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风起辽东
当今之世,非独君择臣,臣亦择君。
严起恒此言,让赵铭不禁身子端坐,认真对待两人。
“先生因何选择吴越?”赵铭正色道。
严起恒沉声道:“方今天下,大乱四十余载,百姓困苦,人心思定,仁人志士无不思一雄主,平定天下,保民太平。吾观天下,北夷残暴不仁,视民为奴,凡我汉民当拼死抗之,而朝廷腐败,奸臣当道,难安天下,西南孙可望,虽野心勃勃,然妄自尊大,难成大事,唯有鲁王与殿下,可定天下。”
赵铭不禁问道:“先生为何不选鲁王?”
严起恒感慨道:“鲁王为太祖子孙,本是最佳人选,吾不择鲁王,而择殿下,非鲁王不贤,实乃殿下太英武也!”
赵铭闻语,心生欢喜,严起恒这个马屁,拍得他太舒服了。
这就是说,他太过优秀,所以严起恒才选择他。
张家玉也道:“余二人,自湖广顺流而下,观沿岸风土人情,唯殿下治下,繁荣安泰,百姓富足。”
赵铭哈哈大笑,当下请两人,暂时去驿馆休息。
几日后,赵铭出巡,巡视浙江诸多州县,以安定民心,令两人随行,沿途相谈甚欢,遂任命严起恒为吏曹参判,张家玉为五军都督府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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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一员大将在数十名骑兵的护卫下,进入盛京将军衙门。
这时,众人在衙门前勒马停下,安郡王岳乐,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翻身下马,一双细眼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满清内部的权力斗争一直在持续,阿济格、济尔哈朗、满达海三个实权亲王的关系,时分时合。
顺治皇帝福临,想要清算多尔滚余党,太后布木布泰却担心,两白旗失势后,济尔哈朗和满达海做大,玩起了制衡。
前不久,阿济格撑着明朝内讧的机会,大军南下,夺取淮江之南二十一城,击溃二十余万明军,缴获军资堆积如山,声威大振,使得阿济格一党声威大增。
此前,阿济格的徐州军团,就是满清内部,最强大的军团,兵力多达二十余万。
这次,阿济格在夺取淮河之南大片土地和人口,俘虏数万明军之后,兵力和实力又增长许多,人马扩张到了二十五万众,实力大增,已经威胁道了大清内部的平衡。
相比于,阿济格在淮南取得的战果,岳乐在辽东和明军拉锯数年,耗费钱粮无数,却毫无收获,甚至被明军赶出了辽东。
这样对比之下,无疑让顺治有些抬不起头来,连下多封诏书斥责岳乐,而阿济格也上书,声言他大军止步于长江,完全是因为岳乐作战不利,在辽东消耗了大清国大量的物力和兵力,使得徐州军团得不到足够的补给,还有兵力增援,否则他早就打过长江,攻下了南京。
本来,岳乐没能解决辽东明军,就已经让朝中多尔衮的余党诟病,最近更是连盖州也丢了,反而被明军打开了通往辽河平原的大门,使得盛京再次受到威胁,就更加抬不起头来。
“王爷,人已经等候多时了!”一名牛录见岳乐到来,急忙迎接上来,牵住马缰。
岳乐阴沉着脸,将马鞭丢给属下,而后大步进入衙门。
“安郡王到!”随着八旗兵一声高喝,岳乐快步入堂,坐在堂中的几名将领立时扭头过来,在一名豹眼环须,满身戾气的蓝甲将的带领下,不紧不慢的起身。
这群将领都是从关内赶来,为首之人,乃是正蓝旗固山鳌拜,镶黄旗甲喇章京钮祜禄·遏必隆等人,清一色的两蓝和两黄旗的满洲贵族。
“给王爷请安!”鳌拜领着众人,很随意的行礼,并不太恭敬。
鳌拜原是豪格的人,豪格死后,投效了顺治,而顺治亲政后,听说以前鳌拜、索尼等人曾经盟誓“一心为主,生死与共“,对皇太极和豪格忠心耿耿,遂对鳌拜极为敬重,视为心腹重臣。
岳乐之兄博洛,曾经投靠多尔滚,被多尔滚重用,岳乐与多尔滚一派,也曾十分亲近,后来满达海发动政变,岳乐才投靠顺治,并不能算是顺治的心腹。
因此他虽是王爷,但也不敢小瞧鳌拜等人。
毕竟,他是倒戈过来,临时加入之人,而鳌拜等人,虽不是皇族,但却是皇太极一系的铁杆拥护者,始终未曾变节。
顺治看待他与鳌拜等人时,多半与鳌拜更为亲近,再加上他在辽东做战不顺,没有底气,所以对于鳌拜的无礼,岳乐只能装作没看见。
“免礼吧!”岳乐挥手,走到中堂坐定。
鳌拜等人,打千儿还没跪下去,闻语立时就站起来,自己坐在两侧。
岳乐见此脸有些阴沉,不过还是强压着怒气,愠声道:“皇上派遣诸位出关,不知为何?”
鳌拜冷声道:“这个王爷应该清楚。王爷在辽东打成这样,阿济格都快骑到皇上的头上,令皇上十分恼怒,所以派我等出关,来帮一帮王爷。”
岳乐脸上涨红,又羞又恼,“你等是不知赵杂毛之军难打,整个辽东,到处都是战壕,大军跟本无法推进,而关内粮草接济又不及时,本王才没打开局面。”
鳌拜不以为然,阿济格能在江北,歼灭赵杂毛三万精兵,打得赵杂毛差点全军覆灭,那么赵杂毛也并非不可战胜。
“王爷,现在不要讲这些了。”鳌拜沉声道:“汉中吴三桂传来消息,孙可望被围困于西乡县,李定国被挡在定军山,无法增援孙可望,孙可望已有投降大清之意。现在,皇上已经令孟乔芳派人招抚孙可望,一旦孙可望投降大清,便是大清入蜀的绝佳时机。届时,王爷这边,便不能再拖朝廷后腿了。”
孙可望被傅上瑞伏击之后,后路被明军截断,只能率领三万多人,硬着头皮,向汉中进军。
吴三桂确实没有想到,孙可望会走上庸偷袭汉中,起初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丢失兴安所、汉阴、石泉等地,但孙可望毕竟兵力不足,没突到南郑,打到西乡县就打不动了。
吴三桂慌忙调兵,将孙可望挡在西乡,又与出蜀道攻击汉中的李定国,大战数月,而随着关中清军增援,西军攻势逐渐衰竭,最终李定国被吴三桂挡在南郑之西的定军山,而孙可望则被围在南郑之东的西乡县。
现在,西川兵夺取汉中已无可能,李定国尚能退入蜀道,但孙可望却被困在西乡,进退无路。
此时,西川兵与吴三桂还在汉中对持,李定国想救孙可望,却被吴三桂挡住,而吴三桂因为被李定国牵制住了大量兵力,却也无力去攻打孙可望。
不过,蜀道艰难,李定国补给困难,迟早要粮尽退兵,每多拖延一天,就对西川军越发不利。
孙可望看出来,若是没有生力军加入,来打破僵局,他将死路一条,于是便派遣人员和吴三桂谈判,希望吴三桂能放他回川,而清廷方面得到消息,则希望孙可望能够归顺大清,双方谈判已经有了月余时间。
对于清廷而言,无论孙可望被击败,还是孙可望投降,都将是清军重新夺取四川的绝佳时机。
为了避免影响清军入川,顺治下令鳌拜、遏必隆等人率领精锐旗兵出关,增援关外,一举解决辽东,而后全力入川。
第679章传递消息
阿济格在淮南,夺取大片版图,威望大涨,多尔衮余党势力有所抬头。
顺治对此十分警惕,便想要打上一仗,提振帝党势头,将阿济格的风头压下去。
孙可望与清军谈判,让顺治看到了这个机会。
如果,清军能够占据四川,不仅能够改变天下大势,还能够提高他的威望,使得帝位稳固,压住阿济格等人。
入川是大事,当年晋亡吴,元亡宋,都是先取巴蜀,占据上游,清军一旦入川,明朝必定会有所行动,所以入川之战,必然不会局限于四川,定然是一场天下大战。
为了应对清军入川,明朝发动的牵制战争,顺治必须在入川之前,解决主要隐患,而关外极有可能,便是赵杂毛会打出的一张牌。
因此,顺治决议,在入川之前,便拔掉赵杂毛在关外的钉子,以避免清军陷入两线作战。
岳乐听了鳌拜之言,心头震惊,“朝廷准备攻打巴蜀!”
鳌拜道:“不错,所以辽东的蛮子必须尽快解决,让朝廷没有后顾之忧。”
岳乐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本王明白了。”
不过随即又问道:“这次诸位带来了多少兵马?”
鳌拜道:“两蓝旗一万人,两黄旗一万人。”
岳乐皱起眉头,“太少了!这点人怕是不够!”
遏必隆道:“王爷,还有科尔沁,察哈尔十万骑兵。”
鳌拜道:“如今已是八月,秋高马肥,正是用兵之际。朝廷之意,是趁着赵杂毛不备,集中大军,以迅雷之势,扫灭辽东之敌。”
辽东有海运之便,若是让赵铭得知消息,必然会增兵辽东,将战争打成拉锯战。
这次满清出兵,为了出其不意,速战速决,调动的都是骑兵。
岳乐眼睛眯起,沉声道:“谢迁刚占据盖州,前锋进至海州和三岔河一带,若有十余万骑兵,又出其不意,或可在盖州一带,歼灭谢迁主力。”
盖州,清河河口,一艘艘的海船往来着,将粮草、军资,还有从江东运来的新军,送上岸。
赵铭称王建藩之后,预义将藩国兵马扩充至三十万,如今编练兵马已经有二十三万,剩下缺额,也正在紧张的募集之中。
如今江南,清军与明军隔江对持,加上江北有朱以海十余万大军,吴越藩在长江一线,便不需要驻守太多兵马,使得赵铭手上还有不少兵马可以调动。
从赵铭正式称藩,定王京于杭州之后,便不断向辽东派遣兵马,输送军资。
这一是为了磨炼新军,二则是欲图关外,从蒙古获得马匹。
江北一战,赵铭精锐尽失,手上几千马军,更是全军覆没,如今扩军,以后还要北伐,没有骑兵不可成。
从三月间开始,就陆续有吴越军在辽东登陆,也正是因为有来自江东的援军,谢迁才将清军赶出辽东,并占据盖州,打开了通往沈阳的大门。
这时,在盖州一线,已经集结了三万吴越军,还有一万余江北雇佣军,另外三万朝鲜军,也奉命跨过鸭绿江,挺进至连山关一线,从东面威胁辽河平原。
清军在关外的人马,只有三万余人,吴越国在关外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岳乐。
河口,身穿新式军服的谢迁,骑马驻立于岸边,注视从船上搬运下来的火炮,还有军资。
谢迁问道:“本督大军集结于盖州,海州清军有什么动作没有?”
部将陈友龙道:“前些日子,海州清军还派出斥候来窥视我们,近些天却一点动静没有。”
谢迁闻语不禁皱眉,扭头看向陈友龙,疑惑道:“没有动静,不应该啊!”
陈友龙也道:“都督占据盖州,若利用水军,拿下锦州和宁远堡,岳乐之军就被孤立于关外,清军确实应该有所行动才对。”
谢迁沉吟片刻,沉声道:“辽中方面的细作有消息没有?”
