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5章 拿药离开
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最擅长利用旁门左道蛊惑人心的人就站在面前，居然有脸指责旁人利用旁左之术。
真是无耻。
云漪无辜且诧异地道：“二王爷这说得是哪里话？民女不过是遵循端妃娘娘的懿旨来照料皇上罢了，哪里就有这般大的罪名。还是二王爷以为，是端妃娘娘自己图谋自己的身子？”
二王爷闻言意味不明地瞟了云漪一眼，心道行啊，竟然利用母妃让她治疗皇上反将一军。
他眉眼如尘，冷声质问道：“难道我母妃身子骨的异样，同你没有干系？”
云漪弯了弯唇瓣，“那倒是也有些干系的。皇上的身子骨出了岔子，端妃娘娘心急如焚，又想为皇上出一份力，便欲以己身为皇上解毒。端妃娘娘受罪，实乃为皇上分忧，同民女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说着，小姑娘乖巧地把一个小瓷瓶掏出来递上：“这便是解药了。是端妃娘娘以身试药才能让皇上脱离险境，这可是救驾有功呢。”
宇文霄躲在屏风后，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招用得好。
端妃不是仗着自己如今地位超群才想要故意刁难众人么？现在云漪将功劳都推到了端妃身上，还“特别”说明了端妃的身子骨异样是为了给皇上试药，说破天去也不是云漪的错。
谁让昨日所有大臣都看到是端妃娘娘让云漪入御书房诊治圣上了呢？
这一遭被毒药折磨的苦，恐怕端妃娘娘只能硬生生咽下去了。
此言一出，别说是旁人，就连一向不愿意在宫中同人多言的戴指挥使都觉得云漪当真是巧言善辩。
几句话的功夫便让二王爷接连吃瘪。
二王爷接过解药，眉眼如炬死死地盯着云漪面门，小姑娘清丽出众的容颜都跟着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本王如何知晓此物为真？”
“您看看皇上就知道啊。”
云漪扬扬下巴示意许太医，“许太医，劳烦您跟二王爷说说，皇上的身子骨可是大好了。”
“是，云仵作。启禀二王爷，皇上没有中毒，昨日凶险过后确实恢复了一二，想必清醒就是这一两日的功夫了。”
许太医恭敬地朝二王爷抱拳，说话间一派秉公，令人挑不出错处来。
二王爷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再好不过了，只要父皇能够康泰，便是百姓之福。”
语毕，二王爷又欲上前查看皇上的情况，便被许太医拦住了。
他恭敬地道：“皇上还在休养之中，恐怕不便多近。二王爷孝感动天，定然是明白的。”
多靠近一些，就有可能出岔子，回头谁都说不清楚哈。
二王爷闻言从善如流地后退一步，“许太医如此谨慎，龙体能够交给你本王也放心了。可莫要让一些心思叵测之人靠近才是。”
“自然，二王爷大可放心。”许太医再度恭敬地行礼，模样十分谦卑。
屋子里众人全都看着二王爷，皇上还没苏醒，大家等待他自己离开的态度简直不要太明显。
二王爷也不走，就故意跟一屋子人对峙。
戴指挥使眉眼微冷，俨然动了留下二王爷审讯的心思。
岂料金公公那个人精儿突然开口：“二王爷既然已经看过了，想必也放心了，就请去安抚一下外间百官的心吧！”
说着，金公公一甩拂尘，笑眯眯地请二王爷出去。
“如此也好。”二王爷笑着说道：“这种美差，本王也是愿意干的。”
话毕，他便手里攥紧了云漪给的小瓷瓶，快速地出了御书房。
第1086章 指挥使令牌
出了内殿，二王爷脸上的笑容即刻消失，重新变成了以往有些痴憨的模样，朝着外头的六王爷及百官报喜，面上的神态不见丝毫端倪，俨然是准备做戏做到底了。
内殿，众人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可吓死奴才了。”
金公公跟戴指挥使共事许久，深谙戴指挥使的小动作，方才他看到二王爷不走，已经动了要跟人撕破脸皮的架势。
那金公公可不敢让他在皇上还没苏醒的时候就闹起来啊！
到底是皇子，还需要圣裁才是。
另外一边，云漪也忍不住松了口气，望着同样汗流浃背却故作镇定的许太医，她忍不住轻笑一声：“咱们这么多人对付一个二王爷，各个儿如临大敌似得，倒也是怪哉。”
宇文霄从屏风后面出来，一张清俊冷凝的容颜透着几分锐利，他沉声道：“看看皇上吧。”
就算二王爷不近身，宇文霄也仍旧是怀疑他的。
云漪颔首，已经将小垫子和帕子准备好了。
她重新为皇上诊脉，又特意在周围检查了一遍，确认二王爷并不擅长使用盅蛊，忍不住松了口气。
“好消息是，二王爷应该不懂得盅蛊之术，一切都是端妃娘娘的行事；坏消息是，皇上的龙体没有任何进展，恐怕要想好还得多等一些时日。”
言下之意，就是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会再醒过来。
一时间，屋内众人的神色都跟着变得有些奇异。
戴指挥使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绣春刀，心道方才就该让二王爷留下！
宇文霄斜睨一眼戴指挥使，“戴指挥使，稳住。”
二王爷做了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皇上的情况不稳定，他们就多一天筹码。
戴指挥使似乎也听懂了宇文霄的言下之意，抿了抿薄唇，略一颔首，算是应下了。
宇文霄盯着床铺上无知无觉的圣上……知道了这屋子里有立储遗诏的二王爷，能踏踏实实睡觉么？
收拾好东西，云漪望着大家说道：“皇上的情况就是如此，现在除了给他按时喂药清除余毒，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了。”
也就是说，自己就是留在这里也没啥大作用。
戴指挥使闻言，沉声说道：“云姑娘最好还是不要随意出宫，万一……”
万一被人抓住了首尾，或者是将云漪控制起来，皇上的最后生机岂不是就断了？
“本世子陪同，断然不会让那些宵小靠近，戴指挥使放心就是。”
宇文霄蓦然开口呛声，一下子让内室的气氛就跟着剑拔弩张起来。
许太医和金公公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二人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不解方才还好好的两个人，怎么说干仗就干仗。
