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福临末路上
西安,四万清军,仓惶撤回城中。
福临急忙命人安排城防,并派遣快马,去洛阳向耿仲明、尚可喜救援。
这两王,拥兵十万,要是起兵勤王,或许能够帮助西清,稳住局面。
从皇宫参与议事后,孟乔芳回到陕西总督衙门,陕西众多官吏已经在衙门内等候。。
大堂内,陕西各衙门的官员,人心惶惶的站在堂内,注视着身穿黑色官袍,戴着碗帽的孟乔芳。
“有我陕西总督,三等阿思哈尼哈番,太子太保孟乔芳在!大清绝对不会灭亡!”孟乔芳一脸毅然。
众多官员看见总督如此有信心,心中不禁稍微安定了一些。
这时,孟乔芳安抚几句,便打发众人散去,各安其职。
待众多官员退走,大堂内便只剩下,孟乔芳和三个儿子,孟熊臣、孟熊飞、孟熊弼。
三人看见孟乔芳,如此自信,也都振奋精神,正要商议布防之事,孟乔芳却冷不丁道:“大清肯定会灭亡!”
孟熊臣三人,不禁眼睛瞪起,嘴巴张大,满脸惊愕。
三人怎么也没想到,方才还信心满满的孟乔芳,居然会这么说。
孟乔芳看三人神情道:“当然,为父会为大清战斗最后一刻!但大势不可违啊!”
老大孟熊臣不禁问道:“父亲,大清真到如此地步呢?”
孟乔芳点了点头,“如今大清与入关时无法相比。”
孟熊臣不死心,“叛军就如此强大!”
孟乔芳沉声道:“若只是王永镇、姜襄,或许还有机会,但洪承畴点醒了为父,还有南面吴三桂。大清本就不得人心,如今四面皆敌,距离末日不远了。”
汉中,南郑,北郊。
身穿金甲的吴三桂,站在周围便插旌旗的高台之上,下面五万精兵列成方阵,长枪如林,旗帜如云,杀气腾腾。
孙可望与众将站在高台下,望着甲胄反射金光的吴三桂,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孙可望劝说吴三桂,现在天下大乱,南北混战。蜀地沃野千里,土壤肥腴,兵精粮足,向北可取关中,向东可下荆楚,拥有天时地利等一切成就大业的条件,大王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在关中发生起义后,吴三桂终于在成都自称周王、总统天下水陆大元帅、兴汉讨虏大将军,建立周国,并以孙可望为辅义王,周国丞相,发布檄文,正式脱离满清。
当下,吴三桂为了抢夺关中,星夜赶至汉中,召集汉中兵马,准备兴师北伐。
这时,吴三桂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视台下大军,没想到他老吴家,居然也有今天,他不禁雄心万丈。
“天下同苦闯贼,霍乱中原,百姓苦思大明,所以一听到清军为先帝报仇,本王立刻就派人前去迎接。然而清军入关,百姓沦为奴隶,屋宅遭受焚毁,本王才幡然醒悟,知清军并非为先帝报仇,光复大明之义师,实乃夺我宝鼎,奴役我百姓之胡夷。本王隐忍多年,只为复兴汉室,而今胡夷大乱,时机已至,本王欲取关中,以待真主,尔等愿随否?”吴三桂大声喝道。
高台下方,孙可望领头下拜,五万周军,齐齐单膝跪地,大声齐呼,“愿随大王,复兴汉室,夺取关中。”
数日之后,关中眉县,斜谷。
四处散落着清军的尸体,丢弃的兵器和燃烧的大车。
吴三桂身穿金甲,骑着高头大马,手提铁枪,马蹄踩着残破的清军旗帜,缓步前进。
在他的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周军,列队而行,中出斜谷。
斜谷本是险要,但如今清军,根本顾不到这里,驻军一见周军,便立时溃逃。
西安南郊,一对背后插着加急小旗的骑兵,从远处奔至,扬起一道黄尘,立时就引起了城头守军的注意。
皇宫内,福临正跪在努尔哈赤、皇太极灵位前,自言自语,“要是太祖、太宗在世,会怎么做?”
“皇上!”济尔哈朗不禁低声唤道,想要安慰,却无话可说。
福临几乎快落下泪来,自嘲道:“太宗和太祖,根本就不会被逼入这样的绝境,也只有朕,才会被叛贼弄得束手无策。”
福临越说越伤心,“太祖和太宗建立的大清国,难道就这么毁在朕的手中吗?”
他意志消沉,喃喃自语,“大清会亡吗?”
孟乔芳连忙磕头,抬起头来,一脸坚毅,“皇上,除非黄河断流,秦岭倾覆,否则大清必定万世长存!皇上,大清定会复兴~”
福临见他一个汉臣,都如此有信心,不觉受到鼓舞,振奋精神。
就在这时,满达海忽然进殿,跪在福临和济尔哈朗等人后面,低声道:“皇上,吴三桂叛变,叛军已经进入关中,正杀向西京!”
福临身子一晃,差点脑淤血,孟乔芳也是满脸惊骇,他着刚说大清不会亡,吴三桂就反了。
吴三桂乃汉将之首,他叛变,西京危矣!
勒克德浑几乎疯狂,王永强、姜襄、吴三桂杀来西安,那西安肯定守不住了。
“皇上,事到如今,只有拼了。让奴才点齐兵马,与吴三桂决战,重现萨尔浒的荣耀吧!”勒克德浑,已然破罐子破摔,狰狞怒吼,决定孤注一掷。
孟乔芳忙道:“王爷,还不至于,眼下尚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奴才请皇上,放弃西京,前往臣经营日久的陇右。”
勒克德浑大怒,“先前说要退回西京的是你,现在又要放弃西京?你不是说,西京城坚,足以挡住叛军吗?”
孟乔芳道:“先前挡住王永镇、姜襄是没有问题。现在不是吴三桂也叛变了吗?”
洪承畴也出列道:“皇上,秦凤险要,足以坚守。吴三桂、王永镇、姜襄进入关中,必然相互攻杀,皇上可于陇右旁观,待时间成熟,联合两顺王,重夺西京!”
福临知道,现在八旗,精锐早死完了,早没了锐气,不可能重现萨尔浒,出城决战等于送死。
福临微微颔首,“朕明白了,这就前陇右。”
孟乔芳立时道:“那臣立刻前王陇右,安排迎驾和布防。”
不久,孟乔芳便率领百骑,出西门,交代三子护送福临,前往陇右。
等孟乔芳一走,勒克德浑和满达海,却找到福临。
“皇上,千万不能去陇右!”勒克德浑沉声说道。
福临道:“事到如今,还能如何?”
满达海道:“皇上,孟乔芳毕竟是汉人,况且成为汉旗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不能相信。还是请皇上,前往河南!相比于孟乔芳,两顺王更为可靠!”
勒克德浑道:“这也是全体满人的意见!”
第753章福临末路中
孟乔芳出西安后,立时几沿着泾水,进入甘肃平凉府。
甘肃一带,民族成分比较复杂,满清统治此地后,起义不断。
孟乔芳出任陕甘总督后,首先平定关中,孙守法起义,而后经历便放在对付甘肃回回起义。
因此,孟乔芳长期,呆在陇右和陇西地区,并将平凉、泾州、秦州、巩昌、庆阳等地,变成了自己的地盘,由属下汉将张勇、赵良栋、孙思克、王进宝等人驻守。
孟乔芳在陇山地区,尚有两万兵,人马虽不多,但胜在地形险要,居高临下。
这时,孟乔芳刚进入平凉府,手下汉将,张勇等人,就前来迎接,闻名情况。
孟乔芳骑马驻立于崆峒山,目光扫视陇山东麓,下方是起伏的山林间,夹杂着少量的农田。
“尔等不必担心!”孟乔芳安慰身边众将道:“陇山地形险要,当年宋与西夏拉锯百年。现今,我等有兵两万,等皇上撤往陇山,大清便尚有六万战兵,足够在陇山占稳阵脚。陇山难攻,且土地贫瘠,吴三桂、姜襄之流,必然先争关中。这些人,并非一条心,为了关中之地,定然相互攻伐,我等居高临下,待时机成熟,约洛阳之师,定能重夺西京!”
孟乔芳将自己的战略,给属下众人说了一遍,众将听了都安心许多,不在茫然。
当下,众人进入平凉县,孟乔芳遂即传令,让张勇等人,分别驻守陇山各个要塞,以备吴三桂和其它叛军杀来。
次日,孟乔芳正准启程,翻越陇山,前往会宁,为福临准备行宫,他的三个儿子,领着三千标营,仓惶从西京赶来。
“父亲,皇上跟随巽亲王,去河南了!”孟熊臣跪在地上,急声禀报。
孟乔芳闻语,脑壳一阵眩晕,“为何要去河南?中州乃四战之地,失去关中,光靠一个洛阳,如何立于乱世?难到他们不知道金哀宗吗?”
西安。
由于高第叛变,引姜襄进入同州,清军仓皇撤回西安。
姜襄得知福临退回西安后,由于他刚占据河东,兵力不足矣强攻西安,所以先派部将突袭华阴,包抄潼关,斩断了关中与河南的联系,而后领兵杀至渭南。
因为姜襄军在控制东面通道,满达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东南商洛道前行。
福临坐在马车中,掀开车帘,道路上全是拖家带口,扶老携幼的满洲眷属。
前进的队伍,从浓烟滚滚的西安城下,一只延伸到起伏的商洛山中。
满达海道:“皇上不用担心,有奴才在,一路定然无忧。只要抵达河南,进入洛阳,便安全了。”
福临只是低声道:“出发吧!”
“出发!”满达海大声招呼。
道路上,清军士卒和满洲眷属,背着大包小包,漫野而进。
西安城西南郊,在福临撤走一日后,周军前锋,出现在城池外。
这时插着背旗的周军骑兵,勒住马缰,目光注视着浓烟滚滚的西安城,目光中杀气腾腾。
为首一员身穿山文凯,头戴凤翅盔的大将,乃是周军大将吴国柱,他看着燃烧的西安,面露恼火之色,“速报大王,鞑子烧了西安,已经向东南逃离!”
行军到古咸阳附近的吴三桂,等知禀报,不暴跳如雷。
西安居然被清军烧了,他即便占据,恐怕短时间内,也无法恢复。
“大王,既然清军已经撤走,大王当立刻派遣兵马,占据关中各地!”夏国相当即谏言。
福临一撤,渭河平原,就处于权利真空的状态。
姜襄、王永镇,还有关中大小军阀和势力,都会趁机,抢占州县,占据地盘。
吴三桂对于西安被毁,感到非常愤怒,但听了夏国相的画,只能暂时放下西安之事。
西安烧都烧了,当务之急,便是尽量抢占州县。
这时吴三桂正要下令,孙可望却摇头道:“大王,西安以毁,当务之急,乃是追杀福临!若大王能斩杀西清皇帝,必定声威大震,群雄归附!届时,只需一到旨意,关中传檄可定!”
满清祸害中国数十年,无数仁人志士,为驱除鞑虏,光复河山,而前仆后继。
若是吴三桂,能杀掉福临,那么朱聿键、朱以海、赵铭没干成的事,吴三桂却干成了。
这将给整个周国,还有吴三桂,带来巨大的声望,还有随之而来的政治利益。
吴三桂听了夏国相和孙可望的话,沉思片刻,遂即吩咐道:“夏国相,你率领一万人,去取富平,挡住王永镇南下之路!”
夏国相当即行礼,“臣领命!”
吴三桂又吩咐道:“再传令吴国柱,让他继续东进,夺取临潼,挡住姜襄!其余人马,跟随本王,去追福临,务必给本王赶尽杀绝,洗雪本王耻辱!”
