配吃白面?都这么吃,金山也得吃垮了!”
顾翡看她一眼,拉着莲儿走开了。
钱氏看到顾翡递给莲儿一个饼,哼了一声,给了新买的丫头一个窝头。
这丫头嘴巴乖,忙道:“谢谢大娘。”
丫头一边啃着窝头,一边道:“大娘,我叫小红,我家里人都没了,您给我吃的就是我的恩人,我以后会好好做活报答您的。”
钱氏有些舒心,这丫头会说话,可比莲儿讨喜多了。
陈氏在那边冷笑,对旁边的李春花道:“你看着吧,这丫头滑头得很,钱氏不定哪天就要在她身上吃亏。”
这时顾三郎看完了热闹,起身去黑处小解,刚解完手,一团黑影从他眼前跑过。
顾三郎看黑影大小形状像是只兔子,不管不顾的往前一扑,将那东西死死的压在身下。
伸手一摸,毛茸茸的,他提着走到亮处一看,果然是只灰毛兔子。
“妹子妹子,小翡——”
顾三郎扯起嗓子喊,“快来,我抓了只兔子!”
大伙都朝这边看过来。
张老大忍不住嘀咕一声,“顾二哥家怎么运气这么好,又抓蛇又抓兔子,怎么别家就抓不到。”
他馋肉都馋了好久了。
刘大娘在旁边应和一声,“可不是么,这人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顾老二病得快死了,卖了小翡才活下来。”
“这小翡一回来,家里的运势就起来了,那丫头是个有福气的,抓只兔子算个啥,你看着,他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顾翡飞快的跑过来,“呀,好大一只兔子,够吃一顿了。”
小草也跑过来抱着顾三郎的裤腿,“小叔,兔兔给我玩。”
李春花赶紧哄她,“小草,咱不玩这个,兔子要吃草,如今没草给它吃,养不活的。”
小草问道:“那兔兔咋办?”
顾三郎嘿嘿一笑,“小草,那天的蛇肉好吃么,这兔子让小姑做了,保准更好吃。”
小草用力的点头,“好吃,我要吃兔兔。”
第九十七章 进城要交钱
果然在美食面前,什么爱心都是浮云。
顾三郎将兔子提到一边杀了,顾翡稍微冲洗了一下,莲儿赶紧接过来,“小翡小姐,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我来做,别脏了你的手。”
莲儿非要叫她小姐,顾翡也没办法,只得道:“剁成小块就行。”
陈氏走过来,“今儿就不吃了吧,都吃了饼子了,留着明天吃。”
顾翡点头,“行,那我先腌上,明天再做。”
她拿了盐,胡椒粉,料酒倒进盆里,又用筷子拌匀,然后盖上盖子,包好放到了车上。
马大爷原本决定疏远顾翡这奸细,他发觉自己已经有些喜欢小翡这丫头,这可不行,怎么能对一个奸细有好感呢?这时却抵不过兔子肉的诱惑,走过来,“小翡丫头,兔子肉打算咋做?”
顾翡笑眯眯的:“做个干锅兔肉可好?”
马大爷喉结动了动,“那指定好啊。”
大姑父过来,“你那兔子皮呢,别扔了,晾几天,等我得闲了帮你硝。”
顾翡笑道:“那好,那就多谢大姑父了,这皮子可以给小草做个帽子了。”
兰芝在旁边道:“硝好皮子了我来做,还能做个围脖,我看着这兔子够大。”
现在来了个莲儿,她有了深深的危机感,人家咋就那么灵泛,什么都抢着做,对比一下自己,简直就是个棒槌。
马大爷安排了守夜的人大伙就睡了。
隔天一大早又起来赶路。
路上灾民依旧不少,行进的速度也慢。
原本马大爷估计未时能到桐城,结果申时末才看到了城墙。
待众人满身疲惫走到城门口,城门已经关了,也不知道是一整天都关着,还是压根就不开。
整个城门四周,到处都是搭的窝棚,尤其是沿着城墙根底下一溜全部都是窝棚。
好容易顶着灾民们一双双饿得抠搜了的眼睛,寻了快空地,大伙才将车卸下来。
顾彰和村长赶紧四处寻人打听城门还开不开。
桐城这里有条河穿城而过,虽说水位比往年低许多,不过倒是不愁水喝,几家人都赶紧去河边打水了。
不一会,顾彰和村长打听了回来,对大伙道:“城门明天清早能开,现在开门的时间缩短了,下午未时末就关城门,而且进城要交钱,一个大人三百文,半大小子也一样,小娃倒是不收钱。”
众人一听就炸锅了,“三百文一个人!这得多少银子啊?”
