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太上皇吐血
南京城,小校场的粮食被烧后,城中从上到下,便有一股焦虑的情绪蔓延。
这时,阎应元一边对城中的粮食实行配给,一边开始清理城中的细作,暂时稳定了局面。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城中粮食和各种物资,开始出现短缺,焦虑不安的情绪,便日益严重起来。
此时,驻守城外钟山的吴六奇,发现围城的军队减少,立时上报城内,无疑便一下打消了城中不安的情绪。
围困的军队减少,那么他们去干什么呢?
毫无疑问,肯定是南京之外,发生了什么大事,需要赵铭抽调军队一应对。
这让处于绝望中的守军大喜,朱以海和阎应元一盘算,得出结论,要么是吴三桂出兵,要么是赵铭始终未能攻下南京,天下间有封疆镇臣,站出来反对赵铭,需要赵铭派遣兵马去应对。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南京城都是机会。
阎应元当夜便组织人马出城,偷袭了城外的驻军。
虽说偷袭并未成功,但是城中守军依旧士气大涨,异常的兴奋。
次日,城中守军再次出击,攻击明军营寨,意图牵制住成为敌军,为外围盟友,制造战机,但还是被有备的明军击退。
这时,在皇宫内,朱以海等人聚集在一起,正精神亢奋的商议着,如何支援外围友军的事宜。
朱以海道:“诸位,虽说此前突袭,并未成功,但是孤以为,还是需要继续突袭,甚至组织更大规模的攻击。”
朱聿鐭也兴奋道:“不错!赵铭将围困南京的军队调走,便说明援军距离南京已经很近。我们要继续搞事,而且要搞大事!”
阎应元也颔首道:“若是吴三桂真的发兵,那么眼下确实是我们的机会。之前几次突袭都不太成功,一是敌军早有防备,二是夜间不便行动。臣以为应当组织精兵,攻下敌军一座营垒,如此才能给敌军压力,使得赵铭首尾不能相顾,为援军创造战机。”
朱聿锷握紧拳头,“江南对赵铭乃说,至关重要,若是能攻破一座营寨,赵铭城外的防线就会动摇。如此一来,赵铭必定担心孤等冲出南京,便会分去他的精力。”
“好!”朱以海振臂道:“就按着阎公之意,明日挑选精兵,孤要亲自督战!”
皇宫内,众人商议了好一会儿,才兴奋的散去。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五千精锐士卒,已经在神策门内聚集。
这时,朱以海也披挂整齐,来到瓮城,阎应元迎上来,行礼道:“太上皇,五千精兵,都是江北老卒,已经准备就绪。”
朱以海微微颔首,登上城楼,俯瞰瓮城内,排列整齐的士卒,不禁豪情万丈道:“将士们~”
谁知他刚提起嗓子,开了个头,身旁众人却如同见了鬼一样,发出一声惊呼,“咦,快看!”
朱以海面露不快,愠声道:“怎么回事?”
周围众人一个个脸色阴沉,气氛突然便得沉重无比。
朱以海见没人应声,扭头一看,顿时双目凸起,只见远处江面船只运动,大量兵船从江北航向南岸。
在转身一看,远处的敌军营地,大群敌军浩浩荡荡的催簇拥着一面大纛旗,进入营寨内。
朱以海急忙拿出千里镜,放到眼前观看,只见一员身穿金甲的战将,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战将簇拥,不是赵杂毛,又是谁!
“噗~”朱以海嘴角里一甜,一口鲜血充满口腔。
“太上皇!”阎应元一声惊呼。
朱以海伸手,制止了要上前扶他的众人,硬生生的将满嘴的鲜血,又咽了回去。
这一口鲜血要是喷出来,朱以海将成为笑柄,以后赵杂毛那厮要是知晓,少不得要编排一出,摄政王回师太上皇吐血的戏码。
这样的奇耻大辱朱以海怎能仍受,他一口干了嘴里的鲜血,然后擦了下嘴角,便匆匆下城。
“这~”朱聿鐭叹了口气,也匆匆下城,跟着朱以海返回宫殿。
阎应元看了瓮城中聚集的士卒一眼,呼出一口气,对属下道:“散了!”
南京城众人,见围城兵马变少,满心以为援兵到来,正准备配合援军,大干一场。
可是,现在却发现,先前撤走的明军,忽然间回来了,心中如何不惧。
一时间,城中谣言四起,众人见赵铭去而复返,领大军返回南京,只以为赵铭已经击败了周军。
是夜,南京城皇宫内,朱以海等藩王,阎应元、越其杰等大臣,齐聚一殿,连城外驻守的周鹤芝、吴六奇、李来亨等人,也返回城内一起商议大事。
这时,朱以海咳嗽几声,忧郁道:“赵铭去而复返,莫非援军已经被击退呢?”
殿上众人脸色都不好看,越其杰道:“太上皇,事情还没清楚之前,不能自乱阵脚。”
朱以海闻语,镇定了一点,“爱卿说得事!可是如今城中粮食不足,外面情况如何,却又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越其杰沉声道:“太上皇,恕臣直言。”
“卿家请说!”朱以海道。
“如今这个局面,城外情况究竟如何,还不清楚,但是臣以为应该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援军真被击退,还是该派遣使者,同赵铭谈判。”越其杰道。
大殿上一阵沉默,朱以海等人一时无言。
若是援军真被击退,南京就是一座孤城,继续抗争下去,便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屈服,就意味着大明江山,彻底落入赵铭之手,让朱以海如何甘心。
这时,阎应元却开口道:“驱民出城!”
朱以海微微一愣,不禁问道:“阎公何意?”
阎应元沉声道:“臣说驱赶百姓出城。守城的关键在于粮食,而城中粮食其实还有不少,只是分给每个人,就不够吃了。现今南京城中不少大户,依旧还有存粮,臣以为可以用避免百姓受到战事波及为由,将城中百姓赶出南京。这样一来,赵铭需要一笔粮食来安置百姓,而百姓留下的粮食,又将足够我们守城!”
朱以海闻语,眼睛不禁眯起,事情到了这么一步,他已经没有退路。
“好!就按着阎公之意!”朱以海神情坚毅,“朱家子孙,绝不屈服于国贼!”
一众宗室闻语,知道朱以海要玉石俱焚,一个个都露出悲愤的神情。
这时,大殿外却忽然一阵喧哗,一名将领仓惶跑进大殿,急声禀报,“太上皇,大事不妙,敌军偷袭石灰山和钟山营寨。”
周鹤芝、吴六奇大惊失色,朱以海也脸色一变,赵杂毛还真会挑时候,专门选择主将不在时偷袭,就好像他知道,周鹤芝、吴六奇不在营中一样。
当下,一行人急忙涌出大殿,向东观看,果然见石灰山和钟山方向,打起成片的火炬,杀声震天。
“快!周将军、吴将军,赶快回营增援!”朱以海忙急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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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8章夜袭得手
南京内郭东面的钟山、石灰山,一直是阻碍赵铭直接进攻南京内郭的障碍。
城中叛军没有想到,赵铭刚回到南京,夜晚就发起了对两山的突袭。
一般而言,敌军临城,都是城中守军,趁着敌军新到,立寨未稳,主动出击,杀敌军一个错手不及。
现在,情况却反了过来,是以守军完全没有预料到。
此时在钟山上,遍布明军的身影,无数士卒在火炮的掩护下,向上方攀爬。
“射击!”山顶营寨上,吴六奇的部将大声怒吼。
朱明将士手持火枪,站在木制的栅栏边上,将枪口瞄准了仰攻上来的赵军将士,齐齐扣动扳机。
“砰砰砰”黑夜中,木栅栏间隙中伸出的枪口,喷射出长串的橘红色枪焰,腾起的硝烟,弥漫寨墙。
举着火把向上攀爬的赵军将士,被扑面而来的弹丸击中,惨叫着滚下山坡。
山顶士卒,投掷的手雷,在山石间爆炸,暴起白光,将黑夜一下点亮,遂即又立时暗淡。
枪炮声中,中弹的士卒,不断滚下山坡,但密密麻麻的赵军士卒,却如蚂蚁般遍布,蚁附而上。
“继续上!给本将杀上去!”金声桓站在山脚下,火炬的光芒,映射在狰狞怒吼的脸上。
大批赵军士卒,端着火枪向上攀爬,在距离木栅栏百步时,汇集成层层叠叠的火枪阵线。
“射击!”赵军将领,大声怒吼。
前排半跪的士卒,抬起燧发火枪,纷纷扣动扳机。
“砰砰砰”硝烟弥漫,弹丸呼啸而出,打到寨墙和木栅栏上,碎木飞溅。
赵军士卒一排射完,第二排迅速上前,开枪压制着木栅栏后的朱明士卒,而朱明火枪手,也交替上前。
双方隔着百步射击,火枪喷射的枪焰,在黑夜中格外壮观,腾起的硝烟,则形成两条平行的环形烟带。
“杀啊!”在火枪对射之际,赵军的刀牌手,掷弹兵则趁着木栅栏后的朱明火枪手被压制,纷纷跃起,大叫着冲向寨墙。
“投!”奔跑中的掷弹兵,点燃了手中手雷,抛向营寨。
手雷在控制划出一道弧线,落入营地之中,“轰”的一声巨响,白光暴起,木栅栏被炸烂,后面的火枪手,直接被爆炸掀翻。
“给我冲!”赵军将领,站起身来,挥刀怒吼。
趴在地上的赵军士卒,顿时纷纷高举战刀,呐喊着杀向缺口。
营寨内,由于主将不在,寨内士卒各自为战,当赵军士卒涌了进来,副将才带领亲卫杀来。
“弟兄们,拼了!”朱明士卒大声怒吼,挥舞着战刀,与冲进来的赵军,进行殊死搏战。
南京内郭城太平门打开,集结于瓮城内朱明士卒,顿时便跟随着吴六奇,一涌而出。
瓮城是所有大城,都有的城门防御体系,有两道城门,可以防止敌军夺门。
朱以海先让人打开城门,放吴六奇等人进入瓮城,而后城门关闭,打开瓮城城门,放吴六奇出城。
这样即便敌军想要乘机夺城,也只能杀入瓮城,而众所周知,瓮城就是个陷阱,一旦冲进来,却无法打开城门,冲进瓮城的敌军,便要面临四面城墙守军的袭击。
当年周瑜攻南郡,就险些被曹仁射死在瓮城内。
于此同时,周鹤芝也率领亲丁,从神策门出城,赶往石灰山营地。
赵铭趁着吴六奇、周鹤芝入城商议之际,发起了突袭,令两人都万分焦急。
若是没有主将镇守,进行指挥,守军虽然占据地利,但是也恐怕难以抵抗赵铭的进攻。
这时,吴六奇挥舞着马鞭,抽打着战马,身后三千士卒,发足狂奔,望着钟山疾奔。
“射击!”突然道路两忙火把突举,一名赵军将领,大声怒吼。
埋伏于道路两侧的赵军火枪手,顿时齐齐抬起火枪,扣动扳机。
燧发火枪不用点火,抬枪就射,正奔跑的朱明士卒,根本来不急反应。
“砰砰砰”火枪声中,士卒如割草般倒地,吴六奇战马一声嘶鸣,马匹被弹丸击中,栽倒于地,将吴六奇摔了出去。
“杀啊!”王得仁一声怒吼,两侧打完火枪的赵军士卒,便抄着火枪,挺着刺刀,向慌乱的朱明士卒冲去。
两名朱明士卒,匆匆架起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吴六奇,便往人群中拖。
而这时,赵军士卒已经冲入阵中,与朱明士卒搏杀在一起。
另一边,周鹤芝同样领着朱以海拨给他的三千援兵,往位于石灰山的本阵急赶。
石灰山距离南京内郭稍远,周鹤芝领兵一路狂奔,抵达山下,只见山头上,已经是火光冲天,赵军士卒已然攻上山寨。
“给本将从后掩杀上去!”周鹤芝勒住马缰,挥矛怒指,咬牙大喝。
身后三千精兵,立刻呐喊着向山下冲去。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炮响,一队马军斜刺着杀出。
李元胤跃马挺枪,大声怒喝:“事已至此,周将军降了吧!”
“国贼!二臣贼子!”周鹤芝却一声怒骂,便纵马杀来。
李元胤闻语,脸上一红,大喝一声,“杀!”
身后骑兵立刻纵马迎上,而一向勇武的李元胤,则只是勒马驻立于大旗下,指挥将士冲杀。
万马奔腾,骑兵挥舞着马刀杀入朱明士卒之中,马刀翻飞,收割人头。
这时,四周火炬突举,无数赵军士卒从四面杀来,包围了三千朱明士卒。
周鹤芝纵马疾驰,左冲右荡,接连刺死数名赵军骑兵,可是无奈赵军士卒太多,根本杀不出去。
这时数杆长枪迎面刺来,周鹤芝战马前蹄悬空,一下将他摔下战马。
“杀啊!”几名赵军士卒,立时挥矛刺来,周鹤芝就地一滚,躲开了攻击,而后持枪横扫,立毙数人。
这时赵军将士,都已经发现了这位朱明大将,士卒们没有被他的勇武吓到,反而都围了上来,跃跃欲试,要杀他立功。
赵铭的农场制度,激励着赵军士卒,个个悍不畏死的往上冲。
周鹤芝连杀数人,自己却也受创累累。
这时,他挥矛逼退上前,目光凶狠如狼的赵军士卒,自知无法逃离,不禁仰天长叹,“天意啊!殿下,臣尽忠了!”