蓝田东南三十里。
旷野之中,无数人影,仓惶逃窜,道路上到处都是丢弃的大包小包,箩筐、车辆。
满洲眷属们,丢弃身上,一切能够丢弃的东西,疯狂逃窜。
“叛贼追上来了!快跑!”一片惊呼声响起后,本已疲惫的满洲眷属,只能鼓足最后一口气,哭喊着,扶老携幼的拔腿狂奔。
满洲眷属从西安出逃,没有两日,就被吴三桂率领的周军铁骑追上。
周军骑兵的前身,就是关宁铁骑,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居然能如此勇猛的,追杀着曾经令他们闻风丧胆的满人。
这时,吴三桂身穿金甲,风驰于骑兵阵中,他手中马槊,早已饱饮鲜血,至少戳死了近百人。
在他身前,一名满洲老妇,忽然跌倒,旁边断臂的满洲汉子,想要去扶,却见吴三桂风驰而来,顿时惊恐的把腿就跑。
老妇还没爬起来,吴三桂已经奔至,操纵战马直接踩下。
马蹄重重落在老妇背上,咔嚓一声脆响,骨头全碎,吐出一口鲜血,直接被战马踩死,战马不停,继续前冲,吴三桂一槊刺出,又将独臂汉子,捅了个透心凉,尸体被马槊挑起,显得吴三桂格外英武。
爽!周军铁骑,个个大发神威,战马践踏,战刀劈砍,马槊突刺,收割着仓惶而逃的满洲眷属,道路上惨嚎不绝,无数满人,边跑边哭,凄惨无比。
第754章福临末路下
蓝田通往商洛的山道上。
骑兵穿过人群,奔驰到几辆停在路边的大车旁,翻身下马,急声禀报:“皇上,大事不妙,吴三桂追上来了。”
坐在路旁休息的福临,顿时色变,一旁的布木布泰脸色铁青。
“哀家,让皇上不要烧了西京,皇上非不听~”布木布泰不禁埋怨一句,“有西京在,叛军各部必然争夺西京,便没有精力追击我们~”
烧城福临虽然赞同,但其实是勒克德浑的注意。
福临脸色惨白,他现在其实,已经失去了权力,大事一切都是满达海和勒克德浑做主。
这源自于盖州之战,两蓝和两黄精骑全失,支持福临的满洲势力,遭到重创。
之后,满清分裂,科尔沁蒙古也弃其而去,布木布泰说话,便也不起作用了。
满达海和勒克德浑噌的一下起身,惊惶失措,急声道:“快,逃往武关!”
说完,一行人上马的上马,登车的登车,仓惶前进。
由于得知吴三桂在后追击,清军军心大乱,不时有人脱离队伍,四万清军走到商州,已经跑了一万多人,家眷大多都落在后面,任由周军屠戮。
这时,福临一行,奔逃至丹凤县附近,行进的队伍之中,几员汉将一边低头行进,一边低声私语。
“洛阳东面是阿济格,北面姜襄,南面是明国,西面是吴三桂。四战皆敌,逃都没地方逃!”
“不错,就是一座牢笼。”
“大清国完了~”
几名汉八旗的将领,低声议论,越说越气。
大家伙儿,祖宗不要,脸也不要,跟着大清混,是要荣华富贵的,可是大清却把大家伙儿往死路上带,怎么对得起大家的付出。
汉军镶蓝旗副都统李国翰,低声谓身旁的祖泽润道:“老祖,吴三桂乃是你堂弟,你们祖家与吴家乃是姻亲。你跟着大清,必然受到猜忌,不如大伙儿跟着你投吴三桂。”
一旁的刘之源,不知何时,也走到了祖家几个将领身边,立时低声附和道:“大清算是完了,不如拿了皇上,投靠周王!”
祖大寿之子,祖泽润、祖可法等人,不禁停下脚步。
吴三桂叛变,让他心中也十分彷徨,听了几人的话,祖泽润还在犹豫,祖可法却咬牙道:“好,奴才老子也当够了!”
以祖家和吴家的关系,吴三桂如今势大,满清已经没有希望,祖家人自然不可能继续追随满清。
当年祖大寿投清,而后劝说吴三桂献关,如今吴三桂造反,祖大寿虽然已经不在,但是祖家兄弟自然要占吴三桂一边。
祖泽润看了周围众人一眼,跺脚道:“干了!”
队伍前方,福临坐在车驾之中,后方不断有骑兵奔来,告知追兵的位置。
“报!追兵已到商洛镇!”一名骑兵勒马,仓惶禀报,而后又飞奔而去。
商洛镇距离他们不到三十里,叛军已经追到他们尾巴后面。
这时,福临面沉如水,一旁护卫在侧的满达海和勒克德浑,也是额头冒汗,内心紧张无比。
面对巨大压力,满达海终于忍受不住,忽然在马上行礼道:“皇上,前面就是武关,奴才先去一步,为皇上探路!”
说完,不待福临发话,满达海便一扯马缰,疾驰而去。
就在这时,车队后方,却忽然一阵骚乱,随行于后的汉旗兵,趁机发乱,砍杀道路上的满兵,和满清眷属,惨叫声响彻商洛山。
“怎么回事?”勒克德浑惊呼喝问。
“王爷,汉旗兵反了!”瓦卡达惊恐怒吼。
这时,祖可法领着一群汉兵,已经向车队杀来,周围的太监和宫女,顿时惊呼的逃散。
“给我杀!生擒福临!”祖可法大声怒吼,一刀砍翻一名旗兵。
汉旗兵们战刀翻飞,长矛突刺,满洲兵士气崩溃,死伤惨重。
顺亲王祜塞领兵阻挡,被几杆长矛同时捅入腹部,口吐鲜血,惨叫而亡,郡王富尔敦也被乱刀肢解。
一时间,满洲皇族遭受灭顶之灾,勒克德浑见此,吓得肝胆俱裂,连忙招呼人,将福临扶上战马,仓惶奔逃。
汉旗兵忽然发乱,让本就在追兵的追杀下,士气低迷的清军,撤底溃败,纷纷逃窜。
数万兵马和满洲眷属,钻山的钻山,入林的入林,逃窜的逃窜,任由将领们如何喝止,都无济于事,不少满洲宗室,情急之下,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不过,此时,哭也没用了。
叛乱的汉旗兵,将清兵和眷属堵在山道上砍杀,后方不远住,周军铁骑马蹄滚滚的碾压上来,肆无忌惮地屠杀着满兵,商洛山道上横尸遍野,层层叠叠的尸体,仿佛地狱,诉说着满人的悲歌。
这支曾经不可一世的军队,在背叛中和奸诈中崛起,也在背叛中轰然倒塌,灰飞烟灭。
周军和汉旗叛军,对满兵的追杀和屠戮,持续了一天一夜。
次日,身穿金甲的吴三桂,在周军将领的簇拥下,出现在丹凤县境内。
这时,他一路行来,马蹄下都是扑死的尸体,鲜血干涩后乌黑的泥土,还有一串串被押解的满人俘虏,以及打扫战场的周军士卒。
这让吴三桂感慨不已,想当初满清兵锋何其之盛,他只能在清军铁蹄下,苟延残喘,瑟瑟发抖,而如今,清军却成了他吴三桂可以任意屠戮的对象,真是事实无常。
吴三桂勒马驻立,与周军众将一起环视战场,不禁嗟叹,这一仗确实痛快,不仅报了被满清欺辱压制之仇,还成功雪耻。
吴三桂正感慨之际,几名将领打马前来,祖泽润带头翻身下马,领着众多降将,伏地跪拜,“罪将等人拜见周王!”
吴三桂扫视几名将领,满清汉旗将领,大多出自辽西,基本都是熟人,吴三桂自然不好意思下狠手。
“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以前的事,就此了结,以后就跟着本王吧!”吴三桂没啥资格说他们,很理解的微笑道。
众人闻语,不禁大喜,相互看了眼,心道果然没有选错,然后连忙拜谢,“臣等定为大王效死!”
吴三桂了解他们,知道不过场面话,信了他们的话,下场就和扑死的满人一样。
“祖泽润,福临、满达海、济尔哈朗等人呢?”吴三桂问道。
祖泽润忙磕头回禀:“大王,济尔哈朗带着满清太后,逃入丹凤县困守。满达海和勒克德浑带着福临,向武关逃了。”
吴三桂闻语,皱起眉头,当即喝令:“关宁铁骑,给本王继续追击,务必斩杀福临!”
第755章西清灭亡
丹凤位于陕西东南部、秦岭东段南麓,因南临丹江、北依凤冠山而得名。
此时丹凤还并未正式建县,不过是个大点的土寨。
汉旗兵忽然叛乱,两红旗又脚底抹油,不顾眷属和宗室,逃向武关,留下几万眷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被叛军屠杀。
济尔哈朗无奈之下,于慌乱之中,带着两蓝旗的残兵,还有数千眷属,拥着太后布木布泰,进入丹凤寨。
不过,叛军和周军随后追至,便将寨子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溃逃至此的清军和家眷,遍布土城内,他们或立,或站,或卧,许多士兵抱着枪杆,靠着土墙而坐,目光呆滞,神色凄惨。
城中的满洲妇孺,不时哭泣,伤员躺在地上不断呻吟哀号,显示出了这支人马的穷途末路。
事实上,包括济尔哈朗在内,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已经是死路一条,断无逃脱的可能。
况且,天下也没有他们容身之处。
这时一下苍老许多的济尔哈朗,只穿着一身破损严重的蓝色甲胄,头盔不见,光着头皮,按着战刀,从土墙上走过。
怀抱着兵器,绝望发呆的清军士卒见此,大多如死人般,一动不动,只有三三两两的零星站起来,低声唤道:“王爷!”
济尔哈朗只是抬起手,在士卒肩上拍了拍,叹息一声,便继续巡视。
这时,济尔哈朗来到寨楼,目视寨外,叛军在土寨外扎下营盘,将土寨围得水泄不通。
一队队的叛军士卒,押着满洲俘虏,进入营地,男子关入一营,准备用来填壕攻城,女子则押入军营,供叛军士卒淫乐。
这是八旗兵攻入关内后,时常的做法,当时不觉得禽兽,反而十分快意,很享受征服和践踏汉人的快感,如今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却一个个义愤填膺,愤怒无比。
这些叛军继承了满清八旗的凶残,于营中日夜行乐,揪心的声音传入土寨,让济尔哈朗和不少满人,心如刀割。
那些被押入营中的女子,有普通满妇,也有福临的嫔妃,以及宗室的郡主和妻女,济尔哈朗的两个福晋,还有一个女儿,也落入了叛军手中。
这让济尔哈朗等人,深深体会到了亡国之痛。
“王爷你看!”舒穆禄·爱星阿指着周军营地道。
济尔哈朗抬头看去,只见大队周军涌出营盘,在城外摆阵。
不多时,一面大纛旗出现,吴三桂身穿金甲,在众多将领的催拥下,领着大军,缓缓向土寨压来。
这一战,吴三桂至少斩杀满洲军民近五六万,俘虏近七万,缴获打量金银,斩获极为丰厚。
因为清军仓惶逃命,辎重火炮全失,土寨内没有大炮,所以吴三桂领着大军,逼近土寨两百步,才停下脚步。
这时,吴三桂一挥手,身后万余周军,立时禁止,空气一凝固,巨大的威压,扑面压向城头。
山风呼啸,旌旗猎猎作响,如林的长矛,在阳光下闪闪着寒光,杀气弥漫,丹凤土寨,在周军面前,显得异常渺小。
吴三桂看了身边一将一眼,那将领立刻打马奔出,来到土城前五十步勒住战马,然后朗声大喝,“济尔哈朗听着,大王给你等一个机会,立刻开城投降,否则鸡犬不留!”
吴三桂还要回去与王永镇、姜襄争夺关中,不想在这里耗费时间。
再者,吴三桂和关宁军,其实也没那么多民族大义,并非特别痛恨满人。
济尔哈朗扶着墙垛,却不禁大骂起来,“吴三桂,你狗奴才,先背明,后叛清,必然不得好死!”
“本王堂堂大清亲王,岂能投降一狗!”济尔哈朗破口大骂,“本王就在城中,有本事你就杀进来,本王与你这狗奴才鱼死网破!”
不用骑兵勒马回禀,吴三桂已经听见城头济尔哈朗的怒骂。
吴三桂脸上肌肉扯动,有些挂不住,立时挥手,怒声喝道:“回营!”
当下,周军撤回营地,吴三桂召集众将议事,安排攻打土寨事宜。
另一边,福临被满达海、勒克德浑裹挟着,一路逃到武关。
来到关前,满达海大声怒吼,“快开关门,放皇上入关!”
关墙上,站立的清军士卒,却不为所动。
勒克德浑见此不禁皱起眉头,再次大声呼喊,城上清军依旧没有反应。
半响之后,一名汉将出现在城头,正是尚可喜之子尚之信。
“两位王爷,我父王已经归降北京了!”尚之信沉声道:“不能放你等入关!”
满达海和勒克德浑如遭雷击,现在前路被堵,后路追兵又至,众人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吗?
勒克德浑双目赤红,不禁怒吼下令,“给本王冲!”
两红旗的旗兵,怒吼着冲锋,蜂拥至关下,城头突然出现一排火枪手。
“砰砰砰”一阵铳声响起,旗兵到了一地,剩下的丢下十多具尸体,慌忙后退。
溃兵仓惶奔至,连个梯子都没有,攻个毛的关。
尚之信不放行关,清军只能在关外扎营,进退无据,断了生路的清军士卒,坐在关前道路两旁,不少人都伤心落泪,满脸绝望。
这时,在四根木棍,撑起一个简易帐篷内。
福临坐在正中,鳌拜等心腹坐在一旁,听福临抱怨痛哭。
帐中篝火上烤着一只抓来的野鸡,已经有些烧焦,却没人动一下。
“早知如此,就该听孟乔芳之言,去陇右,不然母后也不会~呜呜~”福临已经崩溃,没了一点皇帝的样子。
鳌拜恼怒道:“两顺王都叛变了,何况孟乔芳?皇上,汉人不可信,危难时刻,还是需要看我们满人!”
