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粉姐儿,我心尖尖上的人儿
很快,白狼便带着女人奔到了一处山谷之中。
苍白的月色给低洼的凹地覆上了一层清冷的霜色,映照出一片密密麻麻,层层摞摞的尸体来。
那些尸体各个死状凄惨,表情狰狞,有的背后还戳着断刀残箭,有的断手断脚,身首异处。
破碎的铠甲,零落的盔帽满地都是,浸入泥土枯草地中的鲜血早已干涸,摊成大片的黑色阴影,散发着血腥的杀戮气味。
白狼毛爪步步前行,踏着那些僵硬的尸体,幽绿的鬼瞳绽出嗜血的可怖光芒。
狼背上的女人高昂起头,环视着整个战场,眸子里闪动着猩红的光,细长的舌尖贪婪的舔舐了下嘴唇,“呵呵,倒叫俺们小瞧了你。”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黑影从尸堆中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只一头披散的白发在月光下分外显眼。
不过那白发男子对于狼女人的调笑半点反应也无。就像是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僵尸,动作僵硬的一点点向旁边的树林走去。
狼女人不悦的皱了皱眉,座下白狼则焦躁不安的撤了半步。
“呵,”一个粗鲁的男声忽然在她耳后响起,“风六安,你真以为他会听你的话吗?”
女人不悦皱眉,冷冷侧眸,一头巨型鹿王缓缓从阴影中走出,上面坐着一名身穿道袍的老者,身形瘦削,脊背微微佝偻。
他一手扶着前方鹿王华丽的角冠,一手执着拂尘,斜眼瞥望着名为风六安的白狼女人,不怀好意的笑。
风六安不屑的转过视线,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冷的嗤声,“佘丕,俺们跟前还轮不到你说话。”
“嘻嘻···”这时又从不远处的树顶方向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不要这么大的肝火嘛,教主即将亲临,大家伙还是要团结友爱些的好呢。”风六安斜眼向树林里望去,却见一个身着浅色衣裙的年轻女人正懒懒的倚在树干上,望着他们这边痴痴的笑。
风六安眸底立时现出笑来,“俺们的心尖尖上的粉姐儿呐,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呀。”
粉姐儿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上次见面,风门门主还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搂着人家的腰非要占人家的便宜,现如今怎个又成了美娇娘?这一身的装扮可比人家风情多了,挨千刀的还来调笑人家?”
风六安忍不住的仰头大笑,抬手一挥,性感的装束瞬间变成了白色儒衫。手再一挥,妖艳的女子面庞立时变成了一张眉眼风流的美男脸。
“我的心肝儿,现在可喜欢了?”风六安双腿一夹狼腹,望着粉姐儿满目淫邪,白狼仰头长嚎一声后忽然变成了一匹白色骏马,朝着粉姐儿缓步走去。
粉姐儿狠狠的啐了一口,站起身就要躲到别的树上去。
风六安眼底寒光一闪,随手挥出一道银白色的寒光,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带着呼啸的风声瞬间缠住粉姐儿的腰身,又猛地往回一拽,粉姐儿便整个腾空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就被风六安拽进了怀里。
粉姐儿瞬间大怒,转手亮出匕首,借着身子被拽的惯性朝着风六安的眼睛狠狠刺去!
第51章 你变心了
“粉姐儿!”一只小手突然从后面袭来,铁钳子一般的牢牢攥住粉姐儿的手腕。
粉姐儿手中钢针都已经触到风六安的睫毛,只差分毫便能将他的眼睛洞穿,偏生就是这点分毫,她用尽了力气也再不能刺入半分。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出现在身后的那人是谁。
“小七,我救你一命,你就这么报答?”她倏然侧眸,目光阴寒。
站在马背上的那人正是刚刚从温小筠手中逃出来的棋如意。
他个子虽矮,力气却很大,将粉姐儿的手腕一点点扳到后面,咬着后槽牙的说道,“我这就是在报答你,粉姐姐,教主即刻就到,你若真的戳瞎风六安一只眼睛,教主定会废你一只手。四大海湖,最忌内斗,你忘了么?!”
粉姐儿的手这才松了些力道。
见她消了气,棋如意这才松下心来,放开她的手腕,脚尖忽地一点,便跃下了马,寻了旁边一块凸起的巨石坐了上去。
粉姐儿转脸又狠狠瞪了风六安一眼,转身也要下马,不想风六安一把抓住她攥着钢针的手拦住了她。
“粉儿,”风六安的声音忽然变得哀伤了起来,“你真的想要伤我?”
粉姐儿眉头瞬间皱起,她的手顺着他的力道再度逼到了他的眼睫前,目光变得异常凶狠,“粉儿也是你叫的?别以为上过老娘的床,就能摆布我!”
“摆布?”风六安眼睛眨都没眨一下,显得坦荡又痴情,“六安所为在粉儿你眼中竟是摆布马?粉儿你可知,自从得了粉儿的温存,便是再上等的尖货,六安也没有碰过半下。你可知这不能相见的半年,六安有多想你吗?莫说你要我一只眼睛,便是要我的命,六安也不会皱下眉。”
粉姐儿眉梢一挑,端详着风六安白皙的脸庞,目光忽然变得残忍起来,“这半年,粉儿我睡过的男人可是不少,哪一个名字不是你给指派给粉儿的?你的鬼话还是留到地下给鬼说去吧!”
风六安的目光忽然一凛,声音也变得冰寒起来,“你动心了?说!是哪一个?”
粉姐儿手腕一转,瞬间挣脱他的钳制,“呵呵,只要是你安排下来的名单,粉儿哪一次没动心,哪一次没动情?”
话音未落,她便跳下了马,寻了棋如意对面另一块石头稳稳站定。
风六安哪里肯依,甩开缰绳就要去追粉姐儿,不想一根拐杖突然点住了他的肩膀,叫他不得动弹。
风六安垂眸观瞧,原来是佘丕老儿站到了他的马下。
“强扭的瓜不甜,风六安,”佘丕笑眼眯眯,“昨个儿欢好是昨个的事,今日撕破脸皮,你也不好太过纠缠人家,教主马上就到,就当给俺佘丕一个面子,有什么事回头再掰扯。”
说完他并不给风六安争辩的机会,转头又急急训斥起棋如意来,“小七,四大海湖面见教主,不是你能看的,趁教主没来,赶紧走。”
坐在石头上的棋如意满不在乎的摇起脑袋,“我偏不走!”
