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风声鹤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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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不住也要顶住,你如果不是和越南人一样的笨,就知道我们这里败了,其他城门上的兄弟下场如何!”李蔚毫不客气的喝道,他朝着豁口前面呀呀呀鬼叫冲下来的领头法军砰的一下扣动扳机,那个人应声而倒,其余的黑旗军士兵不畏惧上面射击下来的子弹,站起来,把那些意图冲下来的法军尽数射死,南门原本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如今这样的事故一生,南门就成了最关键的要害,这里守得住,万事都好商量,只要和法国人顶住,磨时间耗兵丁的死亡率,黑旗军士兵都是烂命一条,几个人换一个法国人的性命也是值得的。但,若是这南门守不住,让法国人进了城,猝不及防之下,其余几门上的同袍们就要腹背受敌,到时候就算想要全身而退也不可得,到时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搅成了乱麻,这就绝对不利于人数较少的黑旗军,这个时候只能是顶住!
起码要给其他两个城门的守军争取到撤退的时间!
站在孤拔的位置上,刚好可以瞧见红河水上的兵船,正在有条不紊的朝着北门射击火炮,虽然似乎过了很久的时间,但是孤拔掏出怀表一看,距离开始进攻也只不过是两个小时,太阳高悬,显然快到了中午,这样的情况下,能够持续激战这么久,实在是让孤拔太惊讶了,更为惊讶的是传令兵来报:“南门的抵抗很激烈,我们无法进入到城市内部!”
“法兰西的士兵不应该战胜不了这些乡下猴子,”孤拔缓缓起身,解开了自己的披风,“我亲自前往南门督战,必要的时候,”他从亲兵手里接过了一把长柄的火枪,枪头有着明晃晃锋利的刺刀,“我必须要身先士卒!”
“将军大人,我反对这样的危险的行为,”副官抗议说道,“您是统帅,不可以去冒险。”
“不冒险就会失去巨大的收获,”孤拔把披风丢给了副官,“现在不需要任何战斗指挥,需要的是一个突然增强的砝码,这样胜利的天平就会朝着我们倾斜,我需要做的就是这个。”
“将军大人!”传令兵突然小跑着过来禀告,“北门那里,我们的军队和军舰之间出现了几百人黑旗军!他们展开了厮杀!”
“这大概就是他们最后的招数了,”孤拔点点头,“想要混进我们的士兵之中,然后让军舰上的火炮无法射击,但是他们的招数没用的。我决定了,他打他的,我打我的,只要我们攻入了城门,那么他们会成为夹心饼干的。好了亲爱的副官,你就在这里保持联络,有胜利的捷报,请马上派人告诉我。”
刘永福紧张的看着在城门下厮杀的黑旗军,这是城内唯一一只可以派上用场的后备力量了,果然,为了防止误伤到自己的士兵,法军军舰上的炮轰暂停了,城下面厮杀成了一片,他紧张的看着臣下,只要打退一处的攻势,那么自己就可以集结兵力,一起堵到南门去,把法国人赶出去,山西城就绝不会有闪失。
一定要坚持住啊,刘永福心里默默祈祷道,他的手心全是湿漉漉的汗水,“报!大帅!”传令兵单膝跪地,“南城门守不住了!”
“什么!”刘永福大怒,“李蔚这个废物,为什么会守不住!”
“法军的主帅亲自前来督军,法国鬼子气势大振,李将军抵挡不住,法军已经进城了。”
刘永福眼前阵阵黑,法军入城,这对于人手不够还分散各处的黑旗军是十分不利的,那么也只好是,“鸣金收兵!”刘永福无奈的合上眼,“让城墙上的兄弟们都退下去,我们和法国人来个巷战!”
城墙上的黑旗军潮水般的退了下去,北门外的黑旗军也退回到了东门,一下子城墙上就再也没有守城的力量了,那个拿着望远镜的副官大喜,“上帝保佑法兰西,将军阁下的计划成功了!”
蚂蚁一般的法军爬山了城墙,城内时不时的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枪声,显然双方正在遭遇战,“这下子这些中国猴子要完了!”副官摩拳擦掌,如果不是孤拔的吩咐,他肯定这个时候也要进城参与战斗了,但是他随即庆幸自己没有进城,“副官阁下!红河对面有异动!”(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五十六、风声鹤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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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人的副官正欲摩拳擦掌也要进入看上去毫不设防的山西城,毕竟巷战的话,多一份力量,那就多一份的胜算,反正黑旗军最后的手段也已经展示出来了,很明显,他们的招数完全没用嘛,红河上的火炮还继续朝着北门两边进行射击,确保没用中国人会继续在这些地方进行伏击。
“可恶的黑旗军终于溃败了,”副官用力的挥动了自己的拳头,“法兰西的荣光,上帝的恩泽,马上就会照耀这个城市!”
他虽然在激动之中,但是还是用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四周,要警惕黑旗军临死之前的反扑啊,不能麻痹大意,他看了看南门和东门,这两边没有问题,那么北门呢?他把望远镜转了角度,看到了红河上的军舰,只见到上面的号令兵用力的挥动着传令旗,十分迅捷,似乎带着一点点的焦急,边上读旗的士兵用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对着副官结结巴巴的说道,“旗语说,北方有情况。”
“北方有情况?”副官迅速的从激动之中冷静了下来,“什么情况,”他架起了望远镜越过排成一排的小型军舰,看到了红河的北岸,北岸的河滩上种着许多大树,密密麻麻的把北岸遮挡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什么动静,但是突然之间,林中发出了响动,无数的飞鸟似乎受到了惊扰,扑着翅膀飞上了半空之中,似乎有巨大或者是数量极多的某种事物在森林之中移动,灰尘慢慢的从树林之中弥漫了开来。似乎昭显着有种恐怖的巨兽准备苏醒过来。
“难道?”副官那双地中海一样湛蓝的眼珠瞳孔猛地收缩,“难道!”
唐景崧端坐在房间之内,处理好了最后一件事物,站了起来,亲兵来报,“大帅已经率领兄弟们和法国佬开始巷战,大人,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大帅让我们先送您出城。”
“不用,”唐景崧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外面的枪炮声越发的震耳欲聋,“我唐某在这个地方,就是要和黑旗军的战士们一起同生共死的,这点点危险算不得什么,如今我们还要坚城可以作为仰仗,较之纸桥的场景,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
“报!北门和东门的法军都已经进城了!”
这绝对不是一种利于黑旗军的局势,唐景崧脸色沉重,但是他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人十分激动,原本低沉的心情突然有了一点希望的曙光,似乎在黑暗之中点燃了人的希望,“总兵大人和我早已做好准备,放心,北边有援军!”
“援军??!??!”黑旗军的士兵大声的说道,“唐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唐景崧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果不是援军,你以为我会安心呆在城里吗?传令下去,告诉大帅,只要坚持一个时辰,北边的援军必然渡河而来!”
“法国人的军舰再牛,他们也抛不下这边的陆军单独作战,我们黑旗军才是这里的地头蛇,只要他们过了红河,”唐景崧睿智淡定的说道,“里应外合,多少法国人都要死在这山西城!”
“援军?”
“是的!援军!”刘永福挥着腰刀指挥着在巷子里面战斗的黑旗军,自信满满的说道,“你们以为那些朝廷派来的滇军、桂军、粤军都是干吃饭不干活的?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法国人上钩呢!就像在纸桥一样,”刘永福身先士卒,一刀把一个法军砍翻在地,精神抖擞,“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到时候这个孤拔的人头,谁砍了就和李蔚一样,得封正五品守备!可别告诉我,这个官儿你们不想要!”
“不想要的是孙子!”有高官厚禄引诱着,还有外援的力量在支撑着,又有一些不愿意在国内来的军队面前丢脸的意思在里面,黑旗军原本有些沮丧的士气又被激发了起来,李蔚卷了卷左手臂上的伤势,止住了流出来的鲜血,“兄弟们,要是被外头那些国内来的官儿喝了头汤,咱们黑旗军算什么?”他砰的发了一枪,一挥手,眼神坚定,喝道,“一起上,把这里头的法国鬼子都干了,我们再一起去夺了那个什么孤拔的狗头!”
“上!跟着李头儿走!这人死事小,丢了面子事大!”几个人一鼓作气,冒着枪林弹雨,一起冲上了前面,和法军开始了厮杀,“要是被国内的人小瞧了黑旗军,咱们还有什么用!”
论起地势地形的优势,这绝对是在黑旗军一边的,纵使在法军人数占多的情况下,神出鬼没的巷战还是给法国人的推进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虽然是三座城门都被法军攻入,但是交错的街道和陷阱极大的延缓了进军的速度,混战和厮杀更是给火枪的使用造成了困难,射击会造成同袍的误伤,那么只能靠白刃战了。
战局之惨烈,远胜纸桥大战,许多年后李蔚回忆此这次战役,依然是不寒而栗,这个时候的李蔚不知道最后的战局结果如何,还是冲在了前面,一把杀了十多个法军,朝着南门方向冲去。
孤拔虽然说是身先士卒,但是根本不会让他有出手战斗的机会,在亲自指挥攻下南城门的豁口之后,他就站在城门前的工事里休息,听着各处传来的情况说明,李蔚一干人等冲了出来,早就做好准备的亲兵侍卫排成三排,轮发齐射,一下子就把李蔚等人逼了回去,孤拔是十分成熟的军事指挥家,他微微皱眉,这个时候的黑旗军应该已经是毫无战斗欲望了,为什么还有会这样激烈的作战意图?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可能在不可能取得胜利的情况下采取自杀式的袭击。
那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将军阁下!”孤拔的疑问没有等待很久,不过是一会儿,传令兵焦急的来报,“北边发现了大量不明身份的群体!企图对我们不利!”(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五十六、风声鹤唳(四)
孤拔的脸色大变,他刷的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副官是怎么说的!”
“北岸的树林之中有许多的嘈杂声,而且有烟雾升起,但是没有见到是否存在着中国人的军队!”
没有发现军队?这倒是值得怀疑了,孤拔对于越南的战事,是十分谨慎的,这从他缓慢行军就看得出来,他第一个还不想死,像之前那安邺和李威利这样的倒霉鬼一样死在异国他乡,实在是一件不妙的事情,虽然军人的天职就是要为国效力,就算去死也无所畏惧,但是死在中国人的手里,而不是死在色当或者是洛林,对于法兰西的将士来说,死在越南实在不是一种高明的死法。
而且西贡总督差不多已经将所有能够安排的军队都拿出来了,这六千人的士兵差不多可以碾压所有东南亚国家的兵力,但是唯独就是对面黑旗军的战斗十分吃力,如果失去了这六千人的兵力,那么且不说西贡总督还能不能压服越南南部的土人,就说再在北圻的战斗,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旗军横扫北圻了,接下去法兰西要是还想继续在越南作战,那么只能是从北非或者法国本土再调兵了。
这样的情况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如此说来,也就是说,决不能在任何情况下把这支队伍陷入险境之中,这不仅仅事关法兰西对越作战的全局,更是关系到自己的前途和命运。
孤拔深吸一口气,很有可能是中国人在虚张声势,但是虚张声势不是应该出动军队吗?为什么只躲在树林里?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北岸可能会是中国来的团练大军!