陈友龙道:“军情司没有消息送来。”
谢迁内心稍微有些不安,严肃道:“辽东之地,距离江东太远,距离北京太近,将斥候放出去,探查清军消息。”
“诺!卑职领命!”陈友龙立时抱拳。
沈阳之南,辽阳城。
此时,城内已经集结了大批清军,从关内赶来的两万清军,刚到城中不久,从北面又来数万蒙古骑兵,可以说是大军云集。
在山西兵营地内,姜襄之弟姜有光,看着眼前的汉子,心中生出一阵惶恐。
早在数年前,赵铭就派遣细作,联系上了大同总兵姜襄,并说服了姜襄在适当时机反正。
那时,恰逢多铎和多尔衮先后死去,明军攻陷武昌,逼死孔有德,赵铭和朱以海大举北伐,收复南京,抗清形势一片大好。
姜襄投清后,本就受到了清廷猜忌,未得到重用,自然与赵铭一拍即合,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抗清形势一片大好之时,赵铭却折戟江北,而隆武朝却忽然与满清议和,抗清战争戛然而止。
这样一来,就把姜襄晾在了一边,而这时,明清议和后,清廷又开始整顿绿营军,姜襄根本不敢反抗,便交出了手下兵马的指挥之权,三万多大同军,被满清拆分,发往各地效命。
姜有光与三千大同军,便被调到关外,听从岳乐的差遣,专心为满清效力。
本来,在明清议和后,大同军已经决了反正的心思,姜襄、姜有光都没有再联系过明军,可是姜有光被派到关外后,在交战中吃了败仗,被吴越军俘虏,而后又被放归,便又被军情司的人盯上了。
房间内,姜有光喉咙有些发干,对着身前换着清军装备的军情司细作道:“都打听清楚了,来的有两蓝旗、两黄旗共计两万人,此外科尔沁和察哈尔各出五万骑兵。现在科尔沁骑兵已经到了,就等察哈尔骑兵一到,岳乐立时就会挥师南下,闪击辽东。你敢快回去禀报,迟了就完了。若是你们败了,千万不要卖我,也不要逼我,我家眷都在北京,能为你们做的也就是提供些消息。”
军情司细作高鼎,微笑道:“姜副将放心,吴越军决对不会失败,而就算我被抓,也绝对不会出卖你,因为姜副将对我们还有作用。”
姜有光听他这么说,遂即道:“既然如此,那你快些走吧!岳乐为了封锁消息,盘查极为严密,我只能送你出城,剩下就靠你自己了。”
第680章怒杀旗丁
骑兵速度迅捷,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调动和集结。
辽东吴越军刚在盖州击败清军,并不知道,十余万清军骑兵,在辽阳集结。
现在谢迁大军集结于盖州,准备休整后,便对辽河平原发起进攻。
这时,大军远离旅顺要塞,一旦清军骑兵忽然杀到,吴越军主力极有可能,被包围于盖州一带。
盖州不比旅顺,城池残破不堪,无法坚守,吴越军被清军骑兵突袭,定然大败。
这时在辽阳城南门处,十三名士卒押着大车,通过城门,车辆上装满了粮食和军资,准备送往海州。
瘦弱的旗奴和民夫推着大车,穿着盔甲的绿营兵护卫在侧,保证粮草安全运抵前线。
为了防止走漏消息,辽阳城四门紧闭,没有令箭和文书,根本无法出城,不过这队人马手续齐全,守门的牛录检查了令箭和文书,便搬开拒马放行。
高鼎穿着大同军的盔甲,混在押粮队伍之中,随着队伍出了城池,便见驻扎于城外的八旗兵,已经开始收拾营帐,显然将要南下了。
这让高鼎内心焦急,他必须尽快前往盖州,向谢都督禀明军情,让大军能够防备清军骑兵的突袭,可是官道上清军探马和传信骑兵,往来奔驰,他一旦脱离车队,立时就会引起怀疑。
现在辽阳的清军,已经开始收拾行装,要是跟随押粮队前进,辽阳的骑兵很快就会赶上来并超过车队,那他便无法提前将消息送到盖州。
高鼎一路忧心,幸好直到傍晚,也没见到后方有大股骑兵超过车队。
“天黑了,就在这里歇息!”这时为首的军官王忠清下令道:“将车辆围起来,马匹放在中间。”
辽阳距离海州,骑兵一天就能奔到,但是粮车却需要走两三天的时间。
把总一声令下,绿营兵和民夫,便将车辆推到空地围成一个大圈,将马匹往圈内牵,而后找来柴火,在中间点燃篝火,准备吃些食物。
高鼎趁着绿营兵和民夫忙碌,牵着一匹马,走到后头,忽然翻身上马,猛拔马缰,便向南冲去。
马匹嘶鸣,立时引起绿营兵和民夫的注意,众人顿时一声惊呼,有绿营兵急忙大呼,“快拦住他!”
篝火旁的绿营兵,纷纷跃起,就要翻身上马,为首的把总却伸手拦住属下道:“做什么,保护粮草要紧!”
周围绿营兵不是傻子,立时就明白过来,收起刀剑,安抚着民夫和属下。
“头儿,高鼎怕是去南面报信,怎么能让他走呢?”有绿营兵道。
把总王忠清还刀入鞘,“现在天下事尚未可知,谁做皇帝还不知道,你我不过混口饭吃,干嘛得罪别人呢?”
高鼎并非王忠清的属下,是上面临时安插进来,王忠清想的比较多,再加上大同军与吴越军作战过程之中,不少俘虏都被吴越军放归,使得清军不太信任大同军,只能打杂,而大同军的作战热情也不高。
这时,王忠清正要让民夫安静,道路上却一阵马蹄声传来,十多名巡逻的正黄旗八旗兵,发现动静奔驰过来。
王忠清见此,神色大变,急忙低声喝令,“方才的事,谁也不准说。”
语毕,王忠清忙一脸狗奴才的笑脸,迎接上来,打了个千儿,堆笑道:“奴才给主子们请安!”
身穿黄色棉甲,头戴铁盔,盔缨老长的八旗兵,骑在高大的战马上,神情倨傲,心中不屑,什么狗东西,也配做正黄旗的奴才,蛮子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为首拔什库扫视车队一眼,马鞭指着刚才还骚动的车队,用生硬的汉话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王忠清忙堆笑道:“回主子,方才惊了马,没有什么大事。”
拔什库又观察一阵,目光落在,车队中间的火堆上,王忠清见此立时笑道:“主子们巡查官道,想必还未用饭,奴才这里有些腊肉和饼子,不如主子们填上一口。”
拔什库和身后旗兵露出微笑,这个蛮子还是很会来事的。
“你叫什么名字!”拔什库问道。
王忠清奴颜婢膝道:“主子,奴才王忠清,姓王的王,忠于大清的忠清。”
拔什库笑意更甚,“好名字,好奴才,东西我们就不在这儿吃了,你送些来,我们带走。”
“喳!”王忠清连忙招呼属下,将携带的几斤腊肉,还有饼子,献给旗兵。
拔什库见手下收好东西,遂即便拔马欲走,旗兵们刚调转马头,民夫之中一个干瘦的旗奴,却忽然大声道:“主子爷,刚有个兵丁偷马往南跑了!”
为首拔什库阴鸷的目光立刻射向王忠清,一手扯着马缰,一手摸向刀柄,露出杀意。
王忠清顿时脸色铁青,扑通一下,硬生生的直接跪下来,“主子饶命!奴才不该隐瞒!”
拔什库手握住刀柄,没有理会王忠清,而是伸手招呼,那发声的旗奴,立时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这人大概四十岁,受得皮包骨头,显然是最底层的那种奴隶,他一脸献媚的笑道:“主子爷,奴才郭浩儒,盛京白塔铺正红旗罗汨克主子的旗奴。”
拔什库沉声道:“你说!”
郭浩儒忙道:“主子爷,方才有个绿营兵,向南面逃走,怕是南朝的细作。”
拔什库闻语,用满语大声怒吼一句,一名旗丁顿时翻身下马,一脚将王忠清踹翻在地上。
拔什库怒吼一声,对属下旗丁说了一阵满语,“蛮子细作要泄露大军动向!”吼完便一扯马缰,猛夹马腹,领着六名旗丁,向南急追而去。
等拔什库率领六名旗丁走远,剩下六名正黄旗的马甲,纷纷翻身下马,拔出刀来,指着被踹翻在地的王忠清,还有十余名大同军,怒声喝令,“狗奴才,吃里扒外!都给我跪下!”
大同军脸色惨白,一个个脸上满是恐惧,他们被正黄旗马甲的气势所慑,纷纷惶恐的后退。
为首马甲提着刀,向王忠清和大同军逼过来,旗兵只有六人,大同军有十二人,却被旗兵凶悍的气息所慑。
“没听见我的话吗?”为首旗兵狰狞着脸,用刀指着大同军,怒吼道:“你,你,还有你,拿绳子将这个奴才绑起来,然后把自己也给绑了~~~”
旗兵怒吼连连,而就在他用刀指着王忠清身后士卒时,坐在地上的王忠清,却忽然噌的一下拔出腰刀,猛然暴起,趁其不备,一刀捅入旗兵腹部,一边怒吼,一边推着旗兵后退。
“杀!”王忠清怒吼着,战刀将旗兵捅穿,推着满脸不可置信,痛苦不已的旗兵,撞向后面五名旗兵。
旗兵没想到,刚才让他们十分瞧不起的蛮子,居然突然暴起,五名旗兵急忙跳开。
王忠清一脚踹在旗兵身上,借力将战刀拔出,带起一团血雾。
五名旗兵见此,顿时怒吼一声,满嘴夷语的挥刀砍来,王忠清慌忙抵挡,被砍得节节后退。
“还不动手,不杀光他们,我们都得死!”王忠清一刀荡开,旗兵砍来的战刀,急声怒吼。
十多名大同军,一时间根本发应不过来,对旗兵的恐惧,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看见王忠清怒杀一人,又被旗兵逼得连连后退,将退到他们身前,才回过神来。
“嗖”的一声,一支箭矢射来,挥刀砍来的旗兵,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杀啊!”十余名大同军,终于反应过来,抄起家伙,便向旗兵杀来。
大同军平时打仗磨洋工,在辽东老是吃败仗,不过他们也都是经历明末风云的人马,并非乌合之众。
十多名大同军,立时列阵而战,长短兵器和弓箭配合,而旗丁只是拿着战刀,立时就落了下风。
剩下四名旗丁,没想到绿营兵居然敢反抗,被杀了个错手不及,接连被砍倒,被箭矢射倒。
车圈住的圆圈内,民夫惊得呆立,旗奴郭浩儒没想到绿营兵居然敢杀旗丁,吓得惊呼连连,“大同兵反啦!大同兵反啦!”
郭浩儒见旗兵被杀,骇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其余民夫也一阵骚乱。
王忠清用刀架在一名被箭矢射倒的旗兵的脖子上,用力一拉,鲜血飙射,栽倒于地。
八旗大爷气势虽然凶悍,不过在关内享乐十多年,其实都是色厉内茬。
他们身体早被酒色掏空,垮得厉害,都涨了肥膘,动作也不利索,六人居然被十二名大同兵,杀了个干净。
“老子曾经也是大明的边军!”王忠清收了带血刀,环视地上尸体,忽然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正翻过大车。
“狗东西!”王忠清顿时大怒,夺过手下的弓箭,张弓搭箭,一箭直奔郭浩儒的后心。
“啊!”一声惨叫,郭浩儒便从大车上栽倒,民夫瞬间大乱。
王忠清顿时怒吼一声,“不干你们的事!想活命的给老子安静!”
旗奴在满清的统治下,早已经习惯了被奴役,被强者控制,他们看见王忠清凶神恶煞的模样,根本不敢反抗,甚至不敢逃跑。
王忠清见他们安静,沉默片刻,沉声道:“过来收拾一下,打撒干净!”
第681章死里逃生
旗奴们清理着尸体和血迹,王忠清则与满脸惶恐的属下聚集在一起。
“头现在怎么办?”杀了八旗兵,众人冷静下来,都是后怕不已。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放走高鼎!”有士卒抱怨道。
王忠清冷笑道:“高鼎是将军插进来的,你们还不明白吗?不放他,回去将军肯定找借口,把我们宰了!”
众人沉默,王忠清恨声道:“现在人都杀了,只能南下投靠吴越军了。”
“这可不成,我婆娘和儿子还在盛京了。”有士卒立时惊惶道。
“俺娘也在城里!”士卒们惊恐懊悔道。
清廷在整顿姜襄、王永强、高第等汉族军阀时,为了控制他们麾下的绿营兵,不仅将他们的兵马分散,连家眷也从汉族军阀控制的地盘迁了出来,通过控制家眷,来控制绿营兵。
王忠清的家眷,也在盛京,不过他心比较狠,婆娘死了可以再取,儿子没了可以再生,不过他属下十多名士卒,却没他这么狠心,不想连累家人。
王忠清见属下都不同意,脸颊鼓动着沉默半响,他若坚持,这些人或许会杀了他,再者现在清军就要大举南下,看情势清军势大,辽东的吴越军未必能顶住,或许会大败。
这个时候,去投靠吴越军,就犹如1363年鄱阳湖大战投靠陈友谅,1402年投靠朱允炆,1644年投靠崇祯一般,时机错得离谱。
王忠清见此沉声道:“那就只能追上那几名旗丁,把他们都杀了!”
众多大同军将士,脸上阴晴不定,半响有人道:“俺听头的!”
“那这些人怎么办?”有士卒看向正清扫的旗奴们。
王忠清残忍道:“全部杀了!”
“头儿,这些人也都是命苦之人,不给他们一些粮食,让他们往南跑吧~”有人于心不忍。
王忠清瞪了他一眼,沉声道:“我对他们不放心,除非你想让我们死,否则就听我的!”
终究自己的性命比较重要,大同军士卒们闻语不再坚持,纷纷垂首低头。
王忠清冷声道:“等会人全部杀光,粮食烧掉,伪装成遭受吴越军斥候袭击。然后我们向南追,若是能够灭口,便返回辽阳,若是不能,就南投吴越军。”
~~~~~~
在王忠清处理善后之时,高鼎正在道路上,纵马狂奔,而在他身后,几名八旗兵正骑马紧追。
“嗖嗖”八旗兵奔驰之中,射出一箭,擦着高鼎身子,落在马前,骇得他背后惊出一声冷汗。
“驾!”高鼎疯狂的抽打着战马,想要摆脱身后的旗兵,可是旗兵各个马术高超,他纵马狂奔,不仅没有拉开距离,反而被旗兵追了上来。
这时,奔驰许久,高鼎胯下战马,力气衰竭,速度逐渐降低下来,旗兵见距离进一步拉近。
拔什库看着高鼎伏在马背上狂奔的身影,冷笑一声,奔驰之中,将弓箭扯开,“嗖”的一箭射出。
“啊!”高鼎一声惨叫,臂膀中了一箭。
眼见这无法逃拖,高鼎忽然一拔马缰,冲下官道,奔到一座破败的荒村,飞身下马,窜入废墟之中。
八旗兵都是双马,继续奔逃,迟早要被追上,高鼎看见道路旁的荒村,便逃入村内,想要躲避。
拔什库领着六名旗丁,在荒村外勒住马缰,“巴勒赫,你在外监视,别让他逃了。”
拔什库吩咐一声,便领着五人,翻身下马,徒步进入荒村,进行搜查。
漆黑的夜晚,村落外响起几声野兽的嚎叫,高鼎躲在一堵土墙之后,手臂滴着鲜血,满头大汗的喘息着。
他听见骑兵的动静,急忙一手捂着受伤的手臂,往村子中心窜去。
荒村并不大,加上夜里四周寂静,任何微弱的声,都会引起旗兵的注意。
高鼎在荒村的土墙之间,缓慢的移动,忽然脚踩断一根枯枝,远处拔什库顿时一声怒吼,“在那边,围住他!”