第52章 教主大人
佘丕一改刚才对风六安的好脸色,狠狠瞪了棋如意一眼,“小七!怎的这么不听话?忤逆了教主大人,后果你能担得起吗?”
对面的粉姐儿将钢针收入袖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火门门主,您在山上逍遥惯了,对咱们这红尘里的俗事多有不了解。现在的小七再不是当初您救出来的那个不管不顾的毛孩子,教主的规矩他又不是不懂,既然能来赴会,而雀门门主又恰好不在,就证明他即将成为新的的雀门门主。”
佘丕脸色瞬间一变,望着棋如意目色越来越冷,“阙贵呢?”
棋如意得意的仰起头,取下腰间口袋,倒出来一件半弧的物什儿举在半空摆弄着,“叫我杀了。”
不用分辨,佘丕也知道棋如意手中为何物。
那是雀门门主阙贵的耳朵。
佘丕气得后槽牙锉得咯吱吱直响,“阙贵得罪你了?”
棋如意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最疼我了,怎么会得罪我?”
佘丕脸都给气白了,“他做错事了?教主让你动的手?”
“哈哈哈,”棋如意放肆的大笑出声,“他可是四大海湖的门主,别说没做错事,就是真错了,也轮不到小小巾门门主来清理门户吧?佘老头,这点道理都不懂,我看你是真糊涂了。”
佘丕嗖的一声拔出腰间软剑,纵身一跃,瞬间奔至棋如意近前,锋利的刀锋恶狠狠的抵住他细小的脖颈,“那你为何杀他?”
棋如意那张俊俏的娃娃脸上现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我等得太久了,既然四大海湖没有空位,那我便制造出来一个空位。”
佘丕目光蓦地一颤,随即变得又愤怒又哀伤起来,“我真是糊涂了,竟对你这个怪胎心存幻想。”
棋如意笑得更加猖狂了,露出了一口整齐的小白牙,丝毫不顾及纤薄的剑锋割破已经割破了脖颈的皮肤,“怎么能说是幻想呢?我可一点也没动杀你的念头呀。”
后面的风六安见状也仰头笑出了声,“有趣,真是有趣,刚才她杀我,现在你杀他,不等外人攻陷,四大海湖就要去了一半。”
粉姐儿悠闲的抬起手,检查着指甲边缘是否光滑,实在懒得搭理这帮怪胎。
“放手!”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从众人头顶遥遥的传来。
粉姐儿闻声抬头,却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从空中缓缓落下。
那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色丝绒大氅,被风高高的扬起,潇洒气派犹如大鹏鸟一双金翅,稳稳的落在佘丕身后。
那人只有半张脸,一面没有面皮,露出了恐怖的肌肉状皮肉。另一面虽有面皮,却满是刀伤,惊悚吓人程度一点也不输给另一半。
佘丕虽然没有回头,却也被身后肃萧的杀气惊了一激灵。
棋如意双眼立时放出兴奋的光来,“新任雀门门主,棋如意拜见教主大人。”
像是生怕真的割了棋如意的喉咙,佘丕赶紧将剑锋后移半寸。
棋如意便于后面的粉姐儿、下了马的风六安一起朝着那斗篷残面单膝跪了下去。
第53章受之有愧
面对众人的跪拜,黑衣教主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目光始终冷冷的盯在手持软剑的佘丕身上。
佘丕分明感到身后气场强大的压迫感,腾着浓重又锋锐的森寒杀意,叫他攥剑的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但他并不打算妥协。
“教主大人,”他仍然背对着黑衣教主,哑声说道,“老朽是历经三任教主的老人了,不知道有没有资格跟您说句话?”
“只要你担得起后果。”残面教主语声轻柔而平缓。
粉姐儿眼见佘丕就要闯祸,明面上呵斥,实际上却是在给佘丕提醒,“火门门主,你久在山上,不知现在的温香教早已不是以前的莲卦教,现在的教主大人更是与以往几任都不同,切不可草率造次!刚才你不是还在劝我们不要因私交争执而扰了教主大人的要事吗?怎么这会儿被那毛孩子一气,自己反倒给忘了呢?”
最远处的风六安与最近处的棋如意则一句话也没有说。
风六安是不想跟着去趟这场浑水,即便换成是粉姐儿在教主面前发疯,他也不会去帮着打什么圆场,更何况这位他都没怎么见过的糟老头子了。
棋如意的理由却很复杂,复杂的多种原因交织在一起,倒叫他做出了最简单的反应——静默。
他的静默,全被佘丕看在眼里。
佘丕微微仰起头,望着天上半惨白的月亮,无奈的发出了一声苦笑,“这后果老朽担不起,”说着他回过身,以最快的速度收起软剑,依着棋如意的样子,低下了头,对黑衣教主行了礼。
粉姐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的位置正看得分明,残面教主的手上已然多了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只要佘丕再多说一句废话,脑袋上立时会被戳出个大窟窿来。
几天之前,教里几个势力最大的元老都是这个死法。
虽说元老的位置远没有他们四大海湖门主重要,但是同时干死好几个,也抵得上一个佘丕的份量了。
“狼的身上本没有多少纹路,”残面教主冷笑了一声,举起手中匕首饶有兴致的把玩着,“被驯化成狗后,身上的斑点、花纹也就多了起来,想想也真是有趣。”
佘丕的头虽然低垂着,拳头却越攥越紧。
残面教主单手一翻,明晃晃的匕首便化作了一只黑羽乌鸦,用力的拍打着翅膀,朝着那苍白的月飞了过去。
“一直以来,都叫诸位隐藏在黑暗之中,不得伸展,实在是委屈你们了。现在便是你们亮出真身的时候,滕县虽然失手,却还有兖州府尽在手中。
经此一役,朝廷必然会派重兵围剿,之后便要看诸位的本事了。”
“得令!”四人齐齐应和。
就在此时,从远方忽然传来了一阵飘忽的哨音,残面教主目光倏地一凛,循着声音的来源,侧眸望去。
棋如意第一时间抬起头来,望向滕县县城的方向,随口说道:“这哨音好生独特,断断续续的颇有节奏,应是某种信号。”
残面教主冷笑一声,“你可是再哪里听过?”
