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温小筠轻咳了一下,而后挺直身子望着对面的佘丕,微扬着下巴,自信的说,“佘前辈,如果说白龙换头案的推断,晚辈还有很多证据可以凭借,那么钱流银火龙的案子,晚辈就纯是猜测,没有任何根据。所以前面才要请前辈讲解下其中机关,请教一二。”
佘丕听了温小筠的话,不觉呵呵一笑,“管他有没有什么证据,老夫就是要听你这个小毛丫头到底能看穿多少事。没事,这次放开了胆子,想到哪里就尽管说,想在哪里停就在哪里停。说对了没奖励,说错了也没什么惩罚。”
鄞诺不觉望向温小筠,也跟着佘丕一起劝解道:“温书吏,左右都是要分析的,权且说之,姑且听之,没什么好怕的。拿出你温家儿郎的气派来!”
看着鄞诺难得的为自己打气,温小筠终于沉肃下面容,开始分析,“佘前辈,根据对银库的勘察,我们在地面青石砖下发现了一条暗道。暗道挖掘已久,可最后一层却是杜氏钱庄特别铺就的青石砖,不仅如此,在青石砖下还铺有一层精钢网,为的就是从房顶到地面,从侧墙到门窗,都不给贼人任何可乘之机。
所以你们的地道终于要挖进银库里时,遇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解决问题。
即便你们想用蛮力,冲破凿开那层青石砖,也会发出巨大的声响。
而杜氏钱庄一向巡逻到位,别说钱库里发出什么大动静了,就是院子里有什么异常的猫叫,都能叫他们警惕起来。
所以蛮力凿开钱库地面青石砖,正常情况下,根本行不通。”
有了之前白龙换头案的分析,听到钱流案这里,佘丕的心态已然放平很多。
不过即便如此,乍一听到温小筠一针见血的分析,佘丕的老心脏还是颤了颤。
只是表面上,他还强硬着装出全然不在乎的模样,倚靠着船舱壁,斜着眼瞄着温小筠,呲着牙呵呵冷笑了一声,“没办法从地洞进去,所以我们就变了戏法,叫银子自己着了火的往外流了出去?”
温小筠弯眉一笑,“佘前辈,您就不要调皮了,故意误导晚辈的思路。晚辈刚才说的是正常情况根本行不通。所以你们没有放弃这个方法,反而迎难而上,创造了一个非正常的情况。
也就是满院子里的景观流水都着起火来,而且里面还都是哗啦作响的各种金银珠宝,铜钱玛瑙。这一下,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被钱流银火龙吸引住了视线,干扰了听力。也就再听不到钱库里面发出什么巨大的声响了。
所以钱流银火龙不仅是个唬人的噱头,更是一招声东击西的障眼法。
晚辈猜测,就在外面一片惨嚎的时候,里面钱库的石砖地板正被人从上下两面大力的砸开。”
白鹜听到这里不觉疑惑皱眉,“上下两面?筠卿是说除了地道里面的,银库里面还有其他贼人?”
鄞诺也疑惑起来,“小筠,你刚才说杜氏钱庄防备严密,连声异常的猫叫都会引起他们的警惕。他们又怎么可能叫人混进他们的银库重地?况且查案时你我都知道,他们对于银库的管理到底有多严格,不仅管家与库管会来回核查,掌柜杜友和更是会亲自查验。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可能叫贼人混进去?”
佘丕也跟着架秧子起哄的说,“可不是嘛,正常情况下,杜友和根本不可能叫外人进他的银库,除非那些‘贼人们’各个都是易容高手,可以伪装成杜友和亲信的模样,趁他不备,混进钱庄里。”
温小筠笑了笑,“不用易容术,也没用其他神迹,那些贼人就应该是杜友和亲自抬着放进去的。”
白鹜眸色一亮,经温小筠这么一提醒,他瞬间明白了其中关键。
越想他越震惊,万没料到贼人竟然能走到这种地步。
鄞诺也在同一时间明白了温小筠的意思,他转头望向温小筠,沉吟着猜测着说,“难道是杜氏钱庄最新收入的那一批珠宝?”
温小筠微笑着点点头,不过目光还是坚定的盯在佘丕身上。
她语声沉沉的说:“后来咱们帮着杜友和几乎抢回了所有珠宝钱财,唯独那几个大箱子的珠宝财货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未免太巧了,什么都齐全,唯独刚刚放进去的银箱子不见了钱。这未免太巧了一些。”
话虽这么说,温小筠心里还是有一些依据的。
她依据的是现代各种科学常识,根据钱流银火龙
后面防盗,明早替换
“花椒叶耷拉枝儿,上头坐个小马妮儿,又会搓麻线儿,又会纳鞋底儿,喜得她娘呱嗒嘴!花椒叶耷拉枝儿······”
宽阔的沂河岸边,有一处草甸子最是茂密繁盛。一群小孩正穿梭在芦苇间,调皮的嬉闹着。
清一色的小个子,清一色的土色棉布衫。
其中有个高些的小姑娘,手中正扬着一个簇新的拨浪鼓,欢快的跑在最前面,不断逗弄着她的小伙伴们。其他孩子梳着的都是可爱的朝天揪儿,只有她带了一个黄色花布头巾。
花巾小姑娘清脆的童谣,乘着沂水的波纹,一声声,传了很远。
远处码头上的人望见了,只以为她们是普通渔家的孩子,毕竟那里虽然距码头远,但总有渔船经过。偶有渔船经过,也只以为她们是附近渔家的孩子,毕竟这是一群孩子。
不觉间,一艘小船忽然自上游经过,停在了这片芦苇地旁。孩子们没有察觉,依旧唱着儿歌,轮换着举着拨浪鼓玩。
“哪里的孩子?去去去!一边玩去!”一个凶横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孩子们不禁被吓了一跳,他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衣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芦苇丛的后面。他粗眉横斜,大眼凶恶,脸颊上还有两条横肉,与那虎背熊腰的壮硕身子搭配起来,简直就像一头黑熊。
花巾小女孩却向前一步,挺着胸脯,举着拨浪鼓,用稚嫩的嗓音大声质问:“这是你家的地吗?我们想在哪玩就在哪玩!”
“赶紧滚边去!惹怒了老子,就把你们这些小崽子都扔进河里喂鱼!”壮汉掐着腰骂着,竟被那小女孩用拨浪鼓狠敲了头。
他瞬间大怒,挥起拳头就向小女孩砸去,谁知女孩异常敏捷,一个闪身就钻到了旁边。大汉抬脚就要追,不妨脚下被人一绊,结结实实的吃了个狗吃屎。
他越发气急,爬起身更加拼命,但是奇怪的是,一群孩子逗弄着,闪躲着,就是一个也逮不到。
“大头,干嘛呢?弄这么大动静?”岸边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显然是壮汉的同伙。
“快来!帮我收拾这帮小杂种。”黑衣大汉正叫着,脖颈忽然感到一阵酸痛,跟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他的同伴看得清楚,那是一个头戴花巾的小姑娘,瞬间跃起,冲着大头的脖颈猛然击打。手法利落,动作如风!快得让人都看不清,她那矮小的身体是怎样够到壮汉的脖子!
他亲眼看到壮汉熊一般的身子颤了颤,无声的跌倒在女孩的脚下。他看到女孩缓缓侧过头,狠戾的目光就像是嗜人的狼。
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转过身想逃,不料脖颈也被人突袭。摔在地上时,他才看清,身边那个小人虽然顶着朝天髻,脸上却满是皱纹,竟然是一群侏儒。
“公子,船上就他们两个!”小人用苍老的声音回禀着。
花巾小女孩坐在黑衣大汉的肚子上,旋转着拨浪鼓,轻笑着说道:“
竟然想要换箱子,真是愚蠢,多年的旧物怎么可能不露出破绽。其他东西呢?”
“六个箱子倶在,燃毒与收集雾气的工具都齐全。”
女孩将拨浪鼓别在腰上,站起身拍了拍尘土,沉声吩咐道:“箱子沉到水里,毒药埋掉,切记,那是剧毒,不可沾染分毫。这两个人,再下足两个时辰的迷药。”
其余五个小人纷纷跪倒,齐齐颔首领命。
小女孩摘下了黄色的头巾,露出了盘起的高高发髻,看着面前奔流的沂水,眯细了晶亮的圆眼睛,喃喃自语:
“接下来,就等那正主儿,杜和出现了!”
夕阳西下,沂水广阔的江面上渐渐生出一层雾气。迷蒙水雾中,只听得见河水流动的声音。忽有一艘褐色小船自薄雾中驶来,在水面上拖出长长的一片水纹,停靠在沂水城的码头上。
先是走下三个挑夫,都是粗布短衣,各挑着两个木箱子。六个木箱虽然破旧,但厚实沉重。上面覆着一层湿棉布,散发着腥气,闻着还有些咸,不知其中装了什么。
第四个人身着棉质长衫,是个中年男子,个子不高,花白的头发束在丝质的僕头下,眉头微蹙,看着手上一册文书,嘴里还轻轻嘟囔着些什么。
他叫做杜和,是刘氏钱庄最核心的账房之一。刘氏钱庄是沂水最大的钱庄,明面赚的钱多,暗里上不了台面的进项更多。
此次平了账,杜和正要赶回钱庄交差。他不知道,自打船一靠岸,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被人看在眼里。
对面街上四层阁楼上,有一个男人静静的站在小窗前,正俯视着整个码头,监视着杜和的一举一动。
那人皮肤十分白皙,一双丹凤眼炯然有神。他穿着一袭白色长衫,脚踩一双滚蓝边的素锦长靴。负手而立,手上还不断捻动着一条砗磲佛珠。
一身素白,没有沾染任何泥点水渍。
阁楼里虽然干净,但外面就是码头,湿漉漉的泥土沙石到处都是,路过此地的人根本不可能保持如此干净。
更奇的是他的发,及腰长度,根根雪白,与他年轻的容颜十分不符。
一只手忽然搭在他的肩上,有老者的笑声响起。
“当家坛主亲临,难得难得。”
白发的年轻坛主微微侧头,瞥着老者粗糙黝黑的手,不免有几分厌恶。
老者显然看出了他的不悦,又故意拍了两下,这才笑着抽回了手。用长辈特有的慈善语气说道:“上次见面,歧儿你还是个小娃娃,如今却成为了当家坛主,比我们两个老头子不知强出多少,后生果然可畏。”
青年缓缓转过身,只见那老者手执拂尘,一身道士打扮,微笑着看着青年。
正是老官坛口的正牌坛主,胡梅林。
“三大坛口,胡叔的老官坛口资历最深,杨叔的卦主坛口机关最巧,当家坛口区区末位,我徐歧又怎敢与前辈们相提并论?”青年的话听起来虽都是恭维,但语气十分冰冷,没有半点诚意。
胡梅林仰头笑道,“谁人不知,当家坛口的作用最是重要,我等一干老头子,心里岂能没数?”
徐歧看着老者,眼中闪出莫测的光,:“胡坛主果然清楚当家坛口的作用么?我还以为您老不知道,所以才会抢了当家坛的生意。”
老者握着拂尘的手不禁微微一颤,脸上却依旧笑盈盈的,“上次的事嘛,特殊了些。教主也下了特令,可能歧儿还不清楚。”
徐歧微微扬起头,冷冷一笑,“特令只限一次,在胡叔叔手下,却成了若干次,实在妙哉!”