他不是政治人物,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时候就算团练到达了北圻,也不会主动和法**队发生冲突,他只是觉得如果有几千的中国援军出现,极有可能让胜利的天平朝着另外一边逆转而去,“传令下去,”孤拔还是不死心,“命兵船调转炮口,朝北岸射击。马上,”他虽然心里很是忐忑,但是面上表现出来的却是从容之色,“不用担心,就算他们有援军,也不可能在我们的火炮射击之下渡江。”
这当然不是很严谨的逻辑,靠着这几艘兵船就想全面统治红河水域,这显然是痴人说梦,但是法军士兵们不知道这一点,原本听到中国人最擅长的伏击战术又出现之后,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惴惴不安,现在被孤拔一安抚似乎又好了一些,只不过孤拔还是很谨慎,传令出去,不许孤军出击,只能集结成五十人的队伍才可以进入巷子内和黑旗军作战,巷战原本就是利于单兵作战,如此一来,法军虽然伤亡少了不少,但是,想要迅速的攻占整个山西城,这是远远做不到了。为了保险起见,更是让亲兵把自己围了一个严严实实,以防止中国人又突然袭击,意图斩首,虽然人人平等,但是孤拔认为他自己的性命远远比士兵们更重要。
过了半个小时,传令兵又回来了,他显得十分纳闷,而且这种纳闷带着些许恐慌,“已经射击过了三轮,但是对面毫无动静。”
“什么毫无动静?”
“似乎还有声音,但是还没有人能够看见!”
孤拔站着想了想,他必须要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这不仅仅局限于北岸森林里的异动,更是因为突然振奋的黑旗军在巷战之中占据了优势,法军的减员实在是太吓人了,他不知道刘永福说过那句话,但是他如果听到了一定会十分的赞同,“法国士兵的性命比黑旗军的贱命金贵。”
山西城可以再攻,但是手里的兵若是失去了,想要再在法国兵力原本即将要渐渐失去优势的北圻挽回局面,那么就很难了,虽然孤拔想了很多,但是时间才过去了一会,不远处的战斗还是在继续,那个躲在废墟之后的黑旗军神枪手弹无虚发,已经射死了好几个法军士兵,虽然亲兵们依然威武的站在边上警备,但是他们的额头上却不免露出了心虚的汗水,孤拔叹了一声气,“我们撤退!”
退兵的喇叭响起了,“我们不能因为一座山西城而投入我们全部的兵力,”孤拔率先出了南门,他和副官碰头了,就站在东门外的山岗上,看着白色制服的法军从三座门内依次退了出来,红河上的兵船调转了船头,炮口微微抬起,朝着山西城之中发射火炮,用来阻击黑旗军的追袭,孤拔遗憾的看了一眼黑烟升起的山西城,咬牙转过了身子,“我们不能被无耻的中国人用阴谋诡计困在山西城里面,撤退!”
时间倒退了前一日,“虽然国内来的团练帮不上忙,论起来,他们的速度大约也赶不到山西城,但是,我们为什么不能狐假虎威一番呢?”唐景崧微笑的说道。
“唐老弟的意思是?”刘永福疑惑的说道,“借团练的威势吗?”
“正是,这次法国人动了真火,派了这么多人来和我黑旗军作战,这绝非以前那样可以轻易剿灭之的,何况城防之战,对于我们来说,也非擅长之事,若是硬拼,说不好要把这些士兵们都葬送在这山西城,法国人说我们善用阴谋诡计,那我们为何不用?他们这五六千人,说到底也是怕国内来的一万团练大军!”
在军事设备没有代差的情况下,作战人数通常是决定双方胜负的决定因素,当然,另外的士气、天时地利这些也很重要,“法国人行军如此缓慢,为了就是防我们偷袭,既然他们存了这样的心思,只要我们稍微有一点点的动作,就不怕他们上钩。”
刘永福的眼神一亮,“也就说,就算团练未到,我们假借东风,只怕是法人也不敢等闲视之。”
“是这个理,只要他们存了疑虑,我们这一战就还可以打,”唐景崧成竹在胸,“总兵大人,这一战不求大胜,只要维持个不败之局,就可以称雄了!”(未完待续。)
五十六、风声鹤唳(五)
“这些法人大约是没有看过《长坂坡》,”唐景崧说道,“我们效仿张飞,派出百人在北岸树林之中扫动树枝,扬起尘土,不必露面,也不能露面,就这么点子的人,只要一露面,这戏就要穿帮,法军只要看到了必然疑神疑鬼,如此一来,他们只要存了疑虑,那么手下的进攻速度必然就会迟缓。●⌒頂點小說,”
“那咱们的兄弟们?”刘永福疑惑的说道,“如何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我们会有援军,北岸的是国内来的团练大军。”
刘永福身子一震,“这?骗了他们,只怕是要黑旗军效死啊,”刘永福喃喃自语,双眼发直,“为了这山西城,我实在是不舍得让他们去送死!”
“这绝非送死,只要逼退了法人,那么我们黑旗军才能够让最多的兄弟们活下来,”唐景崧冷酷的说道,“若是不战而败,黑旗军如今乃是朝廷的军队,这是要受处分的,总兵大人,我知道你的顾虑,但若是轻轻松松的让出山西城,不仅便宜了法国人,只怕和朝中的大计也有妨碍啊!”
“什么妨碍?”
“试不出法国人的真正实力,自然是妨碍,日后团练过来,若是和法人起了冲突,当然,这个冲突是必然会发生的,但是不能做到知己知彼,如何能够百战百胜,试出了法军的成色,咱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山西一战之后,只怕是黑旗军想要和法人作战,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刘永福生出了一种无力之感,“法国乃是泰西大国,我从来就知道,单单靠黑旗军一军之力,无法和他正面对抗,但是为何朝中还不动手?非要等黑旗军全军覆没不成?”
唐景崧在黑旗军之中素来不摆上使的架子,也不会瞎指挥,故此刘永福也十分敬重他,但是事关国策,朝中如何决定,他一个小小的主事也实在是难以得知全貌,“不管如何,团练入越,这对黑旗军已经是绝大的支持了。”
山西之战,最后的结局实在是出人意料,孤拔一是为了保全实力,二来也是忌惮北岸那不知名的军事力量所在,在山西城内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情况下,退兵。而到最后他才羞愧的发现,所谓没有露面的军事力量,只不过是一百多人挥动树枝扫动起来的灰尘。法军兵船的炮弹根本排不上用场。
感觉被深深洗刷的孤拔暴跳如雷,不顾及副官的劝谏,马上返回山西城,企图再度攻打山西城藉此狠狠的教训黑旗军,但是山西城早已人去楼空,城内别说是黑旗军,就连几个活着的人都没有了。
刘永福哈哈一笑,看到了潮水般的法军退出了山西城,把染血的长刀插回了刀鞘,“法人败了!”
“法人败了!”
“法人败了!”
黑旗军的士兵们都一起欢呼了起来,不过这法军败了倒是有吹牛之嫌,毕竟他们撤退的路径还是十分井然有序的,李蔚喘着粗气上前请命,“大帅,既然援兵已到,我们应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把法国佬赶出北圻!”
“是啊,大帅!让我们追击吧!”边上的士兵也纷纷请缨。
刘永福笑而不语,“如今弟兄们都厮杀的累了,这次且放过法国鬼子,传令!点将!”
黑旗军从保胜城出兵,从升龙府攻防战,再到纸桥大战,到了今日,两千余人,竟然只剩下了一千余人,大约有九百人的精锐葬送在了这小小的山西城,刘永福虽然满意的看到法军撤退,但是这样大的伤亡,实在是让他心痛不已,他的眼睛变的通红,五成的伤亡,“这些该死的法国佬,总有一日要他们拿命来偿!”
这时候唐景崧也已经赶到了,他的脸上却是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法人虽然蛮横,火力充足,但是死在了山西城这役,只怕不下千人之数,一条人命换一条人命,弟兄们死的有价值,总兵大人,这是大捷啊!”
刘永福点了点头,“是大捷,接下去,把受伤的兄弟们都扶起来,战死的兄弟们就地掩埋,我们,准备退出山西城!”
“什么?”李蔚等人大为惊讶,怎么回事,这不是打了胜仗了吗?“大帅,我们可以守住山西城!现在我们有了援兵,多少法国人都不够咱们砍的!”
“是不够咱们砍的,可是咱们也没有多少人了,”刘永福心痛的说道,“那些不是援军,是我们布的疑兵,”他简单的把风声鹤唳之计一说,“今日能够逼退法人已经是大幸,不要指望黑旗军还能够孤军奋战到什么时候,”刘永福这话虽然对着李蔚所说,但是内里还是对着唐景崧说的,他转过头,不再看满脸失望之色的李蔚,“立刻退出山西城,违令者斩,唐老弟,”刘永福对唐景崧阴沉沉的说道,“山西城我已经守过了,而且也死了这么多兄弟,说句实话,接下去要黑旗军再和法军正面对战,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若是朝中还没有打算,那么我也就只能是抛开这里的一切,打道回府,回保胜城休养生息了。”
这是刘永福的私心,但是这个私心一点也不过分,唐景崧亦觉有理,没有让黑旗军一直顶在前面的道理,几番大战已经尽数彰显黑旗军的忠心和能力,若是朝中没有借刀杀人之意,那么如今的确是适可而止,“大人勿忧,北边的团练必然快到,我们如今真应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大人忠义,大清日报上天天都是在下的日记刊登出来,世人皆知的,五省团练各自入关,大人的黑旗军以后从旁协助即可。我也建议大人马上朝红河上游撤退,把山西空城留给孤拔这厮。”
“若非我所料有差,国内团练必然是分为两部,一入镇南关下北宁,一入宣光,互为犄角,必然能保的北圻安全,大人的黑旗军可中间插穿和法人打游击之战。”唐景崧捻须笑道,“却是不知这个时候孤拔知道中计了,他的表情如何?”(未完待续。)
五十七、一触即发(一)
刘永福摇摇头,望着满目疮痍的山西城,“我不知道他的表情如何,我却是知道,山西城乃是升龙府屏障,我们这里不得不撤退,以后若是想要再克复升龙府,只怕就是千难万难,”他的话语刚落,传令兵斥候就来报:“两广团练大军已经到了太原!”
太原是红河北岸中部的城市,距离红河左近的北宁还有三日的路程,离着山西城更是远了,刘永福长叹一声,“守不住了,山西城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失去了此处,想要威胁升龙府是不能够了,且两处入越的地方若把山西作为关联点,日后这协同作战必然是可行的,只怕是,哎,日后战事难为。”
刘永福的战略眼光的确是不错的,历史上的中法战争在越南的战斗,就是因为山西城的失陷造成了东西两路大军无法首尾相应,被法军各个击破。唐景崧也十分无奈,“如今就算他们来了,也大约指挥在北岸瞧着我们对战而不能插手,毕竟这是朝中就下旨过的,没有由头和法人作战。”
“如今没有由头,将来未必没有,”刘永福说道,“所以咱们也去北边!”
唐景崧奇道,“北边?”