“属下曾在温小筠的脖子上看到一支哨子,”棋如意站起身,用手拢住耳朵仔细的分辨,思量着回答,“虽未听他吹过,但此时响起,又是在滕县的方向,很可能是他在招揽援兵相助。”
“此子半点武功也无,”残面教主抬脚踱步至棋如意近前,俯视着他,“如何能从你手中留得性命,甚至叫你差点折在他手里?如此种种,莫说不够格做雀门门主,便是巾门门主你也受之有愧吧?”
第54章 素手谪仙盗
棋如意脸色难看到极致,后槽牙锉得咯吱吱直响,被温小筠设计生擒,更反被鄞诺下了毒,是他进入温香教以来受到的最大耻辱。如果不是粉姐儿强行将他拉出来,便是这雀门门主不做了,他也一定会想办法弄死温鄞二人,尤其是温小筠!
粉姐儿眼睁睁的瞧着残面教主将手按在了棋如意的头顶上,生怕一怒之下取了棋如意的性命,“教主大人,那鄞诺本就不是凡品,除了风六安,我等三门门主都与他打过交道,其智不输鄞乾化,武功更不输虎将军,甚至还要在他们之上,而那温小筠,原本就是凤鸣第一天温竹筠,小七一时不慎,进了他们的圈套也是情有可原。还请教主大人饶了他这一回吧。”
佘丕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狠不下心冷眼旁观,亦低头恳求道:“教主大人,实不相瞒,老朽久居山上多年,一直以为远离尘世,也远离教会了。此番下山,全是因为被鄞温二人说动。那鄞温二人年纪虽小,但实力委实可怕。小七一人不敌,也在情理之中。这孩子一直最要强的,这次也拼尽了全力,还请教主大人网开一面。”
风六安见状也只好勉强装装样子的附和一句,“教主大人,您新任不久,对以往一些任务可能不太了解。属下虽名为风门门主,但因一些旧事,早已脱离风门具体事务。实际掌管风门的人是鸠郎。比起小七这次的失误,鸠郎连老家都被端了。也因为您老在入会之前,兄弟们对于您真实的身份并不知晓,还被温鄞二人假冒了您素手谪仙盗的身份,骗得好惨。”
面对三人的求情,残面教主冷笑了一声,按在棋如意头上的手微微转动,便活生生的割了一块血淋沥的头皮下来,扔在了地上。
“呃……”因为中毒,棋如意的身子本来就虚,再经历这么一番极致残忍的酷刑,早已支撑不住,双眼暴凸,浑身青筋高高蹦起,额上更是大汗淋漓。只能死命咬住嘴唇,咬得满嘴都是血,也不肯吐出丢人的惨叫。
眼见如此情景,粉姐儿与佘丕都暗暗的松了口气。
棋如意上升为雀门门主后,巾门门主的位子就被指给了苏雪心。
巾门现在就是距离四大海湖最近的位置,一旦其中有了空缺,就会有替补及时补上。
棋如意不仅丢了滕县县城,更一下子就折了数千人马,这样的罪过,便是被一刀杀了,也是正常的。如今只是失去一块头皮,已然算是从轻发落了。
剧烈的疼痛又将棋如意体内的余毒激发了出来,棋如意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晕,越来越恶心难受,终于撑不住,身子一软就要晕死过去。
关键时刻,残面教主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捏了个药丸,迅速填入他口中。
“此丸可将你体内所有余毒都清楚干净,接下来的差事,不许再有差池。”
囫囵吞下那药丸后,棋如意眼前猛地闪过一片雪花,又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的晕了过去。
第55章 杀掉鄞乾化夫妇
喂完药,残面教主狠狠一甩,便将棋如意抛向一旁
佘丕见到棋如意这般惨状,心疼得嘴唇都在颤抖。但除了及时上前扶住棋如意,不叫他头顶的伤口戳到地面,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虽然只是小小露了两招,他的手法与速度就以现出远超出自己的可怕实力。
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东西,隐藏在周围的树林里。
佘丕相信,若是此时自己有半分忤逆,下一秒就会血溅当场,立时毙命。
教主之位,从来不是凡人能够坐得上的。
相比而言,前任教主脾气最起码温和很多,做事风格也很对自己路数。所以他才能够被温小筠和鄞诺说动请下山来做点赎罪的事。
可计划远远没有变化快,谁也想不到,他刚下山,教主就换成了现在这么个难缠的人物。他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真是命中的劫数,想躲也躲不掉。
残面教主倏然转身,宽大的黑氅翩跹舞动又悄然而落。
他遥遥的往着滕县的方向,声音低哑,“滕县咱可不动,带领全部人马驰援兖州府,三日内,定要全歼鄞乾化所部,将他夫妻二人头颅砍下祭旗!”
对面的风六安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变,试探的补充道:“教主大人,鄞乾化的脑袋是最适合祭旗的,但那皇甫涟漪曾是我教前身莲卦教的圣女备选。也是前任教主一直在周旋的人物,就这样杀了,会不会太可惜?”
残面教主冷眸微侧,在苍白的月光下闪着迫人的寒光。
风六安立时识相的闭住了嘴巴,低下了头。
“你也说是本教前身的圣女备选,圣女落入凡间,便是俗子。更何况她只是圣女备选,凭着她的劣迹,只提到她的名字,对圣女来说都是侮辱。”残面教主抬手拢了拢大氅,将自已所有的轮廓一点点隐没于黑夜之中。
提到莲卦教,佘丕变不能不多说两句了,“可是教主大人,圣女是本教立教之根本,即便寻了十几年都没有寻到,仍是一直在寻的。从前圣女处着手,总应该有些依据可以仿照。”
“不必仿照了,本座已然寻到了最正宗的圣女。”
三门门主听到这话,齐齐惊讶抬头。
他们找了十几年,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到了新教主这里,上任第一天能找到圣女真身?
