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神女无意(六)
载澄朝着同治皇帝眨眨眼睛,一脸不怀好意得站了起来,坐在同治皇帝的身边,也不忌惮,呼呼用了稀饭起来,又大呼小叫,让小太监给自己夹菜,陈胜文微微皱眉,不多会,同治皇帝用完了早膳,“桂祥呢。”
“他已经去钟萃宫前头的承乾宫看看地方了,”载澄咽下了一个鱼翅包子,也放下筷子,御前吃饭,向来是皇帝放下筷子,臣子就要停嘴的,载澄虽然和同治皇帝言笑无忌,可也不敢不守规矩,笑道,“万岁爷的这个舅舅,到底是最忠心的。”
同治皇帝长吁一口气,神色之中有着忐忑又有蠢蠢欲动的样子,“自然,他是朕的亲舅舅,不对着朕好,对谁好?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出发。”
陈胜文连忙招呼上引导的仪仗,同治皇帝走出了西暖阁,到了养心殿外,因是雪后初融最冷的时候儿,陈胜文又连忙请皇帝披上貂皮,皇帝摆摆手,上了轿辇,“不冷,就去钟萃宫。”
“起驾钟萃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乾清宫前面的金水河走过,经过景仁宫、承乾宫到了慈安太后所居的钟萃宫,皇帝就着陈胜文的手跳了下来,大步走进钟萃宫,宫女太监纷纷行礼,皇帝也不管不顾,径直走进了正殿,正殿外头已经是乌压压的一堆人在了,见到皇帝,莺莺燕燕跪了一地,“皇上万福金安。”
同治皇帝笑眯眯扫视一圈,可是满殿珠光宝气云鬓花颜看花了自己的眼,没看到自己想看的那个人,也就摆摆手,“免礼,请起吧。”转过身,朝着坐在宝座上的慈安太后打千行礼,“儿子给额娘行礼。”
慈安太后笑眯眯得点点头,“快起来吧,这会子冷冷的,倒是难为你过来了。”皇帝又朝着丽贵妃、云贵妃行礼,皇帝的启蒙骑射还是云贵妃教的,云贵妃看着皇帝矫健的样子,分外欣慰,“皇帝虽然要练习骑射,可也别累坏了身子。”
“是,云娘娘的话儿臣听下了。”同治皇帝笑吟吟得点头,跨步坐到了慈安太后的宝座上,靠着东边的正位上还有一个宝座空着,这是预备给慈禧太后的位置。两位贵妃都是坐在丹陛之下。慈安太后一把抓住皇帝的手,就怕他冷坏了,又连忙叫梅馨把热热的茶拿上来,皇帝有些不适应,扭捏着身子,“额娘,儿子不冷。”
“哎哟,太后娘娘,”丽贵妃捏着帕子笑道,“这会子这么多佳丽在眼前,您怎么还把咱们皇上当孩子看呢?”
慈安太后恍然大悟,“是了是了,是我老糊涂了,”慈安太后笑道,“也是你丽妹妹,有了荣安公主,才知道这儿女都长大了,”又吩咐梅馨,“大家伙给皇帝行个大礼。”
于是满殿的少男少女又跪下给皇帝行了跪拜大礼,同治皇帝坐直了身子,右手虚扶,笑道,“请起,不少人是今个第一次见面,朕已经叫人备下了薄礼,大家拿着回去赏人吧。”(未完待续)
二十 神女无意(七)
丽贵妃这会子早就在看那些英气勃勃的少年们,心里暗暗盘算不已,无暇说话,于是也只好叫云贵妃一一介绍,这个是那个国公家的千金,都统之女,云贵妃介绍了几个,不耐烦起来,对着慈安太后说道,“咱们这些老家伙在,怕是拘了他们,何不让皇上和他们自己认识也就是了,年轻人热热闹闹的,在一块方便些。”
丽贵妃早就看中了几家合适的年轻人,正准备再好好相看一番,大家都在正殿平息静气恭恭敬敬的,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能看出什么鬼来,也连忙附和,慈安太后说道,“妹妹们说的不错,只是太后娘娘还未曾来,倒是不方便叫他们散了,免得太后要召见时候慌慌张张的,不成样子。”慈安太后说的有理,云贵妃正欲继续介绍,这时候慈禧太后宫里的太监小夏子排开众人跪下请安行礼,“启禀太后,贵妃娘娘,皇上,太后在养心殿召集军机,怕是不得空来了,叫奴才来传旨,请太后娘娘做主便是,赐宴或者逛逛御花园都可。”
云贵妃长长舒了一大口气,丽贵妃捂住嘴巴窃笑,皇帝点点头,神情也松快了起来,“这会子是什么事儿?才是正月,又见军机了?”
“西北的战事有变,五百里加急送来,故此太后娘娘又请军机大臣去养心殿,”小夏子回道,“还说请皇上在这边就是,不必过去。”
“知道了,你退下吧。”同治皇帝点点头,于是慈安太后便说道,“那大家伙就先歇息一会,等会让皇帝带你们去逛逛便是。”慈安太后起身,问丽贵妃云贵妃:“本宫要去更衣,你们要一起来吗?”
“不了太后娘娘,”丽贵妃摇着头,耳朵上的赤金红宝石耳坠摇摇晃晃的,在阳光下分外耀眼,“荣安那孩子还没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打发小太监去叫过来。就在这等着罢了。”
云贵妃也说不去,要去养心殿看看,有没有西北来的消息,于是云贵妃起身,大家又是连忙送云贵妃,闹闹吵吵一番云贵妃出了钟萃门,上了轿辇,这才发现,没瞧见冯婉贞,“咦,冯县君今个没入宫?”云贵妃问钟萃宫掌事太监冯福山。
“入宫了的,只是这会子不知道去了哪,横竖在宫里头,云贵妃可是要召见她?”
云贵妃摇摇头,“不用了,哎,这样的冤孽,我见她作甚,”打定主意就要等着自己弟弟西征平安归来,就算是弟弟再不肯,也必须要让冯婉贞入武家的门,不然这样流言蜚语下去,别说自己,两宫太后的威信都要受到侵害了。
一时间众人都在正殿等候,慈安太后叫人上茶上糕点水果。皇帝就跟着慈安太后进了起居的内殿,慈安太后拿了热毛巾敷脸,皇帝则是歪歪得斜在坑上,梅馨见皇帝有些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的样子,连忙叫了一声,“桂莲,把茶拿上来。”(未完待续)
二十 神女无意(八)
一声清脆脆的声音响起,穿着银灰色褂子的一个宫女弯着腰,把茶盘托着过了头,恭敬得从外头进来,因是在正月里头,宫女们许穿暗红色,那个宫女头上梳着两把刀,斜斜得插了一根松绿石的簪子,上面有几串米粒大的珍珠流苏管了下来,耳朵上是梅花花样的银耳坠,别的一点装饰都没有,低着头看不出什么样子,只是手长得白净,同治皇帝听着这个名字耳熟,一时间却是想不出来是谁,见到桂莲进来,把茶盏放在桌子上,靠近的时候皇帝闻到了几丝梅花香味,于是来了兴致,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桂莲?抬起头来?”