“正是,”刘永福和法国人屡次大战,士兵死亡折损严重,他心里极恨法国人,如今黑旗军伤亡过半,已经是无法单独和法国人作战了,这个时候不把团练拉下水帮自己打法国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只能是投靠朝廷的团练大军了,唐老弟,我如今正经也是钦州总兵,”刘永福微笑道,“正经是曾大帅麾下当差的,如今两广团练入越,又有两位上官前来,我是应该前去拜见,顺便打打秋风,让两位提督大人帮着黑旗军把损耗补补齐全,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唐景崧心领神会,“自然是如此,我们即刻渡河北上,说不定还能比团练之军早到北宁,那么要是中途孤拔对黑旗军念念不忘,要追上来,想必国内的大军也会帮我们把孤拔打发掉的。”
红河水依旧是汹涌奔流而过,黑旗军孤军在此,过半兵丁已经覆灭,心内惴惴,也只能迅速打扫了一番战场,随即渡河北上,孤拔的几艘兵船也早已迅速到下游准备接应,防止他们幻想之中的大军对撤退的法军进行偷袭,这时候黑旗军的士兵都已经知道所谓的援军不过是风声鹤唳之举,伤亡殆尽,人人带伤脸色惨淡,相互扶持到了北岸,虽然这战不算亏,可这样孤军作战的日子还有多久?黑旗军还能和法国人打多少次这种同归于尽的战斗?
大家心里都涌现了一种绝望之情,就连刘永福也不例外,他转过头看着硝烟和晚霞之中的山西城,叹了一口气,随即不再留恋,大军朝着北边行去了。
孤拔的表情不用猜,也一定很精彩,孤拔在退到纸桥附近,派出了侦察兵侦查山西城到底是来了多少援军,但是结果当然是,山西城的黑旗军就靠着一点点的伏兵和树枝就逼退了自己的大军,山西城这个时候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黑旗军逃之夭夭了。
孤拔噔的一脚就把自己的凳子踢翻在地,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边上的副官和文书,还有一些士兵看着自己的眼神变得古怪无比,孤拔他感觉得到,“也就是说,这些下贱的中国黄皮猴子,又一次戏耍了骄傲的法兰西?”
“是的,”传令兵结结巴巴的说道,“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很好,很好。”孤拔的眼角通红,眼珠上有许多的血丝,他的表情十分扭曲,在副官看来,和油画里面在地狱里被火刑的人一样的恐怖,他硬着头皮上前劝解,“将军大人,没关系,根据统计,黑旗军他们已经没有抵抗的能力了,他们的兵力已经减员了一半甚至更多,他们再也不用指望对法兰西的军事行动形成有效的困扰,他们也只能用这种阴谋诡计来阻扰法兰西的勇士们,法兰西在越南的攻势是不可能改变的,黑旗军已经残废,所以他们不得不放弃了山西城,所以,我们可以和西贡总督汇报我们的胜利了!”
“胜利?”孤拔艰难的复述了一遍,“汇报我们的胜利?”
“是的,”副官显然是一个政治觉悟极高,比军事能力不知道高几倍的优秀官僚,他知道如何能够安抚暴怒的孤拔,他微笑着对着孤拔说道,“我们的战略目标就算攻下山西城,这样的话,北圻,红河北岸,就算中国人有地方军队驻扎了北岸,山西城的陷落,他们再也无法两边一起协同作战,这对我们来说是一场巨大的胜利,当然,我们没有全歼敌军,但是对于这些黑衣服的魔鬼来说,将军大人您比之前的任何一任统帅都有成功,伤亡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的,毕竟,”副官虽然是面带微笑,但是他的语气十分冷漠,“大部分死亡的都是西贡招收来那些没用的越南人,这些人未免可以从南部源源不断的招收进来,无需担心这种伤亡。”
孤拔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不利的局面可以通过修改措辞来进行掩饰,但是他心中的怒火,却无法在报告上予以发泄,副官很显然明白孤拔想要什么,“将军大人,我们先让山西城里面的越南人去地狱见撒旦,然后我们乘胜追击,让那些个个带伤的黑旗军承担我们的怒火,如果将军阁下觉得有必要,我们可以朝中国官方的军队发动进攻。”
孤拔再度进驻山西城,为了泄愤,就进行了灭绝人性的大屠杀。据英国记者披露:法军“把所遇见的男人、女人、小孩——一切生物,全都杀死”。《泰晤士报》记者于次年2月前往山西采访时,目睹那里的炮台及滨河之村落,“悉被法人焚毁”,城北大村“屋宇虽存,惟寂其无人,只觉鸟鸣于屋巅而已。”(未完待续。)
五十七、一触即发(二)
可惜,现在的孤拔再也找不到朝着黑旗军报复的机会,正在他结束了山西城的屠杀之后,挥师北上企图追击黑旗军的时候,西贡总督把孤拔北越远征军统帅的位置给撸了,这和山西之战的结果,在中法两国的说辞不一样有很大的关系。
中法两国都宣称自己大胜,特别是黑旗军方面,唐景崧的《请缨日记》在大清日报上连续连载,把山西大战说的十分精彩,特别说到孤城危难,忠臣持城,背后唯有滔滔红河之水,下定决心决一死战,绝不退缩,一时间洛阳纸贵,大清日报加印数次都告罄,唐景崧的日记里面虽然写的较为热血,但是也清楚的说明,此番之战,不过是借了团练的虎皮,才勉勉强强击退法人,更是因为死伤严重,再也无力和法人正面决战,只能是弃城而走,往红河北岸而去,“黑旗军之忠义天日可表!”
法国人的说法,当然是孤拔上报的内容,一举击退了黑旗军,解放了山西城的越南百姓,至于城里头的越南百姓感恩戴德的自愿去死,这就不在孤拔的汇报范围里面了。两国都宣称大胜,中国人认为是山西之战,黑旗军给法国人再次一个严肃的教训,实在是真真切切的法军克星,这种看着不可一世的法军吃瘪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国内的气氛又一次的被点燃,无数雪花一般的折子飞入军机处,要求立刻对法宣战,从实际的角度上帮助黑旗军和法国人打仗,而不是什么团练入越驻防,这种费而不惠的空花招,至于朝廷对于黑旗军的犒赏,大家也十分满意,虽然山西城被迫放弃了,但是这仅仅是战略性撤退,横竖越南之地,不是国内,都丢了也是无妨,但是能够杀法国人,杀的法国人心疼,杀的东交民巷的艾伯特****脸色铁青,这就是极好的结果了,刘永福还在被孤拔咬住尾巴不放的时候,兵部的奖励就已经明发天下,刘永福加广东提督衔,加云骑卫爵位,广东藩司就地解决黑旗军的粮草军饷问题,准许刘永福之黑旗军回国招兵。
最后这一条当然只是口头上的鼓励,刘永福正在被孤拔在北圻追击,自然是无法派人回国招兵,但这表明了一点,对于不出动国内的军队而对法国人进行打击,并借此来维护越南藩属国的利益,是人人都乐于所见的,更有不少御史大言不惭,纷纷上书要求黑旗军就地反击,打过红河,克复越南全国。
这当然是腐儒之言,但是也看的出来,如今这国运昌隆,国力强盛,对着昔日战战兢兢的法国人,现在大家也不会说见了就软了腿,这卑躬屈膝,崇洋媚外的人,较之以前,少了不少。
法国人也觉得自己大胜,特别是占据了山西城,山西城一失落,不仅北圻地区红河以南的土地,中国人就别想再染指之外,更是阻断了东西两路团练大军的联系,这样一来,法国在北圻的战事就比较占优势了。
现在绝类昔日和俄罗斯争夺北海之战,越南上打的算是热火朝天了,但是两国至今从未宣战,外交关系也还在维持,当然了,艾伯特在北京城差不多已经成为了一个笑话,这次山西之战后,吹嘘法军的战绩,又被唐景崧的《请缨日记》啪啪啪的打脸,“也不知道贵大使的自信是那里来的?”庆海在一次的宴会上大声的嘲笑艾伯特,“一千人来换一千人的性命,还没有主动攻入山西城,最后是我们的刘大人把山西城让给贵国的大军的,所谓的大捷,是贵国自己吹嘘的吧?您的脸皮比北京城的城墙还要厚。”
艾伯特朝着总理衙门抗议,军机处议定给庆海罚俸三个月,以为惩戒。庆海是丽皇贵太妃的父亲,掌管理藩院,又在蒙古兰州等地的羊绒厂子有大股份,怎么会看得上这么几点俸禄,这样的谕旨一下,他反而在崇文门外设摊施粥,最后报账,足足花了一年的俸禄。
艾伯特和茹费里的私人交情极厚,孤拔这样谎报军功的行为虽然在法国国内是适用的,但是在中国,如今这大清日报什么消息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情况下,那份颠倒了一下顺序的军报就成了笑话,艾伯特电报派给茹费里,然后又告知西贡总督,没过了几日,西贡总督就写信给孤拔,把他的统帅职位给抹去了,让他回海防港防备中国人的广东水师骚扰,孤拔愤恨不已,他从升龙府登船离去,离去的时候发誓将来一定要给中国人终身难忘的教训。
当然,孤拔大概不会知道,是他的副官诚恳的给了西贡总督写了一封信,说明孤拔海军出身,指挥陆战大约不擅长,这轻轻一推,就让西贡总督下定了决心,米乐上将走马上任后,深居升龙府不出门长达一个月,之后写了一封长信告诉西贡总督自己接下去指挥军队的目标和步骤。
“不管孤拔先生是如何指挥军队,但是我们必须要承认一点,在越南的归属问题上,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那么说来,我们在于中国方面,在外交,在军事上所失去的东西都要一概拿回来,中国人对于法国任何人的羞辱,都等同于对法兰西的蔑视,在北圻的战事之中,我已经有所准备和筹谋。”
“总督阁下您派给我的三千援军已经到达了升龙府,我们不仅对于黑旗军保证了军力的压制,更是大大超过了中国南方省份抽调来的军队,山西战役之后,中国政府下令命南方省份的军队迅速介入到北圻,西南角那里已经有中国的军队了,升龙府的北边河岸上,我也可以感觉到中国人伸出来的触角,中国人现在很狂妄,这点毫无疑问,这对于越南的局势,是不利的,我们法兰西也无法顺利的把越南吞并下去。”(未完待续。)
五十七、一触即发(三)
“法兰西已经失去了原本可能在中国方面攫取到苏伊士运河的利益,也就是说,我们原本设想可以在就置换利益来换取一定程度上的越南权利的让与,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那么迟早要和中国人开展,为什么不快速的解决掉中国人呢?在北圻的中国地方部队虽然没有插手我们和黑旗军的战事,但是他的存在,极大的影响到了我的战略部署,我不可能完全毫无顾忌的派出主力军队来剿灭黑旗军,这样的情况下,还不如趁现在我们法兰西在越南的军力占据优势的时候,一并把他们解决掉。”
“中国人的战略思想我们已经看的很清楚了,他们想用在北圻的军事防守来达到政治上的谈判解决越南的问题,那么他们肯定不会对我们有所防备,就算有防备也不可能和我们的主动出击可以相抗衡的,我们必须要和中国人在越南的争夺上占据先手。”