旁边的云漪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家世子爷的突然发醋，自得地把东西收拾好，随即看向宇文霄：“那世子爷就别耽搁了，咱们赶紧回去查案要紧。”
“查什么案？”金公公话音刚落就反应过来，赶紧给自己打嘴。
“您看看奴才，真是个不知事儿的，快请，云仵作、世子爷辛苦！”
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知道归知道，说出来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云漪和宇文霄从御书房走出来，刚到外殿，戴指挥使就喊住了二人。
“两位还请留步。”戴指挥使大步流星上前，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递给了宇文霄。
“世子爷和云仵作要查案，若是需要前往锦衣卫所档案库，自去就是了。”
只要拿着都指挥使的令牌，就无人敢拦。
第1087章 筛查源头
云漪一脸欣喜，她早就想看看戴指挥使手里的资料了，没想到戴指挥使给得倒是大方！
宇文霄望着戴指挥使，抿了抿唇说道：“如此，多谢戴指挥使。”
“都是为皇上办差，本座必须得守着皇上，有劳两位了。”
如今在宫里，戴指挥使也只敢相信宇文霄。
因为这位就是个刚正不阿的主儿，不给皇上面子的人，最会在关键时刻保住皇上的性命。
放下成见，精诚合作必不可免。
从皇宫里出来，云漪攥着小包袱，有些开心地道：“啊，没想到你跟戴指挥使也有好好说话的一天。”
“怎么，本世子就不能跟他好好说话？”
“能是能，就别老醋就行。”云漪笑眯眯地调侃宇文霄，惹得宇文霄气红了脸又无力反驳。
二人说笑着走出皇宫，云漪突然拍了一记脑门：“糟了，小宝还在后殿里煎药呢！”
忘记把小丫鬟给带走了。
“罢了，暂且留下小宝姑娘吧，旁人煎药，恐怕金公公也是不放心的。”
如今宫中局势剑拔弩张，暗潮汹涌之下还不知道有什么大动作。另外一边，宇文霄的人马早就已经集结在皇城附近，就等着二王爷的动作。
奈何这对儿母子当真是个沉得住气的，解药都拿到手里了，也没打算夜探御书房吗？
“咱们啥时候回去啊？”云漪觉得就在这一两天，二王爷肯定会有大动作。
她跟世子爷明为出宫、实为转暗，就等着那位的表现了。
“很快。”宇文霄轻扬薄唇，眉眼浮现几分冷意。
云漪和宇文霄先去了大理寺。
李正直和江小瑕这些日子是一点儿没闲着，偌大的桌子上面放满了各类卷宗。
“世子爷，云姑娘，你们可回来了！”
江小瑕从无数的卷宗里翻身站起来，笑着说道：“天啊，我可想死你们了！”
云漪肉麻地揉了揉胳膊，无奈地道：“也就两天没见。”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师父，怎么样，皇上的情况是不是好了？”江小瑕旁得不行，推测这些事情还是很有经验的。
二人能够顺利地出宫，就说明皇上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不然的话，只怕这会儿云漪和小宝姑娘还在御书房里面守着呢。
李正直也有些激动，他望着二人，等待着他们讲讲宫里的情况。
云漪和宇文霄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两位同僚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一半儿，另外一半儿却搁在了案子上。
“这几天我们将能查的都查了，废太子案的源头也差不多找到了。”
李正直上了岁数，也没想到十几年前的案件，也在这么多环环相扣的事情里。
“哦？说说。”宇文霄压下了锦衣卫所的令牌不提，只问此次查到的东西。
“江小瑕，你给世子爷和云姑娘说说。”李正直腆着胖肚子重新坐下，神色带着几分笑意。
“好好。世子爷，师父，你们瞧瞧我列的单子。”
十五年前，有几桩冤假错案落在了刑部的手里，当时皇上震怒，要求彻查，废太子就成为督查案件的人。
“你是说，这就是引子？”宇文霄指着第一桩案子道。
“不错，也是废太子殿下跟皇上离心的开始。”
李正直这几日筛查了起码几百宗案子，既要符合废太子和皇上都参与的情况、又得将废太子的势力牵涉其中，导致皇家父子政见不合。
几番折腾筛选下来，这桩案子是最符合的。
第1088章 分化之初
“你且说说。”宇文霄将卷宗展开。
云漪也不含糊，她一边翻看着验尸记录，一边听着二人说话，将案子全部汇总到脑海里。
说起这几桩冤案属实有些古怪，乃是世勋的子弟打死了普通老百姓，一开始都已经私了，事情也处置完了，岂料其中一个世家的公子哥儿突然逼死了苦主的女儿。
那苦主的女儿早就已经怀孕，一尸两命之下，就又把世家子弟告上了衙门。
再细查才知道，那世家子弟本就是故意为之，先撞人、后逼死人，还想拿钱买太平。
偏生还有几大家族的人都掺和其中，越查事情越脏。
原来，那位苦主的女儿因为模样好看，被几个公子哥儿给掳走了。
后来有了身孕，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几个公子哥儿仗势欺人在前、辱人致孕在后，又撞死了人家的兄弟，事发之后还想欲盖弥彰。
废太子震怒之下要严惩。
皇上不允许，生怕撼动了世家的地位，想着息事宁人。
父子二人争执起来，便有了斗争的引线。
“别说，这件事情，我是站废太子殿下的，那几个世家公子哥儿欺负良家女子也就罢了，还，还做出那等不知羞耻的事情来，是该严惩！”
江小瑕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还是觉得那些个公子哥儿仗着自己的身份就不将老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令人非常气愤。
“不错，废太子是这般想的，可是十五年前的朝局也不是如今的模样。”宇文霄一句话就点到了重点上。
那个时候，皇上正跟世家大族之间和睦相处，政绩斐然。一旦跟世勋之间有了嫌隙，后面的政策就推行不下去，到时候难办的还是皇上。
李正直点了点头：“是啊，皇上也是身不由己，不是什么事都能自己说了算的。”
皇上的政策可以推行得下去，跟世家大族的支持分不开。
皇上当时不愿过河拆桥也可以理解。一旦寒了世家勋贵的心，以后的日子大家都不好过。
江小瑕闻言忍不住咂舌道：“人家都说当天下第一人乃是顶痛快的事情，皇上已经是皇上了，竟然还得看臣子的脸色。这么说起来，当皇上也没那么好……”
“慎言。你小子现在胆子大得很！在衙门里是什么都敢说了！”李正直闻言就瞪眼，还要不要头顶上那个脑袋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