梅馨正在帮着太后卸妆整理一副,一时间无暇顾及皇帝这边,低着头的桂莲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是,”于是就抬起头来,皇帝看到就是之前自己在慈安太后这里看到过的小丫头,许多日未见,倒是出落的眉目清秀了,“之前还是小丫头,怎么现在都到内殿奉茶了?”同治皇帝笑道。
“是太后娘娘体恤奴婢,这才让奴婢进内殿伺候的。”
“恩,这茶不错,”同治皇帝喝了口茶,赞许道,“看来是个有心人。”
桂莲早就已经低下头,听到皇帝称赞,连忙微微屈膝,福了一福,“万岁爷称赞,奴婢愧不敢当。”
“话也说的通透,”同治皇帝放下盖碗,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桂莲聊了起来,问是哪里人,读过书吗,家里还有兄弟姐妹不成?去了什么地方,听说桂莲从张家口来的,皇帝一时间又想到塞外风光,心里有着心事,就没有继续问,桂莲没听到皇帝吩咐,于是往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就准备出去,没曾想,载澄急匆匆都冲进来,险些没撞到桂莲的身上,桂莲哎哟一声,跌倒在地,同治皇帝微微皱眉,把盖碗重重放下,对着载澄喝道,“你这个杀才,急着去投胎吗?这么火急火燎的!”又对着桂莲柔声说道,“可曾摔疼了不成?”
桂莲连忙起身,又福了一福,“奴婢无恙。”抬头偷偷看了皇帝一眼就退下了。
载澄死命盯了盯桂莲的背影,看了看里头梳妆台前忙乎的慈安太后和梅馨二人,附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原本懒洋洋的皇帝顿时来了兴致,“成了?”
“是,就等着皇上过去呢。”载澄咬着牙轻轻得说道。
皇帝腾地下了炕,穿过帘子,对着慈安说道,“额娘,皇额娘让我去养心殿一趟。”
慈安太后诧异说道,“姐姐不是让你不必过去吗?怎么又要去了?”
“许是军情紧急。”
“那这边这么多人,怎么办?太后的意思要赐宴,皇帝你不在总不合适。”
“无妨,”同治皇帝笑道,“那边用不了多少时候,儿子一会就能来。”
同治皇帝于是带着载澄出了内殿,外头又连串得响起了贵女们的请安声,梅馨见内殿无人,对着慈安太后笑道,“万岁爷对着桂莲倒是不一般呢。”
慈安太后放下了头上的累金丝点翠鸾凤步摇,“你盯着点,皇帝来的时候就让桂莲伺候,只一样,别走了大褶子!”
“奴婢知道了。”(未完待续)
二十一 襄王有梦(一)
冯婉贞站在承乾宫的正殿里头已经有了小半个时辰,原本是不耐烦在钟粹宫应承,而且殿中人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她虽然素来坦荡,但也忍不住面红如赤,一个眼错不见就悄悄地溜了出来,这会子带进宫的丫鬟还在里面盯着,方一走到永巷之上,惦记着御花园哪里积雪初融,想必景色必然不同往日,正准备趁着空闲去瞧瞧,没曾想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得跑了上来,打千行礼:“县君叫奴才好找,给县君请安,养心殿传来话,请县君在承乾宫稍候太后的御驾,晚些一同去钟粹宫饮宴。”
冯婉贞称是,看着那个小太监有些眼生,微微皱眉,“我从来没瞧见你,你在哪里当差的?”
“小的是新到养心殿当差的,县君不认识也是寻常。”冯婉贞点点头,让小太监带路,到了承乾宫。
进了承乾门,前院正殿即承乾宫,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放走兽5个,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栱,内外檐饰龙凤和玺彩画。明间开门,次、梢间槛墙、槛窗,双交四菱花扇门、窗。室内方砖墁地,天花彩绘双凤,正间内悬乾隆皇帝御题“德成柔顺”匾。殿前为宽敞的月台,月台两侧,有两株三人多高姿态清奇的树木,因是在冬日,不见树叶花朵,不知是什么花木,。东西有配殿曰贞顺斋、明德堂。承乾宫原本是云贵妃的居所,只是旧年承乾宫不小心走了水,西配殿有些损害,故此太后让云贵妃换到了咸福宫去住,离着太后也近点,故此承乾宫就空了下来,虽然已经修缮完毕,只是没人住着,到底缺了人气,冯婉贞进了正殿,竟然连盆火炭都没有,更别说是烧地龙了。所幸冯婉贞身子强健,不在意这些,更是心里有着心事,那个太监告别出去她都没理会,只是站在正殿的地上想着心事,冯婉贞今日穿着碧色鹤鹿同春海水江崖纹吉服,带了松绿石配粉红色碧玺的头面,整个人清冷之中,透着一副盎然的生机,不是绝色,但是别有清寒孤绝之姿。她自己虽然不在意,可身后悄无声息来的人,却是默默的看痴呆了。
“县君。”
。。。
梅馨应下,“娘娘,是怕桂莲和万岁爷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儿,娘娘放心,奴婢会好好提点着的。”
慈安太后长叹一声,“我这也是未雨绸缪,虽然我瞧着是太后,可到底连养母都不算,只不过这几年我照拂的勤勉罢了。”梅馨连忙抬起头看了看有没有旁人,“更何况也有储秀宫那位亲生母亲在,她是正牌子的皇太后,我这个不过是她可怜我,才给我的太后位份,自然也不敢说和她较之长短,日后皇帝总要大婚,这皇后的位置,我是不能定的,但是安排几个让皇帝上心的可人儿伺候皇帝,想必谁也是不能多嘴的。”
“娘娘为万岁爷计量的深远,万岁爷也孝敬太后娘娘,毕竟衣食住行都是娘娘照看的,储秀宫太后政事繁忙,别的事儿顾不太上。”(未完待续)
二十一 襄王有梦(三)
皇帝的语气带着一股冒冒失失的劲儿,不像往日的话语,冯婉贞微微低头,悄悄的又往后退了一步,“皇上请说,臣妾听着。”
“朕年幼时就认识县君,如今也有六七年了,”同治皇帝慢慢地说道,抬起了胸膛,“朕如今有十五岁了,已经成年了,朕,朕,”冯婉贞只是低着头,同治皇帝脸涨得通红,“朕很是喜欢县君!”
“钟粹宫里头那么多人,朕都不喜欢,心里日思夜想就只有你一个,虽然朕的弓马骑射功夫不如你,但是朕从来都是很钦佩你,”皇帝一席话说的语无伦次,但是冯婉贞还是听懂了,脸红到了耳朵根子,“你如今还没嫁人,朕要纳你为妃!”
皇帝说的斩钉截铁,冯婉贞福了一福,“皇上的话臣妾不敢听,臣妾先行告退了。”就准备走出承乾宫的正殿,却又被皇帝拦住,“县君!”皇帝的脸涨得通红,“你,你是什么意思!”