“我知道总督阁下您并没有对中国宣战的权力,但是现在已经和中国发生了冲突,而中国人也只会抗议,他们的外交部门永远只是抗议一条路,根本不会发动别的办法来进行维护自己的利益,至于在军事上,根本就无需担心,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无法遁形的,我们只需要大胆谨慎,沉着应对,就可以在北圻确定优势。”
“是的,总督大人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下令渡过红河向北方进军了,请不要指责我的自作主张,我总结法兰西在越南事务的失利,归根到底是因为中国的力量对越南进行渗透的缘故,那个死掉的中国使节在顺化城就导致了我们无法扶持一个听话的傀儡政权,黑旗军的存在,使得我们在北圻的军事行动束手束脚,这样外交和军事上的双重失利,导致了我们在国际事务上话语权的流失,我从国内得知,过一些时间,大约在四五年之后,柏林要组织召开一次世界性的政治会议,虽然无法确定是什么内容的会议,但是我可以肯定,这是一场有关于新兴势力崛起要求划分世界疆土,并且要求政治地位的会议,法兰西的骄傲在色当之后就一直低迷,我们都无法否认这一点,越南的事务不会引起世界范围的注意,也不会让我们在欧洲的敌人和朋友过度紧张,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放开手脚通过占领中南半岛来重现法兰西的荣光,唯一的障碍,就是——中国。只有排除了中国的干扰,那么我在未来世界范围的话语权,特别是在东亚的话语权,甚至有可能会超过英国,毕竟丑陋贪婪的英国人只会想着和中国人做生意。”
“中国人的内部相信还存在着一些不和谐的因素,这点从我和艾伯特大使的通信之中可以侧面了解到,他们国内对于越南事务的态度还是十分的矛盾,怕打仗,怕打仗影响到他们国内的经济,侵害执政者的既得利益,但是又固执的想要保存他们所谓的上国和属国的关系,这样矛盾的状态,肯定会影响到他们对越南,对法兰西政策的实行,这点从他们的地方军队进入北圻地区以来的表现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军队行军缓慢,更多的兴趣放在了接收各式各样的地方资产上面,比如矿山等,对于加速行军,占据整个红河北岸毫不感兴趣,对于渡过红河来占据几座升龙府附近的城市来威胁我们的想法,更是一点都没有。”
“但是我们要警惕中国这个迟疑臃肿的巨人,当他清醒过来,他的力量绝非是我们在远东的人力物力所能够抗衡的,伟大的拿破仑皇帝早就说过,中国是一头沉睡的雄狮,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必然震惊整个世界,上帝保佑,让他一直沉睡下去,现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刚好给了我们机会,只要我们干净利落的通过几次大型的会战把中国人赶出北圻地区,让他们灰溜溜的回国,然后我们再通过外交软化的招数来安抚那些色厉内荏的中国人这是一点,还有一点,我个人建议,需要马上解决顺化城那些出尔反尔的叛徒,这些越南猴子以为有中国人的帮助就可以无视我们法兰西,这样愚蠢的想法必须要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们犯了巨大的错误,我们必须采取快速有效的行动来让顺化城的皇帝和丞相臣服我们,而且再也无法倒到中国去的那种臣服,请总督大人马上行动,中国人讲究名正言顺,只要我们把顺化城的越南国王一伙人控制起来,我相信,没有越南官方同意的命令,中国人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在北圻。”
“在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米乐上将写到了最后一段,“我已经出发去北宁,那里是中**队的阵营,黑旗军也在北宁附近,他们的气焰在损失了那么多的人员之后还是那么的嚣张,就是以为中**队在侧,我们法兰西不敢和他们打仗,我要用实际行动来让他们清楚的认识到,在越南,只有法兰西人才能够决定一切,法兰西三色旗的荣光也必然照耀东南亚,您最忠实的冯雷诺米乐徒尔斯。”米乐上将写完了长信,叫侍从官进来,“请把这封信快速的通过军舰送到西贡去,我需要第一时间接受总督阁下的指示。”
“好的,上将大人,有件事情需要和您汇报,中国政府方面下达了一条命令。”侍从官把一张纸递给了米乐,“这是对越南局势最新的命令。”
是军机处的命令,以北宁为重点,山西为犄角,分别命广西巡抚徐延旭、云南巡抚唐炯驰赴前敌,督率各营,严密防守,以固门户。鉴于“保全北圻,总以克复河内为要著”这个是长远目标,不一定能够快速实现的,决定“激励刘永福整顿队伍,联络越南义兵,相机进取,力图恢复”最后还有一句话:““久与相持,使法情见势绌,自愿转圜”。(未完待续。)
五十七、一触即发(四)
米乐点点头,放下了手里的那张纸,他的脸上倒是没有他的几个前任那样擅于丰富自己的表情,十分平静,他是参加过色当会战的,对于越南的战局十分的看不上眼,但是他知道一点,任何时候都不能轻视你的敌人,这是昔日拿破仑皇帝经常讲的话,他明确了中国的观点,这个观点在刚才他写给总督的信里早已预测到了,“中国人只想维持住红河北岸的平稳局势,目前没有任何想要和我们开战的想法。”
“但是将军大人,北宁城离我们的驻地十分近,我们的行动马上就会被他们知道的,不管是我们触动水上武装力量还是陆军。”侍从官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怕他们会及时的准备好和我们作战。”
“没关系,我们的行动不是闪电战,肯定要被他们知道的,但是我从来不担心中国人知道我们出兵了,”米乐戴上了白手套,淡然说道,“我们需要营造恐惧氛围,我现在有一万多的士兵可以使用,这样的武力加诸在越南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必胜的局面,北宁的几千人,对上我们,就算他们再怎么准备,也不可能让我们高素质的法兰西士兵失败,这点不是我狂妄,这是必然的。”
米乐结束了这个话题,朝着门外走去,侍从官连忙又汇报,“西贡方面来的商人们都在外面等着教见将军大人。”
米乐算是比较纯粹的军人,不太会搞什么军商勾结的事情,当然也不知道怎么合适的做资本家的爪牙,他本来一点都不愿意见,但是这些商人是西贡总督亲笔信推荐来的,上官的面子,还是需要给的,他耐着性子到了门外,几个穿着燕尾服带着圆礼帽,拿着文明棍的商人见到了米乐,傲慢的微微点头,就算是行礼了,“将军阁下,我必须要求,请您务必要为了红河北岸的矿山的归属问题,及时的教训中国人,让我们法兰西的旗帜插在北圻的各个山头,确保我们商人的利益不会受到侵害,请您保证这一点,可以吗?”
几个商人十分傲慢,显然是觉得自己十分有仰仗,米乐虽然是军人,但是枢密院的职位还是需要议会来审核通过的,议会现在完全被这些资本家控制了,米乐虽然不想走政治之路,但是军事方面的拨款和自己职位的晋升,两点都不能让这些商人的利益受到损失,他点点头,温和的说道,“请各位绅士放心,我们法兰西共和国的子弟兵来到升龙府,就是为了维护我们的利益,确保我们的任何利益不会被中国人侵害。”
“非常棒,将军阁下,北圻的矿山事关我们煤铁行业的兴旺发达,绝对不能够被中国人夺走。”那几个商人见到米乐如此上道,不免每人纷纷喜形于色,“我们愿意提供我们所可以提供的支持,这也是西贡总督阁下要求我们来北方的原因。”
片刻之间,军商自然就形成了极为友好的合作,升龙府的越南土著被迫组织起来,参与到了米乐率领大军出征的庆典,越南人巴不得这些洋鬼子们都被黑旗军的刘爷爷杀了完事,但是见到军容齐整十分威严,且留守的士兵依旧是火炮凶猛,那黑漆漆的炮口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米乐接任远征军司令后,将法军分为两个旅,分别由副总司令波里也和尼格里二将军指挥,又以莫列波约统率北圻江防舰队。米乐按照原定作战方针,以一部兵力驻守山西,牵制兴化方面的清军;主力集中于河内、海阳两处,以便大举进攻北宁。
光绪九年十一月三日,法军开始行动。米乐、波里也率第一旅由河内出发,于当夜渡过红河,扬言由嘉林波新河沿大道向北宁前进。
苏元春和蒋绮一起坐在帐中,听到了斥候的禀告,苏元春脸色微变,他低下头微微思索,“若法军果然来了,蒋大人,咱们要怎么办?”
“自然是坚守,”蒋绮干脆的说道,“两位抚台大人虽然没有在北宁和兴化前线,但是在后头督军,”蒋绮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样,躲在后头算什么督军“对着咱们要求十分严格,如今法人来袭,我们正好是坚守北宁,然后寻找机会反攻。”
“话是这个理儿,”苏元春苦笑的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来,“徐抚台徐延旭大人,亲自从谅山送了亲笔密信过来,再三要求,一定不许和法人起纷争,北圻这里要缓和态度,才能够给朝中提供回旋的余地。”
“再怎么回旋,”蒋绮虽然是稳重,但到底也是军人,军人自然就是主战派,“也不可能是别人都打上门来了,还要忍让不成?”
“是这个理儿没错,只是,哎,”苏元春叹气说道,“他是团练副总监,一应的粮草都是他来调动,”这年头文官管后勤是对于武将最大的威慑力,“咱们若是不听指挥,只怕是指挥不动手下的兵啊。”
广西巡抚徐延旭是苏元春正经的上司,虽然从品级来说,一品的提督要比二品的巡抚高,但是文官比武官地位要高,这是不争的事实,何况军机处特别下令,让云南和广西两省巡抚入越,就是要确定两人在北圻军事活动中的统帅地位,至于曾国荃?对不起,他的性子实在太暴躁了,若是入越和法人一言不合就斗起来,对国家无益,且一品的总督大人,降临下国小邦,也委实是不像样。
“这事儿不是他们说了算的,”蒋绮沉稳的说道,“督台大人的意思,不能违背了,”苏元春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就放下了心,他是湘军旧部,怎么可能去理会一个文人的巡抚,正经的上司是曾国荃呢,只是曾国荃指明让蒋绮统领团练,若是蒋绮和两位巡抚同流合污,单单靠苏元春一个人是无法行事的,“团练入越,必须要好好打,若是弱了黑旗军等人,咱们的面子往哪里搁?”
