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鄞诺的手忍不住的攀上了温小筠的脸,他的目光越来越迷离,呼吸越来越炙热,唇越来越近。
温小筠只觉得大脑突然空白一片,顿时当机停摆。与此同时,她的手却在第一时间猛地抬起,膝盖狠狠顶出!
随着温小筠啊的一声尖叫,毫无防备的鄞诺就这样被踹飞了起来,随着船板又一次猛烈的晃动,扑通一声跌进了水里。
仍然保持着推人踹人动作的温小筠瞬间僵住。
她,刚才做了什么?
五分钟之后,温小筠一边讲被子盖在鄞诺身上,一面急急的赔着不是,“鄞诺,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船太晃了。”
鄞诺坐在甲板中间,看着额前碎发淌着一串又一串水珠,生无可恋的面无表情。
这一次他是彻底凉快了,什么火气都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你去睡吧,我身上干了再去换你。”他语声平静的说,终于不再躁动,也不再受任何旖思的折磨。
温小筠看着鄞诺一脸六月飞雪的悲催表情,立刻决定不再多事,“好,我这就去睡,我争取睡的快点。快点睡足睡饱,然后快点来换你。”
她尴尬的笑着,然后果断转身,逃也似的就钻回船篷里。
只剩下雕塑一样坐在船头的鄞诺和闻声赶来,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船夫小哥。
船夫小哥是真的被吓到了。
原本他好好的驾驶着小船,可是中途突然听到一阵诡异的声音。
与他仅隔了一层乌篷的船舱内突然发出了一阵诡异的声响。
最开始像是有人在翻身打滚,然后又传来一下轻轻的咚声。
船夫小哥一开始没有多想。
里面毕竟是两个大男人,尤其是他家鄞头,最是刚直正派的一个人。从来就没招惹过任何女人不说,即便是为了查案混迹于青楼之中,都能全身而退,片花不沾身。
船夫小哥怎么都想不到在自己那狭小的船舱里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他只以为刚才的动静就是两个大男人睡熟了,不自觉的翻身打滚。
可是接下来的声响,却叫他瞬间身体僵硬,震惊的如遭五雷轰顶。
忽然飘出来的一声轻吟低就像一道惊雷,瞬间把他劈得外焦里嫩。
早就娶妻的船夫小哥太明白那个声音连并着后来鄞头一声颤抖的低呼代表着什么。
可是里面的不是一个男人嘛?虽然清秀单薄,女里女气的,但是他很肯定,那个绝对是个男人无疑。
船夫小哥被突然出现的想法深深吓住了。
他们鄞头儿一直不近女色难道是因为?
想到这里,船夫小哥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后来又响起咚的一声响动,船夫小哥吓得生生吞了下口水。
悄悄探头前看,这才发现他家鄞头儿已经坐在了船篷前,双手抓着头发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船夫小哥动作机械的转回眼球,又心虚又僵硬的继续摇起橹来。
如果是平常,他肯定会上前跟他家鄞头儿聊两句,可是今夜的气氛却让他连多说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然而最最吓人的事,还发生在后面。
船舱里的清秀公子也跟着走出船舱,还一个劲儿的劝鄞头儿回去继续睡。
船夫小哥汗都下来了。
今晚的事,他都不知道回头要怎么跟兄弟们说了。
他忽然想起来一句老话,好像叫做非礼勿听,非礼无视。
于是他只能尽量不去多看的继续摇橹,一点再不敢多想。
不过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好奇心的忍耐力。
越不想让自己偷看,就越想看。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的微微探出身子,想要看看鄞头儿和清秀小公子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没想到一打眼,就看到了清秀小公子附身向下,伸手去抚鄞头儿的脸!(实际上是温小筠想去摸鄞诺额头,确认他到底发烧没有)
那样的亲密亲昵,吓得船夫小哥手里船橹猛地一哆嗦。
船身也跟着剧烈晃动了一下,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自己这多余的一下,直接叫前面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船夫小哥吓得赶紧缩回了脖子,不想这一下,却叫鄞诺直接顺着温小筠推开的幅度瞬间跌进水里。
“鄞头儿!”
听到落水声的船夫小哥惊叫一声就要下水去救人,不想他家鄞头儿竟然一个猛子自己又爬上了木船。
最后清秀小哥儿给鄞头盖了被子仓皇逃进船舱,外面就剩下他和鄞头儿两个。
船夫小哥怯怯的看了眼船篷的方向,确认清秀小哥已经回去了,他才敢挪动身子,一点点坐到鄞诺近前。
他胆怯的侧眼瞟了鄞头儿一眼,凑近些许,压低声音小心的说着,“鄞头儿,有件事小弟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482章
船夫小哥儿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好心的劝道:“鄞头儿,您有这些奇怪的喜好呢,俺们外人也不能说您有错。只是有一点,鄞推官和皇甫女侠就您这一根独苗儿,传宗接代的大事万不能给耽误了。”
鄞诺只觉得自己脑瓜仁都要炸飞了,他恶狠狠的瞪着船夫小哥儿,“向左转头,能看见什么?”
小哥儿胆怯的缩了缩脖子,依言转头,“水···水面呐···”
鄞诺猛地探手,掐住小哥儿的脖子就往水里按,直到小哥儿的鼻尖差点就触到水面。
“臭小子,你要是敢出去乱说,我就把你也踹下水!”鄞诺恼羞成怒的低吼道。
小哥儿立刻举起双手,可怜巴巴的讨饶道:“鄞头儿,俺不敢啦,俺绝对不会外传,您放心,您放心。”
听到这一句,鄞诺更怒了,眼睛瞪得溜圆,“什么不能外传,根本什么都没有,外传个屁啊。”
小哥儿委屈得都带了哭音儿,“对对,您说的对,您说啥都对,说啥是啥。”
鄞诺这才松开手,重新拢紧毛毯,气呼呼的撅着个嘴,怒瞪着平静的水面不再出声。
船夫小哥儿赶紧捂着脖子,一溜烟儿的跑回船尾乖乖的继续摇橹。
不过最后的时候,他还是伸长脖子的看了他家鄞头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痞痞的坏笑。
他一定不会外传,因为内传就足够了。
鄞头儿过命的兄弟遍布车船店脚牙各个行当。
简单一个内传,就能立马人尽皆知,嘿嘿~
船夫小哥儿真是越想越兴奋,就为这第一份的爆炸性消息,圈里的弟兄们肯定都能兴奋好几波~
而另一端裹着毛被独自坐在冷风中反思自我德行节操的鄞诺同志,则陷在了一片深深的痛苦之中。
他怎么可能会有那些禽兽想法?难道他骨子里根本就是禽兽不如?
“鄞头儿~”不怕死的船夫小哥儿又探头过来,笑嘻嘻的劝解道,“其实您也不必太苛责自己,回头兄弟们给您多介绍几个好姑娘,慢慢的您也就正常了~”
鄞诺愤怒侧眸,从齿缝中狠狠挤出几个字,“滚犊子!”
船夫小哥儿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瞬间缩回脖子,乖乖去摇橹了。
鄞诺这才转回头,阴沉着脸继续自我检讨。
这时船夫小哥儿又忍不住的探头补充了一句,“对了鄞头儿,俺还有个高招儿,先把姑娘介绍给人家帅刑房,人家小帅哥有了自己的媳妇儿,就不会招惹您了,您也不会再有机会非分妄想——”
这句话还没说完,一声响亮的水声便骤然炸响。
由于船夫小哥的声音压得极低,前面一堆话,船篷里的温小筠都没听到。可是最后这声水响她就听得清清楚楚的了。
她立刻撩起帘子,伸头望向外面,“鄞诺?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有人掉进水里?”
鄞诺拿下身上棉被,搭在坐在他原来位置的船夫小哥儿身上,回头朝着温小筠弯眸一笑,“没事没事,刚才船夫小哥儿一不留神踩空掉下水了。我这就换身干净的衣服替他摇橹。你先睡吧。”
说着鄞诺走到前面甲板上从皎月背上包袱里拿出两身衣服,就朝着船舱走来。
一听鄞诺要换衣服,温小筠双目瞳仁立时狠狠一缩。
他换衣服肯定要在船舱里面吖,虽然鄞诺很帅,身材也倍儿好吧,她还是觉得没眼看那么刺激的一幕。
“好吧,你换你的吧。”说完温小筠一转身就又钻回进船舱里最深处的床铺区,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盖得严严实实的。
心神已经安定许多的鄞诺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自顾自的拿了衣服,翻身走回船舱。
一打帘子,他就看到里面隔间躲进被子里的温小筠。怔了片刻,鄞诺走到外间屋桌案前,熄灭了桌上值夜的小油灯,船舱里立时漆黑一片。
之后他才放心的打开包裹,摸黑找出中衣和外套。
他的衣服都是特别定制的,很多就是为了临时换装特别设计的。
所以即便摸黑,他也能找出哪个是正面,哪里是背面。
将干净衣服摆在面前后,鄞诺又用最快的速度把湿掉的衣服全部换掉,又一一穿上。
整个过程中,两个人的心都开始莫名的加快了跳动的节奏,可就是没一个人敢出声。
鄞诺逃命似的飞快换好衣服,又逃也似的钻出了船篷。
外面船夫小哥儿看到鄞诺回去换了衣服,便也跟着说道:“鄞头儿,不然您还是好好睡一觉,俺进去换身衣服就行,摇橹的事还是交给俺。”
一听到船夫小哥儿也要进去换衣服,鄞诺头皮立时就炸了。
他猛地转头,恶狠狠的瞪着船夫小哥,“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裹着被子呆在这儿,要感妄动,我还给你踢水里去!”
第483章
眼见鄞诺真的生气了,船夫小哥儿立刻乖乖的裹好被子,一动也不敢动。
真是没天理啊~他家鄞头儿以前多照顾兄弟们呐~
怎么现在一有了心上人,就变得这么狂暴凶恶不讲理了?
想到这里,躲在被子里面的船夫小哥儿忽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难道说他们鄞头儿对那位清秀文气的小官爷真的是动了真情的?!
船夫小哥儿不禁越想越害怕。
比男人还要飒爽很多的皇甫女侠最希望的就是早早抱上亲孙子。这边他们鄞头儿却对一位小官爷动了真情,后面要是叫皇甫女侠知道了,肯定要掀起一场凶残的血雨腥风呐。
哎呀呀~
船夫小哥儿被这个想法吓得立刻闭上了眼睛。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再想下去一定会被自己给吓死。
赶紧睡觉,赶紧睡觉,睡着了就踏实了。
终于得到了一点安宁的鄞诺这才撸起袖子,捡起船橹,走到后面去划船。
船舱里的温小筠也只好一个人先去睡,不然就辜负了鄞诺舍命陪君子的一番好意。
睡到后半夜,温小筠才迷迷糊糊的爬起来,钻出船篷去替代鄞诺。
船夫小哥儿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见温小筠出来了,赶紧钻回船篷里去换衣服。
于是后半夜,鄞诺才得以一个人霸占船舱安稳睡觉。而温小筠则坐在外间屋,趴伏在桌案上继续眯着休息。
其实鄞诺是不忍叫温小筠在外面坐着的,只是连日来的奔波劳碌,已经叫他的身体疲惫到极限。
再加上身上的伤口也需要静养恢复,所以他只能选择睡一会。最重要的是,如果温小筠还躺在他身边,他觉得自己肯定还会瞬间变成无耻禽兽,想入非非,手脚不老实。
终于熬到后半夜,木船飘飘忽忽的行进着,最终停靠在一片河岸前。
结结实实睡了几个小时的鄞诺终于恢复了些元气,与温小筠一人牵着一匹马下了船。
只是在经过船夫小哥儿,鄞诺特别给他递了个凶恶眼神。无声的警告他,对于船上的事,绝不能对外面讲半个字。
船夫小哥儿不觉打了个寒颤,赔笑着点了点头。
走上河堤之后,鄞诺凶残的目光才真正消失。
对于鄞诺和船夫小哥儿之间的爱恨情仇,走在最前面的温小筠半点也没有察觉。她只是一边回想前面田七郎信件上写的路线,一面调整自己。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走到了天亮。
再抬头远处的天都蓝了,亮了,可是他们想象中的那座宅院还是还是任何出现的希望。
借着刚刚还有些发青的天色,鄞诺抬手指向只是看着前方金黄色的树林,不觉赞叹的点了点头,“这片林子的树叶都黄了。”
温小筠点点头,“真的是好美的衣服画呢。”
剩下的就很方便了,鄞诺和温小筠下船按照田七郎信件里说的,去山中找一个高人。
先是按照田七郎的指引,走进一片密林。
密林里时不时传出一声声悠长深邃的兽叫。
温小筠跟在鄞诺后面,警惕的左右查看,“鄞诺,这什么动物的叫声?虽然我没听过,但是咋觉得那么熟悉?”