他正说着话,“嗖”的一声,一枚箭矢射来,站在帐外的一名正黄旗士卒,顿时双手捂住喉咙,痛苦的倒地。
鳌拜大惊失色,噌一下拔刀起身,急忙拨开铺天盖地射来的箭矢。
“嗖嗖嗖”
帐篷周围的黄甲兵,瞬间被射倒一片,只剩下十余人。
“杀啊!”一阵野兽般的怒吼,近百穿着红甲的清军,持盾挥刀的冲杀过来,顿时将剩下的黄甲兵砍翻。
福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鳌拜则愤怒嘶吼,“勒克德浑,你敢弑君!”
黑暗中,满达海和勒克德浑骑在战马上,驻立在远处,指挥两红旗的旗兵,攻杀福临的护卫。
两人并不答话,也没脸露面,只是沉声喝令,“给我杀!”
“死!”密密麻麻的红甲兵涌过来,鳌拜挥刀怒吼,接连砍翻接近的红甲兵。
这个身形魁梧,满洲第一勇士,手中的大刀匹练一般挥洒,当者披靡,身前扑死一圈清军。
两红旗的旗兵,没想到会对上自己的巴图鲁,他们见鳌拜凶猛,竟然只能在外围作跃跃欲试状,无人敢靠近拼杀。
不过福临护卫毕竟人少,也不是个个都如鳌拜生猛,很快一个接着一个的被砍死于地乱刀分尸。
很快,帐篷周围就死得只剩鳌拜一人。
“鳌拜,投降吧!”满达海阴沉着脸,大呼一声。
鳌拜却不为所动,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挥刀拼杀,他一个人陷于数百红甲兵之中,左冲右突,包围着他的数百红甲兵都在围着他转圈!
他一进,敌就退,他一退,敌又撵来,勇冠三军。
鳌拜一边挥舞大刀,一边怒吼连连:“皇上!快走!”
“皇上在我手里!”勒克德浑却忽然一声大喝,几名红甲兵,已经将福临抓住。
鳌拜见此,顿时双目赤红,挥舞战刀冲向勒克德浑,发疯似的怒吼,“奸贼,我杀了你!”
“砰砰砰”一阵枪响。
鳌拜身体一僵,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冒血的胸膛,双眸圆瞪的仰面倒地!
福临被按归在地上,泪流满面,痛哭流涕。
满达海面沉如水,给勒克德浑使了个眼色,勒克德浑微微颔首,手紧张的拔出战刀,忽然挥下,沉声道:“皇上,对不住了!”
刀光一闪,人头飞起,掉在地上滚落,无头尸体喷射出一阵鲜血,栽倒于地。
四周,手持兵刃的两红旗士卒,看着眼前一幕,全都寂静无声,一片死寂。
第756章奶谁谁死
丹凤土城,杀声震天。
吴三桂率领数万大军,围住六千满人残余,四面攻打。
城中陷入死地的满人,拼死抵抗,将叛军的攻击,一波波的击退。
这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丹凤城内的济尔哈朗,不过是做困兽之斗,怀着必死之心,进行最后的战斗。
这群人已是必死无疑,现在不过是想找几个人陪葬而已。
吴三桂轻军疾进,进行追杀,并未携带火炮,缺少攻城器械,而满人弓箭又指哪射哪,十分犀利。
周军将士后面还有福可享,自是不愿意和这群将死之人玩命。
吴三桂明知济尔哈朗求死,自然也舍不得让手下精兵送死,而投降过来的八旗兵更个个人精,知道济尔哈朗横竖是个死,都不想这个时候送命。
因此,周军和叛军进攻都没有拼命,而是驱赶着俘虏的清军眷属,填土攻城。
眼下西清算是完了,吴三桂肯定会建立一个新的政权,来取代西清政权,正是将要论功行赏,大肆封赏之时,周军和反正的将领,谁也不愿意,自己在这个时候,有个三长两短。
若是死在临近建国前,那就太冤枉了。
这时,丹凤土寨外,周军士卒排列成阵,刀枪林立,旌旗招展,大纛旗下,吴三桂身穿金甲,骑马驻立。
在周军士卒之前,填平丹凤护城河的行动,正如火如荼的进行。
数千满人俘虏,在周军士卒的驱赶和监视下,正将一筐筐的泥土,倾倒进护城河中,激起滚滚浊浪。
城头清军残兵,用弓箭射击,满人弓箭又准又狠,几乎一箭一个,一名接着一名的俘虏,惨叫着中箭,连人带筐的滚入护城河中。
吴三桂看着土城前到处都是扑死的俘虏,却不为所动,继续指挥填河,然后在发起进攻。
在吴三桂围着济尔哈朗攻打之时,陕北王永镇,领着五万大军,已经逼近富平,将要进入渭河腹地。
这时,南下的官道上,身穿各色衣甲的陕北军,漫野而行。
王永镇骑着战马,在千余骑兵的催拥下,行军在大军之前。
“报!”一名骑兵疾驰而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启禀大将军。鞑子烧了西安,往商洛方向逃离。”
王永镇闻语皱起眉头,不禁勒住马缰,他听说吴三桂出褒斜道,杀向西安,急领兵前来,准备瓜分西安。
现在听说清军居然烧了西安,那再去西安,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大将军,不如挥师向西,收取陇右、陇西,如此方可与吴三桂,姜襄抗衡!”旁边一名穿着长衫,留着山羊胡的军师建议道。
王永镇沉吟片刻,微微颔首,遂即扯动马缰,大声喝令,“大军转向,收取陇西!”
一声令下,号角绵延,前进的大军,顿时改变方向,浩浩荡荡的向西而去。
甘肃会宁。
几百年前,此地乃是西夏都城,如今乃孟乔芳行辕所在。
这时,在临时节堂内,孟乔芳坐在帅位上,两侧坐着他的三个儿子,还有几名心腹将领。
“皇上烧毁西安,向河南撤离,叛军已据关中,用不了多久,必然会向陇山进犯。到那时,出城迎击,还是闭城死守,似乎都已经是条绝路!”孟乔芳意志有些消沉。
面对崩坏的局势,孟乔芳已经绞尽脑汁,却没有一点为大清力挽狂澜的眉头。
“大清完了!”孟乔芳一脸的痛苦,还有自责,似乎大清灭亡,是他造成的一般。
“大帅,大清灭亡,与大帅并无关系,并非大帅的责任,大帅何需自责?”部将张勇抱拳道。
孟乔芳微微颔首,不要脸道,“本帅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如今局势,王永镇已经夺取庆阳、泾州,逼近平凉府。本帅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啊!”
西安的清军没来,孟乔芳只有两万人,背后还有回回袭扰,他根本挡不住王永镇。
孟熊臣深受孟乔芳的熏陶,被孟乔芳对大清的忠心所感染,不禁站起身来,浑身散发出决然的气息,大有准备英勇就义的打算,“父帅,出兵迎战,还是闭城坚守,您就吩咐吧!”
孟熊弼则有些自暴自弃,准备破罐子破摔,对眼下局势绝望的他,毅然道:“坚守迟早是个死,不如主动出击,轰轰烈烈的战死沙场,为大清精忠!”
孟乔芳却把脸一板,“愚蠢!”
堂上已经准备追随孟乔芳为大清精忠的众人,不禁一愣,只听孟乔芳道:“现在与叛军决战,没有一点胜算,不过送死!”
那要怎么办?众人都被孟乔芳高糊涂了,目光齐齐看向他。
这让孟乔芳老脸微红,叹息一声,“皇上不听本帅之言,前来陇西,本帅已经被皇上抛弃!”说着孟乔芳话锋一转,抖擞精神,没脸皮道:“既然如此,那本帅也就没必要和叛军决一死战,本帅已经决定,投靠王永镇!”
孟乔芳微笑着站起身来,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大声说道:“本帅也反啦!”
没毛病,识时务者为俊杰,众人愣了一会,顿时纷纷笑了起来。
脑壳转过弯来的众人,顿时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都为不用死,高兴起来。
姜襄距离陇西太远,吴三桂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没了他的位置,只有王永镇实力相当弱小。
不过王永镇只是相对于姜襄、吴三桂弱小,治孟乔芳还是没问题的。
现在王永镇已经打上门来,加上关中西清消亡,各方争霸,孟乔芳心痒难耐,也想干一翻事业,所以决定投靠王永镇。
孟乔芳振臂挥拳,“诸位,一起投靠陕北军,辅佐王永镇,夺取关中吧!”
“有本帅的辅佐,陕北军必定能够称霸关中!”孟乔芳激情满满,相信自己能力出众,即便王永镇不是最强,但只要有他孟乔芳,便定能统一关中。
当下,孟乔芳便派出使者,前往泾州拜见王永镇。
泾州,陕北军大营,王永镇乃是农民军出身,一路行来,人马越打越多,进抵泾州时,已有十万之数。
帅帐内,王永镇看了孟乔芳的书信,微微皱起眉头,将书信递给自己的军师高有才。
“大将军出征,陕北空虚,姜襄和吴三桂之军,都在关中,不如同意孟乔芳之请,令其派子为质,然后回师坐镇延绥!”高有才附耳低语。
陕北军夺取陇山之东的庆阳、泾州两府,继续攻击,就得翻越陇山,费时吃力,短时间内,肯定无法结束战斗,后方容易遭受袭击,不如见好就收。
王永镇点了点头,遂即看向使者,沉声道:“本帅接受孟总督归附,不过需派遣长子,前往延安听后调遣!”
消息传回会宁,孟乔芳立时大喜,当即就令长子孟熊臣,前往王永强军中,充当人质。
不久之后,王永镇委任孟乔芳为甘肃总管,然后大军撤离泾州。
得知陕北军撤退,会宁威胁解除,猛乔芳便召集众将,准备收拾甘肃起义的回回义军。
这时,孟乔芳刚调集兵将,前往王永镇军中做质子的孟熊臣却狼狈奔回。
“父帅,大事不好!姜襄趁着王永镇出兵陇山,突袭了陕北,王永镇军瓦解了!”孟熊臣喘息道。
刚抱的大腿,折了!
孟乔芳大惊失色,不禁失声道:“本帅辅佐谁,谁就完蛋?怎么会这样?”
第757章投靠姜襄
北京,一队骑兵疾驰南来,飞奔至城门前。
守军见其身后,插着等级最高的八百里加急旗帜,立时将拒马搬开。
骑兵飞驰而过,临近门洞时,一封通关文碟,直接丢在守门士卒手中。
“这怎么回事?”守门士卒,看着绝尘而入的骑兵,不禁疑惑问道:“就这么紧急!”
另一人砸吧嘴道:“不会是南面又开战了吧?”
报信骑兵,马鞍上挂着一个木箱,不管身后议论,直接飞驰着往内城而去。
东清皇宫内,阿济格正饮酒作乐。
阿济格没有成为满清的继承人,没有进入权力核心,无疑说明,无论努尔哈赤,还是皇太极、多尔衮,看人都还很准。
自阿济格占据北京称帝后,他便长期纵情酒色,对国事并不怎么理会。
打仗阿济格在行,治理天下,他是真不会。
这时,他正抱着美人喝酒,吃葡萄,范文程忽然来报,“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满达海、勒克德浑,斩杀了福临,率领一万旗兵,前来投靠!”
阿济格闻语一惊,遂即大喜道:“什么?福临小儿被杀呢?”
范文程回头看了眼,一名太监抱着一个木匣子,呈到御案前。
阿济格一挥手,让美人退下,然后揭开木匣,只见一枚人头,放在里面,不是福临又是谁。
“哈哈哈~”阿济格见此,居然捧起人头狂笑起来,“大清天下,终于都归朕了!”
……
王永镇首举义旗,占据延安、绥德、榆林、怀庆、泾州、鄜州六府之地,拥兵十万,居然眨眼就失败了。
刚找的靠山,突然就没了,让孟乔芳一时间难以适应。
“姜襄居然如此强!”孟乔芳不禁喃喃自语。
孟熊臣道:“父帅,姜襄击败了王永镇,收编数万陕北军,下一步,攻击我们怎么办?”
孟乔芳来回踱步,没想到拥兵十万的王永镇这么快崩溃,让他错手不及。
“怎么办?该怎么办?”孟乔芳一边问自己,一边来回疾走,显得十分焦虑。
忽然,孟乔芳停下脚步,眼前一亮,抚掌大笑道:“哈哈~本帅投姜襄不就好了!”