语毕,这位浙系老将,忽然拔出腰间宝剑,架在脖子上一拉,鲜血飞溅,自刎而亡。
周鹤芝身体向后仰倒,重重砸在地上。
四周围成一个圈的赵军士卒,一片寂静,可遂即又是一声呼啸,众人齐齐冲上前,纷纷疯狂的挥刀,抢夺着周鹤芝的尸首,以便报功。
不觉间,赵铭麾下将士,已经成为没有感情的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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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9章赵贼多智近妖?
南京城头上,朱以海等人,注视着东城外面的战场。
“太上皇,吴将军遭袭了!”城头上观看的将领一声惊呼。
朱以海抬头看去,果然见钟山脚下,火光突起,杀声震天。
吴六奇的人马,刚赶到山寨下方,就被埋伏的赵军士卒杀了个错手不及。
“完了!周鹤芝也遭埋伏了!”又是一声惊呼。
从南京城头,能看见城外,大片火炬突举,赶至石灰山脚下的周鹤芝,也遭受了赵军的袭击。
一时间,朱以海身子一晃,忙一手抓住墙垛,咬牙切齿道:“赵铭!”
此前,赵铭兵临南京,一直没有出手,而现在一出手,立刻就震慑住了南京众人,各人从心底发出恐惧。
赵铭南征北战十余载,罕有败绩,多铎、多尔衮、阿济格、荷兰、西班牙这些人和势力,都一一倒在赵铭的脚下。
摄政王内圣外王,对于大明内部,一项还比较温和,让众人忘记了摄政王的赫赫战功。
此时,当摄政王认真起来,城外两座大营,万余精兵,立时就土崩瓦解,令各人才意识到摄政王的恐怖。
看着出城的两支人马遭受袭击,朱以海等人一下乱了方寸,根本不敢再派兵救援。
阎应元注视城外,却皱起了眉头,觉得赵铭太过神算。
这时,城外周鹤芝自刎后,赵军士卒哄抢尸体,剩下的朱明士卒被赵军包围,战斗片刻,不是被杀,就是器械投降。
钟山脚下,吴六奇遭受袭击后,率领残兵,向神策门突围,却被赵军士卒,团团围住。
正绝望之接,西北方向忽然冲出一队骑兵,黑暗中无法辨明身份。
吴六奇见此,不禁心生绝望,朱明士卒惊呼连连,可那队骑兵,却没有冲向他们,而是直接杀向了埋伏的赵军士卒。
赵军士卒还以为是自己的骑兵,一时间不备,被杀了个错手不及。
吴六奇见此大喜,忙挥刀怒吼,“弟兄们,杀出去!”
千余残兵,立刻怒吼着发起冲击,赵军士卒被骑兵和吴六奇一冲,防线顿时被撕开一道缺口,朱明士卒一拥而出,向太平门方向逃离。
王大拿见此勃然大怒,“给我追击!”
赵军士卒立时追杀,这时杀穿阵线的骑兵,一个迂回又再次冲来,为首一将,一身白铠,手持马槊,却是镇守大王山的李来亨。
赵军士卒被骑兵逼退,李来亨亦不念战,冲杀一阵,便拔马撤离。
南京太平门城楼上,死里逃生的吴六奇,跪拜于地,“殿下,臣刚进至钟山脚下,便遭受了贼军伏击,幸得李总兵相救,才逃回城中。”
朱以海神情暗淡,只能安慰道:“回来就好,吴总兵且先去休息!”
吴六奇行了一礼,便被亲兵扶下去治伤。
朱以海遂即问道:“周爱卿没有冲回来吗?”
李来亨沉声道:“臣原本打算先去救周将军,不过行至半途,见周将军以溃,才调头救下了吴总兵。”
李来亨的营寨在神策门外大王山,距离城池很近,所以赵铭并未偷袭大王山。
城外的兵马遭受袭击后,城中已经不敢派出兵马出城,害怕再遭受赵铭的埋伏,回到山寨的李来亨看见周鹤芝和吴六奇遭受伏击,遂即率兵下山,救回了千余士卒。
此时,城外杀声渐歇,石灰山和钟山方向都已经安静下来,说明两处营地,都已经落入赵铭手中。
这个时候,城外的战斗,基本已经结束,而周鹤芝却没有回城,便多半已经战死,或者被俘。
周鹤芝乃是朱以海的老部下,他心中不禁一阵伤感,“挥手到,诸卿都散去,各自守好城门吧。”
众多将领闻语,沉吟片刻,终究无语,最后只能行礼,然后告辞而去。
这时阎应元却留在了朱以海身边,朱以海见此,不禁道:“阎公也去休息吧!”
阎应元却神情严肃道:“太上皇,臣有一事禀报。”
朱以海疲惫的挥手道:“你说!”
阎应元遂即沉声道:“此前赵贼离开南京,臣拣选精锐,数次出城偷袭,城外贼军都做好了准备,致使偷袭无功而返。今日,太上皇刚召集吴总兵、周总兵入城商议,赵贼就袭击了城外的山寨,这是不是太巧了。”
朱以海闻语不禁皱起眉头,而阎应元则继续道:“而且,赵贼怎知吴总兵、周总兵会引兵增援,又正好在半路设下埋伏。”
如果吴六奇、周鹤芝在山寨,贼军偷袭两山,朱以海肯定不会立刻增援,避免赵铭使诈。
只因为两将不在山寨,朱以海才不得不令两人赶回去增援。
朱以海脸沉下来,目光中闪烁出怒火,“阎公的意思是,城中还有赵贼的奸细。”
早前小校场粮库被烧,朱以海就下令,搜捕城中细作,抓了上千人,而自此之后,南京城中便未发生过什么细作破坏之事。
这一度让朱以海等人以为南京城中的细作,已经被清理干净,即便有也只剩下一些小角色,掀不起大的风雨。
阎应元颔首,“不错,否则太多凑巧,难道赵贼多智近妖不成。”
朱以海沉吟片刻,就认可了阎应元的判断,不禁恨声道:“现在想来,当初赵贼知孤要于南京举义,却依旧先攻打北京,放着南京置之不理。前不久,赵贼又赶撤围南京,去江北迎击援军,只派少数兵马监视南京,一切都是因为,赵贼在南京有内应,知晓了孤的一举一动,才能放心行事。”
朱以海越说越愤怒,咬牙切齿的问道:“是谁?是谁背叛了大明?”
阎应元回想起历次议事,参与之人,向出城偷袭,城中兵马调动,这样的大事,普通的小细作,更本无从得知,必是能够接触核心的人,向赵贼透露。
阎应元沉思片刻,却不能确定,毕竟朱以海为了防止内奸,用的都是可靠之人。
“眼下臣也不能确定,不过只要知道城中有内应,迟早能将其揪出来。”阎应元沉声说着,遂即又嘱咐朱以海道:“太上皇,此事眼下还不宜伸张,以免打草惊蛇。这奸细对于我们,或许还有些用处!”
朱以海皱起眉头,思索一阵,便微微颔首,恨声道:“孤听阎公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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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0章驱民出城
次日清晨,天方亮,赵铭便领着一众将领,登上石灰山。
山顶叛军的营寨,已经被明军攻占,木栅栏被推翻,寨墙和沙袋上,扑死着还没清理的叛军尸体。
这时,明军士卒穿行于营地中,收缴着兵器,搬动尸体,一大群赶来的炮手,正调转红夷大炮的炮口。
“殿下,山寨上三千守军,不是被杀,就是被大军俘虏。”金声桓陪在赵铭身边说道。
赵铭微微颔首,赞许道:“虎臣,这次你夺下山头,算是立了大功。”
金声桓赔笑道:“这都是殿下神机妙算,算出山头守军,疏于防备,以为大军刚到,不会立时攻击。”
高一功立时也赔笑道:“是啊!殿下居然能算出,山头守将不在寨中,臣等真是佩服。”
赵铭自然不可能真的神机妙算,这都是越其杰给他通风报信,让他知道朱以海召集周鹤芝、李来亨、吴六奇等人入城商议,赵铭才当机立断,下令夜袭石灰山和钟山的营寨。
赵铭听着众人的吹捧,不置可否,微笑问道:“山下战况如何?”
王大拿懊恼道:“回禀殿下,臣本已经包围了吴六奇,不想李来亨带兵杀到,将吴六奇和千余叛军,救了出去。”
赵铭闻语微微皱眉,李来亨站在朱以海一边,让赵铭感到比较惋惜。
虽说他们这是愚忠,但是这种忠义,毕竟是如今社会所崇尚的主流,而赵铭作为统治者,其实也很欣赏这种忠义。
中国能传承至今,靠得其实就是这些看起来很愚蠢的忠义,并非靠利己主义。
不过赵铭心中虽然欣赏,但是立场不同,既然李来亨等人,选择了朱明皇室一边,那赵铭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一个吴六奇而已,不值一提,逃了也不打紧。”赵铭安慰道。
李元胤则沉声道:“回禀殿下,周鹤芝部,被臣全歼于石灰山下。”
赵铭问道:“周鹤芝呢?”
这个周鹤芝,就是在清军南下之际,受朱以海之托,派遣人员前往日本,向德川幕府请援之人。
赵铭与周鹤芝还算熟悉,同为浙系出身,多少有些感情。
若是将其俘虏,赵铭必然会善待他,让他渡过余生。
李元胤却道:“周鹤芝战败自刎,已被将士分尸。”
“可惜了!”赵铭闻语叹息一声,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道:“登记获得尸首的有功之人,然后将尸体收回缝合,发回其家乡厚葬。”
李元胤立时抱拳,沉声道:“喏!”
这时,山头的炮队士卒,一阵欢呼。
一名军官小跑到赵铭身边,行礼道:“启禀摄政王,山头火炮,已经全部调转炮口,对准了南京城。”
石灰山、钟山之所以成为赵铭攻击南京的阻碍,就是因为朱以海在山上,不仅驻扎了兵马,而且还摆放了重炮。
这些火炮摆在山顶,居高临下,使得明军根本无法靠近南京城墙。
现在赵铭攻占山头,立刻就派炮队上山,将火炮炮口调转,用来轰击南京城墙。
“哦!”赵铭应了一声,与众将一起走到炮阵前。
十多门红衣大炮,依次排开,漆黑的炮口,高昂着对着南京城墙。
“这么远的距离,能够击中吗?”赵铭不禁问道。
“回禀摄政王。”炮队指挥行礼道:“平地上很难射到城中,不过火炮架在山上,应该能够射中城池。”
赵铭微笑道:“那就试射一炮,看看能不能打到。”
“喏!”炮队指挥行礼,然后掏出千里镜,一边观测,一边指挥士卒调整炮位。
金声桓立时道:“殿下,南京城刚丢了城外两座营寨,损失近万兵马。若是在被大炮一轰,说不定便乖乖投降了。”
高一功也谄媚道:“不错,城中粮草被烧,城外据点又被摄政王攻下,不投降,已经是死路一条。”
两人轮流拍马,都感觉自己遇见了强劲的对手。
这时,炮队指挥,却忽然放下千里镜,用肉眼看了看,又将千里镜举了起来。
金声桓见此,不禁催促道:“有什么好看的,那么大个南京城,难道还打不到?”
炮队指挥却对赵铭行礼道:“摄政王,陛下好像在城上!”
南京城中的叛军,在城外遭受挫败,两座山头失守之后,朱以海立时就想到,赵铭肯定会调转炮口,轰击南京城。
这让朱以海心头焦虑,不过随即却想起一人,便是没什么存在感的永历皇帝。
朱以海原本想利用永历皇帝的身份,号召天下起来反抗赵铭,可是永历自当上皇帝开始,政事就全权委托给了赵铭,在朝廷就是个花瓶,大臣都没见过几面,根本没有多大影响力。
永历亲笔书信的密旨,传到各省,没有一点回应,让朱以海大失所望,大骂永历废物之余,便将永历丢在宫中不闻不问。
这让朱以海意识道,天下间或许没什么人,在乎永历这个傀儡皇帝,除了赵铭。
所以,清早朱以海便让人,将永历从被窝中拖出来,穿上皇帝衣冠,送上城头,前来视察城防。
“太上皇,这城上太过危险,万一城外火炮轰过来怎么办?”永历被太监扶着,两腿打颤。
朱以海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就来气,沉声说道:“陛下放心,只要陛下在城头,城外就不敢开炮。”
赵铭站在山头,接过千里镜,看见城上永历皇帝的仪仗,不禁皱起眉头,惊道:“陛下!”
炮队指挥看着赵铭,问道:“摄政王,还开不开炮!”
赵铭嘴角抽动,这话问得太没水平了。
金声桓立时训斥道:“没看见陛下在城上吗?摄政王怎能向陛下开炮!”