“皇上的垂爱臣妾不敢承受,”冯婉贞抬起头来,一双秋水般的眼睛,清冽的望着同治皇帝,同治皇帝被清冷的眼神一扫,似乎回过神来,“皇上也知道臣妾的心思放在哪里,臣妾的心已经在别处,纵使皇上抬爱,臣妾也不敢应承了。”
“哼,我知道你的心思,还想着武云迪,”同治皇帝有些恼怒,又涨红了脸,盯着冯婉贞说道,“可他把你弃之如敝屣,你这一番心意,他没有放在心上,他还是想着那个去世的福晋,县君,我虽然年纪还小,可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皇上,这和心里有谁并没有关系,”冯婉贞说道,“我心里有着他,只是我自己个的心思,”冯婉贞挺着脖子,“我自己的心思放哪里,就放哪里,无关别人的心思如何,武云迪若是喜欢我,这两情相悦自然是极好的,若是不喜欢我,我也自己安然自得,不会因此生出不悦之情,皇上,臣妾成日在宫里头伺候,万岁爷应该知道臣妾的性子,认定了一个人一件事,是万万回转不来的!”
“你,”同治皇帝毕竟还是年轻,也不知道如何解说,跺跺脚,“那若是武云迪回不来了呢!”
“那臣妾心死如灰,会出家与青灯古佛相伴,了却残生,”冯婉贞微笑,“当年他从洋鬼子手里把臣妾和臣妾父亲救下来,臣妾就知道这辈子眼里再也容不下旁人了,虽然当年他有福晋,我不能如愿,皇上,就算如今物议如沸,臣妾也无所畏惧,就算武云迪死在了新疆,臣妾心如磐石,不可转也。”
同治皇帝脸上一阵青白,眼中有泪珠,只是倔强地不肯落下来,“县君,那朕的心意,你就要弃之如敝屣了吗?朕是天子!只要是朕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皇上,臣妾家中没有弟弟,一直都把您当做弟弟一般照顾,”冯婉贞微笑着说着让同治皇帝心痛的话语,“希望臣妾和皇上的这份亲情可以一直如此下去,再者,太后娘娘已经首肯让臣妾自行决定婚嫁之事了。”(未完待续)
二十一 襄王有梦(四)
“那又如何?朕乃是天子,”同治皇帝骄傲的仰起脸,“朕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就算朕要武云迪不许和你成亲,这也不是难事。txt小说下载/∈↗,..”皇帝拦住了冯婉贞,“今日朕不许你出承乾宫,要封你为妃,就安置在承乾宫,也是寻常!”
冯婉贞皱眉,“皇上,您是天子,可也要孝顺太后,太后的旨意,您敢不尊?”往前走了几步,见同治皇帝还是拦着自己,冯婉贞朝着皇帝肩膀微微一撞,皇帝腾腾腾的往后退去,“县君!”同治皇帝眼角都红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立在地上,往前伸出了手,却也不敢去搭着冯婉贞。
冯婉贞出了正殿,见到月台之下站着三个人,一个是领着自己来的小太监,那个小太监见冯婉贞盯着自己,缩着头就往穿着郡王服饰载澄身后避着,还有一个穿着朝服的年轻人,是慈禧太后的胞弟,一等承恩公惠征之子,云骑卫桂祥。txt小说下载三个人都瞧见了冯婉贞,见到冯婉贞的脸色,桂祥笑道:“县君出来了?万岁爷呢?”
载澄挤眉弄眼得看着冯婉贞,冯婉贞心里一阵厌恶,只是不能发作,走下月台,朝着两人行礼,“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说完转身就走,载澄正欲喊住冯婉贞,桂祥连忙拉住载澄:“看她的脸色,怕是万岁爷那里没成,你还叫住她作甚,你是打得过她呢还是能叫侍卫把她留下来?快去瞧万岁爷!”
两个人拾级而上,到了正殿,只见同治皇帝背对着殿门,仰头看着藻井,上头的那些缠绵的花纹图案一丝一眼得缠进了皇帝的心里,载澄知道皇帝心情不好,慢慢得走近了皇帝,这才发现皇帝脸上有着泪痕,皇帝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连忙用袖子揉了揉眼睛,“这承乾宫许久没人住,都是灰尘,倒是迷了朕的眼睛了。”
“是是是。”载澄连忙附和,“这内务府的人也太不晓事了,这东西六宫都敢这么不尽心,更别说别的地方了,万岁爷别生气,我这叫我阿玛找人把这些奴才都发落了才好,居然让万岁爷眯了眼,真是狗胆包天!”
同治皇帝一下子被载澄逗笑了,年轻人就是这样,情绪容易改变,“你这杀才,就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
载澄嘿嘿笑着道,“能怄万岁爷笑一笑,也就罢了。”
桂祥沉思一会,“万岁爷,今个这事儿,不成了?”
皇帝的脸色暗淡了下来,“县君心里没有朕。”
“反了天了!”载澄跳了起来,“万岁爷喜欢她,是她的福气,这天下多少女人,就别说天下了,就说钟萃宫里头那些八旗贵女,那个不是把眼珠子都黏在咱们万岁爷的龙袍上了?就不说万岁爷这富有四海天下之主的身份了,就是万岁爷这玉树临风的样子,那里比不上武云迪那个粗汉子!到她这里倒好,这么不管不顾的,万岁爷这一心念念着她,将来入了宫,位份还能低?只怕立刻要封妃!实在可恶,不做万岁爷心尖上的人,倒是要做别人的填房,我呸!不识抬举,万岁爷您也别生气,这天下女人多了去,一个粗鲁的丫头,丢开也就罢了。”(未完待续。。)
二十一 襄王有梦(五)
“靠着万岁爷和太后娘娘都赏识的份上,先封妃,等生下个一儿半女,到时候就是贵妃,皇贵妃都是不在话下的!万岁爷罢了,这样不成器的女子,放下罢了别和她一般计较。”
同治皇帝脸色暗淡了下来,不说话只是摇摇头,还是桂祥老成,“万岁爷,您的意思是?”
“县君自己不肯也是无用,万岁爷到底是天子,皇太后不先紧着自己儿子吗?万岁爷若是去求皇太后,皇太后不会不肯的。”
听到桂祥的这话,同治皇帝慢慢摇摇头,“我若是如此得了县君,怕是也得不到她的心,没有她的心,我还有什么意思,罢了,舅舅,载澄,如今这事儿还是瞒着两宫太后的,素日都没机会和县君私下说话,如今有了这个机会,私下问清了心意,这便罢了,无谓再生事端,让皇额娘和额娘知道,反而会责怪我擅自与县君相会,罢了,哎,”同治皇帝长叹一声,眼中看着殿外空寂无人的冬日场景,“朕和县君是没缘分了,罢了,强扭的瓜不甜。走吧,准备回钟粹宫赐宴吧。”
桂祥点点头,“万岁爷是重情的人,如此日后再和县君也能好好想见,只是武云迪可恶,万岁爷倒是要注意此人才好。”
“哼,”同治皇帝微微冷哼,人往往都是这样不会抱怨自己喜欢的人,而是会厌恶让自己钟情之人喜欢的人,“他大军在外,朕处置不了他,等他班师了再料理,国事为重,他前次战败,皇额娘已经给了他处置,如今我倒是不能再说什么了。”
“什么时候万岁爷能亲政就好了,”载澄玩着自己的翡翠朝珠,笑嘻嘻得说道,桂祥眉毛一动,眼帘迅速得垂了下来,只是瞧瞧看着皇帝的脸色,“亲政了,外头的人谁敢不尊敬万岁爷,到时候一声令下,想办谁就办谁。”
同治皇帝颇为意动,想了想,摇摇头,“如今还没到时候。”
“万岁爷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到时候?”