姜襄的势力,主要还是在山西,对关中并不熟悉,如果能够得到他这个地头蛇的支持,当能夺取关中,建立一番基业。
孟熊臣又被震惊了,“父帅,那王永镇呢?”
“事实上,本帅从未真正投靠王永镇,之前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孟乔芳正色道:“晋王与吴三桂一样,原是大明九大边镇之一。晋王家族镇守大同多年,家学渊源,世代勋贵,不是王永镇可比。昔日唐高祖以勋臣起于河东,今日晋王定然也能以河东为根基,夺取关中。”
川蜀之地,出川道路崎岖,相比于河东而言,联系关中更加不便,粮食、军资运送都很困难。
孟乔芳振奋大笑:“哈哈,对!就投姜襄,就投晋王!这回不会再错了!”
……
丹凤土城。
清军残余的困兽之斗,比吴三桂想象的还要激烈。
在周军驱赶俘虏,将土城护城河填平之后,周军连续进攻多日,都以失败告终。
这一是因为周军不想拼命,二是城中满洲老少,无论男女都拿起了兵器,做最后的战斗。
攻了十多天,还未打下来,本来不着急的吴三桂,开始怒火了。
周王发怒,无论周军众将,还是反叛归降的汉旗将领,都不敢再磨洋工。
这日,周军火炮终于送到,吴三桂立刻下令开始总攻。
大纛旗下,吴三桂大手一挥,中军战鼓擂起。
刚赶到的周军火炮,顿时发出震耳欲的炮声,浓浓的白烟覆盖了漫长的阵线,各门火炮炮架往后一退,十多斤的铁弹冲出炮口砸向城墙,土城立时尘土飞扬。
丹凤不过土城,哪里受得住红夷大炮的轰击,一轮炮砸来,土墙那边便不断有垮塌的声音传来。
这时,城头的满人惨叫连连,在红衣大炮面前,怀着必死之心的满州勇士,不值一提。
一连串的炮击之后,土墙在剧烈的颤抖中,轰然垮塌,烟尘弥漫。
城头上被炮弹压制,无法抬头的济尔哈朗,忽然听见城外隐约的大鼓声,无数人的呐喊声响起,声震四野。
一名旗兵不禁颤抖着道:“主子,叛军要攻城了。”
济尔哈朗满脸狰狞,他知道,这将是最后一次攻城,没有下次了。
“和叛军拼了!”济尔哈朗站起身来,挥刀怒吼。
这时,如同怒潮一般的周军士卒,从各处缺口,涌进城中。
周军士卒顺着垮塌处,攀爬而上,将到顶部时,清军锋利的矛头就迎面刺来,将前面的周军刺中,惨叫着滚下斜坡。
后面的周军士卒,并不畏惧,立刻补上,用手中兵器还击,将上面的满人砍倒。
周军和反叛的汉八旗,认真起来,满洲妇孺,根本不是对手。
不多时,满人的尸体,就铺满了斜坡,他们人少,顶不住源源不断的周军攻击,逐渐无人补充,周军终于从高处冲下,杀入城中,开始了屠杀。
战争之中,常出现“血洗”一词,不过那多半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可用在此时的丹凤土城,却再恰当不过了。
周军对城中的屠杀,从早上持续到黄昏,当吴三桂进入城池时,城内已经没有活口,只剩下层层叠叠的尸体,还有没过脚背的血浆。
吴三桂一步一个血脚印的来到城内,四周都是尸体,不少妇人都是赤身裸·体,表情扭曲,居然看得吴三桂,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
“济尔哈朗呢?”吴三桂阴沉着脸。
祖泽润道:“大王,济尔哈朗挥刀冲向我们,被弟兄们乱刀分尸了!”
几名汉旗军官,一人抱着一截肢体,呈到吴三桂的面前。
周军攻入城中,济尔哈朗自知,已无生还可能,杀到只剩一人时,挥舞着战刀,毅然冲入周军的人潮中,被乱刀剁碎。
吴三桂见此,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道:“首级留下,传首各地!身体找副棺材埋了!”
这时,吴三桂又问道:“布木布泰呢?”
祖泽润看了看四周的尸体,指着一具白皙丰满的裸尸,“大王,那就是布木布泰!”
吴三桂自然认识布木布泰,美貌虽不及自家圆圆,但是身材却很有女人味。
吴三桂见此不禁恼怒道:“胡闹!”
这些汉八旗,真是丧失人性,禽兽不如。
吴三桂骂完,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叹息一声,“埋了吧!”
这时,孙可望忽然急匆匆出现,直奔着吴三桂而来。
“大王,吴国柱传来消息!姜襄偷袭了王永镇,兼并王永镇数万大军,另外,陇西孟乔芳,也投靠了姜襄!”孙可望沉着脸道。
吴三桂闻语,心头一惊,不敢置信,“姜襄那厮,突然这么猛?”
……
数日后,关中,灞水两岸,大营蔓延。
姜襄之军,驻扎于灞水之东,吴三桂之军驻营与灞水之西。
两军隔着灞水对持,将展开一场,确定关中归属的大战。
第758章关中合战
灞水东岸,晋军大营。
绵延的军帐,遍布灞水岸边,密密麻麻的晋军士卒穿行于营中,车辆骑兵进进出出,做着战前最后的准备。
在营中一杆五丈高的大纛旗下,是晋王姜襄的大帐。
从大同总兵,到占据河东,陕北的晋王,姜襄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如今局面,姜襄和手下许多将领,都不曾想到。
面对这样的大好时局,姜襄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天命所归。
看南明那边,汉王赵铭,呕心沥血,数度北伐,都没能推翻满清,而他一起兵,西清就垮了。
这让姜襄不得不承认,他是站在风口了。
若非天命,岂能摧枯拉朽般,有现在这样的基业。
而既然是天命,那姜襄理所当然的膨胀了。
这时,在大帐内,晋军的高级将领齐聚,围在沙盘前商讨军情。
姜襄身穿一副银甲,头戴凤翅盔,披着白色披风,意气风发的按刀驻立于中央,口中道:“本王已经答应吴三桂,决定约期会战。只要击败周军,本王将独霸关中!”
众多晋军将领,轰然叫好,要与周军决一雌雄。
姜襄身旁,穿着一身长衫的洪承畴,却沉声道:“大王,臣以为时下,还是不要与吴三桂决战。”
福临撤出西安,向商洛撤退时,洪承畴就知道,西清政权完了。
他并没向与孟乔芳说的一样,为满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是立时拖下官袍,脱离清军,跑到同州投靠了姜襄,并恬不知耻的认了曾今的老部下做了主公。
在投靠姜襄后,洪承畴立时建议,避开南面实力较强的吴三桂,先攻击陕北王永镇,收编王永镇之军,再南下与吴三桂瓜分关中,建立一个新政权。
姜襄对于洪承畴还是很敬重,当即就采纳了洪承畴的计策,大军调转矛头,将正追剿西清残余的王永镇,杀了个错手不及,夺了绥延等地,收编了五万陕北军。
王永镇还是单纯了一些,以为至少要先扫清满清残余,义军各部才会大打出手,却不想姜襄这么不地道。
陕军迅速崩溃,晋军占据陕北,令姜襄信心大增。
这时他野心膨胀,同吴三桂平分关中,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他想要占据整个关中。
因此,他对洪承畴建议,与吴三桂联合的战略,并不怎么感冒。
姜襄本不愿意听,不过还是给洪承畴面子,沉声道:“为何不能决战?”
洪承畴道:“如今局势,大王胜,不能进击汉中夺取川蜀,必陷于东清阿济格与吴三桂的夹击之中。若败,关中之地,为吴三桂所得,东清必然也会趁机杀入河东。如此晋国危矣。”
姜襄皱起眉头,洪承畴说的很有道理,他现在击败了吴三桂,也没有实力入川。
这样一来,晋国就会陷入,东清与周的夹击。
若是战败,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现在占据的关中之地,全吐出来不说,阿济格和吴三桂还有可能乘虚杀入河东。
不过,不战一场,姜襄怎么甘心,“本王十万大军,陇西孟乔芳也投降了本王,而吴三桂至多不到六万人,就算要与吴三桂谈,也要先分高下。”
都是大明九边出身,姜襄不认为吴三桂比他强到哪里去,且如今他兵力明显占据优势,就算战败,也不会是大败,守住河东和陕北,应该没有问题。
一众晋军将领,也是信心膨胀,姜有光道:“大王说的不错,先打一场,再说。能胜,咱们晋国独占关中,若是不胜,以咱们的兵力,也不可能大败。”
姜襄不禁颔首,深以为然,挥手喝道,“本王决议,与吴三桂战一场,好叫周军,知道本王的厉害!”
洪承畴见此,知道姜襄膨胀了,听不进他的话语,便也不再多说,并没有死谏。
事实上,洪承畴决定投靠姜襄,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不过是借助姜襄,来展现他的能力,以便获取更好的位置。
当下,姜襄便召集众将,商议排兵布阵之事,定下计策,姜襄率领主力,正面与吴三桂决战,再传令孟乔芳,出兵袭扰吴三桂的侧翼,牵制周军兵力。
1657年八月初三。
在经过数日对持后,吴三桂考虑到大军补给不遍,加上陇西孟乔芳威胁侧翼,于是率领大军,绕道灞水上游,自泄湖渡过灞水,六万大军向北逼近。
姜襄遂即在骊山之北,布下军阵,迎击周军。
十万晋军沿着山麓布阵,如林的长枪犬牙交错,旌旗插满山腰,军阵绵延数里。
姜襄的王旗大纛立于骊山之山,放眼看去,前方是大批手拿长弓,腰悬箭袋的弓箭手,弓箭手之前,则是如林的长枪兵和刀盾手,最前是排列成排的火枪兵。
这时姜襄身穿银甲,驻立于大纛下,手持千里镜观看。
圆形的视界中,一名周军骑兵出现,而后漫山遍野的骑兵,卷起滚滚黄尘。
身穿金甲的吴三桂,出现在姜襄的视野中。
“来了!”姜襄放下千里镜,眼睛眯起,散发出一阵战意。
周军骑兵,前身便是,大明朝军队中的翘楚——关宁铁骑。
这只明朝仅有的精锐骑兵部队,普天之下,若论骑兵的战斗力,绝对数以数二。
只前是给别人打工,如今关宁铁骑自己创业,战斗热情高涨。
周军步旗滚滚而来,行至距离周军三里外,吴三桂勒住战马,大手一挥,大纛静止,行进的周军,立时纷纷从行军队形转为战斗队形,前后左右中,队形分明,旌旗招展。
六万周军,三万骑兵,三万步军,按着营头摆好阵势,车粼粼马萧萧,西风中一片寂静,杀气弥漫。
两军隔着数里对持,双方都寂静无声,只有战马打响鼻和风卷大旗的猎猎声。
这时吴三桂打马上前,领着百余骑兵,来到军阵前,观察晋军大阵。
吴三桂注视晋军片刻,冷笑一声,便拔马奔回本阵,而后直接向前一挥手,冷声喝令,“前军出击!”
第759章姜襄败北
晋军背山列阵,十万大军,向是给骊山,披上了一件外衣。
大纛旗下,姜襄雄心勃勃,要与吴三桂决一雌雄,不过当看见,南面奔来的骑兵时,姜襄还是吓了一跳。
初看时,并不觉怎样,等周军骑兵跑得近些,晋军将士感受到大地的颤抖,发现敌骑漫野而来,才觉得声势有些骇人。
没想到,满洲骑兵越打越少,关宁骑兵却不见少,吴三桂家底尽然如此雄厚。
三万铁骑,马蹄轰鸣声,令晋军士卒感到震撼。
不过还好,姜襄自知骑兵不敌关宁铁骑,所以才选择背山列阵。
“传令下去!”这时姜襄正要发话,对面周军阵中,中军黑旗举起,战鼓急擂,周军前军,打起应旗,近万步军,便齐齐迈步,向晋军压来。
这让姜襄嘴角一阵抽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火枪手,迎击!”姜襄沉着脸喝令。
吴三桂太狂了,刚成阵,就直接发起了攻击。
一时间,山腰上,晋军的火炮轰鸣,山林间,腾起团团硝烟。
晋军的炮弹,从白烟中冲出,呼啸着砸向,如墙而进的周军。
炮弹砸在地上,溅起一蓬蓬的泥土,周军士卒冒着炮弹,手持火枪如墙而进。
这时,周军的火炮,出现在步军后方,开炮吊射,骊山脚下的晋军,战场上炮声隆隆,惨叫四起。
吴三桂常年在与明军和西军作战,是满清仰仗的主力之一,而姜襄的大同军,距离北京太近,被满清视为威胁,所以装备上,周军要远优于姜襄的晋军。
这时周军燧发枪手,在炮击中,不断被射穿,但立时就有士卒,补齐空缺,端着火枪继续向前。
如墙而进的火枪兵走过,地上留下一个个弹坑,还有扑死的尸体。
周军的火炮,砸如晋军阵中,砸碎盾牌,将阵线直接射穿。
“砰砰砰”阵前的晋军火枪手,率先开火。
前的第一排周军士卒,立时有近百人,身上腾起血雾,栽倒于地,但军阵却继续向前。
大纛旗下,姜襄皱起眉头,不得不承认,周军要比晋军精锐。
“传令!中军步军准备!”姜襄沉声喝令。
“砰砰砰~”硝烟弥漫,周军推进到阵前三十步,齐齐抬起火枪,扣动扳机。
白色的硝烟,瞬时间从中间,向两翼扩散,形成一条白色的烟带。
正面长达五里的战线上,晋军士卒向割草一样,成片栽倒,尸体在大地上形成一条黑线。
“大王,不好,火枪手顶不住了。”姜有光一声惊呼。
姜襄早以看见,他麾下火枪手,大部分都是鸟铳,只有不到一千杆燧发枪,才对射两轮,就被周军射倒三成。
前线晋军火枪兵,瞬间向后溃退。
“刀盾,长枪兵迎击,截住他们!”姜襄顿时怒吼一声。
身披重甲的晋军步军,前排手持刀盾,后排挺着长枪,最后是弓箭手,漫野迎击上去。
吴三桂见此,冷哼一声,当即下令,“传令租泽润,看他们的了!”