村长蹲在地上唉声叹气,他家八口人,光进城就要二两多银子,想一想心肝都疼。
张老大也舍不得,看着马大爷,“马大爷,那咱不能绕着走么,就不往这城里过了呗。”
马大爷摇头,“不往城里过,我没走过,不知道路,再有,也不知道要绕多远。”
“进城的话,走东城门出去,还是官道。”
顾彰沉声道:“这城门口,连着几天都有大户人家施粥,所以灾民都聚集在这里不走。”
“我听说,这进城交钱就是为了区分灾民,不让灾民进城扰乱城里的秩序。”
毕竟交得起进城费的,就说明手里还有银子,还有购买力,不至于去偷去抢。
“大伙自己想好咋走吧。”顾彰说完也不管了。
各家手里其实都还有点银子,只不过舍不得。
众人说了一会儿,赶紧垒灶做饭。
钱氏这时看着小红又气不顺了,难道她还得给这个丫头交三百文进城?
这一路上还有不少城池吧,要是一路交过去,只怕几两银子都打不住!
不过眼下小红还有用,钱氏眼珠子一转,“小红,你去河边打两桶水来。”
第九十八章 粮食不见了
小红应了一声,提着水桶随着打水的人走了。
顾青垒好了灶,马大爷寻着顾翡,“那兔子肉呢?”
顾翡摇摇头,“马大爷,今儿恐怕不能吃,你看看四周。”
马大爷不用看也知道四周都是灾民,他一拍脑袋,“看我,馋起来什么都忘了,改天吃改天吃。”
陈氏指挥莲儿熬了一锅粥,里面放了点干菜,又给众人分了馍。
正吃着,钱氏那边传来小红的声音,“大娘,你忘了给我窝头了。”
钱氏板着脸,“什么窝头?没有!”
“我家粮食快没了,养不起你,你另外找户人家吧,我也养了你这么久,算对得起你了。”
众人一听就明白了,钱氏这是舍不得拿进城的三百文钱。
小红咬咬唇,朝顾翡家这边看了一眼,顾家众人赶紧低头的低头,看天的看天,避免一不小心对上眼神。
小红低下头去,半晌才抬起,哀求的看着钱氏,“大娘,窝头我不吃了,那许我今天睡一晚再走吧,这晚上冷,我也没铺盖。”
钱氏见这丫头软语央求,一时心软了下,“那行,你就睡一晚,明天可别跟着我们了。”
吃过饭,众人就在一起商量明天到底交不交钱。
顾彰没说话,他现在在想,若是小翡没有回家,自己这一家子,还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
村长叹口气,“交吧,也是没办法的事。”
张老大家里还算殷实,不然也买不起马车,一匹马最便宜都要三十两银子左右。
他叹了口气,没说话,交吧,不交还能怎么办呢。
大姑父家虽说在山里,可他跟两个儿子都是打猎的好手,他还会硝皮子,一年下来,少说也能攒下十来两银子。
只是他家节省惯了,舍不得吃细粮,手里银子着实还有不少。
顾忠手里还抓着他娘的养老银子,一年二两,这些年也攒了一二十两。
真正没钱的就只有顾荣,他手里就只有几钱银子了,实在是不够。
他抓着头发正要开口,顾彰碰了他一下,顾荣便也不出声了。
山子妈从头到尾都没出声,她家反正就两口人,这点钱也拿得出。
见众人都没说不进城,马大爷便道:“那大伙都早点歇下,明天进城,该买啥的都去买点,尤其粮食和水大家千万要备足了,午时到东城门会合了出发。”
众人便都歇下了。
早起顾翡正在穿衣裳,突然听到钱氏的尖叫声,“我的小米呢,我大半袋子小米哪儿去了?”