赵铭挥了挥手,义正言辞,“陛下在城头,任何人不许开炮。”
这时,王双顺着山道,匆匆爬了上来,急声禀报道:“殿下,叛军打开了通济门、三山门、石城门,将大批百姓,赶出了南京城。”
赵铭闻语,顿时眉头紧锁,不禁暗骂起来,这谁给朱以海出的注意,孤非宰了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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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1章声振九霄
南京城头,朱由榔提心吊胆的被逼巡视城墙,城外的赵军果然没有开炮。
这让朱由榔稍微安心,心中明白,这是摄政王,看见他在城头了。
相比于从来不强迫他做事的摄政王,朱由榔心里恨透了,逼迫他上城巡视的朱以海。
并不是所有的帝王,都有御驾亲征的勇气,大多数帝王,面对敌军压境,第一反应,往往都是先跑。
这时,城上的朱明士卒,看见皇帝巡视,一个个立时站得笔直,士气稍有恢复。
毕竟,聚集于此的将士,除了因为钱财、功业之外,许多都是怀着对朱明皇室的忠诚。
将士们守卫南京,是为了保护朱家江山,对抗国贼曹操~不是国贼赵铭。
在正统思想影响下,许多人都认为,他们进行的是一场,正义的事业。
因此,众人看见皇帝上城巡视,内心都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陛下!太上皇!”将士们纷纷单膝下跪,给朱由榔一行人行礼。
这让朱以海颇为满意,觉得自己走了一步妙棋,算是搬回了一局。
朱以海目光望向城外,心中似乎出了一口恶气,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哼,赵贼!孤让朱由榔上城,你要是敢开炮,看你还怎么在天下人面前装大明的忠臣!”朱以海目光注视城外山头,他有一种感觉,赵铭肯定站在山顶,正俯瞰南京城。
“太上皇,朕可以回宫了吗?”朱由榔走了一阵,再次发问。
朱以海神情严肃道:“城上的将士为守护陛下,守护大明而战,陛下理当学宋之真宗,激励将士士气,方能大破国贼!”
朱由榔闻语,只得继续往前走,而就在这时,南京城外石灰山上,钟山上,却忽然传来,山呼海啸的大呼声,“陛下!摄政王前来救驾了!”
赵铭站在石灰山顶,身后金声桓打着手势,近万明军将士,站在山头,插着腰朝着城头大喊。
万人齐呼,声振九霄,动人心魂。
这时,一名传信骑兵,奔至钟山下,匆匆进入明孝陵,传令刚占据钟山和孝陵的明军兵将,“摄政王有令,请将军看石灰山上旗语,与摄政王配合。”
一时间,钟山上士卒云集,王朝先站在山头,拿着千里镜,观察着石灰山,看见令旗挥动。
王朝先立时挥手,大喝:“喊起来!”
城外明军各部,在令旗的指挥下,几呼同一瞬间,发出山呼海啸的呼喊。
“陛下,摄政王前来救驾!”
“收复南京,救出圣驾!”
城外呼声一浪接着一浪,各部明军,比赛般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
赵铭一向鼓励军中各部,相互竞争,各军间早已形成习惯,声音一个高过一个,像是一场联欢。
城头上,朱由榔一下呆住了,忍不住热泪盈眶。
朱由榔转过身来,看向城外,旌旗招展,发出震天呼喊的赵军将士,感动得哭了。
“摄政王,忠臣啊!”朱由榔内心呼喊,泪流满面。
城头的守军将士,却议论纷纷,他们才是大明皇帝的守护者,怎么城外的贼军如此呼喊。
众人在看,被感动得流泪的永历皇帝,心中就更加疑惑了。
朱以海见此情此景,脸色一变,不禁勃然大怒,没想到赵铭居然来这么一手。
这时,朱以海看见泪流满面的朱由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禁喝斥道:“哭什么?”
朱由榔忙抹了把眼泪,解释道:“眼睛进沙子了。”
这么一闹,城上守军人心动摇,朱以海只能让人撤了皇帝仪仗,让朱由榔赶紧滚回皇宫,以免将士看见他被城外贼军,感动到哭的模样。
这边皇帝仪仗一撤,朱由榔一下城,赵铭顿时一挥手,身后令旗挥舞,数万大军立时停止呼喊。
赵铭遂即率领众人下山,参军张家玉走到最后,低声对炮队指挥道:“只要皇帝仪仗不在,你就开炮,不要请示摄政王。”
炮队指挥却是个憨批,“擅自开炮,摄政王责备怎么办?”
张家玉见此只得愠声道,“摄政王怎么会责备你呢?你只管开炮,出了事,本官担着。”
赵铭一行人,下了石灰山,山头忽然传来一声炮响,一枚炮弹便砸向南京城头,在城墙上溅起一片碎石和尘土。
南京东城上,顿时一片惊呼。
南京城南通济门外,大量的南京百姓,滞留在城门与明军的壕沟之间,进退不得。
朱以海打开南京城,放百姓出城,然后将城门关闭,而封锁城门的明军士卒,不敢擅自做主,只能一边派人禀报,一边将百姓堵在壕沟与城门之间。
这时,离开石灰山的赵铭,站在营地中,看着营地前,挤满了南京百姓。
“殿下,城中粮食被烧毁大半,朱以海将百姓赶出南京,乃是为了减少粮食消耗,增加我们的负担。”张家玉沉声道。
赵铭微微颔首:“如此一来,城中粮食,或许还能支持很长一段时间。若是吴三桂不出兵,孤到时无所谓,无非是多围一段时间。可是,如今周军攻击徐州,孤虽有意将周军拖在徐州,但还是需要,尽快解决南京,才能从容调度,与吴三桂一战。”
“殿下,这也简单,不让百姓出城,不就行了!”金声桓开口道。
赵铭没有理会金声桓,问道:“朱以海以什么借口,放百姓出城。”
张家玉道:“方才城中至书,朱以海以殿下将要攻城,为了避免误伤百姓为由,放百姓出城躲避战乱。”
赵铭问道:“书信呢?”
张家玉芒让人取来书信,赵铭接过,展开观看,信中朱以海假仁假义,声言战争与百姓无关,要求赵铭允许百姓离城。
“朱以海这是给孤王出难题。孤王准许百姓出城,朱以海就能减少南京城内粮食的消耗,孤王若是不允许百姓离开城池,难免被人攻击,不顾百姓死活!”赵铭合上书信,沉声道:“朱以海侵吞百姓钱粮,还想做好人,真是想得美!”
张家玉道:“那殿下准备怎么办?”
“先以排查细作为由,减缓百姓出城的速度,然后要射书信进城,告知百姓,要携带口粮、银钱出城!”赵铭眼下也没有好的对策,说了一句,便召呼道:“诸位且回大营,与孤好好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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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2章内应暴露
是夜,明军大营内,赵铭召集众多属下商议。
沙盘前,各将就时下局势,纷纷发言。
“殿下,攻击南京的障碍,石灰山、钟山都已经被拿下。不管城中是否驱赶百姓出城,我们直接硬攻就是了!”金声桓朗声道。
赵铭沉吟一阵,此前赵铭没有进攻南京,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南京不好攻打。
叛军占据城外山头,并架设火炮,使得明军难以攻击城墙。
现在,南京外围的障碍,已经被明朝铲除,山头落入明军手中,火炮也调转了炮口。
此时,东面数道城门,全部暴露在明军炮火之下,攻城的条件,确实已经成熟。
赵铭微微颔首,“南京之战,不能继续拖延了。”
本来,赵铭是想等南京粮尽,守军大乱之后,再发起攻击。
现在敌军驱赶百姓出城,城中粮食一时半会儿吃不完,而吴三桂攻击徐州、河北甚急,赵铭不可能长期耗在南京。
这时,赵铭走到沙盘边上,沉声说道:“城中叛军不过乌合之众,岂能与孤王百战精锐相比。既然石灰山、钟山已被拿下,那便传孤旨意,各部准备,近期准备攻城。”
“喏!”众将闻语,顿时抱拳。
赵铭刚吩咐完,帐帘被王双挑起,“殿下,城中密信。”
赵铭闻语接过书信,展开观看,脸上露出冷笑。
这时赵铭将书信,在烛台上点燃,然后看向王大拿道:“叛军今晚要偷袭钟山,你要严加防范。”
城内叛军,居然想夺回钟山,让赵铭感到一丝意外。
这或许是白天炮击南京,使得南京军心动摇,所以朱以海想要夺回钟山,避免明军炮击南京。
“喏!”王大拿抱拳,遂即问道:“臣要不要设个埋伏!”
既然得知叛军会偷袭钟山,那么明军完全有条件,设一个埋伏,让叛军有来无回。
赵铭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不必,击退便可。”
有道是,事不过三,巧合太多就太过明显。
之前,赵铭趁着吴六奇、周鹤芝不在营中,突袭钟山、石灰山,可以说是巧合的话,那么这次叛军出城,又被一锅烩,那朱以海肯定怀疑了。
这太过明显,朱以海肯定知道有内应通风报信。
“喏!”王大拿抱拳,遂即便出帐去准备。
赵铭遂即对金声桓道:“石灰山,也要加强戒备!”
金声桓当即也抱拳行礼,“喏!”
赵铭遂即挥手,“各自按着部署行事吧。”
夜里,通济门外,灯火通明。
在城池与明军营地之间的空地上,数千百姓蹲在地上,等候着明军进行缓慢的排查。
忽然,前方排查的队伍中一阵骚乱,一名汉子被几名明军制服,反钳住双手,押入明军营地。
这使得原本就十分缓慢的排查,便得更加缓慢,队伍移动如蜗牛一般。
饿了一天的百姓,不禁怨声载道,有的人甚至开始抽泣起来。
这时,一名将领走到前面,朗声说道:“方才在人群中,发现了叛军细作,所以盘查要更加严密。这都是因为城中叛军,想要利用大家出城的机会,派遣细作破坏大军营地,所以大家要怪,就怪城中的叛军。”
说完,将领一挥手,便有士卒抬着大缸过来,给百姓施粥。
饿了许久的百姓,顿时感恩戴德。
此时,在城墙下方,大批的明军弓手,向城中张弓搭箭,将摄政王告城中居民书,射入城墙中,然后匆匆撤退。
城内被驱赶着将要出城的百姓,顿时一阵骚动。
书中,赵铭首先指出,自己的功绩,还有合法性,指责朱以海发动叛乱,将南京百姓卷入战火,而后,赵铭又指出若是朱以海不想百姓遭受兵祸,就立刻开城投降,而不是将百姓赶出城池,让百姓流离失所。
最后赵铭告诫百姓,躲在家中不要出来,城外明军保证不会轰击民房,若是一定要出城,务必携带足够的银子和钱粮,以便生活。
书信射入城中,给城内兵马驱民出城,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这时,在南京城上,神策门城门楼子里,朱以海与阎应元两人,目光注视着城外。
一支千余人的军队,正从神策门,鱼贯而出,借着夜色的掩护,摸向钟山方向。
朱以海阴沉着脸,“知道是谁呢?”
阎应元微微颔首,“臣已经猜出大概!”
朱以海咬牙切齿道:“是谁?孤要活剐了他,方解孤心头之恨。”
阎应元却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太上皇切勿动怒,知道是谁之后,我们正好可以借着他向赵铭传递虚假消息,或许能够因此反败为胜!”
朱以海眉头一挑,“卿家有什么想法。”
阎应元沉声道:“赵铭虽然没有制止百姓出城避难,但是放行速度十分缓慢。而且刚才赵贼又射书信入城,臣驱民出城一事,可能大打折扣。若是如此城中粮食消耗就降不下来,而即便有粮食,孤城困守,也没有胜算。”
朱以海脸色阴沉,他也清楚,这么守下去,南京迟早要被攻破。
“难道就没有一丝胜算?”朱以海懊恼的一拳锤在城墙上。
阎应元却沉声道:“太上皇切莫灰心,臣以为还有一线生机,便是擒贼先擒王,只要斩杀赵铭,便还有一线生机。”
朱以海却丧气道:“赵贼本阵有十万大军,怎么可能擒贼先擒王?”
阎应元目光深邃道:“臣或许有个计策!”
朱以海正要发问,钟山方向忽然杀声四起,山脚下火光冲天。
阎应元冷笑一声,“果然又有防备!南城外那么多百姓,还聚集在城外,赵贼精力没有被南城牵制,反而还提防着钟山,真是难得啊!”
朱以海沉声道:“可以确定了吗?”