这时,正追击晋军火枪手的周军燧发枪手,面对正面迎上来的周军重步,射出一轮火枪,便停下追击。
跟随在火枪之后,近万八旗降军,顿时一声怒吼,挥舞着兵器,从火枪兵的间隙冲过,撞向晋军重步。
汉八旗在满清时,在满蒙汉中,战力最弱,被满人蔑称为“怂旗”,而此时,从将领到士卒,却发出怒潮般的呼喊,漫山遍野的叫骂着,勇猛异常的冲向晋军。
两军都是重兵,身穿铁甲和棉甲的晋周两军士卒,身上各带着五六十斤的装备,如墙而进!
两军步伐稳健,铠甲铿然,在号角和战鼓的鼓动下,操着兵器,从齐齐漫步,到小跑着冲锋,最后速度越来越快,如同两到洪流,猛然撞击在一起。
巨响连连,短兵相接,双方士卒盾牌撞盾牌,身体撞身体,脸贴着脸的挥舞着各自兵器,上下翻飞,血肉四溅,直杀得日月无光,风云色变。
一时间,怒海般的呼啸声,惨叫声,兵器交击声,在战场上响起!
两军一照面就精锐齐出,在骊山脚下,杀得天昏地暗,两军将士都热血沸腾。
姜襄有十万大军,不过其中七万人,都是近三个月招揽的人马,人数虽众,却不够精锐。
这时,双方在场,各投入了两万大军,不一会儿,晋军就有些顶部住汉八旗的攻击。
“再上!”姜襄沉声下令。
号角响起,山腰上两万晋军,呼啸着冲下山去,加入了战场。
吴三桂亦挥手道:“吴之茂,压上去!”
吴三桂直接将仅剩下的一万步军,全压上去,似乎打定主意,一鼓作气,冲破晋军的中军。
战场上激烈搏杀,双方不停的投入兵力,而汉八旗凶猛的攻势,逼得晋军节节后退。
为了能在新朝有一席之地,租泽润、刘之源等叛将,豁出老命拼杀,动摇了晋军阵线。
姜襄见此,不禁有些焦急起来,怒吼道:“调左右两翼各一万,稳住中路!”
晋国军左右两翼,各一万精兵,一得到军令,立即催动步军前往迎敌。
晋军刀盾在前,步弓手在后,紧紧跟随,从两侧杀入战场。
此时,在正面,周军投入三万人,而晋军则前后投入了近六万大军。
在人数的优势下,晋军重步在前猛冲,弓箭手躲在重步之后,搭箭上弦,抬高角度,而随着一阵弦响,天空腾起无数箭矢,遮蔽天空,跃过晋军,落入周军阵中。
一时间,晋军终于稳住了阵线,并且杀得周军向后退却。
战斗已经持续两个时辰,骊山脚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大纛旗下,吴三桂骑在战马上,一双鹰眼注视着战场,不放过任何一个变动。
他看见正面战场,周军逐渐处于下风,并不慌张,反而面露喜色,似乎看见了胜机,忽然怒吼,“大周铁骑,出击!”
早就按耐不住的周军骑兵,终于等到了机会,吴国柱、高得杰、王屏藩等将,用枪杆一拍马臀,便领着两万多骑兵,疾驰着冲出。
他们绕过正面交战的重步军,直接迂回到晋军重步后方,冲向后面的弓手和火枪手。
刚才的战斗中,晋军凭借人数优势,逐渐占据上风,推的周军节节后退,整个战场便向南移动,给了周军骑兵可乘之机。
战马飞速前进,姜襄大惊失色,“不好,骑兵迎击。”
三里多的距离,骑兵瞬息便至,周军骑兵行动迅速,离开大阵立刻提起全速,如两条巨蟒,直接撞入晋军阵中。
骑兵以万钧之势突入,战马巨大的冲击力,不断地撞飞面前的晋军。
周军铁骑长枪突刺,战刀上下翻飞,所向披靡,杀得晋军弓手和火枪手,阵型崩溃,不少士卒拔腿,便往山上逃离。
第760章归降吴三桂
黄昏时分,激战一天的骊山战场,恢复了平静。
在周军铁骑的两翼突袭下,晋军重步阵线后的弓手和火枪手率先崩溃。
晋军的重步军,在失去弓箭手和火枪手的支援后,遂即落入下风,被战意高涨的周军和汉八旗,杀得节节败退,最后又引起两翼晋军的溃退。
战争就是这样,一处失误,便会引起连锁反应,最终导致整个战事的失败。
姜襄人马虽众,但是远不如周军精锐,十万大军在六万周军的进攻下,全线崩溃。
不过,好在姜襄选择的战场,对于晋军还算有利,大军背山列阵,让周军骑兵无法掩杀、追击,没有造成横尸数十里。
此时,骊山脚下的战场,逐渐归于平静,十万晋军被杀万人,投降三万余众,剩下兵马全部逃到骊山上坐困山头。
这时,吴三桂手提大枪,打马缓步穿行于战场间,环首四望。
在骊山脚下,四处扑死着两军将士的尸首,散落着丢弃的兵器和旌旗,周军士卒穿行其间,正收缴着战利品,清扫着战场。
欢呼声,首先从追杀至骊山脚下的汉八旗中响起,经过一日的拼杀,他们终于击毁晋军。
汉八旗为满清效力多年,投靠吴三桂后,内心其实有些惶恐。
毕竟当年他们没少欺负和鄙视关宁军,如今从高高在上的八旗,变成关宁军手下的炮灰,都有些担心自身今后的命运。
此战,他们顶着晋军优势兵力的冲击,为周军骑兵突袭晋军制造了机会,可谓功劳颇大。
有这一战,他们在周国便有了一席之地,祖泽润等人挥舞着兵器,大声欢呼,声浪在战场上蔓延。
骊山上,晋军将士则士气低落,将领们垂头丧气的站在姜襄周围,目视山下周军的欢呼,还有铺满旷野的尸体和燃烧的战旗。
“大王,如今怎么办?”姜有光很没底气的问道。
见识过周军铁骑的冲锋后,晋军众将不再猖狂,没人继续叫嚣了。
运气用完,大风一停,猪也就落地了。
姜襄面沉如水,看着山下往来奔驰的骑兵,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虽然还有六万大军,但是却困守骊山,不敢动弹。
虽说周军一时半会儿,休想攻上来,但是有周军骑兵在山下游弋监视,姜襄也不敢下山。
关中平原,一马平川,以晋军现在的状态,只要下山,必然被周军骑兵冲垮,而后一路追杀。
届时,姜襄自己能不能逃回河东,不好说,六万多晋军肯定灰飞烟灭。
“倒霉,居然遭了白登之围!”姜襄不禁暗骂。
现在他下山是不可能下山,可是六万人挤在骊山周围,粮食和水源却成了问题,显然无法长期坚守下去。
想到此处,姜襄不禁一阵恼火,不久前他还觉得自己站在风口,天命所归,现在却成了马谡,真是一场悲剧。
面对山下的周军铁骑,姜襄是想走,走不成,想守又粮水告急,形势相对危急。
可是大丈夫,怎能露怯,姜襄懊恼道:“不急!本王还有六万人马,吴三桂休想打上来。”
说完,姜襄便转身,留下忧心忡忡的将领,进入山顶大帐。
帐篷内,姜襄懊恼的将头盔丢在桌案上,一屁股重重坐下,仰头闭目靠在椅子上。
这时,洪承畴进来,轻声说道:“大王!”
姜襄有些恼羞成怒,猛地睁开眼,“何事?”
洪承畴抱拳行礼,“大王于今后可有打算?”
一听这话,姜襄老脸一红,之前洪承畴劝他不要开战,他非不听,硬要决一雌雄,结果现了回大脸。
现在若是旁人来问还好,洪承畴来问,立时让姜襄有些挂不住脸,大怒道:“什么怎么办?本王坚守此地,与孟乔芳里应外合,必然大败吴三桂。”
洪承畴却淡淡道:“孟乔芳原为明臣,后降清,再投王永镇,最后才投大王。大王以为孟乔芳能靠得住?即便孟乔芳会发兵来援,大王以为以孟乔芳的实力,能够击败吴三桂?”
洪承畴脸不红心不跳的评论孟乔芳,打消姜襄与孟乔芳理应外合的念头。
“这个扫把星!”姜襄似乎找到了自己失败的原因,他闻语更加恼怒,“那本王就投靠阿济格,引东清兵马入关中,看吴三桂能把本王怎么样?”
洪承畴摇头道:“阿济格虽与福临不和,但都是满人建立的政权。大王背叛福临,就是背叛了满人,阿济格即便眼下接受大王的投效,今后也会多加防备大王,甚至除掉大王。”
姜襄起兵,直接造成西清政权的崩溃,若是投靠东清,阿济格肯定防备他,压制他,不可能信任姜襄。
接连两条路,都被洪承畴说死,姜襄无法辩驳,气得脸色通红,不过他终究不是袁绍,不可能直接弄死洪承畴。
“你~”姜襄脸色涨红,半响忽然泄气,颓废坐在椅子上,妥协道:“那老督师以为该怎么办?”
洪承畴等的就是这句话,立时道;“自然是投靠吴三桂。大王与周王同属反清义军,大王投之,周王必投桃报李,委以大王重任。”
在离开西安时,洪承畴最先打算投靠之人,就是吴三桂。
不过直接前往,吴三桂对他未必多重视,因此洪承畴先投靠了姜襄,大算再带着姜襄投靠吴三桂。
这样一来,比他孤身一人前往,分量便重了太多,吴三桂必然会高官厚爵来对待他。
洪承畴投靠姜襄后,帮助姜襄击败王永镇,成功袭取了陕北,从侧面证明了他的能力,这次在说动姜襄投降,那周国大学士的位置,怎么也逃不掉。
洪承畴早就有了盘算,如贾毒士说降张绣般,说想姜襄。
姜襄不禁站起身来,在大帐中来回踱步,半响停下脚步,沉声道:“要本王投靠吴三桂不是不行,不过本王有三个条件。第一镇守河东,军队不接受整编,第二,河东官员由本王举荐,吴三桂任命,第三,保留王爵。”
洪承畴当即笑道:“大王将此事交给臣,臣去见吴三桂,晓以利害,必定让吴三桂答应大王的条件。”
第761章咸阳立朝
洪承畴下了骊山,来到周军大营,吴三桂闻之,不禁大喜,要不是他穿戴整齐正与属下商议,差点就跣足出迎。
吴三桂与洪承畴乃是老熟人,曾在洪承畴手下效过力,知道洪承畴的能力。
因此洪承畴来投,他还是很高兴。
时下,吴三桂虽击败了姜襄,但是周军远道而来,粮食补给困难,需要翻越秦岭,走数千里的栈道,才能运来关中,后勤压力巨大。
如今,姜襄困守山头,吴三桂一时间,无法解决,也是进退两难。
这时,吴三桂得知洪承畴的来意后,顿时大喜过望,抚掌欢笑,携手入帐。
经过短暂又十分愉快的商议后,吴三桂接受了姜襄的条件。
姜襄乃是山西的地头蛇,吴三桂周国新立,需要姜襄为他镇守河东,抵御阿济格。
因此,吴三桂同意姜襄镇守河东,军队不接受改变,河东官员由姜襄举荐,只不过还没当热乎的“晋王”不能再当,被降下一级,改为平东郡王。
毕竟吴三桂才是周王,姜襄岂能还称晋王。
除此之外,为了防止姜襄今后叛乱,须送王妃和王世子,前往西安为质子。
洪承畴得了答复,连夜返回骊山大营,向姜襄禀报吴三桂的条件。
如今姜襄其实没多少选择,投靠东清,不如投靠吴三桂,于是便招来部将和谋士商议。
八月十日,大清晴天,数万周军在骊山脚下,列成军阵,旌旗招展,旗幡如云。
这时,从骊山上,一片人潮,仿佛泥石流般漫野而下。
姜襄在近百晋军将校的催拥下,领着六万晋军,前来投降。
这时,身穿金甲的吴三桂,威风凛凛的驻立于大纛旗下,待姜襄打马过来,顿时领着千余精骑迎上。
姜襄身后大军,在山脚下停止,他则领着心腹将领,奔驰向前。
两人相距三十步时,齐齐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吴三桂大笑着张开双臂,“哈哈哈,姜兄!”