攥着拂尘的指节微微泛白,胡梅林面上却仍维持着笑。
徐歧却收回了视线,他脱下白色的外衫,看着肩部那个不存在的手印,嫌恶的撇撇嘴。长衫上瞬间燃起一片蓝色的火苗,火光曳曳,诡异非常。
只在眨眼之间,那长衫便飞成许多飘摇的灰烬,瞬间湮灭。
胡梅林的眉不觉蹙紧。那些灰烬映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一群飘摇的蝴蝶,蝴蝶越飞越远,把他带到一片黑暗之中。
不觉间意识在涣散,心智在迷乱。
“胡坛主。”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忽然将他唤醒。
他睁开眼,这才察觉自己方才一直站在原地,刚才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三个坛口向来各行其是,这是最后一次破例。”徐歧吹了吹手上的灰烬,不以为意的说道。
胡梅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背后却有冷汗涔涔滴下。他不禁有些后怕,徐歧的幻术竟然已经修到了这个地步,不仅能让人瞬间失去意识,更能操纵人的幻觉。
“歧儿放心。”
“好,我信得过您。”徐歧说着,整个人开始变得透明起来,轮廓越来越模糊,最终化作了一团白色轻烟,蓦然而散。
只留下胡梅林看着飞舞的轻烟,目光越来越阴狠。
啪地一声,那拂尘终于断成两半。
第497章 你和鄞诺就是小情侣,不要骗人了
佘丕三下五除二的将鹿衔草吃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胡乱一抹嘴,这才满意的笑了。
他抬手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饱嗝,笑眯眯的说道“哎呀呀,这神仙药草就是不一样啊。吃完了周身通泰,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用不完的精力呐。”
听到这里,温小筠顿时想起了鹿后衔来那株药草原本的用途,不觉默默的又后退了一步。
能叫渣浪到死的鹿王直接焕发人生的第二春,那药叫人吃了,怎么可能会没力气,没精神
鄞诺一面将温小筠护的更严实,一面微笑着对佘丕说道“前辈,既然您吃的很受用,吃的很满意,那咱们这就动身去兖州,如何”
佘丕拂了拂双手上的灰尘和仙草汁水,呵呵笑了一声,而后就痛快的答应了,“好老夫从来都是个说话讲理,言出必行的人。你们小夫妻两个,也真真是一对妙人,老夫这就跟你们走这一趟。”
听到这一句,温小筠心头巨石终于落地,她转过头兴奋的看着鄞诺,眼睛一眨一眨的满是幸福的光辉,最后她还用没有意识的攥了下鄞诺的手。
鄞诺表面虽然沉稳,心里其实也是十分开心,尤其是温小筠这一次是主动攥住他的手。
他忽然觉得温小筠的手又细又软,又鲜嫩,手骨也精巧的有些过分,无论从哪一点看来,温小筠都是个女的。
这时站在对面佘丕左看看鄞诺,右看看温小筠,中间再看看他们拉在一起,慢慢攥紧的手,嘴角忍不住的疯狂上扬。
他就喜欢看小年轻儿们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样子。
他就喜欢看两个小年轻儿谈请说爱。
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甜美太养眼。
尤其是鄞诺和温小筠这样男帅俏,女美貌的一对儿璧人。看他们浓情蜜蜜的谈情说爱,简直比他自己谈请说爱更叫人兴奋,更加人觉得甜蜜。
不过他心里虽然看得十分开心,面上还是勉强忍住了。
他还要逗逗这对小夫妻呢,不逗逗就不好玩了。
于是佘丕轻咳了一声,板下脸来,挑眉斜眼瞥望着鄞诺和温小筠,后撤半步,环抱着双臂故作嗔怒的嫌弃道“我说你们小夫妻两个能不能注意点。虽说老夫不拘泥什么俗礼长辈就在你们面前,黏黏糊糊的成何体统啊”
听到这句话,温小筠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么暧昧不雅。她的脸腾地就红了,拉着鄞诺的手也猛地抽了回来,有点慌乱的跟佘丕解释着,“前辈,您误会了,我们两个根本不是夫妻,我的的确确就是个”
“弟弟”鄞诺立刻接口,他微笑着的拉回温小筠的手,摆在佘丕面前,“前辈,您看我们两个都是男装。那我就是哥哥,他就是弟弟。什么夫妻情侣的,我们可没有承认呢,也不能轻易承认的。晚辈想,佘前辈您见多识广,这种小场面一定不会放在心上。”
在佘丕听来,这两个人分明就是承认了他们小夫妻的身份,只是由于在外办事,带着一个女孩不方便,才伪装成哥哥弟弟。
别说,这种小花招,还是挺有情调的。
佘丕立刻会意的点点头,再望向鄞诺和温小筠的目光都变得晶亮起来,“嗯嗯,老夫知道,你们在外伪装一些身份查案,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夫都知道”
温小筠都要被气哭了,佘丕这个表情分明还是认为她和鄞诺是小夫妻。
不知道为啥,温小筠就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她是不是又被鄞诺暗暗给坑了一把
这一次她实在是忍受不了了,急急对佘丕解释道“不是的,佘前辈,在下真的是个男孩子,跟鄞诺真的只是兄弟关系。”
看到温小筠竟然扭捏着矫情起来了,佘丕顿时感觉有些不太高兴。
什么事都要有个度,遮掩一次也就罢了,要是三番两次的总是遮掩,就会叫人开始烦了。
想到这里,佘丕不觉高高的扬起下巴,故意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他嘁着鼻子,环抱着双臂姿态做作的朝温小筠翻了白眼,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转头就向前方走去,“得了得了,莫要欺负老夫上了年纪,眼神不济,你们这些小年轻儿借口说辞,老夫早就摸得透透的了。”
鄞诺一把拉住温小筠,盯住她皮笑肉不笑的说,“佘前辈那是什么人物经过的桥比咱们咱们走的路还多,你就不要再扭捏了。”说着他又转头望向佘丕,“佘前辈,我们有马,您要是没有其他什么要带的,现在就去兖州。”
佘丕一听有马,立刻停下步子,弯腰捶了捶后背,“你们这两个”
后面防盗,十分钟替换
猎鹰不能太肥,太肥不够机敏,不能积极捕猎。
也不能太瘦,太瘦精神头儿不足,体力会拖后腿。
而虎仲珊这一只,毛色鲜亮柔顺,爪尖嘴利,两只眼睛更是琥珀珠子一般,灿亮有神。就在要绑住它时,它还挣扎着反抓了自己两下。
虎仲珊看着手上几道鲜红的血印儿,却没有半点生气。
他虎仲珊的猎鹰,就是要有这种不服输的凶狠劲儿
他都想好了,回去改如何训熬它。
于是他便想带着苍鹰先去小溪边,清理好手上伤口后,再砸点草药敷上了事。
不想刚走出林地,就被眼前一幕惊到了。
宽阔的小溪中,站着一个拿着鱼叉的少女。
依旧是娇俏可爱的堕马髻,依旧是一袭干净无尘的粉蓝衣裙。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少女挽着袖子,别着裙子,露着双手双腿,微微弯着腰,全神贯注的盯着哗哗流动的水面,眼睛一眨不眨的寻找经过鱼条。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清澈的溪水摇碎了明亮的阳光,将它们映射在少女白皙的皮肤上,晃动着清凉的浮影。
美得仿佛不是人间的景象。
直叫虎仲珊看痴了。
女子的动作却有些笨拙,她终于看到了一条闪动的黑影,举着鱼叉立时狠狠戳去
可是等到她兴奋的扬起鱼叉时,除了飞溅的水花,什么也没看到。
她立刻皱起了眉,粉粉的嘴唇也跟着没好气的嘟了起来。
看着女孩笨拙得有些可爱的样子,虎仲珊忍不住的笑出声。倒拎在手中的苍鹰瞬时扑棱棱的挣扎起来。
虎仲珊忙去捉苍鹰的头,怕那畜生抓住空档又要啄自己的手。
这一番大动作终于惊到了水中的粉衣少女。
少女举着鱼叉回过头,晶莹的水珠儿自她乌黑的发梢滚落,滑过她的脸颊,没入粉蓝的布料中。
她遥遥的看到了虎仲珊。
上次肩上披着狼裘,这次又提着一只苍鹰,倒也是个很有趣的人。
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朝着虎仲珊笑,也没有害羞恼怒。
惊鸿一瞥之后,她转而低头,继续专心叉鱼。
虎仲珊才收拾好苍鹰,也没有脸再去看人家姑娘衣衫不整的样子。有些仓皇转身,钻回树林,急急躲开了。
少女又叉了几次,都失败了。
等到她走回岸上时,却发现岸边木桶干净的河水里,游曳着两条肥硕的大鲤鱼。
少女恍然抬头,周围除了寂静的林木,偶尔飞动的鸟雀,什么都没有。
少女笑了笑,拎起水桶,扛着鱼叉,踩上鞋子回家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虎仲珊每天都会上山,而那姑娘似乎每天都会叉鱼。
即便是下雨的日子,她都没有休息过。
虎仲珊一面暗暗的疑惑,一面又欣喜,每天都能遥遥的看上几眼。
其实也没用多久,粉衣少女叉鱼的技巧就完全掌握。
再不用虎仲珊“从中作梗”,女子的水桶也总有会有肥硕的鱼儿。
一日,虎仲珊发现,粉衣女子不在叉鱼,转而去打鸟了。
没有弹弓,只用一颗颗的石子,徒手打鸟。
虎仲珊这次没有再轻易帮忙,因为徒手打鸟的本事,他也不太硬。
于是这一次,他也学着少女的样子,从笨拙生疏,一直练到百发百中。
虎仲珊惊奇的发现,跟着少女的节奏,没用多久,他就掌握了这门技能。
不过没有什么变化的是,他依旧没有和少女说过话。
晚上,虎仲珊回到一个人的家里,和自己那骄傲的苍鹰说了会话,就掂着一块打鸟的鹅卵石回卧房了。
他的家就在山脚下,为了规避一些毒虫毒物,盖成了简易的两层小木楼。
虎仲珊住在二楼,他躺在床上,燃起一支蜡烛,借着烛火看起书来。
书页受潮严重,泛黄的边角都有些卷了。
虎仲珊却看得很自在。
静心幽坐闲无事,他的家就在山脚下,为了规避一些毒虫毒物,盖成了简易的两层小木楼。虎仲珊住在二楼,他躺在床上,燃起一支蜡烛,借着烛火看起书来。
书页受潮严重,泛黄的边角都有些卷了。
虎仲珊却看得很自在。
静心幽坐闲无事,
2,路上又坐上了来时的那艘船,船夫小哥儿特别停在岸边就等着鄞诺和温小筠回来搭乘。
远远的望见了鄞诺,正蹲在船头吃馍馍的船夫小哥儿立刻兴奋的蹦了起来,高高的挥起手朝着鄞诺和温小筠打着招呼,“鄞头儿,温刑房这边”
鄞诺看到芦苇荡里忽然蹦出来一个人,立刻勒紧缰绳朝着船夫小哥儿奔去。
等到了木船近前,鄞诺、温小筠、佘丕纷纷下马。鄞诺接过佘手中缰绳,摆手指向木船,礼让着说道“前辈,您先请。”
听到鄞诺的话,船夫小哥立刻把手中的馍馍塞进怀里,又胡乱的抹了把嘴,上前探身伸手,就要先拉白发白须的佘丕上船。
谁知佘丕却退后了一步,摆着两只手,笑眯眯的说道“哎呀呀,老夫眼神儿虽然不好,眼力见儿却还是有的。小鄞呐,你媳妇儿毕竟是个女儿家,年纪又小,你该多照顾多照顾她才好。
你先扶你媳妇儿上船,一两匹马,老夫还是牵得动的。”
这话一出,差点把船上的船夫小哥儿吓得直接跌进水里。
他惊愕的瞪大眼睛,满脸懵逼的盯着鄞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才出去不过半天光景,怎么就到处跟人说他们两个大男人是夫妻情侣了
是他耳朵不好听错了,还是他刚才馍馍吃的太干,噎傻了出现了什么幻觉
这样想着,他不自觉的干咽了一下,不想却叫嘴里残留的馍馍渣真的噎了一下。
他立刻躬下了身,挥手捶着胸口,猛烈的咳嗽起来。
原本温小筠和鄞诺听了佘丕的调侃,也都黑了脸。
温小筠是一直都不喜欢这个说法,尤其还当着别人的面,万一要是外传了出去,以后又叫她这个大男人的脸往哪放,往哪放
虽然对于温小筠被误认为是女人这件事,鄞诺是真的打心眼里高兴开心。
对于他们两个是夫妻的误会,他的内心深处也忍不住的有些小雀跃,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现在多了一个船夫小哥儿。
凭着他对船夫小哥儿们的了解,今天他们知道了,整个河道就知道了;后天半个兖州江湖就知道了;大后天整个兖州公门衙役们也就都知道了。
这样下去,他可真要丢人死了。
不行,绝对不能叫误会跟着船夫小哥儿回到兖州城。
这样想着,鄞诺立刻皱起眉,郑重其事的向佘丕解释着说道“佘前辈,后面那位虽然经常扮女装查案,可的的确确是个如假包换的男子汉。我和女装的他在外假扮夫妻,完全是我下属猫耳朵出的馊主意。说是这样出去查案走访,才不会引人注意,叫人防备。所以,我们哥俩的关系,跟您看到的其实完全不一样。”
说着他从佘丕手中拿走缰绳,转手交给后面的温小筠,“你负责牵马。”又对佘丕用着不容分说的语气说道,“佘前辈,您是我们这里年纪最大的,晚辈搀着您上船那是理所应当的事。”
后面温小筠听了,也跟着一起附和,“鄞诺说得对,佘前辈,您就别客气了,您那么高的身份,晚辈们敬让着您,都是应当应分的。”
她知道,佘丕忽然谦让起来,其实并不是真的要谦让。
他
第498章
好为第二天钱流案发生时,与洞里同伙里应外合砸碎精钢细网做准备。”
佘丕一挑眉,“这两种情况,说起来,其实应该算作三种。那么依你的猜测,这三种,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发生的呢?”