阎应元道:“八九不离十,出城偷袭,就只有太上皇、臣,还有那人知道。而且现在回想起来,此前几次,那人也都知晓大军的行动。”
朱以海阴沉着脸,“居然是他,他为何要投靠赵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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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3章攻破城墙
上半夜,南京城外,枪炮不绝,好不热闹。
叛军偷袭钟山,山上明军早有准备,激战片刻,叛军便撤回城中。
朱以海、阎应元见人马回城,遂即返回皇宫秘密商议。
明军这边,各部则连夜做着攻城的准备。
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围城数月,该做的准备,早就做完了。
接下来几日,攻守双方相安无事,城中叛军每日依旧催促百姓出城,而东城外,占据山头的明军,则不停轰击着南京城墙。
三日之后,十月初三,从镇江运来的巨炮,抵达南京城下,明军遂即开始第一次强攻。
这巨炮并非是运往北京的那门,考遇到运输成本,北伐中使用的巨炮,被留在了北京。
眼下,运送至南京城下的,则是江南铸炮总局,从新铸造的一门巨炮,据说由于是第二次铸造,性能比第一门炮还要优益。
清晨,明军营地内,各部士卒还在吃着早饭,山头的火炮便开始轰鸣。
巨大的攻城巨炮,也在城外架设完毕,轰击着南京城墙。
南京城墙虽然高大坚固,可在攻城巨炮面前,还是不够看。
每一炮砸来,整段城墙,便为之颤抖,砖石噗嗦嗦的落下,令城头士卒,为之胆寒。
这时,阎应元在太平门下进行指挥,城门楼子,在连日的炮击之中,被多枚炮弹几中,已经被削去大半。
此时巨炮一震,木头、砖石、瓦片,哗啦啦的落下来一片,惊得守军四散。
轰的一声巨响,太平门翁城旁的一段城墙,猛的腾起滚滚浓烟,城池垮塌一段。
这时,城外传来隐约的大鼓声,无数人的呐喊声响起,声音直上九霄。
阎应元顿时怒吼,“贼军要攻城了,各军划地而守,失地者斩!”
城池外,北起长江边上的楼江门,南至秦淮河边的正阳门,长达十余里的城墙外,布满了进攻的明军。
赵铭一口气调动十万兵马,同时攻打,东面和东南面七座城门。
南京城大,防守的地方也多,只有多处攻打,才能分散守军兵力,寻找到突破。
这时赵铭,拔出战刀,朗声大喝,“今日攻城,不分主次,各部都是主攻,先入南京者,海外赐予翻地,封王!”
赵铭开出了前所未有的重赏。
若是十多年前,众人或许对海外封王,不怎么感冒。
可是现在有汉国之例,加上海外贸易的影响,让众人逐渐改变了认知。
若是能在海外建藩,做一国之主,比在明朝当个将军,不知道到要好多少。
毕竟,将军不世袭,藩王却能将王位传给子孙,而且整个国家,都是自己说得算,岂不美哉。
“吼!”众将不禁发出一声怒吼。
赵铭朗声道:“进攻!”
旷野上,明军各部战鼓擂起,太平门外,李成栋率领数千步军,扛着飞桥和长梯,推着盾车,便开始冲锋。
如今,李成栋混得还不如他的义子,已然成了一员普通部将,但是方才赵铭的话,却令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明军士卒,冒着城头的火炮,零星的火枪,冲到护城河边。
盾车立刻连成一片,火枪手躲在盾车后,与城上对射,臼炮也被推至城下,发炮轰击城墙。
这时,垮塌处,还笼罩在浓浓的灰尘中,李成栋却领着步军,搭上飞桥,士卒们踩着飞桥过河,一头撞进垮塌处的浓烟中。
城头两侧,立时火枪射击,手雷投下,爆炸中明军死伤惨重。
“杀!”李成栋大声怒吼。
明军士卒不避枪弹,顺着斜坡攀爬,士卒向两侧投出手雷,将躲在沙袋后射击的叛军炸翻。
这时,沿着垮塌处,凌乱石块和土堆往上攀爬的明军,一路摸索,终于爬上坡顶,可早已堵住缺口的叛军士卒,立时长矛刺来,将最前的士卒刺死,尸体滚下山坡。
后面的明军士卒,立时刺刀突刺,捅中叛军士卒,双方在垮塌处,疯狂拼杀,交换着死亡。
其它城门处,战斗同样激烈,明军士卒竖起登城梯,蚁附攀爬,城头石块、木头,如冰雹般落下,登城梯被掀翻,士卒惨叫着跌落,战斗异常惨烈。
南京城太长,处处都要防守,而城中守军精兵不多,一时间各处险象环生,各段城墙,陆续有明军登上城墙。
朱以海、朱聿锷、朱聿鐭三为皇族,只能亲自穿上盔甲,上城督战。
“杀!将这些贼军敢下去!”朱以海大声怒吼。
“太上皇,太平门告急!”一名宗室匆匆跑来禀报。
朱以海神色大变,没想多明军攻势居然如此猛烈。
这时,在太平门垮塌处,李成栋为了他的封王之梦,豁出老命,指挥属下拼杀。
阎应元同样指挥人马,拼死抵抗,双方在垮塌处,交换着死亡,尸体不断堆高,最后既然与城平齐,不断有明军士卒顺着斜坡滚落。
可是李成栋不惜老本的投入兵力,城中叛军坚持了近一个时辰,终于支持不住,被明军赶下斜坡,向城中逃离。
李成栋见此大喜过望,急忙大声怒吼,“弟兄们,随我杀啊!”
大股明军翻越斜坡,冲入城内,却发现叛军在城中街道上垒起土堆,拦住了明军去路。
这时,北面一声呐喊,一队叛军沿着墙根杀至,南面也一声呼叫,一队叛军沿着街道冲出,双方顿时又展开殊死搏杀。
神策门外,大王山,叛军在城外仅存的唯一据点。
这时,被明军围着团团攻打,山头李来亨看见明军,将要突破城防,他一咬牙,大吼一声,“将士们,随我杀!”
语毕,催马冲下山坡,身后数千精兵,如猛虎下山般,冲散围山的明军,杀向攻城明军的后方,在明军阵中左冲右荡,如入无人之境。
远处明军大纛旗下,高一功、袁宗第等人,看见李来亨如此勇猛,不惊大赞一声,“来亨真乃我顺系第一将!”
初三这日的攻城战,打得异常激烈,明军一度突入城中,但最终因为南京瓮城体系防御立强大,没能打开城门而宣告失败。
是夜,赵铭大帐内,众多将领云集,纷纷一阵愤慨。
“今天要不是李来亨冲下山,神策门就被攻下了。”
“本将率军已经攻入城中,要不是你们没牵制住叛军,让朱以海领兵过来增援,本将今天就把南京攻破了!”李成栋大为愤慨。
“老李,你这话什么意思!若不是巨炮轰击太平门,你部能冲进南京?”金声桓立时怒道。
帐中一片喧哗,赵铭咳嗽一声,沉声道:“南京这样的大城,今天能打成这样,已经将叛军吓着了。说不定军心动摇,又有人要投降了。”
正说着,王双步入帅帐,向赵铭禀报道:“殿下,城中书信!”
赵铭闻语眉头一挑,越其杰最近书信送的有些频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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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4章擒贼先擒王
赵铭看完书信,将信投入火中,沉吟起来。
张家玉行礼道:“殿下,何事?”
赵铭沉声说道:“城中内应,传来消息,叛军意图派遣士卒,混入百姓之中出城,而后乘机发乱,从南城发起突袭,打破大军的围困。”
“难道真是因为今日攻城,将他们吓住呢?”张家玉不禁喜道:“若是如此,大军可设下埋伏,将叛军一网打尽。”
金声桓道:“南京孤城,困守必亡,看来叛军要放手一搏了。”
今日攻城,明军十分凶猛,险些攻破城池,不过最终还是被赶出南京城,损失极为惨重。
若是叛军,感受到攻城压力,觉得困守必死,欲出其不意,发起反击,这对赵铭来说,确实是一个机会。
“告诉党守素,盘查时注意些,将叛军细作监视起来,不要打草惊蛇。”赵铭沉声说道。
南京城内,皇宫内。
今日明军的进攻,确实震惊了朱以海等人。
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同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师相比,确实存在巨大的差距。
在失去石灰山、钟山后,城外敌军已经可以直接攻打城池,而以南京守军的实力,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赵铭击败,杀入城中。
这时阎应元沉声道:“南京孤城,而赵贼却有源源不断的兵源和粮食,送到城下。长此下去,南京必然失陷。如今,我们唯有放手一搏,才能有一线生机!”
大殿下,各人神情凝重,越其杰也露出一脸忧虑之色。
朱以海沉声道:“阎公,说一说你的计策吧!”
阎应元颔首,走到地图前,沉声说道:“今天贼军的进攻,大家也看见了,继续守下去,便只有死路一条。因此,眼下我们只能突围,才有一线生机。”
阎应元顿了顿,遂即道:“臣的意思是,派前一部分可靠之人,半做百姓,携带家眷一起出城。等这些人,通过盘查,被安置到明军营地后方之后,便与大军里应外合,突破贼军的封锁。”
越其杰问道:“然后呢?”
阎应元道:“然后便向西突围,一路杀入湖广。湖广之地,襄宗皇帝经营多年,且各镇主力,都被赵贼调来南京,兵力十分空虚。最关键,湖广背靠周国,万一不济,还可退入周国境内。”
越其杰皱眉道:“若是如此,贼军定然一路追杀,能有多少人逃入湖广?臣以为,还是坚守南京为宜!”
若是叛军冲出南京,流动作战,那对明朝将造成极大的破坏。
当年北方糜烂,便是因为各股流寇,四处流窜,导致无数州县,尽数毁于战乱。
这时朱以海却开口道:“困守南京,死路一条,孤赞助阎公的决策,只要能杀入湖广,哪怕只有数千人,孤也有可能东山再起。”
见太上皇支持,越其杰只好不再多言,听阎应元继续道:“此事事不宜迟,明日白天,便派遣细作出城,晚上三更,待内应动手,各部从南城各门杀出,然后向西突围。”
朱以海道:“时间紧迫,大家都去准备吧!”
当下,各人行礼推出大殿,不过朱以海、朱聿鐭、朱聿锷、阎应元却留了下来。
等众人离开后,朱以海脸色严肃起来,对几人道:“接下来的话,事关大明生死,大家切莫外传。”
朱聿锷不禁疑惑道:“太上皇,怎么回事?”
阎应元解释道:“两位殿下,城中有赵贼细作,方才的计划,不过是迷惑内应。现在我们要谈的,才是真正的计划!”
“有内应?”朱聿鐭心头一惊,遂即勃然大怒,“是谁,怪不得起事之后,事事慢赵杂毛一步!”
朱以海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说着看向阎应元,“阎公,说说真实的计划!”
阎应元遂即走到沙盘边,指着南城道:“从南城突围,不过是障眼法,声东击西的手段。”
朱聿锷不禁打起精神,“那阎公真实的目的?”
阎应元一字一句的沉声道:“擒贼先擒王!”
朱聿鐭、朱聿锷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擒贼先擒王?这怎么可能?”
阎应元指着沙盘道:“赵贼兵马主要集中于东城外,其本阵重兵云集,所以想要突入贼军本阵,斩杀赵贼几乎不可能!”
朱聿锷颔首,“今日白天攻城,大家也看见了,贼军战力,远胜于我军。我军凭借城池,占据地利,都险些被贼军攻破城池,如何能出城,突破赵贼重兵?”
朱以海道:“粤王,听阎公说下去!”
朱聿锷、朱聿鐭闻语,只能先闭口,而阎应元则继续说道:“如今局面,即便我们突出重围,迟早也会被赵贼剿灭。要想守卫大明,反败为胜,就只有斩杀赵贼。如此方有一线生机。”
三人颔首,没有质疑,赵铭不死,他们根本没有机会。
阎应元继续道:“眼下阵势,要斩杀赵铭,便只有将东城外的贼军主力调走,而后才有机会!”
朱聿鐭眉头一挑,“所以南城突围,目的就是调动东城外的贼军。”
“不错!”阎应元朗声道:“臣通过内应,将大军从南城突围的消息传出去,赵贼必然调动东城兵马,去南城设伏。如此一来,赵铭身边兵力空虚,我们便可派遣一支精兵,一往无前,直扑赵铭大营,斩了此贼!”
朱聿鐭沉着脸问道:“阎公,此计有几成胜算?”
阎应元道:“此计,首先是南城外要闹出足够的动静,让赵铭不断从东城外调兵,而后,冲击赵铭本阵之军,必须都是精兵,能突破贼军营地。这两点,并不容易,所以臣以为胜算大概只有三成。”
朱聿鐭、朱聿锷不禁沉吟,朱聿鐭半响咬牙道:“坐困城中,迟早是死,既然有三成胜算,那不如放手一搏!”
朱聿锷道:“只要有机会斩杀赵贼,孤愿赌一把。”
朱以海见两人下定了决心,遂即站起身来,激动道:“诸位,此乃背水一战,有进无退,必破赵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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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5章金陵冬之阵上
次日清晨,南京城南,通济门外。
大量的百姓涌出城门,来到明军阵前。
这时,明军在壕沟上架势一条木板,百姓逐一通过,接受士卒的检查。
党守素按着腰刀,站在望楼里,看着排查后被安置在营中百姓。
“将军,都安排好了!”部将张光翠上前低声说道。
党守素点了点头,沉声道:“派人监视,不要打草惊蛇!”
说完,党守素便走下望楼,随口吩咐一句,“好好看着,本将去给殿下汇报!”