众人一听都慌了,赶紧检查自己家的粮食,还好,都在。
顾忠不耐烦的道:“再找找,你成天把那点粮食东塞西塞,谁知道你放哪了。”
钱氏发疯的将车上的东西都翻了一遍,一屁股坐在地上,“没了,真没了。”
她忽的爬起来,“昨天哪几个守夜的?你们守的个啥,就没看到有人偷我家东西?”
大姑父站起来皱着眉,“我昨天跟大郎守的上半夜,没看到有人靠近车子。”
“你男人守的下半夜,你问他!”
第九十九章 卷包跑了
顾忠脸色一僵,昨儿他和张老大守夜,他实在撑不住了打了会儿瞌睡,莫非就是那时候被人摸走了他家的粮食?
可不还有张老大吗?
张老大也是心虚,他瞌睡大,自己都不知道啥时候就睡了过去。
可这贼也是奇怪,为啥不偷别家的,就偷顾忠家的?
张老大忽然道:“你家买的那个丫头呢?”
钱氏猛地四下看,又喊,“小红,小红你个死丫头死哪去了?”
哪里还有小红的身影,就连之前给小红用的一床铺盖卷都不见了。
钱氏明白过来,拍着大腿坐在地上嚎:“不要脸的丫头片子,吃我的用我的,还偷我的粮食偷我的被子,杀千刀的,砍脑壳剁八块的,不得好死!”
没人同情钱氏,顾翡看到山子妈嘴角还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刘大娘翻了个不屑的白眼。
陈氏对着李春花一挤眼,“我说什么来着,那丫头不是个简单的。”
李春花赶紧拍婆婆的马屁,“您老人家真是慧眼如炬。”
陈氏笑笑,“赶紧做早饭,吃了好进城。”
“得去买几双鞋,天天走路费鞋,这一时也赶不急做,我看大郎和三郎的鞋都坏了。”
顾彰趁着这时候大伙都在做饭,走到顾荣那边,偷偷塞给他二两银子。
顾荣捏着银子想哭,赶紧悄悄给李氏看了,“二哥给的银子,咱们有钱进城了。”
李氏点了点头,“以后慢慢给二哥还。”
这边吃着早饭,周围的灾民们忽然动了起来,如潮水一般朝城门口涌去。
有人在喊,“施粥了,快拿碗!”
钱氏一听忙叫杏儿,“你拿个盆跟着他们去。”
张老大也有些意动,站起身看了看,对自己家婆娘摆摆手,“算了,好多人排队呢,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杏儿咬着唇,“我不去,他们都不去,凭什么就叫我去?”
她怕自己排队去领粥,她娘跟她爹带着宝儿进城,把她给扔下。
她觉得她娘做得出来。
钱氏狠狠的照着她的后脑勺打了一巴掌,“你去不去,不去中午没饭吃!”
杏儿一扭身跑开了,“不吃就不吃!”