温小筠皱眉沉吟一下,而后抬头望向佘丕,语声坚定的说道:“我更看好第三种。杜友和心细如发,如果是发现身边亲近之人,被人易容冒名顶替,估计也不会瞒过他的眼睛。
即便长相可以伪装,干活的习惯也不能伪装。尤其是要在短时间内快速轻点那么多银钱珠宝的大量工作之下。所以易容伪装,实际操作的成功可能并不高。
再来看看第二种,买通杜友和身边人的情况。这一点可操作性也不高。”
说着温小筠转头望向鄞诺,“鄞捕头,鄞推官在杜氏钱庄应该做了大量的统计工作吧?烦劳你说一说关于杜氏钱庄银库管理的一些规定。”
鄞诺点点头,挺直了身子正色回答道:“温刑房说的不错。在鄞推官查问一些关于杜氏银库的细节时,特别问了他们银库的管理制度。
怕的就是万一有什么漏洞,怕叫人钻了空子。
最后查清,杜友和手下有四个人,专门负责清点入库出库财宝。
但是这四个人互相之间并不来往,甚至彼此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那人凤眼炯然,皮肤白皙,身形颀长而瘦削,穿着一袭白色长衫,脚踩滚蓝边的素锦长靴。负手而立,手上还不断捻动着一条砗磲佛珠。
一身素白,没有沾染任何泥点水渍。
阁楼里虽然干净,但外面就是码头,湿漉漉的泥土沙石到处都是,路过此地的人根本不可能保持如此干净。
更奇的是他的发,及腰长度,根根雪白,与他年轻的容颜十分不符。
一只手忽然搭在他的肩上,继而一阵笑声响起。
“当家坛主亲临,难得难得。”
白发的年轻坛主微微侧头,瞥着老者粗糙黝黑的手,有几分厌恶。
老者显然看出了他的不悦,又故意拍了两下,这才笑着抽回了手。用长辈特有的慈善语气说道:“上次见面,歧儿你还是个小娃娃,如今却成为了当家坛主,比我们两个老头子不知强出多少,后生果然可畏。”
青年缓缓转过身,只见那微笑的老者手执拂尘,一身道士打扮。正是老官坛口的正牌坛主,胡梅林。
“三大坛口,胡叔的老官坛资历最深,杨叔的卦主坛机关最巧,当家坛区区末位,我徐歧又怎敢与前辈们相提并论?”都是恭维之词,语气却十分冰冷,没有半点诚意。
胡梅林仰头笑道,“谁人不知,当家坛的作用最是重要,我等一干老头子,心里岂能没数?”
徐歧看着老者,眼中闪出莫测的光,:“生意都被您抢了,我们这些小辈哪有什么份量?”
老者握着拂尘的手不禁微微一颤,脸上却依旧笑盈盈的,“上次的事嘛,特殊了些。教主也下了特令,可能歧儿还不清楚。”
徐歧微微扬起头,冷冷一笑,“嗯,我是真的不清楚,只限一次的特令是怎么变成不限次的?”
攥着拂尘的指节微微泛白,胡梅林面上却仍维持着淡淡的笑意。
徐歧收回了视线,他脱下白色的外衫,看着肩部那个不存在的手印,嫌恶的撇撇嘴。长衫上瞬间燃起一片蓝色的火苗,火光曳曳,诡异非常。
只在眨眼之间,那长衫便飞成许多飘摇的灰烬,瞬间湮灭。
胡梅林的眉不觉蹙紧。那些灰烬映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一群飘摇的蝴蝶,蝴蝶越飞越远,把他带到一片黑暗之中。
不觉间,意识在涣散,心智在迷乱。
黑暗之中,无数被剥了皮,血肉模糊令人作呕的双手,慢慢的从黑暗中伸出,攀上他的腿,他的身体,甚至他的脸。
血手残留着体温的黏腻触感,皮肤被激起的层层栗皮,都是那样真切。他勉强闭上眼,想要驱散身体上的恐惧,皮肤上令人作呕的模糊触感却越来越真切。
“胡坛主。”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忽然将他唤醒。
他睁开眼,这才察觉自己方才一直站在原地,但他清楚的记得,之前宛如地狱的血腥场景,连带着被牵出的,还有尘封的记忆。
“三个坛口向来各行其是,这次交集,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徐歧吹了吹手上的灰烬,不以为意的说道。
胡梅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背后却有冷汗涔涔滴下。他不禁有些后怕,徐歧的幻术就像是一柄利剑,深深插入他的脑海,胡乱翻搅。记忆就像沉渣,混沌泛起,再不知能被他窥探走多少。
“这个自然。”胡梅林的声音有些细微的颤。
“嗯,信得过您。”徐歧挑着眉,轻点了下头,随后整个人开始变得透明起来,轮廓越来越模糊,最终化作了一团白色轻烟,蓦然而散。
只留下胡梅林看着飞舞的轻烟,目光越来越阴狠。
啪地一声,那拂尘终于断成两半。
······
······
另边厢,杜和一行人已雇了一辆车,正向着钱庄的方向匆匆奔去。
以往是不坐车的,总是三个挑夫在前扛着货,他步行跟在后面。但是今日的变故特别多,几件事都出了差错,耽误不少时间。
他不由得想起了早上的情景,掌柜瞪着大眼睛,板着大长脸,三令五申的强调,今日是迎财神的交运日,日落后半个时辰之内,必须锁紧银库大门,任谁也不能进入。
杜和心里虽然觉得好笑,更多的还是无奈。他坐在前面,攥着册子,看着车夫的鞭子不断扬起挥下,又扬起又挥下,抽的两旁的风呼呼作响,自己的心也越来越焦急。
当他们跑进钱铺后院大门,经过错落有致的假山,蜿蜒曲折的景观流水,气喘吁吁的来到银库门前时,掌柜刚给两扇铁门搭上锁头,还没插栓。
面对掌柜阴沉的脸色,杜和躬着身赔了好多不是,又急忙递上文册,交接钱物。
箱子被一一打开,掌柜扫了两眼,都是清一色的银锭子,摆的整整齐齐,看高度,应该是摆了四层,每一层都用薄木板隔着。
杜和伸手去掀箱子的隔板,准备查验,却被掌柜摆手制止。“贴上你自己的名号,明天再查,天都黑透了,银库出了什么闪失,谁都担不起。”
又是一阵折腾,箱子们才被抬进银库,最后掌柜重新落了锁,大家才跟着松了一口气。
离开时,掌柜的背着手走在前面,仍有些气哼哼。
杜和小心的跟在后面,抬手抹了一把汗,才发现身上早已被汗水打透。正想着回家好好洗个澡,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哗啦哗啦的,像是水流又不像。
他不觉止步查看,身后挑夫没有注意,悬悬将他撞个趔趄。掌柜闻声回头,刚要大骂,就见杜和指着左方,惊惧尖叫:“钱!钱!钱在流!”杜和伸手去掀箱子的隔板,准备查验,却被掌柜摆手制止。“贴上你自己的名号,明天再查,天都黑透了,银库出了什么闪失,谁都担不起。”又是一阵折腾,箱子们才被抬进银库,最后掌柜重新落了锁,大家才跟着松了一口气。
离开时,掌柜的背着手走在前面,仍有些气哼哼。
杜和小心的跟在后面,抬手抹了一把汗,才发现身上早已被汗水打透。正想着回家好好洗个澡,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哗啦哗啦的,像是水流又不像。
他不觉止步查看,身后挑夫没有注意,悬悬将他撞个趔趄。掌柜闻声回头,刚要大骂,就见杜和指着左方,惊惧尖叫:“钱!钱!钱在流!”
第501章
温小筠表情认真的继续分析:“再说回水晶房顶,它不仅能透光,更能折射光。当然,晚辈还没来得及去那房顶实地考察一下。
在这里,晚辈只是单纯猜想,如果猜错,也是没来及考察的原因。”
佘丕双手抱臂,后仰着身子索性靠在船舱壁上,眯细着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温小筠,“你是怎么猜想的?”
温小筠:“从水中突然惊现一条冲天飞龙,在这之前,巨大的水浪几乎将街上所有的人都冲翻在地。人们自顾不暇的同时,就是幕后之人要寻找的观众注意力空白时机。
在那个间隙,运水车队的人大约会把藏在运水车里的飞龙装置迅速拿出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调试好。”
鄞诺疑惑的皱起眉,转而望向温小筠,“快速调试好?怎么调试?”
温小筠唇角微勾,“那飞龙做工精湛,形制逼真,可无论怎么逼真,都只是件道具罢了。
但就是这样一件道具,竟然能一飞冲天,其中必有机关。先从材料上分析,依照我当时看到的飞龙质感,肯定不会是纸糊的,况且当时到处都是水,真要是纸糊的,早就废了。
第二,也不会是布料的,即便再好的布料,也达不到那样逼真的效果。龙身,龙首,龙须,龙眼,无一处不逼真,无一处不完美。”
听到这里,鄞诺双眼忽的一亮,他突然想到之前温小筠画鹿头面具时的情景。
他赶紧从怀里取出那件叠好的皮面鹿头画面具,放在桌子上,“要说效果逼真,怕是没有比皮子再好的材料了。
小筠你之前只是通过一支画笔,在平面上就能画出立体的鹿头来,相比筹划多年,手下高人无数的温香教更可以做到这一步。”
温小筠微微一笑,“表哥你猜得不错,但还有一点不甚准确。”
鄞诺眉梢微挑,“哪里不准确?”