“请教主明示!”三人齐齐颔首请教。
残面教主冷笑了一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风六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教主可是说皇甫涟漪之女鄞纤纤?此女倒是在咱们手中,但是做过几次测试,都没有任何圣女的神迹显现。”
“本座说的是温小筠。”
“什么?”风六安眉头简直拧成了一个铁疙瘩,“那温小筠虽然是正牌圣女之子,却是个男儿身。”
听到这里,粉姐儿和佘丕都很是吃惊。
佘丕吃惊是因为他十几年不下山,对于新教会的机密信息自然不甚了解。而粉姐儿的分工是接触不到这一层的。如果老教主没有意外身死,这些机密消息,她该是永远不会有机会听到的。
第56章,干掉鄞诺留下温小筠
残面教主不屑的冷笑一声,“风六安,风门门主,除了倒卖人口的营生,还有着堪比顺风耳一般的消息网,如今看来也是枉费了那么大的名头。”
听到这话,风六安又气又恼,脸色胀红一片,不服气的争辩道:“教主大人,那温小筠本名温筠紫,自从打探出前圣女的下落后,属下就去京城亲自检验过。当时属下在温氏父子骑马外出时故意设计惊了温筠紫的马,叫他跌进泥潭中。虽然温筠紫换衣服时,避开了其父温贤,却正被躲在草丛中的六安看了一个真着。仅从他袒开的上身看来,绝对是个男孩没错。也是如此,属下才将目标定在了圣女备选之女的鄞纤纤身上。”
一旁粉姐儿抬手掩唇,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是在质疑教主大人的消息不实么?风六安,我看你真是糊涂了。”
这句话表面只是一句很正常的挖苦,实际上却给风六安套上了一个非常大的罪名。气得风六安的脸色又由红转紫,由紫变黑,“粉儿!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我这会儿就死在教主面前吗?你好狠的心!”
残面教主不耐烦的摆摆手,风六安与粉姐儿立时住了口,顺从的低下了头,不敢再有丝毫造次。
“方才你管那温小筠叫什么?”残面教主冷冷的盯住风六安,目光刀子一般锋锐。
“温,”风六安有点拿不准残面教主的意思,不自觉的打了个结巴,“温筠紫,也就是有着凤鸣第一天才之名的温竹筠。”
“哼,”残面教主转眸望向晕倒在佘丕怀里的棋如意,“顺风耳终究只是顺风耳,幻术与障眼法,终究还是火门、巾门更擅长些。”
风六安的猛地抬起头,双眼难以置信的惊恐睁大,“教主大人的意识是属下中了那小子的障眼法?这,这怎么可能?”
“温小筠的破案能力,刑狱推断能力,你即便没有亲眼见过,也应当听说过。更何况她那凤鸣第一天才的名头,由来已久。只凭你的手段,中途设计她落马,后面又近距离偷窥观瞧,自以为隐藏天衣无缝,落在温小筠的眼里,基本等同于透明。”
“那,那……”风六安还想再替自己分辨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又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新教主的脾气秉性,他实在是摸不清,万一说错了一句话,落得个棋如意那般被削掉头皮的下场,可就不好玩了。
“三日内活捉温小筠,斩首鄞氏夫妻,活剐鄞诺。”残面教主阴冷的目光环视着众人,“汝等可能做到?”
风六安、粉姐儿、佘丕齐齐颔首回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定不负教主重托!”
歪在佘丕怀里的棋如意也幽幽转醒,挣扎着直起身子,照着其他人的样子,颔首行礼道:“属下一定竭力,不杀鄞诺小儿誓不为人!”
残面教主唇角微勾,大氅忽地一甩,整个人变如一阵风般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幽深的夜色之中。
四名门主也各施本领的依次奔向不同的方向,于沉沉的黑暗中隐没了身形。
他们却不知,密林深处一直有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他们。
那人便是白鹜的暗卫,秦奇。
刚才滕县响起温小筠的哨音时他就想走,因为他知道,那是召唤他主人的哨音。
但外面一群绝世高手正在开会,他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就更别提站起身来溜走了。
如今终于得以脱身,他一定要尽快赶回滕县县城才行。他的主人必在那里,而他则要将这一场重要的会面尽快告与温小筠知道。
第57章 蝴蝶效应
等到这片林地中最后一个人类秦奇也彻底离开了的时候,一道闪动的光影幽然闪现。
那道光影越来越大,晃动颤抖着化成了一个人的背影。
夜风轻拂,掠过那人的背影,撩起一缕轻盈的长发。长发翩飞,舞动着拂过那人白皙的脸颊。
那人正是电波形态的温竹筠。
他望着秦奇消失的方向眸色微沉。
温小筠强行改变主角性别设定的连锁效应已然开始。
按照原来的设定,这里的残面教主的确查清了温竹筠真实的性别,但由于不是纯女性,所以没有成为圣女的基本资格。
但是现在的走向已然顺着温小筠的改动发生了变化。
残面教主查实的真实性别为女性,那么温小筠就几乎成了圣女的唯一人选。处理她的方法便与之前万全不同。
可以说为了白鹜与鄞诺的感情线而改变的性别,在后面为她挖了无数致命的火坑。
温竹筠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因为这只“蝴蝶”扇动翅膀而引发的一场剧烈又可怕的大风暴。
这种改变与这场风暴最后的结局到底如何,还要看温小筠会如何对待,如何处理。
这对于已然成了时空观测者的温竹筠来说,可是相当的有趣,相当的吸引人呢。
想到这里,温竹筠不觉笑出了声,抬手一挥袍袖,整个人便随着夜风飘飞殆尽,再不见半点踪影。
在滕县的另一边,温小筠心情忐忑的吹响了第三遍哨子。可实际上,对于白鹜到底能不能来赴约,又会在什么时候赴约,她心里半点底也没有。
万一白鹜有事提前离开了滕县县城,那这一切计划基本就算彻底告吹了。
她还要另外寻找角度重新研究对策。
不过万幸的是,第三遍哨音刚落,旁边粉色帷幔便被风高高的吹扬起来。等到轻柔如水的帷幔波浪一般缓缓回复原位,一个白色的熟悉身影便恍然出现在了温小筠面前。
温小筠兴奋差点没蹦起来。
她几步上前,急急的跟白鹜问了好后,就开始讲解她请他帮忙看守滕县的事。
白鹜望着温小筠,眸子里的亮光宛若星辰,他点点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痛快的叫温小筠都有些惊讶。看到温小筠惊讶的表情,白鹜温柔一笑,抬手帮她整了整有些歪斜的衣领,”筠卿为何这般看着白鹜?“