鄞诺唇角微勾,“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温小筠顿时恍然,“怪不得没听过也觉得熟悉呢,原来是鹿鸣。别说,还真跟诗里形容的有几分像呢。”她又支棱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是鹿群吗?感觉叫唤的有很多只,还挺欢实的呢。”
鄞诺停了步子,侧眸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挑挑眉,“深秋时节,万物丰收,千兽播种。”
温小筠:?
怔了三秒,温小筠的脸腾地一下通红如进口蛇果。
她脑海中顿时出现了赵忠祥老师那充满磁性的熟悉声音,“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们交培的季节。”
而梅花鹿的繁殖季节,好像在秋天,正是现在的时节。
“呃···”温小筠有些尴尬的低下头,莫名觉得跟鄞诺同学不太合适就这个问题继续深入的探讨下去,于是干咳一声,果断转移话题,“这片儿那么多野兽,可能有人住吗?七郎的指路信不会指错地儿吧?”
“不会,”鄞诺直接否定了温小筠的猜想,抬手遥遥的指向前方,“前面那房子估计就是佘丕的住所。”
温小筠抬头一看,目光穿过层叠的树木,果见前方遥遥的出现了一小片开阔地。而开阔地正中央的位置,矗立着一座小茅屋。
第484章
那茅屋外面围了一圈栅栏篱笆,篱笆外又有一圈树木,与别处的不同,清一色的都是银杏树。
这样的季节,正是银杏树叶颜色最明璨,最纯净的时候。金黄的落叶铺落一地,再衬上头顶湛蓝高远的碧空,洁白轻软的白云,静谧安详宛如一副秋之油画。
温小筠开心的指着前方,“和七郎描述的一模一样,那里就是高人所在的住所。”
鄞诺拍了拍她的肩,“速战速决,还得加急回兖州呢。”
“嗯,”温小筠重重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皱起眉来,“这位高人水准不带一点水分,要说服他跟着咱们回兖州自首,怕是难度不小。”
鄞诺望着前方,双目微眯,轻笑出声,“我就不信,这个世上还有你我联手打不败的人。走吧,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温小筠看了一眼鄞诺,也忍不住的笑了,“也对,走吧。”
可是等到他们走到宅院近前时,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最奇怪的是院里面的茅屋门窗大开,房子里面布局装饰都能够清清楚楚。
那茅屋一共就有两个房间,里间靠墙摆了两个书架,书架后是一张简陋的土炕,书架前是一方爬满油污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些缺了口的茶具,和掉了瓷的盘碗。桌子前一把破旧的椅子。
外间屋的摆设则更为简单,正当中摆着一个偌大的铜炉,两边角落各自摆放着一个水缸和一个木箱子。
鄞诺和温小筠只站在院子外,从大敞开的门窗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天才刚亮,人怎么就出去了?”温小筠疑惑的望着鄞诺。
鄞诺环着篱笆栅栏仔细检查着里面的情况,思量着的说,“这里没有洗漱的东西,没准去河边洗漱之类的去了。”
“那咱们就在这里等,还是去周围找一找?”温小筠左右环看着四周,“门窗都开着,应该一会就会回来吧?”
鄞诺的视线还在屋子里,仔细查看,“他应该不会出去太久。不过我看这房子倒是有一点特别的地方。”
温小筠疑惑回头,重新又打量起那间茅屋,“是挺特别的,很符合世外高人的身份。”
“不是这个特别,”鄞诺摇摇头,抬手指着门框旁边墙壁,“是门边悬挂的木牌。”
温小筠也看到了那块木牌,“写的什么字?”她眯细了眼睛也没能看清。
“盗。”鄞诺回答。
温小筠皱起眉头,“盗?怎么会有人在门口挂个‘盗’字?”
鄞诺转目看着温小筠,有些讶异,“你在京城没听过盗户的事吗?”
温小筠顿时心虚了一下,“没,没咋听过。”
就在鄞诺要取笑挖苦她的时候,后面树林里忽然出现了一阵沙沙的声响。
鄞诺警惕回头,却见后面树林树叶哗啦哗啦的晃动了起来。
鄞诺一把抓住温小筠的手,低声道,“咱们不知道这的底细,先躲一下,看看情况再说。”
温小筠也跟着警惕起来,和鄞诺一起牵着马,快步退离了小院子。
直到走进树林里时,鄞诺都没放松警惕,他一直竖起耳朵,小心的听着树林里的响动。
不过这一次却再没有任何异常。
温小筠牵着皎月躲在一棵古树后面,警惕的探头望看着小院子那边。
鄞诺则牵着绛珠背对着温小筠站定,继续寻找刚才那阵怪响的来源。
温小筠这边的小院子没有任何异常,温小筠转头望向鄞诺,刚想要问问他具体情况,不远处一支树枝却猛地闯进了她的视线。
准确的来说,闯进温小筠视线的,应该是盘在那树枝上的一条蛇。
温小筠立时被吓了一激灵!
那条蛇大约有一米多长,通体墨绿色,蛇头曲弯着直直怒视着温小筠。
它不时吐出细长的信子,尖细的分叉迅速颤动,看得人头皮一阵阵只发麻。
“鄞,鄞诺,”温小筠声音都变哑了,她小心的拉了拉鄞诺衣袖,带着可怜巴巴的小哭腔无力的求助,“有,有蛇。”
鄞诺闻声立时回过头来,在看到那条草蛇的一瞬间,迅速抽出剑来。
然而没等鄞诺摆出劈砍的架势,将那条墨色的蛇便闪电一般的从树梢上弹跃而起,朝着温小筠的面门直直飞射而来!
温小筠差点就要哭出声来,不料鄞诺的动作却比闪电更快,身子倏然一侧,单手狠狠一挥,手中长剑便将那条蛇一劈两段。
温小筠感觉后背都要湿透了,看着半空中被砍成两节的毒蛇横飞出气,她这才呼了口气。
还好有鄞诺在身边,什么蛇虫虎豹这才能近不了她的身。
“鄞诺,”温小筠刚想要对鄞诺表达出点谢意。
可是紧接着,另一幕更加惊悚的情景又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第485章
被鄞诺砍飞的一截蛇身重重撞在一截粗壮的树枝上,细长的躯干打了旋儿的又缠了上去。这边蛇身还在树枝上飘晃,那边密林里就突然蹿出一个人影来!
温小筠眉梢倏然一跳,不用鄞诺主动保护,就率先跳到他的身后,怯怯的躲藏起来。
只因为突然出现的那个人影实在太过可怕。
鄞诺也在第一时间发觉突来的威胁,惕然转目,眉头不觉嫌恶的皱起。
出现的是一个男人,奇丑无比,又奇怪无比,实在是叫人不忍细看。
他的背深深的佝偻着,仿佛脊椎都是弯曲变形的,脖子长长伸出,有些低斜的前探着,站在树梢上的半截蛇身前,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目光贪婪而凶残。
他盯着看着,干裂得撕开几道血印的嘴唇也跟着微微抽动,就像看到了什么价值千金的山珍海味。叫那人忍不住吞下一波又一波的口水。
温小筠双手紧紧攥着鄞诺后背衣服,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吓人的男人。
大约过了三秒的时间,随即瞬间爆发,猿猴般的跃到近前,挥手拽下那半条蛇猛地填进嘴里,囫囵着个儿地就大嚼了起来了。
他吞咽咀嚼的声音清脆铮然,就像熊猫在嚼一根鲜嫩的竹子,脏污的血水沾满两腮,一直淌到脖子上。
温小筠被这一幕吓得趔趄了后撤半步,那人双手捧着生蛇狼吞虎咽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
鄞诺余光瞥见温小筠苍白的脸色,及时伸手揽住她的腰身,才避免了她被吓得直接瘫坐在地。而他手中的剑一直指着前面那人,警惕的盯着他,防备着随时都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不过那男人恶鬼扑食一般凶残贪婪的吃相,也叫鄞诺吓得不轻,直直倒抽一口凉气。不怪温小筠胆小,那男人模样的确够吓人。
狭长的眼睛,瞳仁竟然是竖形的,简直和蛇一模一样,看着就叫人脊背阵阵生寒。他的皮肤又干又黄,很多地方都干裂的起皮儿了,身材矮小瘦弱,背又佝偻的厉害,半蹲在草丛里,满嘴狰狞的蛇血,就像是蛇精幻化出来的蛇妖形象。
鄞诺揽着温小筠缓缓移步后退,无论面前的怪物是人是妖,他都不能叫它太接近温小筠。
温小筠什么功夫都不会,身体也不结实,一旦中招中毒,后果就严重了。
像是察觉到鄞诺他们的动作,那个非人非蛇的怪物突然回头,狭长的双眼警惕的眯成一条线,滴淌着猩红血液的嘴巴凶恶呲着尖利的黄牙。
温小筠却越看那个故事,越觉得僵直着脊背直直往后仰去。
不是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鬼神精怪吗?那出现在面前的这个蛇妖又是什么?
鄞诺用力撑托着温小筠的背,叫她能够站定不再后退。
这样僵持的时刻,率先跑掉或是尖叫出声,都可能会激怒面前的怪物。
在探知那怪物功力到底是深是浅前,他和温小筠一定不能主动露出破绽。
不过鄞诺也不想就这样被动下去,他眉头紧紧拧起,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又紧张的局面。
“敢问兄台尊姓台甫?”
听到鄞诺的话,那名蛇眼怪人慢慢的侧了侧头,竖起的瞳仁微微移动,细细的打量着鄞诺和温小筠。
温小筠几乎屏住了呼吸,就怕那个怪物会突然爆发,向他们发动攻击。
在将鄞诺和温小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够后,蛇眼怪人鼻翼忽然翕动了一下,随即发出了一阵干哑尖锐的笑声,“莫名闯进我的家里,又问我是谁?真是要把人笑死咯。”
听到这里,鄞诺和温小筠不觉惊讶的皱起了眉。
怎么可能?面前这个啖生蛇如吃小鲜的怪物竟然就是田七郎口中的高人?
到底还是鄞诺心理素质更强一筹,他先是缓缓放下手中剑,望着那人抿唇咽了下口水,终于试探着出声,“前辈就是七郎口中的挚交好友,世外高人,佘丕,佘老先生?”
听到七郎两个字,那面黄肌瘦的蛇眼怪人怔了怔,随即抬手抹了把脸上血污,慢慢站直身子,端详着鄞诺哑声问道,“是七郎指给你们来的?”
第486章
鄞诺和温小筠立刻恭敬揖手行礼,“晚辈见过前辈,我们正是受七郎指引来才来到此处。”
蛇人彻底站起身,温小筠这才惊讶的发现,那个蛇人站直了腰板竟然比她还高。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他的脸没有变,挺直的身板却也多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度。
比之前佝偻着身子的猥琐模样实在差太多了。
蛇人又看了看手中的信,最后转身走向茅屋,头也不回的撇下一句话,“跟我来吧。”
说完他就踩着厚厚的落叶,走出了树林。
鄞诺和温小筠对视一眼,很快下了决定,跟了上去。
回到屋子里,蛇人走到外间屋箱子前,从箱子里拿出脸盆,打了水洗了脸。
后来又拿出一些瓶瓶罐罐的脂粉,还有假发套假胡子。
走到里屋,站在桌前,拿过一扇铜镜,比量着仔细扑着粉,最后带上假胡子,假白发。一面化着妆,一面拿着七郎的信看。温小筠和鄞诺默默的站在他旁边,静默不语的等他开口。
看完之后,蛇人将书信放在桌上,头也不抬的说:“我就是佘丕,你们要找的人,不过你们的事,我没兴趣,你们走吧。”
温小筠着急的看了眼鄞诺,鄞诺立刻站起身,上前一步说道:“佘前辈,为何拒绝七郎?”
佘丕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套白色的假胡子和假发套,斜斜瞥了鄞诺一眼,“不是拒绝七郎,而是拒绝你们。”
说着他又转过身,把假发套放在桌子上,双手蘸了蘸脸盆里的的水,整理起他原本枯黄又稀疏的头发来。
温小筠也站起身,“可是晚辈们哪里有做的不到的方,叫前辈生气了?”