温小筠拿起桌上鹿皮面具,用双手撑开,展示在鄞诺面前,“皮子的确可以将所需要的东西画的很逼真,但是却有一个致命弱点,相对于那日飞龙的提醒与飞行速度,不能迅速充气放气。
要知道人们的注意力虽然被大水引走了片刻,可是没用多少时间,人们就又能注意到前方不远处的水车队。要想把皮子龙快速撑起,又发射到空中,时间根本不允许。”
说着,温小筠又转头望向佘丕,“要想在一瞬间造出一条长数十丈,宽度足能容纳一个成年男子的飞龙,又几乎在同时将其发射到高高的天空中,唯有一种方法,最为适合,那就是充气。”
“充气?”鄞诺不觉皱起眉头,跟着温小筠的视线,一起望向佘丕。
佘丕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笑容,他沉肃着脸,略略低下头,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看到他这番动静,温小筠更加证实了心里的猜测,顿了一下,十足自信地继续说道:“对,就是充气。表哥,你还记得吗?案发之后,咱们带着人将街上所有物证都集中了起来。
其中几辆送水车都几乎被炸成一堆碎木块,但即便是碎块,对于咱们来说,也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就比如,在那堆碎木块里,挑出来一些类似机械碎片的东西。
我想,那些机械大概率就是简易的吹气鼓风机。
不过要想快速的冲满一条巨龙,无论是从材料的薄厚程度,还是对气的封闭程度,普通的皮子都不能达到要求。最好,最理想的材料,应该是肠衣,与皮毛一样,同样来自于动物身上,却比皮毛柔软许多,有弹性许多,更容易充气。
我想,那个吹气的鼓风机除了能把飞龙快速充满,更能利用快速充气时巨大的冲击力,把飞龙直直弹射上天。”
佘丕环抱双臂的手寸寸收紧,一霎不霎的瞪着温小筠咬牙一笑,“如果是弹射上天,那飞龙又怎么会中途转弯,又从天上飞下来,直奔仇任毅头颅而去呢?”
面对佘丕突然的变脸,与阴寒的目光,温小筠半点也不畏怯。
她甚至挑衅似的的微微扬起下巴,俯视着对面的白头发白胡子老头,几乎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因为那是两条龙。”
佘丕目光立时一颤。
旁边鄞诺恍然大悟般的一拍桌子,“是了,当时出现的分明是两条龙,一条白龙一条蓝龙,一条往上飞,一条往下横着飞。但是人们都以为是真龙现世,神龙瞬间变换色彩,由天龙变成杀人的恶龙。
所以才会转换颜色,因此就忽略了那分明就该是两条不同的龙。”
佘丕紧接过话茬,带着一种迫人的气势,急急问向温小筠,“既然有两条龙,那么飞上天空那条龙呢?
反正不是真龙,只是一堆人为的道具,不可能真的飞到了九霄云外吧?”
温小筠毫不示弱的快速回答:“飞到天上的那条龙一直穿到了一片云彩之上,忽然间,云彩消散,发出明亮的光线,飞龙瞬间掉头急急而下。我想关键就在那片飘散的云彩身上。
我想那是飞龙在飞到半空中突然发生了爆炸,里面腾出大片的烟雾。”
佘丕紧追不舍,“怎么爆炸?都飞到天上去了,人还能控制它自行爆炸?这未免太离谱了吧?”
温小筠有条不紊的沉声回答,“不离谱,如果在充气前,白龙身上就装了很多的面粉,瞬间充满气后,里面的面粉就会充满飞扬在整个飞龙体内。
这时候,只需要招一名厉害的神箭手,在飞龙飞到一处合适的位置后,猛地射出一击带着火苗的箭矢或者其他暗器。明火一旦接触充满面粉颗粒和气体的胀满飞龙,瞬间就会发出巨大的爆炸。
我想当时飞散发光的所谓云彩,就是爆炸之后的一种现象。”
鄞诺脸色一变,“面粉也会发生爆炸?”
温小筠耐心的点点头,“之后我再详细给你讲讲这其中的根据和缘由。”
鄞诺乖巧的点点头,“好,我等你。”
温小筠再度望向佘丕,面色温和的微微一笑,“佘前辈,不知道晚辈这些推测,可有什么差误?”
几乎就在一瞬之间,佘丕的脸色就变成了难看的猪肝色。他瞪着温小筠,艰难的扯动嘴角,拉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后面防盗,明早替换
预感那山,那道观,从今天起,会开始变化,变得和往常不再一样了。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缘分存在。
就在虎仲珊呆立在林间时,道观斑驳破败的小木门,忽然吱扭一声,开了。
虎仲珊目光瞬时一滞。
从门中走出来一个女子。
上梳着一个斜斜的堕马髻,发上没有任何簪钗,只用一条柔顺的粉色缎带系着。
身上是质地轻盈的一袭粉蓝衣裙,腰肢柔软,腕间还挎着一个小篮子。
像是要出去采些什么东西。
女孩回手关上门,转身就要向林间走来。
弗一抬头,却看到了林间肩披着狼裘的挺拔少年。
她的脚步瞬时一顿。
虎仲珊却觉得呼吸都在一时间停滞了。
那女孩可长得真好看。
小小的脸蛋儿又圆又白,只比山间最饱满的桃子还要水灵儿。
而最水灵儿的,还要数她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仿佛只要叫她看过一眼的事物,都能跟着生出一片莹泽的光辉。
看到虎仲珊的女孩,却没有他那般失态。她只是平静的移开视线,转身又要往道观方向走。
虎仲珊的目光忽的一凛,动作迅速的举起手上弓箭,从身后箭篓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弦上。
只听得嗖的一声破风音,箭矢便风一般的掠过林木,朝着女子背影笔直而去。
女子身子顿时一僵,等她反应过来时,旁边一截树枝啪地一声跌在脚下。
女子脸色微变,却见一条通体碧绿的毒蛇正被一支箭矢射穿头部,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在地上徒劳的扭曲抽动。
她这才知道自己方才旁边的树木上挂了一条欲要她性命的毒蛇。
而射出这一箭的虎仲珊却又呆傻在了原地。
危机已然解除,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要不要上前询问人家有没有被吓到?
还是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上前拾回自己的弓箭,顺便捡走那条可以泡酒的毒蛇?
短短一瞬间,虎仲珊脑中闪过很多想法,可是能说出口的话,一个字儿也没有。
女子回过头,望着他展颜一笑。
虎仲珊望着她那弯弯的眼眸,唇间露出的一点皓齿,顿觉后脊都僵硬了。
女子挎着篮子转过脸,闪身走回道馆,无声的关上了木门。
虎仲珊顿觉心中空了一块,没着没落的怆然若失。
顿了一会,他才收拾了心情,扛着灰狼抬步走出树林,朝着小道观的方向走去。
走到方才女孩站过的地方,他俯身拾起毒蛇,拔出箭矢,用泥土擦拭干净后,别回箭筒。又将毒蛇串进绑狼的绳索里,才起身要走。
他到底犹豫了一下,最后无声的走到道观门前,将腰里别着的雄黄都挂在了门环上,这才带着一狼一蛇大步离开。
从那天起,虎仲珊再去打猎,总是有意无意的经过那座小道观。
有好几天,虎仲珊都再没见过那名少女。
不过只要能看一眼那不合时宜的炊烟袅袅摇升,他的心就觉得很满。
他也不知少女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中,也不知少女与道观的关系。
不过他也没有想过去问一问。
世间存在的一切,都自然有其中的道理。
也或许,他怕自己只要一深究,那少女便会如她忽然出现一般,忽然消失。
他想着,只要能远远的看她几眼,就很好。
又过了几天,虎仲珊终于再次与粉衣少女相遇。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在道观门前,而是在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旁。
虎仲珊正擒到一只苍鹰。
他老早就想要训练一只自己的猎鹰。可是一只没能捉住一只称心的。
这日通过布置的陷阱,真就抓住了一只体型匀称的苍鹰。
猎鹰不能太肥,太肥不够机敏,不能积极捕猎。
也不能太瘦,太瘦精神头儿不足,体力会拖后腿。
而虎仲珊这一只,毛色鲜亮柔顺,爪尖嘴利,两只眼睛更是琥珀珠子一般,灿亮有神。就在要绑住它时,它还挣扎着反抓了自己两下。
虎仲珊看着手上几道鲜红的血印儿,却没有半点生气。
他虎仲珊的猎鹰,就是要有这种不服输的凶狠劲儿!
他都想好了,回去改如何训熬它。
于是他便想带着苍鹰先去小溪边,清理好手上伤口后,再砸点草药敷上了事。
不想刚走出林地,就被眼前一幕惊到了。
宽阔的小溪中,站着一个拿着鱼叉的少女。
依旧是娇俏可爱的堕马髻,依旧是一袭干净无尘的粉蓝衣裙。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少女挽着袖子,别着裙子,露着双手双腿,微微弯着腰,全神贯注的盯着哗哗流动的水面,眼睛一眨不眨的寻找经过鱼条。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清澈的溪水摇碎了明亮的阳光,将它们映射在少女白皙的皮肤上,晃动着清凉的浮影。
美得仿佛不是人间的景象。
直叫虎仲珊看痴了。
女子的动作却有些笨拙,她终于看到了一条闪动的黑影,举着鱼叉立时狠狠戳去!
可是等到她兴奋的扬起鱼叉时,除了飞溅的水花,什么也没看到。
她立刻皱起了眉,粉粉的嘴唇也跟着没好气的嘟了起来。
看着女孩笨拙得有些可爱的样子,虎仲珊忍不住的笑出声。倒拎在手中的苍鹰瞬时扑棱棱的挣扎起来。
虎仲珊忙去捉苍鹰的头,怕那畜生抓住空档又要啄自己的手。
这一番大动作终于惊到了水中的粉衣少女。
少女举着鱼叉回过头,晶莹的水珠儿自她乌黑的发梢滚落,滑过她的脸颊,没入粉蓝的布料中。
她遥遥的看到了虎仲珊。
上次肩上披着狼裘,这次又提着一只苍鹰,倒也是个很有趣的人。
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朝着虎仲珊笑,也没有害羞恼怒。
惊鸿一瞥之后,她转而低头,继续专心叉鱼。
虎仲珊才收拾好苍鹰,也没有脸再去看人家姑娘衣衫不整的样子。有些仓皇转身,钻回树林,急急躲开了。
少女又叉了几次,都失败了。
等到她走回岸上时,却发现岸边木桶干净的河水里,游曳着两条肥硕的大鲤鱼。
少女恍然抬头,周围除了寂静的林木,偶尔飞动的鸟雀,什么都没有。
少女笑了笑,拎起水桶,扛着鱼叉,踩上鞋子回家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虎仲珊每天都会上山,而那姑娘似乎每天都会叉鱼。
即便是下雨的日子,她都没有休息过。
第500章
佘丕这个问题算是真的问住温小筠了。
她可以根据各种现代科学常识去猜想,去推论。可是她对古代工匠技术与民俗习惯并不是很懂,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对于不知道的事,她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想法。
于是她下意识的转头望向一旁鄞诺,朝他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感觉到温小筠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事,鄞诺的心情瞬间大好。
鄞诺抬手掩唇轻咳了一下,尽量调整表情,想要掩饰住脸上根本抑制不住的得意之色。
温小筠在无助弱小时,第一个向自己求助,只凭这一点,就能看出,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远比白鹜的高。
终于做好表情管理的鄞诺,这才抬起头来,直视着佘丕自信说道:“旁的我也不懂,我只记得,在杜氏钱庄院墙外的下水管处检查时,由于力气太大,直接轰碎了石砖引发了一波猛烈的爆炸。
不过在拍碎石砖那一瞬,我还是看到了一跟类似竹管的东西。
火气那东西,我还真从我师父那了解过一些。
诸葛孔明时,对于火井的利用其实还很简单粗陋,多用于煮盐。后世很多修道的高人层层精进,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人能够装起那些火气来,制作一些爆炸效果出来。
依据当时我看到的黑竹节,我想他们很可能是先把火气放进一个大的容器里,而后通过竹管之类的管道,一直通到杜氏钱庄地下入水管道中。”
温小筠听了不觉双眼一亮。
原来问题的答案竟然会这么简单。
真是枉费她特别认真的一番揣测。
佘丕捋着胡子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你们小夫妻俩,果然是最默契,最般配的。一个脑力强,一个相貌好、功夫强。最叫人意难平的是,这个小丈夫不仅比小白脸儿强太多,嘴巴里功夫也是出奇的好,叫老夫看得甚是欢喜。”
鄞诺不自觉的抿抿唇,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夫妻、般配这样的字眼,鄞诺的脸上就要笑出花似的笑容。
对于他们活泼有灵动,佘丕表示一点也不在乎。
他略略坐直身子,挑眉望向温小筠,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问了我那么多问题,也该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温小筠:“前辈请讲。”
佘丕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把田七郎夫妇也弄回衙门去了,到底考虑过他们夫妻的死活没有?若是最后把罪名都判在了他们身上,不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吗?”