东城外,在钟山和石灰山被攻下之后,赵铭本阵,已经前移至钟山脚下,在朝阳门外三里处下营。
这时,摄政王帅帐内,赵铭与众多参军,正围着沙盘,进行商议。
党守素进入帅帐,看见赵铭,遂即行礼禀报,“殿下,出城的百姓之中,果然混入了不少叛军。”
赵铭闻语,不禁直起身子,皱眉道:“这么看来,叛军今晚在南城,还真有所行动。”
说完,赵铭注视着沙盘,沉声道:“若是让朱以海突出重围,后面就麻烦了。”
这十余万叛军,要是离开南京,流窜作战,对于赵铭而言,绝对是个巨大的威胁。
“传令!”赵铭忽然沉声喝道。
大帐内的参军们,顿时屏气凝神,等待摄政王下令。
“传令,天黑之后,调王大拿部,前往南城外,通济门之西聚宝山西天寺隐蔽!”
“传令王朝先于城南大校场、外郭上方门、双桥门一线布防,不能让一个叛军冲出南京!”
“传令金声桓、高一功于上方桥设伏!”
“传令阮美、李企晟于正阳门东,山川坛设伏。”
赵铭一连发出数道军令,张家玉等人提笔飞快的记录。
待参军们记录完军令,赵铭遂即沉声道:“今晚,一旦叛军自南城突围,通济门外党守素之军,且战且退,向南撤离,待叛军主力出城,设伏于城南的各部,四面出击,务必全歼敌军!”
“喏!”众人顿时齐齐行礼。
当下,参军们便前去传令,明军各部抓紧时间休息,做好决战的准备。
南京城中,十余万叛军,开始收拾行装,大批人马开进至南城贡院、学府、甲仁街、太平街一带。
李来亨、朱以海、朱聿鐭、朱聿锷手下精锐,则集结于皇城洪武门外。
时间到了三更,朱以海等人,来到通济门城楼上,目光注视着城外。
这时阎应元向朱以海一抱拳,沉声说道:“殿下,臣出发了!”
要实现擒贼先擒王,就必须将城外明军的主力,调动到南面,如此,朱以海才有机会,集中精兵,实现局部优势,一举冲入赵铭本阵。
因此,南城外的行动,对朱以海而言十分重要,必须派遣一员大将,率领绝大多数兵马,把动静闹起来。
朱以海注视着阎应元,不禁沉声道:“阎公,拜托了!”
阎应元脸上露出决然之色,郑重抱拳,“臣祝殿下马到功成!”
语毕,阎应元毅然转身下城,朱以海对着阎应元的背影,不禁拱手一礼,眼中含泪,“天下若多几个像阎公这样的忠义之臣,大明江山,岂会落入国贼之手!”
这时,通济门被悄悄打开,阎应元骑着战马,领着兵马鱼贯而出,接着夜色的掩护,来到通济门外,明军的营寨前,趴在地上隐蔽起来。
此时,在明军营地后方,数百个身影,摸到营地栅栏边上,借着夜色的掩护,拆掉一段栅栏,摸入明军营地。
明军主要防备南京方向,封锁南京的壕沟和矮墙后,有不少士卒打着火炬巡视。
这时吴六齐,等待巡视的人马走远,顿时一声低喝,“上!”
百余名叛军,立刻猫着身子,快步冲到矮墙边,搬开拒马,悄悄挪开鹿角。
就在这时,远处却忽然来一声呼喝,“什么人?”
紧接着,警钟大作,明军发现了他们。
“快,动作快些!”吴六齐大吼一声。
数百汉子见被发现,一部分人一拥而上,推倒矮墙,移除障碍,一部分则开始纵火,烧毁明军营寨。
“砰砰砰”的火枪声开始响起,值哨的明军发现叛军,开始了射击。
不过叛军却不顾弹雨,飞快地拆除着各种障碍,并在壕沟上铺上木板。
这时,隐蔽于外的阎应元顿时拔刀怒吼,“将士们,随我杀!”
火把突举,数以万计的叛军,一跃而起,山呼海啸般的冲向明军营地。
骑兵一马当先,手持火炬,从吴六奇身边冲过,呼啸这冲入明军营寨,无数打着火炬的步军,紧跟着冲入,营寨内的明军,错手不及,被杀得节节败退。
通济门城楼上,朱以海等人看着城外,看见明军营地火光冲天,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站在城楼上的各人,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之色,越其杰便趁机道:“太上皇,大军已经得手,快出城吧!”
朱以海神情冰冷,“是要出城!不过不是走通济门,而是走朝阳门,直扑赵贼大营,取其项上人头。”
越其杰闻语心头一惊,立时就意识到什么,身体不禁后退一步,却撞上了一名甲士。
“给孤拿下!”一旁的朱聿鐭满脸愤怒的大喝一声。
两名甲士立刻上前,堵住了越其杰的退路。
朱聿鐭打量越其杰一眼,愤怒的怒吼,“襄宗皇帝待汝不薄,汝十多年的隆武朝老臣,为何背叛大明。”
越其杰却抬起头来,沉声道:“老朽并未背叛大明!”
朱聿鐭勃然大怒,“你这老狗,给赵贼通风报信,还不算背叛大明。”
越其杰知道逃不掉了,冷笑道:“自摄政王主政以来,天下太平,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这大明是天下人的大明,非你等宗室之大明。太上皇为一姓之私,而是百姓遭受战火,与外邦勾结,有什么资格代表大明!”
朱以海勃然大怒,“我太祖高皇帝,驱除蒙元而得天下,这天下就是我朱家的,朱姓子孙不能代表大明,那赵贼有什么资格!圣人教尔等忠君爱国,尔等就如此对待太祖子孙?”
越其杰不愿意多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事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时,一名部将匆匆上城,来到朱以海身边,呈上一本小册子,还有若干书信,“太上皇,这是从其府邸搜出来的罪证。”
朱以海接过来观看,信是赵铭书写的密信,小册封面则愕然印着几个字《国社党宣言》。
朱以海勃然大怒,“那这个老匹夫杀了祭旗!”
越其杰忽然一声怒喝,“不劳太上皇动手!”语毕睁开甲士,纵深一跃,跳下城墙,嘭的一声,砸在地上,当场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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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6章金陵冬之阵中
朱以海见越其杰坠城而亡,心中却不解气,令人砍下首级,悬于城头。
这时,城外喊杀之声,却从四面传来。
阎应元领着与吴六奇,里应外合突入党守素营寨之后,十余万朱明将士,从通济门、聚宝门涌出,杀得赵军节节败退。
不过朱以海看见这一幕,却并不欣喜,因为这都在意料之中,应该是赵铭故意放松警惕,引他们出城。
忽然,就在阎应元突破党守素营寨,十余万朱明将士,涌出南城,渡过秦淮河之后,聚宝山方向,上方桥方向,同时火把突举,杀出数万赵军。
朱以海见此不惊反喜,朱聿鐭更是激动得手舞足蹈,“哈哈,赵杂毛中计了!”
朱聿锷神情肃然,“太上皇,赵贼兵马已经调动到南城设伏,我们的机会来了!”
朱以海当下不在迟疑,挥手喝令,“走,去洪武门!”
此时,在洪武门前的广场上,近两万朱明将士,打着火炬,列成队列。
李来亨骑着战马,立于军阵之前。
朱以海一行人,匆匆登上洪武门,站在城楼上,目光俯瞰城门前站立的将士,而两万余双眼睛,也齐齐盯着朱以海等人。
“大明的将士们!阎将军猛攻南城外贼军大营,已经吸引了贼军主力。现在,尔等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一举突入赵贼本阵,斩杀赵贼!”朱以海振臂大呼,“孤知道,这很难!但这是你们,也是大明唯一的机会。尔等之中,许多都是孤,或者襄宗皇帝的部下。尔等为大明立下汉马功劳,却为国贼排挤,失去应得的荣耀。今夜,孤将与尔等并肩作战,同生共死,夺回尔等失去的东西。”
一旁朱聿鐭趁机煽动道:“将士们,为了大明,为了荣耀和富贵,与赵贼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士卒们发出一声低吼,眼中爆射出仇恨的目光。
“大明的江山,孤王的生死,就拜托诸位了!”朱以海朗声说完,双手抱拳,躬身一礼。
两万朱明将士,一时沉默,遂即怒喝道:“不活了,同赵贼拼了!”
朱以海见此,在侍卫的帮助下穿上铠甲,朱聿鐭、朱聿锷也批上重铠。
“着甲!检查器械!”城门下方,李来亨举起马槊,大声喝令。
两万名士卒,纷纷穿甲,检查兵器,前锋千余甲士,还在同袍的帮助下,批上两层重甲。
片刻之后,两万名将士,已经准备就绪,等待发令。
这时,朱以海三人,已经从城楼下来,翻身上马,而后高举手中战刀,向前猛的一挥,大声喝道:“出发!”
两万朱明士卒,遂即齐齐迈步,跟随在主将身后,向朝阳门而去。
朝阳门外,赵铭站在营中望楼上,正注视着西南方向的战斗。
叛军突破党守素的营寨后,向南推进,杀至大校场,不过被早已埋伏于此的明军挡住。
于此同时,聚宝山和上方桥埋伏的明军,从左右杀出,中和桥埋伏的明军,直插通济门,包抄叛军后路,十余万叛军,已经落入明军的口袋之中。
赵铭见此,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身边众人道:“哈哈~大局定矣!”
这时,在夜色的掩护下,朱以海领着两万人,已经出了朝阳门,来到了明军锁城的壕沟和矮墙之前。
“上!”
李来亨骑在马上,一挥马槊,百余名士卒,便摸上前去,将横在壕沟前的拒马桩搬开,然后如法炮制,搬开鹿角和其它障碍。
忽然,一名士卒嘴角发出声闷哼,跌到在地,同袍忙上却查看,却是踩中铁蒺藜,整个脚背都被刺穿。
“赵贼真是阴险!”士卒咬牙骂了一句,不过那士卒也是能忍,居然咬着刀背,直接拔了出来。
这时,朱明士卒继续搬开障碍,一个不留神,没注意到鹿角上还系着铃铛,搬动时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
“什么人?”矮墙之后,立时几支火箭射出,划破天空,照亮阵前的一片阵地,看见下方遍布的叛军身影。
“不好!敌袭!”明军顿时一声惊呼,“砰砰砰”的火枪声遂即响起。
“杀!冲过去!”李来亨见此,顿时大吼一声。
“杀贼啊!活着赵杂毛!”无数朱明士卒发出一声怒吼,一跃而起,不顾地上的铁蒺藜,一拥而上,拼命的拆除障碍,搭起壕桥。
“轰”的一声响,白光暴起,踩中炸包的叛军被爆炸掀翻。
明军营地中,赵铭的笑声愕然而止,扭头看见西面,无数火炬突举,叛军汹涌澎湃的向营地冲来。
这让赵铭双目凸起,心头一惊,内心狂震,顿感事态不妙,“卧槽,孤王中计了!”
明军主力,被赵铭调往南城设伏,此时东城外的明军并不多。
矮墙后的明军发现了偷袭的叛军后,立时抬枪射击,投掷手雷,不过守卫矮墙的士卒,并不多,火力无法完全压制住叛军。
朱以海控制着战马,热血沸腾的挥刀怒吼,“大明的将士,给孤杀!诛杀国贼!”
朱明士卒被火枪成片射倒,不过悍勇的江北老卒,却并未停下冲锋。
无数朱明士卒,全然不顾射来的弹丸,不少士卒身上中弹,可还是依旧冲锋,绝不停下。
一名士卒冲到矮墙边,一把抓住明军的枪杆,一刀挥出,便将明军砍翻,无数士卒跃过封锁城池的矮墙,与明军展开搏杀。
李来亨纵马越过壕沟,马槊挑开拒马桩,打开一条通道,大声怒吼,“弟兄们,跟我杀!”
语毕,一马当先,冲向明军大寨。
“摄政王,大事不好,叛军主力,直冲营寨而来!”一将仓惶而来。
赵铭看见打着火炬的叛军,跃过防线,如同燎原的大火,向明军主寨袭来。
一瞬间,久经战阵的赵铭,内心居然一凛,生出一丝寒意,有股想要逃走的冲动。
看叛军阵势,至少两万余众,可是赵铭营寨之中,却只有五千余人。
自江北之战后,赵铭还没遇见过这样的危险,一时间,赵铭顿时急声怒吼,“快结阵,稳住寨墙,不能让叛军冲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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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7章金陵冬之阵下
突破了壕沟和矮墙的叛军,漫野杀来,就像是野火燎原,声势骇人。
看着汹涌而来的叛军,王双急道:“叛军来势汹涌,还请殿下速退,臣来死守大营。”
赵铭脸色阴沉,手按着战刀,内心有一丝动摇,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朗声喝道,“孤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叛军乌合之众,有何惧哉?”
身边众多原本有丝慌乱的明军将士闻语,看着赵铭伟岸的身躯,坚毅的脸庞,内心不禁安定下来。
此时由于受到技术和通讯手段的限制,指挥夜战可以说是一件令统帅极为头疼的事情。
在近代指挥夜战,都受到困扰,弄不好就全军崩盘,更别说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
赵铭的兵马已经布置出去,黑夜中通讯不便,且战场相距甚远,而敌军又已经杀到眼前。
这个时候想要重新布置,显然已经来不及,而赵铭一退,大营必然军心动摇,一旦营地被叛军攻陷,纵火烧毁,冲天而起的火光,必然使得南城各部军心动摇,最终造成大败。
现在赵铭只能坚守大营,等待各营兵马赶来增援。
“结阵!孤王就站在尔等身后!”赵铭拔出刀来,大声怒吼,“大明将士,御敌!”