意识到白鹜无意识下的亲昵动作,温小筠赶紧后撤两步,有些尴尬,也有些无措的说道,”呃,没什么,就是知道白兄你到滕县这边来,肯定也有自己的任务。如今突然把你叫来帮我们守城,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那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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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鹜向前又踱了半步,将温小筠刚刚撤出来的那半步距离完美抵消,“筠卿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于私,筠卿从未主动求助于白鹜,如今难得开口,白鹜满心欢喜,眼里哪里还会有什么别的任务?于公,白鹜虽是竺某人最喜欢的身份,但终究免不掉郡王的名头。这郡王是凤鸣朝的郡王,更是鲁地的郡王、兖州府的郡王。滕县作为治下一部分,自然应当受竺某人的保护。换而言之,守护滕县本就是白鹜应当的责任。于公于私,白鹜都应是筠卿的同伴,可以信赖依靠的伴侣。筠卿又何必这般客气见外?有什么吩咐,只管讲给白鹜,莫说赴汤蹈火,便是斩头沥血,白鹜也在所不惜。”
第58章 愿意陪你孤独终老
原本对于白鹜的接近,温小筠是很有些畏怯抗拒的,可是眼见白鹜对她的误会越来越深。现在的他已然认定了自己与他的感情就是可以无间亲密的爱情,她的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极大的勇气。
即便她并没有真正看过原作的具体剧情,但凭借她身为当红漫画家的觉悟,通过前面的剧情与人设伏笔,也能大概捋清这部作品接下来的剧情与走向。
不出意外,温竹筠与白鹜此时应该早已纠缠在了一起,白鹜虽然温柔绅士,对待温竹筠却应该会很强硬霸道。
哪怕温竹筠放不下家族的名誉与俗世的偏见,白鹜也不会给他任何退怯的空间。
不然都对不起原作暗黑系虐恋纯爱狗血的作品介绍。
但是此时的白鹜虽然也有几分强势,但对于她的感受仍是很在意,很照顾的。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羞怯退步,暧昧不明,含糊不清,对白鹜来说才是最大的欺骗与欺辱。
他是尊重自己的,自己也要真切的尊重他。
于是她不退步了,而是抬手一把抓住白鹜的手腕,仰起头,目色无比坚定,无比认真,“白兄,这次我向你求助,并不是想用你我私下之间的感情来勉强你。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心交往的朋友,知己,是君子之交,也是生死之交。在我心里,这种关系比亲情多一份灵魂的共鸣,比爱情多一份梦想的追求,比战友多一份知己的灵犀。比任何一种单一的情感都纯粹,却又不是它们中的任何一种。
你会有自己的爱情,我也会有我的爱人。
这一次的求助,我不想叫你误会什么,更不想勉强你什么。你若有自己非做不可的大事,却耽搁了选择来帮我,我也不会开心。”
随着温小筠越来越冰冷的华语,白鹜脸上温柔的笑容也一点一点僵硬在嘴角。
他怔怔的注视着温小筠,目光有些颤抖,被温小筠抓住的手腕也在轻微的颤抖。
一种破碎的声音,缓慢的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他这才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真切切的爱上了面前这个冷静得甚至有些残忍的人。
尽管表面上强撑着冷酷的模样,温小筠的心还是抑制不住的疼痛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她爱他,而是这对于白鹜来说,真的好残忍。
她知道他的过去,他的现在,甚至他的未来。
虽然她曾对温竹筠说过,面对挫折选择自私黑化的那些人,心中本就深深的种着黑暗的种子。但是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残忍与白鹜体验到的痛苦,温小筠还是不可抑制的悲伤起来。
她才是那个最自私最自大的人,白鹜受到过的伤害已经够多了,她怎么还能忍心这般伤害他?
可是心里越是不忍,脱口而出的话语就越是残忍。
她紧紧攥着他的手臂,无力的垂下头,泪水崩溃的奔涌而出,“我也不想这样对白兄说话,但我更不想欺骗白兄。不论真话如何残酷,如何伤人,我都想要听、想要说。我并不想伤害白兄分毫,但如果伤害无法避免,我愿意跟白兄一起分担。如果白兄放不下,我也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我愿意陪着白兄一起想不开。”
白鹜用力挣了下手,想要挣脱温小筠的钳制,不想一项柔弱的她此时的力气却大的吓人,根本不容白鹜挣脱。
他试了两下,便颓然的低下了头,别开视线,自嘲般的轻笑了一声,声音颤抖低哑,“呵,愿意陪我孤独终老,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第59章 最重要的人
“因为这世间,不仅仅只有爱情这一种珍贵的感情啊。”温小筠双手抓住白鹜的手,头垂得更低,眼泪流得更凶,“还有对梦想的坚守,还有对知己的约定,还有对自由的向往。白兄是小筠的追梦同路人,是心灵相通的知己,小筠绝不会任由白兄一个人陷入苦痛之中,愿意回报同等的经历,尽小筠所能去陪伴白兄,包括放弃一些东西和感情。白兄虽然不会是小筠的爱人,却是小筠最重视的人。”
白鹜的目光却忽然变得凶狠起来,反手抓住温小筠,嘴角颤抖着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一次温小筠没有畏怯,也没有选择逃避。
她抬起头,定定的望住白鹜,目光坚定而诚恳。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忽然从窗外跃进,单膝跪倒白鹜面前,恭敬回禀道:“主人,属下探得了重要消息,还请移步则个。”
突来的变化,将白鹜腾起的怒火瞬间浇灭,他顿了一下,随即颓然的放开手松开了温小筠。转过身背对着秦奇哑声说道:“此一行,叫你探查的是温香教的消息,这温香教一直以来都是筠卿与鄞诺的追查目标,不必有什么顾虑,直接说就好。”
秦奇犹疑的看了温小筠一眼,终于低下头,将他所听所见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温小筠一下子就急了,“温香教要围攻小姨和叔父?”