这是从面子上来说的,但是谁都知道,无论苏元春还是蒋琦都明白,这一次要和法国人放对,所争的就绝不是什么面子的问题,有面子,更需要是里子,这里子的利益,第一当然是要为了维护越南的主权,越南不失,两广安稳,第二,自然就是为了钱,苏元春等人不用别人告诉,自己从镇南关入越,原本市面上居高不下的物价顿时下跌,人心惶惶的两广顿时安宁了下来,更别说是那些佛山公户的工厂了,两广团练入越,煤铁价格顿时下跌了一成,重新占据了北岸的煤铁矿之后,煤铁价格跌落到原来的水平,公会更是发出了通知,等到局面稳定之后,价格会进一步的回落,甚至比以前的更为低廉,《两广商报》一个笔名叫做“珠江剑客”的记者发表了文章,“查越南之地,土地肥沃,稻米一年三熟,如今国中工厂日多,两广之地,原本就是山多田少,如今工厂占用良田之事甚多,且种植茶叶、桑树等出口之物种甚多,两广稻米价格,十年之内涨了一倍有余,普通百姓未免怨声载道,似有吃不起稻米之苦,查其原因,赖土地减少耳,越南沃土千里,广种稻米,以供中国之需,实为良策也。”
“越南有巨木森林之属,十人合抱之木,在越南极为常见,如今国中大兴土木之事甚多,虽多用洋灰水泥,但是巨木难得,可为殿堂学宫等栋梁之材”最后这位剑客还说的很好,天1朝上1国自然是不会做出吸越南人民的血来充实自己的事情,“越南国素来贫瘠,焉知不是少通经济,交通受限之缘故?近年来,经济之用世人皆知,开矿,伐木,种稻米,加上越南之水果,这样都需用钱购买,如此一来,越南人得其钱,且能让农户受益,中华得其物,可谓之为双赢。”
这篇文章被转载到了《大清日报》的第三版,很是引发了一些轰动,两位提督也知道此事。
“你说的倒也有理,”苏元春眉毛一挑,“这些法国佬,被黑旗军打的满地找牙,我却是不信,咱们两广团练会弱于刘永福带出来的兵,”苏元春真真是有些羡慕嫉妒刘永福居然有这样的仗可以打,还打了如此精彩,天下人皆知其英雄威名,为将者,最紧要就是威名,他也存了要和黑旗军比较一番战绩的心思,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就不废话,苏元春起身,“升龙府过来瞬息可至,阵地已经准备妥当,我这就去点齐兵马。”
蒋琦点点头,却还是有些遗憾,唏嘘的说道,“可惜云贵团练那里,咱们说不上话,不然叫他们趁着法国人出击北宁之时,偷袭升龙府,两下夹击,就算拿不下升龙府,让他们人心惶惶,说不得能够留下一些法国兵。”(未完待续。)
五十七、一触即发(五)
“这事儿还用说吗?东西线各自为战,他们那边是不会理会咱的,”苏元春不以为意的摇头,“若是曾大帅在此,倒是能够使唤的动他们,咱们么,嘿嘿,罢了。”
两个人一起到了阵前,北宁一城已经被营造的固若金汤,两侧和北边各有大营三座,互为犄角,两省团练在此处虽然未得朝中命令要和法人对战,但是警惕之心丝毫未缺,角马木鹿翻板壕沟陷阱等一一准备齐全,两广团练是曾国荃拿重金堆出来的,后膛炮、遂发枪一应俱全,苏元春巡视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这些人虽然嫩了些,到底也是堪战的,如今又有这么好的装备,”他对着蒋绮说道,“必然能阻击法人于北宁城下!”
“报!”传令兵来报法军动向行踪,“尼格里率第二旅从海阳出发,乘船沿太平江北上;米乐、波里也则以一部兵力佯攻新河,主力沿新河南岸向东疾进。水陆两路各六千人左右。法军第二旅主力在舰炮掩护下,由扶朗两侧登陆,围攻驻守该处的四营越南义军。当地天主教民也四出响应,为虎作伥。守军凭借炮台工事抵抗,并派人赴北宁大营乞援。”
苏元春看着蒋绮,蒋绮微微沉吟,摇头说道:“不去救援,让他们自生自灭,我现在第一要务就是守住北宁,北宁不失,传令黑旗军刘永福大人,命他前去扶朗支援,若是能够救出义军,自然是最好,若是救不出,请他自保为上,退到北宁之北的北江,为我两广团练守住后路。”蒋绮对着苏元春说道,“黑旗军已经伤亡甚多,不可作为正面作战之用了,他们熟知越南地形,灵活机动的对付法军,应该有所成效。”
“刘永福之前还朝着我们要粮草要弹药的,如今看,既然法国人朝着咱们来了,那里还需要他们出手,”苏元春不屑一顾的说道,他是平叛出身,素来就是看不惯这些反贼招安的,虽然有朝廷的旨意在,他不好反对,但是这话语里的鄙夷之意却是溢于言表,他摩拳擦掌,“接下去就瞧咱们的。”
扶朗炮台寡不敌众,不得不撤退,扼守扶朗的越南义军向西退至桂阳时,黑旗军一部赶到,与之并力堵截法军,使其前进受阻。如此过了三日,法军才姗姗来迟,到了北宁城下。
法军在攻占山西之后,由于伤亡较重,后方又不时受到越南义军的袭扰,无力继续发展进攻,只能固守山西、河内一线,等待增援部队的到来。之后由法国陆军部派来的一个步兵旅和两队炮兵、一队工兵到达北圻,使远征军总数达到一万八千余人,炮舰二十余艘,这样煊赫的军力就是米乐敢挥师北上的资本所在。
米乐水陆齐发,一起到了北宁城下,他倒是也和孤拔一般,从东南西三个方向一齐攻城,第一旅迅速向西机动,从北宁南面发起攻击;第二旅另一部由水路绕至城东,企图夺占涌球(今答求,北宁东四公里),切断清军后路。涌球对北宁的防御有重要作用。据当时随军者记述:该处“有河宽十丈,深八尺,轮船可至河边。有土山两座,商民无不言,敌若据此山,将开花炮近指入城,点滴不差,昼夜不绝,则城断难守”。
蒋绮端坐北宁城中,东西两座大营由苏元春和副将黄桂兰驻守,北宁城以北的大营由广东惠州总兵党敏宣驻守,遥相呼应,彼此联络,蒋绮端坐于城头,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白制服的法军有条不紊整齐划一的朝着北宁城蜂拥而来,后膛炮砰砰砰,朝着中国两广团练的守军发射炮弹,蒋绮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传令各军,坚守阵地,擅退者,”他沉声说道,“斩!”
“是!”
法国人的炮兵指挥官在大声用法语说着什么,一个法军点起了火把,朝着火信上点起,轰隆!红光爆射,一颗巨大的炮弹沿着弹道射了出去,在中国人的营地之中炸开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火球。
“噼啪!”似乎都是火炮声的声音在紫禁城之中响起,当然,在这个帝后居住的宫里头,自然不可能是火炮声,而是衡阳最好的烟花,在半空之中炸开的声音,今个是除夕,群臣入宫朝贺,且祝慈禧太后万寿圣诞,今年不是整寿,且南边越南那里不安宁,所以万寿庆典没有大张旗鼓的办,只不过是唱了戏,赐宴而已。但是过了新年就是慈禧太后,如今的西圣爷五十大寿的好日子,皇帝虽然没有亲政,但是早已屡次叮嘱内务府一定要提前准备好明年的大庆,内务府自然也要奉承,故此今年除夕的赐宴就搞得十分隆重,虽然山西城陷落不久,但是丝毫不会影响这新年的好心情。各个穿朱带紫,貂尾花翎,顶戴耀眼夺目,器宇轩昂入宫朝见帝后,上午在乾清宫办了大朝会,下午复又入宫,不过是西洋时间三点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赐宴,复又摆在乾清宫,各人按品级坐下,光绪皇帝还年轻,喝不得酒,略坐坐也就先告退了,只留下慈禧太后一人,面对着恭亲王等人,她举起杯子,朝着恭亲王敬酒笑道,“议政王劳苦功高,又是一年操劳过去了,本宫实在是感激不尽,敬议政王一杯。”
恭亲王慢慢站了起来,双手举杯,“多谢太后,愧不敢当。”
慈禧太后一仰脖子,把白玉杯里上好的绍兴女儿红喝了,这女儿红是陈年的佳酿,为了防年久辣口,特特用蜂蜜、乌梅、姜丝等调和了味道,又放在银酒壶里,隔着热水慢慢温热,入的口中,丝毫不辣,李莲英站在慈禧太后的身边布菜,这样的赐宴,到底是无趣,歌舞也不能上,伴奏的韶乐又是在是单调无聊的紧,慈禧太后看了看四周,未见到一个人,惊讶的问:“载澄去了那里?今日赐宴怎么不在宫中?”(未完待续。)
五十八、天下熙熙(一)
今日乃是除夕,赐宴是无论谁只要有资格的,还没病的人事不知,都是要到场的,昔日惇亲王八月中秋的前一天贪凉吃了半个冰镇的西瓜,吃坏了肚子,第二日的赐宴没有出席,结果没几日,谣言就满天飞,说这个“伏地城隍”惇亲王因为在御前冲撞了西圣,口出狂言,已经被西圣拿下,圈禁在宗人府了,又说惇亲王和恭亲王起了冲突,恭亲王请出了先皇御赐的铜鞭就在御前,当场把惇亲王击杀,种种谣言,实在是数不胜数,且荒唐不羁。
说起来倒也没错,这种政治意义极强的宴会,包括位置,先后顺序,是否出场,都表明了宫中,特别是西圣她的意思,轻易等闲不能寻常视之,自从宗室王公闹过宗人府之后,这些上了黑名单的人,赐宴的时候,要不把位置安排在角落里,要不就压根没请他们过来,恭亲王也是如此,按照排行,应该是五爷惇亲王是宣宗道光皇帝实际上的长子,应该是排在第一位置,但是慈禧太后看中恭亲王,素来都是恭亲王排在第一位,惇亲王反正居于恭亲王之下。
惇亲王不过是几日没出府,就出现了这么大的谣言,后来他知道了,奈何这中秋节已经过去,没法子,只能是请了皇太后并宫中太妃嫔幸惇亲王府,又特意请了恭亲王来作陪,好好的唱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堂会,才把这样的流言平息了下去。
所以这赐宴是基本上没人会不来的,不然第二天某某人失势的流言必然会不胫而走。今天载澄十分奇怪,按照道理来说他任内大臣,今日赐宴,一是当差,二是吃饭,必然要到的,怎么会不来,故此慈禧太后有此一问。
恭亲王听到了慈禧太后发问,脸上却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不过稍纵即逝,“回太后的话,他前个日子下差事回家,下马的时候不小心绊倒,摔伤了,故此没有进宫领宴,请太后恕罪。”
“哦?”慈禧太后关切的问道,“可有什么大碍?不打紧吧?传御医了没有?”
“不打紧,只是脸上擦伤,有碍观瞻,故此我让他在家中休息些日子,免得入宫惊扰了太后。”
殿内众人听到这样话,不由得脸色各异,许多人露出很想笑但却又忍住的表情,翁同龢耳廓一动,微笑的拿起酒杯,却不言语,惇亲王正欲说什么,却被醇亲王拦住了,“五哥,弟弟敬您一杯。”
慈禧太后秉政多年,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她看的一清二楚,想必这恭亲王的话不实,内里必有隐情,但是恭亲王不说,自然也不好逼问,于是微微一笑,就此略过这样的话题不再说了。
不一会,赐宴结束,各人去内务府领今日的礼物,赐宴之后都是要赐百官礼物的,这个节礼看情况而定,前年泵阿波罗来朝,带了许多的胡椒来,故此,那一年的节礼是胡椒,不少穷京官拿出来转卖,原本极贵的胡椒的价格跌得和狗一样,今年的节礼倒也还好,是苏禄国进攻的热带水果菠萝、菠萝蜜椰子等,这样的水果在冬日里头,倒也受欢迎,比胡椒要好。
恭亲王刚刚出了乾清宫,桂祥就追了上来了,他朝着恭亲王打了个千,“传西圣的旨意,请六爷您的福晋,初二日进宫赐宴。”
恭亲王点点头,“我知道了,还叫了谁?”
“五爷福晋和七爷福晋,西圣说了,是几个妯娌聚一聚,没有别的人搀和。”
这也是常见的事儿,宣宗皇帝几个儿子的福晋,倒也关系不算差,慈禧太后惯会笼络人心,这几个福晋素来都是经常召集起来聚一聚的,恭亲王也不多想,因为这个时候他也实在是没什么心思想别的事儿,心里郁闷的紧,又压着火气,朝着桂祥点点头,别的话也不说话,径直就跟着宝鋆和景廉走了。
桂祥直起了身子,朝着恭亲王的背影微笑,不防身后来了一个人,“公爷,我瞧着西圣还不知澄郡王的事儿啊?”