明军士卒见摄政王不退,营地中的明军精神立振,想起了摄政王的战绩,不知道多少次力王狂澜。
“死战,不退!”
作为赵铭的护军,他们并非只是穿着漂亮甲胄的花瓶,而是百战的精兵。
这时,大队长火枪手,立时拥道寨墙边,半蹲在地上,抬起火枪,齐齐扣动扳机。
“砰砰砰”一阵火枪声响起,弹丸呼啸而出,冲在前面的叛军士卒,顿时如割草般倒地。
营寨外,打着火炬的叛军士卒,被火枪打得如筛糠般抖动,不断有士卒扑死,但是却依旧一往无前。
说起来,他们中许多人,也都是历经战火的老卒,与赵铭属下同出浙系。
这时,赵铭大营的动静,已经被南城外伏击的明军察觉。
正围杀叛军的明军,动作不禁慢了下来,都震惊的听着大营传来的喊杀声。
“大帅,主营遭受叛军袭击!”王得仁来到金声桓身边,惊呼一声。
金声桓扭头看见十多里外,暴起的白光,成片的火炬,心头立时一凛,正要喝令,对面的叛军却发起了怒潮般的反击。
金声桓部位于南城外战场与大营之间的上方桥,可以派出兵马,向大营增援。
“为了大明!冲啊!”阎应元见明军攻势一滞,顿时挥刀怒吼。
大批的叛军,踩着步子,便向上川桥压来。
十余万叛军纷纷向东北方向冲锋,若是让他们冲破阻拦,便能直接压向大营南面。
这使得金声桓,不敢冒然抽调兵力,值得拔刀怒吼,“开炮、射击!挡住叛贼!”
“轰轰轰!”一字排开的明军火炮,炮身猛得一退,喷射出炮焰,腾起团团硝烟。
炮弹呼啸而出,砸向漫野而来的叛军,无数身体直接被撕成碎片。
“砰砰砰”列成三排的明军火枪手,井然有序的依次射击,冲来的叛军,如同割麦子倒地。
“阎公,伤亡太大了!”吴六奇满脸硝烟,冲到阎应元身边,急声吼道:“这不是战斗,这是送死,这是屠杀!”
叛军精锐,都被击中了去打赵铭大营,南城外虽有十万余众,却战力堪忧,根本无法与明军抗衡。
阎应元双目赤红,“无论死伤多少,必须为太上皇争取时间。只要突破赵贼大营,我们就能反败为胜。”
吴六奇内心震撼,满心愤慨,而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部将,仓惶而来,惊惶失措道:“阎公!大帅!西面和南面的贼军都疯了!”
此时,十余万叛军,被明军压缩到秦淮河边,上方桥和中和桥一带,而这两座桥正好是连接明军东城大营和南城附近战场的关键通道。
阎应元有意识的撤到这里,就是要阻挡南城战场与东城大营间的联系。
此时,十余万叛军,压向东北方的金声桓,使得金声桓不敢调动兵马,只能死死堵住叛军。
而王大拿、王朝先诸将,也观察到东城外主营遭受袭击,想要率兵增援,却被叛军堵住了去路。
这让看见大营遭受袭击的明军各部,立时红了眼,各部将士怒吼向叛军压来,想要杀穿叛军,增援主营。
王大拿、王朝先诸将,焦急之下,连忙怒吼:“快,杀光他们!”
李元胤纵马驰骋,冲入叛军大阵之中,向上方桥方向突进。
骑兵所过之处,叛军人头滚滚,引起一阵骚乱。
吴六奇见明军骑兵从后杀来,只能一拔马缰,愤然怒吼,“跟我来!”
千余叛军,紧随其后,直接迎上了迎面而来的明军骑兵。
马蹄哒哒,吴六奇号称大力将军,手持一柄大刀,怒吼着疾驰而来,李元胤面沉如水,手持长枪,锋利的槊头,对准来人,一矛刺出,带起劲风。
“死!”吴六奇大喝一声,一刀荡开矛头,大刀在肩上一绕,便向李元胤砍来。
双马交错的瞬间,李元胤身子往后一仰,战刀贴着鼻子飞过,躲过致命一击,而后双腿一夹马腹,整个人又直起腰板,回身便是一枪,直接捅入吴六奇的后心,将其挑落下马。
吴六奇身体重重砸在地上,眼前一黑,昏死过取,后面骑兵战马疾驰,马蹄践踏,瞬间将其踩成肉泥。
“杀啊!”李元胤一矛刺死叛军大将吴六奇,顿时大声怒吼,领着骑兵继续向前冲杀。
不过叛军实在太多,十余万人,杀之不尽,将明军主力拖在了城南。
这时,明军大营,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明军火枪手依托着寨墙,射击着靠近的叛军,不停的投掷手雷,寨墙前已经铺满了叛军的尸体。
“砰砰砰”燧发火枪,不停的射击,收割着叛军。
朱以海双眸赤红,没想到赵铭的护军,居然这么厉害。
一旁的粤王朱聿锷,看见远处,几股火龙,正望大营而来,那是钟山、石灰山等处的明军,看见大营遭受袭击,正拼命赶来支援。
眼看着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朱聿锷猛然拔刀,大声怒吼,“跟孤来!”
语毕,朱聿锷从手下手中接过一面包着铁皮的盾牌,便领着一千身穿双甲的精锐,齐齐迈步,向这大营压去。
“砰砰砰”明军营寨内,灯火通明,火枪手持续射击,有条不絮。
叛军士卒连连倒地,即便是身穿双甲的叛军,连续中枪后,也扑死在寨墙前。
“杀啊!”朱聿锷大声怒吼,挥刀怒指。
在他身边几名叛军士卒,手持着点燃的手雷,怒吼着冲向营寨。
一名士卒被击倒,手雷掉在地上,轰的一声巨响,白光暴起,周围的叛军都被炸翻,而剩下的士卒,则冲到寨墙边,奋力投出手雷,爆炸在寨墙后炸开,寨墙出现了一个缺口。
朱聿锷举起盾牌,兴奋的发出一声欢呼,“将士们~”
“砰砰砰”一阵枪声响起,年轻刚烈的亲王,身上绽放朵朵血花,腾起团团血雾。
“粤王!”朱以海、朱聿鐭同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
朱聿锷脚步踉跄,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满脸不可置信。
“为了大明~”朱聿锷用刀杵着地面,发出一声怒吼,整个身子便向后仰倒,重重砸在地上。
在他身边,无数双脚步向前,叛军士卒继续向前冲锋。
“杀啊!”朱聿鐭见此,心态爆炸,疯狂怒吼,拔马冲出,加入战团。
在大营寨墙后,赵铭神情严肃,按着战刀,站立在盾牌兵围成的龟壳之中。
“轰轰轰”的爆炸,在寨墙前响起,木制的寨墙,被叛军炸烂,出现数个缺口。
看见呐喊着,冲向缺口的叛军,赵铭脸颊肌肉向后扯动,沉声喝令:“王双,顶上去!”
护军统领王双,立刻拔出战刀,拿起盾牌,大声怒吼,“保护摄政王!杀啊!”
千余浑身穿着铁甲的护军,顿时迈着沉重的步伐,扑向缺口,与冲上来的叛军,绞杀在一起。
巨响阵阵,两军相接!
缺口处,两军士卒以身体作墙,猛烈的撞击,双方最前的士卒,都是身体贴着身体,脸贴着脸,各种兵器上下翻飞,每一刀下去,不是火星飞溅,就是血肉乱飞,直杀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赵铭的卫队装备精良,如同一堵铜墙铁壁,堵住了缺口。
朱以海控制着躁动不安的战马,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火龙,心中不禁焦急。
“李来亨!靠你了!”朱以海大声怒吼。
看着同袍不停的倒在赵军的枪口和战刀下,李来亨早已恨得牙痒。
他始终记得,自己本来不过一介流寇,正是襄宗皇帝,联顺抗清,他才能成为一员明将。
知遇之恩,已死相报。
“为了大明!”李来亨取了弓箭,在马背上高高举起来,夹马而出。
千余骑兵,顿时齐齐拍马冲出,李来亨奔驰中,将弓弦扯得浑圆,一箭过去,缺口处一名明军应声而倒。
咽喉中箭的明军,后背还没沾地,李来亨已经又射出一箭。
叛军士卒急忙向两侧散开,手持骑枪的叛军,压低枪头,直接撞击上来。
人嚎马嘶,手持盾牌的明军,被战马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倒飞,骑兵被长枪捅落下马。
千余骑兵,如一柄巨锤,砸开了缺口,直接冲入营地。
“赵贼,受死!”李来亨浑身是血,勒住马缰,手持马槊,指着远处的赵铭,便是一声怒吼。
李来亨杀入营内,马槊连刺,挡者披靡,一入营,便连杀数人,认准了赵铭,疾驰而来。
大纛旗下,赵铭双手攥着刀柄,手心满是汗水,但是依旧冷哼一声,“找死!”
“叛贼,休得猖狂!”赵铭身边,一员部将怒吼一声,提着铁枪,领着百余名骑兵,纵马出阵前往接战。
两军交错,明将举起铁矛,枪头对准李来亨的胸口,想要一矛将李来亨捅落下马,谁知李来亨马槊直接投出,直接将明将刺穿。
一声惨叫,明将被马槊带离马鞍,身体还没坠马,李来亨已经飞马上前,一把抓住马槊,将马槊抽出,然后奋力横扫,将后面的明军骑兵又扫落下马。
大纛旗下,赵铭脸色阴沉,他在李来亨身上,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自己。
“拿棒来!”赵铭沉声大喝,伸手示意,战意汹涌。
护卫左右的护兵,立时抬来赵铭的招牌武器,赵铭脚用力一挑,狼牙棒飞起,一手抓在手中,威风凛凛。
自江北一战后,不想尽然还有人,能将孤王逼到这个份上。
赵铭一脸肃然,手握紧了狼牙棒,挡在他身前的只剩下,一个空心方阵了。
李来亨杀散骑兵,立时马不停蹄的直扑赵铭。
“砰砰砰”一阵枪响,叛军骑兵连连坠马,李来亨身体一滞,肩膀上也中了一枪。
“轰”爆炸连连,明军士卒投出手雷,阵前烟雾弥漫。
“保护摄政王!”手持长矛的明军护卫,声嘶力竭的呼喊,齐齐握紧了长枪,枪头斜刺。
“嘭”的一声巨响,叛军骑兵冲出弥漫的硝烟,直接撞击在枪林上,将明军方阵撞得凹陷。
“顶住啊!”明军军官声嘶力竭,不退反进,握住长矛,将长枪刺入马腹,又捅死了战马上的骑兵。
一时间,叛军骑兵只能迂回着,稍微重整阵形,便再次发起冲锋。
骑兵冲击步军密集的阵行,如同寻死,但是叛军骑兵,却不顾伤亡的撞击,用骑士的生命交换着死亡。
“太上皇的步军为何还没跟进!”李来亨看见骑兵损失惨重,而赵铭的护军,意志却顽强无比,一次次的恢复阵形,用身体迎接着骑兵的冲击。
这时,只要冲进来一队火枪手,排枪射击,就能击溃护军的方阵,李来亨一个冲锋,就能带走赵铭。
可是,朱以海却恐惧了。
在李来亨猛冲,赵铭之时,明军的援军,已经杀到。
高一功、袁宗第、李成栋等人,先后杀至,攻击营地外的叛军。
李元胤率领骑兵,从南城外的战场,赶至大营,直扑朱以海,朱以海身边的将士,纷纷前去阻击,却无一人是李元胤的对手。
明军骑兵如饿狼般,砍瓜切菜般的在人群中冲杀。
李元胤身中一箭,随手折断箭杆,惊得朱以海只能在部下的簇拥下,向后暂避,而这一动,反而引起了明军的注意,数股明军同时高喊着杀来。
关键时刻,朱以海骨子里的软弱妥协,使得他没有孤注一掷全部压上。
就像当年争夺南京,朱以海向朱聿键妥协,安居储君之位,赵铭逼迫他退位,他选择退让,做太上皇一样。
这时,李元胤领着骑兵冲杀过来,朱以海惊恐下,脸色数变,关键时刻,再次露出了怯懦。
在寨墙边,正奋力厮杀的朱聿鐭,肝胆俱裂,痛彻心扉,大声怒骂,“朱以海,是你坑了大明啊!”
话音未落,一柄长矛从侧面刺入,捅入朱聿鐭的腰间,他反手一刀,砍死持矛的明军,而遂即又有数杆长矛,同时刺来,齐齐捅入朱聿鐭的腹部。
长矛拔出,鲜血飙射,朱聿鐭仰面倒地,怒目圆蹬而亡。
唐藩三王,便只剩下少年朱琳源。
“大帅!大军撤了!”李来亨正要冲锋,却被部下,拉住了马缰。
李来亨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步军并未跟进,不禁仰头长叹,双目啼血,“天意啊!先帝臣尽力了!”