江小瑕赶紧捂住嘴巴，表示自己不说了。
云漪无奈摇摇头，仍旧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这桩事情上。
“案子后面是怎么判的？”
她说着就开始找判处的卷宗，李正直却已经提前说了：“一半判得轻、一半判得重，这就是两边商量之后的结果。”
云漪听完之后一脸无语。
要么就都重、要么就都轻，这叫什么事儿？
“结果可想而知，后面大家可热闹了，不少勋贵就跟皇上闹啊！判得重的嫌重，互相推诿甩锅、判得轻的侥幸，自然是不肯认下，两边吵得厉害，勋贵内部就开始分化了。”
李正直说完之后，仿佛自己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赶紧闭上了嘴巴。
得，才说完江小瑕呢，他就开始想什么说什么了！
云漪和宇文霄对视一眼，默契地在空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世家勋贵内部分化，对皇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坏事儿。
第1089章 守业之难
思及此，云漪已经开始考虑这会不会是皇上和废太子之间商量好的。
也是，当年他们都太小了，难以纵观全局，若非将这些案子悉数扒拉出来，可能也难以将众多事情搅和在一起思索。
江小瑕托着下巴，看世子爷和自家师父对视着却不说话，也不知道二人在想些什么。
“这般想来，恐怕一开始就是个计策，结果没想到后面天下父子的分歧是越来越大，闹到最后就没法收场了。”宇文霄说着，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还假戏真做呢，皇上真是玩不起。
云漪闻言，“还是废太子殿下太得人心了，让皇上心里头生出了忌惮之心吧。”
太子只要一天不成为皇帝，就永远是太子。
可是皇上还是皇上啊，哪里就能忍受的了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开始倾斜于太子殿下。
一时间，屋内人都没有出声。
李正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在官场中这么多年，明哲保身是懂的，若是真要锐利出头争什么，断然不敢。
江小瑕挠了挠头，低声说道：“咱们案子还继续说吗？”
“哦，说啊。”云漪点点头，示意江小瑕继续讲。
后续的事情就很容易猜测出来了。
自打那个案子出来之后，牵扯了好几个世家公子，不但名声受到了重创，世家勋贵之间也开始拉帮结派。
一旦有人触及了刑律，那么废太子一向都会要求严惩，直言必须要还官场清明，行事越发刚正不阿。
皇上深知“水至清则无鱼”，自然是不允废太子殿下如此不留情面。
这般纠葛之下，世家勋贵也分成了两派，有些想要改换门庭的，自然就投到了废太子的名下，有真才实学的，还是会被重用的。
另外那些想一直受到家族庇佑的不愿意示弱，也在此事中掺和一脚，跟皇上一起对峙废太子。
“二王爷就是在这个时机下，准备浑水摸鱼，斗倒废太子的。”宇文霄敲了敲桌子，想到废太子当初没有被获罪的时候，一直都非常忙碌。
他那时候太小了，不知道表哥一直在忙些什么，不能陪自己玩耍。
现在想来，恐怕是不少人对废太子群起而围攻之，他心中却仍旧信重皇上。
不想最后递刀的人，就是他最为信重的父皇。
宇文霄想到这里，思绪就一下子飘远了。
直到云漪喊了宇文霄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世子爷，这几个案子都调查的很清楚，没有什么大问题。”
云漪将手里头的东西清点了，递给世子爷。
宇文霄一一接过，快速翻阅了几遍，点了点头。
“后面的事情就联系到了其他的案子，罗公府一家也有参与……”
这边厢，李正直拿出江小瑕之前整理的，他讪讪然地道：“下官怀疑，这个罗公府的罗薇死了，并非那么简单。”
因为在上一辈儿的恩怨中，也是几家人联合起来斗倒了一个公府人家。
思及此，想到宇文府邸还能剩下宇文霄一个独苗儿，当真是孤木难支。
只有藏拙，才能守业。皇后娘娘和宇文霄急流勇退是对的。
云漪突然握住了宇文霄的手，温暖柔荑和冰凉的触感在一起，瞬间都跟着温暖起来。
“世子爷，你也不容易。”云漪轻声感慨，心疼来得猝不及防。
第1090章 显摆神秘
宇文霄受宠若惊，只觉送上门的福利不要白不要，立刻回握住心上人，低声说道：“无妨，这些年本世子也习惯了。”
若不是云漪突然出现，宇文霄除了在仇恨之中打转，也难以得到心灵的救赎。
是她一如既往的原则、从不后退的正义，以及不对过去怨怼仍执着向前的勇气，让宇文霄在一片黑暗泥沼之中，看到了新的希望。
“咳咳，咱们说是说啊，握手可以，但是要不要握这么久？”
李正直老脸都跟着臊红了，心道你们也真是的，能不能不要在说正事儿的时候突然煽情！
云漪和宇文霄也瞬间察觉到不妥，赶紧松开手，继续看卷宗。
案件整理得差不多，前因也基本搞清楚了，最后还是要回归到废太子案件的前后本身。
随着庄羽一族灭门案件被理清，废太子案件的夺储之争也就浮出水面了。
衙门搜集到的关于谋逆案子的资料到底不多，云漪和宇文霄决定将锦衣卫档案库里相关的情报全部都带出来，方便他们汇总案情，推论出当年的真相。
大家决定分开行动，宇文霄和李正直悄然入宫，云漪和江小瑕去锦衣卫所。
两拨人分头行事，约定找到了需要的东西再来。
灵动的眸子浮现出几分黯然，云漪的心里头多少也是有些失落的。
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要来找什么，而且最重要的是，云漪总觉得自己还没有触及此事的核心。
二王爷也好，端妃娘娘也罢。他们夺储的真正目的，根本就没有露出来。
“师父，你也别太烦恼了，咱们是谁啊？破过那么多大案的平疑狱衙门！这一次要为冤者重新伸冤，这可是多大的功绩呢！”
江小瑕说着就开始给云漪画饼。
云漪一把按住了江小瑕的肩膀，冲着他喋喋不休的嘴说道：“你歇会儿，待会儿有你说话的时候呢。”
“为啥？”
江小瑕不明所以，他快步跟上自家师父，和云漪一起到了锦衣卫所。
云漪拿出自己的令牌给对方一看，对方便心中了然，贺同知更是直接从卫所迎人。
“听说云仵作拿着令牌过来，可是我家大人有什么吩咐？”
贺同知见到云漪之后就一点儿都不惊讶了，心道这可确实是自家大人的行事作风。
“没什么大事，就是戴指挥使说我可以随意拿走档案库中的卷宗，方便我们破一桩大案子。”
云漪说得神神秘秘，贺同知却恍然道：“是废太子案吧？这边请。”
云漪和江小瑕没想到这位如此淡定，二人忍不住对视一眼。