顾翡家里吃完了早饭,赶紧收拾好进城。
这时候也不用等谁了,反正说好了午时在东城门会合。
马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顾翡家,小叔家,大姑家几辆车一起往城门口走。
领粥的队伍排得老长。
有官兵佩着大刀四处巡视,维持秩序。
顾翡经过的时候,往那施粥的大锅里看了一眼,是熬的小米粥,底下的火还燃着,粥看起来也够稠。
朝廷一般赈灾的时候有规定,粥要厚可插筷。
这不是朝廷赈灾,是大户人家自己出资,做到这样也算不错了。
估计这些灾民就靠一天一碗粥活着,就是不知道这粥能施多久。
到了城门口排队交钱,顾彰数了人头,交了三两银子,一家人才进城。
第一百章 公子求带
这桐城也算是个热闹的大城。
城里果然没有那种衣衫褴褛的灾民,想必就是有进来的都被赶出去了,不过街道两边有好些店铺都关门了。
陈氏从顾彰那里拿了银子,赶紧去买鞋。
好在这鞋子的价格没有涨,差点的一两百文,好点的三五百文。
陈氏把那最便宜的鞋给家里一人拿了一双,连莲儿都没拉下。
莲儿脚上的鞋,前面几个脚趾都在外面了。
顾翡又拉着大哥去药铺,之前大哥买的草药太少了,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又经常歇在野地里,容易得风寒,还有治伤的药也得买点备着。
两人走进药铺,迎面碰见一个黑衣侍卫背着一个青衣少年,旁边还跟着一个侍卫。
顾翡微微怔了下,这少年,不是那天在客栈遇到过的那位吗?
被人背着,这是受伤了?
顾翡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苏辰先看到的是那身蓝底碎花的袄裙。
袄裙灰扑扑的,底下的裙角还沾着泥。
苏辰嘴角微微一抽,这都好几天了吧,这丫头莫非一直都没换衣裳?
再从下往上看,就看见一张秀秀气气的脸,脸蛋还算干净,只是那头发都毛了。
苏辰又想起那掌柜的说这丫头不一般的话,抿抿嘴,哪里不一般了,就是一个邋遢的小丫头。
陈虎背着苏辰出了药铺,看到外面的几辆骡车和骡车上的顾彰,“公子,刚才那丫头是我们前几天在客栈遇到的吧?”
苏辰“嗯”了一声。
陈虎又道:“少爷既然说今天买了马车就走,那不如问下他们去哪,同路的话,我们跟着一起走也安全些。”
苏辰微微皱眉,“他们不过是些庄稼汉,跟着他们干什么?”
旁边的侍卫张泽道:“公子,我觉得陈虎的话有道理。”
“他们领头的那个老汉是个练家子,那天一打照面我就看出来了,说不定这群人还有点门道。”
“这路还长,流民这么多,双拳难敌四手,就凭我跟陈虎怕护不住少爷,镖局现在也没有镖师请,好歹他们人多,遇到什么事情也能抵挡一二。”
苏辰想了想,“也成,那问问看。”
几人又打转。
顾彰跟顾二郎坐在车辕上,张泽过来打了个拱手,“这位大叔,前些天我们在客栈见过的,不知还有没有印象?”
顾彰忙从车上下来,打了个拱手,“记得记得,你们这是——”
张泽苦笑一声,“我们也算是遭难了,前些天正要进城的时候,大股的流民突然往城门口涌,官兵们拦不住,几匹马都受了惊,胡乱跑了,我家公子跟夫人也走散了。”
“公子被惊马拖着跑了十几里路,从车里摔了出来,腿也摔断了。”
顾彰赶紧表示同情,“这可真是唉,天灾人祸啊!”
张泽点点头,“谁说不是呢,我想问问大叔,您一家是打算往哪里去?”
顾彰便道:“打算去东海郡。”
张泽回头看了苏辰一眼,苏辰微微点头。
张泽这才道:“大叔,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否跟你家一起上路,我们正好也要去东海郡,我们就三个人,这一路上流民只会越来越多,实在是不敢走。”
第一百零一章 振威镖局
顾彰沉吟半晌,正犹豫着该不该答应,忽然看到顾翡从药店里出来了。
他对张泽道:“我跟我闺女商量看看。”
他将顾翡拉到一边,将事情说了。
顾翡眼睛眨了眨,“爹,我看行。”
“你知道这公子是谁么,十有八九是郡守大人家的公子。”
“你前些天不是想去镖局雇人么,郡守家的侍卫身手肯定不错,而且,他们的来历我们清楚,再说他们肯定也不缺银子,不会眼红我们那点粮食,他们跟我们一起走,岂不是等于咱们多了两个不要钱的护卫。”
顾彰有些吃惊,“真是郡守的公子?”