村子就那么大,旗兵锁定了高鼎的区域,立时从四面围了上来,满头是汗的高鼎,靠着墙壁,摸了下藏在腰前的手铳,然后手扶住刀柄,探查头来,看见一名旗兵,提着战刀,脚步缓慢的逼过来。
“杀!”在旗兵走到土墙旁边之时,高鼎猛的拔刀,照着旗兵斜劈过来,旗丁举刀格挡,谁知高鼎虚晃一招,手腕一转,刀势一转,向上提砍,顿时就在旗兵胸前划出一道口子,将旗丁砍翻。
这时,高鼎正要举刀上前,结果了这名旗丁,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满语怒吼,劲风刮来,一刀当头斩来。
高鼎大惊失色,连忙转身,举刀挡住旗丁砍来的战刀,那旗丁却一脚飞出,踹在高鼎胸前,将他蹄得倒飞,重重撞在土墙上。
旗丁一击得手,满脸残忍的提刀上前,却没想到“呯”的一声铳响,胸前腾起一团血雾,直接被手铳打得倒飞,撞在墙上,而后扑死于地。
高鼎受伤的手臂,颤抖着举着冒着硝烟的手铳,他还没来得及,庆幸砍伤一名旗丁,打死一名旗丁,拔什库便领着两名旗丁赶来。
高鼎慌忙将手铳砸出,然后拖着受伤的身躯,便往黑暗中一闪。
拔什库侧身躲开砸来的手铳,回头不见高鼎踪迹,又见地上的伤员,还有尸体,瞬间大怒,“该死的蛮子,找出来,我要活剥了他!”
远处一片密林里,一队吴越军斥候,正借着夜色,向海州方向参透。
“有铳声!”一名斥候低声惊呼,“听声音,像是我们的手铳!”
刘迁皱起眉头,举起右手,示意身后士卒停下脚步。
“在东北方!看看去!”刘迁沉声道。
“头儿,会不会是清兵设下的陷阱!”有斥候担心道。
吴越军与清军在辽东交战数年,双方斥候相互渗透和反渗透是常有之事,吴越军曾经设下陷阱,伏杀过清军斥候,清军也同设过陷阱,令吴越军斥候损失惨重。
刘迁沉吟片刻,便沉声道:“我们分成两股,一前一后,若真是陷阱,你接应我!”
荒村外,留守的八旗兵骑在马上,警惕的盯着周围,只要高鼎出来,立时纵马上前,一刀削掉高鼎的脑袋。
荒村内,拔什库和两名旗丁,四处纵火,将高鼎往村外赶。
这时,随着火势蔓延,高鼎已经无处可躲,眼看着旗兵就要发现他,高鼎探查头来,朝村子外面看了一眼,每看见游走在外的骑兵,忽然从村子中窜出,便向南奔跑。
可是,他刚露出身影,“嗖”的一箭,便从后射来,正中他的大腿,高鼎惨叫一声摔倒在草丛之中。
正黄旗的拔什库,收了弓箭,提着战刀,残忍的走过来,“狗蛮子,你跑啊!”
高鼎手撑着地面,身体向后移动,可是拔什库,却领着两名旗兵,一脸残忍的走了过来。
这时,高鼎已经绝望,落入清军手里,必然没有好下场,清军会用各种手段逼退开口,而作为军情司的斥候,面对此种情况,他早就接受了训练。
高鼎脸色忽然狰狞,一把抓起旁边的战刀,便要自刎,可就这时,却“嗖嗖”几声,几支弩箭,破空袭来。
身前两名旗丁发出一声惨叫,便扑死于地,拔什库胸口正中一箭,闷哼一声,神色大变。
这时,他才发现,留守在外的骑兵,没有出现,顿时骇得一滚,躲避又一轮弩箭,向黑暗之中逃窜。
刘迁带着五名斥候,从黑暗中出来,扶起高鼎,“兄弟,没事吧!”
高鼎惊魂未定,反应过来,顿时急声道:“我是军情司细作,有要事禀报都督!”
天色渐亮,王忠清领着属下向南追踪,正绝望之际,忽然看见前方道路上,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
拔什库被一箭重伤,远远看见一队绿营兵走来,顿时大喜过望,“快救我!”
王忠清等人见了,顿时精神一阵,冷笑的围上来,拔什么看清几人,顿时满面惊恐,“是你们!”
王忠清冷笑连连,一刀挥下,砍下了拔什库的脑袋。
一个时辰后,官道旁的荒村,王忠清看着被属下抬来的尸体,听着属下禀报,“头儿,都在这儿,全被砍去脑袋,还有吴越军的弩箭,是吴越军斥候的手笔。”
第682章盖州决战
盖州吴越军大营内,谢迁正召集将领议事。
大帐之中,众将穿戴整齐,吴越军将领陈友龙、党守素、贺登云、张光翠、李企晨,江北军李元胤、阮进,朝鲜都元帅林庆之、倭兵头领坂本银太,五军都督府参军张家玉、虞胤等,共计二十余人齐聚一帐。
这时,众人围在沙盘前,正商讨着,如何夺取辽河平原,帐帘却忽然被挑开。
“都督,细作有紧急军情禀报!”刘迁进帐,单膝跪地,急声禀报。
众人目光立时投来,谢迁放下木杆,沉声道:“军情为何?”
刘迁看了帐中众多将领一眼,谢迁会其意,挥手道:“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吴越国扩军之后,人马增长到二十余万,翻了几倍,大量降将和新归附的将领,加入吴越军中,像陈友龙就是何腾蛟的部将,而党守素、贺登云、张光翠则是收编李过的顺军。
刘迁闻令,立时道:“细作禀报,满清秘密调集两蓝、两黄四旗精兵两万人,科尔沁、察哈尔外藩骑兵近十万,集结于辽阳,不日就要南下,突袭盖州!”
这话一出,满帐皆惊,谢迁挥手制止帐内喧哗,张光翠不禁咋呼道:“十余万骑兵!这如何得了!”
顺系在湖广与清军也交过手,打过硬仗,可通常情况下,都是人数众多的顺军,围攻人数较少的清军,几乎从未以少胜多。
李元胤、阮美等人,也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谢迁见此,不禁沉声道:“消息属实吗?”
“军情司细作传回的消息,赵千户已经对上暗语,确系我们的人。”刘迁道。
谢迁整个人都严肃起来,目光投向沙盘,五军都督府参军张家玉、虞胤反映过来,立时在辽阳插下代表清军兵力的小旗。
张家玉不禁忧心道:“都督,辽阳距离盖州不到三百里,骑兵两日就能杀到,海州的清军,更是一天就能兵临城下。”
张家玉被赵铭任命为参军,派往辽东历练,不想刚到辽东,就发生这样的大事。
谢迁阴沉着脸不语,张家玉继续道:“都督,清军大军秘密集结,意在突袭,随时可能杀至。现在大军远离旅顺,失去依托,都督必须立刻决断。”
虞胤道:“若是情报属实,加上岳乐之军,关外清兵增加到十五万众,三倍于我。都督,如今要么进入盖州坚守,要么迅速撤往旅顺。”
关外从属于吴越军的兵力,其实接近十万,不过半数都是朝鲜仆从军,战力低下,加上远离盖州,所以虞胤没把他们算进来。
盖州城池残破,不易坚守,旅顺被吴越军经营成为一座要塞,岳乐曾经围城十三个月,都没将旅顺打下来。
大军要是撤回旅顺,凭借城池坚守,仗着海上物资增援,完全可以再来一个防守反击。
大帐中,众多将领之中,不少人都赞成虞胤之言。
毕竟,不少人都是新加入吴越军,算是新军,还没有信心与数倍于己的清军决战。
谢迁在沙盘前来回踱步,然后停下,扫视众人,沉声问道:“你们都这么看?”
众将相互看了看,李元胤抱拳出列,朗声道:“都督,末将不同意虞参军之言。”
谢迁抬手示意,“李将军且说!”
李元胤指着沙盘,“盖州残破,不可守,大军若是入城,立时就会被清军围起来,届时如大凌河、锦州一般,挖壕围困,大军便陷入死地。”
谢迁颔首,他也不会选择进入盖州丘墟,吴越军与清军在辽东拉锯,双方都经常挖壕对战。
要是吴越军被围在盖州,清军必然如同在大凌河、锦州时一样,挖掘深壕,将盖州围的水泄不通。
届时,他便只能等待江东发兵增援,而要想打破十余万清军的包围,江东至少要发四五万援兵过来。
虽说吴越国水军强大,但是要一口气运送四五万大军到辽东,光准备就得数月时间,还需等适合的季风,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来援,届时他极有可能弹尽粮绝,被清军全歼于盖州。
谢迁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李元胤指着沙盘,“清军集结于辽阳,奔至盖州不过两日时间,而大军以步军为主,要退回旅顺,至少需要七八日的时间。现在向旅顺撤退,半道就会被清军追上,到时只能慌忙应战,必然大败。”
“那怎么办?”虞胤沉着脸道。
谢迁抬手让众人安静,握拳砸在沙盘边缘,“入盖州是死,撤退士气必泄,清兵追至,少不得一场大败。既如此,当与清兵在盖州决一死战。”
众人闻语,不禁肃然。
谢迁招手道:“都过来!看一看,这一战该如何打!”
众多将领将沙盘围起来,注视盖州,皱眉思索。
清军兵力上有巨大优势,盖州城残破,又无法依托,再加上是野外浪战,清军骑兵众多,这一仗可以说非常难打。
张家玉沉思一阵,抱拳道:“都督,若要决战,当迅速开战,不能让清军准备好后,再进行决战!”
谢迁闻语颔首,目光扫视沙盘,“清军集结于辽阳,欲图突袭盖州,其斥候必然在盖州附近,监视本督。”谢迁沉吟片刻,当即下令,“传本督军令,大军立刻拔营,退过清水河,引清军骑兵追击,而后在榆林铺构筑工事,待清军半渡清水,发起反击,与清军在清水河南岸决战。”
张家玉沉思一阵,抱拳行礼,“旅顺城坚,清军定然怕我们退往旅顺,一旦侦查到大军后撤,肯定仓惶起兵追击。在清军半渡清水河,发起反击,与之决战,至少有五成胜算。参军司同意都督之议。”
虞胤也道:“卑职也赞成此议。”
谢迁见两位参军支持,当即道:“既然如此,各部依令行事。此外,林元帅,你立刻前往连山关,指挥麾下兵马,猛攻连山关。张参军,你立刻派船,去江东告知殿下。”
“诺!”众人齐齐抱拳,大声应命。
谢迁环视众人,奋力挥拳,肃声说道:“此战不胜即死!”
“敢不效死!”众将振奋精神,纷纷大呼回应。
军令一下,盖州城内外的吴越军,立时收拾行装,大队兵马涌出营寨,仓惶渡过浮桥,向南撤退。
在盖州城外不远处的山丘上,渗透到此的清军斥候,看见吴越军的动作,为首斥候脸色一变,“不好,蛮子要溜,速报王爷!”
两名斥候,连忙从山丘背面溜下,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海州清军大营内,大股的清军骑兵,自北面辽阳而来,进入营地内。
这时,岳乐、鳌拜、科尔沁亲王吴克善,等人打马入营,进入一座大帐。
岳乐将头盔取下,露出光秃秃的头皮,颇为振奋道:“哼,谢迁还想着攻击盛京,却不知道大清已经调集十余万骑兵。这次定能一战,扫灭辽东蛮子。”
众多清将,不禁哄笑,鳌拜道:“为防止走漏消息,我建议两蓝旗和两黄旗,稍作休整,立刻南下,迂回插向盖州后方,斩断蛮子南撤之路。”
岳乐道:“这是自然,大军饱食一顿,两蓝旗、两黄旗立时南下,科尔沁和察哈尔随后便至。”
正说着话,一将匆匆而来,急声禀报,“王爷,大事不好,盖州蛮子撤了。”
鳌拜闻语,勃然大怒,将茶杯率在地上,“蛮子要逃!”
岳乐蹭的起身,拿起头盔,急声喝令:“快,传令全军,立刻南下,不能让蛮子跑了。”
激昂的号角声响彻海州清军大营,刚入营的清军骑兵,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热饭,便纷纷翻身上,疾驰出营。
一时间,数以万计的骑兵,向南疾奔,犹如水银漫过大地。
岳乐、鳌拜等人匆忙翻身上马,率领骑兵追击,清军大营一时鸡飞狗跳……
次日清晨,清水河北岸,远处忽然传来阵阵雷鸣,清军万骑践踏大地,卷起漫天尘土而来。
这时在清水河浮桥上,一队吴越军士卒,慌忙在桥上淋上火油,堆上柴草,而后一把火点燃浮桥,浓烟顿时冲天而起。
清军骑兵一路狂奔,奔驰到河岸边,被清水河拦住了去路,北岸清军越聚越多,逐渐铺满大地。
岳乐、鳌拜等人,在河边勒马,注视着南岸逃走的吴越军身影,鳌拜顿时怒吼,“快,搭建浮桥,大军过河追击!”