姜襄快步迎上,满脸微笑,“哈哈哈~周王~”
吴三桂托住姜襄要下拜的双手,满脸真诚道:“今日之后,你我兄弟联手,荡平天下,指日可待啊!”
姜襄动情道:“敢不效死!”
“哈哈哈~”骊山脚下,周晋两军的尸骨未寒,吴三桂却拉着姜襄的手,使劲的摇晃,两人双眸对视,激情四射,似乎根本没有打过一仗,好得如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一般。
陕西,乾州。
一名骑兵疾驰而来,进入孟乔芳的大营。
“什么?”帅帐内,孟乔芳满脸震惊,“姜襄投靠吴三桂了。”
帅帐内,张勇等将,都是面面相觑,就在方才,他们为了支持姜襄,还袭击了一支周军的运粮队。
“大帅!周军传来指令,让大帅前往咸阳听命。”骑兵跪地禀报。
这时孟熊臣知道了孟乔芳的路数,以为孟乔芳又要投靠吴三桂,于是忙说道:“父帅,姜襄都投靠了吴三桂,父帅还是尽快前往咸阳吧!”
孟乔芳却沉默不语,王永镇和姜襄的失败,令孟乔芳整个人都好了。
“王永镇拥兵十万,又是关中势力,极有可能夺取关中,可却失败了。姜襄率河东之众,兼并王永镇之军,声威之盛,却败给了吴三桂。现在吴三桂,也未必长久。两顺王已经投靠了东清,近日有消息传来本帅这里,言阿济格有意趁着关中大乱,收取河东和关中之地。本帅还是再等一等!”孟乔芳被王永镇和姜襄接连失败,搞得有点怕了。
西安被福临一把大火烧了大半,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吴三桂暂时驻扎于咸阳,传檄关陇各地,令各州县官员,大小军阀,还有各路义军首领,前来咸阳听命。
骊山一战,周军击败了晋军,吴三桂声威大振。
关陇之地,各地军阀和官员,畏惧于周军的兵威,陆续前来咸阳,拜见吴三桂,送来人质,宣示效忠于周国。
时间到九月初,整个关陇地区,只剩下三股势力,没有臣服于周国。
第一股是兵败后,逃到宁夏的王永镇,第二股是撤退到会宁的孟乔芳,第三股则是活动于兰州、甘州、凉州的回回义军。
咸阳行宫内,吴三桂身穿龙袍,头戴翼善冠,腰缠金带,坐在王位上,
节堂两边,站着周国文武,洪承畴也穿着官袍,站立其中。
在说服姜襄归降后,吴三桂投桃报李,向姜襄要来洪承畴,委任其为周国右丞相,与左丞相孙可望共同处理周国事务。
占据关中后,吴三桂身上逐渐多了一丝威严,“王永镇、孟乔芳还没到咸阳吗?”
孙可望沉声道:“这两人不知死活,信使去了几回,一直在言语推脱。臣建议,大王直接点齐大军征讨,灭了他们。”
洪承畴出列道:“大王,据斥候探查,满达海、勒克德浑弑杀了福临,将福临首级,送给了阿济格。阿济格大喜之余,认为西清灭亡,关陇大乱,正是乘机收取河东和关中,恢复版图的大好时机。臣想,阿济格必然不会放弃这次机会,从斥候探查的消息来看,耿仲明和尚可喜的军队,已经进驻陕州。臣以为清军极有可能近期进攻,对于孟乔芳和王永镇,还是应该招抚为主。”
孙可望闻语,不禁有些不快的看向洪承畴,本来他总揽周国政务,洪承畴的出现,无疑分掉了他的权力,令孙可望相当不快。
“既知清军将要进攻,那便更要立刻发兵,解决孟乔芳和王永镇!”孙可望立时大声道。
洪承畴却摇了摇头,“是陕州距离咸阳近,还是宁夏、会宁距离咸阳近。甘肃之地,易守难攻,大军进攻耗时持久,短时间内定难解决孟乔芳和王永镇,而大王新占关中,地方尚未稳定,一旦离开咸阳西征,东清必然乘虚而入。”
吴三桂听左右两个宰相之言,他更倾向于洪承畴,孙可望内政还行,但对于军事,还是差了许多,不然也不会被他击败。
吴三桂皱眉道:“之前已经数度传信,两人都不曾过来,怎么才能让孟乔芳、王永镇乖乖前来?”
洪承畴微笑道:“臣有一策,大王可用征伐孟乔芳、王永镇之名,调集关陇各地大军,齐聚于咸阳,展示实力,派人前往甘肃,限期令两人前来听命,实则声东击西,先发制人,兵出潼关,夺取陕州。如此一来,不仅能够化解清军攻击,孟乔芳和王永镇也必会前来投靠。”
吴三桂沉思片刻,周军刚占据关中,地方不稳,满清的残余势力,各地军阀都还没来得及清洗。
这个时候,东清发兵来攻,对于周国确实不利。
眼下周国要做的,主要是安定内部,消化掉关陇之地,整合各方势力,不便进行大规模的征战。
洪承畴之策,不仅能够化解河南清军对关中的威胁,还能够威慑孟乔芳,确实可行。
吴三桂当即沉声道:“就依右相之议!”
第762章大帅稳住
西清政权崩溃,关中大乱,东清阿济格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在收到福临人头后,阿济格立时便传令,新投靠的耿仲明、尚可喜,准备出兵收取关中,而阿济格本人,则率领大军亲征,夺取河东。
洛阳,耿仲明与尚可喜得到阿济格的旨意,新投之人,正要立功,所以不敢怠慢。
两人商议之阵后,决定由尚可喜,率领五万大军,并勒克德浑和满达海所率一万旗兵,共计马步人马六万人,准备趁乱夺取关中。
陕州,即河南三门峡市的陕县,东据崤山关连中原腹地,西接潼关扼东西交通要道。
若是陕州在周军手中,便可兵出潼关,进攻中原,陕州在东清手中,则可破潼关,杀入关中。
如今,这个要害之地,掌握在东清手中,两顺王在战略上,便占据主动。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了进攻关中,尚可喜调兵遣将,搬运粮草器械,先锋三万人,已经进入陕州地界,扎下营盘。
不过,大军到此之后,便停止下来。
西清内部动乱后,洛阳的两顺王,忙于自谋出路,与东清阿济格联系。
等他们谈好条件,归附阿济格后,又筹备运送粮草,花费了大量时间,错过了进攻关中的绝佳时机。
如今,吴三桂击败姜襄,关中各部义军间的战斗,基本结束,要攻入关中,并不容易。
不过,他们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周军刚占据关中,地方不稳,人心不定,有不少人还在观望,也有人还念大清。
只要清军杀入关中,关中军阀未必服气吴三桂,关中必定大乱,大清便能再次收取关中。
前不久,尚可喜已经派人与孟乔芳联系,约定里应外合,突入关中。
据关中传来的消息,吴三桂纠集人马,正准备收取陇西,一旦周军主力西进,便是尚可喜攻入关中的大好时机。
夜晚,尚可喜已经入睡,清军大营内,一片寂静,只有少数巡逻的士卒,于营中来回巡视。
这时,在清军营地外,忽然出现数十个黑影,将营地外放哨的清军放倒,而后向夜枭一样,猫着身子,快速接近清军营寨。
这些人都是周军斥候,前身乃是明朝辽镇的夜不收,都是以一当十,擅长渗透和侦查的精锐。
清军大营东面,十多个原本巡逻的清军,倒在血泊之中,大队的周军士卒,在斥候清理了清军哨探后,借着夜色掩护摸向清军营寨。
这时,周军已经摸到距离清军营寨百步外,三千多手持弓箭的士卒,带着引火之物,趴满了营地外的旷野。
周军大将王屏藩,目视远处漆黑的清军营寨,神情严肃的一挥手,冷声喝令,“上!”
三千多周军弓箭手,顿时齐齐起身,快步跑向清营的栅栏边,纷纷弯弓搭箭,将点燃的火箭,射入清军营地中。
“射!”王屏藩大声怒吼。
一片弦响,三千支火箭,腾空而起,跃过栅栏,落入清军营地内,点燃辎重车辆,还有营帐。
清军营地内瞬间燃起大火,整个营地一片哗然,从帐篷内冲出的士卒,立时被纷纷射倒。
“敌袭!”营中清将,放声大呼。
清军士卒见漫天的火箭射来,如同流星火雨一般,顿时惊恐的在营中乱窜。
王屏藩大声怒吼,“把栅栏推倒!”
千余士卒齐齐发力,摇晃着栅栏,没几下,一段半里长的栅栏,轰然倒塌。
身穿金甲的吴三桂,顿时马槊一指,大声啸叫,“骑兵,给本王杀!”
马蹄包裹了棉布的三千铁骑,顿时从黑暗中杀出,冲入清军营地,四处放火,收割着仓惶逃窜的清军士卒。
一时间,营地内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叫,尚可喜来不及穿上衣甲,便冲出大帐,只见数千没来得及穿上衣甲的溃兵,向潮水一样,向帅帐冲刷而来。
密集的箭矢射来,清军士卒成片摔倒,没被射中的士卒,跌跌撞撞的奔逃。
尚可喜见此大怒,万没有想到,关中还没安定,吴三桂居然敢出关偷袭。
这时,尚可喜正要喝令,组织人马迎击,溃兵身后,忽然传来闷雷般的蹄声,溃兵大喊大叫起来,“快跑啊!关宁铁骑杀来了。”
“快逃!吴三桂来了!”
蹄声如雷,又有士卒惊呼大喊,使得清营完全陷入混乱。
“不要慌!后退者斩!”尚可喜大声怒吼,挥刀制止败军。
就在这时,只见一将,飞马挺槊杀来。
尚可喜定睛一看,竟然是吴三桂,顿时骇得肝胆剧烈,拔马逃窜。
………
清军营地的大火,天亮后,才逐渐扑灭。
吴三桂采纳洪承畴的建议,在咸阳集结十万大军,声称要西征陇西,麻痹东清,可暗中却带领六千精锐,悄悄出了潼关,奔袭陕州。
这一战,吴三桂的目的,是摧毁清军辎重,阻止清军攻击关中,加上是突袭,所以并未率领太多兵马。
昨夜,周军杀人清军营盘,趁着清军不备,将清军杀散,把营盘点燃,便扬长而去。
此时,昨夜险些被吴三桂戳死的尚可喜,站在一片焦黑的营地中,脸色阴沉。
昨晚的偷袭,清军伤亡高达万人,辎重全毁,令尚可喜又惊又怒,他环视烧成灰烬的粮草,还有焦黑的死尸,不禁叹息一声。
“大清国的气运,真的尽了!这一战后,吴三桂在关中站稳脚跟,大清又多一强敌矣!”尚可喜内心暗叹一声,而后一拔马缰,沉声道:“回洛阳去!”
………
会宁,一名骑兵疾驰奔进城内,在总督行辕前勒住马缰,飞身下马,急匆匆窜到门前,急声道:“军情十万火急!”
行辕内,孟乔芳正与几人商议,抵御周军进攻之事。
周军再三传信,让孟乔芳前往咸阳,拜见吴三桂,被孟乔芳拒绝,终于惹得吴三桂大怒,召集关中各路人马,集结大兵十万,要征讨孟乔芳。
消息传来会宁,孟乔芳急诏众将,商议抵御之策。
这时,孟乔芳沉声道:“陇西易守难攻,本帅就地坚守,最多一个月,两顺王必入关中。”
他正说着话,孟熊臣匆匆而来,在门口被门槛一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帽子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仓惶抢入堂内,哭声道:“父帅,大事不妙,吴三桂突袭了陕州,清军大败,宁夏王永镇,已经动身前往咸阳。”
大堂内,孟乔芳闻语,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脑子一片空白,腿一软,身子摇晃起来。
部将赵良栋连忙将他扶住,惊呼道:“大帅,稳住啊!”