整理完头发,佘丕拿起假发套小心的带好,冷笑了一声,说道:“并非你们失礼,而是你们想要我的命。明人不做暗事,我做的事,我可以跟你们承认。
挑拨宁府管家绑架小少爷,并且指给他方法,还派人帮他看管小少爷的人是我;
将杜友和闺女的消息透露给鸠琅和元娘状元丈夫知道的人,也是我;
以世外高人身份,分别接近仇任毅和郝掌柜,一边向仇任毅引荐千术高手田七郎,一边向郝掌柜透露能够打造冬日夏景的人,还是我。
总之你们查的那几个大案子,躲在后面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人都是我。
可是虽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我也不会傻到自寻死路去。
我带着这些罪名,跟你们下山回兖州官府投案自首,不是自己找死吗?你们是谁?是我娘吗?我为什么要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们?”
说完佘丕捋了捋银白的假发,此时已经俨然是个仙气飘飘的得道高人的形象了。
温小筠狠狠皱了一下眉。
其实一开始她就很怀疑田七郎为什么要给佘丕写这封信。
即便田七郎跟佘丕有过命的交情,也没理由叫佘丕去送死吧。
可是刚才在院外那一连串意外和佘丕现在的态度与言语,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终于明白了田七郎的用意。
她也知道改如何去说服佘丕,唯一欠缺的,就是一点开启游说工作的药引子。
想到这里,她不觉皱起了眉,仔细的环看着屋里摆设。
田七郎既然那么自信,那这份药引子一定就在明处,只要她仔细找找,肯定能找到其中端倪。
这边温小筠正在火力全开的四处寻找,那一边的鄞诺却率先开了口,“佘前辈,晚辈绝不敢叫前辈去送死,同样,与前辈有过命交情的前期浪也绝不会加害前辈。
我们都知道,前辈的身份特殊,而且这几个案子里,都没有直接出手。晚辈想,就是给宁府管家,鸠琅,郝掌柜与仇任毅出的那些谋,划的那些策,前辈当时也不是直接言明叫他们照着去发起一桩桩凶案的。
晚辈请前辈下山,不过都是为了叫案情的脉络更加清楚,从而寻找出真正的杀人凶手。”
正拿着白胡子往脸上一点点粘的佘丕听到这里,手上动作不觉一僵。
他坐直了身子,抬眼望向鄞诺,“你中间的说的不错。我当时从没给他们讲过要去杀人犯案。只是无意中透露给他们一点独家绝技的信息罢了。
不过你前面和后面那两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鄞诺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前辈是在考教晚辈吗?”
听到这里,温小筠不自觉的攥了下拳头。鄞诺刚才那话的开头和结尾处,正是她要的引子。
看来她这边想到的,鄞诺全部都想到了,甚至想到的比她还要全面。
她不觉竖起耳朵,侧眸望着鄞诺,仔细听着他的答案。
鄞诺单手背后,洒然抬步,走向门口方向,抬手指着门口的位置,微笑着说道:“前辈乃是赫赫有名的盗户,有了这层身份,只要不犯下强奸杀人的重罪,其余罪名,进了衙门一律免责。”
温小筠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什么是盗户?竟然这么流弊?
功效作用简直堪比上方宝剑呐。
就在这时,脑电波里再度传来温竹筠平缓的声音,“你没有找到药引子,并不是你的错。而是你对古代风俗习惯不了解。
这里我给你做下解释,以免日后露怯,损了我温珺紫的名声。
盗户,顾名思义,就是将强盗,盗贼之类招安收编重组的户籍。最早是官府收伏了一批手眼通天的江洋大盗。为了便于管理,单独给他们编设了盗户的户籍。因为这些强盗本领十分大,怕他们不安分的脱离官府管束,重操旧业,官府给了他们很多安抚特权。都说刑不上大夫,可这些盗贼也一样享有小罪不罚的优待。
在你们后世奉为经典的《聊斋志异》中,就写有一个关于盗户的故事,有只狐狸精又是偷窃又是犯法,最后被高人联合官府抓住,生死关头,那狐狸精竟然大喊‘我是盗户’,意图免责。一时引为笑谈。
时至今日,能够被官府赋予专门的盗户身份的人,依然是本领几可通天的强人。因此盗户不仅不是耻辱的称呼,反而是身份的体现。”
温小筠难以置信的眨了下眼睛。
原来这个盗户竟然还有这么讲究,真的是太开眼界了。
“温竹筠,那以后像是这种古代特有的风俗民俗知识,你能提前告诉我吗?”
温竹筠顿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你觉得可能吗?”
温小筠:···
温竹筠冷冷的说,“你倒是提醒了我,从今天起,要再给你单开一项各种典籍古书的学习任务,就从《洗冤集录》开始。”
温小筠一口老血憋在胸腔,她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又哪里去挤出时间来看书。
她鼓着腮帮子没好气的说,“要是你能随时把我拉进时空缝隙里,在外界时间静止的情况下学习,那还有的谈。”
温竹筠:“那样有违你天才的人设,最忙的人有最多的时间。你自己调整时间吧。另外所需用的古书典籍,我会给你名录,你腾出私房钱自己购买即刻。”
如果不是怕吓到现实世界的鄞诺和佘丕,温小筠这一口老血真的就要直直喷出了。
时间不帮她也就算了,连学习用书籍都要自己买。
我要你这时空系统有何用?!!!
不过温竹筠半点纠缠的机会也没给她。发布完任务后,迅速消失在脑电波里,一点影儿都没留。
温小筠只能无奈的回到现实世界。
这里,佘丕听到鄞诺的说法,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呵呵,毕竟是官府的人,这点小伎俩瞒不过你们。”大笑完,他的白胡子也刚刚粘贴好。
他一下一下的捋着胡须,又侧头耸了耸了肩,“不过即便我有盗户身份,跟你们下山又会有什么好处?你们又凭什么能叫我跟你们这样受苦受累的走一遭?”
这一次,挺身而出就是温小筠了。
她向前一步,直视着佘丕,自信满满的昂首说道:“能说服前辈辛苦下山走着一遭的并不是我们两个小辈,而是前辈您自己。”
佘丕不觉皱眉,转目打量着温小筠,捋着雪白的胡须,忍不住的轻笑出声,“怎么就是我自己了?”
温小筠与鄞诺相视而笑,说道:“我想如果是常人,做了这些案子,即便没有直接关联,也绝不会对官府的人轻易承认。
事实上,我们两个人还没问到那里,前辈自己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讲了出来。
这样的做的目的,一般来说有两种。
第一种,那些事,前辈根本没有做,故意这样说,是为了混淆案情。或是为了替别人抗罪,或是为了别的目的,故意混淆案情真相。
第二种,那些事情的确是前辈做的,坦率讲出,是因为前辈是个自视极高的人。做成那些惊天大案,甚至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案子,对前辈来说,绝对是个扬名立万的最好机会。
前辈喜欢刺激,钟爱挑战,就喜欢做那些世人难以企及的事情。用来得到心理的满足。”
佘丕眉梢微挑,“哦?那依你看来,我又是哪一种?”
温小筠目光灼灼,神态越发从容,“前辈刚才在外面明明已经看到我们两个,甚至是在我们两个刚走进这片树林时,前辈就已经发现我们。
但是前辈仍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故意啖生蛇,现兽态,分明就是在享受惊吓别人的乐趣。
这样做,其实很有风险,如果我们二人被吓破了胆,把前辈真的当成了妖怪,全力拼杀,如论如何都会给前辈带来一定的危险。
明明可以选择躲在暗处,更稳妥的监视我们,可是前辈偏偏要逆势而为,迎难而上,这样激进的性格,很像是推论中第二种情况。所以晚辈想,主动下山,把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大白于天下,这般刺激又惊险的事情,一定是前辈自己特别想要做的事。”
佘丕双眼微眯,目光微凛,“故意在你们面前现身,展露所有真容,不是更像第一种情况吗?因为要把没做过的案子背在身上,所以才要用奇怪的姿态故意引你们注意。”
温小筠摇摇头,“我们寻到田七郎,是一件完全意外的事。但凡我们有半点左右,都不会找到他。
最后得到七郎的认可,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而您是七郎引荐出来的人,要想在他之前就得到消息,看破我们的来意,提前做准备,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所以第一种推测,从七郎那里就可以推翻。”
佘丕重重一拍桌案,兴奋的说道:“好样的,什么都叫你们猜中,这才有的玩儿呢。”
温小筠不急不忙的又道:“依照晚辈的推测,这些案子虽然都是前辈在后面助力,但是每一桩,每一件,对于前辈的好处都并不明显。虽然前辈也许只是为名声,为刺激,才去做这么多的事。
但是宁府元宝小妖精案,杜氏钱庄银火龙案,杜莺儿分尸案,巡抚公子被白龙换头案,涉及的加害者与被害人身份各异,经历繁乱复杂。要想把这些忽南忽北,或黑或白的所有人都网罗在一起,前辈还缺少一个选择的起因。
再联想隐藏在每一个案子里的温香教势力,晚辈想,那个起因,连并着家兄刚刚说的最后一条,即所有案子的真正凶手,就是温香教。”
佘丕捋着胡子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果然能找到我这里来的人,都不是凡俗之辈。”
鄞诺也笑了,“前辈可是愿意下山,襄助晚辈破案?”
佘丕捋着胡子的手不觉一顿,抬眼笑望着鄞诺,“你媳妇刚才说的都对,我的确是个爱刺激,爱没事找事的人。”
听到媳妇两个字,鄞诺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温小筠更是差点没原地摔倒。
他怎么可能看破自己的女儿身?而且她怎么就是鄞诺的媳妇了?
她刚想要解释反驳,鄞诺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急急给她使了个眼色。
就像是在对她说,破案要紧,好不容易说动佘丕出山,现在他说啥都对。
千万不能打断他,万一破坏了他的兴致,叫他改变主意可就糟糕了。
温小筠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奈的接受了鄞诺建议。
毕竟破案最重要。
看着鄞诺和温小筠小夫妻两个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佘丕忍不住的又笑了,他最喜欢逗弄还没成亲的小情侣儿。
毕竟这个世道上,想要找出两个脸皮厚得没成亲,就出来当着人面拉拉扯扯的年轻男女,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不过就这种程度的小新鲜,不足以叫佘丕再多做什么评价。
他的兴趣还是在连环惊天大案上。
他只做没看到鄞诺和温小筠的眉来眼去,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温香教当时找到我,也是摆出这些事情的难度,又用大笔的金钱和激将之法刺激老夫出山的。
不过他们也算失策,那些案子难度之高,实所罕见,就是不给老夫银子,老夫也一定会做!”佘丕越说,眼中光亮越甚,就好像那些事就只是一道高难度的数学题,专一等着他这个天才去破解,“老夫不仅要做,还要做得天衣无缝,毫无破绽,要做成能够掀动整个鲁地的大案,做成天下第一大案!”
温小筠十分乖巧配合的点点头,“前辈说的是,能设计出这样惊天大案的世外高人,尤其是黄白俗物能够收买的?”
佘丕笑眯眯的咧嘴一笑,“当然,又刺激,又能挣大钱的买卖,老夫更喜欢。”
温小筠赶紧见风使舵的附和着说道:“那必须的,不被世俗标准禁锢住的高人,那才是真高人!钱财在手,天下我有,有了钱财,才好做更多的实验,搞出更加精细的设计。前辈您绝对是人间第一清醒,世人皆醉,唯君独醒!”
这一番连环彩虹屁拍得佘丕十分受用。
他附身坐下,笑呵呵的拍着肚皮,十分满足的说道,“哎呀,要不说能找到老夫的人都不是凡人呢,就是有眼光,有见识。”
温小筠看见时机成熟,赶紧顺坡下驴,快步走到佘丕面前的座位,俯身坐下,抬头仰望着佘丕,两眼都是灿烂的小星星:“那是,不瞒前辈,我们和温香教也打过几次交道。就连偷给九转回龙珠,他们教派都要派出妖门、风门、巾门三大门的堂主出手。没想到最后还是输在我表哥手上了,就他们那个本事,别说设下这连环惊天大案,恐怕一个冬日夏景的机关都能把他们给难死。
所以晚辈才在见到前辈之后,打消了您也是温香教教里一员的设想。
要知道整个温香教,不过也才有四大门而已,一个小案子,就派出三大门主,温香教实在太配不上您了。
您看,前面您设计出那么多大案,其实还不是最刺激的事。真正刺激的是,您设计了案子,最后还由您亲自去到衙门,把所有机关真相讲述给红尘凡世。那样才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世界第一等,天下第一等!”