“我有说过吗？”
“这事儿已经被锦衣卫所的人知道了啊？”江小瑕也忍不住讪讪然，刚才一点神秘感都没有。
完全没能卖弄成功啊！
云漪也有些讪然，她本来就是冲着想要显摆神秘来的，结果可好，被贺同知大人给拆穿了。
轻轻地挠了挠脸颊，云漪低声嘟哝了一句：“算无遗策了不起呗？”
还不都是提前准备的。
二人随着贺同知来到了档案库，江小瑕对这里算是最为熟悉的了，可这里竟然还有一个他们不知道的密间。
贺同知笑着说道：“二位还请让开些，这里有机关。”
云漪和江小瑕对视一眼，这里全都是书架子和厚厚染尘的卷宗，哪里有机关？！
第1091章 内藏卷宗
江小瑕一脸“这不能”的表情：“同知大人，你可不要糊弄小人，这地方小人来了不下三十回，可从没发现什么密间……”
贺同知也不辩驳，扬起手动了动，便不知按动了哪里的机关，随着“轰隆”一声，两排书架快速向后挪去，露出一个八字形的回梯，红木大门上还有一个钳口，应该是放置令牌要用的。
有意思的是，进入档案库需要的是戴指挥使手里的令牌，而想要打开密室的大门，需要的令牌竟然是贺同知手里的那枚。
怪不得贺同知提前等着二人，没他的令牌，平疑狱衙门的人还真进不去呢。
云漪和江小瑕对视一眼，默契地冲着贺同知鼓掌：“厉害厉害。”
“名不虚传。”
贺同知扬起一抹得意的小眼神，“客气客气。两位，你们需要的卷宗都在里面。”
说完，贺同知便恭敬地道：“下官会在这里帮二位把守，你们找到东西了需要誊抄下来，卷宗不能带离密室。”
此言一出，云漪和江小瑕总算嗅出几分密室的真实味道。
这才是锦衣卫所该有的保密程度嘛！
“辛苦贺大人。”云漪客气地行了一礼。
既然要誊抄，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出不来的，料想贺同知也只能在这里为二人守门，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为皇上当差，应该的。”贺同知恭敬抱拳，随即请二人入内。
云漪和江小瑕便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密室，贺同知抱着手里的长刀倚靠在门边，揉了揉鼻子。
自家大人真行啊，进了一趟宫就要给云仵作大开方面之门，分明是“以权谋私”嘛！
可，可这天下谁不知道云仵作已经跟世子爷两情相悦了。大人现在这个做派，那就是送顺水人情、全都得打水漂啊！
思及此，贺同知同情地叹了口气，希望自家大人及时抽身才好。
且说云漪和江小瑕二人快速地来到了密室之内，望着一间不大的内室烛光闪烁着，她诧异地道：“这里居然还通风，好神奇。”
“锦衣卫能做出来的神奇的事儿可多了，师父你以后就知道了。咱们从哪儿看……”江小瑕话音没落，就觉得自己这个话纯属多余。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一个不的壁龛里发现上面石刻了一行字：谋逆案。
不用说，废太子案的所有资料应该都在这里了。
云漪走上前去，江小瑕立刻搬了个凳子过来，方便云漪站上去拿东西。
她站上凳子之后，用手里的烛光清楚地看到了十年前的废太子案不说，还有庄氏灭族的案子。
皇上竟然将庄氏一族企图弑君一案也搁在了谋逆案中间，云漪不知该感到讽刺多一些，还是气愤更多一些。
她讥诮地勾了勾唇瓣，将上面的卷宗全部都抱下来递给了江小瑕。
“就这些。”
卷宗不多，上面几个相关联的云漪都拿下来了。
江小瑕顺势接住，等放在桌上之后就默默地暗自咂舌：“师父你别说，就这点儿东西，承载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我心里头还真不是个滋味。”
云漪闻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啊。”
就这点薄薄的卷宗，便诉说了十来年前的所有腥风血雨。
灵动的眉眼浮现出几分黯然，她深吸一口气：“好在真相虽然会迟到，但不会缺席。正义的剑总要落在罪魁祸首的头上。咱们看看吧。”
第1092章 赤子之心
十年前的废太子案中，锦衣卫作为皇上的爪牙和情报机构，确实找到了许多证据，其中不仅牵涉了诸多势力的纠葛，也写下了关于各方势力之间的一些交换。
而这些都没有逃过锦衣卫的眼睛。
云漪和江小瑕一边望着触目惊心的卷宗内容，一边将需要的誊抄出来，总算在诸多零碎的线索里，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等到翻看了废太子的卷宗之后，江小瑕便开始摆弄起庄氏一族的案子：“师父，这不是咱们之间破的庄太医的那个案子嘛？”
“嗯，是。”云漪神色复杂地望着江小瑕手中的卷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咱们……看看？”
“好。”
云漪从善如流应下，跟江小瑕一起翻开了卷宗。
庄氏太医庄羽，其妻聂婵，育有一女庄漪，行医数年，擅“梅花针”、推崇医毒两用……
江小瑕看着一排排字，总觉得熟悉又别扭，他一会儿看看卷宗，一会儿看看云漪，片刻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我怎么觉得您这个师承跟庄太医一脉一模一样啊！还有你这个名字……”
他说到一半儿就觉得不妥，赶紧抽自己耳光：“你看我这个臭嘴，你怎么可能是灭门之案的庄家人，那就是逃亡罪名，也是要砍头的……”
江小瑕越说越不对劲儿，抬起头来望着云漪，只觉自家师父这几年的行事就跟第二个庄太医几乎一样！
她还青出于蓝，擅长验尸、医毒双绝，盅蛊之术更是能飙过南域而来的阿曼！
这，这……
云漪望着江小瑕惊恐的小眼神，心中生出了几分逗弄之意，她一脸严肃地道：“你猜得没错。我就是庄漪。”
江小瑕本就长得白净秀气，此刻听到云漪承认之后一张脸更白了，他赶紧“嘘”了一声示意，随即又往上面看了看，发现贺同知大人并没动静，这才赶紧赶过来，一脸紧张地道：
“师父你心可真大，这种事是好随便承认的吗？以后谁要是问你你都不能说！那可是抄家的大罪，窝藏你的人家也是要判罪的！”
轻则抄家、重则斩首的罪名，哪能张口就来？
江小瑕可不管云漪到底是不是庄漪，反正他认识的就是云漪，认的师父就是师父。
“卷宗上的人已经死了，师父你就是你。”江小瑕严肃地道：“这件事情我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的。”
云漪本来是想看看江小瑕的反应，却被他一腔赤诚之心给感动，低声说道：“其实我……”
