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花氏(式)拉面
“啊,好饱!”花木兰恋恋不舍的放下了大海碗和筷子,用手绢擦干净嘴巴说道,就这种碗口直径超过二十公分的大海碗,她一连干掉了三碗拉面。
这是赵俊生第一次做拉面,也是第一次做饭给花木兰吃,做得不太好,没有正宗的兰州拉面那么好吃。即便如此,对于从来没有吃过这种面食的花木兰说,味道简直不要太美。
赵俊生、梁翼、小青和红莲两个婢女此时也吃完了,一个个打着饱嗝,花木兰问道:“俊生哥哥,这个食物叫什么?”
“拉面!”
花木兰煞有其事的问道:“俊生哥哥你说我们在城里开几家拉面馆怎么样?就叫赵记拉面”
赵俊生摊手道:“好是好,可咱们没人手啊!”
“这事我来安排,就从花家堡找几个妇人过来,只要把做拉面的方法传授给她们就行了。先把名声传开,日后我们可以把做拉面的法子传授给要开面馆的人,向每一个学做拉面的人收学费,他们开的店名都要叫赵记拉面!”花木兰一番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
赵俊生呆了呆,心中暗道:“赵记拉面?那······兰州拉面怎么办?就取名叫兰州拉面?可如今的兰州也不叫兰州,叫金城。若是后世没有了兰州拉面,我的罪过岂不大了去了?”
花木兰见赵俊生有些恍惚,推了推他:“俊生哥哥,你说这样好不好?”
赵俊生回过神来,笑道:“行啊!我说你脑子里的生意经不错嘛,打算得很好,我都没想到可以靠传授技艺挣钱呢!”
“那当然了。俊生哥哥你想想,咱们这种做拉面的法子肯定瞒不了多久,一旦传开,肯定会有人来偷师,与其被人偷师,咱们还不如光明正规大的传授做拉面的手艺,向那些需要开面馆的人收学费!”
赵俊生把花木兰的想法考虑一下,觉得这样做也不错,他的心思并不全在生意上,如果他不做官,倒是可以把精力都花在这上面,把拉面做成家族式全国连锁店也不是难事。
赵俊生想了想对花木兰说道:“这事主要是你做,就不要用赵记拉面的名字了,不如······就取名叫金城花氏(式)拉面吧!”
花木兰一脸的疑惑,“为何要叫金城花氏拉面?”
“这个嘛······这拉面是我根据金城的一种面食改良做出来的,因为你姓花嘛,所以叫金城花氏拉面!”
“那好吧!”花木兰答应,起身道:“好了,小青把碗筷收拾一下。时辰不早了,我得赶回花家堡!”
赵俊生起身道:“我送送你吧!”
送走花木兰之后,赵俊生来到了太守府,抱着木箱子求见万语桐,很快被万语桐的侍女小翠请到了后院内堂。
他在内堂等了一会儿,喝了一杯茶,万语桐才出来见面。
“赵俊生,我正要找你呢,你给我缝制的霓裳做好没有?”万语桐走进内堂问道。
赵俊生起身拱手道:“正巧经过此这里,所以把你订制的霓裳给你送来了,就在这箱子里!”
“哦,是吗?我看看!”万语桐立即走过去打开箱子把霓裳拿了起来。
“哇,好漂亮啊!”小翠已经完全被这件霓裳俘虏了,看着衣裳的眼睛都冒着小星星,满脸的痴呆状。
万语桐也被这件霓裳的华美给惊呆了,拿在手上爱不释手,在赵俊生的提醒下,她才拿着霓裳去试穿。
过了不久,万语桐穿着霓裳回答了内堂,小翠拿着下摆和后拖跟在旁边。
“赵俊生,你觉得怎么样?”万语桐一脸的欣喜问道。
赵俊生抱着胳膊捏着下摆欣赏了一会儿,点头道:“嗯,很好,人和衣裳的完美组合。现在,我赵某人敢拍着胸脯保证,世上任何一个男人看见你这样都会动心,包括太监!”
万语桐脸色一红,啐嘴道:“啐,油嘴滑舌!”
赵俊生想了想,对万语桐说道:“穿出去如果地面不干净,最好是让四个侍女在后面托着后拖,地面若是有地毯,或者是打磨光滑的石板地面可以让后拖拖在地面上,这样比较有视觉感。这件霓裳,最好不要勤洗,不能不能洗,而是洗起来非常麻烦,要把所有镶嵌的饰品都取下来再洗。一般情况下,只洗后拖就行了,洗了晾晒时还不能用力拧!好了,我还有事,告辞了!”
“你去哪儿啊?”
“当然是去指点厨子们给那些鲜卑大爷们准备饭食,要不然还能干什么?”赵俊生说着摇了摇头向外走去。
万语桐连忙叫道:“你等等,我要去见佛狸哥哥,我跟你一起走!”
赵俊生停下,一头雾水:“佛狸?谁啊?”
“就是皇帝哥哥!”万语桐提着霓裳的下摆就向赵俊生走来。
赵俊生看着她穿着这身就外走,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就是要穿着这身衣裳去给拓跋焘看的。
万语桐坐着在马车里,赵俊生骑着马,两人一起来到了皇帝下榻的宅院,验明身份之后很快就被放行了。
两人进门之后就分开了,赵俊生去指挥厨子们给驻守在这里的虎贲军和羽林军准备饭菜,而万语桐则去见皇帝。
书房内,拓跋焘正在处理奏疏,这些奏疏能被送到这里来,很明显都是极为总要的,需要皇帝亲自批复的。
“陛下,万度归之女万语桐求见!”宗泰挽着拂尘走进来禀报道。
拓跋焘一听,抬面带高兴状道:“哦,快请她进来!”
“是!”
不一会儿工夫,身穿盛装的万语桐款款走进了书房内,做了一个万福道:“语桐拜见佛狸哥哥!”
拓跋焘再次抬起头来,眼睛瞬间看直了,身体也不再不知不觉中站了起来,手中拿着的朱笔吊在书桌上都不自知。
宗泰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万语桐,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出声道:“陛下、陛下、陛下!”
连续叫了三声,拓跋焘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笑意道:“平身!几年不见,雨桐妹妹竟然长得让佛狸哥哥都差点认不出来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万语桐起身笑问:“是变美了还是变丑了?”
“哈哈哈,当然是变美了,变成了天底下最美的姑娘了!宗泰,去给雨桐妹妹搬个软垫来,朕要跟雨桐妹妹说会儿话!”
“是,陛下!”
第89章 皇帝也怅然
宗泰叫小太监拿来一张软垫在万语桐身前放下,万语桐跪坐在软垫上问道:“佛狸哥哥,你怎么想起跑到睢阳来玩?”
“玩?”拓跋焘不由无奈的笑了笑,只以为万语桐还不懂事,还如从前那般天真烂漫,笑着说:“佛狸哥哥可不是来玩的,是来巡视河南各郡的!对了,你跟着你父亲来河南也有好几年了,觉得这里如何?”
万语桐笑道:“很好啊,不过这里的夏天要比平城热一点点,冬天比平城暖和一点点,还有这里可以经常看见南朝商人和他们贩卖过来的物件,很好玩的!”
拓跋焘与万语桐聊了许久,问了她不少问题。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万语桐就起身告辞:“佛狸哥哥,我得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玩,行吗?”
拓跋焘有些失望:“这么早就回去?留在这里进晚膳吧!那些厨子做的饭菜不错!”
“我不吃了,我还得赶去制衣厂看看,然后就回家!”
拓跋焘一愣:“制衣厂?缝制衣裳的?”
“对啊,我在制衣厂管着一百多号女工,我得在她们回家之前看看她们今日的生产任务是否完成!”
拓跋焘颇为好奇,起身跟着万语桐一起向外面走去,问道:“这个制衣厂为何有这么多女工?我听说民间百姓们穿衣大多都是自己纺纱织布,自己缝制的,用这么女工缝制衣裳怎么卖得完?”
万语桐笑道:“我们制衣厂缝制一种用骑马的裤子,兵卒穿上之后骑马时不会磨破双股,睢阳镇军的兵将们现在都穿这种裤子了,嗯······有一种当年赵武灵王的那个胡服骑射的意思了!”
“哦?这种裤子还有这种好处吗?那你明日能不能拿一条给我试试?”拓跋焘越发好奇了,其实更让她好奇的是万语桐这个千金大小姐居然都去管事了。
万语桐一口答应:“好啊,一条骑马裤而已,我送给你了!”
两人离得近,拓跋焘很清晰的闻到了万语桐身上的处子异香,她女大十八变的绝美容颜让他从未想过这个从小一起长的女孩儿竟然有一天会长成得如此国色天香,只是他从前一直只把她当成亲妹妹,刚才那种心动的感觉让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罪恶感。
拓跋焘犹豫了一下,问道:“语桐妹妹,你来睢阳这么长时间了,是否遇到了心仪的男子?”
万语桐停下转身看向拓跋焘,笑道:“当然,我遇到了!”
这话如同一盆凉水泼在了拓跋焘身上。
万语桐接着又说道:“不过我最后却发现他实际上竟然是女扮男装的女子,当时我真的好伤心好难过!”
“呃······哈哈,哈哈哈······”拓跋焘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万语桐跺脚娇嗔:“不准笑,我说了不准笑!”
“好好,朕不笑!对了,那女子是谁啊?”
“我不告诉你!”
拓跋焘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那个······语桐妹妹,跟我回平城怎么样?”
“父亲在这儿,怎么能去平城呢?”
“朕是说你跟朕进宫!”
万语桐笑道:“你想让我做你的妃子?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把我当亲妹妹,永远是你妹妹啊?”
拓跋焘脸上出现难得的尴尬,正所谓君无戏言,一个皇帝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尽管他那时还不是皇帝,但他现在是。
拓跋焘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朕跟你开玩笑呢!”
“佛狸哥哥,我······跟你去!”万语桐心里经过一阵激烈的挣扎,终于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
拓跋焘脸上一喜,随即又冷静下来,万语桐转变如此之快让他感觉到不对劲,他看到了她脸上的挣扎、犹豫和矛盾,脑子一转,似乎有些明白了,问道:“是不是······你父亲的意思?”
万语桐没出声,但这就代表了默认,拓跋焘尽管年轻,为人却是老道,他明白了,思索一番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万语桐摇摇头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佛狸哥哥,我们俩太熟悉了,从小到大,你就像亲哥哥一样保护我,我······”
拓跋焘沉默了半响,抬起双手放在万语桐的双肩道:“行,朕知道了。这次南巡可能在河南之地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考虑,朕希望返回平城时你能够跟朕一起走;若你不想去,朕······也不勉强你,朕说过,你永远是朕的妹妹,朕会封你为睢阳郡主!”
“······嗯,语桐会考虑的!”
送走了万语桐,拓跋焘有些怅然,这情绪此刻在他脸上很明显的显露出来。
宗泰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皇帝的心思,小心的说道:“陛下,您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呢?下一道诏令封万小姐为妃,让她进宫服侍就行了!”
拓跋焘摆手道:“若是其他女子也就罢了,但语桐妹妹······不行!此事尔等不得多言,更不能插手,别给朕好心办坏事!”
宗泰急忙弓着腰道:“是,老奴不敢!”
拓跋焘深吸一口气,活动一下筋骨道:“这事不管它了,朕腹中饥饿,让他们把膳食送过来吧!”
“是,老奴这就去!”
皇帝的晚膳是三块牛肉,煎的,这牛肉煎得香得很,拓跋焘吃得精光,大赞味道很高。
吃饱喝足了,拓跋焘有些饱暖思**,问宗泰:“宗泰啊,朕听说南方多烟花之地,不知这睢阳城是否也有?朕难得出来一趟,想去瞧个究竟!”
宗泰吓了一跳,急忙劝阻道:“陛下万万不可,这事要是让大臣们知道了,肯定会引得满朝哗然啊,老奴也肯定是吃罪不起!”
“无妨、无妨,咱们只带几个人,乔装打扮一番,悄悄的去,谁也不会知道!”
“这······这······老奴得去找人打听一番,做好准备才行啊!”
“行,你去找人打听做准备吧,朕在这儿等着!”
宗泰匆匆出来找人打听,可偌大的宅院里几乎都是随驾人员,他无意中碰到了赵俊生。
“赵参军,咱家正有事找你呢!”宗泰看见赵俊生隔着老远就举手喊道。
赵俊生走过来拱手见礼:“见过宗公公,您找下官何事?”
宗泰把赵俊生拉到一个无人之处,低声问道:“你是本地人,你可知道这睢阳城有何处可以消遣玩乐?”
赵俊生先是一愣,但他马上明白了,“公公的意思是······有女人、可喝花酒之所在?”“正是!”
赵俊生笑道:“倒是有一个地方名叫天香楼,其内有各色年轻美貌女子,个个多才多艺,只是花费颇为不菲!”
“你现在无事了吧?带咱家去吧!”
赵俊生吓了一跳,这宗泰是个太监,肯定不是他要找女人,那只能是皇帝要找女人,让他带路?这事若是被那些大臣们知道了,一旦弹劾起来,他这个芝麻官不但做不了了,很可能连脑袋都保不住。
蛊惑君王逛青楼,我滴个天喽,这个罪名那是遗臭万年的节奏啊!