佘丕前面听得十分得劲儿,单手敲着桌面,越听越开心。听到后面,笑容微微一滞,挑眉笑望着温小筠:“你这个鬼精灵的丫头片子,鬼心思实在是多的很呐!不过,正合老夫脾气,老夫喜欢。”
温小筠探头向前,满目期待(☆▽☆),“拿前辈是答应晚辈了?”
温小筠可爱十足的样子实在叫佘丕有些忍俊不禁,他环抱双臂,坏笑着一挑眉,“可以答应你们。”
看着温小筠又是连环花式拍马屁,又是装可爱的样子,一旁鄞诺十分无语。
他伸手按住温小筠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后拽了拽,主动接话道:“听前辈的意思,还有些附加条件吗?”
佘丕点点头,抬手摸了摸了自己的眉毛,意味深长的说道:“的确有条件。不过你们也别担心,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要合我胃口就行。”
温小筠板直了身子郑重回答:“前辈有要求,但讲无妨。我们两个一定竭尽全力,为前辈鞠躬,在所不惜。以示我们的诚意。”说着温小筠脸上又显出些厚脸皮的笑容来,“只是晚辈身上有要案在身,不能耽搁多少时间。可否请前辈先和我们下山,答应您的事,两日之后一定去做。”
佘丕皱着眉毛摇摇头,“不行不行,这可不行。不答应我的事,我绝不下山。”
温小筠和鄞诺对视一眼,鄞诺立刻默契的上前说道:“如此,只好请前辈快快讲来,我们两个这就去想办法。”
佘丕这才算满意,“这话要从老夫的身世开始讲起。”
温小筠苦笑了一下,他们越着急,这个佘丕就越折磨人。
佘丕继续说道:“老夫打娘胎里一出来,就长了这副妖怪眼睛。家人怕急了,都以为是被妖孽投胎了。刚生下来没几天,就把老夫送进了寺庙里。
只是寺庙里,也把老夫当妖怪,唯独老夫的师父对我好。不仅使我阅遍万卷书,更教授了我一身的本领。只是好景不长,在我十三岁那年,师父就坐化飞升了。
寺庙里都说是我妨碍了师父的修行,才叫他英年早逝。寺庙里也就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地。一怒之下,我便上了山,打算自己开辟一个住处。没想到却碰到一帮子笨强盗,没费多少功夫,我就成了山大王。可是成山大王后,每日除了打打杀杀,吃吃喝喝,也很无聊。没多久我就开始四处的搜罗奇术奇书,钻研困难的机关。没想到中途我却寻到了一本古书。
古书上说,很久很久之前,这个世界上人神妖曾经共处过。
那个时候的人拥有不死之身,但是每隔几年都要经受一番蜕皮之苦。
人族实在承受不过,就去求神仙,叫神仙免了这永无止境的蜕皮酷刑。
神灵同意了人族的请求,免去了人族蜕皮的磨难,转手加著在了蛇族的身上。但是人族也因此失去了长生的能力。”
听到这里,温小筠不觉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个说法还真是新鲜。
再转头看向一旁的鄞诺,却见他单手捏着下巴,思量着说道:“晚辈也曾听师父讲过这个说法。”
佘丕抬眉一笑,“你师父也不是凡人。”
温小筠好奇的追问,“那后来呢?这个说法是不是和您吃蛇有关系?”
佘丕点点头说道:“没错,因为老夫天生蛇瞳,所以对蛇的神话传说特别有兴趣。后来又搜罗很多孤本古书,才知道有一种天选之人,若用蛇练功,吃生蛇,再佐之密炼丹药,就可以返祖回到长生的状态。
当然,长生不老,对于老夫来说并没有多少吸引力,叫老夫欲罢不能的是返祖回到蛇人的状态。
于是老夫就开始啖蛇练功,没想到,第一次吃蛇,不仅没有半分恶心,反而还觉得十分香甜清脆。一吃老夫就上瘾了。也是因此,老夫更加认定了老夫就是天选之人。
因为老夫还特别尝试了别的生物儿,才咬下一口,就觉得腥臭无比,根本难以下咽。”
温小筠皱着眉头思量着说道:“前辈要我们两个去做的,难不成也和这件事有关?”
佘丕笑着点点头,“不过,要不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机灵呢。一点就透。
吃蛇的这些年,老夫的身体皮肤果然越来越像蛇,可是同时,老夫的身子也越来越虚弱。老夫就想着,可能到了生死蜕变的关键时刻了。为了保证老夫能平安度过这一天劫,老夫需要一件长生的传说傍身。”
温小筠不解的眨了眨眼,“长生的传说?”
佘丕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无论是长生的药,还是长生的说法,或是长生的上古神物,都可。”
温小筠为难的看向鄞诺,如果说其他事情温小筠能帮上忙,古代传说民俗这一部分,她就真的只能仰仗鄞诺了。
鄞诺也是一脸凝重。
“长生的传说,还要在半个时辰内找来,难度实在是不小。前辈,您能够宽容则个?两天之后,我们一定去帮您找。”
佘丕的脸顿时黑沉了下来,望向鄞诺的目光也开始变得冰冷阴寒,“不要说两天之后,也不要说下山帮你们去作证,今儿个不给老夫找出长生的传说来,你们两个休想活着离开老夫这扇门!”
第487章
一听佘丕这番威胁,温小筠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我说佘前辈,您这样说可就不厚道了,刚才咱们不是聊得很好嘛?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您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还跟小娃娃似的,这么任性善变爱变脸?要知道,动不动就威胁别人的人,这种威胁通常都不会有啥效力。要是真想杀人,根本不会提前警示。
您这种行为就是典型的熊孩子,无法无天的,欠揍。”
说到后面温小筠还特别加重了“欠揍”两个字的读音。
对于温小筠这番胆大包天的话,鄞诺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要知道,对面的佘丕,可是个一顶一的强盗高人,方才温小筠还一直变着花样儿的溜须拍马,这会转过脸来就骂人,正常情况下,对方肯定都会被激怒,从而恼羞成怒的直接开打。
这样想着,鄞诺不觉站到了温小筠的近前。
无论情况怎么变化,他拿温小筠都没有办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她的安全,不叫任何人伤害她分毫。
即便她是挑事的一方,只要有人敢对她出手,他就要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无论对方是谁,有多么强大,他都有这个自信。
佘丕听了温小筠的话果然变了脸,捋着胡须的手也停滞下来。
鄞诺右手不动声色的按在腰间佩剑上,只防备着万一请况。
不想佘丕的反应,偏偏就与正常人呢的不同。
在短暂的黑脸之后,他忽然仰头大笑起来,“小丫头片子,你这分明就是在说老夫是个老小孩儿嘛,小孩儿也挺好,返老还童,说明老夫即便不能长生,再活个百八十年的,也没有问题。”
说着他忽然收敛了笑容,直视着温小筠双眸微眯,冷冷说道:“不过虽然你说的很好,结果还是不会变,不给老夫找出长生的传说来,今日就休想离开此地!”
温小筠呵呵笑了两声。
她刚才的激将法既是一种试探,更是一种拖延。
她吃准了佘丕的性格并不是真的好,也不是真的恶,就是喜欢刺激善变的人,不按常理出牌,往往能收获奇效。
拖延是为了给鄞诺拖出一点准备时间,叫他尽快拿定主意。
退一万步说,如果鄞诺也没有主意,那么她就只能利用现代人的见识,胡编乱造一通,先糊弄着出去,之后再与鄞诺寻找逃脱的方法。
他们时间实在太过紧迫,一旦遇到困难,就要果断放弃,急急返回兖州府。
即便没有佘丕作证,他们还有田七郎和骰娘子,要应付鲁地巡抚,还有一点胜算。
不过她的担心显然是多虑了。就在佘丕再度放出狠话后,鄞诺脑中忽然闪过一道莹亮的光。
他忽然就有了主意,只是表面上,他故意咬了咬唇,装作思量片刻的模样,最后才抬头只是佘丕,试探的说道:“长生的传说,家师还真的跟晚辈讲过一些,来前儿的路上,正好遇到一些可能的情景。我想,今天我们还真的能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是需要一点道具。”
佘丕听到鄞诺的师父,顿时升起强烈的兴趣,凑身上前,急急问道:“你们要什么道具?”
鄞诺:“鹿头,最好里面是空的。”
佘丕皱皱眉,摇摇头说,“我只跟蛇打交道,不打猎,不放牧,没有鹿头。”
温小筠见鄞诺自信的模样,顿时也好奇起来,转身抬头望向鄞诺,“你要鹿头干什么?”
鄞诺耸耸肩,“当面具。”
“面具?”温小筠皱了皱眉,“我可以给你画两个,行吗?保证很逼真。”说着她回过头问向佘丕,“前辈,你这儿有硬点的纸张和颜料画笔吗?”
佘丕捋着胡子狐疑的打量着两人,“厚点的纸没有,却有几块做靴子的皮子,还没来得及裁。颜料画笔倒是现成的。”
温小筠兴奋的抬手打了个响指,“这些更好!”
于是没有五分钟,温小筠就大笔挥舞着在硬皮子上画出了两个鹿头像。
一旁的佘丕惊讶得几乎说不话来。
温小筠这种画法极为写实,跟传神胜过传形的墨染的画作截然不同。
旁边的鄞诺却是一脸得意,他环保双臂,颇为自豪的向佘丕夸赞着,“我弟弟不仅擅长破案,更画得一手好丹青。而且他的画作跟着世上所有人都不同,画得又快又传神,最重要的,形象十分逼真,几乎与活物一模一样。晚辈说句不夸张的话,放眼整个凤鸣朝,有他这番手艺的人,绝对没有第二个。”
佘丕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回的看着温小筠的画作,十分赞同的点点头,“你这个小子说的不虚,就你媳妇这两笔功夫,要是称天下第二,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
温小筠越画越快,心里也是十分得意。
她的漫画好,国画不错,素描和油画功底更是一顶一的强。
这次施展出后世最擅长的本领,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画出两个超级写实的鹿头,实在是小菜一碟。
等到画完之后,温小筠拿捏起皮子,小心的吹干上面的颜料。
她一边吹,一边说道:“烦劳佘前辈帮着拿来一些针线,还有一些像是鹿角的树枝。”
佘丕兴趣满满的应了一声,站起身,直直走向外面的储物箱,一边走还一边说,“小丫头,你再画个鹿头,咱们三个一起戴,这事儿简直太好玩了,老夫也要跟你们一起去找长生的传说。老夫倒要看看,你们这两个小夫妻,脑子里到底藏了多少好玩的东西。”
温小筠迟疑的望了一眼鄞诺,她并不敢做主答应佘丕,毕竟这活儿主要是鄞诺去干,万一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的传说,只是鄞诺拖延时间的一种说辞,带着佘丕一起去就麻烦了。
不过鄞诺这个说法,显然并不是拖延时间的无奈之举。
听到佘丕的话,鄞诺毫不犹豫的接口说道:“带前辈一起去找倒是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方法,是家师独门绝学,从不外传,如果带了前辈去,一旦得手,咱们三个立马就动身出发,跟我们一起回去兖州府作证。”
佘丕走到储物箱前,头也不回的胡乱翻找着,“没问题,只要你们能做到我要你们办的事,老夫立马儿就和你们走。”
鄞诺这才看向温小筠,“小筠,画吧。”
温小筠二话不说,立刻埋头苦干起来。
有了前面两个的经验,这一次她画的更加顺畅。
画完之后,她将三个鹿头裁剪下来,拿着针线,顺着留出来的立体边缘,小心的缝了起来。
为了节省时间,也因为好玩有趣,佘丕也跟着照样学样的一起缝。
而鄞诺则出去去寻找与鹿角十分形似的树枝。
三管齐下,没用多长时间,温小筠和佘丕就做好了三个鹿头面具。
套在头上,三个人透过圆圆的鹿眼审视着彼此,都开怀的笑了起来。
最后佘丕又找出三件灰色的道袍,披在三个人的身上,就随着鄞诺的引领,齐齐走出屋子。
温小筠心里疑惑,按理说来,鄞诺应该是第一次来这块地方,怎么他还能走在前面去代路呢?