“这事儿要问宣礼处,”桂祥转过头,对着自己身后出现的王恺运笑道,“也不知道怎么地,这样的事儿也没人告诉西圣?也是,”桂祥自嘲着笑道,“到底是男女之事,上不了什么台面。”
“这事儿,论起来,还是因为咱们议政王管教不严的缘故啊,公爷您说是不是?”王恺运神秘的笑道,鹅毛大雪洋洋洒洒落下,王恺运的暖帽边缘出着黑色的貂毛,一下子就把他的帽子染成了灰白色,“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素来是等量齐观,循序渐进的,这齐家做不好,议政王的治国平天下,想必也是有问题的。”
桂祥挥了挥袖子,“王大人这番话深得我心啊,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事儿,还是要人去汇报才是。”
“这事儿还要汇报吗?李濯实的宣礼处不是白吃饭的,”王恺运捋了捋短须笑道,“只是这样涉及风月的事儿,他一个太监到底是不好意思开口汇报,只是西圣今个知道了,断然不会不过问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严重,桂祥朝着王恺运拱拱手,转身离开,王恺运抖了抖袖子,把身子上的雪花抖了下来,也转身离开,不一会出了月华门,刚好见到了李鸿藻和翁同龢两个人结伴而行,王恺运拱手行礼,“李相,翁相。”
李鸿藻是看不惯王恺运这种人的,第一个是幸进,第二个还是改换门庭毫无廉耻,三来仗着聪明才智在朝中兴风作浪,但是他有宰相体统,不能和王恺运撕破脸,王恺运再无耻,也是小九卿之一的通政司左通政,于是他只是点点头,却也不说话,倒是翁同龢为人谦和,微笑着点点头说道,“王大人啊,这个时候夜深了,我们两个人,人老眼花的,倒是这路看得不清楚,你的眼神好,凡事看得清,不如就你来领着我们出宫吧?”(未完待续。)
五十八、天下熙熙(二)
翁同龢的话大有深意,倒是不能从表面上来说两个人只是想要出宫而已,王恺运眼神一闪,拱手笑道,“本分之事,请。”
大雪之中,原本是路滑难行,但是洒扫的宫人们片刻不歇息,道路上干净的很,加上宫灯照耀,恍如白昼,也不虞有跌倒之忧,所以翁同龢之话,大有深意,三个人都是学问极深之人,李鸿藻虽然不说话,但是翁同龢为人谦虚,擅于交际,两个人从南朝的谢灵运谈到颜真卿,离骚到汉赋,极为投契,不一会就到了文华殿附近,再朝着东边过去,就到了东华门了。
文华殿是昔日前明和康熙朝时候内阁大臣办理政事的地方,如今也是内阁大学士消磨时间的地方,今日是除夕,自然也消磨时间来点卯都不需要,故此文华殿不如别的地方,半盏灯光也是没有,雪夜之中只有文华殿和配殿巍峨耸立,却是黑暗一片且沉默不语。
王恺运在前面闲庭漫步,却不防被后面的翁同龢叫住了,“壬秋,你看看这文华殿,昔日也是辉煌过的,如今却是不能够了,保定公担着内阁的差事,”翁同龢看了一眼李鸿藻,“可这也是有心无力啊,内阁到底是不如以往了。”
“这朝廷的差事,按照道理来说,自然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且不管是什么宗室啊,亲王啊,将军或者是草民,”他特意把亲王一词加重了读音,“可不读圣贤书,不通道理,到底是不成的,”翁同龢继续说道,“历朝历代有宦官外戚宗室之祸,真正能够做到天下为公的,也只有吾辈读书人了,壬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这纯属是睁着眼说瞎话,读书人之祸,绝不亚于外戚宗室宦官之祸,唐朝的牛李党争,北宋的新旧党争,明朝的东林党人,这些人败坏起国事来,绝不亚于任何一种势力。但是王恺运似乎听到了一个极为正确的结论,抚掌点头,“翁相之言,确实有理,只是在这里没有酒,不然当浮一大白。”
“壬秋你取笑老夫了,”翁同龢背着手慢慢走着,笑着说道,“我这点见识,怎么能够比得上壬秋你时不时在西圣驾前接受西圣她老人家的教导呢?且不说我们两个,这清流俊才,哪一个不念叨着西圣的好?若论权柄,只怕如今的都察院比历朝历代任何一个御史台的权柄都要大的多,这都是西圣的功劳,我们饮水思源,是万万不敢忘却的。”
都察院如今有了后世的检察院的职能,对于渎职和受贿贪污行为开始进行调查办案,这是非常好的方式,吏治较之仁宣之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只是经常有人会说闲话,比如要害部门手握大权的官员,比如宝鋆这种,时常说“整顿吏治自然是好的,可如今洋务大开,凡事都要从搞经济这个角度来看,若是吏治整顿狠了,寒了大家伙的心,这差事当不好,只怕有碍于洋务大计。”
这种腔调不绝如缕,甚是流行,只是慈禧太后一概不听,也很是难得的下了一道长篇大论的旨意来说明整顿吏治的重要性,太后发了话,自然没人敢明着阻拦,怪话也少了些。御史台和六科给事中的官儿,虽然别的事儿能难让他们做得好,干实事的能力只怕还差一点,但是个人的道德操守还是值得肯定的,这些年很是办了不少大案要案,当然了,在某些人看来,这种也是政争的一种表现。
都察院有了气势,当然连带着清流也有了胆气,这两位清流领袖人物,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翁同龢这么一说,倒也不算是虚话假话,王恺运笑道,“这是御史们自己的功劳,西圣只是推了一把,到底,也不会揽功上身的。”
王恺运挡的是滴水不漏,翁同龢哈哈一笑,“王大人这话说的,到底是比总理衙门那些和洋人大使交涉的外交官词锋还有柔滑不卑不吭,到底是西圣看中的人,”他赞赏了一句,随即说道,“要我说,”他对着李鸿藻笑道,“保定公,西圣把王大人藏了这么多年,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左通政,实在是举贤避亲了,要我说,早就应该让他升一个六部的堂官了。”
六部只是泛称,如今也有不少的新部出来了,交通、邮传、教育、理教院,这里有四个新的部出来,堂官就是指各部的首脑,两位尚书,和四位侍郎,左通政比侍郎的品级低一些,翁同龢的意思,自然不可能转任一个小小的侍郎,有太后亲信的身份,不可能转任一个侍郎。
李鸿藻只是点头却不说话,“下官谢翁相栽培,”王恺运拱手笑道,“若是有一日能够当个堂官,倒也不负平生所学,只是,如今南边战事甚急,我这里通政司须臾离不开人,这军报和奏报下官要梳理出来,****呈给太后,翁相的好意我只能是心领了。”
说到了南边的战事,“这法人嚣张的很,可朝中当政者却不欲对法开战,也就不说什么宣战不宣战的事儿了,是战是和,说到底要有个准话才是,不然底下的人不知道内里,就放不开手脚去办,读书人的忠义,自然是要奋力报效朝廷,忠君效死的。壬秋,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问的王恺运,内里就是问储秀宫慈禧太后的意思,“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王恺运笑道,“翁相,孔圣的这句话,大有深意啊。”
但是这个真的是西圣的意思吗?只怕是不见得。
总算是得了一个准信,翁同龢喜笑颜开,嘴角的胡须不住的抖动,“这话说的好啊,两千多年下来,还是字字惊心,素日里我们两个眼花的很,今日有壬秋来带路,这前面的路就看的清清楚楚的了,今个这赐宴,就不算白来,壬秋你说话透彻,老夫也不好藏着掖着,翰林四谏里面有一个宝少溪,壬秋应该是知道的,他是宗室里头难得的文华之士,听说他对着八旗的事儿十分关心,只怕过几日就要上折子请缨了。”(未完待续。)
五十八、天下熙熙(三)
“如此极好,可见这事儿必然是张正义之道,绝不会错的,”王恺运笑眯眯的说道,“李相,翁相,”他伸出手朝着西华门一送,“如此好消息,断不能让西圣晚知道,我这就去递牌子告诉西圣,虽然是在除夕,可这明年的好消息就已经先到了。失陪了。”
翁同龢点点头,淡然微笑看着王恺运转身离去,李鸿藻有些不以为然,“此人品行不佳,似不能托付重任。”
“品行不佳,才干倒是了得,不然西圣是看不上这种丧家之犬的,”翁同龢笑道,“保定公不觉得此人在通政司,恭亲王凡事都要束手束脚一点吗?如今咱们要行大事,这种人是得罪不得的,还需要他来居中谋划代为传达消息呢。”
“罢了,”李鸿藻为人方正却不算十分迂腐,也知道白莲花是不能在官场上立足的,于是也就将此事放下,“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恭亲王等人出了东华门,宝鋆看着没有别人,对着恭亲王说道,“今个太后都问起大爷了,王爷您这么把他关着也不是法子,他可还是有差事在身上的。”
这个“大爷”指的就是载澄,宝鋆不说犹可,一说载澄恭亲王的五内都要焚烧了起来,宝鋆从来就是有这种能力,哪壶不开提哪壶,恭亲王冷哼一声,“这种下作胚子,没的坏了我家的门风,还当什么差事?不如就直接送到宗人府去关一辈子罢了,”说到了宗人府,他的脸上火辣辣的,“横竖有人闹到宗人府去了,不如就请五哥把这个孽障收了罢了!”
惇亲王管宗人府,醇亲王管八旗改革的事儿,恭亲王管洋务,说起来各有分工。宝鋆摇摇头,笑道,“大爷只是风流了些,年轻人嘛,谁不是这样过来的,王爷也不用如此生气。”
“风流些自然是无妨,素日里头他和外头八大胡同的妓女胡闹,我才懒得理会,如今却是不同了,”虽然是除夕的好日子,恭亲王还是十分生气,“居然勾搭上了良家妇女,苦主还告到宗人府了!”
恭亲王上了马车,宝鋆和景廉目送他的马车离去,“配蘅公,你说,咱们王爷,如今是不是,”景廉谨慎的抬起头,看了看左近,“是不是太傲气了些?”
“这是什么意思啊?”宝鋆说道。
“桂祥好歹也是二等公,又是西圣的亲弟弟,”景廉说道,“王爷也没个好脸,御前应对似乎也不太”恭谨。
宝鋆素来是神经很粗的人,这些细节的事儿不太关注,可景廉这么说,宝鋆细细思索,倒也是没错,这么一说,宝鋆有些担心了起来,“这事儿,秋坪你说的对,咱们合计合计,怎么和王爷说一说罢,不过也是,王爷政事儿上担心,家事也不太平,心里烦也是寻常事儿,过了年,乱七八糟的事儿解决了,心情就能舒坦了。”
恭亲王憋着火回到了什刹海的恭亲王府,刚到府中,就一叠声的叫“把那个畜生给我叫进来!”