“政事还不熟悉,皇额娘素日里教导是教导,也让朕历练着办些差事,可朕到底还没学的完全。”载澄插嘴,“听说上次那个崇厚,被万岁爷一斥责,回家就写了请罪的折子,还说要辞职,只是被皇太后驳回了,这就是万岁爷的天威所在呀。”
同治皇帝看了载澄一脸,也颇为自得,“上书房的那些师傅,更是半点治国的东西都没教,一味着要朕学那些之乎者也掉书袋的东西,这有什么用?那些师傅的用处除了修实录编书以外,倒是什么都不会,只是尊敬着师傅,又怕皇额娘责骂,这才容忍下来。”
“可这些政事,朕也真是头疼的紧,烦烦躁躁的,天下这么多事儿,日日军机处都要朝见商议事情,有时候有着紧急的加急战事,连用膳也不安稳,放下筷子就要去了,”同治皇帝摇摇头,“日后若都是这样的日子,那可真是累死人了。”(未完待续)
二十一 襄王有梦(六)
升平署领事太监红光满面,上前打千行礼,要请皇太后和皇帝点戏,慈安太后叫皇帝点,皇帝知道慈安太后喜欢看劝人为善的戏,于是就点了一处《劝善金科》,又点了一处《目连救母》,都是用意吉祥的好戏,慈安太后十分满意。皇帝又请两位贵太妃点戏,两个人都罢了,丽贵妃笑道,“这戏啊年年都是一样的,倒是这升平署这些年都上了好些新戏,不拘哪一出,咱们都爱看。”
同治皇帝笑道,“这个高心夔管着升平署,宫里头的戏倒是火了不少,曲目新,不落俗套,如今是换了风水,宫里头演什么,外头跟着学了,丽娘娘要听新戏,叫他们做来就是了。只是这宫里头的角儿不甚好,就不如外头的了。”
“好叫万岁爷知晓,”那个首领太监连忙应承道,“已经请了三鼎甲和梅巧玲、朱莲芬进来伺候了,就等着万岁爷点戏呢。”
“哦?看来今个有耳福了,”“三鼎甲”即:“状元”张二奎、“榜眼”程长庚、“探花”余三胜。都是当时极为出色的名家,“那就来一出《失空斩》,这是程长庚的戏,”又点了其他两个人的戏,又是《贵妃醉酒》、《白蛇传》并《穆桂英挂帅》,这是梅巧玲的戏儿了,皇帝对着慈安太后笑道:“皇额娘叫人排的这些戏,实在不错。”贵妃醉酒一出是慈禧太后唱过的,穆桂英挂帅唱过一段,都让高心夔组织人补全了,《白蛇传》之前只有游湖借伞、断桥相会两折。经过升平署苦心增添下凡报恩、盗库银、盗仙草、水漫金山、镇塔、祭塔破塔等十出,补成全本,一经演出就轰动天下,内务府的几个大戏园子日日爆满,这戏行当齐全。唱念做打都要十足的火候,外头的戏班子无人不以能全本演出此出戏为证明自己行当齐全。
慈安太后点点头,皇帝又吩咐升平署,“不拘哪一个人,轮着上,免得累到嗓子就不妙了。”
一出失空斩堪堪演尽。又演了一出贵妃醉酒,慈禧太后还是没来,皇帝这才知道怕是那边有些不太平了,皇帝拿眼看着陈胜文,陈胜文知道皇帝有事吩咐。靠着皇帝,“去养心殿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嗻。”
《白蛇传》的盗库银一出原本是昆曲剧目,如今放在这里,也是十分赏心悦目,扮演小青的是余紫云,如今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十分娇俏可爱。青衣行当串演武旦也是丝毫不怵,几个身段下来,引得满场称赞。
陈胜文不多会就回到了皇帝身边。“打听过了,今个就是商议左宗棠的折子。”皇帝一时间也就放下了,商议这么久,想必是什么烦心事,皇太后到时候自然会和自己说,于是安下心就专心看戏。到了《白蛇传》“破塔”一折的时候,太监才高声禀告。说是慈禧太后到了。
慈禧太后漫步进来,见大臣穿着的朝服已经换下。换成了大红色五凤朝阳的吉服,头戴着赤金红宝石的佃子,戏台上的人马上停下了,只是呆在台上不动弹,众人连忙起来行礼,慈安太后也浅浅一福,皇帝站了起来,拉着慈禧太后的手,“皇额娘今个怎么这么久?可是有烦心事?”
“大过年的,能有什么烦心事,无非是左宗棠的折子纠结个不清楚,”慈禧太后就着皇帝的手,走向了在东边的大桌,“本宫倒是要斥责他了,大过年的,也不让人省心。”慈安太后朝着慈禧行礼,“姐姐。”
“倒是劳烦妹妹你了,大家都安坐吧,日后都有常见的机会,今个是看戏,就不必拘礼了。叫他们开始吧,”慈禧太后笑着对大家说道,锣鼓声响起,慈禧太后又对着丽贵妃微笑道,“丽贵妃,今个可看中什么人了?”