不过由于鄞诺特别嘱咐过她和佘丕,路上不许说话,也不许问问题,全程都要听他的安排,绝对不能擅自行动。
所以温小筠只能先把所有的疑问都埋在心里,乖乖听话的跟在后面小心行事。
不过才走了一段路,温小筠就发现了其中的一点端倪。
鄞诺带他们走的并不是别的路,而是她和鄞诺走过来的路。
那片树林,连并着两边风景越走越熟悉。
直到走到她曾经听见鹿鸣的那片地,鄞诺才拉着她的手,转路走向一段全新的小路。
佘丕忍不住的探头小声询问,“前面是鹿池,每年秋天,鹿群都在这边歇脚。”
后面防盗,十分钟替换
虎将军番外
作为虎将军最心腹的近卫,陶涛真的很头秃。
只因为虎将军新看中的一个女人,他愁得直想用头去哐哐撞南墙。
虎将军已经三十岁了,却一直没有娶妻。
由于他那能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本领,很多人都想将他收归己方势力阵营。
一会儿是某将军谈及自家妹妹姝丽无双,才貌双全。
一会又是某大人似在无意中言及自家千金,聪慧温婉,容妆绝美。
更有甚者,有人直接数名美貌歌姬送到虎将军床帏之内,排着队的叫他享用。
几个亲信见了,都羡慕的不行。
不过陶涛却知道,那些美女来历都不简单,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一种势力的拉拢。
他刚想去劝谏自家将军,美色虽好,却也不能多沉迷。不想这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那些女子,虎将军看都没看一眼,就叫人直接原路退回。
这下可好,陶涛根本不用费心替将军甄别哪些美女可以收,哪派势力下的姑娘可以娶。所有势力都叫他们将军一股脑的得罪了干净。
后面,他的将军果然受到了别人的报复打击。
该是他们的功劳,被人按下不表,不该是他们的责任,却要冤大头的承受。
而虎将军却像是不在意一般,武照练,马照跑。
陶涛暗想着,哪怕将军随便定下一门亲事,也不至于会这么得罪人。
可是只要一提到娶亲,素来都跟他们以兄弟之道相处的虎将军就会立刻翻脸。连句敷衍的借口都没有,就直接把他们轰了出去。
经过几番较量缠斗,兄弟们对于给自家将军找个女人这件事,也算是彻底死心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就在陶涛几乎要怀疑自家将军根本就是不喜欢女人的时候,虎将军偏偏就被一个女人迷住了。
这本来是是件好事,可是陶涛却差点被那女人的身份吓了个半死。
那女人是个宫女,虽然不是皇宫里侍候皇帝老儿的,却也是身份特殊,根本不容人亵渎半分的存在。
她是被当地衙门挑选出来专门护送祥瑞进京的宫女,也叫贡女。
纯洁的处子之身,象征着对上天降下祥瑞的回敬之意。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根本不容人染指的女人,只叫他们虎将军看了一眼,当夜就被请进了将军营帐。
染指贡女,就是亵渎天意,若是被外人发现,别说那身官服,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
不幸中的万幸,是那女子被发现并不是真的贡女,而是一个冒名顶替的女飞贼。
这下陶涛总算能给自己将军找个充足的借口开脱了。
只说虎将军早就发现了那女子的端倪,几番试探,终于破解了她们的计谋,于千钧一发之际,保住了祥瑞九转回龙珠。
可是这边陶涛才写完上报的文书,那边已经被捕的女飞贼就又出现在了将军营帐之中,还得到了虎将军的手令,顺利逃脱。
陶涛被吓得差点直接吐血。
不过还好九转回龙珠保住了,只要祥瑞在,陶涛就总能想办法替自家将军开脱。
唯一叫他忧心忡忡,不能释怀的是,他家虎将军对那粉嫩得如桃花一般的女飞贼,真的动了情。
最后的追击中,别人看到的是将军拉满的弓弦上瞄准女子的箭。
只有陶涛看到了他凝视着她,深情的眼。
那一刻,陶涛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那万人难敌的虎将军,怕是会折在那女人手中。
···
同样苦闷的,还有这次事件的中心人物,虎将军。
逃掉了粉姐儿后,他静坐在营帐之中,执笔书写着汇报文书。
当蘸足了墨水的毛笔尖峰,婉转拖出“妖女”两个字后,虎将军双目瞳仁紧紧缩了一下。
“妖女?”他自嘲般一笑,唇角牵出的却满是苦涩。
他与她初识时,她便说过,她是妖女。
只是他从不曾当真过。
他嘴角微微抽动,想要敛去这点失控的表情,却不想陷进了另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之中。
十二年前的回忆如烟一般恍然出现在眼前。
一草一木,一颦一笑,都那般真切明晰,恍然如昨。
虎将军原来叫做虎仲珊,是个猎户之子。
很小的时候,就展示出惊人的射箭天赋。只要是他看中的,无论一忽而过的飞鸟,还是闪动在林间的野兽,没有能逃脱的。
第488章
温小筠看到那群梅花鹿不仅没有半点晕倒的迹象,整个鹿群反而跟着躁动了起来。
其中一只母鹿忽然原地跳跃了起来,同时仰头朝天发出了一声哀婉的鹿鸣。
那鹿鸣悠长遥远,只听得人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不仅人心,梅花鹿们的鹿心更是听得心旌摇曳,角枝乱颤。
随着那母鹿的叫声,更多的母鹿都仰起了头,发出一声更比一声悠长的哀哀叫声。
温小筠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它们的动静。
突然,她发现了一件极为羞耻的事。
第一只母鹿叫完之后,跟在它最近的一只公鹿再也按耐不住似的蹦到它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扬起前蹄,附在母鹿背上就开始了一场不可描述的激烈运动。
温小筠吓得口水瞬间倒灌,一口气没顺过来,差点呛到。
然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随着第一对的完美契合,鹿群中其他雄鹿也开始迅速抢占自己的配偶。
整个鹿群几乎都开始繁衍后代,组成了一场大型没眼看的不可描述现场。
温小筠脸色通红一片,即便是附在白鹜身上去参看老鲁王的大型颜色Paty,她都没有这般窘迫过。
她不自觉的畏缩了下脖子,转目左右环视。
左边的鄞诺表情十分专注,没有半点羞赧,也没有半点不自然。他的目光不断在在鹿群里逡巡,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特别的东西。
再往右边看出,老盗户佘丕的目光却都定在了鄞诺的身上。
好像比起前方令人血脉喷张的情景,佘丕更关心的是,鄞诺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是温小筠忽然发现了其中的一点不同。
那就是公鹿的数量明显比母鹿少很多。
在母鹿们阵阵此起彼伏的叫声中,其中一头最强壮的公鹿最是辛苦。
这边才刚拼完命,那边母鹿眨着湿润的圆眼睛一呼唤,便又快速赶赴下一场战斗。
温小筠看得直摇头,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声渣男鹿!呸,不要脸!
鄞诺的看法与温小筠并不同。
甚至可以说他双眼一直来回搜寻着,就是想要找到其中最渣的那一头雄鹿。
很快他就发现那只鹿的踪影,然后又从瓶中倒出剩下的最后一点小药粒。
他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头雄鹿,直到它临幸到第十二只母鹿的时候,他猛地挥手,将仅余的小药粒掷向那只雄鹿。
这一次,鄞诺的动作没有一开始那么小心谨慎,他甚至故意将小药粒扔到雄鹿身上。
现在的雄鹿可能是消耗了太多体力,警戒的防备心也弱了很多。
在感觉到被人偷袭了之后,并没立刻
2,拿到那份草药之后,鄞诺递到佘丕近前。
传说中,每一个鹿群之中,总有一只体力特别强悍的鹿王。而鹿群中母鹿的数量总是大于雄鹿。
每每到了繁衍后代的季节,若是优质的雌鹿数量特别多时,鹿王就会被吸引着左右临幸。
如果雌鹿的质量都很高,鹿王就会在左右奔波中越来越亢奋,最后渐渐失去理智,直到精疲力竭昏死过去。
由于鹿王在鹿群中的地位特别重要,群鹿一定不会坐视鹿王就这样死去。于是鹿群中最优质的那只母鹿便会衔来一支救命的灵药。
只要放在鹿王鼻子前叫它嗅上几下,鹿王就会恢复生命。若是醒后吃了那支灵药,眨眼之间就会恢复所有精气,从新投入耳鬓厮磨的战斗之中,再不倒下。
说来也是凑巧,路过这片树林时,晚辈刚好听到鹿群发春的鸣叫,便知道这群鹿正在相交的关键时刻。
等到接近它们的时候,看到不少公鹿母鹿正在交陪,就更证实了我的猜测。
只是鹿王的警备心极高,被群雌鹿耗得精气衰竭而亡的可能性太小,要想在极短的时间内,等到百年难得一见的鹿衔草,必须主动帮它们一把。
正好晚辈身上带了各种对付野兽的药,其中一种正可以用在这里,叫母鹿们一个个的失去理智,不断地呼唤着最强壮的那只雄鹿。
而同样吃了药的鹿王听到那些雌鹿的呼喊,再也把持不住,不断的在母鹿中奔波临幸。
一开始晚辈左右寻找的就是鹿群中最厉害的那只鹿王。
见到它之后,晚辈发现这个鹿群的鹿王的确非常彪悍,即便吃了一波专门的秘药,也仍然惜着气力,不敢全部搏上去。
于是晚辈就将最后一点药都用在了它的身上。
果不其然,吃了药后的公鹿更加疯狂。终于卸下所有防备,再不惜力惜命,一门心思的拼出自己全部精气。
直到最后它气竭而倒,鹿群中的鹿后便会采取行动。
说实话,晚辈当时还是有点没底的。因为这些事,都只是师父讲给晚辈听过的一个典故传说,真实情况下,我也不能确定到底能不能成功。
万幸的是,事情的发展竟然真的按照传说的方向发展。
鹿王晕厥之后,鹿后果然消失了片刻,之后便衔了一株灵药回来。
正所谓仙鹤鹿衔草,都是世间长生的灵丹妙药。
所以属下特别把这一株灵草送给前辈,正好对应前辈说的那句——‘长生的传说’。”
佘丕听了微微一滞,竖形的蛇瞳死死盯住鄞诺手中那株仙草灵药,一时竟然没能做出什么反应。
看到佘丕的反应,杨紫不觉暗暗倒抽了一口凉气。
鄞诺说的那么多,虽然复杂又精巧,而且有理有据叫人信服,但是那株所谓的仙药灵草,在温小筠眼里看来就是一棵壮阳草而已。
差点就气竭而亡的雄鹿吃了竟然能够重新抖擞精神,站起再次投身于一场比一场更激烈的战斗之中,不是壮阳草又是什么?