“没有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云姑娘，你就是云漪。咱们看案子，看案子！”
江小瑕低着头，想将擂鼓声声的心跳给压下去，反而被云漪后面的话给惊着了。
“其实皇上和锦衣卫应该是早猜到了我的身份，所以才对我处处容情。而且……窝藏我的是南域布政使云家。”
云漪挠了挠脸，小小声地说完之后，在江小瑕突然僵硬的身形中，又默默地补了一句：“世子爷也知道。那个，我们两家当初是有婚约的。”
江小瑕瞬间涨红了脸，激动得跟什么似得，卷宗也不看了，就在屋子里打转。
“我的个乖乖……师父，你和世子爷早就有婚约，你来了京城之后又跟世子爷两情相悦？不是，现在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你们的相遇和爱情是不是太，太天作之合了！”
“哈哈，真好真好！”
“你不气我瞒着你吧？”云漪略有些内疚地道：“我刚才也是想故意逗你来着，没想到你这般为我着想，是我的不对。”
“不生气不生气，这种大事儿怎么能随便说，再说你也没瞒着我一个人啊！李大人肯定不知道吧？薛姑娘……”江小瑕一提到薛丰儿，嘴角的笑容一僵，又立刻转移话题：
“师爷、梁大人，咱们那么多同僚，肯定都不知道啊！我算知道的早的了！”
第1093章 醋上头
“谢谢，”云漪真诚地冲着江小瑕说道：“能认识你们，我很幸运。”
“不不，能认识师父你，才是我的荣幸呢。哎呀咱俩可别矫情了，再不誊抄下来，待会儿贺大人得下来催咱们了！师父你看我抄哪个……”
江小瑕攥着笔也不兜圈子了，端正坐好就继续干活。
云漪指了指其中一个物证：“这个画下来，之前我们在皇家的卷宗里没发现这个。”
庄氏一族的案子不算复杂，但是牵扯到废太子案子里的这步棋就显得非常杂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云漪心中存疑之际，也没忘记跟江小瑕一起将事情串联起来。
但江小瑕对各族势力、皇家勋贵的事情知之甚少，只有一些民间传闻能够派得上用场，暂时不能将所有细节全部还原。
诸多内情还得等世子爷和李大人一起协商。
等到二人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贺同知将二人送到卫所门口，冲二人抱拳：“两位，慢走不送。”
“多谢贺大人，”云漪再度客气行了一礼。
江小瑕也冲着贺大人挥挥手：“贺大人再会。”
走出一段距离，江小瑕这才小声说道：“怪事儿了，我之前来了这么多次，也没贺大人这么客气过。师父，你真的没啥别的身份了？”
云漪一脸神秘地转身望着江小瑕：“别说，我确实还有一个神秘的身份。”
“什么什么？”江小瑕一听有八卦，整个人都跟着激动起来了。
“我是女子书院的幕后大院长！”云漪一脸得意地扬了扬眉，看得江小瑕嘴角忍不住一抽。
“……”救命，师父太皮了。
二人说话的功夫，就回到了平疑狱衙门，将在锦衣卫所得到的资料悉数放在桌上。
云漪他们前脚刚进门，宇文霄和李正直后脚也回来了，轮椅后面还跟着尽职尽责的梅护卫。
“世子爷，怎么样了？”
“有些收获……看你俩这个架势，是掘了锦衣卫所的档案库？”挖着宝贝了吗？两个人的双眼都闪闪发光，跟狼似得。
宇文霄清俊的眉头微蹙，朱砂痣都悄然蕴藏着几分诧异。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有很多新线索。”
云漪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推到了宇文霄的面前。
李正直“咦”了一声，发现了其中一个信笺，跟他们之前临摹的可真像！
“原来这才是那封密折信啊！”李正直诧异地道：“这两个谁是誊抄的？”
“锦衣卫这个是誊抄的。”
云漪点了点后面的一个印章：“这是戴指挥使的私章，应该是他们特意誊抄下来的，为得便是后面能够凑上这个卷宗的全部。”
宇文霄“嗯”了一声，确认了云漪的猜测，他吃味地看了一眼那私章，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戴指挥使的私章？”
“戴卓，世子爷，不是戴指挥使是谁？”云漪一脸无辜地反问。
“世子爷的醋灌进了脑子里……哎呦，李大人你干嘛掐我！”江小瑕无辜地开口，就被世子爷和李大人凉凉的视线齐齐地削了脑门子，他立刻讪讪然地闭上了嘴巴。
行吧，既然都不让说，那他还是闭嘴得好。
宇文霄深感自己不该较劲，终于将注意力重新落回案子上。
如今圣上还在昏迷当中，二王爷的人马应该已经在暗处集结起来，导致戴指挥使等人不敢轻易离开皇上身边。
各种事务一触即发，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牵扯到最敏感的神经，导致大家行事都得小心谨慎些。
第1094章 忌惮太子
废太子案卷宗里，锦衣卫的情报里确实有很多衙门之前不知道的事情。
尤其是云漪，在看到所有情况之后，终于勾勒出了一个大概。
宇文霄不知想到了什么，带着一份名单去了自己的书房。
云漪正在对照废太子案发生的各类案件中的联系，就看到了世子爷默默离开的身影，她迟疑了下，还是选择了跟上去。
走进宇文霄的书房，云漪便看到宇文霄不知手里头在摆弄什么，眉目英俊的男子神色之间都是肃穆之态。
看到她也跟进来了，宇文霄冲着云漪挥了挥手，“你来。”
云漪不明所以，快步上前，好奇地问道：“世子爷，你在找什么东西？”
“一个名单。”宇文霄没有提及为何要寻找一个名单，但他神色严肃，恐怕那东西很重要。
“我帮你一起找？”云漪歪歪头凑上去问道。
“不必，找到了。”宇文霄从桌子下面翻出一份奏折模样的册子递给云漪：“就是它。”
云漪打开名册，发现上面许多人名都是重叠的。
“这……”有点眼熟。
“是不是很眼熟，之前我给你看过。这里面有不少人都是我认为曾经背叛过废太子殿下的，不想他们的名字竟然已经在册了。还有一些是我之前怀疑的，你看看，都是世家大族之中那些暗自勾结的人。”
宇文霄点了点桌面，神色沉敛片刻：“废太子励精图治想要改革，皇上和太子殿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为得便是让大明朝的江山不再落入世勋大族之间。奈何废太子的手段太凌厉了，让很多人不禁心生忌惮。”
忌惮之心起，谋害的心思便也起了。
皇家父子合谋行事之后，不少人就欲见缝插针、蠢蠢欲动，而二王爷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逐渐拉拢属于自己的势力。