温小筠转目望向鄞诺,科学常识她有,可是古代法律明细,她就真的不知道了。只能求助鄞诺。
鄞诺刚要回答,却被白鹜抢了先。
“佘前辈,在下是兖州府衙刑房吏,正可以回答您的问题。”
温小筠听了不觉重重点头,“对呢,我家白兄正管着我,是我们刑房真正的管事人,对于凤鸣律,他一定是非常熟的。”
张口说了个寂寞的鄞诺脸色顿时一黑。
白鹜没有出现时,他越看温小筠越可爱。白鹜一出现,他简直是越看越生气。
白鹜微微一笑,微微抬眸,目光掠过鄞诺的那一霎,原本温煦的笑容忽然生出些许挑衅与讽意。
鄞诺胸口顿时一闷,如果不是还在查案,他一定会给面前这气死人不偿命的两位甩脸子。
看看到底谁怕谁?!
可是现在他不能,现在查案最重要。他不能任性打乱佘丕的节奏。
鄞诺只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憋出内伤了。
对于鄞诺的窝火,白鹜淡然一笑,听外面船夫小哥儿说,鄞诺与温小筠已在这船上度过一夜,只看船舱里休息区的逼仄狭小,白鹜就觉得灼人的怒火抑制不住的往头顶窜。
纵使他修养再好,也禁不住这等场面的刺激。
以至于前面会一时失态,当众说出那般直白粗糙的表白。
不过他并不后悔,对于温小筠,他势在必得。
不要说鄞诺是他的朋友,便是亲兄弟,他也不会退让半分。
人这一生,很多事情都可以礼让。唯独心爱之人,半分不可让。
哪怕事后叫他再多多的补偿鄞诺都可,只是眼前人,心上人,他势在必得,不会有半分转圜余地。
白鹜转向佘丕,容色淡然的为他解说,“田七郎的事,筠卿都已写清楚,呈给了兖州府鄞推官,鄞推官派出在下及时走访当日见证过仇任毅踢馆销金窟的那些人。
经过证实,田七郎的确只是仇任毅手下一名门客。除了帮着他在销金窟里赌了几场,被砍掉一条手臂,并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他们既没有参加进郝掌柜对仇任毅的报复计划中,也没有做其他任何加害仇任毅或是其他任何人的事。
请他们夫妻二人回兖州府衙,是去做证人的。提供证言就好,不会有其他能够追究得上的罪名。哪怕是田七郎身上背着的多年前的沉冤旧案,因为与本案无关,也不会有任何罪名。”
第502章
“找到佘前辈您的居所,并且将您说服下山去兖州府衙作证。与找到温香教的老巢,并将他们一举拿下,在他们开启煽动人心,伺机反叛作乱之前,将他们一网打尽。哪一个的难度更大?”温小筠语声冰冷,字字铿锵,抬眼直直迎住佘丕投来的探究目光,带着一种昂扬的迫人气势。
鄞诺和白鹜听了这话都是一怔。
他们没想到温小筠会采取这样一个危险到不能再危险的激将法。
更没想到温小筠当着佘丕的面,就直接撂下温香教必会叛乱的狠话。
佘丕也被温小筠这尖锐的问题吓得一愣。
他之前的问题,已经完全拿住了几个人的主动权。
顺利的话,就能逼出他们几个人更大的破绽。
但是他没有想到,温小筠根本没有接招,反而还给他甩出一波更猛烈的轰炸。
短暂的怔愣之后,佘丕嘴角不觉弯出一抹兴奋的弧度。
这种感觉可是太好玩,太刺激了,他喜欢。
佘丕不觉环抱双臂,端着姿态抬眼轻蔑的将温小筠从上到下又打量了一番,“你有自信找到温香教?你又怎知他们此番不是为敛财而是转一造反?”
温小筠耸肩一笑,“我们早就找到了温香教,甚至一举抓住了他们三大门主。妖门粉姐儿、巾门棋如意、风门鸠琅。只剩下一个火门门主,和一个总堂主。
至于他们的目的,我想明眼人都应该能看得出来。如果真的只是想要制造一些神鬼手段吓唬住平民百姓,叫他们交钱买平安,甚至是信教入教,他们随便整点小把戏就足够了。比如什么童子逆水行尸啦,几个人上门算命全部应验,再不然就是什么富户遭受了什么妖孽缠身,他们一一平定。
可是仔细看看,他们现在办的案子又是怎么样的?逼得首富倾家荡产,整得第一钱庄家毁人亡,最后甚至杀到了鲁地巡抚的头上。
每一个案子都精心设计,连串起来,甚至要筹谋数年。且无一不针对官府或是顶级富人。这般绝户的手段,要的根本不是让人心生敬畏,却破财免灾,信教入教。他们根本就是给官府权贵们致命打击。
这样大的风险,这样大的成本,周期这样长的布局谋划,处处针对达官显贵。他们真正的用意,我想再不用多说了吧。”
佘丕越听脸色越阴沉,打量着温小筠的目光也越发阴寒。
对他这番反应温小筠似乎早有预料,她微微扬起下巴,回视着佘丕的目光越发坚定坦荡。
“还请前辈回答,找到前辈您的住所并且说服您下山的难度,比照找到温香教的老巢又如何?”
佘丕捻着白色胡须仰头大笑,“到底是老夫小看你们。能够一举拿下了温香教三门门主,你们几个娃娃的能耐的确够大。
不过也不是老夫吹牛,找到老夫住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田七郎的性子,老夫最清楚,若不是取得了他绝对的信任,他绝不会将老夫的住所讲给你们。
能够成功说服老夫下山自投罗网,自投死路的难度更是不知比抓住温香教那帮子小贼要难上多少倍。”
温小筠脸上冰雪也渐渐消融,漾出一抹浅淡而自信的微笑。
她微微探身向前,继续说道:“佘前辈之前问,面对温香教可能的报复,我们该如何应对。晚辈想说的是,只要前辈与七郎夫妇能够指认温香教,兖州府衙一定能将温香教揪出来绳之以法。
晚辈愿以性命担保,无论遭遇什么阻拦,晚辈都会辅佐兖州推官鄞大人将温香教一案彻查到底,并将其一网打尽。因为如果不这样做,日后温香教必然会成为鲁地大患,危及无数无辜百姓。”
听到这里,鄞诺也坐直了身子,朝着佘丕郑重说道:“前辈,别的我不敢说,唯独家父的能力与操守,鄞诺最有自信。”
佘丕单手敲着桌面,沉吟着说道,“兖州鄞推官的声名,的确是鲁地一宝。”
鄞诺进一步劝说,“对于温香教,家父筹谋已久,也隐忍已久,为的就是一击必中。”
听到这里,白鹜已经将温小筠与鄞诺说服佘丕的节奏尽数摸清楚。
他默不作声的端坐其位,静静看着佘丕脸上所有表情。
他知道,温小筠这一番话下来,佘丕的戒心与担忧已经基本消除。
想到这里,他不觉转眸望了眼温小筠。
筠卿果然不愧是他白鹜看中的人,机敏聪慧,超然不俗,千峰翠色望尽,唯卿如冰胜玉。
他默默的望着,放在桌下的手悄然伸出,无声的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觉得他刚才的表白,她半点也没有当真。
觉得此时若不真正表明自己的心意,她就会被旁边的鄞诺抢去。
第503
温小筠接过那封信,打眼一看,不觉惊讶出声,“他们船行的头头儿竟然都给白兄你特别写了介绍信?”
听到这句,鄞诺两条浓密的剑眉瞬间拧到一块儿,他一把抢过温小筠手里的信,却见上面的确是船行小头头儿对对笔迹,他在上面简略介绍了白鹜的身份,又写着凡是他手下兄弟们,见了白鹜都要极力配合,就向见到他一样。
鄞诺握信的手一紧,愤而抬头怒视着白鹜,“你怎么可能指使得动我的兄弟?”
温小筠一看鄞诺剑拔弩张的样子,就感觉不太妙。她忙站起身,一手拉着一个人的手臂,“咱们都是出来公干的,要是私下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也得等我带着佘老前辈走去投案之后。现在听我的,谁都不许翻脸生气!”
白鹜却根本没有生气,他看到温小筠有些着急的样子,便忍不住的从心坎里疼爱起来。
他握住温小筠搀扶着自己的手,弯眸浅笑,“筠卿莫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白鹜都听你的。”
说着又转鄞诺,好脾气的解释道:“白鹜之所以能得到这封推荐信,完全是白鹜自己求来的。最开始听到毛捕快的话,我当时就来的性质。又通过”
佘丕醒了,怒喝是谁对他动的手?