不过转念一想,跟着皇帝逛窑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关系,事情若办得好,平步青云那是指日可待,可就是风险太大。
赵俊生脑子清醒着呢,这事不能干,要干让别人去干,他立马想到了常威,不,现在那家伙叫宗爱,说道:“公公,你义子宗爱从前可是天香楼的常客,这种事情他门清,你找他准没错。再说下官还有差事没办完呢,那么多人等着吃晚饭,下官离不开啊!”
第90章 刺杀
宗泰一想也是,转身就走,却很快又停下再次面对赵俊生脸色严肃道:“赵参军,一个人呐,很多时候都是祸从口出!”
赵俊生急忙道:“明白,下官明白,下官自从下午来了之后就从来没有见过公公,公公也没有找过下官!”
“还有,你昨日答应的菜谱还没给咱家呢!”
“下官马上写,现在就写!”
宗泰很满意的走了,留下后背已经汗湿的赵俊生心有余悸。
赵俊生在这儿吃过晚饭,就找一个随驾官吏借了笔墨纸砚开始写菜谱,今日无论写到什么时候都必须要把菜谱写完并交给宗泰。
而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宗泰带着宗爱跟随着穿了便服的拓跋焘悄悄出了戒备森严的宅院,身后跟着同样穿着便服的带刀侍卫。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个带着斗笠、手握宝剑的长衫客远远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斗笠长衫客跟了一段距离就停了下来,举手打了一个响指,很快有一个黑衣人从暗处现身出来向长衫客躬身抱拳。
“你去跟着他们,看他们去了哪儿!”长衫客的声音很冷,听到这个声音似乎都有一股寒意袭遍全身。
黑衣人却问道:“他们只有十几个人,我等为何不一起跟上去找到合适的位置就突然发动袭击?只要速度够快,杀死了酋首就迅速撤走!”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这黑衣人缓缓倒在了地上,长衫客仿佛从来就没有动过。
这黑衣人到底之后,迅速有八个黑衣人从街道两侧暗处钻出来隐隐有把长衫客包围之势。
长衫客依旧是那冰冷的声音说了话:“怎么?尔等想以下犯上?”
八个黑衣人沉默了,几息之后,其中一个似乎是黑衣人首领的人对长衫客抱拳道:“不敢!”
“你说,你们的上官是如何交代的?”长衫客抬手用剑指着黑衣人首领喝问。
黑衣人首领犹豫了一下,躬身抱拳道:“刚才之事不会再发生,从现在起,我等任凭阁下驱策!”
长衫客点点头,指着拓跋焘等人离去的方向道:“此地没有小巷,两侧都是高墙大院,又有大树遮掩,而却距离他们下榻之处有一段距离,适合伏击刺杀。派两个人跟踪,找到他们的落脚点,其中一个人留在原地盯梢,另一人迅速前来报告。其他人就地掩藏,没有指令不得现身!”
黑衣人首领抱拳躬身行了一礼,指派了两个人,这二人迅速追了上去,首领又一挥手,带着剩下的五个人迅速在附近黑暗之处藏了起来。
长衫客提着宝剑退到一棵大树下一转身消失不见。
只不过两刻钟之后,被派出去的其中一人飞奔而回,青衫客突然出现问道:“他们去了何处?”
“天香楼!”
“这天香楼是做何营生的?”青衫客问道。
“是睢阳城内最好最大的青楼!”
青衫客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作为一国皇帝的拓跋焘竟然会去逛青楼,这消息如果传出去,只怕会惹来天下人耻笑。
不过现在他可没这工夫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他是来刺杀拓跋焘的。
黑衣人首领这时出现了,他走到青衫客身边问道:“阁下,青楼鱼龙混杂,便于我等混进去行刺,又因人员众多,刺杀完成之后我等可以从容撤退!”
青衫客似乎是在权衡、思考,他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提议:“不行,我青楼这地方对于我们来说太过陌生,虽然有你说的这些便利,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蛮酋可以很容易逃离!要知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手,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继续等着,只要他们不去别处就暂且不用回来报告了,直到他们返回,你二人远远吊在他们身后,一旦我们这边发起攻击,你们两个要封死他们的退路!”
黑衣人首领对报信的黑衣人点点头,这人抱了抱拳,迅速转身离去,众人又迅速潜入黑暗之中隐藏起来。
长衫客在赌,他赌拓跋焘不会在青楼过夜,作为一个帝王,也许有时候难以克制自己的欲念,隐藏身份去外面喝喝花酒也不足为奇,但在青楼过夜就很难瞒过随驾大臣们了。次日一早大臣们要请安,如果皇帝不见了,大臣会怎么样?皇帝身边的太监肯定是第一个被查问的对象,在那种情形之下,没有谁有胆量隐瞒,一旦皇帝在青楼过夜的消息传扬开去,这对皇帝的声誉影响是极大的,皇帝可以任性,但是大臣们却不能不顾国家的脸面,拓跋焘就算再有权威,也不敢跟所有大臣对着干。
长衫客赌对了,现在的拓跋焘是一个自律性很强的人,他会偶尔放纵一下自己,但这种放纵是有限制的。
过了一个半时辰左右,拓跋焘等一行人返回了,他们走路很轻快,言谈之间还偶尔会出现大笑声。
两个便衣侍卫一左一右在前面走,与中间的拓跋焘等人相距二三十步,有四个人殿后,距离拓跋焘等人二三十步,除去宗泰和宗爱两个太监,周围还有六个侍卫保护。
突然,“嗖嗖”两声,二三十步之外最前面的两个便衣侍卫倒在地上。
众人大惊,当即有人大叫:“有刺客!”
“唰唰唰”所有便衣侍卫都迅速拔出腰刀如临大敌般的把拓跋焘护卫在中间,殿后的四个人迅速向拓跋焘靠拢,但却面对着返回时的方向。
“嗖嗖嗖······”不停有箭矢射来。
护卫在拓跋焘身边的侍卫们立即挥刀劈砍,有箭矢被磕飞,但也有侍卫中箭倒地,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拓跋焘身边的侍卫就只剩下五个了,被箭矢干掉了七个。
“应该是连发劲弩!”其中一个侍卫沉声道,“这种劲弩只有军中才有,我朝中兵以骑兵为主,不装备这种兵器。镇戍兵不好说,但镇戍兵的兵器装备都是由朝廷供应,有这种兵器的可能性不大,只有州郡兵才自备兵器,有专门的匠人制造!”
突然一声口哨声响起,数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冲过来,顿时刀光剑影,厮杀声起。
从未经历过这种阵仗的宗爱吓得趴在地上大叫,宗泰却是手挽拂尘,脸色平静,紧紧护在拓跋焘的身前。
眼看着身板的侍卫一个个被杀,拓跋焘忍不住了,脚下一挑,一把刀被他接住,挥刀就要冲上去砍杀黑衣刺客,但却被宗泰一把拉住。
“放开朕!”拓跋焘大喝。
宗泰语气平静道:“陛下,有老奴在,还用不着陛下亲自上阵!”
这时一个刺客一剑刺来,宗泰手中拂尘一扫,长剑被缠住,瞬间被甩飞出去射中了另外一个刺客,被夺长剑的刺客一愣神之间就被宗泰再一甩拂尘,喉咙被割开数道血口,捂着喉咙缓缓倒下。
“好个老太监!给我杀!”黑衣刺客首领喝叫一声率先冲上去与宗泰厮杀起来,另外几个侍卫也被各自招呼。
这时远处却传来大量的马蹄声,一个侍卫大叫道:“坚持住,援兵就要到了!”
刺客们心中紧迫感顿生,一个个不顾生死的用尽全力,以伤换伤,抱着同归于尽,拼掉一个是一个的想法,侍卫们招架不住了,纷纷受伤,但他们仍然拼死护卫在拓跋焘身边。
而此时援兵到了,黑衣刺客首领一看形势不对,想要杀死拓跋焘已经做不到,再不撤走就来不及了,当即大喝:“撤!”
但刺客们却发现这地形虽然适合伏击,但也不方便逃脱,无法分散逃脱,他们只能向后方飞奔而去,却很快就被大批兵马给堵了回来。
仅剩三个刺客被围住了,刺客首领咬牙道:“杀!”
垂死挣扎而已,包括刺客首领在内的所有刺客顷刻间全部被兵士们用长矛捅死了,尸体倒了一地。
第91章 连环刺
一个铁甲大将按剑走到拓跋焘面前下拜道:“臣羽林领军将军拓跋尚护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拓跋焘看着死了一地的刺客尸体和自己的侍卫,脸色铁青得吓人,他又看了看拓跋尚,松开了紧握刀柄的手,抬手道:“拓跋尚,起来吧,摆驾回行宫!”
“遵旨!”拓跋尚答应,起身把手一扬,大喝道:“陛下有旨,摆驾回行宫!”
拓跋焘骑上了一匹马,兵马集体转向护卫着拓跋焘向下榻的宅院方向行去。
“宗爱,起来!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中用,几个刺客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就你这胆子想要出头不知道等到何时了,陛下只怕对你很不满意!”宗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把宗爱拉起来训斥道。
宗爱哭丧着脸对宗泰连连作揖道:“义父啊,儿子以前就是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没被吓得尿裤子已经很不错了!”
宗泰听了一笑:“这倒也是,行了,走吧!”
皇帝遇刺一事很快惊动了随驾的大臣武将们,万度归和睢阳太守府辖下能排得上号的官员都心惊胆战的跑过来请安。
万度归迅速出动镇戍军对皇帝行宫附近的房屋和店铺进行盘查,清除其他隐患。
拓跋焘回到了大堂,他阴沉着脸对宗泰招了招手,问道:“朕出去是临时决定的,那些刺客为何等在朕返回的半道上突然进行刺杀?显然他们应该是在朕出去之后很快就得到了消息,马上给朕查,到底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
“是,陛下!”
皇帝的安全乃是大事,下榻的行宫出入也有严格的规定,宗泰立即派人去把行宫大门处出入记录取来查阅。
宗泰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仔细回忆了一遍,宗爱一直跟在他身边,是没有机会把消息传递出去的,随行的侍卫们都是临时调集的,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皇帝突然要出去,要去哪儿,他们都是皇帝的亲信侍卫,每一个都身家清白,保护皇帝的时间也不短了,而且这些人在刺杀发生之后个个都悍不畏死的护卫皇帝,仅剩的几个侍卫人人都是重伤,根本不像是刺客的内应。
突然,宗泰想到了赵俊生,他想到以赵俊生的聪明劲不可能猜不到是皇帝要出去逍遥快活,会不会是他把消息传出去。
“来人,去把赵参军叫来!”
“是,公公!”
赵俊生很快就赶了过来:“下官见过宗公公!”
宗泰诧异道:“咱家才派人去找你,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赵俊生笑道:“公公,下官根本就没回去,从天黑到现在一直在这儿写菜谱呢,打算把菜谱写完了交给公公之后再走,下官刚才还在到处寻找公公。给,这就是菜谱!”
宗泰狐疑的接过一卷书轴,打开了看起来,从墨迹上来看,的确是刚写的,还留浓郁的墨汁气味,整卷书轴展开有三尺多长,字体是小楷,很公整,看上去写得很用心。
宗泰收起书轴问道:“你刚才在哪儿写菜谱?”
“后厨那边有一间小房,下官就在那儿啊!”
“中间没出去过?”
“没有!”赵俊生摇头,回答完毕之后感觉不对,问道:“公公问这个是何意?”
宗泰随即笑道:“刚才陛下出去了一趟,返回途中遭遇了刺杀,这只不过是循例查问一番,你不必惊慌!行了,你可以走了!”
赵俊生摇头道:“算了吧,太晚了,过了丑时就要准备数百人的饭食,回去睡不了两个时辰又得赶过来,太麻烦,下官还是在后厨那边凑合一夜算了!”
“那随便你!”
赵俊生走后,宗泰的白眉皱了起来,不是赵俊生,那会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呢?
这时一个太监匆匆走过来地上一本册子:“总管,这就是出入行宫的记载!”
宗泰接过翻看起来,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大臣武将出入行宫的记录,皇帝出去之后,记录上一片空白,也就是说在皇帝出去之后,行宫内没有任何人进出。
这就奇怪了!
宗泰拿着出入记录迅速回到了大堂向拓跋焘禀报道:“陛下,老奴刚才初步查了一下,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没查到?”拓跋焘脸色本来有些难看,听了宗泰这话就更难看了,“怎么会查不到?你给朕加大盘查范围,一定要把隐藏在朕身边的奸细查出来!”
宗泰正要答应,这时万度归顶盔掼甲走进来抱拳禀报道:“启禀陛下,在行宫对面的一间店铺里查出了问题,将士们进去搜查时发现店铺的主人一家三口被人捆绑藏在床底下,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其他人。根据店铺主人交代,昨日下午申时有一伙人突然闯进店铺绑架了他们,然后在他的店铺内监视行宫的一举一动!”
拓跋焘这时却是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么说,朕刚从行宫出去就被他们盯上了?”