也许一开始二王爷就想争夺太子之位，而那些暗地里头相助的人，未必一开始就看好二王爷夺储。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盘大棋才逐渐落子，变成今日的模样。
云漪深吸一口气，“世子爷之前就留意过这些人了？”
“不错，名册里有一部分人因为盐务案被拖下水治罪，有些人则是被人出卖，最后削官夺爵，没几个落得好下场。”
宇文霄说着，苦涩一笑：“天网昭昭，倒是也没让这起子人过上什么好日子。”
云漪认真地对比了一下名册上的人，诧异地道：“这些人里面，竟然还有人跟废太子妃的名单是重合的，他们还当双面细作不成？”
一面跟二王爷虚与委蛇，一面想法子扳倒二王爷？
“也不是不可能。废太子的势力在十来年前已经是大厦将倾的局面，能够保全更多人的话，也许还真有人故意向二王爷那一方投诚。就是可惜了。”
这些人里面，也有不少人如今已经不在人世。到底真相如何，已然不得而知。
一时间，二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权势争夺本就充满了尔虞我诈，哪里就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呢。
好在他们已经逐渐接近真相。
“那封‘通敌叛国’的信已经有了出处，锦衣卫的卷宗上面还有不少跟此事相关的事，算是弥补了咱们情报的空白，接下来，咱们恐怕要调查不少事。”
云漪默默地上前握住了世子爷的手，低声说道：“世子爷，快了。”
就快接近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了。
宇文霄抬眸看了云漪一眼，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就快了。
等待了整整十年，这一次，他要成为最后的赢家。
第1095章 假消息
云漪和宇文霄说话的功夫，李正直和江小瑕正在将方才找到的线索誊抄出来。
“别说啊，锦衣卫的人弄出来的情报还是可圈可点的，你看这几家的情况，事无巨细啊！连主人家说了些什么都在这里了，怪不得能拼凑出一些案子的真相！锦衣卫太可怕了！”
李正直一边说着，一边案子咂舌。
江小瑕也点了点头说道：“不然你看戴指挥使谁都不怕呢，那是手里头不知道攥了多少人的把柄的底气，，不怪大家都躲着他走路呢。”
正是因为深知自己手里头有诸多人的把柄，又不结党营私，皇上才会如此信重戴指挥使吧。
二人说话的功夫，迎面就看到付小宝累兮兮地从门外进来了。
“李大人好，江小哥儿好。”付小宝乖巧地行了个礼，四下一看，发现小姐不在。
“哎，我家小姐呢？”
“你家小姐在世子爷的书房里呢，恐怕是在聊案子的细节。”李正直嘿嘿笑了两声，怎么看怎么怪。
江小瑕也冲着付小宝狡黠地眨眨眼：“小宝姑娘，你可别去打扰他们哪！”
难得二人可以公务之便稍微相处一会儿，反正他们是不去当那点亮旁人狗粮的蜡烛。
付小宝闻言了然点头，表示明白了：“行，那我去找梅大哥。”
等付小宝去了梅英那，不知道跟梅英说了些什么，梅英万年不变的面瘫脸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一下反而让李正直和江小瑕给瞧见了，二人同时噤声。
好么，搞了半天，小宝姑娘也是要去撒狗粮的主儿啊！
梅英微微倾身不知道在听付小宝说什么，付小宝笑得可爱，梅英听得认真，还顺势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牛皮纸，里面恐怕是吃的。
付小宝惊讶万分，诧异地接过之后，就开启了被梅大哥投喂的好生活。
李正直：“……”
江小瑕：“……”
他们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忧郁的眼泪。
云漪很快就从世子爷的屋子里出来了，看到付小宝吃了一脸酥渣渣，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回来了啊，皇上那还好吗？”
“一切正常，小姐。已经给皇上喂了药，许太医正在那看顾着呢。奴婢就回来了。”
付小宝赶紧囫囵将嘴里的点心给吃了，笑眯眯地回答道。
“正好，你跟我去一趟刑部，我要去查几个案子。”云漪笑着说道：“包袱也得背，说不准咱们得去验尸。”
“哎？刑部的案子咱们也管吗？”
付小宝赶紧抹了一把嘴，冲着梅英挥挥手告别，就忙不迭跟上自家小姐去了。
“嗯，是之前的案子，我有点想法。”云漪沉吟片刻，既然是跟当初的案子分不开，云漪总还是觉得亲自瞧过了才算保险。
付小宝闻言点点头，表示明白，就忙不得跟着自家主子去了。
梅英目送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讪讪地叹了口气，心道才跟小丫鬟聚了没多一会儿，又得重新分开。
为了废太子的案子，他们必须要尽快破案才行。
皇上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呼呜，到时候二王爷的人马出动，只怕免不了有一场恶战。
梅英望着端坐在书桌后面的世子爷，知道这十年的恩怨和隐忍，终于快要到头了。
不知什么时候，宫中暗地里传着一个消息，说皇上其实身子骨已经大好了，在御书房里装病，为得便是想要时机铲除那些意欲动摇皇位的人。
这个消息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二王爷和六王爷的府邸。
此刻，六王爷府。
第1096章 分开试探
“老六，你怎么看？”宁妃娘娘端坐在正厅上首，手中的茶盏已经飘出了袅袅余香。
六王爷听到自家母妃的问话，他忍不住诧异地道了一句：“母妃，什么儿子怎么看？”
“此处又没有外人，你何必装疯卖傻？宫中的消息就是专门传给两府王爷听的。你怎么看？”
皇上的立储诏书就在御书房，这事儿基本上宫内外耳目聪明的都清楚了。
宁妃娘娘虽然人不在宫中，可七巧玲珑心都挂念着宫中的事情，尤其是皇上的身子骨。
太子刚刚被杀害，如今正是没有立储的时候，皇上若是骤然出了什么岔子，那岂不是……
现在，不论是哪个王爷的名字落在立储诏书上，都没法让有心皇位的人安生。
六王爷眼底涌现出几分复杂之色，他恭敬地道：“母妃这话说的。咱们就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便是了，任由外面闹去。”
“胡说！若是以前自然是可以偷偷躲起来过安生日子，可如今不同了！你有吉祥！若是老二成功登基，他能不能放过你暂且不说，能放过吉祥吗？”
宁妃娘娘意味深长地道：“我孙儿的性命，可不是旁人随便就能够碰的。”