白鹜再度拉住温小筠的手臂,虽然也很吃惊,但仍不忘关切温小筠的感受,“筠卿别急,这些消息幸而能够提前知晓。我相信凭你的才智,一定可以保鄞推官与皇甫女侠平安。”
温小筠也想变得轻松一点,自信一些。但真到要直面温香教最强势力,她还是控不住的有些慌乱。她很清楚,她并不是真正的天才,更不是温竹筠那种连时空系统都能反杀的罕见到可怕的人物。
这次面临的考验也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门主或是一个案子。而是自穿越以来遇到的所有厉害角色的大合集。甚至其中还有她根本没见过的厉害人物。她真的有点没自信了。白鹜见温小筠谨慎的样子,脸上却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来,”筠卿总是这般谨慎认真,即便有着破天的才华,也从来不以天才自居、自傲。无论大案小案,每一次做事,筠卿都会毫不保留的全力以赴。便是这样的态度,这样的精神,才能够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百战百胜。”温小筠尴尬的笑了笑,“白兄说笑了,小筠是真的心里没底。远没有你说的那般厉害。不过有了白兄的排解,小筠现在冷静多了。”
白鹜拍了拍她的肩,“筠卿总有办法,眼下改如何去做,筠卿只管吩咐。”
小筠皱着眉思量着说道:“本来要请白兄留在滕县,以防被棋如意返回偷袭,但眼下来看,须得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集中回援兖州府,才能对付得了温香教的大总攻。”
白鹜点点头,“筠卿所言正是白鹜心中所想,只是这滕县还是要派个人镇守才最稳妥。毕竟除了温香教,还有山贼那一股势力不容小觑。依据秦奇探来的线报,这次的任务,新任教主只是派了四大门主出手,还有一个最新晋升巾门门主的苏雪心很可能会留在滕县。若再加上东山剩余的山贼,对于滕县来说仍是个不小的威胁。”
第60章 何必受气?
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忽然从楼梯口传来,“不必了,别人也许难对付,若是那苏雪心来了,绝逃不过我设置的机关。”
白鹜与温小筠循声望去,手扶着腰间配刀的鄞诺正大步走来。回廊两侧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摆动,一束束淡黄色的光线随之微微摇荡着,投在鄞诺硬朗俊秀的面庞上、明熠生彩的眼眸里,渲染出一片神秘而幽寂的色彩。
“滕县各个关口,都由可靠之人把守,每一处我都设计了机关,再加上滕县众多能人,只要不是温香教四大门主,其他偷袭都能扛住。”他走到二人近前,一字一句的说着,清朗而有力的声音似乎也能被夜风传到很远的地方。
白鹜的眉不易为人所察觉的皱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如常,上前一步,故意挡住温小筠半个身子,直面鄞诺微笑着说道:“寥寥数语,完成的却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鄞兄办事果然可靠。”
这话听进鄞诺耳中却像是带着刺一般,他不甘示弱的客套的冷笑一声,说道:“这些日子,的确叫鄞诺一通好忙,白兄谬赞。”
察觉到二人之间莫名其妙的火药味,温小筠赶紧上前一步,拽住鄞诺的衣袖,面露急色的说道,“幸亏你办事周全,如今才能有脱身的可能。刚才秦奇来报小姨和叔父——”
话还没有说完,鄞诺便接口回答,“方才你们二人的对话,我也听到一些。滕县你不用担心,有我的机关和一众英雄抵挡,定能撑过三天,什么也不用说了,咱们现在就走。”
说着鄞诺反手拉住温小筠就要往楼下带。
不想另一只手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强行将他与温小筠拽停。
“这般仓促,你们是要骑马去马?可是筠卿脸色这么苍白,身子一定很虚弱,骑马怕是撑不住的。”白鹜皱眉说道,一改往日斯文谦逊的君子做派,声音强硬得丝毫不容人质疑。
鄞诺止步扭头回望着白鹜,双眼微眯,眼底浮出一抹不屑的清冷之色,“多谢白兄提醒,只不过即便再仓促十倍,马车也能瞬间到位。”
说完他先是松开温小筠,又重重甩开白鹜的手,快步走到回廊尽头的位置,对着外面一处亮着灯火的高大建筑,从后腰抽出一支箭筒,朝着幽邃的夜空点燃,一支白亮得刺眼的光柱倏地窜出,直直飞射进夜空深处。
不过须臾的功夫,楼下街角便拐出来一辆黑色的小型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花楼下方。
白鹜眉头微蹙。
这一切的反应实在太迅疾了。
穿云箭能叫来同伙的车马并不出奇,出奇的是那处车马行距离花楼并不算近,从车夫到马车,再到道路的选择,任何时候接到信号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做出最准确的反应。
只是这一辆马车,便足以说明滕县已经进入了高速运转的战备状态。
饶是白鹜自认为见多识广,也不得不被鄞诺管理调度才能惊了一下。
要知道,这并不是鄞诺经营了很久的兖州府,这;i是滕县。
鄞诺调来此地两个月都不到,且职位还只是一个小小捕头,竟然能建立这么高的威望,这么广泛的人脉网,这么高效的管理架构。实在出色得超出人的想象。
如果说温小筠是凤鸣首屈一指的天才,那鄞诺便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由于对筠卿的感情,之前对于鄞诺一直存着不少的敌意与偏见,如今看来,他须得重新对鄞诺评估一番。
对于白鹜的忌惮,鄞诺并没有察觉,看见马车已到,他转身快步走到温小筠近前,不由分说的抓住她的手臂,就将她带下了楼。
温小筠生怕白鹜感受到鄞诺的敌对之意而趁机离开,急急回头对白鹜喊道,“白兄,跟我一起坐马车。“
白鹜顿了一下,才朝着温小筠点了点头。
转眼之间,鄞诺与温小筠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楼梯口,引在角落里的秦奇悄然出现,怒视着楼梯口的方向,愤愤说道,“殿下,那鄞诺又跟抽风了似的。他明知您的郡王身份,还敢对您不恭,实在可恶。您群尊降贵的替他们做事,又何必要要受他的气?“