顾翡点头,“那天跟他们一起的夫人我见过,是郡守夫人。”
“不过,爹,既然他们没有挑明身份,我看咱们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顾彰微微点头,“他们不说,我也不会问,当做不知道是最好。”
“郡守大人也算是难得的好官,就冲这个,咱们也该护着这公子些。”
苏辰伏在陈虎背上,看顾彰父女俩在一边嘀嘀咕咕。
他想不明白一个大男人跟个小丫头有什么好商量的。
正想着,两人转身走了过来,顾彰笑道:“一起走也好,路上都有个照应,我们一起出来的几家说好午时在东城门会和,几位要走的话,别迟了就行。”
张泽心里一喜,“那就多谢大叔了,我们去买辆马车,午时跟大叔会和。”
顾家一家人又在桐城逛了逛,还买了些高价的蔬菜,经过一扇大门的时候,顾翡“咦”了一声,“爹,这里有家镖局。”
顾彰抬头就看见那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振威镖局四个字。
顾彰忍不住向看门的老头打听了一下,“老丈,你们这里接往东海郡去的镖吗?”
老头摆摆手,“不接镖了,没有人手,镖局里的师傅都派出去了。”
这下顾彰彻底没了想法。
此时镖局后院的一间屋子里,马大爷刚写完了密信,将这段时间顾翡的所作所为基本都写在了里面,尽量没有掺杂个人的情感,这样才利于世子爷做出准确的判断。
写好密信马大爷拿火漆封好,交给了镖局的管事,管事自有渠道将密信送到世子爷手里。
顾家一行人怎么也想不到马大爷就在镖局里面,众人询问了几句也就离开了,也差不多到了中午,这城里不好开火做饭,一家人找了家看起来不贵的馆子,一人点了一碗刀削面。
莲儿原本不肯吃,说自己吃窝头就行,顾翡非给她点了一碗。
顾家几个兄弟,一碗没吃饱,又一人要了一碗。
顾彰最后结账,一百文一碗面,总共一两三钱银子。
老太太听到一两三钱银子,身体晃了几下,仿佛马上就要晕倒。
还没走出店门,她就骂道:“这店也太黑心了,一百文一碗的面,我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这样的!”
店家瞪眼看着老太太,“没钱就别吃,瞎咧咧啥,现在白面什么价?”
“你再喊信不信我揍你!”
第一百零二章 心里有数
顾彰赶紧对店家赔了不是,将老太太拉了出来,“娘,您要舍不得,您就别吃。您要是看不惯我们吃,您就别看,这出门在外的,您别没事找事!”
老太太伸手指着顾彰,浑身直哆嗦,“我找事?你,你这是嫌我了?这银子有这么花的吗?”
“一顿就吃了一两多银子,还不许我说!”
“败家的玩意儿,这家里迟早要被你们吃垮了!”
小草这时看着老太太,细声细气的道:“老奶,你不喜欢吃面吗?”
“面那么好吃,你都吃光了,连汤都喝了,怎么还要生气呢?”
顾翡忍不住背过身去,吃吃的笑。
小草真是个宝。
老太太看着小草,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总不能跟个三岁孩子掰扯,那她不是老糊涂也是老糊涂了。
顾彰赶紧示意顾青扶老太太上车,他对他娘也头疼得很,唉,这烫手山芋他就不该接过来。
老太太铁青着一张脸被顾青和二郎抬着放到了骡车上,一行人赶紧往东城门过去。
还没到午时,只有村长一家等在城门口。
顾翡家骡车到的时候,村长一家正在吃白面馍馍。
猛地看见顾彰还有顾翡,村长忙不迭就要把白面馍馍往怀里塞。
顾翡噗嗤一声笑了。
这时代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穷怕了,有钱也舍不得吃,吃点好的还怕被别人看见,
顾彰也笑了,“村长,您就别藏了,吃个白面馍馍还怕人看见怎的。”
村长尴尬的笑笑,“我,我这不是娃娃们馋了么,没办法,没办法。”
正说着,大姑一家也过来了。
菊花和铁牛从车上下来,嘴唇泛着油光。
刘大娘打趣道:“呦,这是一家子吃了什么好的了?”