温小筠笑笑说道,并不是谁对您动的手,是您要对晚辈动手,晚辈的朋友们为了保护晚辈,不得已才伤了前辈。
不过晚辈知道长辈并不是真的要掐晚辈,长辈本来就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如此急赤白脸的突然发难,也是对晚辈应急反应能力的一种考验。
佘丕倚靠着船舱壁,有些狼狈的苦笑一声,“老夫知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明着夸人,实际上是骂我呢。老夫也不怕承认,老夫行走江湖一辈子,就没有输得这样彻底过。尤其还是栽在一个年纪轻轻的黄毛丫头手里。
刚才的确是怒急攻心,一时没压住邪火,失了态叫你们几个小辈看了笑话。
白鹜听到这里,立时明白他进来时那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他立刻微弯着腰,站起身揖手朝着佘丕行了一礼,“前辈,是方才晚辈唐突了,只看到您欲对筠卿出手,情急之下便下了狠手。晚辈白鹜在这里向您赔不是了,您老若是气不过,愿打愿罚,白鹜都甘心认领。”
听到白鹜的话,斜倚着船舱,双手抱臂的佘丕冷冷掀起眼皮,瞥望白鹜一眼,冷哼着嗤然一笑,“小丫头,老夫没想到,你这个身材单薄的小女孩,竟然还能享上男向的齐人之福,而且质量还这么高。先是嫁了一个英朗俊逸的万人敌,后面还跟着一个比美人还美的温柔情郎哥儿。而且只看他刚才偷袭老夫的那一下,就能看出,他的功夫甚至不在你家相公之下。你这个女子,当得倒是真挺值。”
他这话一出,船舱里三个人顿时都被激成了大红脸。
温小筠眼见佘丕当着白鹜的面,竟然说话更没有把门儿的,简直又气又怒,
第504章
鄞诺也知道呛了水的温小筠急需换气,可是每当他找到空隙要将温小筠托出水面时,就有更多的飞箭朝着他们袭来。
好几次,那些飞箭都与他擦肩而过,嗖嗖的扎进他身边水纹里。
四溅的水花模糊了鄞诺的视线,恍惚间,他只看到岸边似有几个人纵身跃进水中,朝着他们急急游来。
鄞诺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对方是来救人的。
在冲出船舱的那一刻,他已经看到船舱顶被齐齐削断一截的惨状。
他们搭乘的这艘船并不小,船舱顶部建造的也很坚硬,若是寻常水流船只的速度,要想在瞬间削到舱壁,根本就不现实。
偷袭他们的人一定人手不少,并且行动迅速,对此处河道十分了解,才能在这里对他们祭出一击杀招。
所以此时从岸上跳进来的一队人马,一定是为了追杀他们而来。
紧急关头,鄞诺再也顾不上白鹜和佘丕此时如何,几番受了重伤的他,现在能将温小筠顺利带离这里,就已是万幸。
鄞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温小筠紧紧夹在腋下,一个深扎,便带着她一起掉头钻进水底深处。
温小筠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压扁了,脸和脖子憋胀着通红。
她真的要被憋死了。
然而就在生与死最关键的一线间,一个熟悉的触感忽然覆在了她的唇上,大口大口的为她渡着气。
即便这一点点空气,还是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动力。
感觉到温小筠掐着自己腰部的长指甲终于松动了些许,鄞诺这才放开她的口,带着她再度扎向更深处,而后从水底急急泅渡,使出吃奶的力气来,带着温小筠顺流而下,尽快逃离此地。
不知再水下拖拽了温小筠多久,鄞诺直觉浑身的力气似乎都随着水流一点点散尽了。
终于,就在他彻底崩溃的生死之间,鄞诺急急挟制着温小筠,泼剌一声破水而出!
由于憋气憋得太久,鄞诺再没力气去检查周围到底还有没有追兵,只能一面大口的喘着气,一面圈着温小筠将她往岸边带。
终于游到岸边,鄞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黏软的淤泥,抱托着温小筠上了岸。
等到彻底走离水面,鄞诺直觉双腿一软,连并着温小筠一起重重跌倒在地。
可就是这样,在摔到地面的前一刻,他还是调转了身子,自己后背着地,叫温小筠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一下,叫他身上伤口彻底崩裂而开。
呃···
他痛得弓起了身子。
这一弓身子不要紧,一弓身子倒叫他发现了另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就是压在了他身上的温小筠已然昏迷了过去,半点反应也无。
鄞诺一下子就急了,他顾不得后背挣开的伤口,连滚带挪的翻过身子,将温小筠放平在地面,急急解开她的衣领。
崩掉温小筠一片扣子后,他双手叠加
鄞诺也知道呛了水的温小筠急需换气,可是每当他找到空隙要将温小筠托出水面时,就有更多的飞箭朝着他们袭来。
好几次,那些飞箭都与他擦肩而过,嗖嗖的扎进他身边水纹里。
四溅的水花模糊了鄞诺的视线,恍惚间,他只看到岸边似有几个人纵身跃进水中,朝着他们急急游来。
鄞诺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对方是来救人的。
在冲出船舱的那一刻,他已经看到船舱顶被齐齐削断一截的惨状。
他们搭乘的这艘船并不小,船舱顶部建造的也很坚硬,若是寻常水流船只的速度,要想在瞬间削到舱壁,根本就不现实。
偷袭他们的人一定人手不少,并且行动迅速,对此处河道十分了解,才能在这里对他们祭出一击杀招。
所以此时从岸上跳进来的一队人马,一定是为了追杀他们而来。
紧急关头,鄞诺再也顾不上白鹜和佘丕此时如何,几番受了重伤的他,现在能将温小筠顺利带离这里,就已是万幸。
鄞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温小筠紧紧夹在腋下,一个深扎,便带着她一起掉头钻进水底深处。
温小筠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压扁了,脸和脖子憋胀着通红。
她真的要被憋死了。
然而就在生与死最关键的一线间,一个熟悉的触感忽然覆在了她的唇上,大口大口的为她渡着气。
即便这一点点空气,还是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动力。
感觉到温小筠掐着自己腰部的长指甲终于松动了些许,鄞诺这才放开她的口,带着她再度扎向更深处,而后从水底急急泅渡,使出吃奶的力气来,带着温小筠顺流而下,尽快逃离此地。
不知再水下拖拽了温小筠多久,鄞诺直觉浑身的力气似乎都随着水流一点点散尽了。
终于,就在他彻底崩溃的生死之间,鄞诺急急挟制着温小筠,泼剌一声破水而出!
由于憋气憋得太久,鄞诺再没力气去检查周围到底还有没有追兵,只能一面大口的喘着气,一面圈着温小筠将她往岸边带。
终于游到岸边,鄞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黏软的淤泥,抱托着温小筠上了岸。
等到彻底走离水面,鄞诺直觉双腿一软,连并着温小筠一起重重跌倒在地。
可就是这样,在摔到地面的前一刻,他还是调转了身子,自己后背着地,叫温小筠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一下,叫他身上伤口彻底崩裂而开。
呃···
他痛得弓起了身子。
这一弓身子不要紧,一弓身子倒叫他发现了另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就是压在了他身上的温小筠已然昏迷了过去,半点反应也无。
鄞诺一下子就急了,他
第505章
鄞诺也知道呛了水的温小筠急需换气,可是每当他找到空隙要将温小筠托出水面时,就有更多的飞箭朝着他们袭来。好几次,那些飞箭都与他擦肩而过,嗖嗖的扎进他身边水纹里。
四溅的水花模糊了鄞诺的视线,恍惚间,他只看到岸边似有几个人纵身跃进水中,朝着他们急急游来。
鄞诺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对方是来救人的。
在冲出船舱的那一刻,他已经看到船舱顶被齐齐削断一截的惨状。
他们搭乘的这艘船并不小,船舱顶部建造的也很坚硬,若是寻常水流船只的速度,要想在瞬间削到舱壁,根本就不现实。
偷袭他们的人一定人手不少,并且行动迅速,对此处河道十分了解,才能在这里对他们祭出一击杀招。
所以此时从岸上跳进来的一队人马,一定是为了追杀他们而来。
紧急关头,鄞诺再也顾不上白鹜和佘丕此时如何,几番受了重伤的他,现在能将温小筠顺利带离这里,就已是万幸。
鄞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胳膊圈死了温小筠,掉头俯身深潜,带着她一起跃进水底深处。
温小筠只觉得自己的肺快要被水压扁了,脸和脖子憋胀着通红。
仿佛下一秒,她就要被憋死。
求生的本能叫她更激烈的挣扎,更狠力的掐拧鄞诺。
鄞诺眉头紧紧拧起,他并不是因为温小筠掐死了的狠手烦躁。他明白,温小筠憋气已经憋到了极限,再不放开她,怕就会有生命危险。
生死一线间,他单手一扬,便将她在怀里顺过来,低头下去,竭力为她渡着气。
鄞诺并不是氧气瓶,并没有多少空气可以渡,但就是这一点点空气,也给了温小筠一点坚持下下去的动力。
感觉到温小筠掐着自己腰部的长指甲终于松动了些许,鄞诺这才放开她的口,带着她再度扎向更深处,而后从水底急急泅渡,使出吃奶的力气来,带着温小筠顺流而下,尽快逃离此地。
不知再水下拖拽了温小筠多久,鄞诺直觉浑身的力气似乎都随着水流一点点散尽了。
终于,就在他彻底崩溃的生死之间,鄞诺急急挟制着温小筠,泼剌一声破水而出!
由于憋气憋得太久,鄞诺再没力气去检查周围到底还有没有追兵,只能一面大口的喘着气,一面圈着温小筠将她往岸边带。
终于游到岸边,鄞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黏软的淤泥,抱托着温小筠上了岸。
等到彻底走离水面,鄞诺直觉双腿一软,连并着温小筠一起重重跌倒在地。
可就是这样,在摔到地面的前一刻,他还是调转了身子,自己后背着地,权当了温小筠的缓冲垫。
这一下,叫他身上伤口彻底崩裂而开。
呃···
鄞诺痛得弓起了身子。
“温小筠,”他强咬牙关,托起上面的温小筠,一面拍着她的脸一面焦急的呼唤,“温小筠,你怎么样?”
脸色惨白的温小筠低垂着头,半点反应都没有。
鄞诺一下子就急了,他顾不得后背挣开的伤口,连滚带挪的翻过身子,将温小筠放平在地面,急急为她做着心肺复苏的按压动作。
“温小筠,温竹筠!”鄞诺一下一下的按,发梢的水从他眉心大颗的滑下,却也抚不平他眉间急切。
他只看到温小筠的脸青紫一片,她的眼睛也紧紧的闭着,嘴唇更是白得吓人。
他按压着她的胸腔,一下比一下用力,“温小筠!你不是什么都比我厉害吗?怎么就潜了会水就不行了?混蛋,你把眼睛赶紧给我睁开!”
伴随着鄞诺越来越用力的按压幅度,温小筠的身体也被震得一起一伏。
她紧咬的牙关,阖闭的睫毛依旧如初,半点要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鄞诺急得满头大汗,在按压了几波之后,急得一手捏住她的鼻子,就要给她渡气。
她湿漉漉的睫毛忽然一颤,恍然睁开了眼睛。
鄞诺表情一僵。她的黑色的眸子也像润了水,一霎不霎的注视着他。
鄞诺动作一滞,整个人瞬间怔在了温小筠的身上。
他的唇木然的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也问不出。
就在他被她的眸摄住的时候,温小筠眉心猝然一皱,身子猛地一挺,瞬间喷出一大口河水!
混着泥沙的河水猛地喷了鄞诺满脸,之后温小筠便痛苦的干呕了起来。
鄞诺赶紧搀她起来,用力的拍捶着她的背,叫她吐出更多的呛水。
直到温小筠吐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放柔了力度,叫她靠着自己,“怎么样,还想吐吗?”