“应该是的,末将让那一家三口去认尸体,一家三口都确认那些刺客就是闯入他家店铺的人!不过······他们说那些尸体当中似乎是少了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当时没有仔细数。末将已经下令全城戒严,派兵挨家挨户盘查,但凡可疑之人全部抓起来再逐个审问,一定要把漏网之鱼抓获!在睢阳城发生如此严重的刺杀事件,是臣失职,请陛下降罪!”
拓跋焘沉默了一下,问道:“这期间的安全事务是由谁负责的?”
“城内治安一向由都尉唐莽负责!”
“传旨,唐莽严重失职,下狱论罪!”拓跋焘一句话宣判了唐莽的命运。
“······遵旨!”
拓跋焘点点头,吩咐道:“传令下去,如果真有漏网之鱼,给朕留活口,朕倒要看看是谁要杀朕!”
“遵旨!”
子时过后,整个行宫内陷入了寂静,只有巡逻的甲士们提着灯笼列队在各处巡查。
皇帝拓跋焘就寝处,门口站着四个甲士,一队巡逻的甲士刚刚经过,在房屋的拐角处就出现了两个身穿盔甲的人。
“师傅,我去吧!”年轻的甲士对年长的甲士低声说道。
年长甲士一把按住自己的徒弟:“蛮酋身边有厉害的高手,以你的身手成功的可能性很低,我吕玄伯就你这么一个徒弟,为师可不能让你折在这里,你就在这儿接应为师!”
“可······”
“你知道那帮人袭击蛮酋的时候为师为何没有出去增援吗?一是想用那批人试探蛮酋身边的护卫力量有多强,二就是为了装扮成护驾的兵卒混进这行宫,这是你我唯一的机会!留在这里接应为师!”
“······是!”
吕玄伯身形一闪窜入了一处暗处,身形不停的在暗处挪动,身法轻盈。
在门口站岗的其中一个甲士打了一个哈欠,但这个哈欠就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个哈欠了,吕玄伯突然闪身出来,一柄剑寒光连续闪烁几下,只一个呼吸的功夫,四个甲士甚至来不及示警就缓缓倒在了地上。
吕玄伯伸手用带血的剑定在大门上,大门缓缓打开,大堂内点着几盏灯,有两个宫女跪坐在桌旁打着盹。
一阵风吹过去,几盏灯瞬间全灭,整个大堂、甚至旁边的房间都似乎在这一刻温度下降了几度。
正在房间内熟睡的拓跋焘极为警醒,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喝:“谁?”
黑暗的房间中突然闪现一道寒光,这寒光直向拓跋焘的胸口射来。
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大喝:“贼子敢尔!”
正要一剑刺入拓跋焘胸口的吕玄伯瞬间感觉后背传来一股强烈的危机,黑暗中他的眼神一凝,身体瞬间向旁边挪动,但手中的剑依然毫不迟疑的刺向拓跋焘的胸口。
“叮”的一声金属相击声传出,吕玄伯脸色大变,没想到拓跋焘穿了护身内甲。
“噗嗤”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这让吕玄伯感觉半边身子瞬间失去了知觉,他迅速向旁边的窗户撞过去。
“哐当”一声,窗户被撞破,吕玄伯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迅速起身向外飞奔而去。
“刺客,有刺客,抓刺客!”整个行宫内瞬间乱套了。
第92章 捡了一个人
赵俊生被大量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惊醒了,他本就在后厨旁边的一间小房内盘腿打坐,被惊醒之后他迅速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队兵士从旁边经过,被他拉住一个问道:“发生了何事?”
“有刺客!”兵士丢下一句话就匆匆跑了。
赵俊生一愣:“不是吧,刺客在外面就采取了一次行动,又潜入行宫行刺?这么锲而不舍?”
这时在附近大通铺睡觉的厨娘帮工都纷纷披着衣裳走了出来,赵俊生挥手吆喝:“别看了,与尔等无关,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开始做饭了,都给本官回去睡觉!”
厨娘帮工们又纷纷退回了房间,赵俊生也不管他们是否还能睡着,他正想去前面看看情况,却又发现没了动静,倒是巡查还在进行,他想了想又转回房间继续盘腿打坐修炼内力。
还没过一刻钟,赵俊生又被一阵喊杀声惊醒,他睁开眼睛骂道:“吗的,还有完没完?这拓跋焘也真是不招人喜欢,刺客都跟他杠上了!”
骂完了,赵俊生只好又起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了一截,沿途遇到了不少兵马,正要找人打听刺客是否已经抓到,立马就碰到了常威,不,现在叫宗爱。
“宗兄!”
宗爱一看是赵俊生,连忙问道:“赵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上千人的饭食要准备妥当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在这儿住着了呢。对了,刚才吵吵闹闹连续搞了两回,到底发生了何事?”赵俊生问道。
宗爱左右看了看,把赵俊生拉到一边低声道:“有刺客潜入进来刺杀皇帝,先刺杀了一次,把护卫的兵将们都引开了,就在兵将们大肆搜查的时候,那刺客又杀了一个回马枪,皇帝差点就没命了,如果不是我义父及时挡住,皇帝不可能只被刺伤了胳膊!”
赵俊生听得心中发寒,这刺客好生厉害,居然采用了调虎离山之计,他连忙问道:“刺客呢?”
“被皇帝一刀杀了,我义父跟他拼了一个两败俱伤,皇帝趁机拔刀杀了刺客!”
宗爱描述的过程很简单,但赵俊生能够想象得到那场面有多凶险和激烈,他听着都感觉额头上冒汗了。
“行,那我就不耽搁你去服侍皇帝和你义父了,告辞!”
“赵兄慢走!”
赵俊生在返回后厨的途中一直在向到底是谁要杀拓跋焘,是朝中大臣、宗室亲王,还是胡夏、柔然,又或者是南朝刘宋派来的人?
这时旁边花圃里突然传来一声响动,赵俊生吓的一跳:“谁!”
花圃内顿时没有了动静,赵俊生左右看了看,小心从长廊跳下花圃,慢慢走过去。
这时他却感觉背后有危险,正想反手甩出绣花针,却感觉对方似乎没有杀意,他忍住没有动手,背后被利器顶住了。
“有话好说,别动手,别动手!”赵俊生举起了双手。
“不许······出声,转······过来!”
赵俊生照做,举着双手缓缓转过身来,眼前这人却是披甲的军汉,连忙道:“这位军爷,我是自己人,是太守府法曹署参军赵俊生,负责随驾大臣和兵将们的伙食!”
这军汉摇摇晃晃,长剑从手中滑落,整个人也倒在花圃里。
“这······怎么突然就倒了?”赵俊生傻眼了,看了看躺在花圃的军汉,摇了摇头无奈的上前把这人拉起,要把他送去给护卫皇帝兵将们,伸手抄在后背却摸到了湿漉漉的一片,军汉在昏迷中发出一声闷哼。
赵俊生察觉异状,把这人翻过来一看,只见此人后背甲叶之间不停有鲜血流出,他脸色一变,心中暗道:“难道······此人是潜入的刺客?刺客不是被拓跋焘一刀砍死了吗?这人又是谁?”
赵俊生看见落在旁边的剑,这不是军中武将佩剑,剑身薄而锋利,北魏武将和军中兵卒都不配剑,而佩刀,只有南朝刘宋的武将才佩剑,这种剑身薄而锋利的长剑只有混迹江湖的武者才有,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刺客!
赵俊生把此人的盔甲扒开,看了看胸口,盔甲内的衣裳是右衽,这是汉服最明显的特征,这是一个汉人刺客。
“吗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赵俊生暗骂一句,捡起长剑,又把这人背在背上,迅速离开了花圃。
在后厨旁边的小房内,赵俊生关上房门拉上门栓,他把这人放在床上让其俯卧,脱下盔甲和衣裳露出后背,一道伤口出现在右肋。
这是一道刀伤,刀尖刺入,刀口有一指长,赵俊生检查了一下,刀刺入之后似乎被卡在了三根肋骨上,中间肋骨被切断,两边的肋骨各被切了一半。
“看样子刺伤了右肺,肯定还在流血。我也不是外科大夫,只能给你缝几针,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赵俊生说着找来一块干净布,拿来一壶酒,他在伤口处倒了一些酒用于消毒,酒刚刚倒去下,这人就被刺激得清醒过来:“嘶——”
赵俊生一把按住他:“别动,我在给你治伤!”
这人犹豫了一下,停止了挣扎。
赵俊生用软布沾着酒水清理伤口和周围的血迹,疼得这刺客额头上直冒冷汗。
“这一刀刺中了你的右肺,我估计肺叶上还在流血,你能坚持道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我不能保证能把你治好,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运气了!”
赵俊生一边说话一边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在掌心碾成了粉末状洒在伤口上,刺客又是全身一阵抖动,显然这药的刺激性也比较大。
“这药丸自从制成以来一直没用过,本是留着給我自己用的,没想到用在了你这个刺客身上!”
血似乎止住了。
接下来赵俊生拿出绣花针和线把伤口一针一针缝好,疼得刺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滴下,却愣是咬牙一声不吭。
再次在伤口上撒上一些药粉,用干净布包扎。
赵俊生又倒出几粒药丸递给刺客;“给,就着酒水喝下去,治内伤的,如果能止住你的右肺出血,你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刺客接过药丸丢进嘴里,喝了一口酒咽下去,看着赵俊生问道:“为何不杀我?不把我交给蛮酋?为何要救我?”
赵俊生叹道:“我本不想多管闲事,当时看见你倒地之后想一走了之,不过你的剑和你的衣裳告诉我你是一个汉人,我阿爷在世的时候一直在我耳边唠叨,说什么汉人不杀汉人,我若不管你,你肯定会死,这不等间接害死你吗?所以我只能自认倒霉!”
刺客沉默了半响才开口道:“令尊一定是一个义士!阁下救命之恩,吕玄伯没齿不忘!”
赵俊生摆摆手:“现在不用说这些没用的。对了,我听说刺客被皇帝一刀杀了,你这不是好好活着吗?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我那徒儿死了?”
赵俊生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有两个人,死的那个是你的徒弟!”
吕玄伯失血过多精神很差,又听说徒弟死了,情绪很低落,说话的声音也很小,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你说得没错!在大街上的刺杀只不过试探蛮酋身边的护卫力量,为我们混到他身边提供条件,在护驾兵马过去增援的途中,我和徒儿就杀了两个护驾的兵卒,换上了他们的衣甲混在随行护驾兵马当中,随后跟着他们进了这行宫。但蛮酋身边的侍卫都是熟面孔,我们两个生面孔出现肯定会引起怀疑,当时我们没有急着动手,直到夜深人静才由我进行了刺杀,但蛮酋身边的那个老太监武艺高强,与我不相上下,我又太过急切,刺杀时被其从背后偷袭受伤不得不中途放弃,我逃出来之后去找接应我的徒儿,没想到他把我打晕了,自己又偷偷去刺杀蛮酋······”
“人已经死了,节哀吧!”赵俊生安慰了一句,起身道:“现在皇帝和所有人肯定都认为刺客已死,你暂时安全了。好好休息吧,就呆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否则我都会被你连累,每日吃喝我会亲自给你送来,等过几天风声过去,如果你的伤势没有加重,我再想办法送你出去!”
第93章 你不仗义啊!
刺客竟然装扮成护驾的侍卫进行行刺,这让拓跋焘雷霆震怒,当即下令彻查护驾侍卫和行宫内所有人员。
盘查连夜在行宫内进行,行宫内所有人都被叫醒并在院落内集中起来由上官辨认身份,同时大量的甲士开始搜查行宫内所有房屋,赵俊生把吕玄伯搁在房梁上才躲过了搜查,捡回了一条命。
“陛下,已经派人把行宫内外彻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宗泰向拓跋焘禀报。
拓跋焘松了一口气,刺客竟然潜入到他身边来行刺,想想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现在行宫内外没有查出问题,那就说明被他杀死的刺客是最后一名刺客,与行宫外对面店铺主人指认的缺少了一人是相符的。
拓跋焘点点头,问道:“行了,闹腾了大半夜,随驾大臣和将士们都累了,让他们都下去歇息吧。对了,让厨房那边明早早一些开饭!”
“遵旨!陛下也早些休息吧,老奴告退!”
宗泰退出了皇帝卧室,他来到外面,刚才的轻松神色不见了,两道白眉高高皱起,脸上呈现出疑虑,他来到了呈放刺客尸体的房间。
门前站岗的两个甲士给他打开了房门,一个甲士提着灯笼把他领进了房间之内,两条板凳上放着一张门板,刺客的尸体就呈放在门板上,上面盖着一张白布。
宗泰掀开白布,尸体的面孔对他而言并不陌生,这刺客很年轻,但如此年轻就有如此高超的剑术实属难得,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把尸体身上的盔甲解下来之后,宗泰看到了刺客身上的衣裳,这是一个汉人!从衣着和发式可以判断,汉人穿衣是右衽,如今的蛮人们穿衣多是左衽,这是生活习惯问题。在缝制衣裳时,衣服上的系带位置会显示出来。
所为右衽,就是把衣襟向右掩,这个向右是指对穿衣者本身而言,而不是以其他人的视线观看的向右。
再就是发式,这刺客头上梳着发髻,是汉人典型的发式特征。北魏虽然建国多年了,但国中蛮人们多是保持着本民族的发式,就算其他各国的男子发式也各有自己本民族的特点,与汉人是不同的。
虽然能判断这刺客是汉人,但仅仅从这些还无法得知对方的阵营。
宗泰把尸体翻过来查看,“我记得明明刺中了他后背一刀,为何背上没有伤口,难道那一刀被盔甲挡住了?”