第763章西秦之势
吴三桂突袭陕州,烧毁了清军粮草、辎重,尚可喜只得退兵洛阳。
这使得,东清对关中的威胁解除,周国得以有时间,来梳理关中,建立有效统治。
不过,尚可喜虽然退军,阿济格却已经杀入了河东。
西清政权瓦解,造成地方混乱,对于阿济格而言,乃是重新统一北方的绝佳机会。
再者,东清建立后,虽具有河北、山东、豫东、淮北这样平坦的地区,但是由于治理不善,加上汉国袭扰,百姓逃散,反而不如西清富裕。
东清国库空虚,阿济格却穷兵黩武,养了近四十万大军,全靠之前清算两蓝、两黄、两红六旗贵族的缴获过日子,已经逐渐坐吃山空。
因此,阿济格必须发动一场战争,来获得钱粮,供养大军,维持东清朝廷。
本来,阿济格见南明内部大乱,准备趁机攻击明朝,浑水摸鱼。
只是因为,汉国一直未动,阿济格有些惧怕赵铭,所以不敢冒然出手。
前不久,汉国终于参战,而且赵铭率汉军主力,杀入闽粤。
阿济格便以为机会来了,立刻调集兵马,准备南下打秋风,可不想这时,西清内部却发生巨变,王永镇和姜襄先后叛乱。
这便让阿济格改变了主意,相比于南下打秋风,阿济格更想一统北方,恢复版图。
再者,姜襄叛乱,占据河东后,山西晋商派人来到北京,面见阿济格,愿为内应,与清军里应外合,收取河东。
这便让阿济格改变了主意,调转矛头,进攻河东。
在姜襄杀入关中后不久,阿济格便调集大军,集结于真定,并派遣范文程,与洛阳耿仲明、尚可喜联络,策反两人。
两顺王,感到西清大势以去,正寻找出路,与范文程一拍即合,谈妥条件,便毫不犹豫的该换门庭,投靠了东清。
策反了两顺王,这时福临首级,又被送来北京,阿济格一面令两顺王出兵关中,自己则迫不及待的率领大军,发起西征。
此时,姜襄还在灞水与吴三桂对持,河东之地空虚,加上有晋商为内应,阿济格轻松突破固关杀入山西。
一时间,清军连破,阳泉、孟县、寿阳,逼近太原,河东大镇,一些原本投降姜襄的州县,为了避免被清军屠戮,摇身一变,又重新打起黄龙旗,归顺了阿济格。
姜襄麾下原明朝大学士,李建泰只能收兵于太原,坚壁清野,固守待援,飞马报知姜襄。
太原城高墙后,加上清军以骑兵为主,阿济格一时间难以攻下,遂即驻兵榆次,骑兵四出,攻取太原周边州县,准备先拔出外围,再夺取太原。
只是阿济格没有想到,关中叛军间的厮杀,竟然不到一个月,就以吴三桂的胜出而告终。
姜襄被吴三桂委任为平东王,镇守河东,而姜襄得知清军攻入河东,便立刻向吴三桂辞行,率领大军返回河东。
这时姜襄率领六万周军,自关中回援,驻兵交城,伺机解太原之围,使得阿济格夺取太原的计划落空。
不过,阿济格骑兵众多,姜襄也不敢轻易靠近太原,双方就这么在太原附近僵持。
两军在太原境内,不断相互试探,小股人马交战平繁。
数次交手下来,阿济格的人马,战力强劲,令姜襄不敢冒然决战。
时间拖到九月中旬,吴三桂突袭陕州,尚可喜已经退回洛阳的消息,传来河东,终于令阿济格产生了动摇。
此时有姜襄大军在侧,阿济格不敢强攻太原,而周围能攻下的州县,基本都已经攻下,继续待下去,攻不下太原,徒耗钱粮,阿济格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两军在大原境内,对持到九月底,阿济格最终掳走十万余万人口,白银百万,撤回河北。
至此,周与东清之间,大的战事,基本完结。
吴三桂突袭陕州之后,消息传入关内,立时震慑了关中军阀。
现在,东清无力进犯关中,吴三桂占据关中,已经板上钉钉,想着咸阳集结的十万大军,众人顿时纷纷胆寒。
一时间,吴三桂声威大震,关中群豪拜服,各方势力,都不敢再生二心,绝了清军打回来的心思。
周军突袭陕州的消息,传到宁夏,王永镇骇得脸色惨白,背后冒汗。
本来在姜襄投降吴三桂后,王永镇的军师高有才,便劝说王永镇投靠吴三桂。
姜襄能封平东王,王永镇作为首义功臣,手里还有三万兵马,不说封王,混个国公还是有可能的。
可是王永镇并不甘心,区据人下,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现在吴三桂突袭陕州,瓦解了东清的进攻,又集结十万大军,声言要征讨不臣,收取甘肃,王永镇立时丧胆,得到消息后,便快马加鞭,赶往咸阳拜见吴三桂。
吴三桂遂即委任王永镇为宁夏侯,送子为质,为周国镇守西北边陲,围剿回回义军,防备蒙古人。
在得知王永镇前往咸阳后,孟乔芳再也坐不住了,飞马奔至咸阳,像吴三桂负荆请罪。
不过他动作终是慢了一步,落在了王永镇的后头,成了关陇之地,最后投降的军阀。
吴三桂恼怒孟乔芳数召不至,而且对于最后投降之人,必须加以惩戒。
本来吴三桂准备杀了孟乔芳,不过孟乔芳担任陕甘总督多年,关系在关陇盘根错节,不少人都为孟乔芳求情。
加上洪承畴建言,如今南明内乱,周国大有可谓,当速定关陇,而后参与南方大战,接机崛起利益,扩大地盘。
吴三桂对于洪承畴的建议,还是比较看重,但为了区别对待,以示惩戒,将孟乔芳软禁于咸阳,只委任其子孟熊臣为兰州知府,收编其军。
至此,周政权取代西清,成为西北方最强大的势力,吴三桂遂即于咸阳筑坛,祭拜天地,正式建藩立国,并传下教旨,令士绅百姓皆废满礼满服,恢复汉制。
一时间,关陇沸腾,周国声势大振。
而在北方剧变之时,周王吴三桂迅速崛起之际,为抗清呕心沥血的汉王赵铭,却不知道被吴三桂之流,摘了桃子。
此时,汉王赵铭,正困顿于广州城下,为城中守军的顽抗,而大发雷霆。
第764章联西抗汉
汉军破郑军,汉王赵铭以郑军不足畏惧,留下部将王翊,收取福建各府,随引军入粤,大破广东巡抚陈邦彦。
数年前,朱聿键深感明朝藩镇割据,地方不听朝廷号令,随遣其弟,以唐王朱聿鐭,镇守江西,以粤王朱聿锷镇守两广。
汉军入粤,粤王朱聿锷、大学士苏观生、总督丁魁楚、都退入广州城坚守。
广西巡抚瞿式耜,则率三万狼兵,则住兵于四会。
汉王赵铭,兵临广州,令李本深、贺登云率兵一万,监视瞿式耜,令唐通、王朝先、党守素攻打广州。
汉军兵临城下,汉王赵铭投书城中,劝说朱聿锷投降。
朱聿锷斩杀赵铭使者,悬于城头,使人破口大骂,辱骂赵铭不忠不义,犯上作乱,残害生灵,乃乱臣贼子。
汉军见此大怒,以重炮轰击广州,大军遂即强攻东城。
不过,广州城高墙后,又引珠江之水,灌入护城河,汉军猛攻一日,伤亡三千余众,并未攻上城头。
此时,时间已经进入七月,气候炎热,不动都是一身汗,更别说披甲执刀攀爬城墙。
汉军这浙江籍的将士,勉强还能忍住,收编的顺军将士,便实在难以忍耐广州的酷暑。
湿热的天气,加上暴雨连连,影响了汉军做战。
广州城的护城河宽阔,又引入珠江水,填河工程量太大,汉军没有驱赶百姓填河,所以在广州城下,困顿两个月,也没将广州城打下来。
时间进入八月底,广州天气依然炎热,不过不似之前,站着都能一身汗。
看着天气转凉,汉王遂即着手,重新攻城。
广州城内,明军足有五万余众,不过不及汉军精锐,加之赵铭派遣汉军,切断广州补给,又以臼炮轰城,广州城内逐渐不支。
粤王朱聿锷遂即,派遣前来督粮的兵部右侍郎王梁朝钟,率军突围,向驻守四会的瞿式耜求援。
梁朝钟乃广东番禹人,崇祯朝举人,曾为总督熊文灿幕僚。
熊文灿因招抚张献忠之事论死,梁朝钟尝屡诉其冤,后与史可法、马士英交往甚厚。
弘光在南京登基后,史可法、马士英都推荐梁朝钟出仕,但梁朝钟认为马士英、史可法并非“王导、谢安”,且都是庸才,便辞而不就。
之后,弘光朝灭亡,梁朝钟见国如累卵,遂即出仕,辅佐隆武皇帝。
在原来的历史中,隆武被杀后,他与苏观生于广州拥立唐王朱聿鐭为邵武帝。
清军攻陷广州,邵武灭亡,他跳水殉国,被救起,后送往清兵处,因不愿剃发归降,被清军所杀。
后永历登基,念其忠,追赠梁朝钟为礼部尚书,谥文贞。
此时,隆武朝与建武朝开战,朱聿键为获得钱粮,因梁朝钟为广东人,精通粤语,所以加兵部右侍郎衔,前往广东督促兵饷。
自赵铭兵临广州后,广西巡抚瞿式耜,便征调广西狼兵,会合本部标营,合大军三万众,自桂林跋山涉水,前来救援广州。
三万桂军,曾尝试进入广州,不过在广州之北的马五岭,被汉将李本深击败。
狼兵在汉军火枪下,死伤惨重,三万人马被击溃,伤亡五千余人,仓惶撤到四会。
此后,瞿式耜大骇,恐惧汉军兵锋,只是率领属下,深沟高壑,坚守四会,不敢靠近广州,瞪眼看着汉军猛攻广州城。
这时粤王朱聿锷使者梁朝钟,率三千人马突围而出,来到四会,啼血求救,声言汉军已经轰塌城墙,已然到了存亡之际。
瞿式耜与梁朝钟有些交际,算是老熟人,对于梁朝钟,他是以礼相待,但对于出兵救援的要求,却断然拒绝,并劝说梁朝钟,“不仅狼兵不去救,梁侍郎也不要回广州!”
梁朝钟见此,作为朝廷副部级大员,居然直接给瞿式耜磕头,求瞿式耜发兵。
瞿式耜被逼无赖,只能也给梁朝钟磕头,反复解释,不是狼兵不救,而是现在不救广州,只有广州完蛋,要是本院帅军去就广州,那便是本院先完蛋,然后广州接着完蛋,大家一起完蛋,两广就姓赵了。
当下,瞿式耜咬紧牙关,拒绝了梁朝钟的请求,继续坚守四会不出。
梁朝钟额头磕破,见瞿式耜见死不救,不由大骂瞿式耜,不顾瞿式耜的劝阻,毅然率领部下又冲回广州,最终当着广州守军的面,全军尽没于城下。
三千明军尽数为汉军所杀,梁朝钟也被乱枪射杀。
广州城内,朱聿锷看见求援的梁朝钟死于城下,内心悲愤,同时也感到绝望。
赵铭见此,接机攻打广州,险些冲入城中,却因暴雨,暂时停止了进攻。
本来,赵铭准备等雨一停,就趁势拿下广州,不想这雨一下,就下到了九月初。
雨停歇之后,赵铭立时组织人马进攻,可就在这时,一个坏消息,却传入赵铭耳中。
从四川撤退到云贵的李定国、刘文秀,率领五万大军,前来救援广州,并于肇庆,击败汉军贺登云部,斩杀汉军三千余人,俘虏近千。
贺登云只率千余残兵,逃回广州城下汉军大营。
原来,瞿式耜在初次救援广州,被杀得大败后,并没有真的作壁上观,而是坚守四会保全自身的同时,积极派遣使者与李定国联络,劝说李定国出兵,为大明效力。
李定国收到瞿式耜的书信后,考虑再三,认为既然西军已经归附明朝,就该为明朝出力。
出于对西军霍乱天下,造成明朝崩溃,满夷入关的愧疚,李定国留下刘文秀镇守云贵,亲率五万精兵,携带战象,赶来两广,增援明军。
李定国五万人马,一路急行,终于在九月进入广东地界。
李定国突然出现,并且击败了汉军贺登云部五千人,使得赵铭攻打广州的计划,又受到了牵制。
这时汉军帅帐内,贺登云跪在帐中,赵铭脸色阴沉,盯着他,冷声道:“给孤说说,你是如何折损孤两营兵马!”