丽贵妃眼波流转,“太后娘娘,倒是看中了几个人,只是不知道,接下去怎么样。”两位公主害羞,今日是万万不敢来的。
“那就再看看吧,”慈禧太后笑道,也不多说话,只是看戏,自本朝以来,内外朝界限都很是模糊,像这样的亲贵子弟同坐一殿在前朝的时候都没有的,几个亲贵子弟壮着胆子一一上前朝着两宫太后并皇帝敬酒,皇帝原本是想借酒消愁,只是喝了几杯慈安太后就不许多喝了,吩咐载澄,“你替皇帝喝。”
载澄苦着脸应下了,于是一干人等都朝着载澄敬酒,亲贵子弟也不是人人都如恭亲王一家如此显赫的,不仅载澄封了郡王,女儿又是孵育宫中,加了只能是皇后嫡出的固伦之号,恭亲王是议政王,自然不必多说,听闻皇太后为嘉赏恭亲王的秉政之功,出了正月怕是要变成铁帽子王世袭罔替了!大家各怀心思,朝着载澄一通猛灌,载澄措手不及,结结实实灌了好些酒,后来实在是支撑不住,悄悄出去吐了,回来又战战兢兢地朝着慈禧太后敬了酒,太后发话,这才叫众人不能再为难载澄,载澄这才缓过劲来。
慈禧太后若有所思的看着载澄,对着边上的慈安太后说道,“这载澄也到了年纪了,这里头倒是也该好好挑挑。”
“原本也是该挑了。”慈安太后说道,“恭亲王的意思重要,不过还是姐姐拿主意才是。”
“是啊,这载澄成了婚,总不会再毛毛躁躁的了,襄助皇帝也是极好的”
慈安太后若无其事的说道:“只是有一件,他比咱们皇上年纪小些,若是载澄挑了,皇帝怎么办,总是要先咱们皇上先的,毕竟是长幼有序嘛。”
慈禧太后的酒杯放在唇边微微一凝,“也是。皇帝似乎还不及,总是要皇帝身子强健了才可以挑人。”
“是,如今还是先紧着两位公主吧。”慈安太后连忙说道,“两位公主成婚了,再谈皇帝的事儿也不急。”
“是这个意思,我成日里在养心殿坐着,宫里头的事儿,妹妹多留心,”慈禧太后喝了杯中酒,看着台上破塔之后的白素贞一家团聚,“不许那些宫女妖妖娆娆的在皇帝面前伺候。”
慈安太后心里一凛,连忙应下,皇帝对着那个余紫云扮演的青蛇十分喜爱,指了自己桌子前的一盘郴州雪花梨叫陈胜文赐给余紫云,还吩咐不用上来谢恩了,慈禧太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又问慈安太后,“我瞧着妹妹你父亲倒是低调的很,家里头的人也不安排出来当官,别人家都是寻了许多人出来要差事,我和他说过了几次,只是说家里的子孙不堪大用,怕给妹妹你丢脸,不许他们出仕,要我说,这也太谨慎了。”
“我的那个兄弟读书不成,马上的功夫也不佳,在刑部衙门当着个八品的笔帖式,仗着姐姐的面子,倒是也不敢有人欺负他,”慈安太后急急得说道,“父亲也说过,他这样的人,顶破天也是不中用,兄弟的第三个小子倒是去新疆军前效力了,除了这个,别的人都是不成器的,仗着皇太后在天津办下了好几处产业,父亲的意思够他们几辈子嚼用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能照顾孙子辈也是很不错了。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罢了,这也没错,如今这有了产业,倒是比当官滋润,”慈禧太后笑道,“旧年你父亲采办火枪火炮有了军功,身上有了爵位,每个月好歹有些钱米,这子孙们也不缺钱了,他既然这么谨慎,也就罢了。”
“太后娘娘照顾妹妹母家,妹妹实在感激不尽,只是太后娘娘自己家的怎么不招抚一二?”慈安太后笑道,“这么些年看来,我倒是替承恩公委屈呢?”太后及皇后的父亲可以封承恩公,慈安太后说的是慈禧太后的生父义一等承恩公惠征,“这么几年妹妹我冷眼看下来,就除了皇上登基那年升了一等之外,如今承恩公还在那鸿胪寺里头呆着呢,承恩公是老于政事的,当年在南边平叛洪杨之乱也是立了大功的,俗话说举贤不避亲仇,姐姐怎么倒是忘了自家的父亲?”
“父亲的身子自从南边回来就一直不甚很好,”慈禧太后淡淡的说道,“让他在鸿胪寺也是我的意思,安心将养着,必然是中过箭的,伤了元气,再者,自己人难说自家事,我父亲的才干如何,我是知道的,怕是当不起别的大任,若是到了位高权重的地方,当得好也就罢了,若是不堪大任,反而被人说是本宫太过偏私,挡了别人的官路,所以这又何必呢?他素日喜欢看看碑拓之类,也爱和清客闲谈,素日里轻松自在,我看了都羡慕不及,还怎么忍心他出仕呢?再说了,”慈禧太后笑着指着安稳坐着的桂祥,“这不是也有人在御前效力嘛。”这时候梅巧玲的《雁门关》刚刚唱完,梅巧玲尤其擅长演出旗装戏,这出《雁门关》里面的萧太后演的栩栩如生,慈禧太后大为激赏,“拿本宫那件石青色五龙团补服赐给梅巧玲,以后唱这出戏,就穿这身!”(未完待续)
二十一 襄王有梦(八)
赐宴用了大概一个半时辰,慈禧太后喜滋滋的听着身边的姑姑安茜来介绍殿里头的一些少女,细细打量,不由得含笑点头,丽贵妃早就是心不在焉,连素日里最爱看的《穆桂英挂帅》都看的有一出没一出的,等到戏看完,慈禧太后就对着慈安太后笑道,“今个还是初三,大家伙家里头也要去拜年的,若是咱们这些人拘了她们太久,她们不敢说,家里那些长辈免不了要碎碎念了,不如散了吧。txt全集下载±,..日后聚的机会多的很。”
一干人等起身行礼,“臣妾(奴才)告退。”
慈禧太后知道自己在,大家必然是不会走的,点点头,就站了起来,丽贵妃和云贵妃连忙跟上,慈安太后还要去钦安殿准备礼佛的东西,并没有跟出来,慈禧太后刚刚出了殿门,丽贵妃就急急得说道,耳朵上那对金珠耳坠分外闪闪发亮,“太后。txt全集下载/”
慈禧太后摆摆手,刚才在里面没显现出来的倦色堆满了鹅蛋脸,“知道妹妹你要说什么,你自己个留心着,好好挑挑看,先帝爷膝下就这个一儿一女,我是必然不会让荣安去蒙古和亲的,肯定留在京中,也好让她时常进宫看望咱们,你留心看着,要人品好,家世什么的,倒是其次,看的妥当了,告诉荣安一声,这事儿,你这个做额娘的和荣安的意思是最紧要的。”
丽贵妃喜不自胜,连忙蹲膝行礼走了,只有云贵妃还跟着,慈禧太后上了轿辇,对着云贵妃说道,“妹妹的意思我也知道,这武云迪在新疆,本宫心里也担心的很,只是如今千里之外,他被困孤城,一时间也没办法,已经发电报去兰州,叫各部支援了,可兰州离着新疆还是远,这远水难解近火,怕是没那么快。”
云贵妃皱着眉,“厮杀战场原本是他分内的事儿,臣妾我不敢说什么,倒不是这事儿,”云贵妃看了看左右,都是太后跟前伺候的亲近宫人,“是县君的事儿。”
“婉贞今个倒是没瞧见了,她人呢?”慈禧太后问安德海,安德海撇撇嘴,“今天早上是进宫了,还来储秀宫要给太后请安,奴才说太后要即刻见军机没得空,就让她直接来钟萃宫,梅馨说一早就不见了人影。”
云贵妃说道,“云迪和县君的事儿,臣妾原本是不赞成的,倒不是嫌弃县君,只是旧日有着帆儿在,”慈禧太后的眼神暗淡了一下,“云迪不愿意,我也没办法,如今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子,没有个人照应,总是不成,我瞧着县君实在是痴情的人,等着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这么多年,我心里瞧着都软了,虽然外头的名声传起来着实难听,只若是这次武云迪平安归来,也不管他有没有立大功,就请太后娘娘赐婚他们两罢了。”
云贵妃心里的阶级观念还是很重的,往日里都是嫌弃冯婉贞乃是乡野丫头,慈禧太后微微诧异,却也点头,“难为你这么想,你是武家的姑奶奶,这话你说了就算数,等他回来,我就赐婚,妹妹你放心吧。”(未完待续。。)
ps:打赏订阅推荐,都要都要!
二十二 同治七年(一)
皇太后起身,等到出了钟萃门,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左宗棠的折子上的话洪钟大吕一般字字震在自己的心中,“国朝定鼎中原,淹有天下,乃百余年,自设督抚以来,未有本朝之例,踞地方十年未调任者,比比皆是,地方侧目,皆以某某王称之,虽无反叛之心,却隐有跋扈之举,盘根错节,大树根深,不党者均遭贬斥,从者一步登天,已成顺昌逆亡之态!”