第683章半渡而击
鳌拜看见清水河拦住大军去路,吴越军士卒仓惶南奔顿时一声令喝。
遏必隆等人闻语,当即就要去令人去灭火抢桥,并沿河寻找渡河地点。
岳乐奔驰一阵,却冷静下来,忙伸手拦住遏必隆,“慢着!有些蹊跷!”
鳌拜不禁看向岳乐,“王爷要说什么?”
“从蛮子撤退,到本王赶来,有一天多的时间。谢迁人早该走完,怎么才烧浮桥?”岳乐道:“还是等人马到齐,再过河追击。”
鳌拜立时质疑道:“王爷的意思是,看着蛮子逃离?”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岳乐愠声解释。
鳌拜道:“那王爷是什么意思。这样大好时机,难道要放弃,任由蛮子撤往旅顺。”
岳乐一时无语,谢迁离开旅顺要塞,这确实是歼灭谢迁的最佳时机,可是岳乐与谢迁交手数年,知道这厮不好对付,内心有些不安。
鳌拜看着岳乐半响不答,“王爷是担心蛮子半渡而击吗?我们几万骑兵,后续人马,就在身后,还用怕蛮子伏击!”
岳乐只能道:“谢迁跟随赵杂毛多年,是赵杂毛手下最能打的将领之一,不可小觑。”
鳌拜有些不赖烦,“我数万精骑,又在旷野之中,不信蛮子能与我八旗勇士争雄。王爷要是担心,一切后果,由我来负责,但若大胜。这功劳~”
岳乐闻语,心头不快,当即喝令:“救火,搭建浮桥,大军过河!”
开什么玩笑,岳乐虽有担心,但是清军优势摆在那里,他岂会放弃功劳。
清军骑兵翻身下马,救火的救火,伐木的伐木,还有骑兵涉水下河,尝试涉水过河。
清军刚开始伐木,救火的清军已经将浮桥上的大火扑灭,吴越军堆放的木柴比较潮湿,火势不大,倒的火油被水冲走,浮桥并未被完全破坏。
这时,在河中寻找浅水的骑兵,也发现一条通道,大量骑兵在清军修复浮桥之时,便纷纷涌入河中,涉水过河。
骑兵控制着战马,通过江水没过马背的河床,不时有骑兵被冲走,但绝大多数骑兵,却成功登上南岸。
数万清军骑兵,拥挤在北岸,同过修复的浮桥,还有浅滩过河,无数马头攒动,如同非洲大地,大群斑马迁徒,场面极为壮观。
鳌拜自持勇力,随着第一批骑兵过河。
千余骑兵登上南岸,鳌拜顿时举刀怒吼,“正黄旗,给我追!”
刚过河的千余黄甲骑兵,稍作整队,便紧随着鳌拜,疾驰而去。
鳌拜是顺治的宠臣,岳乐在后方见此,不禁有些焦急。
此时已经有不少旗兵渡河,真遇上谢迁埋伏,来个半渡而击,这些人肯定要不杀光,而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短时间内,尽快将更多的兵马,渡到南岸。
谢迁兵力满打满算不到五万,只要送过去三四万人,站稳南岸,后续人马跟随过江,十余万骑兵过了清水河,剩下就剩乘势掩杀了。
而掩杀,则是任何一个统兵之人,都极其想做的事情。
“快!再搭几条浮桥,加速过河!”岳乐急声怒吼。
这时,在清水河之南,榆林铺之北的旷野上,数百江北军仓皇奔逃。
“追上来了!”李元胤回头望了一眼,见身后千余黄甲骑兵,已经追杀上来,咬牙切齿的疾呼一声。
江北军骑兵闻语,顿时纷纷猛夹马腹,抽打着马臀,加速南逃。
吴越军的骑兵,在江北一战之中,损失殆尽,谢迁手上的骑兵,主要是从李成栋手里借调的江北兵。
在江北兵身后,鳌拜面目狰狞的风驰于千军之前,他拉开弓箭,奔驰中射出一箭,前面一名江北骑兵,顿时应声落马。
鳌拜脸上露出残忍之色,很享受这种掩杀敌骑的感觉,他一边疾驰,一边射箭,已经连续射落三名江北骑兵,仿佛打猎一般。
榆林铺,两万吴越军,在此列阵,谢迁身穿新式军服,戴着大檐帽,帽上一枚龙徽闪亮,身后赤龙旗飘舞,旗帜下,是排列整齐,身穿过膝对襟军大衣,头戴大檐帽的,双手斜握火枪,铳刺斜指的吴越军。
这时,谢迁站在高处,看见远处一前一后,你追我赶的两道黄尘,抽出千里镜观看预设战场。
圆形的视界里,李元胤在前奔逃,满洲正黄旗在后急追,而远处清水河上,大批清军骑兵,正拥挤着过河,片刻间已经过来万人。
“都督!”随着一声疾呼,张家玉抢上山丘。
谢迁闻声收了千里镜,回头看见张家玉,神情肃穆,“张参军,清军大举渡河了。”
“都督,各部已经就位,清军已经渡过万人,开战吧!”张家玉激动道:“此战,必胜!”
谢迁目视,清水河南岸,整队的清军骑兵,此战若胜,击败清军骑兵,关外清军便再无实力,对抗吴越军。
届时,他将率领吴越军,横扫辽河平原,收取这片失去多年的土地。
上次,赵铭夺取了沈阳,但是迫于清军骑兵压力,只能放弃,而这一次,吴越军夺取辽河平原后,便不打算撤离。
谢迁注视着江滩上聚集的骑兵,沉声下令,“传令炮队,瞄准敌群,准备轰击!”
军令飞传,榆林铺后方,隐蔽的吴越军炮群,顿时开始动作。
炮手们在军官的指挥下,操纵着火炮,抬高炮口,一字排开的近百门重炮,将漆黑的炮口扬起,对准了清水河南岸。
这时,鳌拜弯弓搭箭,正追得兴起,远处传来阵阵雷鸣,机警的骑兵们一听见,马上抬起头来向南张望,便见榆林铺后方,忽然腾近百个黑点,在空中一闪,便跃过骑兵头顶,砸向江滩。
一瞬间,江滩上聚集的清军骑兵,被砸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惨叫四起。
“固山快看!”追击的骑兵,满脸惊恐,惊呼连连,鳌拜转头一看,不禁脸色一变,顿时勒住马缰,狰狞喊道:“狗蛮子,还真敢伏击!”
第684章精锐之师
“放!”吴越军炮队指挥,放声怒吼,猛的挥动三角令旗。
在旗帜落下的瞬间,炮手纷纷点燃引线,而后蹲在地上,火炮猛地一退,炮口喷射出隆隆的白烟,黑色的炮弹,呼啸而出,硝烟弥漫阵线。
江滩上,刚渡河的清军,抬起头来,黑色的眼眸满是惊恐,便见一枚枚的炮弹,落入人群之中。
一枚炮弹击中一名清军,顿时砸的胸口塌陷,跌落下马,而炮弹威势不减,砸在河滩上,碎石飞溅,石子砸中战马,马匹长嘶,前蹄腾空,将黄甲骑兵甩落下马,马匹前奔,撞倒其他骑兵,惊呼一片。
“不好,敌袭!”清军将领,勒紧了马缰,控制着躁动的战马,大声疾呼。
这时,明军炮手,却打开木箱,取出一种带着木托尾翼的炮弹,正是在镇江用过的开花弹。
炮手装填好了发射药,用木棍将炮弹推入炮膛,军官再次挥动令旗,青筋直跳的怒吼,“放!”
手持火炬的炮手,将火炬靠近引线,“咻咻”的火星迅猛的钻入炮膛,“轰隆”一声巨响,炮身猛烈后退,炮架两侧的车轮险些倒退着退出炮位。
十多枚开花弹落在清军人群之中,惊天般的爆炸响起,白光暴起,浓烟滚滚,炸死无数清军,着弹点周围的骑兵,都被气浪掀飞。
一瞬间,江滩上的清军,像是炸锅的蚂蚁一般四散。
在与吴越军交手的过程之中,清军见识过开花弹,知道这种炮弹的恐怖,立刻惊恐四散,不敢聚集在一起,或者连忙翻身下马,趴在江滩上。
榆林铺,谢迁放下千里镜,抽出腰间配刀,向前一指,怒声大喝:“为了天下,吴越军出击!”
激昂的号角在榆林铺上空响起,鳌拜震惊的看见,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一道黑线。
那是排列成墙的吴越军步军,他们穿着长过膝盖的军大衣,胸前两排铜扣,腰间系着革带,带着大檐帽,清一色的燧发火枪,刺刀老长,寒光闪闪。
吴越军步军,并未冲锋,而是排列成墙,挺起火枪,刺刀斜指,迈着坚定的步伐往前走。
在步军方阵之前,还有两翼,则是战马拖拽的野战青铜炮,跟随步军前进,并不时放出一炮,轰击着清军。
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如排山倒海一般,令清军色变。
鳌拜惊愕,他回头看了眼,鸡飞狗跳的江滩,若是让吴越军步军,推过去,过河的清军都得被赶入河中。
那可是满洲精锐,真正的旗人,大清的根基啊!
“吹号角,给我冲!”鳌拜控马怒吼,而后直接拍马冲出,做出了他的选择,决定孤注一掷。
过河的清军已经超过两万,退回去,必然伤亡惨重,吴越军撑死五万,两万清军发起反冲锋,只要在南岸坚持一段时间,北岸兵马渡过来,便能一举将蛮子击败。
身后八旗兵,立时仰头吹响号角,听见号角声的骑兵,纷纷夹马,挺起骑枪,挥舞着战刀,发起冲锋。
清水河南岸,被炸散的清军骑兵,在各牛录的喝令下,也漫野向南冲锋。
这时,挤在江滩,就是吴越军炮队的靶子,各名骑兵在号角声中,纷纷拍马,向吴越军冲来。
北岸,岳乐见此,大为惊恐,他看见鳌拜率领骑兵,不撤反冲,心头大急,只得喝令:“快,加快速度过河!”
未过河的科尔沁和察哈尔的蒙古骑兵,被南岸的爆炸震惊,他们与吴越军交战较少,战马对于爆炸比较恐惧,拥挤在桥头,过河却并不积极。
岳乐不禁大怒,南岸的满洲精锐,绝对不能有失,焦急之下他拔马上前,挥刀欲砍,怒声喝斥,“不许挤在桥头,过河,给本王过河!”
科尔沁亲王吴克善,与满清关系亲密,此次出兵,又是他妹妹布木布泰,给他写信相邀,不可能看见满洲八旗完蛋,于是连忙催促蒙古骑兵过河。
清水河上,溅起道道水柱,骑兵惊恐的纵马通过。
满洲八旗的身体虽然垮了不少,但是血气尚存,加上领军的是满清第一巴图鲁鳌拜,勇猛无敌,所向披靡,所以在发现吴越军伏击,半渡而击之时,鳌拜和八旗兵并没有选择争先逃命,而是吹起号角,奋勇迎击。
广阔的战场上,清军骑兵漫野杀来,实心弹在马群中溅起泥柱,开花弹腾起浓浓的黑烟,奔驰的骑兵不断坠马翻滚,后面的骑兵却视而不见,挺矛冲锋,将他们甩在身后。
这时,如墙而进的明军步军之中,赤龙旗下前军副将陈友龙,忽然挥手,身后赤旗高举,然后落下,整条战线上的吴越军士卒,立刻左脚蹬地,立定静止下来。
火炮设于阵前,前排士卒将火枪放平,数千杆火枪成一条直线,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漫野而来的清军骑兵,全无惧色,只待敌来。
大地在颤抖,八旗的铁蹄践踏大地,如滔天巨浪,迎头打来。
“放!”阵线前方的炮队指挥,挥手怒吼。
近百门三磅左右的青铜炮,齐齐开火,阵线前瞬间硝烟弥漫,一枚枚炮弹,呼啸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砸向了敌骑。
冲在前面的清军骑兵,连续栽倒,战马腾空而起,甩掉骑士,重重砸在地上,溅起蓬蓬尘土。
鳌拜脸色铁青,但这依旧不能阻止他的冲锋,蛮子也就这点手段,除了火器,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给我杀!”鳌拜挥舞战刀,大声怒吼。
蹄声隆隆,飞速拉近着两军距离。
“火枪手,排枪准备!”陈友龙大声怒吼。
“瞄准!”吴越军阵中,军官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看见清军骑兵,将要接近射程,火枪手们平举火枪,侧头瞄准着各自的目标,半眯的眼中,暴射出凌厉的精光。
“放!”陈友龙怒吼一声。
“砰砰砰”连成一片的枪声响起,硝烟从中间向两翼扩散,瞬间形成一道白色的烟带。
数千火枪同时击发,弹丸如同泼出去一般,带起气浪,刮起劲风。
冲锋的清军骑兵,顿时就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中弹落马者比比皆是,像是打枣子一般。
一枪发完,火枪手们动作整齐划一的后退,迅速装填,而后一排,则抬枪上前。
“砰砰砰”,清军在排枪之下,向割麦子般,成片倒地。
而明军对万骑蜂拥而来的阵势,不慌,不乱,坚守岗位,各忠其职,让清军见识了什么是精锐之师。
吴越军士卒,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够如此镇定。
重复的训练,森严的军纪,使得他们如同机器一般,不断重复着动作。
在弹雨的覆盖下,清军骑兵已经是胆战心惊,冲锋的骑兵,根本不敢去看,身边坠落的同袍,还有身后散落的尸体。
“杀!”鳌拜怒吼连连,惨重的伤亡,令他双眸赤红,心中生出一丝悔意,但很快就被他甩出脑海。
付出了巨大伤亡,已经冲到阵前,便万没有撤退的道理。
清军骑兵不断被弹丸射中落马,前进的道路上,铺满了人尸马尸,但战马速度飞快,终于有骑兵冲出弥漫的硝烟,撞向排枪阵。
“蹲,举枪!”陈友龙大喊。
前三排的火枪手,顿时齐齐蹲下,将刺刀斜举,形成一道钢铁森林,后面的火枪手,抬起火枪,弹丸跃过前三排士卒的头顶,射向清军骑兵。
于此同时,吴越军掷弹兵,点燃了手雷,向前猛冲,将一枚枚的手雷投出。
“轰!”刚撞上吴越军阵线的清军骑兵,发现吴越军并没有出现溃乱,鳌拜不禁变了脸色。
三排吴越军火枪兵,硬生生接住了清军骑兵滴撞击,而就在这时,一枚枚手雷落下,连续的爆炸中,清军骑兵顿时崩溃。
在先前的开花弹炮击下,清军骑兵阵形,就已经散乱,漫野冲锋中,骑兵更是没有攻击阵线。
突破步军阵线,需要骑兵连续撞击,爆炸阻断了后续的骑兵,清军撞击失利。
撞上来的清军骑兵,不是被刺刀捅死,就是被弹丸射落,或者被爆炸掀飞根本无法动摇吴越军。
鳌拜见此心头滴血,但他反应也快,能在战场上生存下来,鳌拜并非仅靠勇力,主要还是他能审时度势。
这时他一见冲锋失败,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扯马缰,厉声喝道:“撤回来!”