府里头的人不敢怠慢,内管家连忙去把关在院子里的载澄请过来,见到恭亲王如此生气,怕有什么不妥当的事儿,连忙又使人悄悄通知了福晋瓜尔佳氏。
不一会载澄就带到了恭亲王的跟前,恭亲王见到了载澄的衣服,无名火顿时又涨了许多,载澄穿着一件玄色的长袍,上面绣满了各式各样的蝴蝶,闪闪发光,五彩缤纷十分好看,可看在恭亲王的眼里十分的扎眼,他随手抡起一个豆青色南宋哥窑梅瓶,没头没脑的朝着载澄砸来,载澄头一偏,那个极为珍贵的梅瓶没砸中在曾,却砸在了地上,碎成了千万片,载澄见到父亲如此生气,不敢说话,连忙跪了下来,恭亲王拍着桌子,“你这个畜生,穿的是什么?我瞧着你倒是要去当唱大戏的了!****在外头沾花惹草,不务正业,往日里我存了容让的意思,如今倒是把你惯出来了,下作东西,居然去拐了良家妇女养在外头,如今苦主已经找到我,找我要人了!我瞧着你要把这王府的家业都折腾完了才甘心!丢脸丢到西郊去了!来人!来人!”恭亲王把载澄踢倒在地,一叠声的叫侍卫,“拿绳子来,捆起来,今天还没到年初一,趁早打发了才算完!”
载澄越发不敢说话,外头应声进来一个侍卫头子,他是和恭亲王从小一块长大的,身份到底和别人不同,管家不敢劝,他敢劝,他打了个千,也不拿人,只是说道,“王爷,福晋的身子不大好,若是为了大爷的事儿,再让她担惊受怕的,只怕是更不好。”
恭亲王恨恨说道,“怎么,你不愿意拿?我就知道,这个孽障,就是被你们惯出来,才会这样无法无天的!”
“爷,大爷如今也是有郡王的爵位在身上,更是还有内大臣的差事,”那个侍卫头子从容的说道,“可不能打了,若是大爷当差,脸上有损伤,西圣问起来,只怕是不好看。”
“怎么地?老子教训儿子都不成吗?”恭亲王虽然如此说,这会子却也知道不好乱打,冷静了下来,大声喝道,“马上离了我这里,明日我就告诉你五伯去,让他用宗人府的法度来教训你,滚出去!”
也不难怪恭亲王如此生气,虽然宫中还不知道内里,可外头的人早就把载澄的事儿传开了,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恭亲王是最要面子的人,怎么受得住气?人人眼红恭亲王的权势,这样的事儿,一说,自然大家就乐意传开来。
“爷,这事儿交给五王爷是最好的,”侍卫首领说道,“那个苦主也只是告到宗人府,五王爷正好管着他。”
“可他实在是不争气,落了这么大的口实,”恭亲王恨恨说道,“交给五哥处置不要紧,这事儿到底要遮掩过去的,只是载澄这个混账,不能打,实在我心里是恨极了。”
“大爷到底还年轻,如今也没有子嗣,若是能够呆在家里头静静心读读书,想必是极好的,”侍卫出着主意,“宫里头当差自然还要去,下了值,奴才就看着他回府,不让他去见那个女人,不出门,只要是别见面,府里头又有大奶奶看着,和外头的,想必这情分就淡了些,这样再让五爷去处置一番,想必就没有不成的事儿。”
“也只有这样的法子了,”恭亲王摇摇头,郁闷的说道,“只是又要欠五哥的人情。”
没想到次日,正月初一的晌午头,说曹操曹操就到,惇亲王亲自到了恭亲王的府中,不请自来,这是极为难得的,旗人甚是重礼数,惇亲王是兄长,惯例应该是恭亲王先去惇亲王府拜年的,何况这正月初一也不是走亲戚的时候,惇亲王刚刚坐定,也不说别的废话,径直说道,“老六,澄哥儿的事儿发了,你是知道的,宗人府要处理一番。”
“刚要和五哥说这个,”恭亲王连忙说道,“这事儿还要拜托您。”且还没说出要拜托的事儿,听差就送了一封军报进来,“主子爷,是南边来的。”
南边来的,那么就是越南的事儿,恭亲王接过军报也不拆开,递给了惇亲王——这是他敬重兄长的意思,惇亲王明白自己的身份和斤两,“洋务找老六,旗务找老七。”政务上的事儿他是不管的,“嗨,老六,你闹这些做什么,自己瞧就是了,”惇亲王喝着茶也不接军报,只是话里有话的说道,“这折子是先送到你这?宫里头呢?”
“宫里头那里还需要我送,那个李莲英消息灵通的紧,什么事儿他早就知道了。”
惇亲王摇摇头不说话了,恭亲王看了看,“这些法国人,气焰真是嚣张的紧,这两日都已经是过年的时候,还动刀枪,”他把军报合上了上去,对着惇亲王说道,“法国人朝着北宁进军了。”
“哎哟,”惇亲王喊了一声,“这可是大事,咱们做好准备了没?和法国人打起来,可不能弱了声势。”
“不见得打起来,”恭亲王笑道,“法国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至多是吓唬吓唬咱们罢了,广西和云南两位巡抚都是靠得住的人,在前线管着事儿,走不了大褶子。”
于是按下这事儿不提,恭亲王问有关载澄的事儿,“五哥,苦主那里是什么意思?”
“你的澄哥儿胆子可真是大啊,”惇亲王摇摇头,啧啧称奇,“我也是不知道咱们家居然出了这么一个英雄人物,为了那个外室,把这个男的,要安排到地方去当将军,这都应许下来了。那个男的胃口倒也不小,一开口就要广州将军的位置,澄大爷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若不是被老六你关起来,苦主找不到澄哥儿来兑现这广州将军的差事,鸡飞蛋打,放他的鸽子,只怕也不会告到宗人府来。”
恭亲王怒极,“这个杀才,真真是好大的胆子。”(未完待续。)
五十八,天下熙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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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看来,实在是没法子了,办事不谨慎,许了出去也就罢了,还这么叫人大张旗鼓的宣之于口,”恭亲王摇摇头,“也顾不得是过年不过年的,先送到宗人府关起来,让他醒醒酒,免得日后再生出什么祸事来,连累家人。”恭亲王果断的说道,这也是保全自己儿子的法子,只要人关进了宗人府,那么报案控告的人也无法指摘自己徇私枉法,冷却一段时间,日后自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什么相干,至于卖弄权术,私底下授予别人官位,这种事还能叫事儿吗?无非是受一些弹劾的折子罢了,何况这事也没成,大可不必上纲上线。
于是恭亲王叫人准备套马车,把载澄送到宗人府去,惇亲王摆摆手“何必这么麻烦,坐我的车子去就是,宗人府那里还能没有铺盖卷吗?”
于是惇亲王率先出了门,知道消息的福晋瓜尔佳氏急急忙的跑了过来,“王爷,你要把澄儿送到哪里去?这可还是年初一呢,”瓜尔佳氏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宗人府那里冷冷冰冰的,哪里能够住人的。”
慈母之心,就算如今载澄已经快三十而立,更是成家立业,但瓜尔佳氏还是十分关切,鬓边的珠钗不住的抖动着,可见是走来的极快,恭亲王安抚的说道,“这会子走的这么快,小心别累到,这个奴才,我们是管不住的。”
自从英宗皇帝去世之后,恭亲王一直不待见载澄,外头的议论,说英宗皇帝出的不是天花,而是花柳梅疮之病,堂堂天子怎么会染上花柳病,自然是有小人蛊惑了圣心,这个小人还有谁?自然是百无禁忌的澄郡王了。这样的谣言实在是难听,加上载澄自己也不甚低调,鲜衣怒马招摇过市,更是为恭亲王所不喜,只是到底要看在是长子的份上,“我们管不住,还不如让五哥去管一管,让他在宗人府里头好好教训教训,也不要说过年不过年的。”他吩咐那个侍卫头子和管家,“不许派丫头去伺候,媳妇也不许她去,什么吃食衣物的都不许带进去,就让他老老实实关在里头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瓜尔佳氏哪里会不知道恭亲王也是疼爱自己孩子的,“哎,我到底是不中用,就生了澄儿和大格格,大格格成日只是呆在宫里头伺候老佛爷,膝下就一个澄儿在,哪里不知道这是非轻重的,有心教训,但我就这么一根独苗,我的心里不忍啊。”
“不用担心这个,等到他好了,我就让他再出来,”恭亲王安慰瓜尔佳氏,“到时候让他每日来晨昏定省,你天天点着他的卯,想必也乱不到哪里去。咱们这样的家,也不指望他多少出息,但凡只要守住这王府,就谢天谢地了。”
“爷说的是,外头那个女人呢?爷预备着怎么办?”瓜尔佳氏问道,“看样子,澄儿是喜欢的紧,要不”
“外头的御史都盯着呢,难不成还要带回府养起来?”恭亲王摇摇头,“一个女人已经出嫁了,还这样不守妇道,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家,这些日子不易动手,让管家去,让她家去,不要再指望和载澄怎么样了。”
载澄畏畏缩缩的上了惇亲王的马车,见到惇亲王合着眼养神,想了想,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五伯,您这是要带我去宗人府吗?”
“不然还带你去拾翠楼喝花酒嘛。”惇亲王依旧闭着眼,载澄还不死心,“五伯,您是心肠最慈悲的,我这去宗人府,也不知道要多少日子出来,不如你先带我去瞧一瞧那奎大奶奶?”