这个左宗棠真是会扔炸弹,太后的额头似乎都出现了黑线,自己从两江的地方让位出来,虽然如同权势滔天,西北之事一言而决,可到底是心里不舒服的,如今过摊是破罐子破摔了,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不好过,看来,这个正月,京师里头要跳出许多鱼虾了。
“这个左蹶子!”宝鋆在自己的府里大跳,刚才摔了一个茶盏,丫头们正在地上收拾着,“真是唱了一出好戏啊,”宝鋆对着赶过来的沈桂芬说道,“这个湖南佬,都准备去玉门关了,还闹了这么一出戏,比重华宫的戏可好看多了!”
沈桂芬是恭亲王极为欣赏的人,也是宝鋆往日里交往颇深的好友,如今虽然还在山西巡抚的任上,山西离着京师近,年初四就进了京,刚在家里安顿好,就出门来寻宝鋆,瞧见了宝鋆大发雷霆这一幕。
沈桂芬是同治五年才出任山西巡抚的,和崇厚是同一年外放的,左宗棠的折子他瞧见了,倒是不以为然,因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见到宝鋆如此恼怒,微微惊讶,随即一思索,就知道宝鋆为何如此了,“宝公以为,这左宗棠的折子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这那里是要为地方上的那些封疆大吏上眼药,这是要对付咱们呢,”宝鋆气冲冲的说道,不耐烦的让丫鬟下去,“踞于职位之上日久,弊端有多,财计不通,政令不行,上情不能下达,下求不能上至天听,这话的意思,皮里阳秋,暗有所指啊。”
“可左季高的折子里头说的很清楚,说的就是地方督抚,”沈桂芬笑道,“必然是不会对着议政王和宝公等军机大臣的,这洋务的事儿,朝中没有议政王主持,谁还配呢?难道给弘德殿那些腐儒吗?不可能的。左宗棠也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他们这些封疆大吏,朝中没有人支持着,还能当得了几年?还想如今这样滋润?别的不说,宝公您户部里头的厘金卡上那么几分,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宝鋆哈哈一笑,“你说的极是,如今,那些穷的省,比如广西、云贵、或者河南陕西等地,都是指望着这厘金分润一点给他们花,不然,就凭借那些人当官的手段,寅吃卯粮怕是都最寻常的。”
“是这个意思,”沈桂芬仪容沉静,风度翩翩,宝鋆随即想到什么,“不对啊,左宗棠可从来不是咱们的人,东南督抚,只有一个曾国藩和咱们最近,左宗棠如今得了宫里头的奥援,这事儿还没准!”(未完待续)
二十二 同治七年(二)
“宝公,宫里头要什么这些人做奥援?”沈桂芬摇摇头,不以为然,“西边的那位主子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又是皇上的身生母亲,手握先帝符诏,若是还有一点不妥当的地方,那就是肃顺一起子人了,可如今顾命大臣们也都一扫而空了,你说,她这样的位置,可还需要找什么奥援吗?这样的位置,静观外朝风起云涌,她自岿然不动,她只要稍微露一露意思,所有想巴结的人都会朝着宫里头涌去了,这是天生的,地位上的缘故。”
“这话原本是没错,”宝鋆傲然说道,“可外朝还有议政王在,什么人都要拜了议政王的码头才是,放眼天下,那个督抚要上任,不先来议政王府拜会了才敢出京?旧年太后想着要免了我的户部尚书给穆扬阿,我就知道,这储秀宫和军机处是善难罢休,自然,如今是不会撕破脸斗才是,可这权柄一事不得不争。”
沈桂芬大惊,连忙环视左右,“配蘅公!这话不可乱说的,恭王处于周公之位,原本就是已经的风声鹤唳,人人侧目了,你还怕这话传了出去不怕人以讹传讹?外头的人议论操莽之心的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宝鋆方知自己失言,“可这左宗棠才朝见,就出了这样的幺蛾子,怕是有人指使的。”
沈桂芬又徐徐劝道,“这也不见得是太后的意思,太后秉政,都是一意求稳,只怕是左宗棠想要拉人下水罢了,左曾之争,配蘅公还不知道吗?左宗棠是勇于任事的,但是也不是说,就看着别人在幸福乡,这就舒坦了,再者,上这个折子,更是显示他一心为国,无暇顾忌自身了,退一万步来说,这督抚也是调任,这里头,还怕没人不敢顾忌六王爷吗?”沈桂芬喝了口茶,悠然自得,“左宗棠去了新疆,浙闽就空了出来,只要朝廷对左宗棠所奏之事表示认可,那素来谨慎持重的两江曾总督,也自然要上折子,请求去位,不是去位,也要是告老还乡这样的架势摆出来,说明自己并不是朱温一类的人物,不会借着平叛大功蓄意为藩镇为害地方,这两位一动,只怕是各省督抚都要动起来了,如此以来,宝公还怕这军机大臣户部尚书您的府上没人来?您看看,下官不就是来了,”沈桂芬轻轻的摆动衣袖,“来找配蘅公你的门路了。”
宝鋆正准备说话,内管家就来上报,“浙闽总督左大人去六王府拜年了。”
“瞧见了没,那里有人会越了王爷头上去。”沈桂芬笑道。
宝鋆脸色有了些喜色,但是还是眉头紧缩,“小山,你说笑了,咱们的关系,还有议政王在,还怕没你的好?山西凋敝之地,虽然晋商富甲天下,可洋务的事儿,在山西,还不算太了得,你这样的大才,在山西,委屈了,”宝鋆拍拍沈桂芬的肩膀,“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要调动,自然也是机会安排自己的人,走,咱们去议政王府上打秋风。”(未完待续)
二十二 同治七年(三)
两人到了恭亲王府,见到了左宗棠,左宗棠果然十分谦虚客气,虽然宝鋆心里略微有些不舒服,但是旗人最是重视脸面,左宗棠一改在地方的肆意妄为,十分的谨小慎微,宝鋆心里有些气,说的话未免有了点皮里阳秋冷嘲热讽的几句,可左宗棠也不以为意,仍然是十分低调,并有曲意奉承之意,宝鋆见到如此,反而觉得自己的无明之火发的有些莫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恭亲王脸上虽然淡淡的,可心里也十分受用,等到左宗棠起身告辞之后,宝鋆带着沈桂芬又重新见过恭亲王,恭亲王点点头,“左季高既然要去新疆主持军政之事,自然要仰仗中枢,你在户部,要全力支撑着西疆的钱粮。”宝鋆称是,又问恭亲王:“这左宗棠上的折子是什么意思?年初三在养心殿,我倒是没看出来这太后的意思,这折子准还是不准?”