菊花爽朗一笑,“爷带我们下馆子吃肉了。”
刘大娘笑笑没说话了。
她先也说带孩子们下个馆子,毕竟天天风餐露宿的,好容易到了城里,吃顿好的也应该。
可老头子不舍得,好说歹说,才一咬牙买了几个白面馍馍,一人分半个。
刘大娘转身狠狠的瞪了村长一眼,老不死的,就你小气。
很快几家人都陆续到了,马大爷也背着个包袱,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囊过来了。
顾彰正忧心郡守家的公子怎么还不来,远远的来了一辆马车,驾车的正是陈虎。
马车停下,顾彰便对含糊的大伙说了,“这是我的一个熟人,路上跟我们一起走。”
陈虎和张泽赶紧跳下车跟大伙打招呼。
苏辰坐在车里,只是掀起帘子略微扫了一眼众人。
马大爷看着那马车帘子眸光一闪,意味深长的道:“一起走倒也无妨,只是这往后,只怕也没有客栈住了,就是不知道几位受不受得住。”
陈虎和张泽还没答话,顾彰便问道:“怎么这官道边都没有客栈了吗?”
马大爷摇摇头,“官道边自然是有客栈的,可我才得的消息,西山郡,河东郡都乱得不成样子,客栈大都不敢开了,这以后,就只能歇在野地里,一路上还要找水,难啊!”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官驿倒是可以住,就是咱们老百姓没那个资格去住。”
第一百零三章 加把劲
苏辰在车里听得苦笑。
那天惊了马,他从车里被甩了出来,马儿拖着马车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在地上躺了小半个时辰,两个侍卫才找了过来。
他放在车里的包袱,包袱里的衣裳行李,都没了,那盖了章的能证明他身份的官文又在他娘那里,他现在无法证明自己官眷的身份,也就住不了官驿。
所幸银票贴身藏着没丢。
所以眼下,为了安全起见,只能选择跟这些人一起走。
张泽也是苦笑一声,“有住的地儿就住,没有也没办法。”
马大爷笑笑,“人都齐了吧,那就走吧。”
马大爷将几辆车排了下顺序,他跟顾彰合赶的那辆车还有顾青赶的车打头,大姑父家的两辆车在最后,苏辰的马车被夹在了中间。
出发前,马大爷又道:“咱们必须得走快点了,早点过了西山郡和河东郡,到了淮南郡就好了。”
顾彰忍不住问了一句,“马大爷,那咱们多久可以到淮南郡?”
马大爷想了想,“一天要是能走一百里路,十几天就能进淮南郡。”
“走得慢那可就说不好了。”
村长听了喊道:“那大伙都加把劲,早点走到淮南郡也就安全了。”
听说也就是十几天的的事,大伙也都来了精神,大姑家两个孙子,在最后面都响亮的应了一声,“行,都加劲儿走。”
顾翡估摸着一天一百里是不可能的,一天能走七八十里都算不错了。
估计还是要二十来天才能进淮南郡。
众人出发了。
或许是马大爷这番话的作用,大家都走得快了些。
马大爷车在前面,遇到流民老远就吆喝,有时候鞭子甩出去,免得被挡道。
天刚杀黑,马大爷就喊停下,众人都不干,“再走一段,天还没全黑,都还有劲,能走。”
谁都想早点到淮南郡。
众人又坚持着走了半个时辰,这才在官道边寻了块空地开始做饭。
陈氏刚将锅架好,马大爷就寻着了顾翡,“那兔子肉能吃了吧,再不吃就要坏了。”
他提起手里的酒囊,“我可是特意打了酒来!”