白鹜摆摆手,制止了秦奇的牢骚,“我心中有数,不必多言。“
秦奇最后又朝着楼梯口狠狠瞪了一眼,才依照白鹜的指令,再度隐身于阴影之中。
白鹜这才撩起长衫下摆,迈步走下四楼。
才走出一楼大门,就看到了几个人将鄞诺于温小筠团团围在了中间。
第61章 小学徒
白鹜便停了脚步,与他们保持了一定距离,站旁观瞧。
围住温小筠的一共是三个人,三个他都认识。
一个是滕县教谕杨之拓,一个是兖州捕快猫耳朵,另一个也是兖州捕快大胡子。
杨之托急火火的扒开猫耳朵和大胡子,上前一把抓住温小筠的手臂,另一手则抓住了鄞诺的,“温书吏,鄞捕头咱们滕县可不能没有你们呐。万一山贼们又来了,我们可挡不住啊。”
鄞诺与温小筠相视一眼,会心一笑,他先对后面一点的猫耳朵使了个眼色,“猫耳朵,麻烦你先去刘氏药房请刘冯汉大哥来一趟。”
“好嘞!”猫耳朵语声还没落,人就先一步跑走了。
对于他这个飞毛腿来说,找人传信的任务委实不算什么。
看着猫耳朵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街道拐角,鄞诺这才转向杨之拓,将他抓住温小筠的手拿开后,又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杨教谕放心,我们此去就是要联合朝廷援军将山贼们一网打尽。正常来说,是不会给那群山贼任何喘息之机,腾出手来再找滕县麻烦。不过保险起见,滕县这边我仍然都有部署。只要按照计划行事,一定会平安无事。”
虽然还是不放心,但鄞诺的话又不能不听,杨之拓只能点点头,“好好,我都听鄞捕头的,你们办完事,就赶紧回来。”
温小筠笑着走向前,拍着杨之拓另一边的肩膀又补充了一句,“比起我们,杨教谕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切记,在一些公开事务上,一定要低调些,多多做些大家急需的实事,事后才好将功补过,百姓们的不满也能多少平息些。”
“好好,”杨之拓的头点的就像拨浪鼓一般,“杨某人一定照做,还请鄞捕头和温书吏,千万、一定在钦差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啊。”
“只要杨教谕守好滕县,安抚好县内百姓,你的功劳我们定会分毫不少的上报给朝廷。”
“好好,有温书吏这句话,杨某人就放心了。”
这一边温小筠安抚完杨之拓,鄞诺又对大胡子嘱咐了几句,并拿出一封书信交给了他,“胡子兄,上面都是把守各处的兄弟与管事的,烦劳胡子兄带着兄弟们多多照应。”
大胡子接过信,豪气干云的拍了拍胸脯,“有俺大胡子在,鄞头儿只管放心!”
说话的功夫儿,猫耳朵就拉着药铺小徒弟的手奔了回来。
“鄞头儿!人给您找来了。”猫耳朵一边擦着汗一边站到大胡子身边。
那小徒弟的情况可就比猫耳朵惨多了,深深的弯着腰,双手按着自己的大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时半会的根本说不了话。
猫耳朵见状便替他解释着说道:“是这样的鄞头儿,这两天城里死伤太多,刘大哥他一直在外面忙,根本逮不到他的人,于是俺就将这看家的小徒弟给拉来了。”
鄞诺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第二封信递给小学徒。
第62章 恋恋不舍
“今晚一定要找到你家师父,将这信交到他本人手上。”鄞诺加重了语气,特别叮嘱道。
小学徒将信收进怀里,忙不迭的应道:“鄞捕头放心,师父就在城里那几处伤了人的地方,小的就是今晚不睡跑断了腿,也一定会将信交给他老人家。”
鄞诺点点头,“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
“好嘞。”小学徒二话没说,转头就跑走了。
虽然鄞诺已经给杨之拓交代完了,可是杨之拓依旧戳在旁边不肯离开。
尽管他也知道没办法留住他们,可就是不甘心就这样放走了他们。
鄞诺与温小筠只用眼尾余光一扫,就看穿了杨之拓的心意。再往花楼上面望去,每个楼层都有人在往他们这边看。
不仅如此,街道两边也有人在往这边探看。
在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的地方,人们最怕的就是被领头的人抛弃。
夜色深沉,生死未卜,人心惶惶,杂乱的想法,不好的预感在暗暗滋长。
温小筠抿了抿唇,她和鄞诺的能力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强大。
她能做的,也许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温小筠又看向猫耳朵,朗声问道,“对了耳朵兄,嫂子搬到了滕县外郭,现在可还安全?”
猫耳朵嘿嘿一笑,“已经送进了城里,现下只要滕县没事,她就应该没事。”说着解下肩上包裹递给温小筠,“差点给忘了,温刑房,这是俺婆娘专门给您做的点心,路上随便吃点。她听说您受了伤,担心的不行,生怕您来回奔波,吃不好睡不好的,特别叫俺抓个功夫儿就给您送点心呢。”
温小筠接过点心盒,笑容里满是感动,“等到咱们鲁地的祸乱平息了,小筠一定要给耳朵兄和嫂嫂做一顿美味大餐。”猫耳朵笑“温刑房见多识广,回头叫俺婆娘跟您偷偷师,多学点新鲜玩意儿。”
“凭着嫂嫂的手艺,”温小筠笑容越发灿烂,“再加上我的主意,就是开个餐馆铺面都没问题!”
猫耳朵重重点头,“温刑房您可是读书人,说话最算话,俺们夫妻未来的营生可就都仰仗您了。”
鄞诺也笑了起来,“得了,听她吹牛,她就是个读书人,什么时候下过厨房,嫂子若真的想学手艺开铺面,什么样的好厨子我都能给你们寻到,赶紧去赶车吧。早点办成事,早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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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嘞!”猫耳朵转身将马车牵到众人面前,“您就瞧好吧!”
眼见着温小筠和鄞诺的态度仍与平常一般轻松乐观,杨之拓悬着的心也多少放下来一些。
等到温小筠与鄞诺、白鹜依次上了马车时,杨之拓又扒住了车窗,探着头对温小筠急急嘱咐,“温书吏,鄞捕头,我和兄弟们就在家里等你们,办完事一定早点回来,兄弟们和百姓们可都盼着你们呐!”