恭亲王看着沈桂芬,宝鋆心领神会,又连忙把沈桂芬在自己个家里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最后倒是也没说沈桂芬有意调换,恭亲王又不是傻子,见到沈桂芬心里有筹谋,点点头,“你的见识不错,”想到被皇帝亲自呵斥的崇厚,恭亲王未免生出了有些识人不明的郁闷挫折感出来,所幸崇厚的治政能力还算了得,在天津当差勤勉,这才忍了下来。“这事儿,对着咱们中枢不是坏事,就不说别的,单看地方上的督抚,有几个是旗人?虽然如今民人旗人已经如同一家,我心里是不怎么在意的,可那些亲贵王爷公爷的,素日里就爱传些流言蜚语,说什么这南边的督抚都是民人,再这么下去,天下都是汉人的了,这样的话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恭亲王对着宝鋆说道,也不在乎沈桂芬在场,横竖沈桂芬算是自己的人,而且恭亲王自认为坦荡,这些话也没什么不可说的,“这些人不秉政,倒是也没多少麻烦,可架不住人多,有几个铁帽子王的子弟,还有那些八旗都统佐领,都一味着说阴阳怪气的话,我倒是不能不在意了。”
“哼哼,”宝鋆冷哼一声,“这些蠢材,没瞧见如今怡亲王郑亲王的下场?”
“议政王仁慈,如今两个人倒是还留着一条命呢。”沈桂芬笑道。
“是留着命,可怕是生不如死了。”宝鋆摇摇头,“两个铁帽子王,说革了就革了,这倒是没什么,论理,论前朝的故事,既然革了这两个世袭罔替的王爵,可到底也应该在近系亲属里面择优而承袭两个亲王爵位,可如今,一直都没下文,隐隐之间,就把这个铁帽子王废掉了,”宝鋆有些惧怕,“如今一共九位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其中八位是在清朝开国之初立下战功的皇亲宗室,即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肃亲王豪格、庄亲王硕塞、克勤郡王岳托、顺承郡王勒克德浑,因为他们功勋卓绝,所以获得世袭罔替的永久封爵,同时还享有配享太庙的殊荣。另外一位属于恩封,即怡亲王允祥是世宗皇帝嘉奖十三王爷为国立下大功的恩赏。”(未完待续)
二十二 同治七年(完)
“太后虽然没明旨,可多少次说过宗室八旗勋贵让户部花了太多钱了,如今这两个铁帽子王一直没有恢复,太后的意思怕是不愿意让两只王爵再承袭下去了,这俸禄倒是可以省下不少,”宝鋆不是世袭罔替的爵位,所以有些幸灾乐祸,载垣和端华当年如此跋扈,就别说自己个,就连恭亲王也不放在眼里,所以如今倒是得意洋洋的看好戏,“端华也就罢了,和肃顺关系实在太紧密了些,不敢开口,只是在盛京一味着借酒浇愁,载垣倒是一封封的折子写上来,言辞恳切,倒是不敢送入中枢,只是一封封的送给王爷,”宝鋆笑着对沈桂芬说道,“劳烦王爷这个宗人令,就巴望着把怡亲王的爵位给复了,不至于让他死去无言面对祖宗。”
沈桂芬看了看恭亲王,只见恭亲王脸上淡淡的,“这事儿原本是他们自己作孽,当年犯下滔天大罪,议政王和太后仁慈,不行诛杀之举,留了他们性命至今,只是安置在盛京,宁古塔都没让去,如今倒是给他们生出了别样的心思来,我们王爷大功于社稷,这么几年下来,都没有铁帽子王,他一个无用的废物,享乐了这么多年,也够得意的了。”
宝鋆连忙拍大腿,“是啊,王爷操劳这么多年,如何不能拿一个世袭罔替!”
恭亲王摆摆手,“不谈这个,左宗棠虽然没明说,我到底也知道,这督抚动一动没坏处,那些宗亲勋贵们。话虽然危言耸听,可并不是没道理,久居一地,确实是弊端甚多,倒不是自己个的私心。这督抚应该是换换了。”
“是这个理,瑞麟在两广,如今瞧着也不很体统,”宝鋆笑道,“两广的税银原本冠绝天下,如今倒是反而不如浙闽上海天津了。是该找个得力的人去办才是。”
“小山,你安心在山西做着,”恭亲王说道,“先历练着,日后总要换地方的。不过我的意思,还是希望你入京来。”
沈桂芬悚然而惊,顿时激动了起来,原本他的意思是换一个东南省份的位置,免得在山西吹风沙,他内心私下想着,也不敢说想去上海,只是若是换到江南各地。或者是广东湖北四川都是上佳,没曾想恭亲王的言下之意是要自己入京,入京不是白入京。还是要入军机!
沈桂芬上一个做的大员位置,是礼部左侍郎,之后因为丁忧回家守孝,这山西巡抚是他起复的第一个差事,论理来说,还远远不到入阁的时候。可恭亲王也实在是有难处,去年十二月。曹毓瑛已经在军机处的值房里头晕过去好几次了,太后特旨体恤下臣。让曹毓瑛不必每次觐见,只呆在值房当差就是,可曹毓瑛十分不肯,挣扎着每次跪在养心殿,自己看了也是不忍,年初三的议事,时间又久了点,若不是贾帧扶了一把,怕是起身都难了,回到府里,竟然是起身都难了,恭亲王想着无法,只能是勒令叫其休养,不许再过问工部之事,军机处的事情,也叫暂时搁下。只是军机处少了一个出谋划策的人,恭亲王不免有些着急,李鸿藻乃是清流,贾帧暗昧不清,宝鋆不是谋士,文祥是老臣,自从桂良去世,坐镇军机,都不是出谋划策的人,旧日的沈兆霖原本尚可,奈何在陕甘总督任上遭遇泥石流溘然长逝,如今曹毓瑛病重,恭亲王自己知道自家事,这简拔人入军机的事儿,是势在必行了,原本是想要观察崇厚,奈何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失了圣眷,一时间想要入直军机,怕是不能了,故此恭亲王有此一说。
“不过我的意思,如今还不急。”恭亲王放下了盖碗,“如今用兵西北,贸然调动督抚,怕是动摇了军心,钱粮上更是要有所拖延,这拖延平时也就罢了,大军在外,一刻也不能耽搁的,左宗棠的意思,也是先吹吹风,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罢了。如今一切战事为重,”恭亲王严肃得说道,“战事若是平定,这接下来才是太平盛世,肃顺当年迟迟不能平定洪杨之乱,到了我手里,千万不能如此了,不然我有什么脸面当这个议政王?配蘅,你交代下去,西北军粮银子的火耗,按照最低的来办!”
宝鋆应下,和沈桂芬拜别恭亲王,两个人出了王府,上了宝鋆的红木西洋马车,上了马车,沈桂芬就朝着宝鋆抱拳,“恭喜配蘅公了。”
“这喜从何来?”
“六王爷怕是听进去要那世袭罔替的王爵之位了,”沈桂芬笑道,“怎么不是大喜事?”
宝鋆微微困惑,“这你是如何看出来?”
“自古灭国之功,非大勋爵之位不可赏,旧年洪杨之乱平息,还有上一次平白彦虎之战,还有更早之前的八里桥,王爷坐镇中枢,功劳最大,却封赏极少,别的人封公的封公,督抚的做督抚,王爷不过是大格格封了公主,食双份亲王俸禄,这怎么说都说不过去,”沈桂芬悠然笑道,“如今王爷秉政多年,洋务之事轰轰烈烈,这大功劳,怎么不该得一个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得了这个位置,与国同休,是世世代代的铁饭碗,王爷也会给子孙后代打算的,这才叫你要一力应承新疆粮草之事,只要新疆平定,再无战事,外头要恭亲王世袭罔替的呼声才是正理了。”
宝鋆摸摸脑袋,沈桂芬又说道,“这王爷世袭罔替,接下去您说,您这个户部尚书,还能没封赏?”