第765章龙城飞将
大帐内,贺登云头上包扎着绷带,一只胳膊吊在胸前,跪在地上,模样十分狼狈。
在大帐两边,则站着王朝先、阮美、党守素等一众汉军将领。
如今已经入秋,但是广州的天气依旧很热。
对于北方出身的顺系将领贺登云来说更是如此。
这时他跪在地上,衣服被汗水浸透,嘴唇焦干,但却动也不敢动一下。
两营兵,接近六千人,居然被一群泥腿子杀败,让赵铭确实恼怒。
这可以说是赵铭杀入闽粤以来,遭受的第一次失败,特别又是在即将攻陷广州,这样关键的时刻。
贺登云忙一五一十的说道:“殿下,臣奉命收取肇庆、高州,没想到会遇见西川兵。臣起初与他们交手,他们一触即溃,臣以为不过一群杂鱼而已,便率军追击,谁知遭了埋伏。”
赵铭冷笑一声,“以武卫、虎捷两营的战力,即便遭受伏击,也可固守待援。为何败得这么干脆?”
贺登云道:“臣见中计,当即便令两营结阵,以火枪和弓箭,压制西川兵,本来确实稳住了阵型,可是不想忽然间西面地动山摇,冲出近百庞然大物,臣和将士们惊惧,一时间乱了方寸,军阵被冲乱,遂即全阵崩溃!”
赵铭闻语,明白过来,这是遇上李定国的象兵了。
这个东西,对于没见过的人来说,确实比战马冲锋要恐怖数倍。
按着历史,清军也在上面吃了大亏,被李定国杀得大败亏输。
赵铭愠色道:“所以你就败了,成杂鱼呢?那是战象,孤不是提醒过吗?”
汉军在进入广东后,赵铭考虑到,有可能遇见这种南方才有的兵种,曾经提醒过自己的属下。
贺登云垂头丧气道:“臣此前没见过,猝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将士们发了几炮,也未见战象慌乱。”
赵铭闻语皱起眉头,站在贺登云面前,俯视他半响,看得他背后流汗,心里发毛。
如今汉王威严更甚,损失两营兵,令贺登云内心感到无比恐惧。
赵铭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半响沉声道:“贺登云虽说胜败来兵家常事,但你折损孤王两营兵,丧了汉军军威,孤现在革去你左军右将之职,领一百军棍!”
赵铭话音一落,便有侍卫上前,将贺登云拖出帐外,打起了军棍。
站在一旁的顺系将领党守素立时道:“殿下,贺登云着实该打,折辱了军威,不过他对殿下忠心耿耿,还请殿下手下留情啊!”
当年闯军稳压张献忠一头,李自成曾今至书张献忠,言“老回回已降,曹操辈诛死,行及汝矣。”吓得张献忠,连忙南走长沙,躲避李自成。
现在作为顺系旧将的贺登云,在投靠汉王后却败给了,西军后起之辈李定国,确实有些丢脸。
不过赵铭却知道,李定国这人不简单,乃是明末仅有的几员名将之一。
在明末清初这段历史中,若是没有李定国的身影,整段历史都会失去一段色彩。
赵铭闻语冷哼一声,吃了败仗,就必须要处罚,否则今后谁都敢打败仗了。
不过这一百军棍,打下来,人基本也就废了。
赵铭手下军队精锐,不过却十分缺少将才,当然这是大环境所至,各方都没有太拿得出手的名将。
眼下只能矮个里拔高个,将就着凑合。
赵铭看了党守素一眼,吓得党守素,忙低头抱拳,退回原位。
这时赵铭没有说话,只是提了提腰带,身旁贴身参军张家玉会意,忙出帐给侍卫使了个眼色,行刑的侍卫手下就留了情面,军棍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打得并不重,不过即便如此,也是挨了一顿胖揍,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
帐外闷哼声不断传来,贺登云承受着军棍,一声不吭。
这时,唐通急匆匆而来,看了眼受棍的贺登云,便直接挑起帐帘,进入大帐。
赵铭正欲与众人商议,见此不禁将目光投向他。
“殿下,西军前锋,进抵广州了。”唐通沉声禀报。
一日后,西郊汉军大营外。
身穿土黄色衣甲,踩着草鞋,包着头巾的西军士卒,漫野而来。
相比汉军士卒,西军的装备,实在寒掺,更乞丐一般。
这时,赵铭已经来到城西,汉军营地,站在营内瞭望台上,注视这营外旷野。
千里镜中,一员身穿鱼鳞甲,头戴凤翅盔,插着三尺羽翎,披着大红披风的战将,骑马驻立于“李”字大纛下。
赵铭不禁放下千里镜,用肉眼看了去,心中居然有丝欢喜,“那就是李定国,好个威武雄壮的汉子。”
李定国进抵广州后,在城西三十里,扎下营盘。
在李定国进抵广州的同时,一直窝在四会的瞿式耜,也拔营前来,在广州西北,扎下大营。
两军营地相距不到十里,互为犄角,准备解广州之围。
这时,李定国率领万余西军,出现在城西汉军营寨外,进行试探和挑战。
赵铭一挥手,营地内号角响起,一万汉军将士,在号鼓声中,跟随党守素出营迎战。
汉军精锐集结于东城外大营中,西城外主要是新军,是以冷兵器为主的顺系人马。
这时两军对阵,战鼓急擂,装备处于劣势的西军将士,居然抢先发起了进攻。
赵铭站在望楼上,只见两军步军厮杀,骑兵冲锋,李定国领着近千骑兵,在汉军阵中左突右荡,数进数出。
看得赵铭等将目瞪口呆,不得不承认,西军长期与清军做战,在传统冷兵器为主的战阵中,实力居然不弱于装备精良的汉军,凶悍的气息,居然压住了汉军。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汉军扩军三十万,并非所有汉军都是精锐,若是派出精兵,赵铭还是有信心,击败西军。
营地外,两军激烈拼杀,赵铭站在高台上观看,广州城头的朱聿锷,西北扎营的瞿式耜也在观看。
忽然,李定国贯穿汉军大阵后,一个迂回,直接扑向党守素的大纛,汉军终于不支,溃逃回营。
李定国一路驰骋,西军将士怒吼的追击,杀得汉军屁滚尿流,直追道营前,才被火枪射退。
广州城头,守军顿时一身欢呼,瞿式耜等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第766章汉军撤兵
西军进抵广州,初战告捷,令广州城内的守军士气大振。
西郊汉军退入营寨内,以火器压制,才稳住营盘,挡住西军对营垒的攻击。
这时,汉军栅栏处,火枪射击,硝烟弥漫,冲击营盘的西军纷纷被射倒扑死。
李定国见此勒紧了马缰,西军将士在营寨外停下。
李定国骑在战马上,目视汉军营盘,忽然举起手中的铁枪,冷笑一声,“赵贼也就这点本事!”
西军大将白文选,顿时不失时机的振臂一呼,“将士们,赵贼的对手是谁?”
“大西!大西!大西!”近万西军将士激动的高声呼啸,将兵器高高举起,齐齐放下,呼声震天,士气如虹。
汉军营地内,赵铭站在高台上,看着营地外,李定国的风采,不禁感叹一声,“真乃虎将也!可惜不为本王所用啊!”
这时,李定国领着骑兵,在汉军营地外,奔驰一阵,终于一拔马缰,耀武扬威而去。
等李定国领兵回到营地时,瞿式耜与众多明朝官员,已经前来李定国的大营。
次日清晨,广州城上,怀抱着兵器,坚守一夜的士卒,陆续清醒过。
因为昨日援军敢来,并在广州西郊,小胜汉军,令广州城内气氛轻松了许多。
前些天还死气沉沉的城头,今日开始活跃起来,不少将士难得的谈论着昨日一战,说着些男人们哄笑的笑话。
这时,粤王朱聿锷领着一群官吏,巡视城墙,见将士们逐渐恢复士气,内心不禁安定不少。
在巡城完成后,天已经大亮,到了吃早饭的时候,朱聿锷便准备下城,回到王府去吃早饭。
这时,城池外一队马军,却从城外归来。
昨日一战后,汉军全部都龟缩在营地内,放松了对广州的包围,朱聿锷便派遣斥候,出城联络西军和瞿式耜,并刺探汉军情报。
“汉军撤了!汉军撤了!”骑兵奔驰到城门前,隔着老远,便大声的喊道。
正准备下城的朱聿锷,不禁微微一愣,扭头问道:“什么?”
城头上的士卒,起初并没有听清楚,不少人纷纷起身,站到城墙边上,注视着奔来的骑兵,询问着身边同袍,骑兵喊些什么。
“殿下,好像是说汉军撤了!”苏观生张起耳朵,不确定道。
朱聿锷和周围官员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诧异,不敢相信。
汉军攻打广州两个多月,耗费钱粮无数,伤亡也有数千之众,怎么突然撤退呢?
那赵铁棒凶名在外,就这么放弃,不担心自己的威名受损,惹人耻笑。
虽说昨天汉军交战失利,但是并未大败,且汉军精锐并未出手,就这么退走,那赵铁棒会甘心?
当下,朱聿锷转身分开众人,径直走到城楼处,骑兵正好奔驰着进入瓮城。
这一次,朱聿锷听得真切,确实是在喊汉军撤了。
“去!让斥候来见孤王!”朱聿锷当即急声吩咐道。
不多时,骑兵奔驰入城后,急勒马缰,飞身而下,而后沿着台阶一路小跑着登上城墙,来到城楼前,单膝跪地,“卑职拜见殿下!”
朱聿锷沉声问道:“刚才,你说汉军撤呢?”
斥候当即说道:“回禀殿下,西城外的汉军确实撤走了。卑职奉命出城刺探,发现天亮后,汉军营地内,一点动静没有,于是近前查看,发现在营中已经空无一人。”
朱聿锷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不过随即又皱起眉头,问道:“东城外呢?”
苏观声闻语,忙行礼道:“卑职这就派人前去探查!”
中午时分,前往东城外探查的明军骑兵,陆续奔回城池。
此时,朱聿锷已经在粤王府内,他听完斥候的禀报,久久不敢相信道:“赵铁棒真的退呢?”
赵铭毕竟威名在外,在常人眼中,几乎是不能战胜的存在。
斥候千户跪地禀报道:“殿下,卑职率领百骑,前去探查,发现东城外汉军营地,搬开拒马,营帐收起,大部汉军已经撤离。卑职率领骑兵,接近营地,才遇见少股汉军骑兵阻击。”
朱聿锷闻语,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苏观生不禁道:“赵铁棒历来爱惜士卒,现今西军和广西狼兵来援,与城池互为犄角,汉军已然难以攻下城池。赵铁棒此时撤离,还算他识相,要是走晚些,大军久困城下,士气低迷,想走便走不成了。”
朱聿锷不禁点了点头,换做是他,恐怕也是进退两难。
此时援军到内,城内守军士气大振,攻城难度增加,且还有西军和狼兵在侧窥视。
万一攻城到关键时刻,西军和狼兵发起突袭,汉军恐怕要在内外夹击下大败。
若是,汉军先攻城外的援军,城内的守军也会趁机杀出。
现在,城中守军加上城外援军,兵力已经多于汉军。
因此在朱聿锷看来,赵铭此时继续留在广州城下,只会耗费粮草和士气,长久下去,必然惨败。
击退威名广布四海的赵铭,让朱聿锷不禁有丝得意起来,微笑道:“哼,算赵铁棒识相,否则孤定叫他好看。”
一众人也都是喜笑开颜,两广总督丁魁楚高兴的手舞足蹈,大笑道:“哈哈!赵贼终究是奈何不了我们!好!好啊!”
布政使顾元镜,高兴之余,不望拍个马屁道:“这都是殿下的功劳啊!”
苏观生却提醒道:“汉军虽退,还需探查赵铁棒退往何处,才能安心!”
朱聿锷立时点头,深以为然道:“不错,让焦琏率兵出城探查,务必确认汉军撤走。”
当日,明将焦琏便领着三千明军出城,前往探查,明军很快就追上汉军的尾巴。
焦琏尾随着汉军从广州退到东莞,又退到惠州,再进入潮州时,汉军似乎终于忍不住,打了焦琏一个伏击。
焦琏损失千人,不敢继续追击,便领兵返回广州。
消息传回广州,得知汉军撤退到潮州境内,已经远离广州,当是放弃进攻广州无疑。
这令朱聿锷大喜过望,一面上书朝廷报捷,一面设宴款待,赶来增援的瞿式耜和李定国等人,准备大肆庆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