温小筠笑容亲切,轻松的挥着手,“放心吧,我们一定回来。滕县各处安排都很妥当,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马车终于出发,杨之拓也松了手,站在原地恋恋不舍的一支看着马车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这一边的马车上,一离开外人的视线,温小筠与鄞诺的脸色都凝重了下来。
第63章 受伤
白鹜看了看那盒点心,转手摘下腰间水袋递到温小筠近前,温柔一笑,“筠卿,可是在为鄞推官与皇甫女侠担心?”
温小筠抬起头,用一种疏离又陌生的目光审视着白鹜,却并没有回答。
白鹜眸色微动,却不愿意多想,暂时放下水袋,又从温小筠手中拿过食盒,掀开盖子取了一块茯苓饼放在她手里,温声安慰着说道:“筠卿不必忧心,鄞推官与皇甫女侠都不是凡人,况且还带领着剿贼军队,贼人们想对他们下手并不容易。”
温小筠的目光扫过手中雪白的茯苓饼,眼里忽然多了一抹悲伤之色,“叔父与小姨,是我们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去援救的。但现在小筠想的并不是这件事。方才在花楼不便多说,而眼下这里都是咱们自己人,小筠想跟白兄求一句真话,不知白兄能否直言相告?”
白鹜的心莫名颤了一下,温小筠的表情严肃又郑重,旁边的鄞诺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也和温小筠一般凝重。
像是想到了什么,白鹜兀自将食盒盖好,自嘲般的苦笑了一声,“筠卿是对白鹜生疑了么?”
温小筠抬起头,有些不忍的望住白鹜,目光里有歉疚也有探究。
她才发现,白鹜在她心里的份量远比她想象的要重,当面对质这个坎对于她来说,也比想象中更难迈过。
“白兄,我和鄞诺的确对你一系列的行为产生了怀疑,”温小筠缓声说着,心却揪了起来一般,紧缩得有些疼,“小筠不想对白兄有所隐瞒,花楼求助一事,并非简单的求援行为,而是在测试白兄的反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怀疑越来越深,但是小筠不想对白兄撒谎或是隐瞒什么。只想用小筠的一片真心来换白兄的直言相告。”
白鹜眉心略略皱起,侧眸避开了温小筠的视线,紧攥着拳头,“怀疑是伤人的,筠卿不在乎白鹜会不会受伤么?”
鄞诺听到这里,忍不住的就想为温小筠解释一下,不想还没开口,就被温小筠按住的手臂,无声的示意他不要冒失多言。
鄞诺的眉狠狠皱了一下,心下有很多不甘,但总算卖给了温小筠一个面子。
温小筠这才对白鹜说道:“白兄,小筠并不想伤你,小筠只想消除这无端的怀疑,毕竟比起怀疑,有些真相才会真正使人受伤。”
白鹜嘴角牵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再度抬起头,直直迎住温小筠试探的目光,“筠卿和鄞兄怀疑的其实不错,之前几件事,白鹜都对筠卿和鄞兄的确有所隐瞒,这是白鹜的过错。实在是是也不得已而为之。白鹜的某些行为,也的确有做错的地方,但是真正的缘由与做事的手法,白鹜还是不能对筠卿讲。只是有一句话,但能告诉筠卿与鄞捕头的,白鹜都表白过。不能谈的,无论发生何事,白鹜也不能讲出来。”
温小筠皱眉略一思量,又道:“好,那小筠就换个说法来问。”
第64章 你疯了吗
白鹜眼眸低垂,目光复杂,“筠卿有想问的,都可以问。只是若然涉及白鹜不得已的隐情,答案怕是仍然不能叫筠卿与鄞诺满意。”
温小筠伸手按住白鹜的手臂,“白兄,在问之前,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句,我和鄞诺如果真的怀疑你,提防你,就不会把这些问题明面化。因为如果你真的别有用心,完全可以随便编个谎言欺瞒过去。
不仅不会查到真相,反而叫那个不存在的别有用心白兄防备我们,对付我们。
事实上,我和鄞诺对白兄你只有疑问,没有怀疑。疑问是因为不够了解,怀疑却是因为没有真正信任你。
对白兄坦白的讲出疑问,反而是一直以来都深信着你的表现。
因为我和鄞诺都知道,这世间最难有的就是理智的信任,最难于就是交心的知己。”
白鹜的目光变了又变,看着温小筠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脸色瞬时惨白一片。
见白鹜整个人忽然变得不对劲起来,鄞诺最先起了戒心,他不动声色的望温小筠这边移了些许,手也慢慢的按在了腰间悬挂的配刀之上,屏住了呼吸,调动起周身内力,随时准备护住温小筠。
低着头的白鹜忽然发出了一声呵呵的怪笑,笑得肩膀都跟着颤抖起来。
鄞诺手臂肌肉顿时虬结而起,他在白鹜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冰寒的恶意,凛冽的杀气,仿佛寒潭浸冷冰,叫人没来由的冻出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白鹜,他甚至不确定凭着白鹜的武功,这般丧心病狂式的状态,他到底能不能敌得过。
可是这个想法刚一出来,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白鹜只是发出一声冷笑而已,自己竟然连丧心病狂这种恶毒的词语都用上了。
这实在叫人感到一种没来由的恐惧。
车里三人忽然之间就陷进了一种恐怖而怪异的气愤之中。
白鹜的笑声却越来越大,由一开始的低声苦笑,变成了最后的切齿冷笑。忽然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如刀子一般死死的盯住温小筠,整张脸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不再有半点温柔,也不见半点和善,变得狰狞凶狠了起来,“可如果我就是那个别有用心的竺逸澜呢?如果白鹜从来都只是个自欺欺人的虚假幻影呢?如果从一开始的遇见就充满了阴谋和诡计呢?如果你们的‘疑问’从始至终都是相信错了人呢?如果我本就应该是个被你们怀疑的人呢?”
他的语速越说越快,说到最后竟然激动得反手扳住了温小筠的手,另一只手则凶恶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如果说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抱有非分之想呢?不管你是男是女,或者不男不女,我只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即便不为我做事,也不会离开我,忤逆我呢?!”
“白鹜!”鄞诺顿时就急眼了,一把抓住白鹜掐住温小筠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掰开他的手指,“白鹜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