可就在这时,东西两侧,却忽然杀声震天,各有万余大军杀出,直扑清水河南岸。
岳乐旁边将领惊呼四起,“不好,两翼也有伏兵!”
(今晚没有了,明天中午更新)
第685章大败清军
清军骑兵,被吴越军的强大的火力击溃,骑兵在冲击无果之后,纷纷拔马后撤。
“射击!”陈有龙大声怒吼。
蹲下去,以刺刀充做长矛的火枪手,立刻起身,抬起火枪便是一轮惊天动地的齐射。
弥漫的硝烟下,清军骑兵如退潮般崩溃,拔马后撤的清兵,纷纷背后中弹,被射落下马。
鳌拜肝胆俱裂,在吴越军强大的火力下,个人的勇武不值一提。
正惊恐之间,榆林铺吴越军大纛旗下,谢迁朗声大呼,“左右两军,出击!”
谢迁知道,清军在渡河后遭受攻击,必然不会直接撤退,而是会仗着骑兵众多,发起一次冲击,妄图冲垮吴越军。
这时,正面压上的吴越军,便需要顶住清军的冲击,而两翼的吴越军,将趁势杀出,直接扑向南岸,焚毁浮桥,阻击北岸清军,包抄渡河之敌,全歼渡河清军。
“杀鞑子啊!”漫山遍野的喊杀声响起。
鳌拜伏马奔驰之中,猛然转头看去,只见左右两边,各杀出万余人马。
两翼当先的都是,千余骑兵,李元胤风驰于前,身后骑兵胸前都是一块板甲,头戴锃亮的铁盔,挥舞着马刀,最前的骑兵,手里还挺着三米多长的长矛。
赵铭在扩军之后,非常希望拥有一支强大的骑兵,那样便可采用,大炮轰击,骑兵突袭的战术。
吴越军火炮强大,在炮击之下,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还能保持完整的阵形。
届时,敌军阵形一乱,骑兵呼啸而出,剩下就只是收割人头了。
这种炮军和骑兵配合的战术,若是能够实现,吴越军定然横扫天下。
只是,如今吴越军骑兵稀少,否则方才一轮炮击轰乱敌军,而后骑兵冲锋,一个回合,就已经将清军赶入河里。
此时,左右两翼,各千余江北骑兵在前奔驰,后方则跟随者无数手持长矛,倭刀,盾牌冲锋的士卒。
这些兵马与吴越军装备不同,大多穿着防御力高的铁甲,拿着冷兵器,是江北雇佣军,还有倭兵和俘虏的白藩兵。
鳌拜见此,内心大骇,心中生出了被包围的感觉。
这时,正面陈友龙抽搐指挥刀,向前一指,豪情万丈的怒吼,“冲锋,将鞑子赶入清水河!”
正面的吴越军士卒,端起火枪,顿时迈动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不时举起火枪,收割着落后的清军,前进中用刺刀,戳死受伤的清军。
开战之前,谢迁就下了命令,尽量不要俘虏,直接消灭,避免贴身肉搏,造成损失。
鳌拜听见左右两翼的呼喊,又闻身后,整齐的步伐压来,惊恐之余,纵马急奔,急声怒吼,“快,撤回北岸!”
吴越军从三个方向压来,清军骑兵被压缩向河滩,数万人马挤在浮桥桥头,而桥却被蒙古骑兵堵塞。
岳乐下令,让蒙古骑兵过河增援,是想在南岸稳住阵脚,却不想鳌拜的冲锋,败得如此之快。
这时,浮桥上堵满了过桥的蒙古骑兵,将满州兵的退路挡住,骑兵们挤做一团。
岳乐见状,满脸惊愕,急忙下令,“快,往回撤!”
榆林铺后方,吴越军炮阵,百门重炮,已经完成了装填,而这次所有火炮,都填装了开花弹。
现在数万清军被压缩到江滩的狭窄区域,人群密集,开花弹的威力,将发挥到极致,不会有丁点浪费。
“放!”三角令旗挥动,军官大声怒吼。
江滩上挤作一团的清军,听见隆隆炮声,不禁惊恐的抬头,便见远处,近百黑点,在空中一闪即逝,直接落入人群之中。
“轰轰轰”猛烈的爆炸,在人群中炸开,清军士卒直接被爆炸撕碎,天空中下起血雨,还有清军的残肢断腿,肠子和碎肉,糊了清军骑兵一脸,整个人都被血雨浸湿。
“啊啊~”尖叫声此起彼伏,并非都是受伤清军的惨嚎,更多的是精神崩溃的清军,发出恐惧的嘶吼。
太他么得骇人了!一炮砸来,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碎肉飞溅,肠流满地,血雾喷射的场面,足以让任何人发狂,内心留下永久的创伤。
鳌拜被气浪掀飞到地上,整个人也被吓住了,在开花弹面前,他才发现自己太过渺小。
“狗奴才,让开!”鳌拜爬起来,挥刀砍翻,挡路的蒙古人。
身后的黄甲八旗,也跟着对堵住桥头的蒙古人进行砍杀,无数人惊慌之下,被挤入河中,被水冲走。
蒙古人没想到,满人会砍杀他们,惊恐的散开。
而就在这时,两翼杀来的吴越军,已经撞入聚集的清军之中。
李元胤领着江北骑兵,在清军溃兵之中,反复冲杀,浑身染血,将清军分割包围。
倭兵和白藩兵,冲入撞入清军之中,挥刀刺矛的收割着清军人头。
随着吴越军追着溃兵碾压上来,惶恐和绝望的气氛,瞬间弥漫,而后化作惊恐求生的欲望,拼命的往桥上挤,无数清兵被河水冲走。
北岸岳乐看见从浮桥上坠入河中,以及涉水而过被冲走的骑兵,战马和骑兵随着水流起伏着被冲走,不禁痛哭失色。
这可都是八旗,是真正的满人啊!
不过,此时哭也无用,数万剽悍的大清铁骑,已经变成了无主的孤魂,在吴越军三面的猛烈进攻下,在火炮的轰击下,南岸清军全线溃败!
八旗和蒙古骑兵混杂一处,拥挤过河,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只顾逃命。
此刻,他们不再是骁勇善战的八旗勇士,也不在是纵横草原的蒙古铁骑,只是仓皇逃命的溃兵。
三面压上来的吴越军,屠杀着南岸清军,骑兵战刀翻飞,火枪兵如墙而进,排枪收割,肆无忌惮的射杀,清军像被割麦子般成片倒地。
清将遏必隆,被排枪打成了筛子,最惨是科尔沁亲王吴克善,本是渡河增援,结果鳌拜杀散拥挤在桥头的蒙古兵,自己逃了,把他留在南岸。
可怜吴克善被溃兵挤入江中,奋力挣扎,大声呼救,无奈蒙古兵都是旱鸭子,只能看着吴克善没入水中,被河水冲走。
第686章恶人先告状
黄昏时分,战场上逐渐归于平静,南岸的清军,不是被杀死,就是被赶入了清水河中。
一时间,河中飘满的人尸马尸,河水为之断流。
清水河岸边,吴越军士卒,穿行于尸堆之间,收拾战场。
士卒迁走马匹,拿走兵器和衣甲,将清军尸体堆积一处,形成一座巨大的山丘。
谢迁骑着战马,在将领的簇拥下,来到河滩,看着铺满河滩的尸体,还有河中漂浮的浮尸,内心振奋。
江北一战,将吴越军拉下了神坛,对吴越军士气,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虽说,随着在南洋的胜利,以及在与朝廷内讧中占尽优势,令吴越军将士,恢复了一些自信,但是面对清军时,吴越军却没有了当初的心理优势。
现在,这一仗,吴越军击败八旗,斩首无数,取得了自江北之战后,对清作战的一场决定性大捷,令吴越军上下,顿觉洗刷了耻辱,找回了百战雄师的自信。
谢迁扬起马鞭,指着清军尸体,豪迈道:“挑选一批鞑子首级,还有衣甲、旌旗,送回江东,献给殿下,以便传首各军,振奋大军士气。”
“诺!”张家玉抱拳领命。
众人环视战场,不禁嗟叹,虞胤道:“这一战,不仅击败了清军,斩获也十分丰厚,光是缴获战马,就有万匹,可以编练我们自己的骑兵。”
谢迁微微颔首,遂即下令,“传令下去,收拾战场,向殿下报捷,大军渡过清水,收复盖州,等待殿下指令!”
兴致勃勃而来的满洲铁骑,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死伤不可计数。
清水河北岸,岳乐与鳌拜已经领着骑兵撤走,往海州方向退却。
虽说清军还剩下八九万人,但是士气低迷,已经不能再战,只能退会海州休整。
两黄旗、两蓝旗近两万满洲八旗,只有不到三千人逃回北岸,损失多达一万七千余旗,除此之外,还搭上了万余科尔沁骑兵,科尔沁亲王吴克善,也被河水冲走,连尸体都没找回。
这样的结果,传入北京,必然使得满清朝局大振,影响满清内部的势力平衡,同时也会使得刚被打压下去的汉族军阀势力,再次抬头,威胁满人的统治。
海州,清军大营,岳乐阴沉着脸,坐在帅位上,鳌拜坐在下手,早已没了刚来时的猖狂。
“本王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小觑了谢迁,不要小觑了吴越军,你偏偏不听。现在不仅害了你自己,害了本王,还害了数万八旗勇士。”岳乐满脸愤怒,埋怨道,“如此惨败,你我该如何向朝廷交代。”
鳌拜脸色惨白,脸上阴晴不定,一时无语,半响他忽然起身,跪在帐中,痛声说道:“先前奴才已经有言,此战不用王爷负责,一切责任,由奴才一人承担,绝不牵连王爷!”
岳乐闻语,神情稍有缓和,不过内心依然愤怒,要不是鳌拜不听他之言,大清不会有此大败。
现在鳌拜虽然愿意担下责任,但是这么大的事情,鳌拜一人担不下来,他肯定要受到牵连。
此时,他见鳌拜狼狈的身影,还有懊悔的神情,也不好继续责备他,半响叹气道:“本王,也并非让你一人承担。本王毕竟是主将,不会将责任全推给你。这样吧,本王与你各写一份奏折上报朝廷。”
说完,岳乐起身,扶起鳌拜。
鳌拜满脸感动,保证道:“王爷放心,奴才一定不牵连王爷。”
岳乐闻语,放心了一些,鳌拜是顺治心腹,能将责任揽下来,他的处罚便会轻一些。
两人交谈一阵,鳌拜便离开岳乐的帅帐,回到自己的帐篷。
这时,鳌拜对身后垂头丧气的护兵道:“守好帐篷,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语毕,鳌拜便脸色阴沉的挑帘入帐,而后提笔,开始书写密折,不过内容却与他向岳乐承诺的截然相反。
此战的后果,极为严重,鳌拜不敢担起这个责任,所以他决定利用顺治对他的信任,对岳乐的猜忌,来个恶人先告状,将战败的责任,推给岳乐,以便自己逃脱死罪。
鳌拜绞尽脑汁,奋笔疾书,声言他渡江后,遭受吴越军反击,而岳乐于北岸顿兵不进,增援不及时,致使八旗惨遭失败。
同时,鳌拜还暗示,岳乐与阿济格勾结,投靠两白旗,借着吴越军之手,削弱两蓝和两黄的势力,并提醒顺治,岳乐肯定会上书攻击自己,将责任推给他,以达到削弱帝党的实力。
鳌拜虽是个武人,但是心思却十分细腻,知道顺治最狠多尔衮,他攻击岳乐与多尔衮一派的余孽勾结,那么岳乐说什么,顺治都不会信。
鳌拜奋笔疾书,将密折收好,然后叫来心腹护兵,严肃道:“你速将这封密折,送去北京!”