温小筠无力的摇了摇头,半阖的眼睛忽然一笔,头一歪,靠在他的肩膀就晕了过去。
第506章
面对温小筠再一次的晕倒,鄞诺却是冷静了许多。
他抬手按压了下温小筠脖颈处动脉,确认她这次只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鄞诺这才松了口气,只要能将脏水都呕出来,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也许是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一阵冷风袭来,鄞诺忽然跟着打了个寒颤。
他这才发现身上衣服湿沉沉的,全都贴在了身上,极不舒服。
这时倒在他怀里的温小筠也跟着打了个寒颤。
鄞诺立时伸出手,探上温小筠的额头,检查她的体温。竟然烫得像个小火炉。
鄞诺不觉皱起了眉,昏迷中的温小筠下意识的抱在了一团,眉头紧皱,牙齿都开始有点在打颤。
鄞诺有些着急了,直接打横将温小筠抱起,放眼四周,想要找到一块避风之所。
现在正值深秋,天气本就凉,又赶上天刚刚亮不久,早晨的寒露几乎都被冻成了白色的霜花。
温小筠这样瘦弱的小身板,再这样下去,一定会给冻出病来。
可这一块除了河岸到陆地有一块上坡,其余地方都是几乎是大平地。就连树木植被都比较低矮,一眼就能看到头。
四下寻找中,鄞诺忽然发现前方山坡上有一个黑色的影子,他眯细了眼睛仔细观瞧,却见那处有一大块半椭圆形的大石头。
石头背风的这一面正好凹进去一大块,形成了一个天然浅洞穴。
鄞诺丝毫没有犹豫,抱着温小筠快步走向那块石窝子。
走进之后,他小心的将温小筠平放在地,开始收拾石窝子里面的杂草。
好在里面几乎都是干枯的黄草,比外面干松很多。
不过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鄞诺又转过头,开始将石窝子前面的干草连根拔起,清出了一片平坦的泥土地来。
他又走到旁边,拔出靴中利剑动作麻利的砍了很多小树,快速削掉树枝树叶后,用腰间擒贼的绳子左右绑好,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迅速编制成了一面简易的篱笆墙。
之后他转身将那面简单的篱笆墙安在石窝子前面空地外面,便给石窝子搭成了一面简单的伪装墙。
那墙既可以真的为他们档下其余方向可能吹来的风。又能成为他们的保护色。
即便后面那批杀手真的顺流而下,追了过来,追到这块地方时,也不会一眼看到他们。
而身处篱笆墙里面的鄞诺却可以通过小树之间的缝隙随时观察外面的情况
鄞诺又转过头,开始将石窝子前面的干草连根拔起,清出了一片平坦的泥土地来。他又走到旁边,拔出靴中利剑动作麻利的砍了很多小树,快速削掉树枝树叶后,用腰间擒贼的绳子左右绑好,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迅速编制成了一面简易的篱笆墙。
之后他转身将那面简单的篱笆墙安在石窝子前面空地外面,便给石窝子搭成了一面简单的伪装墙。
那墙既可以真的为他们档下其余方向可能吹来的风。又能成为他们的保护色。
即便后面那批杀手真的顺流而下,追了过来,追到这块地方时,也不会一眼看到他们。
而身处篱笆墙里面的鄞诺却可以通过小树之间的缝隙随时观察外面的情况
鄞诺又转过头,开始将石窝子前面的干草连根拔起,清出了一片平坦的泥土地来。他又走到旁边,拔出靴中利剑动作麻利的砍了很多小树,快速削掉树枝树叶后,用腰间擒贼的绳子左右绑好,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迅速编制成了一面简易的篱笆墙。
之后他转身将那面简单的篱笆墙安在石窝子前面空地外面,便给石窝子搭成了一面简单的伪装墙。
那墙既可以真的为他们档下其余方向可能吹来的风。又能成为他们的保护色。
即便后面那批杀手真的顺流而下,追了过来,追到这块地方时,也不会一眼看到他们。
而身处篱笆墙里面的鄞诺却可以通过小树之间的缝隙随时观察外面的情况
鄞诺又转过头,开始将石窝子前面的干草连根拔起,清出了一片平坦的泥土地来。他又走到旁边,拔出靴中利剑动作麻利的砍了很多小树,快速削掉树枝树叶后,用腰间擒贼的绳子左右绑好,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迅速编制成了一面简易的篱笆墙。
之后他转身将那面简单的篱笆墙安在石窝子前面空地外面,便给石窝子搭成了一面简单的伪装墙。
那墙既可以真的为他们档下其余方向可能吹来的风。又能成为他们的保护色。
即便后面那批杀手真的顺流而下,追了过来,追到这块地方时,也不会一眼看到他们。
而身处篱笆墙里面的鄞诺却可以通过小树之间的缝隙随时观察外面的情况
第507章
沉沉的黑夜里,温小筠忽然觉得眼前情景大变。
黑石油一般黏腻的河水瞬间褪去了颜色,轻快透明起来。
沉沉的天空也从藏青色浅成了靛青色,又一点点晕染成湖蓝、宝石蓝,直到最终恢复了浅亮的天蓝色。
如果这一切的变化发生在之前,温小筠的心情一定会跟着轻松愉快起来。
发生在现在,却只能给她更大的伤害。
因为这一下船夫小哥儿突遭横祸的场景她便看得更加清楚了。
银色的寒光,红色的鲜血,以及船夫小哥最后睁大的惊恐双眼。
温小筠不忍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耳畔却响起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哥儿,此番出船走货,小心着点,别老是冒险多管闲事。”
那女子声音沧桑老迈,一听就是做了个母亲的人。紧接着又响起了第二个声音。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娇俏的打趣着,“小哥儿,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爹爹呀?爹爹他其实很看重你的,只要你能来提亲,他觉会不会为难你的。”
小哥儿,此番出船三日就能回来吗?可是三日后,娇娇要随着娘亲去探亲。娘亲她老人家听了外婆的话,正想要娇娇嫁回宁家村里呢,只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之后又是小哥儿自己的声音。
“大哥,小弟家里还有事,这次可是不能走太远的路。
什么?您问是什么事?嘿嘿,是小弟想要去娇娇家里去提亲呢。
下面防盗,明早替换。
沉沉的黑夜里,温小筠忽然觉得眼前情景大变。
黑石油一般黏腻的河水瞬间褪去了颜色,轻快透明起来。
沉沉的天空也从藏青色浅成了靛青色,又一点点晕染成湖蓝、宝石蓝,直到最终恢复了浅亮的天蓝色。
如果这一切的变化发生在之前,温小筠的心情一定会跟着轻松愉快起来。
发生在现在,却只能给她更大的伤害。
因为这一下船夫小哥儿突遭横祸的场景她便看得更加清楚了。
银色的寒光,红色的鲜血,以及船夫小哥最后睁大的惊恐双眼。
温小筠不忍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耳畔却响起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哥儿,此番出船走货,小心着点,别老是冒险多管闲事。”
那女子声音沧桑老迈,一听就是做了个母亲的人。紧接着又响起了第二个声音。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娇俏的打趣着,“小哥儿,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爹爹呀?爹爹他其实很看重你的,只要你能来提亲,他觉会不会为难你的。”
小哥儿,此番出船三日就能回来吗?可是三日后,娇娇要随着娘亲去探亲。娘亲她老人家听了外婆的话,正想要娇娇嫁回宁家村里呢,只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之后又是小哥儿自己的声音。
“大哥,小弟家里还有事,这次可是不能走太远的路。
什么?您问是什么事?嘿嘿,是小弟想要去娇娇家里,玩米恩的什么?您问是什么事?嘿嘿,是小弟想要去娇娇家里,玩米恩的
第508章
若是寻常,只凭着温小筠这三脚猫的身手,别说踢顶到他的要害了,就是使出她吃奶的进来,也近不了鄞诺的身。
可是现在毕竟不是寻常情况。
在人家昏迷时,去掉了她身上所有湿衣服不说,更莫名其妙的拉扯她最里一层护甲绷带,再突然对上了她有些冰冷的目光,鄞诺竟然莫名有些心虚。
他一心虚,人就开始结巴,动作和反应也都迟钝起来。以至于温小筠那一膝盖结结实实的顶凹了他后,他才终于清醒过来。
“呃···”这一下,疼得他立时弓起了身子,紧咬着牙关,满头的汗都跟着蹿了出来。
温小筠本意也不想伤害鄞诺,刚才的反应完全是自保的下意识行为。
看到鄞诺竟然躲都没躲的就生生受了她这要命的一击,温小筠立时又不忍心起来。
她一把推开鄞诺,胡乱抓起旁边的软猬火浣衣披盖在身上,畏缩着往石洞里面挪了挪,三分羞怯七分尴尬的问,“你···这···这又是哪里?”
只留下鄞诺一个人痛苦的弓着身子,跪伏在地上。
他一手捂着要害处,一手紧紧揪着地上枯草,痛得额上青筋直蹦三尺高,“我,我说我只是怕你着凉,想要帮你换下湿衣服,你相信吗?”
温小筠低头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软猬火浣衣,又转眼看了看地上一堆混成泥蛋一样的湿衣服,顿时相信了鄞诺的解释。
她这才惊觉,之前把他当成非礼的色狼一般处理,是有些冤枉好人了。
毕竟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正经八百的男孩子。
男孩子帮溺水昏迷的男孩子换下湿衣服,没毛病。
呃···这个···就有点尴尬了···
她硬着头皮抬起头,看着鄞诺挤出一点点干涩的笑容,“我要是说我刚才做了个被坏人抓住的梦,刚醒过来迷迷瞪瞪的,把你当成坏人一样对付了,你相信吗?”
鄞诺倏然太头,直视着温小筠,目光微霎,顿了一会儿,才变得又气又恼又无奈起来。
复杂的情绪酝酿到最后,只化成一声无奈的苦笑。
他摇摇头,无奈的直起身,坐在篝火堆近前,抬手捡起温小筠地上的湿衣服,拧干了撑开一点点烘烤。
“刚才在河里我逼得你呛水了,但也是没办法,半路突然杀出很多会水的高手,不急着带你潜水下去,怕是根本脱身不了。”他背对着温小筠,一面烘烤着衣服,一面解释。
温小筠抿了抿嘴唇,刚才那阵尴尬总算渡过去了。
她这也是头一次发现,鄞诺的心胸竟然有这么大。
明明刚才白白挨了她致命的一击,都没有生气或是责备她。
看来她与鄞诺之间的芥蒂与梁子终于开始消散了。
她不自觉的将身上火浣衣裹紧了些。干燥的火浣衣令她感觉很温暖,冰凉的身体总算缓过来一些。
“那白鹜兄呢?还有佘丕和船夫小哥儿?”回想起之前情景的温小筠急急问道。
可就在说到船夫小哥儿的时候,温小筠的心忽然咯噔一下。
第509章
佘丕这个问题算是真的问住温小筠了。
她可以根据各种现代科学常识去猜想,去推论。可是她对古代工匠技术与民俗习惯并不是很懂,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对于不知道的事,她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想法。
于是她下意识的转头望向一旁鄞诺,朝他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感觉到温小筠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事,鄞诺的心情瞬间大好。
鄞诺抬手掩唇轻咳了一下,尽量调整表情,想要掩饰住脸上根本抑制不住的得意之色。
温小筠在无助弱小时,第一个向自己求助,只凭这一点,就能看出,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远比白鹜的高。
终于做好表情管理的鄞诺,这才抬起头来,直视着佘丕自信说道:“旁的我也不懂,我只记得,在杜氏钱庄院墙外的下水管处检查时,由于力气太大,直接轰碎了石砖引发了一波猛烈的爆炸。
不过在拍碎石砖那一瞬,我还是看到了一跟类似竹管的东西。
火气那东西,我还真从我师父那了解过一些。
诸葛孔明时,对于火井的利用其实还很简单粗陋,多用于煮盐。后世很多修道的高人层层精进,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人能够装起那些火气来,制作一些爆炸效果出来。
依据当时我看到的黑竹节,我想他们很可能是先把火气放进一个大的容器里,而后通过竹管之类的管道,一直通到杜氏钱庄地下入水管道中。”
温小筠听了不觉双眼一亮。
原来问题的答案竟然会这么简单。
真是枉费她特别认真的一番揣测。
佘丕捋着胡子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你们小夫妻俩,果然是最默契,最般配的。一个脑力强,一个相貌好、功夫强。最叫人意难平的是,这个小丈夫不仅比小白脸儿强太多,嘴巴里功夫也是出奇的好,叫老夫看得甚是欢喜。”
鄞诺不自觉的抿抿唇,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夫妻、般配这样的字眼,鄞诺的脸上就要笑出花似的笑容。
对于他们活泼有灵动,佘丕表示一点也不在乎。
他略略坐直身子,挑眉望向温小筠,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问了我那么多问题,也该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温小筠:“前辈请讲。”
佘丕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把田七郎夫妇也弄回衙门去了,到底考虑过他们夫妻的死活没有?若是最后把罪名都判在了他们身上,不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吗?”