宗泰带着疑惑走出了停尸房,他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其他刺客,前后两次刺杀在他看来是有区别的,但他也只是有疑虑,却找不到其他破绽,在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其他刺客之前,他不想再闹出太大的动静,若是再进行大规模的搜查,恐惹得上下人心惶惶和埋怨,到时候那帮大臣弹劾起来,他可兜不住。
“看来只能暗中加强戒备了!”宗泰心里做出了决定。
一连好几天都太平无事,赵俊生把吕玄伯留在后厨旁边的小房内养伤,他就算出去也会把门锁好。
这几天拓跋焘并未因为刺杀事件而影响行程,他先是查看了一下睢阳城外的镇戍军军营,检阅镇戍军,接着又巡视了睢阳城附近的关隘,有时还带着万语桐外出打猎,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
一直过了五天,赵俊生见吕玄伯的伤势没有发炎的迹象,人也精神了许多,脸色有了些许血色,看来那疗伤药在外敷内服方面的效果很显著,他就对吕玄伯说道:“兄弟啊,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你的伤势应该在慢慢恢复,但是想要短时间之内痊愈是不可能的。你躲在这里虽然也安全,但是这里也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所以,我觉得还是要把你送出去为好,你做好准备,可能今日下午或者明日,我就想办法把你弄走!”
吕玄伯抱拳道:“我知道我留在这里给赵兄带来了巨大的危机,一旦我被发现,赵兄全家就会遭遇灭顶之灾。在下既受赵兄救命之恩,又怎会再把赵兄卷入危机之中呢?赵兄只管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你这人善解人意,哈哈,我喜欢,慢慢歇着吧!”赵俊生笑着拍了拍吕玄伯的肩膀走了出去,留下吕玄伯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表情。
赵俊生从房间内出来,脑子里一直思考着该用什么办法把吕玄伯弄出去,想要把这么一个大活人弄出行宫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随驾的护卫甲士们可不是吃干饭的。
他走到一处凉亭正想坐下,却看见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来,“咦,那不是万语桐的马车吗?”
万语桐穿着一身劲装从马车上走下来,这套侠女式劲装还是从他店里买的,下面穿着一条骑马裤子,把玲珑有致的身形凸显出来,很容易让人产生非分之想。
赵俊生脑子一转,走过去举手打招呼:“万小姐!”
万语桐听到声音扭头过来露出笑颜道:“赵俊生,好巧啊!”
“是挺巧的!”赵俊生笑了笑,问道:“你穿成这样难道是今日有什么户外活动?”
“户外活动?噢,是啊,佛狸哥哥约我去城外打猎!”
赵俊生笑道:“哦,那能不能把你的马车借我一下,我要出去采购食材,总不能扛着一大箱子钱财到处跑,用马车拉着钱箱方便一些!”
万语桐一口答应:“行啊,我们可能要下午才回来,你记得回来让车夫把马车停这儿就行了!”
“没问题,多谢啊!那谁,车夫大哥,麻烦你赶着马车跟我去后厨那边,我们去拉钱箱!”
一刻钟之后,车夫赶着马车来到了侧门处准备出去,赵俊生坐在车夫旁边,在门口站岗的一个牙主走到侧门中间喝道:“停下!”
牙主乃是一级军官,比什长大,比幢主小,牙主这一级军官的来历是根据牙齿的数量而来的,一口牙一般是二十八颗,但不少人长智齿,有三十二颗,为了方便指挥,北魏军中有一些部队在什长和幢主之间设立牙主,但不常设,一牙的兵力数量包括牙主在内有三十二人,其中一人是传令兵,兼职牙主的勤务兵。
车夫依照勒马停下,这牙主走过来指着马车问道:“马车内是什么人?”
“没人!军爷,我都进出好多回了,专门负责给你们做饭的,你还不认识我吗?还要检查?”
“都下来,检查!”牙主蹦出一句冷冰冰的话。
车夫和赵俊生只好跳下马车让牙主检查马车,这牙主用刀鞘拨开马车帘帐,见车厢内有一个箱子,问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金子,用来购买食材的!”赵俊生回答道。
牙主一听,上车打开箱子,果然发现里面装着金饼,伸手就摸了一个金饼手腕一翻也不知道把金饼藏到哪里去了。
赵俊生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骂:“我++原来你是这种人,早说嘛,害老子白担心一场!话说,你这全身上下都是盔甲,你把这金子藏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牙主心满意足的跳下马车挥手:“放行!”
终于有惊无险的从行宫内出来了,等到菜市场附近,赵俊生叫车夫停下,把钱箱取下来,打发走了车夫。
车夫一走,吕玄伯从一棵大树下走了出来,赵俊生吓了一跳:“我++你是鬼啊,神出鬼没的,吓我一大跳!行了,你走吧,今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你也不用再报答我,慢走不送!”
“赵恩公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吗?”身后传来吕玄伯的声音。
赵俊生抱着钱箱头也不回:“不想!”
“我叫吕玄伯,南朝刘义隆派我来的!”
赵俊生停下,转过身来大骂:“吕玄伯你不仗义啊,我好心救了你,你他吗的想害死我啊,你干嘛要告诉我?”
面前空无一人,“咦,人呢?”
第94章 论个分金
两天后,御驾准备启程前往颍川,颍川是拓跋焘此次南巡的重中之重,是必须要走一趟的。
大军护卫着拓跋焘缓缓走出城外,拓跋焘看了看身边的万语桐,向后方挥了挥手,后面的官员、武将和骑兵兵卒们都停了下来,只有拓跋焘和万语桐继续向前走。
“桐儿妹妹,朕马上就要离开睢阳了,你决定好是否跟朕走了吗?”拓跋焘问道。
万语桐就知道拓跋焘肯定会这么问,她心中犹豫不定,这毕竟是关系到她自己一生的大事,她迟疑了一下笑着说道:“佛狸哥哥不是说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吗?现在才过了几天呢,我在这儿已经过习惯了,让我突然离开还真舍不得,佛狸哥哥能不能容我再想想?”
拓跋焘也知道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万语桐改变主意很困难,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答应:“好,你慢慢考虑,朕等你的答复!你回去吧,不用送了!”说完向后挥了挥手。
随驾官员、武将和大军兵马缓缓移动,更快跟上了拓跋焘,万度归带着睢阳官员们和驻军兵将们一起下拜高呼:“臣等恭送陛下!”
其他人不必跟着去了,但是赵俊生却还要带着厨娘伙夫帮工们跟着一起走,他们要在这两天继续给皇帝一行人安排伙食。
直到皇帝走出了梁郡地界,赵俊生才带着厨娘伙夫帮工们返回,不过这已经是四天之后的事情了。
晚上,房间内点着油灯,桌子上放着一个木箱子,赵俊生和花木兰面对面坐着。
“箱子里装着何物?”花木兰问道。
赵俊生笑道:“你打开看看!”
花木兰闻言伸手打开箱子,见里面装着不少金饼,问道:“哪儿来的?”
“给皇帝和随驾大臣大军兵马准备饭食赚的!这差事真心不错,可惜他们不要我去了,要不然让我跟着去专门给御驾和随行兵马准备饭食,要不了两年我就得成为大魏最有钱的人!”
花木兰撇嘴道:“你想得倒是挺美的,你以为那些兵将平常都有这种伙食吗?”
赵俊生一想,摇摇头笑道:“说得也是!”
花木兰想到了什么,皱眉道:“你这算不算中饱私囊?”
“当然,如果这不算中饱私囊,还有什么是中饱私囊呢?”赵俊生说着从钱箱里数了六十六个金饼堆在桌子上说道:“给,这是花家堡提供牛羊肉食的货款,一共六十五金八百钱,我给你凑六十六金!”
花木兰指着钱箱里剩下的金饼道:“这钱不是正当赚来的,咱不能要,赶明日你把它退回去!”
赵俊生愣了愣,苦笑道:“不是吧木兰,这么大一笔钱你让我退回去?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是我中饱私囊得来的,这笔钱财来路不正,是吧?”
花木兰板着脸道:“那你以为呢?难道不是吗?”
赵俊生举起双手道:“好,你说得对,这笔钱的确是来路不正,但它也不是抢来的、不是偷来的,更不是犯罪,大魏没有哪一条法令规定中饱私囊是属于犯罪行为。知道为何人人都想做官吗?因为做官能捞钱,中饱私囊就是捞钱的正当手段之一,上面的官员心里很清楚,若想让下属尽心尽力办事,就必须要让下属有油水可捞,否则下属凭什么替他卖命?区别在于每个官员捞多捞少的问题!当然了,对于长官们来说,只要不超过一定的限度,他们不会管下属捞多少,只要把事情办得漂亮就行!老婆啊,这就是大魏官场的常态,你若不捞,上官也会认为你捞了,你以为这些钱我能一个人吞得下去?至少还要分给万将军和刘主薄一些!”
花木兰听了这番话之后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虽然也知道一些情况,但还是第一次直观的听赵俊生把这些龌龊事讲出来。
赵俊生起身找来两个小箱子,把其中一个装五十金,另一个装了二十金,把剩下的两百三十二金推给花木兰:“五十金是给万将军的,二十金是给刘主薄的,剩下这二百三十二金是咱们的,收起来吧!”
“不是吧,你给自己留大头,却只分给万将军和刘主薄这么一点?你这心也太黑了!”
花木兰这话让赵俊生整张脸都黑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夫君?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啊?你啊,什么都不懂,送孝敬也是有学问的,特别是给上官送孝敬,第一次给得太多,以后每次都得把大头给上官,只要一次给少了,那你就等着倒霉吧!再说了,上官可能猜到我多少抽了一些油水,但绝对不会知道我具体抽了多少,若我给他两百金,那就显得很不正常。你想想啊,总共才收到一千金的食材费,却能给他两百金孝敬,他就会想这里面究竟有多大油水!给五十金才是正常的,才不会引起怀疑,他也会收得心安理得,说不定他还会赏我一些呢!”
花木兰张大小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对赵俊生说道:“我怎么看你根本不像是刚入仕途的,而是一个官场老油条呢?”
“你就这么可劲的埋汰你夫君吧。行了,把东西收起来,早点洗洗睡吧!”
一夜无话,次日赵俊生依旧起很早练功,皇帝来的这段日子都落下了功课,好些天都没练功了。
练了一个多时辰,赵俊生出了一身汗,洗漱完毕吃了花木兰做的早饭,花木兰返回了花家堡,而赵俊生带着两个箱子来到了太守府。
点卯早操完毕,赵俊生指挥两个书吏抬着钱箱走向议事大堂,正巧碰到了刘主薄。
“赵参军,本官正要找你呢!”刘主薄举手打招呼。
“刘主薄找下官何事啊?”
刘主薄道:“将军让本官来找你过去,说有事要谈!”
“那行,下官正要去见将军。对了,这个给你!”赵俊生说着把一个箱子递给刘主薄。
“这是何物啊?”刘主薄说着接过箱子,箱子太重,差点没接住,他抱稳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饼子,粗略一数,足有二十个,把赵俊生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赵参军,这是?”
“招待御驾南巡时剩下了一些,这些给是你的,别声张啊,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赵俊生低声说完神秘一笑,“下次有这种好差事还请刘主薄多多关照下官,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刘主薄心下了然,连忙道:“明白,准忘不了你!”
两人当即各自分道扬镳,赵俊生带着两个书吏带着钱箱来到了议事大堂,里面除了几个书吏之外,就剩下万度归正跪坐在案桌后面看着公文。
“属下拜见将军!”
万度归抬头一看,看见赵俊生指挥两个书吏把一个大箱子放在大堂中间,问道:“你这箱子装着何物?”
“这个······”赵俊生左右看了看,却不作答。
万度归见状对书吏们挥了挥手:“尔等都下去吧!”
书吏们鱼贯而出,赵俊生扭头见门口无人,打开盖子后退后几步,“将军容禀,上次那一批骑马裤卖给军中已经结账,下官扣除了一切成本,结余八十金,按照当初将军与属下约定的八二分账的规矩,属下留下十六金,剩下六十四金归将军所得。另外此次陛下南巡,本郡共花费九百二十八金,剩余七十二金,下官擅自做主分给了刘主薄二十金,给将军五十金,属下自己留了两金,这里一共是一百一十四金,请将军清点!”
万度归起身从案桌上拿了一个小匣子来到钱箱子旁看了看,从大木箱子中拿出五个金饼装在小匣子里塞在赵俊生的怀中,说道:“做得不错,你跑前跑后只拿两金太委屈你了,这是本将军赏你的!”
赵俊生泪流满面,不但得到了上司的肯定,还有赏钱,这差事真是要得,肥差啊!
“多谢将军,下官感激涕零,铭感五内!”