语毕,拔动马缰,毅然发起了冲锋,不过这次,身后却只有数骑跟随。
赵铭手持狼牙棒,骑在战马上,身前三排火枪手。
薄薄的三列火枪手,挡在李来亨与赵铭之间,成为最后的障碍,随着李来亨接近,三排火枪手没有任何退缩的迹象,他们前排在军令中蹲下,三排同时举起了火枪,近百支火枪指向了奔驰而来的李来亨。
马蹄哒哒,李来亨并未躲避,而是一手持着马槊,穿过硝烟,纵马驰骋,发出悲愤的怒吼,“赵贼受死!”
“砰砰砰”赵铭逼上了眼睛,硝烟散尽,只剩战马悲鸣的拨动地面,旁边是一具,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尸体。
无主的战马,坠亡的尸体,战场上一片悲凉。
赵铭放下狼牙棒,心头亦为之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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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8章朱明落幕
南城外,十余万叛军,在明军的夹击下,已然溃不成军,各自奔逃。
叛军虽有十五万,不过终究精兵太少,若是士卒战力与明军相对,或许就不是这个结果。
天色渐明,杀声间隙,大地上到处都是扑死的尸体,折断的兵器,燃烧的旌旗。
在上方桥之西,秦淮河畔的一处镇子,街道上叛军尸体遍布,各间屋宅内,还藏着少量的残兵。
南城外的十余万叛军,在明军的攻击下崩溃,阎应元领着属下,左冲右突,皆不得出,最后被逼进这个小镇内。
此时在镇子中间的祠堂内,浑身是伤的阎应元,与几名属下,筋疲力尽的靠坐在院子里。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两名明军士卒,撞进院子,看见众人顿时一惊。
明军士卒手持火枪,挺起刺刀,厉声喝问:“是叛军?”
朱明的军队与赵明的军队,都是明军装备,衣甲也十分相似。
如今一场混战下来,战甲破损,被血染污,已经很难分辨敌我。
院子里众人鸦雀无声,目光注视着进来的明军。
坐在祠堂台阶上的阎应元,看见杀进来的明军,并不惊惶,而是抬起头,淡然道:“吾阎应元也!”
两名明军士卒闻语,脸色一变,而就在这时,坐在院子里的叛军士卒,忽然暴起,挥刀便向明军砍来。
“呯”的一声枪响,一名叛军被打死,但两名明军,则被一拥而上的叛军砍倒在血泊之中。
枪声引得镇子里排查的明军停下动作,为首军官把出战刀,厉声大喝,“在祠堂那边!”
语毕,大群抄着火枪,挺着刺刀的明军士卒,从各个街道,寻着枪声的方向,奔跑过来。
阎应元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周围的士卒,仰起头来,脸上带着不甘,“结束了!尔等都各谋生路去吧!”
“阎公!”几名叛军士卒,不禁跪拜于地,失声痛哭。
阎应元摆了摆手,“大势如此,天欲亡明。尔等已经尽力,都走吧!”
叛军士卒跪着不动,“阎公,那您呢?”
阎应元目光含泪,“如此惨败,数万将士义死,阎某无颜苟活。况且国朝三百年,岂无忠臣死节?”
“快走啊!”阎应元说完,大声呵斥。
跪着的士卒,痛苦叩拜,才起身离开,不过逃是逃不掉了,只能向明军投降。
十余名士卒,只有一人留下。
阎应元见此,不禁问道:“你为何不走?”
士卒叩首道:“小人已无家人,就陪阎公死节吧!”
阎应元见此,只是颔首,不再多说,而就在这时,大队的明军包围了祠堂,一名校尉领着大队持枪的士卒,冲了进来。
那名小卒,把刀在手,挡在阎应元身前,校尉一挥手,几名士卒刺刀突刺,捅入小卒腹部,而后明晃晃的一排刺刀,逼近阎应元。
阎应元拔出战刀,退到台阶上,忽然大声喊道:“天意如此,阎某今死,愿摄政善待百姓。”
语毕,横刀自刎,倒在台阶上。
明军校尉,上前查看一下尸体,走进堂内,墙壁上书写着,“以身殉国,无愧忠贞,天地知我,节义千秋。”
叛军全部兵力,发起反击,不过实力与明军相差太大。
虽说计划出奇不意,但是士卒实力不够,无法彻底执行。
南城的十余万人,没有彻底牵制住明军主力,而攻击赵铭大营的精兵,也没能击溃赵铭的本阵。
赵铭拿起铁棒,一度准备亲自拼杀,不过叛军最终没有达到逼迫赵铭亲自动手的地步。
看着赵铭援军杀来,朱以海心灰意冷,匆忙撤回城中,而明军则趁着夺城,李成栋趁机从太平门杀入,第一个攻入了南京。
朱以海逃进皇城,身边的兵马,一哄而散,只余数十名心腹,拥着朱以海进入皇宫。
这时,皇宫内,到处都是抱着包袱,慌忙奔走的太监和宫女,一副王朝灭亡的末日场景。
朱以海一把抓住一名逃跑的太监,赤红着眼,厉声喝问,“皇帝呢?”
太监惊恐道:“陛下~陛下好像去了后庭乾清宫。”
朱以海将太监推倒在地上,提着宝剑,便往后庭而去。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乾清宫,殿内同样一片狼藉。
“陛下,出来!”朱以海提剑怒吼,整个人已经陷入癫狂。
大军战败,朱明宗室将遭受清洗,赵铭身前以无障碍,朱家江山已经完了。
朱以海决定带着朱由榔一起去死,不能让赵杂毛,将朱由榔玩弄于股掌之间,使得朱家成为笑柄。
再者,在朱以海看来,赵铭以大明忠臣自居,扶立朱由榔,肯定是想玩王莽、曹丕那套,搞禅让的把戏。
虽说朱以海败了,但是他不能让赵铭如意,必须带着朱由榔一起死,让赵铭背负,逼死国君的恶名,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陛下!”朱以海提剑大喊,空旷的大殿,却没有回应,只有他的声音回荡。
这让朱以海心头暴怒,厉声嘶吼,“朱由榔,你给孤滚出来。”
空殿内依旧没有声音,更不见朱由榔的踪迹,这位皇帝,早发挥自己的才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朱以海在乾清宫找了一遍,不见朱由榔的身影,又听见城中喧哗,知道赵铭的人马已经进城。
悲愤之下,朱以海一行又来到供奉大明历代先皇的奉先殿,而后命人召集朱姓宗室来到大殿。
不过,宗室们早已争先逃命,最后只有朱以海的家人,还有十多名宗室前来。
这时,喧哗声已经从内郭,蔓延到皇城,大股的明军冲入皇宫。
朱以海遂即令人封闭殿门,披头散发,跪在灵位前,叩首大哭,“太祖皇帝,大明列祖列宗,不孝子孙,未能守住家业,令贼臣窃取神器,无颜见祖宗于地下啊!”
朱以海双目啼血,悲痛至极,在大殿中,状若疯癫。
这时,李成栋率领大军,首先进入皇城,他挥刀怒指,杀气腾腾,朗声大喝,“搜,抓住朱以海,本将重重有赏。”
士卒跑步入城,却忽然见奉天殿方向,燃起熊熊大火,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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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9章陛下臣来救驾
东城外,明军大营内,赵铭坐在马札上,看着士卒清理着战场。
这一战,五千护军虽然挡住了两万叛军的猛攻,不过死伤也很大。
此时,营寨内外一片狼藉,明军士卒穿行于尸堆之间,清理着尸体,扶起倒塌的木栅栏。
一队士卒,抬着几具尸体过来,放在赵铭的面前。
吊着一支胳膊的王双抱拳道:“殿下,这几具尸体怎么处理。”
普通士卒的尸体,直接挖个坑就埋了,可眼前着几具尸首,身份却十分特别。
赵铭站起身来,士卒立时揭开白布,躺着的依次是李来亨、朱聿鐭、朱聿锷三人。
若不是赵铭出现,这三人都是抗清而死,顶天立地的英雄,如今理念不同,造成了这样的巨面。
虽说几人死了,但是赵铭回想起,李来亨冒着排枪轰击,毅然决然冲向他的身影,内心中确实有一丝敬畏。
人都死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威胁,况且他们也确实值得尊重。
赵铭想了想,厚葬死人,已显示自己的宽厚、仁慈,胸襟宽阔,严惩活人,彻底清洗,已决隐患,是个不错的手段。
说起来,这与满清入关厚葬崇祯,祭拜孝陵,可在剃发问题和镇压汉族反抗上,却绝不留手,乃是如出一辙。
赵铭不禁有一丝厌恶,可遂即又心安理得了。
“都是好汉,厚葬吧!”赵铭沉声吩咐一句。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便见金声桓、高一功、袁宗第等一众戏精,匆匆而来。
“摄政王!”
“殿下!”
“臣来迟了,殿下!”
“殿下,没什么事情吧!”
人还没到,一长串焦急的询问声,就从远处传来。
赵铭坐回马札,看着急匆匆赶来的众人,微笑道:“孤王能有什么事情!”
金声桓等人,近得跟前,看见赵铭全须全尾的端坐,身上一个刀口子都没有,锦袍都没被割掉一块,内心不禁有一丝失望,目光稍微暗淡,仿佛什么东西熄灭了。
不过旋即,众人又纷纷惊喜道:“摄政王安然无恙,这真是太好了!”
若是赵铭死了,众人或许还有机会,可是摄政王毛都没掉一根,他们逐鹿天下的梦想,便彻底破灭了。
这时,又一群人匆匆而来,却是王大拿等一杆赵铭嫡系将领,居然跑到了金声桓等人的后头。
“殿下,臣来迟了!”王大拿等人,跪地行礼。
赵铭摆了摆手,微笑赞许道:“这一仗,打得不错!”遂即问道:“南城的战事结束呢?”
王大拿跪在地上,向后一挥手,一名甲士便呈上一枚首级。
“回禀殿下!叛将阎应元授首,余众不是被诛杀,就是被俘虏。”王大拿行礼道。
士卒将木匣子呈到赵铭身前,赵铭心情忽然一下沉重起来,回想起当初与阎应元一起守江阴的日子。
“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义死,留大明三百里江山。”的大英雄,居然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这让赵铭心中唏嘘,不过还是伸手,不看一看,着实不放心,于是他打开了木匣,露出一枚怒目圆瞪的人头。
赵铭连忙将木匣合上,沉声道:“修庙厚葬!”
如今这个局面,无论是阎应元,还是李来亨都只是因为无法看清历史的走向,坚持了他们原本深信不疑的东西,被历史的掩进所抛弃。
王大拿见此,连忙挥手,让甲士退下。
就在这时,营地内的士卒,却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赵铭不禁扭头看去,只见南京浓烟滚滚,顿时大惊失色,“那个混蛋烧了南京!”
众将闻语,也纷纷扭头观看,只见城中升起一道冲天而起的火光。
“殿下,是皇宫方向!”金声桓惊呼道。
赵铭已经转身,王双牵来战马,赵铭飞身而上,朗声喝道:“进城!”
语毕,拔马而出,众将连忙找来战马,纷纷跟上赵铭,引着兵马进入南京城。
南京皇宫内,供奉朱明历代先皇的奉先殿内,朱以海并其家眷,还有少部分宗室,举火自焚。
熊熊的大火,很快就吞噬了木制的宫殿,李成栋急忙调集兵马,前来灭火。
无数士卒和宫人,提着水桶,推着水车,防止大火蔓延。
“快点!别让火烧过去!”李成栋挥手大喝。
这时,赵铭却按着战刀出现在李成栋身后,厉声喝问道:“李成栋,怎么回事?”
李成栋回头一看,顿时一惊,连忙上前行礼,“殿下!臣第一个进城,刚攻入皇宫,就发现奉先殿燃起大火,正组织兵马救火!”
赵铭微微皱眉,这厮就记着先入南京者封王的事情,居然不救老子,第一个杀入了南京。
不过,赵铭现在没空计较,沉声问道:“殿中有谁?陛下在不在?”
“据臣了解,只有朱以海一家,还有十多个宗室,陛下并不在奉先殿!”李成栋忙回道。
“陛下不在啊!”赵铭呼出一口浊气,不晓得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赵铭抬头看了看燃烧的宫殿,又看了眼李成栋,对身后的王大拿道:“你在这里指挥救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吗?”
“喏!”王大拿立时抱拳。
一旁的李成栋却心头一凛,开始有些慌了,急忙吩咐属下,“快点救火,一定要找到朱以海!”
赵铭吩咐一句,边往内廷走,边吩咐道:“立刻将陛下找出来。”
赵铭一路走到奉天殿,站在大殿中央,环视整个大殿,最后目光落在那把背北朝南的龙椅上,一时间有些失神。
就在这时,一名护兵匆匆来报,“启禀摄政王,陛下找到了。”
赵铭闻语,回过神来,问道:“陛下身在何处?带来见孤!”
“这个~”护兵低声道:“陛下躲在刘贵妃床下,不肯出来。”
后宫,刘贵妃的寝宫内,赵铭匆匆进殿,一个美妇人,立时给赵铭行礼。
赵铭微微拱手,“臣给贵妃请安!”
刘贵妃有些不安道:“摄政王挽救社稷,不必多礼!”
赵铭遂即问道:“皇帝呢?”