温小筠转目望向鄞诺,科学常识她有,可是古代法律明细,她就真的不知道了。只能求助鄞诺。
鄞诺刚要回答,却被白鹜抢了先。
“佘前辈,在下是兖州府衙刑房吏,正可以回答您的问题。”
温小筠听了不觉重重点头,“对呢,我家白兄正管着我,是我们刑房真正的管事人,对于凤鸣律,他一定是非常熟的。”
张口说了个寂寞的鄞诺脸色顿时一黑。
白鹜没有出现时,他越看温小筠越可爱。白鹜一出现,他简直是越看越生气。
白鹜微微一笑,微微抬眸,目光掠过鄞诺的那一霎,原本温煦的笑容忽然生出些许挑衅与讽意。
鄞诺胸口顿时一闷,如果不是还在查案,他一定会给面前这气死人不偿命的两位甩脸子。
看看到底谁怕谁?!
可是现在他不能,现在查案最重要。他不能任性打乱佘丕的节奏。
鄞诺只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憋出内伤了。
对于鄞诺的窝火,白鹜淡然一笑,听外面船夫小哥儿说,鄞诺与温小筠已在这船上度过一夜,只看船舱里休息区的逼仄狭小,白鹜就觉得灼人的怒火抑制不住的往头顶窜。
纵使他修养再好,也禁不住这等场面的刺激。
以至于前面会一时失态,当众说出那般直白粗糙的表白。
不过他并不后悔,对于温小筠,他势在必得。
不要说鄞诺是他的朋友,便是亲兄弟,他也不会退让半分。
人这一生,很多事情都可以礼让。唯独心爱之人,半分不可让。
哪怕事后叫他再多多的补偿鄞诺都可,只是眼前人,心上人,他势在必得,不会有半分转圜余地。
白鹜转向佘丕,容色淡然的为他解说,“田七郎的事,筠卿都已写清楚,呈给了兖州府鄞推官,鄞推官派出在下及时走访当日见证过仇任毅踢馆销金窟的那些人。
经过证实,田七郎的确只是仇任毅手下一名门客。除了帮着他在销金窟里赌了几场,被砍掉一条手臂,并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他们既没有参加进郝掌柜对仇任毅的报复计划中,也没有做其他任何加害仇任毅或是其他任何人的事。
请他们夫妻二人回兖州府衙,是去做证人的。提供证言就好,不会有其他能够追究得上的罪名。哪怕是田七郎身上背着的多年前的沉冤旧案,因为与本案无关,也不会有任何罪名。”
第510章 或者生,或者死,只在这一问
听了白鹜的话,佘丕侧了侧身,斜眼望向窗外有着丝缎般滑顺光泽的水面,目光幽幽。
沉吟片刻,他才自语般的喃喃说道:“七郎和骰娘子一路走来很不易,若能甩脱温香教的摆布,从此隐匿于江湖之中,安稳生活,也是好的。”
想到田七郎缺残的手臂,温小筠脸上表情不觉也凝肃下来,“在白龙换头案里,七郎既没有参与杀人,也没有帮凶的嫌疑,不会有事。唯一有风险的地方,就是多年前当街击杀县令的旧案。不过我们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追查别地旧案的权限。只要就白龙案说白龙案,不节外生枝,七郎就不会有事。”
实际上,温小筠这话只说了一半。
在白龙换头案中,田七郎和佘丕没有实际上的犯罪行为,不会被定罪,却是引出真正凶手温香教的重要人证。
官府那边不会追究,但凭着温香教睚眦必报,杀人不眨眼的脾气,一定不会放过七郎夫妇与佘丕。
看到温小筠表情凝重下来,佘丕转回视线,瞥望着温小筠挑眉一笑,“小丫头,你可是在担心温香教会在事后报复我们?”
温小筠目光微微一滞,顿了片刻后,随即抬头望向佘丕,目光坚定的说,“前辈,晚辈有个问题,还想请教您一二。”
白鹜与鄞诺听了温小筠的话,都不觉有些惊讶。
佘丕的问题正是此行的要害之处。
他们凭什么能说服佘丕与田七郎夫妇冒着被温香教报复的风险去官府作证?
如果说田七郎那边还好说服一些,那佘丕这里就应该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才对。
因为骰娘子已经遭遇了温香教的灭口追杀。
温香教虽然拿捏住了性格耿直的田七郎,却由于销金窟郝掌柜的人才拉拢计划的从中作梗,没有探知骰娘子就是田七郎的妻子,对待夫妻二人的计划出现了矛盾偏差。田七郎为了保护妻子,有足够的理由跟温香教死磕。
而世外高人佘丕呢?
他没有沾染上任何嫌疑,也没有被温香教威胁逼杀,没有任何理由冒着彻底得罪死了温香教的危险,去兖州府为官府作证才对。
因为之前的经历,鄞诺到底比白鹜多知道一些。
他知道佘丕完全是因为温小筠的激将法,心理战术,才肯下山来作证。
只是忽然间谈到了温香教的报复问题,就代表佘丕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开始全面权衡利弊。
如果这个问题不能叫他得到满意又令人信服的答案,佘丕很可能会中途变卦,反悔不再去兖州府。
想到这里,鄞诺不觉眉头紧蹙。
田七郎是指证真正凶手温香教的引子,那么这个佘丕就是能够给温香教定罪的最重要一环。
当然有了鸠琅、粉姐儿、棋如意,和抓住的温香教很多徒众,他们也能给温香教定罪。
但是却比走佘丕这条路要多绕出很多弯路。
更何况粉姐儿、棋如意都已经逃脱,变数更加多了好几层。
鄞诺拿着茶杯的手不觉一点点收紧,他转眸望向温小筠,期待着,更担忧着。
期待着温小筠能够再度施展他们温家无敌话术,彻底说服佘丕,叫他打消所有疑虑,安安心心的跟着他们回去兖州府。
担忧着的是,万一温小筠叫佘丕抓住漏洞,产生疑心,佘丕怕是就要出什么幺蛾子,甚至能对他们几个生出杀心来。
于是鄞诺一面竖起耳朵紧张的等待着温小筠的说辞,一面移手悄然按住腰间兵刃,以防不测。
实际上白鹜与鄞诺的担心,也正是此时温小筠的担忧。
但是她不能胆怯,更不能露出半分心虚。
佘丕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怪癖之人,通常都很善变。
他此时的问题,就是改变心意前的信号。
如果温小筠不能摸清他的心理,不能结结实实的将他说服,后面必反。
她不由得在心里暗暗为自己打气。
温小筠,不要怕,你画过成百上千的人物,为揣度那些身份各异,经历百千的各色人物,学习了那么多心理知识,甚至找过心理学的老师们,研究分析过各种类型的人物性格。
对于此时的佘丕,你也一定能够找到他性格的弱点,而后一击必中。
这样想着温小筠的目光越来越坚定,张口问出了她直觉下最想问的问题。
她知道,这个问题问出后,只能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一击制胜,将佘丕横生出来的疑虑彻底打消,之后再在鄞诺和白鹜两大高手的陪同下,顺利返回兖州府衙去作证。
另一种则是将佘丕瞬间激怒,叫他立时反悔,并对自己这一方恼怒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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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佘前辈您的居所,并且将您说服下山去兖州府衙作证。与找到温香教的老巢,并将他们一举拿下,在他们开启煽动人心,伺机反叛作乱之前,将他们一网打尽。哪一个的难度更大?”温小筠语声冰冷,字字铿锵,抬眼直直迎住佘丕投来的探究目光,带着一种昂扬的迫人气势。
鄞诺和白鹜听了这话都是一怔。
他们没想到温小筠会采取这样一个危险到不能再危险的激将法。
更没想到温小筠当着佘丕的面,就直接撂下温香教必会叛乱的狠话。
佘丕也被温小筠这尖锐的问题吓得一愣。
他之前的问题,已经完全拿住了几个人的主动权。
顺利的话,就能逼出他们几个人更大的破绽。
但是他没有想到,温小筠根本没有接招,反而还给他甩出一波更猛烈的轰炸。
短暂的怔愣之后,佘丕嘴角不觉弯出一抹兴奋的弧度。
这种感觉可是太好玩,太刺激了,他喜欢。
佘丕不觉环抱双臂,端着姿态抬眼轻蔑的将温小筠从上到下又打量了一番,“你有自信找到温香教?你又怎知他们此番不是为敛财而是转一造反?”
温小筠耸肩一笑,“我们早就找到了温香教,甚至一举抓住了他们三大门主。妖门粉姐儿、巾门棋如意、风门鸠琅。只剩下一个火门门主,和一个总堂主。
至于他们的目的,我想明眼人都应该能看得出来。如果真的只是想要制造一些神鬼手段吓唬住平民百姓,叫他们交钱买平安,甚至是信教入教,他们随便整点小把戏就足够了。比如什么童子逆水行尸啦,几个人上门算命全部应验,再不然就是什么富户遭受了什么妖孽缠身,他们一一平定。
可是仔细看看,他们现在办的案子又是怎么样的?逼得首富倾家荡产,整得第一钱庄家毁人亡,最后甚至杀到了鲁地巡抚的头上。
每一个案子都精心设计,连串起来,甚至要筹谋数年。且无一不针对官府或是顶级富人。这般绝户的手段,要的根本不是让人心生敬畏,却破财免灾,信教入教。他们根本就是给官府权贵们致命打击。
这样大的风险,这样大的成本,周期这样长的布局谋划,处处针对达官显贵。他们真正的用意,我想再不用多说了吧。”
佘丕越听脸色越阴沉,打量着温小筠的目光也越发阴寒。
对他这番反应温小筠似乎早有预料,她微微扬起下巴,回视着佘丕的目光越发坚定坦荡。
“还请前辈回答,找到前辈您的住所并且说服您下山的难度,比照找到温香教的老巢又如何?”
佘丕捻着白色胡须仰头大笑,“到底是老夫小看你们。能够一举拿下了温香教三门门主,你们几个娃娃的能耐的确够大。
不过也不是老夫吹牛,找到老夫住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田七郎的性子,老夫最清楚,若不是取得了他绝对的信任,他绝不会将老夫的住所讲给你们。
能够成功说服老夫下山自投罗网,自投死路的难度更是不知比抓住温香教那帮子小贼要难上多少倍。”
温小筠脸上冰雪也渐渐消融,漾出一抹浅淡而自信的微笑。
她微微探身向前,继续说道:“佘前辈之前问,面对温香教可能的报复,我们该如何应对。晚辈想说的是,只要前辈与七郎夫妇能够指认温香教,兖州府衙一定能将温香教揪出来绳之以法。
晚辈愿以性命担保,无论遭遇什么阻拦,晚辈都会辅佐兖州推官鄞大人将温香教一案彻查到底,并将其一网打尽。因为如果不这样做,日后温香教必然会成为鲁地大患,危及无数无辜百姓。”
听到这里,鄞诺也坐直了身子,朝着佘丕郑重说道:“前辈,别的我不敢说,唯独家父的能力与操守,鄞诺最有自信。”
佘丕单手敲着桌面,沉吟着说道,“兖州鄞推官的声名,的确是鲁地一宝。”
鄞诺进一步劝说,“对于温香教,家父筹谋已久,也隐忍已久,为的就是一击必中。”
听到这里,白鹜已经将温小筠与鄞诺说服佘丕的节奏尽数摸清楚。
他默不作声的端坐其位,静静看着佘丕脸上所有表情。
他知道,温小筠这一番话下来,佘丕的戒心与担忧已经基本消除。
想到这里,他不觉转眸望了眼温小筠。
筠卿果然不愧是他白鹜看中的人,机敏聪慧,超然不俗,千峰翠色望尽,唯卿如冰胜玉。
他默默的望着,放在桌下的手悄然伸出,无声的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觉得他刚才的表白,她半点也没有当真。
觉得此时若不真正表明自己的心意,她就会被旁边的鄞诺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