万度归摆手:“行了行了,少给本将军来这一套!来,坐下吧,本将军还有事跟你说!”
“是,下官洗耳恭听!”
第95章 姑爷,可惜了啊!
二人各自跪坐,万度归说道:“皇帝陛下穿了骑马裤去打猎,回来后大加赞赏,已颁诏让我大魏所有骑兵都能穿上骑马裤,所以接下来制衣厂要全力赶制骑马裤,以目前的规模还不够,还必须招募女工和男工!”
赵俊生抱拳道:“是!不知首批需要缝制多少件?”
万度归道:“三十万件,必须要在半年之内完工交付,价钱还是按照从前的价钱。第一批完工交付之后,就接着赶制第二批,陛下已下旨,从今以后,咱们的制衣厂专为军中供应骑马裤!”
赵俊生大喜道:“这倒是一件大喜事!不过,一次性要交付三十万件,购买原料所耗钱财太多,属下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能不能请军中先预付一些货款?等交付成品时再从应付货款中扣除?”
万度归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皇帝陛下既然已颁诏,朝廷有关衙门肯定会迅速调拨款项下来,朝廷一向是先付款,再收货!”
“啊,这······朝廷的衙门真是讲究啊!如此,这事就好办多了!”
赵俊生离开议事大堂之后迅速赶到制衣厂,此时万语桐也在,他立即把万语桐和风三找来说道:“有大生意来了,皇帝临行前颁诏让我们制衣厂日后专为军中供应骑马裤,首批要在半年后交付三十万件,以咱们现在的规模还太小,咱们必须要扩大厂房规模、大规模招募女工和男工,裁剪缝制的女工可以不忙招募,但是纺织女工和染布男工急需大量招募!对了风三,咱们的新厂房已经完工了吗?”
风三回答道:“正在收尾!如果按照姑爷所说,我们现在的新厂房也不够用啊,看来还得急需购买地皮扩建厂房才行!”
赵俊生当即道:“买地扩建厂房和招募工人事情由你去办理,越快越好!厂里生产的事情交给万小姐负责就行了!”
二人答应:“好!”
“那我现在就去找人写招工告示去全城各处张贴,再去把新厂房周边的地都买下来!”风三说走就走。
整下万语桐一人,赵俊生道:“万小姐,这边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辛苦辛苦!”
万语桐无奈的苦笑:“这么多事都交给我一人,早知道我就跟着佛狸哥哥一起返回平城了!”
赵俊生一愣,随即笑道:“跟着皇帝走不是挺好的嘛,这也是你父亲的心愿,你为何不去,反而留下呢?这我就真搞不懂了,别的女子想嫁皇帝都是痴心妄想,你却不屑一顾,这是为何?”
万语桐久久不语,赵俊生见她不说,正想说一声就返回衙门,谁知万语桐突然问道:“赵俊生,听说你和花木兰是从小指腹为婚的,你喜欢花木兰吗?”
赵俊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万语桐的思维也跳得太快了,怎么一下子就把话题转移到他和花木兰身上了?
赵俊生回过神来笑道:“没见过之间当然谈不上喜欢,等见面了,相处的时间长了也就慢慢喜欢了,我想这大概也许就是日久生情吧?”
万语桐撩了撩鬓发问道:“你跟花木兰相处了多久?”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三个月吧!”
万语桐突兀的问出一句:“我跟你也认识两个多月了,你喜欢我吗?”
赵俊生被这句话问得颇感尴尬:“那个······万小姐,你这么问我会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你将来是要嫁给皇帝了,无论哪个青年才俊就算有心也没这个胆啊,若是被皇帝知道了,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万语桐冷哼道:“谁说我一定要嫁给佛狸哥哥?”
“这不是你是否要嫁给皇帝的问题,而是皇帝想娶你,你刚才都说早知道就跟着皇帝一起回平城了,这说明皇帝想让你跟他一起回平城,我说得对吗?”
万语桐跺脚道:“怎么又扯到我跟佛狸哥哥身上了?我刚才问你喜欢我吗?你跟花木兰只相处了三个月就喜欢她了,我们俩也相处了两个多月,你是否喜欢我?”
万语桐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赵俊生有些吃不消了,心中暗道这姑娘该不是也看上我了吧?我有这么大的魅力?不应该啊!
赵俊生苦笑道:“万小姐,你跟木兰的情况不一样,我跟木兰是从小指腹为婚的,其实我很喜欢这种形式(其实是前世谈恋爱谈腻味了),在我看来,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这就是缘分!两个人相互喜欢与最后能不能在一起成亲毫无关系,有些人互相爱慕喜欢,却注定不能在一起、不能成亲,这叫没有缘分!而我和木兰相处了这么久,互生爱慕,又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妇,这在我看来就是天作之合,我会用一生去守护它!”
万语桐的脸色有些不好,她的睫毛一直在颤抖,双手缩在袖子里也颤抖,沉默良久才说道:“我明白了!等厂子里招募到足够的人手并扩大了生产,我就会离开!”
赵俊生一愣,问道:“为何?怎么突然不做了?你要去哪儿?”
“平城!”万语桐说完就快步离开。
赵俊生看着万语桐突然离开的背影瞬间明白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叫道:“万语桐!”
万语桐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
赵俊生慢慢走过去,停在万语桐背后,叹息一声,说道:“你是一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子,心地又善良,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世上任何一个男子只要看到你没有不动心的,我——也不例外!我······喜欢过你!不过我和你之间的鸿沟太大了,你是高高在上的凤凰,而我只是一个小裁缝,凤凰应该落在金梧桐树上!”
万语桐缓缓扭过头来,露出了灿烂的笑颜,而那一双美目中却噙着泪水:“我会记得我喜欢过一个小裁缝,小裁缝也喜欢过我······谢谢你,赵俊生!”
万语桐走了,赵俊生久久都没有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也不知道为何冲动的说出那番话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马二出现在了身侧,“姑爷,可惜了啊!”
赵俊生吓了一跳:“你怎么神出鬼没的,能不能闹出点动响啊,你这样会把人吓死的!不对,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可惜了?”
马二对万语桐离去的方向撸了撸嘴:“万小姐这种绝世美人儿,你就这么给放走了,这难道不可惜吗?”
赵俊生看见马二调侃的神色,当即义正言辞道:“说什么呢,我可是你姑爷,是你们小姐的夫君,我心里只有木兰,再也装不下其他女子!我刚才那么说只是让她心里好受一些,安慰一下她罢了!”
马二依旧用这种眼神看着赵俊生,那眼神明显就是在说:“信你才怪!”
第96章 出大事了
“这件事情不准告诉木兰!”赵俊生一把揪住马二的衣襟狠狠道。
马二伸出一个指头:“十顿酒钱!”
“一顿!”
“一顿太少,最少五顿,否则免谈!”马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赵俊生冷声道:“两顿,多一顿都不给,否则你就去告诉木兰好了!”
马二叹息道:“这事如果告诉小姐,小姐肯定会伤心了。看在你对小姐还算忠诚的份上,我就替你保密。两顿酒钱,拿来!”
“小心点,别喝酒喝死了,哼!”赵俊生从大袖中掏出一把铜钱砸在马二手里恶狠狠说了一句后转身离去。
“姑爷,谢谢啊!”马二在后面叫道,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又叫道:“姑爷等等,小姐让我把几十车羊毛、还有八袋羊绒给你送来了!”
赵俊生停下来了,他思索着这批羊毛原本是要纺织出来做羊毛毯、羊毛披风、斗篷的,可如今制衣厂却是有了大量的骑马裤订单,这批羊毛就用不上了,可是压在这里又占据了资金。
赵俊生想了想挥手道:“把羊毛给梁寂送过去,羊绒送去店铺,在后院找一间厢房存放起来!”
下午衙门下值之后,赵俊生来到了皮革鞣制厂,梁寂出来相迎:“少爷您来了!”
赵俊生点点头:“上午马二把羊毛送来了吗?”
“送来了,一共五十六车,每车都有二十麻袋,少爷您买这么多羊毛来做什么?”梁寂问道。
赵俊生在皮革鞣制厂内随便走着,一边走一边说:“原本这批羊毛我打算放到制衣厂那边去的,不过制衣厂那边今后没空纺织羊毛了。这些羊毛又不能一直囤积下去,上次制衣厂那边把裁剪缝制骑马裤的工序交给街坊邻居们做,那批骑马裤缝制完成之后,街坊邻居们又没活干了。这样吧,你组织那些已经招募过来做皮衣裁剪缝制的女工们把这些羊毛按照粗细、软硬度、色泽进行一下分类,分成优等、一等、二等这三个品质等级,把分类出来的羊毛交给街坊邻居们去纺纱织布,我们按照重量给工钱,至于给多少,你自己算算!”
梁寂答应:“是,待会儿我就去安排!”
赵俊生又问:“皮革鞣制了多少?”
“已经鞣制完成了八千张皮革、五千张毛皮!”
赵俊生点头道:“行,把皮革都卖给官府或者军方,特别是军方对牛皮的需求比较大,他们要做皮甲!山羊皮留下让咱们自己的工人缝制皮衣,毛皮也留下,如果有裁缝铺或成衣铺要购买也可以向他们出售!我给你画几副皮衣的草图,你让工人们照着式样裁剪缝制出来,先试试效果!”
“是!”
赵俊生画了六副草图,打算先让女工各缝制一百件出来挂在店铺里试试市场反应,后世的对襟装是绝对没有的,这不符合北魏这个时代百姓们的审美观,他出来的皮衣草图要么是右衽,要么是左衽。
回到店铺侧门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赵俊生正要开门,后面有人大喊:“参军,参军!”
赵俊生扭头一看,竟然是裴进,诧异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裴进气喘吁吁道:“参军,出大事了,两件大事!”
“什么大事,看把你累成这样?”
裴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快速说道:“刚刚从驿馆那边送来一份邸报和一份诏令,是要直呈梁将军的,因不是保密公文,属下就先打开看了。一份公文上说皇帝到了颍川之后又遭遇了刺杀,这次皇帝倒是没事,但皇帝身边一个叫宗泰的老太监为了救皇帝死于刺客之手,宗泰的义子宗爱也受了重伤,刺客在护卫甲士们的围攻之下斩杀十数人身负重伤逃离,皇帝雷霆震怒,下令大搜捕,差点把颍川都翻过来,还下令各地官府发下海捕公文通缉!”
赵俊生听得心里浪潮翻涌,“一定是吕玄伯干的,除了他没别人!只是这次竟然连宗泰也被干掉了,也不知那宗爱是死是活!还有吕玄伯,他身负重伤能活下来吗?”
“这些刺客还真是不杀死皇帝不死心啊,胆子真够大的!”赵俊生表面上感叹了一句,问道:“另一件大事呢?”
“哦,是这样的!”裴进连忙回答,说道:“就在前些天,漠北蠕蠕可汗大檀出兵南下,先后攻破了沃野镇和刚刚修建完成的怀朔镇,杀死军民数千人,无一人幸免,随后大檀可汗又劫掠了阴山以南、黄河以北,掳走人口、财物和牛羊马匹无数!”
赵俊生眼神一缩,“皇帝刚刚遭遇刺杀,漠北柔然又出兵大举南下,皇帝岂不是气得暴跳如雷?”
裴进摇头道:“何止?皇帝气不过,要下令平城的兵马集结,御驾随时返回平城准备出征事宜,但此举被随驾大臣们制止,大臣们认为朝廷大军才刚刚从胡夏班师不久,不宜在今年之内再起干戈,就算要打,也要等到明年,就连皇帝一向倚重的太常卿崔浩也反对在今年出兵,皇帝只好颁诏让各地征召后备役兵卒开往沃野镇和怀朔镇驻防!”
赵俊生松了一口气说道:“算了,这事与咱们没关系,如果再有什么消息记得迅速告诉本官!”
“是,参军!”裴进答应,又问道:“参军,明日就是发薪俸的日子了,这次薪俸怎么发?”
赵俊生摆手道:“就按照上次本官规定的办法发薪俸!”
“明白,参军体恤属下等辛劳,多发赏钱,属下等感激不尽,唯有以参军马首是瞻方才报答一二!”
自从驿站系统改革,又增加了送私信和货物的业务之后,这个月各个驿站都赚了不少,除去他们自己留下了一部分,大部分都上缴了,不但不需要上面拨付钱粮支付薪俸,自己能自给自足,还有不少盈余。
而此时太守府的大堂内,万度归坐在主位上静静的喝着茶,下面两侧十几个书吏正在快速而又紧张的按照预备役名册抄录着军帖。
直到大半夜过去,刘主薄才上前对正在打盹的万度归拱手道:“将军,军帖全部抄录完毕!”
万度归清醒过来,起身道:“全部收起来,明日一早送去法曹署,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发出去!”
“遵命!”
次日一早,赵俊生来到署衙点卯出早操,做完这些就开始主持给下属官吏发放薪俸和奖金。
得到吩咐的裴进招呼所有官吏:“都出来集合,参军要给诸位发这个月的薪俸和奖励了!”