宝鋆一拍大腿,喜形于色,“不错,这事儿要一力办好,洋务的事儿,分散,说到底也没什么可称道的,可这军功是实打实的,只要顺顺利利的平叛,王爷怎么不得铁帽子戴着?小山你说的有道理,到底是王爷看中,能进军机的大才!”
同治七年正月十五,各衙门重新解封上班,皇帝于正阳门外检阅出征西北的将帅,亲自赐酒给新疆总督,礼部尚书,理藩院尚书,总管青海甘肃军政务的二等伯爵左宗棠,勉励之,左宗棠感激涕零,发誓不破楼兰终不还。
二月初,地方督抚十分在意的“左宗棠言轮换督抚折”在军机和太后的长时间协商之后明发天下,督抚以同治元年为始,任期五年,最多在一个岗位之上任职两期,不得超过十年。(未完待续)
二十三 浙江新疆(一)
左宗棠大军出征,到了二月,浙闽总督的位置空悬已久,浙江巡抚王有龄暂时署理浙闽总督,王有龄京中无援,这浙江巡抚也是前朝在浙江一力抵抗太平军的来的,那时候江南等地乃是战区,已经不是承平百余年的富庶之地,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宁愿去云贵陕甘也不愿意来江南,来江南为官,若是不小心,为国捐躯是小事情,若是弃城而逃,那可是抄家的,自己在菜市口丢了头颅不说,更是要连累家人,所以一时间云贵陕甘等地竟然是比江南富庶之地更要热门,吏部文选司郎中倒是破天荒地一次看见如此场景,所以王有龄富贵险中求,深陷浙江,昔日在杭州保卫战之中呕心沥血,兢兢业业,维持着杭州事宜,得了左宗棠的青眼,加上无人肯来浙江,这才轻轻松松从布政使一跃,到了浙江巡抚的位置,如今天下太平,浙江又是洋务做的最昌盛的地方,宁波一府,就赶上了云贵两省税银,如何不叫人眼红?如今左宗棠新去,也不适宜新动浙闽属官,只有左宗棠自己奏请平换了福建和江西两省巡抚,让沈葆桢出任福建巡抚。
“可这浙闽总督也不能再让王有龄当着了,”文祥在军机处的直房里头说道,今个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北方素来有春雨贵如油的民谚,今个也十分应景,春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大半日,室内倒是有些潮湿阴冷,故苏拉捧了一个铜质錾银的前明铜炉进来,室内一时间暖和多了,文祥是吏部尚书,虽然没有决定权,可提请人选是他分内的事儿,“太后早就有过明旨,除非战时,地方督抚尽量不拟兼职,国朝人才济济,须有安置之位,亦是保全忠臣之心。”文祥咳嗽几声,宝鋆连忙把水烟袋灭掉,苏拉拿上了蜂蜜川贝水,文祥喝了几口,“谭亭襄还在湖广署理总督,这次也一并议事了才是。”
宝鋆大大咧咧的说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且不说湖广的位置,浙闽总督的位置上了人,必然要空一个出来,我瞧着谭亭襄起起伏伏,文宗皇帝在时候就当过直隶总督,如今只是署理,到底应该好好安置一番才是。”
陈孚恩已经辞去兵部尚书的位置,如今兵部尚书也是空了出来,如此以来,算起来就已经有兵部尚书、浙闽总督、湖广总督三个从一品的大员空缺出来,谭亭襄是潜心实干的人物,在直隶总督任上就对着咸丰皇帝要求整顿装备与洋人决一死战,但是那时候咸丰皇帝摇摆不定,反而迁怒谭亭襄,认为他不专心与洋人约谈,反而妄言边战之事,免了他的直隶总督,之后便未起复,直到官文调任直隶,胡林翼又因病免,皇太后想起谭亭襄,才让他继任湖广总督之职到如今,可到底还是署理,未免名不正言不顺,手下有曾国荃这样的功臣,总难免生出力不从心之感。(未完待续)
二十三 浙江新疆(二)
所以如今必然是要坐实了这总督的位置才能痛痛快快的施政,恭亲王也知道这点,点点头,“谭廷襄在湖广有些日子了,署理去掉原本也是使得,兵部尚书和浙闽总督的位置,你们瞧瞧看!”
这空缺的有资格的人多了去了,宝鋆想着要沈桂芬直接入京,也好多一个出谋划策的人,可这些年下来的惯例,若是要入直军机,倒是也方便,可若是想升任尚书大员,朝廷上的议论会起来,所以宝鋆就不说话,只是看着文祥,文祥心里想了想,“兵部尚书是汉缺,左都御史董徇、吏部左侍郎郑敦谨都可。”
恭亲王不置可否,“兵部的事儿,军机不宜沾染过度,你好看看,”大家心里明镜似得,“再选一个人出来,务必不能耽误了西北的战事,凑成四个,让太后圈定就是了。”
李鸿藻举荐了翁同龢,宝鋆想着反正举荐,就举了沈桂芬,李鸿藻微微皱眉,“沈桂芬乃是刚一任的巡抚,如何能担当大司马一职。”宝鋆心里原本也知道沈桂芬必然还不够资格,且他的意思,原本也不在此处,于是哈哈一笑,也不争辩,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低着头不发一言了,贾帧又举荐了右都御史董元醇,这凑齐了四个,准备给太后择一。
这几个人除了董元醇倒是履历漂亮的很,恭亲王原本十分警醒,对着贾帧说道:“师傅,这董元醇似乎还不够格。”
“议政王总是要找人的,董元醇是最忠心的,如何不够格。”贾帧捻须笑道。
恭亲王默然,心里却是打定主意,就算让董元醇升任左都御史,也必然不能让这个身上打着太后印记的人再掌握兵部大权,虽然之前已经任了载龄为兵部满尚书,可这兵部虽然可以不听自己的话,也不能全是太后的人,董元醇不可入兵部。
于是这四个人由文祥撰写好,又准备讨论浙闽总督的位置,突然值日的苏拉张培真慌慌张张的进来禀告,“曹大人不好了。”
恭亲王大惊失色,“怎么会突然不好了?”
于是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这会子还是上午,不是议事的时候,恭亲王跺跺脚,自己掀开帘子,径直走了出去,文祥挣扎着起来,就让贾帧和李鸿藻在军机处看着,自己被宝鋆搀扶着走出了军机处,嘴里还是长叹出声,“哎,这个琢如!就是这样放不下心,”文祥有些伤感,“我的位置是一直留给他的,可如今我的身子没坏,他倒是走到我前头了。”
宝鋆也十分伤感,恭党之中,隐隐以曹毓瑛为谋士,如今这卧龙郭嘉一去,怕是日后难免有所损伤了。
博山炉里头的火光时明时暗,贾帧长叹一声,对着默不作声的李鸿藻说道,“琢如可惜了,这么些年,殚精竭虑,日日操持中枢之事,实在是累坏了,又不懂得保养,这,哎,他若是真的去了,怕是这军机处又要补人了。”
“补来补去都是六王的人,没什么新鲜的。”李鸿藻冷哼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