顾翡笑了,“吃,马上就做。”
她去马车那边假装翻找了一会儿,将腌好的兔子肉从空间里拿出来了。
顾翡拿出砧板,打算切姜蒜,莲儿赶紧接了过去,“小翡小姐,你别动手,要做什么,我来。”
眼看李春花刚把饭煮上,顾翡也不急,闭着眼睛,在空间里翻找食材。
结果还真被她找到了点东西,角落里扔着一袋土豆,顾翡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了。
土豆在这个时代也有,不过并没有大面积的推广,也少有人拿它做菜,就是煮熟了当粮食吃。
顾翡起身走到骡车那边,拿了两个大土豆出来,莲儿接过去洗干净削皮。
土豆切成小块,略微腌了一会儿,顾翡起锅烧油将土豆块炸熟。
看看饭也快熟了,顾翡便开始炸兔肉。
兔肉在油锅里炸得焦脆才捞了出来。
顾翡接着又下姜蒜干红椒,考虑到小草,顾翡没放太多辣椒,姜蒜爆香,放几粒花椒,接着又放进兔肉翻炒,顾翡加了点白糖提鲜,然后下土豆,胡椒粉,放酱油。
眼看炒的差不多了,顾翡一把孜然粉撒下去,那个香味顿时就霸道的四散开来。
第一百零四章 一笔巨款
马大爷耸耸鼻子,“孜然粉,这个好,这个香!”
香味引得周围家家户户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苏辰跟两个侍卫坐在旁边,看看手里的烧鸡,顿时觉得不香了。
因为加了土豆,这回的兔肉足有一大盆。
顾翡拿了两个小碗,盛了两碗,一碗给了旁边的小叔,一碗自己端过去给了大姑家。
宝儿在旁边几次想伸手,都被顾三郎赶开了。
这边莲儿做的酸菜汤也好了。
顾彰闻着兔肉的香味,忍不住感叹,“真没想到逃荒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马大爷打开酒囊的盖子,抿了一口,夹起一块兔肉,眯起眼睛,细细品味,点点头,“兔肉外焦里嫩,没有半点腥味,土豆也入了味。”
“真没想到土豆做成菜还不赖。”
大伙一边吃,一边赞同的点头。
小草嘴里嚼着兔肉,含糊不清的道,“兔兔太好吃了。”
顾翡吃了几口,忽然发现莲儿端着一碗白饭,也不夹菜,就低着头吃。
她忙夹了块兔肉,又夹了块土豆放到她碗里,“尝尝我做的菜味道咋样。”
莲儿捧着碗,微微发怔,小翡对她的好,她每一分都记在心里,她这辈子,会用尽全力去报答小翡对她的好。
一大盆干锅兔肉烧土豆很快就消失得干干净净,顾翡往碗里泡了酸菜汤,大口的吃着,再不吃点纤维素,她都要拉不出来了。
苏辰跟两个侍卫看着那边热热闹闹的吃饭,越发觉得嘴里的烧鸡没滋没味起来。
陈虎舔舔嘴唇,“公子,我们带的那点熟食也就够吃几天的,马大爷说没有客栈住了,我们往后吃饭咋办?”
苏辰斜睨着他,“我不知道,你说呢?”