官吏们纷纷起身在大班房集合站成几排,赵俊生一挥手,两个书吏抬着一箱子铜钱走进来放在地上。
赵俊生对众人说道:“以往发薪俸都是给粮食,这次咱们改变一下方式,以钱抵粮!诸位带回去也方便一二。左令史曹先云来发钱,按照名册逐个发放!”
“是,参军!”
这时刘主薄带着两个书吏走进来,赵俊生迎上去拱手道:“什么风把刘主薄给吹来了?走,去下官的班房喝茶!”
刘主薄摆手:“赵参军不用忙活了,本官这次来是奉将军之命把这些军帖交给你们法曹署,让驿馆方面以最快的速度发往各县!”
赵俊生没当回事,把裴进叫过来吩咐一声:“你去安排一下!”
“是,参军!”
第97章 要命的军帖
花家堡。
花弧已经不需要拐杖,可以自己慢慢走路了,每天清早就起来围着花家堡走上一圈,这段日子以来恢复了很不错。
这日早上,花弧从外面走路回来刚刚洗漱完毕正吃着早饭,一个堡丁拿着一张写满字的文告急匆匆走进来抱拳道:“堡主,官府派人送来了军帖!”
“军帖?”花弧脸色一变,手上的筷子也掉了,他急忙起身一把抢过军帖展开快速看了起来。
军帖就是征召令,上面刚开始写了北方柔然寇边的大致经过,朝廷决定征召退役军官兵卒赶赴沃野镇和怀朔镇戍边,接下来写的就是此次征召退役军官和兵卒的名单,但凡军帖上有名的人,都必须在规定的时间赶往规定的地点集结报道。
花弧在军帖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花弧”这两个字此刻是如此的醒目,他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体内的血液流速似乎也在加快,隐隐有沸腾的趋势。
他又想起了很多年前与同袍们在漠北打柔然人的情形,战马嘶鸣声、同袍怒吼声、敌人惨叫声等似乎又在耳边回响。
花弧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身体向后倒下去。
“堡主,堡主!”堡丁和花袁氏吓坏了,迅速上前把花弧扶住,把他搀扶到床铺上躺下。
不久,花弧在二人焦急中睁开了眼睛,花袁氏跺脚大叫:“哎呦,老爷啊,你可吓死我了,谢天谢地,你总算醒过来了!”
花弧在花袁氏的搀扶坐了起来,对花袁氏吩咐道:“军帖的事情暂且不要告诉木兰!”
这时外面传来花木兰的声音:“阿爷,我已经知道了!”
话音刚落下,花木兰就从外面走进了房中,埋怨道:“阿爷,张神医不是说了吗,你不能激动!”
花木兰拿起手上的军帖说道:“阿爷,如今你成这副模样,如何还能上得了沙场?这军帖不接也罢!”
花弧在花袁氏的搀扶下从床铺上下来,从堡丁手里接过拐杖向房外走去,几人来到院子里。
花弧一边走一边说:“你说得到轻巧,上不了也要上!咱们家是世代兵户,每逢军帖下来就要派出一人从军,父死子继,这不是你想不想上的问题,而是军帖一来就必须要上,到时候点名不到就会被视为逃兵!”
花木兰脸带忧色道:“可您身体从刚刚恢复了一些,连上马都困难,如何去打仗?”
花弧故作轻松,露出笑脸摆手道:“无需担忧,军帖上不是说了吗,这次是去戍守边镇,一般是不会出去打仗的。再说了,若阿爷不去,难道要让你小弟去?他才十岁啊,如何去得了?”
“可即便不让小弟去,也不能让阿爷您去啊,女儿听说沃野镇和怀朔镇都在阴山以北,此去阴山有千里之遥,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走不了多远就得病倒,女儿不放心!”花木兰情绪有些失控了。
一时间没别的办法,花家人都是愁容满面。
花木兰起身道:“阿爷,实在不行咱们就花钱请一个人代替您去,只要能瞒过官府的查验,咱们出再多钱也值得?”
花弧叹道:“木兰啊,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果花钱能解决问题那就好了,你以为官府不会防着兵户们请人代替吗?如果都花钱请人替代,到时候一开打全都吓跑了,官府不会追究那些人的责任,只会找我们这些兵户们的麻烦,明白吗?”
连花钱请人替代的办法都没用,还能有什么办法?花木兰不由有些气馁。
一连几天,花家就没有停止过唉声叹气,眼看着距离花弧要去报道的时间越来越近,花家人脸上的愁容越来越重。
这天夜里,花木兰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起身穿了衣裳端着油灯敲响了父母的房门:“阿爷、阿娘,女儿有事跟你们说,开门呐!”
房门不久打开了,花袁氏问道:“木兰,这么晚了你有何事不能明日再说?”
花木兰走进房间看见花弧正披着衣裳躺在床铺上,慢慢走了过去。
花弧狐疑道:“木兰,怎么啦?”
花木兰把油灯放在桌上,对花弧说道:“阿爷,女儿想过了,您不能去,弟弟也不能去,也不能花钱请人替代,那就由女儿去吧!”
“你?”花弧惊得张大了嘴巴,伸手指着花木兰道:“你、你、你一个女孩子家怎能上战场?我大魏还没有懦弱到要让女子上阵杀敌的地步!再说了,军中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子混进一堆男子当中太不方便,一旦被人发现是女儿身,某些统兵将军很忌讳女子混入军中,也有担心扰乱军心的,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花木兰沉默了一阵,抬头说道:“阿爷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让别人发现是女儿身,以女儿的武艺,您也不用担心女儿会被人欺负!”
“就算是这样也不行!”花弧紧皱着眉头摆手道,情绪闲得很低落。
花木兰脾气上来了,大声道:“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要不然您要怎样?女儿总不能看着您或弟弟上阵去送死啊!您若去从军,女儿早晚得嫁人,家里就剩下阿娘和弟弟了,这么大的花家堡要他们如何管?花家迟早得败落下去!若让女儿去从军,您留下管着家里的事,等弟弟长大了就让他接手,花家就不会败落了!”
花袁氏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个劲的抹眼泪。
这时花雄擦着眼睛打着哈欠走进来道:“阿爷阿娘,阿姐,你们怎么啦?怎么吵架了?”
花木兰连忙把他往外推:“没事,阿姐正跟阿爷商量事呢,你快回房去歇息吧!”
“哦,那我回去睡了!”花雄揉着眼睛转身又走出了房间。
花弧看着才十岁大的儿子,又想起了刚才女儿说的话,叹息一声,语气变软了:“你若去从军了,俊生那边怎么交代?再说,你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如果好几年不回来,难道要让他一直等你?你毕竟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这事还得征得他的同意才行啊!”
花木兰见阿爷松口了,她也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跟赵俊生说这件事情。
第98章 我要代父从军
天气转凉,天色暗得早了一些。
衙门下值了,赵俊生从班房内走出来准备回家,旁边有一个书吏随口对同僚说道:“我先走了啊,我还得赶回去给我那小舅子摆酒送行呢,北方征战多凶险,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活着回来,哎!”
赵俊生听见这话摇了摇头,这消息早就传开,军帖送出去的当天他就听说了,当时没怎么在意,毕竟征召令的对象只是兵户,与普通百姓无关。
大班房内不时有人跟赵俊生打招呼,他都一一点头,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了下来,他想起一事,木兰家好像也是兵户吧?
想到这一茬,赵俊生脸色都变了,“不会这么巧吧?”
他晃了晃神,立即转身喊道:“裴进!”
裴进听到赵俊生喊他,立即小跑过来弯腰道:“参军您有何吩咐?”
“你去找一张军帖过来!”
裴进问道:“不知参军要哪个县的军帖?”
“虞城!”
“好,属下马上去取!”
裴进果然是一个会办事的人,很快就找了一张虞城军帖送到了赵俊生手上,赵俊生展开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当征召令的名单上出现花家堡三个字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花家堡三个字旁边第一竖行第一个名字就是花弧。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扭头问道:“裴进啊,你在衙门里混得久,知道得多,本官问你,假若有一家兵户只有年老的父亲和还未成年的小儿子,打不了仗了,官府对这种情形如何处置?”
裴进道:“当然是由年老的父亲去啊,打不了仗可以当伙夫、马夫、押运粮草物资也是可以的,镇戍兵而已,又不是朝廷主战兵种,这些杂活总得有人干!”
赵俊生问道:“若有女儿,女儿可不可以代替父亲去从军?”
裴进干笑一声:“参军说笑了,女子怎么能从军?这是犯忌讳的事情,若被统兵大将发现了,那可是有杀头的危险!您想想,军中都是一些如野兽般的壮汉,若发现军中有女人,那还得了?”
赵俊生一颗心跌落到了谷底,他想了想又问:“女婿是否可以代替岳父从军?”
裴进愣了一愣,“这······属下还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应该是可以的吧,毕竟女婿也是半个儿!”
赵俊生点点头,拍了拍裴进的肩膀:“行,本官知道了!”
牵着马从署衙走到大街上,赵俊生长出一口气,梁翼跟在身边问道:“少爷,你怎么啦?”
赵俊生摇头道:“没事!少爷我要去一趟花家堡,这都要快天黑了,带着你也不方便,你先回去吧!”
“那不行,我是服侍少爷的,怎么能离开少爷呢!”梁翼有些倔强。
赵俊生只好说道:“那行,咱们快马加鞭,早些赶到花家堡吃晚饭!”
“嗯!”
出城后,两人骑着马跑了一半就完全天黑了,只能抹黑继续前行,等赶到花家堡已经戌时过了一半,站在堡门下好一通喊叫才让里面打开堡门。
二人被堡丁领着来到了花家院子前,早有人来报告花家,一家人已都起来在家等候,堂屋里点亮了灯光。
花木兰领着花雄迎出来,问道:“俊生哥哥,你们怎么这么晚来了?”
“进去再说!”赵俊生说着就迈步走进了堂屋。
来到花弧面前拱手作揖道:“小侄拜见花伯伯、伯母!”
“快入座,俊生啊,你们这么晚来干什么?也不怕这黑灯瞎火的路上遇到歹人,下次万不可如此了!”花弧忍不住说教两句。
“是、是,皇帝颁诏要征召退役军官和兵卒,都发下了军帖,小侄今日才想起花伯伯家也是兵户,这不是着急吗,所以就急着赶过来了!”
花雄在一旁叫道:“姐夫!”
赵俊生伸手在他脑袋摸了摸,笑道:“好,好,乖!”
花家几口人都一脸愁容的互相看了看,花弧对花袁氏道:“你带雄儿去给俊生他们准备一些吃食,再弄一壶酒过来,我今日跟俊生喝两杯!”
“欸!”花袁氏答应,拉着花雄的手招呼一个婢女就向后面的厨房走去,梁翼叫道:“雄哥儿,我也去!”
“快来!”
堂屋里只剩下三个当家人,花木兰给赵俊生和花弧各端来一盏茶,在一旁陪坐。
花弧叹道:“咱家们就老夫和雄儿两个男丁,雄儿年纪太小,自然是不能上阵,老夫腿脚也不太利索,接到军帖这几天不知如何是好啊,一家人发愁着呢!”
赵俊生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这事总要有一个办法来解决,伯伯身上腿脚不利索,肯定是不能去的,雄儿还太小,木兰是女子,都不能去。小子来的这一路上已经想好了,木兰虽然还没有过门,但不管怎样小子也是您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小侄替您从军!”
花弧和花木兰父女闻言大惊,花弧激动的一口否决:“不行,绝对不行!行军打仗不是儿戏,岂能说代替就可以代替的?一上战场刀枪无眼、箭矢乱飞,随时就会一命呜呼,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赵俊生连忙道;“花伯伯,我是你女婿,我不去谁去?到了时间点名若是没到,那是要被当做逃兵处置的,到时候不但牧场田地会被官府收回,您还要被抓起来处决的!”
花弧断然拒绝,唾沫横飞:“不管你怎么说,老夫是绝不会同意让你去的!就算让你去,官府那边还不一定收呢,你是女婿,不是儿子,老夫就没听说过女婿可以代替岳父从军的!还有,你赵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若是你在战场是出了什么事,老夫如何向我九泉之下的老兄弟赵贵交代?老夫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赵俊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花木兰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赵俊生开口。
花弧叹道:“俊生啊,你有这个心,老夫就已经很满足了,若是遇到昔年的老友,老夫可以向他们炫耀老夫的女婿是最好的!但从军打仗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这是会死人的,你一介文弱书生,老夫不能让你去送死,况且你年纪轻轻如今已是太守府法曹署的参军,前途不可限量,老夫更不能把你给耽搁了!”
赵俊生一脸焦急的说:“花伯伯,这怎么能算是害我呢,我这是自愿的呀!”
花弧摆手:“你不用说了!”
花木兰鼓起勇气对赵俊生说道:“俊生哥哥,我想好了,我要代父从军,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赵俊生蹦起来大叫:“你开什么玩笑?你是女子,如何能从军?不行,绝对不行,我不会让你去的!”
花木兰就知道赵俊生的反应肯定会很强烈,却也没想到会激动得情绪失控,她只好对花弧道:“阿爷,您先回房休息,我有些话想跟俊生哥哥单独说!”
“哎······”花弧叹息一声,拄着拐杖起身向房内走去。
第99章 震惊全场!