而且对于鄞诺身上为什么会装带着大量的摧晴药,温小筠也表示特别不理解。
这些男人平日里想的到底是些个什么东西啊?真是叫人没眼看,又不敢深想。
不过比起这些担心,温小筠最担心的还是面前的佘丕到底会不会相信鄞诺的话。
这样想着,她转过头,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等待着佘丕的反应。
不过事情证明,她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犹豫了一小会儿后,佘丕试探的伸出手,接过那株灵草,放在鼻子前仔细的嗅了嗅。
温小筠不觉被他这个迷惑行为吓得后退半步。
天知道,那雄壮彪悍的鹿王在濒死之时,才嗅了两下那株仙草,就立刻生龙活虎的蹦起来,要继续奋斗。
而面前这个身形瘦弱单薄的老男人佘丕在用力的深深嗅了几下之后,又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对于这个担心,鄞诺显然也有着同样的猜测。在将灵草递过去之后,他不动声色的移到温小筠面前,拉着她的手,将她掩护在了身后。
佘丕的全部注意力几乎都被那株仙草吸引,在嗅了几下之后,他竟然伸出舌头,尝试的舔了一下,就在他的味蕾触到仙草的一瞬间,他竖形的蛇瞳瞬间一亮。随即就像碰到了什么难得一见的传奇美食一般,双手将那仙草用力挼搓成一团,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就吞了下去。
由于他才刚过生蛇,而且没有刷牙,所以随着他嘴巴张得无比巨大,一股腥臭酸腐的浓烈气味立时冲进鄞诺和温小筠的鼻窦。
要知道他们两个距离佘丕足足有三步远的距离,温小筠却还是被那股气味呛得鼻头一算,眼泪都要流出来。
将那团仙草三下五除二的吃抹干净后,佘丕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他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挺着腰身斜眼望着鄞诺,笑出了满口的大黄牙,“不错不错,不论是这份传说还是靠谱的。”
后面防盗,十分钟替换
有时他潜在古树后面,静待前方悠闲的麋鹿,抬着蹄子经过。
细碎而明璨的阳光透过层叠的齿边圆叶,闪到他的脸上,他便会静静的抬起头,看风穿过林冠的样子。
风在晃,叶在晃,蓝得醉人的天空也在晃。
他便觉得欢喜。
这一年,虎仲珊十八岁。父母皆故去,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出没于山林间,以打猎为生。
再次潜伏于一株古树之后,终于等到浑然未觉的猎物脚步悠闲的走入射程之内,虎将军却忽然松了紧绷的弓弦,放过了前面林中麋鹿。
只一眼,他就看出那是只怀了胎的母鹿。
不过今日的收获已经足够,可以下山了。
背着弓箭,肩扛着一匹捆好的公狼,虎仲珊脚步轻快的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忽然他脚步一滞,恍然回头,目光穿过错落的林木,直直望向不远处的一处开阔地。
那片开阔地位于半山腰,上面建了一座小小的道观。
道观里只住着两个老道士,平素采药炼丹,极少跟外人往来。
即便是常上山的猎户们,也很少能与他们说上两句话。
叫虎仲珊奇怪的是从道观偏房烟囱里腾起的阵阵白烟。
现在还远不到烧晚饭的时候,他也从没在这个时间见过道观的炊烟。
他一时静住了,看着那缕白烟,扭动着上浮,直到蓝天之上,一点点变淡,竟然有些呆。
他并不想去做些什么,只是好像在冥冥之中,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预感那山,那道观,从今天起,会开始变化,变得和往常不再一样了。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缘分存在。
就在虎仲珊呆立在林间时,道观斑驳破败的小木门,忽然吱扭一声,开了。
虎仲珊目光瞬时一滞。
从门中走出来一个女子。
上梳着一个斜斜的堕马髻,发上没有任何簪钗,只用一条柔顺的粉色缎带系着。
身上是质地轻盈的一袭粉蓝衣裙,腰肢柔软,腕间还挎着一个小篮子。
像是要出去采些什么东西。
女孩回手关上门,转身就要向林间走来。
弗一抬头,却看到了林间肩披着狼裘的挺拔少年。
她的脚步瞬时一顿。
虎仲珊却觉得呼吸都在一时间停滞了。
那女孩可长得真好看。
小小的脸蛋儿又圆又白,只比山间最饱满的桃子还要水灵儿。
而最水灵儿的,还要数她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仿佛只要叫她看过一眼的事物,都能跟着生出一片莹泽的光辉。
看到虎仲珊的女孩,却没有他那般失态。她只是平静的移开视线,转身又要往道观方向走。
虎仲珊的目光忽的一凛,动作迅速的举起手上弓箭,从身后箭篓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弦上。
只听得嗖的一声破风音,箭矢便风一般的掠过林木,朝着女子背影笔直而去。
女子身子顿时一僵,等她反应过来时,旁边一截树枝啪地一声跌在脚下。
女子脸色微变,却见一条通体碧绿的毒蛇正被一支箭矢射穿头部,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在地上徒劳的扭曲抽动。
她这才知道自己方才旁边的树木上挂了一条欲要她性命的毒蛇。
而射出这一箭的虎仲珊却又呆傻在了原地。
危机已然解除,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要不要上前询问人家有没有被吓到?
还是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上前拾回自己的弓箭,顺便捡走那条可以泡酒的毒蛇?
短短一瞬间,虎仲珊脑中闪过很多想法,可是能说出口的话,一个字儿也没有。
女子回过头,望着他展颜一笑。
虎仲珊望着她那弯弯的眼眸,唇间露出的一点皓齿,顿觉后脊都僵硬了。
女子挎着篮子转过脸,闪身走回道馆,无声的关上了木门。
虎仲珊顿觉心中空了一块,没着没落的怆然若失。
顿了一会,他才收拾了心情,扛着灰狼抬步走出树林,朝着小道观的方向走去。
走到方才女孩站过的地方,他俯身拾起毒蛇,拔出箭矢,用泥土擦拭干净后,别回箭筒。又将毒蛇串进绑狼的绳索里,才起身要走。
他到底犹豫了一下,最后无声的走到道观门前,将腰里别着的雄黄都挂在了门环上,这才带着一狼一蛇大步离开。
从那天起,虎仲珊再去打猎,总是有意无意的经过那座小道观。
有好几天,虎仲珊都再没见过那名少女。
不过只要能看一眼那不合时宜的炊烟袅袅摇升,他的心就觉得很满。
他也不知少女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中,也不知少女与道观的关系。
不过他也没有想过去问一问
第489章
鄞诺的手忍不住的攀上了温小筠的脸,他的目光越来越迷离,呼吸越来越炙热,唇越来越近。
温小筠只觉得大脑突然空白一片,顿时当机停摆。与此同时,她的手却在第一时间猛地抬起,膝盖狠狠顶出!
随着温小筠啊的一声尖叫,毫无防备的鄞诺就这样被踹飞了起来,随着船板又一次猛烈的晃动,扑通一声跌进了水里。
仍然保持着推人踹人动作的温小筠瞬间僵住。
她,刚才做了什么?
五分钟之后,温小筠一边讲被子盖在鄞诺身上,一面急急的赔着不是,“鄞诺,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船太晃了。”
鄞诺坐在甲板中间,看着额前碎发淌着一串又一串水珠,生无可恋的面无表情。
这一次他是彻底凉快了,什么火气都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你去睡吧,我身上干了再去换你。”他语声平静的说,终于不再躁动,也不再受任何旖思的折磨。
温小筠看着鄞诺一脸六月飞雪的悲催表情,立刻决定不再多事,“好,我这就去睡,我争取睡的快点。快点睡足睡饱,然后快点来换你。”
她尴尬的笑着,然后果断转身,逃也似的就钻回船篷里。
只剩下雕塑一样坐在船头的鄞诺和闻声赶来,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船夫小哥。
船夫小哥是真的被吓到了。
原本他好好的驾驶着小船,可是中途突然听到一阵诡异的声音。
与他仅隔了一层乌篷的船舱内突然发出了一阵诡异的声响。
最开始像是有人在翻身打滚,然后又传来一下轻轻的咚声。
船夫小哥一开始没有多想。
里面毕竟是两个大男人,尤其是他家鄞头,最是刚直正派的一个人。从来就没招惹过任何女人不说,即便是为了查案混迹于青楼之中,都能全身而退,片花不沾身。
船夫小哥怎么都想不到在自己那狭小的船舱里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他只以为刚才的动静就是两个大男人睡熟了,不自觉的翻身打滚。
可是接下来的声响,却叫他瞬间身体僵硬,震惊的如遭五雷轰顶。
忽然飘出来的一声轻吟低就像一道惊雷,瞬间把他劈得外焦里嫩。
早就娶妻的船夫小哥太明白那个声音连并着后来鄞头一声颤抖的低呼代表着什么。
可是里面的不是一个男人嘛?虽然清秀单薄,女里女气的,但是他很肯定,那个绝对是个男人无疑。
船夫小哥被突然出现的想法深深吓住了。
他们鄞头儿一直不近女色难道是因为?
想到这里,船夫小哥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后来又响起咚的一声响动,船夫小哥吓得生生吞了下口水。
悄悄探头前看,这才发现他家鄞头儿已经坐在了船篷前,双手抓着头发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船夫小哥动作机械的转回眼球,又心虚又僵硬的继续摇起橹来。
如果是平常,他肯定会上前跟他家鄞头儿聊两句,可是今夜的气氛却让他连多说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然而最最吓人的事,还发生在后面。
船舱里的清秀公子也跟着走出船舱,还一个劲儿的劝鄞头儿回去继续睡。
船夫小哥汗都下来了。
今晚的事,他都不知道回头要怎么跟兄弟们说了。
他忽然想起来一句老话,好像叫做非礼勿听,非礼无视。
于是他只能尽量不去多看的继续摇橹,一点再不敢多想。
不过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好奇心的忍耐力。
越不想让自己偷看,就越想看。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的微微探出身子,想要看看鄞头儿和清秀小公子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没想到一打眼,就看到了清秀小公子附身向下,伸手去抚鄞头儿的脸!(实际上是温小筠想去摸鄞诺额头,确认他到底发烧没有)
那样的亲密亲昵,吓得船夫小哥手里船橹猛地一哆嗦。
船身也跟着剧烈晃动了一下,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自己这多余的一下,直接叫前面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船夫小哥吓得赶紧缩回了脖子,不想这一下,却叫鄞诺直接顺着温小筠推开的幅度瞬间跌进水里。
“鄞头儿!”
听到落水声的船夫小哥惊叫一声就要下水去救人,不想他家鄞头儿竟然一个猛子自己又爬上了木船。
最后清秀小哥儿给鄞头盖了被子仓皇逃进船舱,外面就剩下他和鄞头儿两个。
船夫小哥怯怯的看了眼听到落水声的船夫小哥惊叫一声就要下水去救人,不想他家鄞头儿竟然一个猛子自己又爬上了木船。最后清秀小哥儿给鄞头盖了被子仓皇逃进船舱,外面就剩下他和鄞头儿两个。
船夫小哥怯怯的看了眼
第490章
听到钱流银火龙的事,佘丕的表情忽然沉肃了下来。轻轻转动着手中茶杯,沉吟着说道:“你们真想知道?”
温小筠与鄞诺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的点头应道:“真的的想听,辛苦前辈您讲一下这其中缘由吧。”
佘丕忽然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嗤笑,端起茶杯,悠悠闲闲的小啜了一口,掀起眼皮瞥望着温小筠,竖形的蛇瞳闪着狡黠的光,“老夫答应你们回兖州作证,却没有答应要满足你们私下的好奇心。”
温小筠瞬时皱起眉来,“可是前辈,话不是这样说的。”
佘丕竖起一根手指,在温小筠面前晃了晃,“话不是这样说的,要想满足你们的好奇心,是另外的业务,得加钱。”
温小筠:···
鄞诺:···
温小筠顿觉自己所有的话都被佘丕这句噎了回去。
她刚才没听错吧?
佘丕竟然跟她说要加钱?
这个世界隐居在深山老林的世外高人不应该视钱财为粪土吗?怎么张口就是业务,闭口就是加钱?
她是真的怀疑,古代有业务这个词吗?
温小筠转目看了看鄞诺,鄞诺也是一脸的错愕。
显然,佘丕这个节操,实在是低得超出他的想象。
温小筠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关键时刻,还得她这个拥有现代人思维的高手出马。
她调整了一下声线和脸上表情,再抬头望向佘丕时,已经是满脸虚假又真诚的职业笑容。
“佘前辈,您的本事,在咱们鲁地来说绝对是第一流的。其实在晚辈心里,莫说是鲁地,便是放眼咱们整个凤鸣朝,您都是第一流的。”
佘丕抬起手摆在自己眼前,漠然的看了看自己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高帽子虽然带着舒服,却没法变成真金白银呐。老夫明人不说暗话,八十两银子,这一路保证有问必答,给你们小俩口儿聊得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的。总之就一句话,没银子,没话说。有银子,啥话都好说。”
温小筠直了直身子,端起自己的茶杯,也仿照着佘丕之前的样子,悠悠闲闲的小啜一口,之后将茶杯放在桌面上,才不急不忙的说道:可是高人前辈,您在晚辈心里的地位虽然很崇高,但实际上,晚辈对您却有知遇之恩。”
佘丕难以置信的一抬眼,“你说啥?老夫这么大的本事,这么大的岁数,还能领你这个小毛丫头的知遇之恩?”
旁边鄞诺听了也满脸不解。
温小筠这没头没尾的说的到底是啥?
温小筠的表情却依旧从容的很。
她淡然一笑,耐心的解释道:“佘前辈,您可记得,您此番去兖州,到底是为了什么?”说着,不等佘丕回答,温小筠的目光陡然一寒,她直视着佘丕,目光里的自信充满摄人的压迫感“您是可是将自己一身本事交于世人知晓。这样传奇的惊天连环大案,全部出自您手下。您是为了亲自去兖州衙门阐明自己所有的设计。
现在的我们不是寻常向您求教的人,我们两个就代表官府,能够见证您的胆气,更能证明您那些无以伦与的超凡设计。这样替您扬名,只在一夜之间,就能叫您名扬天下。我们两个在其中绝对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说到这里,温小筠转目与鄞诺对视一眼,唇角勾出一抹坏坏的笑容,
“说句不中听的,佘前辈,该是您给我们两个点辛苦费才对呐。您看看,为了找到您,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交给您,我们两个付的辛苦,不说是跨千山渡万水吧,那也是日夜兼程,百里加急,一路奔驰。这其中更要绞尽脑汁的勘破一重重迷局障雾。说真的,就凭我们两个这份辛苦,收您老八十两银子,那是一点都不贵。”
旁边鄞诺嘴角忍不住的狠狠抽搐了一下。
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差点原封不动的全喷出来。
佘丕就够无耻不要脸的了,他万万没想到,温小筠竟然还能在佘丕的基础上更胜一筹。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在温竹筠那般高冷骄矜的外表下,竟然还能藏着这样一颗逗比的心?