张泽笑了,“公子,陈虎是个老实的,您就别逗他了。”
“您看,要不一会儿我去跟顾二叔家说说,我们给点银子,就跟着他们一起吃饭。”
他吞了下口水,“我看那小姑娘很会做菜,老香了。”
苏辰轻轻点头,他也想吃点热饭热菜,哪怕是烧鸡呢,冷了也不好吃。
吃过饭,莲儿和陈氏李春花正收拾,张泽朝这边走了过来。
各家各户,除了马大爷,对这新加入的三人都挺好奇的。
尤其是那位公子,身上穿着绸缎衣裳,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见张泽走到了顾彰那边,各个都竖起耳朵听着。
就听张泽道:“顾二叔,求您点事。”
“我们几个都不会做饭,买的熟食也吃不了多久,想着能不能在你家搭个伙。”
“这个——”顾彰看了一眼陈氏,又看看顾翡。
陈氏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收拾东西,顾翡转过了头,不接他爹递过来的眼色。
郡守家的公子不是那么好伺候的,要是哪里没做好,反而得罪了人就不划算了。
张泽见顾彰犹豫,赶紧道:“我知道最近粮食价格涨得厉害,尤其是路上也寻不到什么好食材,我们都不挑,做什么吃什么,这是一百两银子,您看,吃一个月够吗?”
第一百零五章 银子的魔力
一百两!
周围竖起耳朵的吃瓜群众都惊呆了。
三个人吃一个月用得了一百两银子?
这是送钱吧?
有钱人脑子是不是有坑?
张泽也是深思熟虑才提出了一百两这个他认为不多也不少的价钱。
最近粮食价格涨了十倍,肉菜价格也都疯涨,这几天在桐城光是吃饭,一顿就要花几两银子,那味道公子还吃不惯。
看顾彰家伙食还过得去,不像别家吃的粗粮,虽说没什么菜,但在外面也讲究不了这么多。
陈氏听到一百两,也不收拾东西了,直起腰目光炯炯的看着顾彰,似乎在催促他赶紧应下来。
顾彰再看顾翡,顾翡早就转过了身对着他拼命眨眼。
顾彰心里有数了,银子的魔力,婆娘跟闺女都无法抗拒。
他正要点头答应,钱氏突然从旁边窜过来,“几位公子不如在我家搭伙,我家里还有白面,我顿顿给你们做白面饼子,白面馍馍,您看咋样?”钱氏眼睛紧紧的盯着张泽手里的那张银票,仿佛恨不得从眼睛里伸出一双手来,把那银票抢走。
张泽瞥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多谢大婶好意,我们还是想在顾二叔家吃。”
顾彰当机立断,伸手接过银票,“那行,那几位就跟我家一起吃,只是这眼下寻不到什么好菜,恐怕要委屈几位了。”
张泽忙道:“不委屈不委屈,您家吃啥咱们就吃啥。”
张泽完成了任务,开心的走了。
陈氏狠狠的瞪了钱氏一眼,不要脸,居然还想抢自家的好事!
钱氏眼看着顾彰将那一百两递给了顾翡,顾翡转手收进了怀里,她真恨不得冲过去将银票抢过来。
各个吃瓜群众心情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刘大娘嘴角抽了老半天,转头对村长道:“我说什么来着,顾老二家的运气来了吧,今儿要不是做兔子肉,也不会引出这么一档子事,一百两啊!一百两!”
“唉,你咋就没本事撒尿也捡一只兔子呢!”
“老娘的手艺也不差!”
张老大的媳妇于氏也在那里叹气,“唉,这种好事怎么就轮不到我们家呢?”
“那可是一百两啊!”
“把咱们一家卖了都不够一百两的。”
看到一百两银子,各人心里都有不同程度的羡慕嫉妒恨。
钱氏回到自己家那边,不停的摔摔打打。
眼睁睁看着一百两银子被别人得了去,她满肚子的火不知道朝谁发。
她目光落在杏儿身上,忽然眼睛一亮,拉着杏儿就走。
杏儿莫名其妙,“娘,干啥去?”
钱氏也不说话,径直将杏儿拉到苏辰那边,对着他谄媚一笑,“这位公子,您看您要不要人伺候,我家闺女啥都会干,端茶倒水,铺床叠被,公子您只要——”
话没说完,苏辰连眼皮都不抬,轻唤了一声,“陈虎——”
陈虎立即像座铁塔挡在苏辰前面,呵斥道:“你这妇人,干什么,别来骚扰我家公子!”
钱氏还要说话,嘴刚张开,陈虎将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上,踏前一步,“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