堂屋里陷入了沉寂,赵俊生和花木兰甚至都能清晰的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花木兰还在斟酌着如何开口,赵俊生道:“你想说什么?我是不会同意你去从军的!”
花木兰沉默良久缓缓说道:“我明白俊生哥哥的情意,同时咱们两家也是世交,但这毕竟只是花家的事情,不能让你来承担花家应尽的责任,花家······还不起这份情!”
“我不能让阿爷和小弟去送死,所以我只能代父从军,做出这个决定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没有替你着想,木兰······对不起你,花家对不起你!”
“俊生哥哥,木兰此去漠北从军,生死难料。你还要给赵家传宗接代,木兰不能耽误你,不能耽误了赵家,从今日起,你我两家解除婚约吧,是木兰对不起你,木兰只是一个粗野的丫头,这世上比木兰好的女子多得很,俊生哥哥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喜欢的姑娘喜结连理,木兰在这里先恭喜俊生哥哥了!”
“木兰欠俊生哥哥的情意,今生若不能偿还,来世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赵俊生脸色煞白,脑子如同遭到了雷击,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为什么会如此心痛?痛入骨髓!赵俊生彻底喝醉了,醉得不醒人世。
次日清早,天刚麻麻亮,花木兰牵着马走到院子里整装待发,花弧拄着拐杖在花袁氏和华雄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花弧道:“木兰,俊生还没醒,你昨晚对他说了什么,为何吃饭的时候一个劲的猛灌酒?是不是要跟俊生打声招呼,你就这么走了?”
花木兰沉默了一下说道:“阿爷,我昨日已跟俊生哥哥说清楚了,至此我们两家解除婚约。本来这事我是打算瞒着他的,等走了之后再写封信给他说这事,没想到他昨日赶过来了,我这次离开还是不要让他送行为好,就算给他打招呼也不知道说什么,还不如偷偷的走!”
花弧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也许这么做才是对赵俊生伤害最轻的,木兰此去祸福难料,也许再也回不来,总不能让赵俊生一直等着木兰吧?解除了婚约让赵俊生再去考虑与其他人家结亲,而不会被木兰耽误。
“哎······看来只能如此了!你这匹马骑着赶路还行,可要拉上战场打仗还差远了,咱们花家堡虽然养马,可养的都不是什么好马,你去集市买一匹好马吧,把辔头、鞍鞯、马鞭都换上新的,图个吉利!咱们家也不缺这点钱,去吧!”
花木兰退后一步,跪地下拜,恭恭敬敬向二老行了大礼:“恕女儿不能在阿爷阿娘面前尽孝了,女儿去了!”
说罢起身,转身踩上马镫翻身上马,接过堡丁递过来的大刀拍马飞奔而去。
“嘶——”也不知什么时候,赵俊生从宿醉中行了过来,只感觉头疼欲裂,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赵俊生睁开眼睛,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脑子一下子回过神来,迅速翻身而起向外跑去。
“少爷,你醒了?”梁翼端着洗脸水走了过来看见赵俊生跑出房间立即喊道,“少爷你去哪儿啊!”
赵俊生头也不回喊道:“去找木兰!”
“少夫人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赵俊生停下来急切的问道。
梁翼道:“去从军了啊!”
赵俊生大怒:“你为何不早点叫醒我?”
梁翼颇为委屈:“我想叫来着,可少夫人不让啊!”
梁翼还只是一个孩子,赵俊生只能压抑着怒气,问道:“去了多久?”
“天不亮就走了,现在都巳时了,有两个多时辰了吧!”
“你呀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把马牵过来!”
“是,少爷!”梁翼立即放下洗脸盆向马厩方向跑去。
赵俊生匆匆向花弧夫妇打了一声招呼,也不等他们反应,立即带着梁翼打马向睢阳方向飞奔而去,他想着花木兰总是要去睢阳驻军报道的,在那儿一定可以找到花木兰。
此时花木兰带着花家堡一干兵户子弟牵着马来到睢阳镇戍军军营,军营内一处报名点聚集了许多前来报道的兵户子弟,人人都牵着马、佩刀背弓带剑。
轮到花木兰了,她牵着马走到报到处,坐在桌子后的军中文书看了看她问道:“哪里的?姓甚名谁?”
花木兰道:“虞县花家堡,花弧!”
军中文书在记录册上找到了花弧的名字和履历,扫了一眼,抬头看向花木兰问道:“存档上记载花弧今年应该是五十三岁,十五年前因大军遣散退役,退役时官至幢主,你是他什么人?”
花木兰道:“儿子,我叫花木兰!”
文书又问:“你识字吗?有何特长?武艺如何?”
“识字,堡中有专门的先生教授学问!弓马骑射、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花木兰语气不疾不徐说道。
“哟,我登记了这么多人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说自己弓马骑射和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的。这样吧,看见那边一排箭靶了吧,你骑马从头到尾跑上一趟,有几个箭靶就射几箭!”军中文书指着前面一排箭靶说道。
花家堡其中一个兵户子弟对文书说道:“这可是我们少堡主,这梁郡谁不知道我们少堡主的厉害?骑马射箭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容易!”
“少废话,这里是军中,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告诉你们,报道登记时的考核成绩是与你们接下来的前程息息相关的,什么特长也没有只能当普通兵卒,有武艺在身的或者能上马开弓射箭达到一定命中率的,最少也是一个伍长!”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事关前程,花木兰当即把刚买的一匹骏马交给身后的同伴牵着,她跨上原来的马就向旁边飞奔而去,伸手一抓,张弓在手,再伸手一探,一支箭矢出现在手中。
她双腿控马,在距离箭靶一百步的位置上与箭靶平行飞奔,双手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箭矢射了出去。
还不等箭矢命中,她的手又迅速从箭袋抽出一支箭再次张弓搭箭射向第二个箭靶。
“嗖嗖嗖······”一连十支箭矢如行云流水般在几个呼吸的工夫内射了出去。
一个站在箭靶处的兵丁立即上前逐个查验,然后张嘴大喝:“射十箭,九箭正中靶心,一箭射中靶环!”
震惊全场!
“嘶——”在一旁围观的不论前来报告的兵户子弟,还是驻军兵将一个个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这可是骑射,而不是坐在马背上静止不动或者是站立射箭啊,这种命中率堪称恐怖,一万个兵将当中都不一定能找出一个来。
第100章 函使
军中文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伸手把自己下垂的下巴合上,又对花木兰吩咐道:“那你随便耍一套拳脚功夫,用兵器耍一耍看我看看!”
花木兰伸手接过一个堡丁手上的大刀跺在地上道:“自己比划有何乐趣,不如你叫十几个兵士来陪我玩玩?”
周围都是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听了花木兰这番话顿时纷纷起哄:“对,叫十几个兵士来陪着一起耍耍、耍耍!”
文吏一看花木兰手上那杆大刀,这只怕有几十斤,一般把这玩意当兵器的人没一个是善茬,他有些为难,担心落了睢阳驻军的面子。
这时一个声音传过来,喝道:“不用比了,给他记上弓马骑射、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的评语!”
人群中分开一条通道,一个武将披着战甲手握战刀走了过来。
负责登记的文吏立即起身抱拳行礼道:“见过梁司马!”
梁鹏摆手道:“就按我刚才说的记录吧!”
“是,司马!”
花木兰一看是梁鹏,上前抱拳行礼道:“见过梁将军!”
梁鹏看了看花木兰,叹道:“万将军一直很欣赏你,想让你入睢阳镇戍军,你却一直不肯,如今好了,你们这一批人全部要前往怀朔镇戍边,那可是北方苦寒之地啊!你是否后悔当初没有答应万将军?”
花木兰抱拳道:“时也命也,当初哪里想到会有如今这副情形!”
梁鹏点点头,打量花木兰一番,想了想对花木兰招了招手,两人远离人群,梁鹏站定说道:“这批前往怀朔镇戍边的兵卒要先在咱们这里完成编练,一般比较出众的人会被挑选出来暂且当任临时伍长、兵头,不足的部分从睢阳镇军之中抽调伍长或兵头补充,编队完成之后再进行几天简单的操练!”
“你父亲当年退役之时是幢主,而你又是人才难得,让你去做一个伍长或兵头都太委屈你了,而且你没有带兵征战的经验,一旦发生战事,你这样的人死得最快。这样吧,我安排你先做函使,平日里多看多问多想,等你在军中积累一些带兵的经验,日后统兵大将也好对你进行提拔任用!”
花木兰正愁自己一个女儿家在全部都是男人的军营里很容易暴露身份,特别是平日里洗漱、睡觉、如厕都很不方便,但如果做函使就可以完全避免这些尴尬,只要平日里多注意小心一些,就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因为函使是掌管军中通信的军官,手下也能掌管几个传令兵和文吏,有单独的营帐或营房。
这可是特殊照顾了,花木兰十分感激,当即抱拳道:“多谢梁将军,在下感激不尽!”
梁鹏摆手道:“我跟赵参军是很好的朋友,你又是赵参军的兄弟,自然也是我梁某人的朋友,举手之劳而已!”
花木兰浑身一震,强忍着泪水不让它留下来,回过神来立即抱拳道:“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将军,日后若有需要在下出力的,将军只管开口!”
“哈哈哈,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阳翟,皇帝行宫。
自从吕玄伯再次潜入拓跋焘身边行刺,宗泰为救拓跋焘不惜以身挡住吕玄伯一剑而身死之后,拓跋焘得知宗爱是宗泰收的义子,心中对他有愧疚之感,遂让宗爱近身服侍。
胳膊上缠着纱布的宗爱慢慢走到站在窗户旁边的拓跋焘身后躬身禀报:“陛下,随驾大臣武将们已准备好了,安南大将军司马楚之、南蛮校尉兼长史王慧龙等南方诸将都等在外面为陛下送行,御驾随时可以启程北返!”
拓跋焘叹息道:“朕都要走了,她还是没有来啊,即便为朕送行也不肯吗?”
宗爱听得一头雾水,但他听出来了,皇帝这是在等一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却没有来,什么女人有这么大的脸面?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万语桐,自从他成为宗泰的义子做了太监,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就只看见过皇帝与万语桐这个女人见过几次,两人还一起出城打猎过几次,难道皇帝恋恋不忘的是万语桐?
宗爱想起万语桐的美貌,越发肯定拓跋焘嘴里说的她肯定万语桐,他心中一动,这可是讨皇帝欢心的好机会,思索一番拱手道:“陛下说的可是睢阳镇将万将军之女万语桐?”
拓跋焘一怔,扭头问道:“你认识语桐妹妹?”
“语桐妹妹?这么亲热的称呼?”宗爱一愣,马上想起万度归的出身来历,据说万度归是皇帝侍卫出身,这么说来皇帝就跟万语桐是青梅竹马了,难怪皇帝对万语桐如此恋恋不忘了,但是作为一个皇帝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却又没有直接下旨让万语桐随驾,那说明万语桐在皇帝心里的份量很重。
宗爱立即回答:“家父原是睢阳令常海,奴婢曾与万小姐有过几面之缘。陛下若是想让万小姐随陛下进京,却又不想用强,奴婢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万小姐不得不跟着您去,还让她不会对您心存芥蒂,若是陛下担心进展太快引起万小姐警觉和反感,可以一步一步来!”
拓跋焘转身指着宗爱道:“你有何妙计?若是真有用,待功成之日,朕有重赏!”
“是!”宗爱答应,说道:“陛下可以先把万将军调到距离京城比较近的地方任职,这样万小姐就不得不跟着万将军一起随行了。等过了一段时日,陛下再把万将军调到京城任职,万小姐也会随万将军去京城,只要到了京城,陛下与万小姐见面的机会就多了,只要万小姐还没有嫁人,男女之间相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会产生爱慕!”
拓跋焘眼睛一亮,大笑:“哈哈哈······宗爱啊,想不到你这家伙鬼点子还挺多的嘛!走,咱们起驾回京!”
“是,陛下!”
拓跋焘带着宗爱快步走到行宫外面,随军大臣兵将们纷纷下拜。
拓跋焘走到安南大将军司马楚之和南蛮校尉、长史王慧龙面前把他们扶起来,说道:“司马爱卿、王卿,朕要回京了,河南之地的安危就托付给两位爱卿了,切莫让朕失望啊!”
二人再次下拜道:“陛下放心,臣等必定恪尽职守、不敢松懈!”
拓跋焘点点头,对尚书令刘洁喝道:“刘卿,沃野镇新任镇将已任命了拓跋延喜出任,但怀朔镇镇将还没有着落,这次征召的各地兵户子弟马上就要赶往两镇戍边了,镇将之事必须要立即确定下来,朕决定调睢阳镇将万度归出任怀朔镇将,封他为扬威将军,至于睢阳镇将由谁来接手,让万度归来举荐,你草拟诏书吧,朕看过之后用玺,迅速发送出去!”