“喳!奴才领命!”护兵打千行礼,双手接过密信。
鳌拜低声嘱咐道:“此折关系重大,你要以最快的速度送达,另外,走的时候小心些,不要被人发现。”
护兵保证之后,转身匆匆离开,鳌拜等他走远,才走回座位坐下,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一阵颓废。
岳乐大帐之中,点着烛火。
这时,他站在帐中挂着的地图前,面色忧郁,久久失神。
半响,他才收回思绪,重新坐在帅位上,提起毛笔,给满清朝廷写战报。
这一战,清军兵力损失其实并不算多,只有三万人左右,可要命的是,死得都是满洲精锐,还有科尔沁的骑兵。
这些人都是大清的贵族,就是死了几百人,京中的家眷,都能唾沫星子淹死你,何况是死了一万七千人。
这等于是得罪了,两蓝、两黄四个旗的满人,后果实在太严重。
岳乐思虑再三,提起笔,开始给满清朝廷写折子,不过他同样没有像许落的一样,为鳌拜分担责任,而是言辞激烈的攻击鳌拜傲慢无礼,不听他这个主帅的调遣,一意孤行,最终造成这次惨败。
仗已经打成这样,一个人完蛋,总比两个人都完蛋要好,况且岳乐也没说假话,确实是鳌拜太过傲慢。
当然他做为主帅,让鳌拜喧宾夺主,他自是不提。
“来人,将这封奏疏,送往北京!”岳乐放下毛笔,沉声唤道。
第687章岳乐背锅
北京城,四更天。
顺治趴在新纳的妃子董鄂氏的身上,正睡得香甜。
顺治提早亲政,董鄂氏也早一年入宫,但依旧备受顺治宠幸。
由于满清朝廷的民族政策,顺治虽是皇帝,但是选妃子,却也并不自由。
皇太后一个劲儿的往顺治身边塞,博尔济吉特氏的亲戚,满洲贵族们,也想方设法的将自己的女儿往宫里送。
可是,这些女人,一个个长相却很一般,有甚者,比顺治长得还结实,粗手粗腿,是在没眼看。
他们难看也就罢了,为了防止顺治,宠幸她人,宫女也是奇丑无比,另顺治毫无兴趣。
这董鄂氏在蒙满两族之中,却是个例外,生得娇小可爱,且自小多病,身体柔弱,顺治一见,就喜欢上了。
顺治自小就生活在多尔衮,还有布木布泰的阴影下,他的母后太过强势,所以使得他不太喜欢,强势的女人,就喜欢那种柔弱的女子,只有在比他弱小的人面前,他才能重振雄风。
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董鄂氏就从刚入宫的秀女,被顺治封为贤妃,而后又被封为皇贵妃,升迁速度之快,历史罕有,羞煞宫斗剧的主角们。
这时,劳累后的顺治,正抱着美人熟睡,寝宫外却一阵喧哗。
“太后,皇上正在歇息!”太监跪在地上,磕头拦住布木布泰去路。
“给哀家滚开!”布木布泰一声怒喝,将太监踢开,慈宁宫的老嬷嬷,凶神恶煞的直接推开殿门,布木布泰大步走了进来。
殿外的动静,惊醒了顺治和董鄂氏,听太监禀报,说皇太后闯进寝宫,赤身裸体的顺治,吓得慌忙拿起衣物,可还没穿完,布木布泰就已经闯了进来。
“额娘!”顺治大惊,骇得都焉了。
“给皇太后请安!”董鄂氏只穿一件小衣,吓得花容失色,颤抖的行礼。
布木布泰威严的扫视众人,目光落在董鄂氏身上,他就来气,“贱人,再敢迷惑皇上,哀家乱棍打死你这个贱人!”
董鄂氏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冰冷的地上,连忙磕头,顺治见爱妃如此,不禁跪在地上道:“额娘,这不干贵妃的事!”
布木布泰闻语,怒气更甚,怒喝道:“自从你纳了这个贱人,就荒废了国事。你是大清的皇上,知道不知道,大清都快亡了!”
顺治一脸茫然,大清刚取得江北大捷,并即将逼向孙可望,马上就要进兵巴蜀,而后建瓴而下,灭亡明朝,形势一片大好,怎么就要亡了。
布木布泰见顺治神情,将一份奏折,甩在顺治脸上,“皇上自己看吧!”
顺治忙捡起来,展开来看,是鳌拜所书,只看了一眼,便如五雷轰顶,密折掉在地上。
顺治仿佛呆住了一眼,半响突然疯狂道:“怎么会这样?”
布木布泰脸色阴沉,“四旗精锐损失殆尽,朝廷威严扫地,你我母子性命都堪忧了!”
四旗精锐,两黄旗、两蓝旗,在豪格死后,便转而支持顺治,是皇太极一脉的支持者。
现在一战下来,报销了一大半,把顺治直接控制的人马,几乎都葬送了。
这样一来,先不说,关外大败后,怎么应对吴越军对满清老巢的攻击,就说满清内部,多尔衮余党,就将严重威胁顺治的皇位。
那阿济格不比多尔衮,性情暴躁,且在多尔衮死后,便一直有夺权之意,将对顺治的帝位,构成严重的威胁。
一时间,顺治有些慌了,当即站起来,急声道:“立刻召集群臣,朕要商议对策!”
布木布泰却更加愤怒,恨铁不成钢道:“皇上想要让天下都知道吗?”
顺治额头冒汗,“还请额娘指示!”
布木布泰道:“先封锁消息,能瞒多久是多久,然后召集心腹重臣前来商议对策。”
五更天,天还没亮,顺治寝宫内灯火通明,济尔哈朗、满达海、勒克德浑三位理政王,匆匆赶来议事。
鳌拜的密旨,先到济尔哈朗手中,而后在转入宫中,所以三位理政王,已经得知了清军大败的消息。
此时,三人坐在殿上,神情焦虑,济尔哈朗一脸憔悴,整个人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相比之下,满达海和勒克德浑,虽也一脸忧郁,但是精神却没有遭受济尔哈朗那样的摧残。
毕竟,死的是两蓝旗和两黄旗,并不是他们两红旗的人。
在满清内部的政治格局之中,两红旗在代善在时,就是骑墙派。
当初要不是多尔衮太过份,满达海等人,不会倒向济尔哈朗,发动兵变。
这时,三人忧心忡忡,殿上沉默,落针可闻,忽有太监唱道:“太后、皇上驾到!”
三人站起身来,便见顺治跟在布木布泰的身后,从屏风后走出来。
“奴才参见太后、皇上!”三人有些心不在焉的行礼。
布木布泰神色忧虑,摆了摆手,“三位王爷免礼吧!”
这时众人落座,各人脸色都十分沉重。
布木布泰开口道:“事情,三位都听说了吧!”见济尔哈朗等人颔首,布木布泰接着道:“说说吧!该怎么应对!”
顺治不等三人开口,便怒声道:“此战失利,皆是岳乐之过。先革去他的爵位,押回京师受审!”
布木布泰皱眉,济尔哈朗道:“奴才赞成皇上之议,四旗精兵,惨啊!必须有人负责!”
满达海与勒克德浑对视一眼,勒克德浑却忽然出列行礼,“太后、皇上,奴才这里有岳乐的奏本!”
顺治要去接,布木布泰却挥手道:“先收起来!岳乐是主帅,此战大败,必须严惩!”
勒克德浑伸出去的手,僵硬住,半响才收回来。
鳌拜是顺治心腹,岳乐则是从多尔衮一派投成过来,再者鳌拜是顺治派去关外,所以这个锅只能由岳乐来背。
满达海抬头看了布木布泰一眼,然后低下头去,这个女人,要比顺治厉害,手腕甚至不下于多尔衮。
满达海本来想,保一下岳乐,除掉鳌拜,减除帝党一系的力量,这样顺治就只能依靠两红旗,他就能掌握朝廷大权,可现在看来,布木布泰的警惕性很高,一句话就给岳乐定性了。
确实,岳乐是主帅,败了他不可能逃脱干系。
勒克德浑悻悻收回奏折,布木布泰沉声道:“哀家和皇上召见三位王爷过来,固然是要追究丧师辱国的责任,由谁承担,但更重要的是,商议应对之策。”
第688章喜闻捷报
杭州,吴越王府内。
赵铭独自一人,站在书房里,案台前面摆了许多奏疏和宗卷,其中一本展开,放在桌上。
赵铭站在地图前,整个人像个木头一样,思绪早飞到万里之外。
谢迁送回来消息,令赵铭和吴越国议政府,十分震惊,没想到满清居然会忽然调集十余万骑兵,增援关外。
从谢迁的奏疏来看,辽东的吴越军,前出至盖州,远离旅顺要塞。
这也就是说,五万吴越军难以撤回旅顺,只能被迫于十余万清军在野外决战。
军报从辽东送到杭州,时间用了一个多月,盖州决战的结果应该已经出来,可是赵铭却不知情况如何。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战,吴越军事先并没有准备,能否击退清军,平安退回旅顺,谁也不清楚。
此战是江北之败后,吴越军与清军进行的第一场大规模会战。
若是吴越军战败,又损失几万人,那对吴越国而言,将又是一场惨重的失败。
如今,赵铭甚为一国之主,所辖版图巨大,不能像以前那样什么战事都亲临第一线。
现在他坐在王宫中,只能干着急,等待消息传来,滋味可真不好受。
就在赵铭失神之际,身后一声呼喊,“殿下!”
赵铭闻语回过神来,转过身来,却是陈子龙、陈明遇、严起恒、钱谦益等人过来。
“几位先生怎么来呢?”赵铭微笑道。
陈明遇等人拱手行礼,忧心道:“臣等得知辽东消息,忧心战局,便前来殿下这里,想问问是否有新的消息。”
江北之战,过去了数年,吴越军经过多年休整和扩编,逐渐恢复实力,若是此战又败,对于吴越国上下,信心都将是个极大的打击。
赵铭见此,摆了摆手,让众人坐下,又叫来侍女上了些茶点。
这时,钱谦益又道:“殿下,听闻谢都督之军,在盖州遭遇十余万敌骑,现在情势倒底如何?”
赵铭喝了口茶,慢慢放下茶杯,摇头微笑道:“战局如何,孤也不知道。”
众人听了他的话,都有些不淡定起来,陈明遇心事重重道:“这是自江北之败以来,再次与清军的第一次大战,绝对不容有失啊!”
钱谦益道:“近几年,藩府赋税,十之七八都用在恢复军力上,若万一有个闪失,那真是~”
江北之战虽过去许久,可是影响却始终并未消散,如一块巨石,压在各人的心头。
为了恢复实力,藩府做出了诸多努力,若再次失败,那就只能放弃辽东,暂时放弃驱除满清的战略了。
赵铭心里其实也很心急,以前但凡大战,赵铭都亲身参与,如今他不在前线,清军又具有兵力优势,且都是骑兵在野外浪战,他怎么可能不急。
现在赵铭其实也很想知道辽东的战况,可是他急也没有用,战场在万里之外,他不可能飞去辽东,辽东的消息也不可能飞过来。
因此,现在着急也不顶用,赵铭宽慰道:“诸位先生不用着急,谢迁在辽东数年,应该能够应对时局,我们要相信前线的将领和士卒。”
众人闻语,心不在焉的点头,赵铭转移话题道:“这次清军突然大举增兵关外,孤王分析,满清必有所图。诸位可知为何?”
听赵铭提起这个,众人沉思,严起恒行礼道:“殿下,若是臣猜的不错,应该是为了巴蜀!”
严起恒主持与孙可望的谈判,在谈判失败后,他也一直在关注,西面事态的发展。
赵铭其实也得到了一些消息,内心早有判断,清军闪击辽东,多半是为了出征巴蜀,扫除后顾之忧。
“先生具体言之!”赵铭抬手示意。
严起恒道:“殿下与诸位同僚都知道,朝廷派遣余与孙可望谈判,却在孙可望已经答应余所提出的条件下,忽然伏击孙可望,使得孙可望大败。孙可望十余万大军,被俘和虏斩杀近七万,只率三万人,进入汉中。”
赵铭微微颔首,这些情况,严起恒早就对他说过。
严起恒继续道:“孙可望原本与李定国约定,各率十余万大军,攻入汉中。可是孙可望一路遭受伏击后,只有三万人杀入汉中,兵力不足,不仅没有杀到南郑,反而被吴三桂包围在西乡。蜀到艰难,现在李定国补给不济,难以救援孙可望。那么孙可望的结局,便只有两种!”
众人听到这里,神情严肃起来,钱谦益皱眉道:“哪两种?”
严起恒扫视众人,沉声道:“其一,孙可望兵败身死,清军趁势入蜀,其二,孙可望投降,清军以孙可望为向导,趁机入蜀!”
赵铭完全认同严起恒的分析,隆武朝廷可以说走了一步极臭的旗,愚蠢到令人窒息。
赵铭道:“无论哪种情况,川蜀都将大乱,而本藩却鞭长莫及!”