佘丕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滞,挑眉望了温小筠一眼,怔了一下后,忽然仰头大笑,“有趣有趣,真是有趣,老夫真的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遇到比我脸皮还厚,还要有意思的人呐。”
他笑着将茶杯放在小桌上,笑着摇摇头,“罢了,罢了。能够遇到你这个小丫头,也算是老夫的福气,老夫就跟你结下这个忘年交,你想知道什么,老夫全都告诉你!”
温小筠笑眼弯弯,“那钱的事~”
佘丕抬手照着温小筠的脑瓜门儿就是一记爆栗子,“小财迷!老夫不收你钱还不行吗?你要是还敢要收老夫的钱,老夫就把你家相公变成银火龙。”
“哎哟!”温小筠瞬时捂住受伤的额头,没好气的撇撇嘴,“不给钱就不给钱嘛,干嘛要打我?下次谁再敲我头,我也要把谁变成银火龙!”
鄞诺也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双手扶着大腿坐直了身子,半是嗔怪半是宠溺望着温小筠,微笑着说道:“非是我们想要弹你的脑瓜门儿。你看看,佘前辈只认识你不过一天,都忍不住要弹你,这只能说明,你有时说话太欠了,叫人忍不住的就是想要弹你,小小教训一下你。”
佘丕挥动着手,指点着鄞诺,满意的笑道:“还是小丫头家男人说话靠谱中听。”
对于他们的调侃,温小筠本来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刚才就是故意要轻松一下气氛的。
好给佘丕一个台阶,叫他老老实实的把那些作案细节全部交代出来。
不想佘丕那个欠揍的嘴,竟然直接把鄞诺说成了她的男人,顿时叫她非常不爽。
她刚要反驳,手上忽然一暖。低头查看,却见鄞诺的手正好按在自己的手背上。
温小筠愤怒的目光倏然上移,却对上了鄞诺那张笑盈盈的脸。
“小筠,不要再任性了,佘前辈好不容易要跟咱们讲讲案子,你就别打扰前辈了。老实坐着,拿出记录文册,开始书记。”
温小筠恨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鄞诺这分明是在提醒她案情最重要,不要因为自己一人的情绪,影响关键证人的证词。可是她就是莫名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被鄞诺这个欠揍的货给欺负了。
不过案情最大,纵使温小筠一百个生气,也只能强压着按下这口气。
于是她也挤出了一个无比虚假的敷衍笑容,一面点头应承着,一面用力甩开鄞诺的手,转而从衣襟夹层里拿出刑房书吏一定会随身携带的文书。
鄞诺若无其事的拂了拂双手,又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根细细的小竹棍,递到温小筠面前,“这是为夫出去办事时,专门叫道上的兄弟给你特别打造的。白面是里面是上好的木炭芯,都削尖了的,可以供你随时记录书写。最适合在外面公干,等回到衙门,你再用笔墨重新誊写一边就好了。”
记吃不记打的温小筠看到手中那根制作精巧竹炭笔,双眼立时一亮。迫不及待的在纸上画写两道,墨色细腻,笔尖顺滑流畅,简直比毛笔好用太多。
“你这个家伙,终于能干点人事出来了。不错不错,回头记得替我跟你兄弟道个谢。”
说着温小筠又抬头望向对面的佘丕,目光闪闪的满是期待之色,“佘前辈,辛苦您开始讲吧。晚辈一定给您记得清清楚楚,详详细细的。”
后面防盗,十分钟替换
有好几天,虎仲珊都再没见过那名少女。
不过只要能看一眼那不合时宜的炊烟袅袅摇升,他的心就觉得很满。
他也不知少女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中,也不知少女与道观的关系。
不过他也没有想过去问一问。
世间存在的一切,都自然有其中的道理。
也或许,他怕自己只要一深究,那少女便会如她忽然出现一般,忽然消失。
他想着,只要能远远的看她几眼,就很好。
又过了几天,虎仲珊终于再次与粉衣少女相遇。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在道观门前,而是在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旁。
虎仲珊正擒到一只苍鹰。
他老早就想要训练一只自己的猎鹰。可是一只没能捉住一只称心的。
这日通过布置的陷阱,真就抓住了一只体型匀称的苍鹰。
猎鹰不能太肥,太肥不够机敏,不能积极捕猎。
也不能太瘦,太瘦精神头儿不足,体力会拖后腿。
而虎仲珊这一只,毛色鲜亮柔顺,爪尖嘴利,两只眼睛更是琥珀珠子一般,灿亮有神。就在要绑住它时,它还挣扎着反抓了自己两下。
虎仲珊看着手上几道鲜红的血印儿,却没有半点生气。
他虎仲珊的猎鹰,就是要有这种不服输的凶狠劲儿!
他都想好了,回去改如何训熬它。
于是他便想带着苍鹰先去小溪边,清理好手上伤口后,再砸点草药敷上了事。
不想刚走出林地,就被眼前一幕惊到了。
宽阔的小溪中,站着一个拿着鱼叉的少女。
依旧是娇俏可爱的堕马髻,依旧是一袭干净无尘的粉蓝衣裙。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少女挽着袖子,别着裙子,露着双手双腿,微微弯着腰,全神贯注的盯着哗哗流动的水面,眼睛一眨不眨的寻找经过鱼条。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清澈的溪水摇碎了明亮的阳光,将它们映射在少女白皙的皮肤上,晃动着清凉的浮影。
美得仿佛不是人间的景象。
直叫虎仲珊看痴了。
女子的动作却有些笨拙,她终于看到了一条闪动的黑影,举着鱼叉立时狠狠戳去!
可是等到她兴奋的扬起鱼叉时,除了飞溅的水花,什么也没看到。
她立刻皱起了眉,粉粉的嘴唇也跟着没好气的嘟了起来。
看着女孩笨拙得有些可爱的样子,虎仲珊忍不住的笑出声。倒拎在手中的苍鹰瞬时扑棱棱的挣扎起来。
虎仲珊忙去捉苍鹰的头,怕那畜生抓住空档又要啄自己的手。
这一番大动作终于惊到了水中的粉衣少女。
少女举着鱼叉回过头,晶莹的水珠儿自她乌黑的发梢滚落,滑过她的脸颊,没入粉蓝的布料中。
她遥遥的看到了虎仲珊。
上次肩上披着狼裘,这次又提着一只苍鹰,倒也是个很有趣的人。
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朝着虎仲珊笑,也没有害羞恼怒。
惊鸿一瞥之后,她转而低头,继续专心叉鱼。
虎仲珊才收拾好苍鹰,也没有脸再去看人家姑娘衣衫不整的样子。有些仓皇转身,钻回树林,急急躲开了。
少女又叉了几次,都失败了。
等到她走回岸上时,却发现岸边木桶干净的河水里,游曳着两条肥硕的大鲤鱼。
少女恍然抬头,周围除了寂静的林木,偶尔飞动的鸟雀,什么都没有。
少女笑了笑,拎起水桶,扛着鱼叉,踩上鞋子回家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虎仲珊每天都会上山,而那姑娘似乎每天都会叉鱼。
即便是下雨的日子,她都没有休息过。
虎仲珊一面暗暗的疑惑,一面又欣喜,每天都能遥遥的看上几眼。
其实也没用多久,粉衣少女叉鱼的技巧就完全掌握。
再不用虎仲珊“从中作梗”,女子的水桶也总有会有肥硕的鱼儿。
一日,虎仲珊发现,粉衣女子不在叉鱼,转而去打鸟了。
没有弹弓,只用一颗颗的石子,徒手打鸟。
虎仲珊这次没有再轻易帮忙,因为徒手打鸟的本事,他也不太硬。
于是这一次,他也学着少女的样子,从笨拙生疏,一直练到百发百中。
虎仲珊惊奇的发现,跟着少女的节奏,没用多久,他就掌握了这门技能。
不过没有什么变化的是,他依旧没有和少女说过话。
晚上,虎仲珊回到一个人的家里,和自己那骄傲的苍鹰说了会话,就掂着一块打鸟的鹅卵石回卧房了。
他的家就在山脚下,为了规避一些毒虫毒物,盖成了简易的两层小木楼。
虎仲珊住在二楼,他躺在床上,燃起一支蜡烛,借着烛火看起书来。
书页受潮严重,泛黄的边角都有些卷了。
虎仲珊却看得很自在。
静心幽坐闲无事,
第491章
佘丕听了温小筠的话,却没有鄞诺那般反应大,相反,他还很开心的笑出了声。
“说得对是你的本事,说不对,是别人没有给你足够的时间去破案,”他捋着胡子,望着温小筠笑眼眯眯,“小丫头,你人不大,口气却不小嘛。不过正合老夫胃口,老夫就喜欢你这盲目自信,没事作死的风格。”
温小筠不以为意的嘿嘿一笑,往后仰了仰身子,表情越发得意嚣张,“人生路漫漫,墨守成规,谦虚谨慎,未免太无趣。我记得有个人曾经说过,天才嘛,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既然有任性的资本,为何不恣意一把,畅怀行路?”
佘丕仰头大笑,开心的拍着桌子,“好一个恣意妄为!正巧老夫也自诩为百年难得一见的不世出天才,你说的话,老夫实在是太赞同了。”
温小筠笑眼弯弯,又望了一眼旁边的鄞诺。
他却正手扶着额头,感觉尴尬又羞耻。
不要脸,他面前的这两个人,吹起牛来,真是太不要脸了。
看着鄞诺无奈的样子,温小筠不觉勾唇一笑。
哼哼~
任你鄞诺再叛逆,在我温小军的面前,也都是个旧社会的老古董。
随便捡点民主自由的新思想出来,都能吓死你!
再者说,人家佘丕佘老爷子和温竹筠本来就是世所罕见的绝顶天才天才。
她跟佘丕说的话都是事实,半点夸张的成分都没有,怎么就不能说出来了?
再说她这番不谦虚也不是没脑子的瞎嘚瑟,纯粹是看准佘丕的脾气和喜好,有的放矢的举措而已。
在心里将鄞诺狠狠嘲笑了一番后,温小筠又看回佘丕,郑重其事的嗽了下嗓子,才开始分析着说道:“佘前辈,晚辈就先给您分析一下冬日夏景和白龙当街换头的机关所在。”
佘丕端起茶杯,兴奋的喝了一口,“快快讲来,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个小丫头到底当不当得上绝顶天才这四个字?”
温小筠这一次没再露出什么笑容,她凝神静气的缓缓开口,终于开始了一段终极分析。
“先从冬日夏景说起,其实所谓冬日夏景,并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比如武周女皇就曾经下令,叫白花在深冬一夜绽放。据说当时除了牡丹,其余百花尽皆绽放。
一时传为神话。后世的人发挥丰富的想象力,将百花冬日绽放,说成是百花仙子们惧怕女皇威仪,才在根本不可能开花的冬日点开百花。而那名抗旨不尊的花中之王,牡丹仙子则因为一身傲骨铮然,才绝不肯向皇威屈服。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鄞诺听到这里,也好奇的抬起头,那段典故他小的时候就当成是趋炎附会之人编纂出来的唬人故事来听的,没想到温小筠现在却要将其全面推翻。
佘丕笑笑问道,“那事实上,百花冬日盛开,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温小筠目光灼灼,“是人为制造的夏日环境,也可以说是模拟出来的夏天。”
鄞诺更加不解,皱着眉头终于忍不住的问出了声,“夏天还能模拟?”