母子二人在空中交换了一个眼神，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熟悉的警惕之色。
六王爷收敛了平素里混不吝的劲儿，他恭敬地道：“母妃大可放心，只要是儿子在一天，就没人敢动你孙儿一根汗毛！”
“哼，你有在这里发誓的功夫，倒不如少将两分心思放在王妃身上！”
宁妃娘娘一脸不痛快。
她这个儿子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了。
什么流连花丛、荒唐不羁那可能都是有的。
可进了府邸之后，宁妃又觉得不对劲儿。
真荒唐，怎么每夜都按时翻墙回来，还日日都在王妃的院子里歇下？
不是说只有一个朱吉祥，对王妃根本没什么情谊么？
当真是眼见为实。
哪是没有情谊，分明是一颗心都记挂在六王妃身上呢！
六王爷闻言哭笑不得，“母妃，你怎得还学着那市井中人打趣儿子，儿子跟王妃的感情好，这不是好事儿吗？”
自然是好事儿，只是宁妃没想到，二人的感情好到了如今这个份儿上。
“那你们就趁着年轻，给吉祥添个弟弟妹妹吧。”
纵使再出尘动人的女子，最后也免不了回归普通的生活，宁妃娘娘开始催生了。
六王爷立刻跟烫了屁股似的赶紧站起来说道：“哎哟，吉祥这个混账小子都该下学了，怎么还没回来呢？儿子去瞧瞧，免得臭小子偷懒！”
宁妃目送六王爷离去，她抬起手握住身畔心腹宫女的手臂起身，再度低声问道：“宇文府那边，有什么消息？”
“宇文府和平疑狱衙门这两日非常忙碌，就连云仵作都频繁出入宫中，想来是在帮皇上稳固病情……”
可是不少人都开始传说皇上的身子骨恐怕是不行了，不知道云仵作的能耐，可不可以回天。
宁妃娘娘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老六说得不错，咱们是得关上门了。”
六王府闭门谢客。
相比六王爷府的低调，二王爷府邸已经隐隐有了门庭若市之态。
不少人都闻讯而来，甚至很多人也清楚了御前皇上单独召见二王爷的事情。
大家都在纷纷揣测，恐怕是皇上有意要立二王爷为储了。
消息传到平疑狱衙门的时候，世子爷正在琢磨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没想到消息就传出来了，他闻言惊喜地很。
“二王爷是什么表现？”
宇文霄最想知道的，是二王爷在这件事情里的反应。
第1097章 心服口服
“二王爷有些无措，不过并未将这些官员全部都赶走。”
梅英压低声音沉声道：“属下看着，他倒是挺乐在其中的。”
宇文霄闻言双眼一亮，这可太好了，他需要的就是二王爷乐在其中。
“如此甚好，将这股风扇得更大些，让所有人都猜测就是二王爷即将继承大统，对了，还有宫里，最好是说皇上已经命不久矣，按照顺位的话，也是该二王爷继位。”
宇文霄轻轻磕了磕桌子。
这么多年，二王爷一家都谨小慎微，尤其是在有废太子和老三压制的情况下，始终保持着谦卑之态。
现在好了，眼看着胜券在握，有多少人能够把持得住？
二王爷得到了最想得到的，权势也好、女人也罢，眼看着就要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就连端妃的隐患都解除了。
没有什么能再阻拦老二。
那宇文霄势必要给二王爷加一把火，让他好体会体会“成功近在咫尺的喜悦”不可。
梅英见状心下暗笑。得，自家世子爷要开始给那位搞心态了。
别说，他还挺期待的。
云漪带着付小宝和江小瑕去了刑部。
在卷宗里，他们找到了之前好几个陈年旧案，都是在刑部办的。
云漪却没有直接去找周大人，而是到了刑部官运集体办差的一个大屋里，找到了蜷缩在众多卷宗里的章大人。
章恒老头儿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整理什么东西，看上去神色还有些严肃。
云漪趴在一堆卷宗中间，好奇地歪着头，看章大人手里拿着一个放大镜子，不知道在瞧什么。
“章大人？”
全神贯注的章恒被云漪一声呼唤吓得手里的放大镜都没拿稳当，他诧异地瞪大眼睛瞧，发现竟然是自己的老熟人。
“哎，云姑娘怎么来了？”
“来寻章大人要点东西。”云漪笑了笑，说出了几个案卷名字。
章大人闻言神色一紧，他认真点了点头表示道：“知道了，你想看的东西在我这里！”
他起身之后大概扫了一眼周围的同僚，发现没人瞧见自己，便快步去了另外一侧的书柜，在书架里头翻找了片刻，找到了云漪想要调查的几桩案子。
“这个案子就是你说的十五年前的那桩旧事；还有这个，是十年前事发之前我察觉到不对头的案子，都整理在这了；哦对，还有五年前的一桩怪事儿……”
章恒也不敢在这么多人办公的地方多说，就把几个卷宗一股脑地都塞到了云漪怀里，一旁的付小宝和江小瑕赶紧上前帮忙，三个人拿着几摞卷宗，被章大人赶去了一边儿。
“我还有事儿要忙，你们自己看吧。”说完，章恒就继续蜷缩在角落，重新拿起了放大镜。
“师父，章大人的态度可真倨傲……”
江小瑕呐呐地道，现在他家师父多有名啊，就算内阁大学士跟他师父说话都客客气气的，章大人一介九品文官，竟然……
“江小瑕，你飘了。”云漪多一句废话没有，只点了这么一句便让江小瑕涨红了脸。
他讪讪然地挠了挠脸，神色之间都是不好意思。
也是，人家还是个官儿呢，自己可什么都不是！
自家师父……也不是官儿，可她手里的令牌多到能召唤神龙了吧！
很快，江小瑕就被自己的无知啪啪打脸。
翻开卷宗，他终于明白章大人为何如此倨傲了。
他属实有自傲的资本哪！
手里这份卷宗，绝对是江小瑕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为详尽的卷宗了！
“怎么样，厉害不？”付小宝瞟见江小瑕张口结舌的模样，忍不住发笑。
“太厉害了……”感情十多年前的案子根本不是个例！
能数十年如一日地这般详尽地整理所有卷宗，一般人谁能做得到？
江小瑕这一次对章大人算是心服口服了！
第1098章 明白就好
江小瑕激动地望着手里头的卷宗，便开始学习该如何做一个真正的案卷人。
云漪则一目十行，快速阅览着章大人记录的案件。
同之前他们猜测的一样。
不过有意思的是，五年前……不对，应该是六七年前了，也有一桩类似的案子。
而两年前，楚天的案子同那桩案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竟然都是从世家大族开始分裂的。”云漪轻声说道：“属实让人无语。”
“噗，那不都是老手段么，先从世家里头分裂，让原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更加古怪，皇上推行政令的效果就会差很多。”