刘贵妃遂即将赵铭一行人,引进寝宫,指了指床下,“陛下就在下面,怎么劝都不出来。”
赵铭闻语,看了看床,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直接趴在地上,爬进了床底下,便见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朱由榔。
“陛下,是臣,臣来救驾了!”赵铭趴在床下,露出慈祥的微笑。
朱由榔闻声,抬头一看,还真是他日思夜想的大忠臣摄政王,顿时泪如泉涌,“摄政王,你总算来救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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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筹划伐周
在赵铭的劝说下,朱由榔才从床底下爬出来,不过受惊过度,出来后便直接去寝宫休息了。
明军刚收复南京,赵铭事务繁杂,安抚朱由榔几句,亲自将其送回寝宫,便前去处理诸多事宜。
这时,赵铭回到奉天殿,王大拿派人前来禀报,说奉先殿的大火已经扑灭。
赵铭遂即领着众人,来到现场,发现大殿已经烧毁,残垣断壁和黑色的灰烬,还冒着黑烟,数十具烧得焦黑的尸体,则一字在殿前广场上排开。
“殿下!”王大拿、李成栋等人上前行礼。
赵铭走过来,摸了下鼻子,看着数十具完全已经无法分辨的尸首,皱了皱眉头。
李成栋忙指着其中一具尸体道:“殿下,这就是朱以海。”
赵铭眉头紧锁,不是他不信,而是确实看不出来,烧得跟焦炭似的,你说是就是吗?
“你怎么确定的。”赵铭端详一阵,沉声问道。
李成栋忙让人呈上一方烧得有些变形的金印,“有金印为证。”
赵铭没有看金印,一方金印,并不能证明什么,只是微微颔首道:“收敛安葬吧!”
当年赵铭与朱以海一起抗清,相处一度十分融洽,被认为是臣的典范,只是后来江北一战后,两人的感情就逐渐破裂。
不过,回想起当初,又看见如今焦黑的尸体,赵铭不禁也是一阵伤感。
“你本可以安心做你的太上皇,何故谋反呢?”赵铭叹息一声。
李成栋见赵铭的神情,却不禁有些心慌,摄政王的样子,好像不太相信啊!
莫不是,怀疑我将朱以海藏起来,随便找具尸体充数吧。
看赵铭的神情,李成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里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赵铭看了眼李成栋,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恐惧,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别多想,孤与李将军相识多年,还信不过你吗?这次你首先杀入南京,孤说话算话,过段时间,就在海外给你找块藩地,封你为王。”
李成栋听到封王,顾虑一下抛到脑后,忙大喜行礼,“臣愿为摄政王,肝脑涂地。”
赵铭微微颔首,挥手道:“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
语毕,便领着部将,出了皇宫,返回自己在南京城的府邸。
一路上,赵铭内心确实有所怀疑,李成栋第一个进城,朱以海立时就烧了奉先殿。
赵铭与李成栋相识多年,那李成栋还给朱以海当了十多年臣子哩。
这让赵铭确实有些不太放心,不过眼下也没证据。
这次南京之战,对于南京城的破坏程度并不大,明军各路兵马,入城之后,立刻派出兵马巡逻,恢复了城中秩序,同时捉拿城中的叛军。
赵铭在南京的府邸,被朱聿鐭占据,此时已经被士卒清理,只是府内的下人,全部都被带走。
是夜,王府大堂,诸将前来禀报。
赵铭洗了个澡,换上绯色龙袍,头戴翼善冠,端坐在王位上。
“殿下,城中叛军彻底肃清,除去投降,被俘虏之人外,余众尽皆授首。”阮美抱拳道。
赵铭微微颔首,问道:“俘虏了多少人?”
“回禀殿下,叛军士卒、宗室、眷属,怕有二十余万众。具体数目暂时还无法统计!”张家玉行礼道。
二十余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赵铭皱眉沉思片刻,便嘱咐道:“让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还有宗人府,对反叛之人,进行审理,按着罪行轻重,尽快拿出处置方案。”
“喏!”张家玉行礼道。
二十多万人,许多还是宗室,赵铭着实不想再看见这些人,但是却又不能全部处死,那么如何安置,将是一个大问题。
这很费脑子,赵铭希望内阁能体会他的心情,拿出一个好的方案来。
赵铭看了看众人,目光落在胡为宗身上,不禁问道:“越先生人呢?”
胡为宗出列,低声道:“正要向殿下禀报。”
胡为宗顿了顿,才悲痛道:“越先生已经为朱以海所杀了。”
赵铭心头一凛,其实在大营遭受攻击时,赵铭就已经想到,越其杰应该已经暴露。
不过赵铭心里还存着一线希望,越其杰毕竟是老臣,以为朱以海会交给法司会审理之后,再进行处理,不想未经过审判,就直接将越其杰杀害了。
赵铭不禁感到悲伤,含泪道:“是孤王害了老先生啊!”
“这件事怎能怪殿下了。”胡为宗等人连忙劝说,“都是叛贼可恶!”
赵铭伤感一阵,遂即吩咐道:“让人收敛老先生尸首,而后厚葬。内阁要尽快追赠谥号,还有封赏。”
当下,赵铭又与众人商议了一会儿封赏之事,遂即让众将下去歇息。
这时,众人行礼出殿,赵铭却忽然唤道:“定国留下!”
李定国遂即停下脚步,转身行礼,“摄政王有何事吩咐?”
赵铭走下王位,来到李定国身前道:“如今大明内乱已定,当思一统天下,中兴大明。”
李定国微微颔首,“殿下有什么吩咐大可直言,为中兴大明,臣定然唯命是从。”
这次南京之战,赵铭并未没有重用李定国,赵铭着实怕他反戈一击,杀自己一个错手不及。
赵铭知道李定国与李来亨一样,心中都有义这个东西,所以赵铭很不愿意看见,李定国也走到他的对立面。
因此,赵铭想用李定国,却又不太敢用,怕有一天,李定国会与自己翻脸。
不过这次南京之战,李定国并没有乘势发乱,便说明他在一定程度上,是认可自己的。
那么赵铭便有了信心,遂即决定放手让李定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逐渐让他真心归附。
“这次大明内乱,吴三桂乘虚而入,正攻打徐州。”赵铭沉声道:“吴三桂反复小人,毅宗皇帝对其寄予厚望,他却坐视北京沦陷,先投顺,后降清,引清兵入关祸害天下十余载。及孤抗清,屡败满清,满清势微,此贼又坐收渔利,叛清自立。而今,这个小人,手下集结姜襄、洪承畴、孟乔芳、耿仲明、尚可喜、博勒赫、满达海、勒克德浑、多尼等一众满清余孽和人渣,割据关中,袭扰大明,孤为大明摄政,定然要灭了此贼。”
赵铭想起洪承畴骂自己的檄文,痛骂吴三桂一通,内心不禁一阵畅快。
“殿下是想让臣率兵救援徐州!”李定国正色道。
赵铭摇了摇头,“孤王想让你率兵回云贵,发兵攻取四川。”
李定国有些惊讶,没想到赵铭居然会放他回云贵,还让他出兵四川,也不怕放虎归山。
赵铭继续说道:“孤给你银元二十万,粮食三十万石,并让唐通领兵配合你,一道杀入东川。”
李定国觉得赵铭定然是问心无愧,光明磊落,才能如此信任自己,于是郑重抱拳,“臣定然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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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1章东洲殖民地
十月底,海上刮起了西北风,一艘海船,摇摇晃晃的出现在长江口,将要在上海靠岸。
在海船望斗上,一名水手,看见一艘明朝军舰破浪而来,满是兴奋的喊道:“长使,是大明官船!”
甲板上,一名穿着奇异服饰的男子,闻语出现在甲板上,目光看向开来的海船,道:“是大明海上巡检司的船。”
这艘海船,从东洲而来,为了避开南太平洋上的西班牙、荷兰人的商船,冒险走北太平洋,先抵达日本,而后借着季风,航向上海。
他们出发时,本来有三条海船,装着黄金,不过因为对于水域不太了解,一艘搁浅放弃,一艘触礁,最后只有一艘,成功回到大明。
数年前,赵铭让张益达,率领船队前往东州,之后又流放了一些与他政见不和的政治犯,到了东洲东海岸,使得东洲的汉人,逐渐达到了近万人。
不过,由于条件艰苦,加上疾病,还要与土著,以及南面的西班牙人作战,人口已经损失了近半。
两年多之前,张益达按着赵铭曾经给的提示,在西海岸一处海湾附近,找到了金矿,并进行开采,不过此举并未改变张益达的处境,反而引来了致命的灾难。
东洲一地,土著还处于原始部落的时代,物资极为匮乏,张益达等人开采金矿后,难以用黄金换取物资,只能与南面占据漠西哥的西班牙人进行交易。
没想到,这却引来了西班牙人的窥视,联合土著部落,来攻击张益达,致使张益达损失惨重。
面对西班牙人的进攻,张益达在张煌言、阮进等人帮助下,一面训练军队,一面联合与西班牙人有仇的土著部落,抵抗西班牙的进攻,但终究实力相差巨大,被西班牙人夺走了金矿,驱赶到北面,还有山脉之中。
不过即便如此,西班牙人也没打算放过张益达等人。
赵铭在南洋夺取了西班牙人在吕宋的殖民地,将西班牙人赶出了南洋,张益达等明朝人,登陆东洲,立时就被西班牙人视为威胁,欲除之而后快。
面对西班牙人的威胁,张益达只能派遣三艘海船,满载这黄金,前往大明求援。
这时,巡检司的船见海船没有插大明的旗帜,而是打着几年前,汉国发放的免检旗,立时就靠了上来。
不多时,两艘船靠在一起,搭上船板,巡检司的官员,领着几名士卒上船,看着带着服饰带着一丝中原气息,又不像中原之物的众人,不禁疑惑询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土人,怎么还用以前的旗帜!”
船上,新城国的长使,行礼道:“余乃大明东洲藩属新城国的长使,自万里之外而来,前往朝贡,向大明求援。”
船队抵达日本后,众人已经在长崎,打听道一些关于大明局势的消息,知道明朝再打内战,所以只是说来朝贡,却没说向哪方朝贡、求援。
“东洲新国?”巡检不禁皱起眉头,扭头问道:“有这个地方?”
身后书吏翻了翻册子,摇了摇头,不过却道:“近些年来,许多大族前往海外,可能又是新冒出的一国。”
七八年前,自明朝发现新明洲后,赵铭为了鼓励海外拓殖,就下达了鼓励民间下南洋开拓的旨意。
民间士绅大族,或者是商号,只要在海外开发的土地,缴纳的赋税,达到一定规模,就可以建城立国,不过这些国的级别都很低,按着王、公、侯、伯、子、男划分,除了汉国、延平是王国之外,其余都是最低等的男国。
这些年江南商业发展,土地兼并严重,而明朝又征战频繁,赵铭也专注于一统天下,但明朝内部的矛盾,却并不激烈,便是一部分有钱没地使的豪强,带着大量失地的百姓,下了南洋,建立了不少城市,还有新的国家。
这样的藩属,每年都会冒出来几个,以至于许多官府都还没来得及记载。
巡检听了属下的话,遂即开了一份文书,交给新国长使,沉声道:“到码头靠岸后,拿着这个,向理藩司报备。”
南京城,摄政王府邸。
赵铭召集属下,正忙着处理善后事宜,并调兵遣将,要对周军发起反击。
“徐州距离南京不远,想必吴三桂,亦安排了细作,监视南京的情况。”赵铭沉声说道:“现在,孤平定了南京,吴三桂不久便会得到消息。”
大学士陈明遇点了点头,“殿下要立刻率兵北上,直扑徐州?”
赵铭摇了摇头,“孤若直扑徐州,吴三桂得到消息,肯定直接逃了。”
“那殿下准备如何安排?”陈明遇问道。
赵铭沉声道:“先调遣几部精锐,攻入河南,待吴三桂撤军,孤再率大军掩杀,杀他个片甲不留。”
“如果吴三桂有自知之明,得知殿下平定南京,就该立马撤军。若是他还抱有幻想,一旦大军插入河南,吴三桂就该哭了!”顾炎武微笑道。
赵铭却转移话题道:“安置俘虏的事情,内阁准备怎么处理?”
二十余万俘虏,不处理妥当,赵铭的大军,便无法安心北上对付吴三桂。
陈明遇道:“臣等商议之后,觉得首先是要分散安置,罪行较轻者,可安置于辽东、重一点的可以安置在南洋,至于朱琳源等宗室,就流放到新明洲吧。”
赵铭微微颔首,新明洲已经是眼下最远的距离了,料想这些朱家残余,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过几万宗室,都安置在新明洲,似乎也是个隐患。
这时,顾炎武忽然道:“殿下,臣最近收到理藩院的揍报,年底将近,海外藩属纷纷前来朝贡,其中有一藩,自称新城国,来自东洲,万里迢迢前来朝贡,同时想请殿下派遣援兵,帮助他们抵抗西夷!”
“东洲,新城国?”赵铭微微皱起眉头,遂即眉头一挑,没想到当初一步闲棋,居然在北美扎根了。
赵铭捋了捋胡须,觉得朱家子孙,还有李成栋,都有了去处,不禁道:“使者再何处,宣来见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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