四川大乱,可以说,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若是距离近,赵铭倒是想浑水摸鱼,看能否吸纳一批西川兵,特别是李定国、刘文秀、白文选等几员西军大将,如果能收入麾下,赵铭便如虎添翼。
可惜,距离太远,且吴越国的势力和威望,影响不到那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满清得利。
严起恒道:“现在清军大举增兵关外,想先接触关外威胁,只能期望,谢都督能够力挽狂澜,否则清军解决了关外的威胁,又夺取四川,其势又成,天下立危矣。”
听到这里,众人心中却更加担心起来,这么看来,盖州之战,不仅关系到吴越国,还关系到今后天下大势走向,那便更败不起了。
这时,众人正忧心之际,忽见兵曹参判顾炎武,风风火火地抢进来。
他刚准备向赵铭禀报,却惊奇的发现,议政府的高官都在,于是只能先行礼道:“臣参见殿下。”然后又给众人拱手一礼。
赵铭见他匆匆而来,问道:“先生何事?”
顾炎武脸上满是激动之色,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奏疏,激动道:“殿下,战报到了!”
这话一出,赵铭还没起身,陈明遇、陈子龙等人同时起身,问道:“如何?”
顾炎武满脸笑容,“大捷!殿下,领议政,大司院,诸位判书,谢都督在清水河半渡而击,大破清军,斩杀满蒙精骑三万余众。”
众人闻语,顿时激动起来,陈明遇手舞足蹈,大步上前,劫了奏疏,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大捷,果然是大捷啊!”陈明遇与几人一边看,一边情不自禁的赞叹。
赵铭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看一看军报,但脸色却十分平静的笑道:“好了!孤早以有言,要相信前线的将士,叫你等不必忧心。好了,现在结果出来,各位先生可以回去处理政事了吧!”
众人闻语,才觉得失礼,陈明遇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军报,放到赵铭桌前。
“臣等失态了!”陈明遇带头行礼,微笑道:“臣等这就回去处理政事!”
当下一行人告退,陈明遇抬头看了赵铭一眼,见赵铭神态自若,不禁感叹,殿下气度,越来越有雄主之态了。
赵铭目送众人离开,等几人一走,顿时一把拿起奏疏,双手捧起来,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激动之色,全都浮现出来。
“难得啊,这下稳了!”赵铭感慨连连。
“殿下~”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却忽然闯了进来,将他神态全都看见。
赵铭急忙合上奏疏,脸立时垮了下来。
第689章联络江北
江北,扬州。
一艘吴越国的兵船,在瓜洲渡靠岸,一队吴越国士卒,押着红布遮盖的大车登岸。
这时,一队江北骑兵疾驰而来,为首一将,抱拳行礼,“某李督镇麾下,标营总兵杜永合,来迎接使者。”
严起恒微笑拱手,“有劳杜总兵了!”
当下,一行人,在骑兵的护卫下,进入扬州城,路上杜永合对于车辆十分好奇,不方打探,严起恒只是笑而不语。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扬州城,鲁王府邸,被引入偏厅。
朱以海在南京脱身后,犹豫老巢浙江落入赵铭之手,便只能暂驻于江北扬州。
现在,朱以海与赵铭的关系,比较复杂,一方面,朱以海感激赵铭,将他从南京解救出来,一方面又对赵铭占据浙江,内心感到不快。
不过,浙江是赵铭从隆武朝廷手里夺过去,并非从他手上抢夺,加上赵铭起兵,助他脱困,让他对赵铭占据浙江一事,也无话可说。
当然,有这么件事情在,加上赵铭如今封王建藩,虽然只是个郡王,但毕竟也是王,地位几乎与他一样,两人关系,便逐渐疏远。
近一年来,赵铭与朱以海几乎很少交流,而朱以海暗中在做的事情,也未告知赵铭。
这时,严起恒在偏厅等候,不多时,朱以海在李成栋、张名振等人的簇拥下,走进大殿。
“吴越国,吏曹参判严起恒,参见鲁王殿下!”严起恒立时起身行礼。
朱以海走到主位坐定,李成栋、张名振、张煌言等人,于两侧按着品级入座。
朱以海抬手道:“严参判免礼,坐下说吧!”
“谢过鲁王殿下!”严起恒坐下来,抬头看了朱以海一眼,见他身穿龙袍,头戴翼善冠,颇有威严,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皇族的贵气,不禁暗自点头。
朱以海问道:“严参判来扬州,不知为何?”
严起恒回过神来,微笑道:“余乃是奉藩主之命,来见鲁王殿下!”
赵铭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情来找江北?
自从赵铭立国后,朱以海知道,赵铭其实已经脱离的浙系,自立门户,便与赵铭逐渐疏远,他想不到,赵铭忽然派人来见他会有什么意图。
严起恒见朱以海疑惑,解释道:“殿下或许不知,就在一个月前,清军突然增兵关外,十余万骑兵突袭辽东。”
这话一出,李成栋、张名振大惊失色,朱以海也为之色变。
“辽东出事呢?”李成栋急声问道。
李元胤还有六千多李部士卒,还在辽东给吴越军效力,张名振属下也有五六千人,在辽东接受吴越军的指挥。
这些兵马,都是李、张两部的精锐,虽只有五六千人,却是百战之兵,能抵两三万普通士卒。
这可都是他们的心头肉,要是有个闪失,那对两镇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严起恒见众人焦急的神情,忙笑着摆手,“李都镇多虑了。谢都督指挥无万大军,在盖州大破十余万清军,斩首三万级!”
朱以海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而严起恒接下来的话,便令几人更加震惊。
严起恒看了众人反应后,颇为得意道:“这三万清军,并非绿营,其中大半,乃是满洲两蓝旗和两黄旗的旗兵,余者皆是科尔奇蒙古的藩兵。此战,满清可谓元气大伤矣!”
张煌言不禁惊呼,“三万满蒙精骑?”
严起恒颔首笑道:“不错,三万满蒙精骑!这其中有江北军的功劳,藩主令余前来,向鲁王殿下报捷,并送来一些斩获。”
一战杀了三万满蒙精骑,而且并非是绿营兵,实在骇人听闻。
赵铭令严起恒送来一些八旗兵的盔甲,一是为了增强江北军的实力,付给他们报酬,二是,告诉江北军,他没有吹牛皮。
朱以海皱起眉头,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多欢喜,反而沉声道:“这真是要恭喜吴越王了。只是,严参判过来,所谓之事,恐怕不只于此吧!”
严起恒心中生出一丝异样,回道:“鲁王殿下明鉴!藩主确实还有事情交代。”
朱以海道:“严参判请言之。”
严起恒沉吟道:“鲁王殿下。这次清军在关外大败,所损失之众,乃是两蓝和两黄旗,还有科尔沁精兵。据说,科尔沁亲王吴克善,也落水而亡。大明与满清征战是数十年,想必鲁王殿下与诸位,也都知道满清内部的格局。这次损失的清军,主要是满清支持福临和其太后一系,而如此巨大的损失,必然打破满清内部的格局!”
朱以海皱眉沉思一阵,问道:“吴越王的意思是?”
严起恒当即道:“阿济格野心勃勃,雄踞徐州,拥兵近三十万,常有不臣之心。如今,福临实力大损,阿济格未必没有夺权之意。藩主的意思是,希望江北能收缩兵力,缓和与阿济格的冲突,减轻阿济格的外部压力,使之能够腾出手来夺权,让满清内部,爆发一场内讧。”
赵铭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与洪承畴建议满清南北议和,减轻明朝的外部威胁,等待明朝内乱,是一个道理。
朱以海沉思不语,一旁张煌言却道:“殿下,若满清内乱,于江北而言,也是个机会!”
朱以海闻语,才点头颔首,“严参判可转告吴越王,孤同意此议!”
严起恒大喜,遂即又道:“阿济格此人,性情暴躁,能力远不及多尔衮。此人虽拥兵近三十万,真斗起来,未必是布木布泰、济尔哈朗等人的对手。因此,藩主准备增兵辽东,牵制住福临一系人马,帮他一把,所以在辽东的江北精兵,可能还需要在待一段时间。”
近一年来,李成栋和张名振数次要求,将江北兵马,从辽东撤回来,却一直被赵铭拖着,总得给江北一个说法,否则江北以为赵铭要兼并他们的人马,与吴越国翻脸,那就不妙了。
朱以海闻语,皱起眉头,“李元胤等人在辽东征战数年,将士疲乏,还是要早些归来休整。”
严起恒不禁也皱起眉头,发觉鲁王对于抗清似乎不再积极,心中感到一丝失望,沉声道:“鲁王殿下,现在藩主正往辽东运兵,兵船紧张,即便要回来,也还请等些时间。”
第690章殿下太天真了
由于,隆武朝廷伏击孙可望一事造成的后果,极有可能造成天下大势的改变。
为了防止满清夺取四川,赵铭与属下智囊商议之后,决定尽力牵制满清入川。
虽说谢迁在关外大胜,歼灭了三万满蒙精锐,伤了满洲本部的元气,但是满清在关外,依旧还有十余万大军。
另外,若是孙可望降清,西川兵将发生分裂,清军还是有机会杀人四处,夺取巴蜀。
这次,关外大捷,对于整个汉族势力来说,将是一个机会,但若是抓不住,让满清缓过来,那满清依旧占据优势。
因此,赵铭才要借着此次大胜,造成满洲内势力的失衡,来尽力促使满洲内乱,避免天下大势改变。
为此,赵铭除了决定趁着关外大胜,增兵辽东,控制辽河平原,攻击东蒙古,获得战马来源和牧场之外,便是意图借着满清内部势力失去平衡,牵制忠于顺治的力量,让阿济格有机会,发动叛乱,妄图挑起满清内讧。
当初明军能够收复南京,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满清内讧,多尔衮被杀,两边忙于夺权。
隆武朝由气势如虹,蒸蒸日上,转向衰落,也是因为一场内讧。
因此,挑起一个势力的内部动乱,无疑是解决和削弱这个势力的最佳手段。
这点,赵铭不得不佩服洪承畴,要不是他当初给满清建议,明朝还是一个整体,如今却已经四分五裂。
上海,黄埔江码头。
这时江面上兵船云集,赵铭自杭州来到上海,准备趁着季风转向之前,赶赴辽东,乘胜追击,给予满清重击。
黄埔江上,桅杆如林,码头上民夫和苦力,正将一箱箱的货物和一袋袋的粮食搬运上船,一队队的吴越军将士,排成长队,登上海船。
赵铭站在江边,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严起恒翻身下马,行礼道:“殿下!”
赵铭闻语转过身来,微笑道:“严先生就回来了,情况如何?”
严起恒神情严肃道:“回禀殿下,臣不辱使命,说服了鲁王殿下,不过~”
“不过什么?”赵铭问道。
严起恒沉声道:“不过鲁王殿下,坚持要从辽东撤回江北兵马!”
赵铭闻语皱起眉头,“没得商量吗?”
虽说,赵铭有很多手段,将江北兵留在辽东,但是如果朱以海等人去信,坚持要李元胤、阮进等人返回江北,赵铭横加阻拦,反而会引起江北军心动荡,影响作战,甚至哗变。
因此,若是朱以海、李成栋和张名振坚持,为了以后的合作,赵铭只能归还。
不过话说回来,朱以海这么急于收回江北兵马,看来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严起恒道:“可以商量,不过鲁王殿下,要开花弹,还有铸**纸和工匠!”
赵铭皱起眉头,沉吟半响,“图纸和工匠不能给,开花弹,他们要是要,可以送他们一些火炮和少量开花弹!”
开花弹是吴越军的杀手锏,乃是军中机密,严起恒没想到,赵铭居然会送人。
赵铭自然也有自己的计较,送了大炮,少给些炮弹,今后江北军要炮弹,就得继续找吴越国购买。
另外,提供这些火炮和炮弹,还可以防止江北自研。
再者,赵铭还能通过交易,控制江北军的实力,随时能斩断供给。
自从朱以海被废,加上赵铭自立门户之后,浙系的势力大减,赵铭并不希望,浙系太弱,所以愿意给予一定支援。
“殿下!”严起恒一脸严肃的行礼,“臣有一事,想要告知殿下。”
赵铭微笑道:“先生大可直言。”
严起恒沉声道:“殿下,臣此次江北之行,发现鲁王殿下,或许有所图谋!”
赵铭冷声道:“先生的意思是说,鲁王殿下想造反?”
严起恒忙告罪道:“臣不敢,臣只是大胆猜测。臣发现鲁王殿下,对于抗清,热情不高,一味希望辽东的江北军能够撤回江北,希望从我们这里获得开花弹,增强江北军的实力。鲁王既然对抗清心不在焉,那他急于招回江北军,又索要开花弹,所图为何?”
鲁王不甘心储君之位被废,想要谋反,赵铭早就知道。
他不是想造反,而是就是要造反。
赵铭压着李元胤,不让江北军撤回江北,其实目的就是拖住鲁王,不想他这么快造反。
现在,鲁王因为储君之位被废,内心受到了打击,有了心结,精力全放在怎么夺取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朱以海抗清意愿不高,正好让阿济格放松警惕,不影响赵铭的布局,至于,朱以海要起兵反叛,赵铭则必须压制,进行拖延。
赵铭现在要挑起满清内讧,如果明朝这边先内讧,那便影响了赵铭的计划。
因此,朱以海起兵可以,但不是现在,必须等到赵铭打垮满清,腾出手来,到时候朱以海起兵,与隆武朝大战,赵铭便能以调停的姿态,将朱以海和隆武朝,都给办了。
对此,赵铭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暂时不还江北兵,辽东的万余江北兵,是江北军的精锐,这支大军不回到江北,朱以海便没有足够的力量,攻击南京。
赵铭微笑摆手,“严先生多虑了!鲁王殿下被皇帝废了储位,心中多少有些怨气,但殿下为人,孤可以保证,殿下必定会以大局为重!”