章大人是个明白人，三言两语便将云漪心中所想给点透了：“依照以往的管理，世家勋贵之间相互勾连、多年姻亲的不在少数，门下更是门客无数，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拔除可谓难上加难。”
说起此事，章大人都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云漪一行三人：“这么多年了，这事儿都没完全解决，何况是当今圣上。”
数百年的大明朝，要能彻底解决此事，早就解决了。
闻言，几个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多谢章大人的卷宗，我们去一趟验尸房。”
章大人挥挥手，一脸“不送”的表情。
云漪一行来到验尸房，孙仵作正手里举着个扇子来回扇风，秋老虎来了，让人还有些燥热。
在这样事事不明的时候，引人心中诸多猜忌，孙仵作也没按时下衙，反而盯着桌上的验尸记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孙仵作一看到云漪来了，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笑着询问云漪可安好。
一行四人好生寒暄了一番，云漪才提出来想要去看几个尸首。
孙仵作这里专门有一个记录，上面会写着经手的案子通过刑部会流向何处，最后由哪里安葬。
这些尸首落处都能清晰找到的，极大地方便了云漪搜寻痕迹。
孙仵作没想到云漪要查那么多年前的事情。
“云姑娘，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查这件事情而来？”
孙仵作一边帮忙翻找记录，一边好奇地问道：“不会是跟皇上的事情有关吧？”
江小瑕一听就忍不住乐了，可见到哪里都脱不开众人八卦的心思。
“跟皇上是有些关系，不过最主要还是跟废太子案有关。”云漪说得坦荡，孙仵作却惊得立刻闭上了嘴巴。
开玩笑，跟废太子案有关的谁敢随便插手啊？他讪讪然地干巴笑了两声，也不敢附和了，赶紧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云漪。
“云姑娘没去医书院上课，那些孩子们想念你得紧呢！”孙仵作搓着手，笑眯眯地说道：“老是抓着小人询问云姑娘什么时候回书院。”
“快了，前两日我在照看皇上。”云漪说着，就指向一行字，压低声音跟江小瑕说了两句。
江小瑕赶紧誊抄出来。
“皇上……皇上还好吗？”孙仵作说完就后悔了，皇上的事儿，也不是他能打听的啊！
云漪意味不明地瞟了孙仵作一眼，“您好好帮我照看女子书院的课程，我们忙完这两日就回去上课。孙仵作……”
她压低声音叫住了手脚发软的孙仵作，“不该问的，咱们就别问了。好歹能活得长久不是？”
“哎哎哎，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孙仵作立刻不住地点头。
明白就好。
云漪满意地眯了眯眼。
第1099章 粉饰
云漪该查完的查完了，客气地带着人离开刑部。
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走，后脚刑部侍郎周易便快步走进了验尸房，正好拦住了准备离开的孙仵作。
“哎，侍郎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孙仵作搁下手里正在整理的卷宗，诧异地道。
“方才云仵作是不是查阅卷宗了？”周侍郎状若无意地追问道。
“是啊。”孙仵作拍了拍手里的卷宗：“都在这儿呢。”
“哦，本官看看。”周大人神色不改，上前两步，就准备瞧瞧云漪方才翻过了什么案子。
孙仵作站在旁边也没动。
刑部侍郎周易刚翻开一份卷宗，便抬起头来看向孙仵作，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那……小人先下衙了？”
“嗯，孙仵作辛苦。赶紧回去歇息吧。”周易说完就继续低头看卷宗，末了，又突然道：“对了，本官今日看卷宗之事，你可不要跟云仵作提及。毕竟……你懂的。”
周易话说得意味不明，刚刚才被云漪警告过的孙仵作哪有不明白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得，忙不迭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多事之秋嘛，谁不想多点自保的法子呢？
孙仵作立刻恭敬地从屋内退出来，留周侍郎大人一人查看卷宗。
……
“云姑娘，我不理解。”江小瑕举着手里头的本子，诧异地道：“咱们跑这一趟不是说要验尸的？”
“十几年前的尸首了，验白骨还行，主要不是这个事儿。”
一来，云漪是要看看章大人是否安好，并且从他手里拿到最为详尽的资料，就不必再去验尸了；二来，她是故意要告诉孙仵作一点点消息，露出些口风去，到时候让有心人好生揣摩一番，也是有趣。
“……我懂了，云姑娘，你是故意走这一趟的吧？”江小瑕立刻反应过来了，知道这是给某些人下套呢。
云漪狡黠地眨眨眼：“是啊。”
他们的战争已然进入白热化，越到关键时刻就越看谁能够稳得住。
稳得住的，就能夺取最后的胜利。
“有些人从没尝过胜利的滋味，一旦眼看着果实就在眼前，总是忍不住想要伸手抢的吧？”她似乎是在说给江小瑕听，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可江小瑕已经立刻联想到了事情的本质，忍不住诧异地张大了嘴，随即又重新合上。
得，明白了。
这分明就是想要请君入瓮嘛！
“云姑娘，你和世子爷商量好的吧？”江小瑕神色之间都是惊讶。
“嗯，是的。”云漪弯了弯眉眼。
早就商量好了。
这么长时间的奔波、搅和，甚至是查案，都是在混淆对方的视线。
当然，救皇上确实是真的。
“等一下等一下，”江小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诧异地瞪圆了眼睛，再度开口确认：“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吗？你和世子爷不论是救人还是故意破案，都是为了让对方发现你们只能依靠皇上来达到目的，企图……”
企图将人推到最后一根弦上。
二王爷有多想要那个位置，就会在最后时刻有多疯狂。
江小瑕吞了吞口水，“万万没想到，我们竟然从破案转向了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