“咱们这澄郡王还真不愧是牡丹花下死的风流种子啊,”惇亲王睁开了眼,嘲笑的看着载澄,“自己都要去宗人府吃牢饭了,这会子还想着女人哪。”
“奎大奶奶”就是载澄养的外室,如今闹出这风波的女子,她原有丈夫,是个“不入八分”的镇国公,名叫兆奎。兆奎暗懦无能,凡事都由奎大奶奶出头料理,因而养成喜欢赶热闹的性情,尤其喜欢赶庙会,逢三土地庙、逢四花儿市、逢五逢六白塔寺、逢七逢八护国寺、逢九逢十隆福寺,一定可以看见花枝招展的奎大奶奶,左手捏一块鲜艳非凡的手绢,右手扶在丫头的肩上,踩着花盆底,风摆杨柳似的,到处跟人打招呼。载澄自然也是最会赶热闹的,有一次碧霞元君的寿诞之期,奎大奶奶去赶集的时候就和载澄撞上了,兆奎性子绵软,自然比不过载澄神采飞扬望之脱俗,奎大奶奶会赶集,自然人品也是出众的,两个人彼此投契,居然就住在了一块,兆奎左右找来找去找不到人,报了宗人府人口失踪,后来奎大奶奶外出看戏的时候被人认了出来,兆奎心里委屈,却不敢发作,只能是递信给奎大奶奶,怎么着也要有个说法,载澄看来十分喜欢奎大奶奶,就预备说让兆奎和奎大奶奶和离,拿了三千两银子出来,又准备给他谋一个外放的差事,广州将军是兆奎自己个提的,载澄不敢和恭亲王说,却去粘着宝鋆,要宝鋆出马把这事儿解决了,这世上到底是没有透风的墙,宝鋆知道了,恭亲王自然也就知道了。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五十九、利来利往(一)
听到惇亲王这么调笑,载澄缩了缩脖子,“我这吃牢饭不怕什么,到底是男人家,可她一个女人,如今还没名没分的跟着我,我心里实在是怕她受委屈,她的性子要强,五大爷,您就行行好吧,我先去见了面交代一声,这心下就能安稳,宗人府关多久也不怕。”
“你倒也算是有担当,”惇亲王赞了一声,“有血气,有种,没有丢了你老子的脸面,不过这个时候我没空和你废话,老老实实呆着,到了地再说。”
载澄原有些怕自己这个五伯父,见到他拒绝了自己,于是也不敢说话,似乎被冰雹打了的马车又快又稳,不一会就到了地,马车夫打开马车门,载澄下了马车,四处一打量,顿时一个激灵,转过身要回到马车上去,被惇亲王一推,“干什么,还不快进去。”
“五大爷,我的亲大爷,我的亲祖宗!”载澄的脸都白了,“这又不是宗人府,你把我带到这里头做什么?您还是快着些带我去宗人府的高墙呆着吧。”
“这可比宗人府要舒坦多了,别废话,快跟着我进去,”惇亲王不耐烦的朝着顺贞门挥了挥手,“西圣在宫里头候着你,预备问你话儿,我可告诉你,别犯浑,我原本就是不乐意,正月初一就来理会你这点鸡毛蒜皮的垃圾事儿,你最好别惹毛了我,成吗?到时候我给你一个大嘴巴子。”
这来的不是宗人府,却是来的顺贞门,载澄听到惇亲王这么说,心里头剧烈的跳动,这会子前后都有侍卫和太监带着,他就是有心要逃走,也是插翅难飞,只能是苦着脸准备进储秀宫,恭亲王虽然严厉,但是载澄说着有多少怕,到底是也不算,自己的身份在这里,只要不行悖逆之事,父亲不会对自己如何,可这宫里头的太后,载澄从当着英宗皇帝的侍读就一直有些惧怕,后来英宗皇帝驾崩,载澄的心里存了愧疚之心,到如今更是不敢正面对着慈禧太后了,凡在宫里头当差,能躲就躲,绝不凑太后跟前晃荡,奎大奶奶的事儿,原本就是他自己理亏,抢了别人的老婆,正经儿论起来,这和剪道的土匪也没甚区别,所以载澄到了储秀宫的东暖阁,什么话儿没说,就先跪在地上了。
“起来吧。”慈禧太后盘腿坐在炕上,翻着越南来的奏报,越南之事,算起来和历史上不太一样,好吧,其实她的历史学得也只是半吊子的水平,知道整件事的走向,和清楚每一个细节和脉络是不同一个概念的,那么旧有的时间点就对不上了,除了整个大局掌控之外,别的事情,就算是穿越者也无法清楚明白并且来改变,蝴蝶翅膀的效应已经显现了。
她把折子放在了一边,隆冬时节,大雪霏霏,殿内却是温暖如春,地龙烧的暖和,北方的冬日天气原本干燥,但是宫中素爱用佛手、柚子、雪梨等南果子放在水缸之中用凉水湃着,如此殿内甜香又有了水汽滋润,殿中不至于干燥,李莲英捧了一个绣球花团穿飞凤的碟子进来,是冬季时令的金桔,放在了慈禧太后的案前,“五爷,您也坐,家里头可好?”
慈禧太后也不理会载澄,只是让他干站着,也不说赐茶和赐座,径直和惇亲王絮絮叨叨的说起话来,“好的很,这些年的日子越发好了,别的不说,这吃过见过的东西和以前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万万没有比如今这日子更好的了,我时常和家里的小子说,千万要记得忠心为国,就算不当差不干活,也不能扯西圣和朝廷的后腿,叫人笑话,自家人都不团结。”惇亲王或许是无意这么说的,但是听在了载澄和慈禧太后的耳里,却有别的一番意思在里头。
慈禧太后笑道,“凡事再也没有五爷看的通透了,小李子,有一篓子释迦,听说是佛祖以前最爱吃的水果,甜的很,让五爷带回去,五爷,拿回去供奉在佛前吧,我是知道您信佛的,佛祖虽然见多识广,偶尔用一用新鲜别致的水果,这佛心自然就会舒畅的。”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惇亲王笑着说道,他虽然应了慈禧太后的差事把载澄带进来,可到底也是要顾忌恭亲王的脸面,“西圣,载澄这小子奴才已经带进来了,是打是杀,您老人家给句痛快话吧。”
慈禧太后这才转过眼看载澄,“这身衣服倒是不错,”载澄走的匆忙,穿的还是那件黑色棉布满绣彩蝶长袍,“不用穿别的,勾个脸,就可以上台唱柳梦梅了,却不知,这杜丽娘是哪一位啊。”
慈禧太后话里透着讽刺的意思,载澄心里一突,连忙跪下却又不辩解,只是喊着,“奴才该死!”
“好了,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我就问你一句话,这事儿,说起来是你霸占良家妇女在先,虽然是天潢贵胄但是这也不能不罚,罚你好商量,你家也不差钱,罚个几十年俸禄都不打紧,只是这个女人,奎大奶奶,不是什么良人,我瞧着和陕西巷里头的窑姐儿也差不离。”陕西巷就是八大胡同里面最出名的一条胡同,“到底是这些祸水勾引的哥们不成器,迷了心神,连个郡王的体统都没有了,还撺掇着要什么广州将军,真真是可笑,什么时候你可以当家做主,给人安排差事了?”慈禧太后对着惇亲王说道,“这个女人留不得。”
“太后。”载澄大惊,喊了一句,若是太后要奎大奶奶死,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得她,“太后请三思。”
“我早就思量好了,”慈禧太后又快又响亮的说道,“她这种女人,留不得,我的意思是赐杯御酒给她,倒也是皇家的恩德在这里,到时候什么事儿都推她头上就好,她只要是死了,那么自然也就没什么把柄在外头了,载澄你也可以从宗人府出来,免得坐班房吃牢饭,你觉得这么处置怎么样啊?”(未完待续。)
五十九、利来利往(二)
这御酒是好喝的东西吗?慈禧太后都说要她死了,这御酒就自然是毒酒,慈禧太后这话是绝对没有任何错误的,不管是惇亲王还是载澄的父亲,都是持这样的想法,都是那些下贱**的女人勾引坏了载澄。慈禧太后这么说,惇亲王虽然没有说话,到底是点的了点头,表示赞同。
载澄大惊,连连磕头,“太后恕罪,她并不是那样的女子,绝不是什么祸水。”
“听听,这就护上了?”慈禧太后一声冷哼,“我是瞧在你的身份上,这才给你的体面,出售料理了这个人,只要是我办了这事儿,别人不敢说什么,你阿玛和你们家的名声也能够保全,你也不会担什么骂名,”太后俯下身子,看着载澄,“怎么的,你还不满意吗?”
“奴才不敢说不满意,只是那个女人,”载澄惴惴不安的说道,他的呼吸有些散乱,一半是惧怕慈禧太后,一半是担心奎大奶奶将来的处境,至于自己,他是半点都顾及不上了,他先是磕了一个头,“这事儿,说起来的确是奴才不中用,不懂法纪,把别人的妻室占了过来,但是我并没有仗势欺人的意思,她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她。”
最后一句话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来说出来这句话,慈禧太后挑挑眉,“这话说的,倒是郎情妾意了,只是这凡事没有这样做错了不处罚的理儿,你是要给她求情吗?”
“是,奴才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奴才虽然不中用,到底也不能事儿都摊给女人家来担着,所以请太后责罚奴才就是了,这事儿是我的首尾,她是被我掳来了,和她自己个不相干。”
“你要这么说,我自然也没有法子,”慈禧太后眼神一闪,悠然说道,她身子闲闲靠在锦垫上,用护甲拨了拨鬓角,“今个事儿多,不得空,你的事儿,也不能一直拖下去,要处罚你,你自然是死不了,可这活罪也逃不走,按照这大清律,掳他人妻女,罪当斩,当然你是死不了的,但是这八旗和宗室的身份必然就是保不住了,圈禁宗人府这罚嘛,我倒是可以给你免了,只是将来就是一个小老百姓,怎么样,”慈禧太后微微翘起了下巴,“你舍得不舍得啊?”
这可是实在是太重了,惇亲王有些不忍,说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子,天家亲情是少些,可惇亲王不是标准版的王爵,他性子比较粗疏,但是心肠甚好,自己的亲侄子,被开除八旗和撸了黄带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正准备开口劝解,却被慈禧太后伸出手止住了话头,“五爷,您先别说话,这个小子,胡闹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作看不见,奈何今个我知道了,这就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了,您就别劝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那么儿孙的事儿,他们自己也该担着,”慈禧太后的声音转冷,严肃了起来,边上伺候的宫人们顿时似乎觉得殿内莫名进来了一阵冷风,殿内的气压顿时低了很多,“你要装大尾巴狼,我倒是看看,你有多大的胆子,为了外头这个不三不四的野花到底能付出什么代价,看看你这个澄郡王,还带不带种。”
载澄被慈禧太后威严的话语压在了地上,惇亲王见到慈禧太后这样说话,到底也是不敢如何反驳的,只能是不说话,载澄想了想,咬着牙战战兢兢的说道,“奴才不怕,请太后责罚奴才就是。”
“啧啧啧,那你不怕被开除八旗去,撸了黄带子吗?”慈禧太后冷然说道。
“是,请太后责罚。”
“没出息,”慈禧太后突然笑了起来,啧啧称奇,惇亲王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发笑的慈禧太后,莫非是被载澄刺激的已经神智有些不正常了吗?
“为了一个女人,倒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我倒是不知道怎么说你,说你蠢呢还是说你是情圣,”慈禧太后扬了扬脸,“出来吧。”
她这话说的古怪,惇亲王还没做好什么准备,就瞧见东暖阁里间就猛地扑出了一个梳着旗头上面插着两朵红宝石和翡翠珠花的少妇,惇亲王一瞥之下,甚是美艳,那个少妇扑了出来,也不朝着太后行礼,只是拉住了载澄,带着哭腔喊道,“爷,您这是做什么,我那里值当您这样做的。”
就算惇亲王再蠢,这个时候,听语气也就知道赫然是奎大奶奶,载澄原本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见到了奎大奶奶,却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连忙挣扎了起来,扶住了奎大奶奶,这个时候不是腻歪亲热的时候,载澄跪好,又砰砰砰磕头起来,“求太后开恩,求太后开恩。”
“请娘娘杀了奴婢,这事儿和郡王爷不相干,”奎大奶奶咬着下嘴唇,险些咬出血来,她的脸羞红成了天边的晚霞,“是,是贱妾勾引郡王爷的,是贱妾不守妇道。”
“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来,”载澄急切的说道,他展开臂膀把奎大奶奶护在了身后,“别出声,这里不是你能说话的地儿!”
近年来,慈禧太后的权威益重,除却几个亲近的人之外,凡大小事,在御前回禀着,无人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虽然她喜怒不上脸,但是只言片语之间亦是能够让大家汗出如浆,这时候根本不需要她自己个金口开言,尾随着奎大奶奶出来的荣寿公主就一声娇喝,“大胆,这是什么地方,主子没有让你说话,你那里来的胆子多嘴?李公公,给我狠狠的掌她的嘴。”
“嗻,”李莲英垂着手应道,他转过身子,又重又快的朝着奎大奶奶的脸上扇去,啪啪啪,没几下,原本白腻的花容玉貌就红肿了一片,嘴角还露出了一点血丝,载澄急的什么样,却又不敢朝着慈禧太后求情,只能是扑上前拉住了李莲英的手,“太后开恩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