第101章 送别
皇帝被刺杀之后的几天,整个颍川郡上上下下都被翻地三尺,阳翟令、郡尉等一干人等在皇帝的愤怒下全部被斩杀泄愤,官场上下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皇帝走了,不止颍川当地的官吏们松了一口气,民间百姓们也松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
阳翟城药春堂的后院里,脸色还很苍白的吕玄伯穿着一件单衣拄着一根拐杖站在屋檐下看着两个小孩在院子里嬉戏,透过薄薄的内衫能看见他的胸腹和腰间都缠着纱布。
“大爷,药煎好了!”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妇人端着一碗药走过来说道。
大爷可不是尊称,而是对江湖强人的称呼,表示自己的畏惧。
吕玄伯看见了老妇人脸上的惶恐和畏惧之色,他心下暗暗叹息一声,默默的接过陶碗把药喝下去。
当时再一次刺杀拓跋焘失败之后,他身受重伤慌不择路翻过院墙藏在了这家药铺的后院,他的本意并不是要胁迫这药铺内的老夫妻一家人,而这家人显然误会了他,认为他用两个孙子威胁他们,因此在官兵派人来搜查的时候为了孙子的安全替他遮掩瞒过了官兵的搜查。
这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他在这里就意味着胁迫,他知道解释也没有用,更不想节外生枝。
思索良久,吕玄伯知道自己要离开了,第二次刺杀失败并不意味着他以后会再次失败,只不过下一次刺杀的难度再次增大罢了。
这里是药铺,吕玄伯拿了几瓶治疗外伤的药膏和内服的药丸,全部装进褡裢里,他转过身来看见这一家人诚惶诚恐,年轻的夫妇隐隐把老夫妻和一双儿女挡在身后,他沉思一下伸手进褡裢掏出一个金饼轻轻放在柜台上。
“这是这些天的伙食钱、药钱!我就要走了,如果你们不想给家里带来祸事,最好闭紧嘴巴,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特别是要管好孩子们,童言无忌是可怕的,说不定一不小心就给小伙伴们说了,然后小伙伴们又跟他们的父母说了,然后官府就知道了!”
老头连忙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一定闭紧嘴巴,也会管好两个孩子不让他们对任何人说,我们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那样最好不过了!”吕玄伯留下了一个警告的眼神拿起一顶斗笠戴在头上转身迅速离开,一出门就不见了踪影。
药铺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松了一口气。
城隍庙。
皇帝走了,百姓们高兴了,纷纷来这里上香祈福,答谢城隍老爷保佑,可这些百姓们哪里知道城隍老爷也管不了皇帝。
黄昏时分,前来上香的人们逐渐散去,庙祝弓着腰打扫着香客们留下的一片狼藉。
天色暗了下来,打扫完毕的庙祝关上殿门点燃了一盏油灯,打开钱箱清点今天的收获,数钱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时似乎有一种风吹过来,殿门被吹开了,一个带着斗笠的黑影站在了殿门外。
庙祝数钱的手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数,一边数一边说:“你来迟了!”
黑影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准备好人手,下一站——邺城!”
庙祝听了这话停止了数钱,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三十多岁男子的脸,两只眼睛如一潭潭水,深不见底,留着长长的八字须。
“吕玄伯,你前后两次刺杀一共折损了我三十多人,你知道为了训练这些人,上头花费多大吗?很可惜,你的两次行刺都失败了,你还想来第三次?实话告诉你吧,你没机会了!”
吕玄伯眉头一挑问道:“你这是何意?”
“何意?你既然两次行刺都不能成功,难道第三次就能成功?上头已经发话了,让我们带你回建康,有人要见你!现在,放下你的剑!”
吕玄伯冷冷道:“剑就是我的命,你要拿走我的剑就是要拿走我的命,你认为会把命交给你吗?”
“就知道你不会束手就擒的,哼!”庙祝冷哼一声,双手一拍:“啪啪”
两声清脆的掌声响过,城隍庙殿内外出现八个黑衣人,人人提着利剑快刀。
“噼啪”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霹雳雷声,一道闪电闪过。
“铿”的一声,吕玄伯的宝剑出鞘了。
“上头有令,杀了他!”庙祝一声爆喝传出,八个何意人纷纷提剑向吕玄伯杀来。
“当当当······”兵器交鸣之声不断响起,很快有人倒下了。
一连串的闪电雷声过后,倾盆大雨如泼水一般从天空倒下来,下雨声掩盖了一切搏斗厮杀声。
刀光剑影不断闪现,人影腾挪闪避,没有惨叫、嚎叫、吼叫,只有无声的厮杀和死亡。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只剩下吕玄伯一个人还站立着,庙祝和杀手们全部倒在血泊中。
“想杀我灭口?没那么容易!”吕玄伯喘着粗气拄着剑柄喃喃自语。
吕玄伯身上再添新伤,旧伤伤口也迸裂了,他踉踉跄跄走进庙内脱去破烂的衣裳,给旧伤和新伤上药,重新包扎伤口,换上一身道袍、披上蓑衣,戴着斗笠消失在雨夜之中。
······
睢阳镇戍军营地外。
要前往怀朔镇戍边的梁郡六百余兵卒已经列队完毕,他们人人都牵着马,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百多匹马驮着粮草物资和营帐。
这些兵卒们的家眷都围在旁边,不时有人对着队伍大喊,叮嘱某人上了战场一定要小心,送行的女眷中哭成一片。
赵俊生扒开人群向即将要出发的队伍走过去,两个兵丁用长矛拦住了他。
在一旁的梁鹏看见了,对两个兵士挥了挥手,让他们放行。
梁鹏对队伍中军官行列中的花木兰招了招手,花木兰看见了他,也看见了他身边的赵俊生,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
“马上要出发了,有什么交代的快点说!”梁鹏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赵俊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让她留下吗?这不可能,如果没有录上军册还有办法可以想,但如今花木兰的名字已经被录上了军册,想拿掉都不可能,没有人敢做这种事,出了事谁也承担不了责任。
花木兰虽然说与他解除了婚约关系,他心里也很痛苦,但这种痛苦不是前世被前女友甩了之后的痛苦,这是一种即将要承受相隔千里的相思之苦,他心里有着深深的不舍。
赵俊生故作轻松道:“没什么事,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日后一定要当心,上了战场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花木兰脸上平静,其实内心很痛苦,她叹息道:“俊生哥哥,你这又是何苦呢?我马上要走了,日后生死难料,你还是把我忘了吧!”
“呜——”这时一声牛角号声响起。
花木兰扭头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对赵俊生道:“我已被任命为函使,暂时不会上战场打仗,你放心吧,不用惦记着我,如果可能,请俊生哥哥帮我照看一下家里,木兰感激不尽!”
花木兰说完转身就走,跨上战马跟在队伍的旁边出发了,赵俊生举起手挥了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万语桐走到了他的身边:“赵俊生,很舍不得吧?”
第102章 莫害我!
赵俊生扭头一看是万语桐,收回惆怅思绪问道:“你怎么来了?”
万语桐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也是刚听阿爷说花木兰要去怀朔镇从军,他心里还直感叹可惜呢,可他不知道木兰是一个女子!也不知道木兰一个女子去从军会不会被人发现,如果被人发现身份,那就麻烦大了!”
赵俊生担忧的问:“你不会把这事说出去了吧?”
万语桐白了赵俊生一眼:“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么?我就算再傻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到处乱说!”
人群逐渐散去,赵俊生和万语桐也转身向城里方向走去。
“你、打算何时去平城?”赵俊生情绪有些低落,一边走一边随意的问道。
万语桐看了赵俊生一眼,有些不高兴的问道:“你就这么想我走啊?”
赵俊生连忙道:“没有没有,你上次不是说要走吗,我就随便问问,我当然不希望你走,你在这里我就多一个朋友嘛!”
难道你就永远只把我当朋友?万语桐心里嘀咕了一句,她原本是打算这几天就走的,没想到花木兰竟然以女子之身去怀朔镇从军,这让她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去平城的事情也打算暂时放弃。
郡丞吴府。
吴祯正在喝着茶,家丁进来报告:“老爷,表少爷来了!”
“哦?让他进来吧!”吴祯吩咐一声。
话音刚落,外甥刘光快步走了进来,对坐在上首喝茶的吴祯作揖到地:“外甥拜见舅舅!”
吴祯摆手道:“行了,从没见你小子像今日这般客套过,坐吧!”
“谢舅舅!”刘光在旁边一张矮几后面的软垫上跪坐。
吴祯问道:“这段时日你都在作甚?”
刘光接过家丁递来的茶水唉声叹气道:“自从被赵俊生那厮赶出法曹署之后,就在外面瞎混呗!舅舅,你不能不管我啊,这没个差事,总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啊!”
吴祯看着这个外甥,想起自己姐姐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自己也没有儿子,这孩子身体里总归有着吴家的血脉,心中一软,问道:“你想干什么差事?”
刘光连忙起身走到吴祯身边道:“舅舅,昨日外甥遇到昔日在法曹署的同僚,得知法曹署自从经过了整顿,又开通了民间书信和货物的运送生意之后,这段时日可谓是日进斗金呐,前些天他们发薪俸不但足额发放,每人还领许多赏钱,收入比从前足足多了一倍还多!舅舅您想,这里面有多大的油水?只怕那赵俊生把自己的兜里都装满了吧!”
吴祯喝着茶,脸色平静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舅舅,这姓赵的一直跟您作对,咱们总不能这么一直忍着吧?得想办法扳倒他啊,若能扳倒他,再把您的人扶上法曹署参军一职,法曹署所赚的钱财就能源源不断的进咱们的腰包啊!”
吴祯有些不高兴,冷哼道:“哼,你以为我不想扳倒他?这小子有万将军罩着,咱们如何动得了他?上次你不是说要暗中收买制衣厂的人查看他的账目有没有问题,这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刘光叹道:“人是收买了一个,可拿不到账簿,何谈查看账目是否有问题呢?这事只能作罢,不过外甥这里倒是想到另一个办法!”
“你说!”吴祯权当听着玩,他也不指望这小子真能想到什么好主意。
刘光当即道:“上次皇帝被刺,皇帝一怒之下把郡尉唐莽和郡尉辖下一干官吏都杀了个干净,直到现在郡尉那边都没有人主持大局,舅舅您何不以赵俊生主持整顿法曹署有功而向万将军而推举他去郡尉那边任职呢?”
吴祯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对啊,以赵俊生的资历,就算去郡尉府任职,职位也不会太高,更不可能当上郡尉,兵曹这个之位比较合适,让他一个文弱书生去管兵事,我看他能不能干下去!我推举他出任兵曹参军,再举荐你去任法曹参军,万将军应该不会驳我的面子吧?”
刘光大喜,连忙拱手道:“外甥多谢舅舅!”
吴祯坐不住了,当即起身换上官服就向太守府而去。
夜里,赵记铺子后院。
赵俊生坐在房间的织布机前织布,用的羊绒纱线纺织,这几天夜里他都在干这个,他打算做几件羊绒衫、羊毛针织衣、羊毛裤和羊毛短装和羊毛披风,做好之后托人给花木兰送过去。
房间里只有织布机快速响动的声音,富有节奏。
这是院子里传来一声响动,赵俊生耳朵动了动,他停了下来,起身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在月光的照耀下,院子里站着一个带着提着宝剑戴着斗笠的人。
斗笠人拿着宝剑抱拳单膝下拜:“吕玄伯拜见恩公!”
“吕玄伯?”赵俊生听到这个名字吓了一跳,拿着油灯走近一看,果真是吕玄伯,当即着急得跺脚道:“我的天啊,你怎么阴魂不散呐,你知不知道现在到处都在通缉你,你还跑我这儿来,你莫害我啊,哪有你这样报答恩人的!”
吕玄伯道:“恩公放心,除了恩公没有人见过我的真面目,南朝那边也不会自讨没趣把我的身份公布出去!”
赵俊生无奈道:“你先起来吧!说说,你又来睢阳城做甚?你不会还在谋划着要刺杀皇帝吧?皇帝不在这儿了!”
吕玄伯起身道:“恩公放心,我不会再刺杀拓跋焘了,南朝那边已经放弃了我,甚至还想杀我灭口,我自然不会蠢到再替他们卖命!”
“哎,你这种人也真是悲哀,主上要用你们的时候好酒好肉供着,不用了就派人杀了,可怜呐!”
赵俊生摇着头说着,又突然道:“不对,你既然不杀皇帝了,南朝那边也放弃了你,你应该从此隐姓埋名,又跑到我这里来作甚?”
吕玄伯抱拳道:“吕某上次离开时就说过要回来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如今我来履行承诺了,从今以后吕某就在恩公身边当牛做马,服侍恩公,还请恩公成全!”
赵俊生跳开,叫道:“我年轻轻轻要你服侍?再说你这个大男人也干不了服侍人的活啊!行了行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走吧!”
吕玄伯并不走,双膝下拜道:“请恩公成全!”
“哎呀,我说了,我不要你服侍······”
“咚咚咚······”院子里外传来敲门声。
赵俊生吓了一跳,对外喊道:“谁啊?”
门外传来喊声;“参军,属下是裴进啊!”
赵俊生连忙对吕玄伯道:“快,你先进屋藏起来,别让他看见你这副模样,一看你就不是好人,别给我惹麻烦!”
吕玄伯起身抱了抱拳,快步向屋内走去。
赵俊生整了整衣裳走过去打开院子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