严起恒有意提醒赵铭,可听赵铭之语,赵铭似乎很信任朱以海,不相信他的话语。
严起恒毕竟没有鲁王朱以海要谋反的证据,不可能凭借猜测,就咬定朱以海要谋反。
一时间,他有些无言,心中不禁感叹,赵铭有请有义,朱以海意图已经很明显,赵铭却还相信朱以海。
怪不得,殿下会有当年的江北之败,不行,殿下太仁慈,太讲情义,但其他人却不讲,做臣子的应该,替殿下多盯着点,不能让那些道貌岸然之辈,再次坑害殿下。
“臣多虑了!”严起恒躬身行礼。
赵铭摆了摆手,微笑道:“江北之事,先生不必担心。议政府可按着孤方才之意行事。”
第691章抵达辽东
关外,清军在盖州大败后,五万察哈尔骑兵,四万余科尔沁骑兵,退回海州一线。
此外,关外原本还有三万大军,清军兵力,仍有十二万。
不过盖州一战,满洲本部损失惨重,给清军造成极大打击,军心动摇,士气低迷,十余万清军面对吴越军,却不敢再次向前。
九月,吴越军收复盖州后,前锋进至塔山,偏师夺取三岔河口,并建立前进要塞。
另外,三万朝鲜军,进抵连山关,威胁清军侧翼。
面对吴越军大军压境,岳乐振奋精神,重新派兵布阵,派遣汉军镶黄旗固山刘之源,率领三千汉军旗,七千绿营兵,西进驻守锦州、宁远,防止吴越军截断辽西走廊,截断关内补给。
然后,又令贝勒济度,率领两万科尔沁骑兵,五千绿营兵,增援连山关,又一万五千满汉步军,驻守盛京、辽阳、赫图阿拉等城,他则率领,六万蒙古骑兵,三千满洲骑兵,驻守海州一线。
由于,清军兵马众多,岳乐退回海州后,逐渐稳定了阵脚,并开始利用骑兵优势,派遣小股骑兵,向南渗透,袭击盖州一带的吴越军。
这时,在海州清军大营内,岳乐站在帅帐之中,正注视着地图,身后站着一众满蒙将领。
岳乐转过身来,给众人打气道:“盖州之败,虽然惨痛,但我们毕竟还有十余万大军,蛮子也不敢贸然挺进到辽河平原!这里一马平川,不像盖州和辽东,蛮子真敢杀来,本王利益骑兵,完全可以与之一战。”
辽河平原,清军骑兵来去无踪,吴越军自盖州,前往盛京,四百余里,步军想要在骑兵的监视下,杀到城下,并不容易。
众将领闻语,微微颔首,逐渐镇定。
这时,岳乐正要继续布置,帐帘却忽然挑开,一阵冷风灌入,众将纷纷侧目。
“勒度!”岳乐不禁皱眉,来人来是济尔哈朗之子多罗敏简郡王勒度,他人应该在北京,不想突然出现在海州。
勒度进入大帐,身后还跟随一众蓝甲兵,以及一名三品的满官。
这让岳乐色变,知道应该是京师,有旨意到来,一旁的鳌拜,则低下头,后退了一步。
岳乐脸沉下来,不过随即恢复镇定,盖州之败,他有责任,但主要还是鳌拜轻敌冒进,他最多被革去理政亲王的爵位,辽东的烂摊子还需要人收拾,他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时勒度扫视了帐中众人一眼,身后蓝甲兵则握紧刀柄,堵住帐门,目光仅仅盯着众人。
勒度沉声道:“传皇上旨意!”
旁边的满洲大员,立时展开黄卷,朗声大喝:“招理政安亲王岳乐,速回京师听命,令护军都统鳌拜,暂代盛京将军,主持关外军务。”
岳乐问语,满脸不可置信,他反应过来,猛地回头看向鳌拜。
鳌拜事先已经收到,济尔哈朗传来的消息,所以早就知道,朝廷将责任都安在了岳乐身上。
“鳌拜,你害本王!”岳乐愤怒无比。
鳌拜不甘示弱,“奴才,不知道王爷什么意思。”
勒度沉声道:“安亲王,交出印信,随本王入京吧!”
~~~~~~
辽东,盖州前线。
三岔河口,也就是辽河口,如今还是一大片荒地。
九月间,吴越军在盖州大捷后,占据此地,并修建了码头、水寨,构筑了堡垒,作为吴越军沿着三岔河,向辽中腹地挺进的前进据点。
这时,一队骑兵,来到三岔河口,赵铭勒住马缰,注视滚滚河水,注入渤海。
后世这里名叫营口,此时只是一片没有人烟的冲积平原,还有河滩。
“殿下,缴获的战马,暂时便圈养于此。”谢迁扬起马鞭,指着远处道。
赵铭顺着他手指的大片河滩望去,只见三岔河两岸,到处都是战马,便笑道:“马好像不少啊!”
“回禀殿下,约有万匹。本来可以缴获更多,可不少战马受伤,还有被清水河冲走,便只得到这些战马。”谢迁嘴上谦虚,脸上却满是得色。
赵铭微微颔首,问道:“盖州之战后,关外局势如何?”
谢迁闻语,脸色沉了来,正色道:“殿下,卑职在盖州大败清军,无奈清军主力尚存,加上继续前进,便是辽河平原,地形一马平川,臣缺少骑兵,不敢贸然进兵,所以前锋止步于塔山一线。”
吴越军步军厉害,不过在北方平原作战,没有骑兵辅助,再厉害的步军,也会有遭受突袭,粮道被断的危险。
赵铭闻语,沉声道:“可曾挑选士卒,进行骑兵训练。”
谢迁道:“挑选骑兵,乃是兵曹之事,臣无权自行编练!”
赵铭点了点头,赞许的看了谢迁一眼,微笑道:“事急从权,孤王许你尽快挑选一万士卒,进行训练。”
“诺!”谢迁当即抱拳。
赵铭遂即一扬马鞭,“走!去营地看看!”
~~~~~~
盛京之东,兴凯湖之南,有一处海湾,便是海参崴。
这里在建州女真老巢之东,属于海东女真的地盘,不过随着满清的崛起,关外各部女真和野人,都已经臣服于满清。
在年初,赵铭起兵,攻下镇江后,清军得知了赵铭拥有了开花弹,随后洪承畴回到北京,便秘密前往关外,来到海参威。
如今,这里已经有了一座营寨,驻扎两千多清军,还有一个造船场。
这时,一艘海船,在海参威靠岸,船板搭上码头,一群清兵立时登船,将一桶桶的货物搬下来。
吴越国水师强大,封锁了满清出海的航道,满清水师被困在渤海,不敢出来,各国贸易的船只,也难以抵达满清。
这便使得,满清无法通过海上贸易,获取物资。
满清雄踞北方,地大物博,一般而言,并不需要海外的东西,但是有几样东西,不仅满清稀少,明朝这边也稀少,便是铜和制造火药所需要的硫磺和火硝。
现在,满清和明朝都大量装备火器,需要铜来铸造火炮,还有燧发枪的关键部件,同时也需要大批硫磺和火硝来制造火药。
这些东西,被明朝和赵铭严厉封锁,洪承畴便来到海参崴,秘密打通了一条,前往日本北部的航线,与陆奥国进行铜和硫磺贸易。
第692章突袭辽西
一箱箱的货物,运送到码头上,被马队装上马背。
这时一名满清大员,在一群士卒的簇拥下,来到码头边上,询问道:“这次送来多少?”
“回禀洪大人,铜五千斤,硫磺三千斤!”一名西夷传教士躬身道。
洪承畴闻语,皱起眉头,“怎么这么少?”
吴越国通过海上贸易,每年从日本获得,数十万斤铜,数十万斤硫磺,相比之下,满清获得的资源,实在少得可怜。
“洪大人,陆奥国只是日本北部的一个小藩国,土地贫瘠,他们背着德川幕府,悄悄与我们交易,所以能提供的物资十分有限。”传教士汤若望道。
满清是个毕较封闭的政权,对外界的事物,并不了解。
不过,外部势力的威胁,使得满清不得不,接触火器和西夷,来实现军事变革。
在崇祯朝时期,北京城中便有许多传教士,清军入关后,这些人很快就被清廷收编。
原本,这些人对清廷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但随着火器的使用,他们逐渐被清廷委以重任。
打仗打的就是消耗,以前以冷兵器为主,现在满清装备大量火器后,如何保证火药的供给,便是一个关系到战争胜利的重要因素。
洪承畴沉声道:“吴越军封锁海上,朝廷虽在海参崴建立海港,并秘密开辟了一条航线,但是吴越国在倭国势力很大,他们迟早会发现大清从倭国北部获得铜和硫磺。”
说着,洪承畴顿了顿,忧郁道:“再者,朝廷在盖州大败,吴越军逼近辽中,若是辽中有个闪失,现在开辟的这条线,也会被吴越军斩断。”
汤若望明白洪承畴之意,为难道:“可是,陆奥国的物资,确实有限啊!”
陆奥国位于北海道之南,本州岛北部,是德川幕府的外样大名,属于幕府边缘势力,是被压制的对象,国内资源贫乏,确实难以提供多少物资。
洪承畴沉吟一阵,果断道:“给陆奥守尹达忠宗,提高三成价格,收割货物,趁着海参崴冰冻之前,尽量多够买些军资过来。”
只要价格提高,商人有利可图,洪承畴相信,倭国境内的物资,就会流向倭国北部。
语毕,洪承畴一声叹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盖州,吴越军大营,聚将三通鼓敲过,中军帅帐前,吴越军将领齐聚于前。
“诸位将军,进帐吧!”一名侍卫,挑起帐帘出来,对众人道。
士卒掀起帐帘,将帘子两侧挑开,露出大帐内部的情景,赵铭身穿军服,站在地图前。
在他身后,则是一个大沙盘,几名身穿军服,戴着大檐帽的参军,正围着沙盘布置。
这时众多将领鱼贯进入大帐,排成两列,对着赵铭背影行礼道:“臣等参见殿下!”
赵铭转过身来,扫视众人一眼,然后挥手道:“都免礼吧!”
“谢殿下!”众人齐齐站直身子,挺起胸膛。
赵铭遂即道:“今日召你等过来,是为了商议关外战局。”赵铭看向几名参军,问道:“准备是否妥当?”
“回禀殿下,已经准备好了!”虞胤行礼道。
赵铭颔首道:“那就说一说吧!”
虞胤给赵铭一礼,然后拿起木杆说道:“殿下,谢都督,诸位将军!现在,我吴越国在关外的人马,共计九万人,其中三万朝鲜军在连山关,六万精兵,则在盖州、辽东一带。而清军,在关外则有十二万。”
赵铭看着虞胤拿着木杆,在沙盘上笔画,点出清军和吴越军的驻兵地点。
赵铭问道:“以本藩现在的兵力,是否有把握,拿下沈阳和辽河平原!”
虞胤摇了摇头,“殿下,恕臣直言,臣以后进占辽中,恐怕很难!”
赵铭道:“说出你的理由!”
虞胤道:“殿下,辽中平原一马平川,利于骑兵驰骋,即便清军与我们决战,我们击败清军,也无法给予清军重创。若清军不与我们决战,那就更加难以消灭清军!再者,我们虽有九万大军,其中三万朝鲜军,却只能牵制少量清军,不堪大用,甚至还需调遣兵马支援。”
清军骑兵众多,要在平原上歼灭清军,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骑兵来去如风,只要清军不犯错误,以如今局势,确实很难夺取辽河平原。
赵铭微微皱眉,沉吟片刻,“看来要想击败清军,夺取辽中,本藩必须训练一支强大的骑兵!”
谢迁忍不住道:“殿下,骑兵训练,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训练一支骑兵,至少三五载,方可大用。现在大战在即,等骑兵练出,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赵铭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虞胤、张家玉等参谋人员,问道:“参军司有什么计议?”
张家玉出列抱拳道:“启禀殿下,臣有一议。”
赵铭抬手示意,“先生可言之。”
张家玉道:“殿下,关外清兵有十二万,然关外荒芜,补给大半靠关内输送。臣建议突袭辽西,建立据点,袭扰清军粮道。若粮食补给不济,蒙古骑兵必然撤回草原就食。届时蒙古骑兵撤走,殿下便有机会,夺取辽中。”
赵铭微微颔首,“此策可行!”
张家玉作为参军,提出设想,众多将领领兵做战,立时思考策略的可行性。
谢迁再次道:“殿下,此策确实可行,不过施行起来,进展恐怕十分缓慢!清军在辽西已经驻军,而且即便阻断清军自辽西运粮,清军还可绕道蒙古。”
赵铭其实并没要求立刻夺取辽中,目的主要是牵制住顺治一系的力量,给阿济格制造机会。
赵铭沉吟片刻,便决定道:“就按此策执行!参军司联络水军,谢迁你调集一部精兵,与之配合,准备攻击辽西。在清军骑兵粮食不济,撤退之前,各部不可轻举妄动,特别是骑兵要加紧训练,等待时间。”
(12、13、14结婚,可能要断更几天,希望大家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