温小筠点点头,“没错,我虽然年纪不高,但是看过的说却是不少。”说着她又望向佘丕,微微一笑,“这一点与舍老前辈倒是很有默契。
就在我看过的很多孤本典籍之中,就有一本古书,特别讲解了如何能叫夏花在冬日开放,又如何能使人们在冬天吃上各种鲜绿的蔬菜。
上面记载的方法,无非是从三个角度去设计。
第一个条件,是温度。这个其实不难,冬天人在屋里子能烧炉取暖,自然也能给那些植物创造出一个温暖的空间。
咱们回想一下,菱藕香花楼与后面副楼中间,正有一处室内花园。里面温度十分适宜,温暖又舒适,深秋时节该有的寒冷萧瑟那里半点也没有。
再联想到在菱藕香花楼里面找到的两个宽大水管,其中一个存放着的正是要人命的温水。所以我猜测,菱藕香室内花园的温度控制来源,就是那两个粗大的水管。
第二个条件,是日照,即便拥有温暖的屋子,却没有阳光,也不能精准的控制那些花卉植物的花期。
所以当我看到后面花园竟然会有反季节的海棠花,更有其他各种春花夏花时,不自觉的就抬头看了看。
只见那花园上方,并非露天,而是铺设着一层类似透明白水晶搭建而成的房顶。
阳光可以自由穿过,尽情的投射到下面花园里。
不过现在想想,那些造价高昂的透明房顶,除了更好的接受阳光,还有一个更加致命的作用。”
佘丕目光微寒,冷笑着问,“什么作用?”
后面番外防盗,两小时替换
“哥哥,等等我!”一位红衣少女扬鞭抽打着胯下的如电一般的白色骏马,迅疾的驰骋。
她的声音清脆有力,像是一阵悦耳的银铃在旷野阵阵回荡。
远处的山缓缓起伏着,连绵着,如黛如画。蓝天上片片流云纯净洁白,下面绿草苍茫一片,随风高高低低的起伏波动着。
那一年,少女刚满十六岁。她正在追逐的是自己的哥哥,狐偃。
少年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在前面肆意奔驰。他火红色的贴身短衣在苍翠的绿色海洋间分外显眼。黑色的裹身长裤束在泛黄的革靴里,利落又干练。
吁地一声,坐下骏马蓦然扬蹄而止,狐偃调转马头,因常年日晒而发红的脸上挤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狐狸般灵动的眼睛里却满是宠溺。
“三妹,不要胡闹了,我这是找哥哥去办正事,没办法带着你玩的!”
红衣女子快步追上了狐偃,扬着微红的小脸,不满的说道:“以前不也都是正事?狐毛哥哥不一样带着我?二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带着我吧!”
“姑娘家家的,长这么大了还老是抛头露面的,当心让晋国那个公子诡诸把你抢去做丫鬟!”狐偃虽然故意加重了语气吓唬着自己的妹妹,看着她粉红的小脸蛋上满是沁出的汗珠儿还是软下了心肠,一俯身捞起马背上的水壶递了过去。
狐家一共兄妹四人,狐偃行二,下面两个妹妹大狐姬,小狐姬虽都是倾国倾城,性格却大相径庭,面前的大狐姬便是最为淘气活泼的。
大狐姬一把接过水壶漾着秋水一般莹莹的眼睛弯出甜甜的笑意:“诡诸?之前抢过了第一美人,贾国公主做夫人的那个诡诸吗?我才不怕他!大哥武功那么厉害,二哥你又这么聪明,肯定能将我和妹妹藏好。”
“三妹,晋国和诡诸的厉害不是你能想象到的,他若真是来了,不仅你和小妹会被抢走,就连咱们的部落怕是都要难逃一劫。”狐偃说着,目光忽然凝重起来。
他直直的盯着小妹狐季子,心思却飘摇到了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隐藏着年幼的狐偃远大的理想和志向。
“哥···哥哥!”狐季子手中的水壶骤然掉落,她明亮的双眼盯着前方忽然出现的异象惊恐不已,语气也惊慌起来。
狐偃立刻转过头,狐狸般惊警的目光在触及到远方骤现的景像时瞬间冻结,周身的汗毛也一根一根的炸立起来
一面旗、两面旗、三面旗,那些火红的旗帜终于接连成片,裹挟着数不清的甲兵,浩浩的战车队阵,如汹涌的潮水般从远处的山坡上席卷而来!
“晋国诡诸!”狐偃脑海中轰然闪现出一个名字,一个令所有狄戎部落都闻之胆寒,唯恐避之不及的名字。
那一刻,这个英俊的少年或许能够预判到自己人生的走向从此就会发生巨变,但他却绝不会想到一出精彩绝伦的历史大戏也在此刻悄然拉开了帷幕!
率军奔袭而来的的确是晋国的军队,为首的也的确正是公子诡诸。
晋国虽然属于周朝王室正宗,姬姓。但是由于常年与周边狄戎相互骚扰与攻伐,常年吞并周边小国与各色部落,晋国已然成为了一个半胡风半中原式的边缘国家。
礼仪与制度在晋国远没有野蛮与武力来得重要,以至于晋国君主与公族都已养成了戎狄人抢新娘子的习惯,甚至连王子的名字基本也由是时的战争取得。譬如公子诡诸,诡诸二字就是从曲沃武公当时打败的小国国主诡诸的身上夺来的。
公子诡诸不仅继承了他父亲威猛的身材,刚毅的面容,更继承了他父亲彪悍勇猛的作风与勃勃的野心,当然还有贪婪。
狐偃知道诡诸已经听闻了大小狐姬的美名,也知道他此次来除了抢亲,更是为了这片戎地的大片丰沃土地。
“哥哥,我们快跑吧。”妹妹狐姬面色惨白,拉住缰绳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声音也因恐惧细小而沙哑。
“别怕,听哥哥的!”狐偃冷冷的盯着前方,双脚轻轻一夹,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妹妹前面。语气虽然沉着冷静,但是额上早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对面的军队显然也发现了衣着鲜艳的他们,如果此时后退,无异于引敌追击。
忽然一个奇异的想法划过狐偃的脑海,他猛然抬起右手,团手放在嘴边,接着便是一声响哨尖叫着呼啸而出,划破寂静的空气,尖锐的直入天际!
狐姬被这突然的哨声吓了一跳,还未返过神来就见周遭的丛林里忽然出现了十几骑背着弓箭的年轻男子。
青年们身下骏马各个矫健,听到哨声一个个像是离弦的箭一般飞速驰来。其中为首的便是她那身高八尺,浓眉赤目,黑壮健硕的大哥,狐毛。
“二弟,我们该怎么办?”到了近前的狐毛早已摘下背后的弓箭,半蹲着身子,一面警戒的盯着敌人,一面小声的问着狐偃。其余青年也依样匍匐马上。
“随我走!”说着,狐偃竟然挺直了身子,高昂着头向众多的敌军走去。
不仅狐姬,就连狐毛身后的青年们也一时呆愣住了。别说他们只有十几个人,就是多上数千正规骑兵,直面对抗素来狠辣的晋军也是以卵击石,纯粹白给啊!
“都跟上!”直到狐毛不容置疑的狠厉声音催促着,众人才迟疑的跟上了狐偃。
就这样行进了半里左右的一处低洼地,狐偃远望而去,前面像是有兵卒在主帅周围跑来跑去。他狡黠的眼睛顿时多了几分自信的神彩,一抬手,他制止了众人行进的步伐。
“下马!”狐偃一个跃身便跳下了马。一旁的大狐姬与其余众人早已经承受不了越发危急的气氛,狐偃话还没说完,几乎是本能的也一同跃下了马。
狐偃一把按住妹妹,连同自己也一同隐身于茂密的草丛间。十几匹马儿也呼啸着四散奔离。
“要不我一箭射死那个领军的?”狐毛已然从身后抽出一支箭羽搭上了弓箭。
“不可!引来对方箭阵,我们就死定了。”狐偃转身一把就按住了哥哥的弓箭,急切说道。
“那就干等着他们射我们?”狐毛有些急了,尽管他潜意识里非常信任弟弟的智慧,但毕竟他们现在只是一群没上过战场的公子哥。
狐偃凝重的直视着哥哥,沉声说着:“我们聚集此处势单力薄,刚才要是掉头便跑,肯定会被追击!诡诸多智也多疑,见我们不跑,又能随时隐没踪迹必然疑惑咱们知晓了情报在此伏兵截击他。”
“可是如今又要怎么办?”
“都脱下衣服!”狐偃沉声命令着。
众人还有些迟疑,狐毛便第一个脱了上衣,除了狐姬,其他人也就都跟着纷纷解下上衣。
狐偃舔了舔食指,又将手指竖在面前,待到确定了风向便迅速从怀里取出火石,口中依然不忘命令道:“点火!”
只在须臾间,十几件被点燃的衣服便被狠狠的抛了前方!火舌接着风势迅速舔舐着草地上干燥的草屑与茂盛的草丛接连燃起一片浓烟!
狐偃则带领着众人继续匍匐在上风向的洼地里。直到浓烟滚滚,前方的空气仿佛都被烧的痛苦的扭曲了,狐偃才打起响哨唤回了之前的坐骑。
待到众人都纵身跃上马趁乱逃离时,狐偃才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晋军。
那些晋军却没有半点慌乱,像是被人指挥着,冲出一排兵甲在最前面割断野草,顷刻间就清出了一大片空地。后面一排则人人高举着一根还没点燃的火把。
第492章
温小筠表情认真的继续分析:“再说回水晶房顶,它不仅能透光,更能折射光。当然,晚辈还没来得及去那房顶实地考察一下。
在这里,晚辈只是单纯猜想,如果猜错,也是没来及考察的原因。”
佘丕双手抱臂,后仰着身子索性靠在船舱壁上,眯细着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温小筠,“你是怎么猜想的?”
温小筠:“从水中突然惊现一条冲天飞龙,在这之前,巨大的水浪几乎将街上所有的人都冲翻在地。人们自顾不暇的同时,就是幕后之人要寻找的观众注意力空白时机。
在那个间隙,运水车队的人大约会把藏在运水车里的飞龙装置迅速拿出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调试好。”
鄞诺疑惑的皱起眉,转而望向温小筠,“快速调试好?怎么调试?”
温小筠唇角微勾,“那飞龙做工精湛,形制逼真,可无论怎么逼真,都只是件道具罢了。
但就是这样一件道具,竟然能一飞冲天,其中必有机关。先从材料上分析,依照我当时看到的飞龙质感,肯定不会是纸糊的,况且当时到处都是水,真要是纸糊的,早就废了。
第二,也不会是布料的,即便再好的布料,也达不到那样逼真的效果。龙身,龙首,龙须,龙眼,无一处不逼真,无一处不完美。”
听到这里,鄞诺双眼忽的一亮,他突然想到之前温小筠画鹿头面具时的情景。
他赶紧从怀里取出那件叠好的皮面鹿头画面具,放在桌子上,“要说效果逼真,怕是没有比皮子再好的材料了。
小筠你之前只是通过一支画笔,在平面上就能画出立体的鹿头来,相比筹划多年,手下高人无数的温香教更可以做到这一步。”
温小筠微微一笑,“表哥你猜得不错,但还有一点不甚准确。”
鄞诺眉梢微挑,“哪里不准确?”
温小筠拿起桌上鹿皮面具,用双手撑开,展示在鄞诺面前,“皮子的确可以将所需要的东西画的很逼真,但是却有一个致命弱点,相对于那日飞龙的提醒与飞行速度,不能迅速充气放气。
要知道人们的注意力虽然被大水引走了片刻,可是没用多少时间,人们就又能注意到前方不远处的水车队。要想把皮子龙快速撑起,又发射到空中,时间根本不允许。”
说着,温小筠又转头望向佘丕,“要想在一瞬间造出一条长数十丈,宽度足能容纳一个成年男子的飞龙,又几乎在同时将其发射到高高的天空中,唯有一种方法,最为适合,那就是充气。”
“充气?”鄞诺不觉皱起眉头,跟着温小筠的视线,一起望向佘丕。
佘丕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笑容,他沉肃着脸,略略低下头,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看到他这番动静,温小筠更加证实了心里的猜测,顿了一下,十足自信地继续说道:“对,就是充气。表哥,你还记得吗?案发之后,咱们带着人将街上所有物证都集中了起来。
其中几辆送水车都几乎被炸成一堆碎木块,但即便是碎块,对于咱们来说,也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就比如,在那堆碎木块里,挑出来一些类似机械碎片的东西。
我想,那些机械大概率就是简易的吹气鼓风机。
不过要想快速的冲满一条巨龙,无论是从材料的薄厚程度,还是对气的封闭程度,普通的皮子都不能达到要求。最好,最理想的材料,应该是肠衣,与皮毛一样,同样来自于动物身上,却比皮毛柔软许多,有弹性许多,更容易充气。
我想,那个吹气的鼓风机除了能把飞龙快速充满,更能利用快速充气时巨大的冲击力,把飞龙直直弹射上天。”
佘丕环抱双臂的手寸寸收紧,一霎不霎的瞪着温小筠咬牙一笑,“如果是弹射上天,那飞龙又怎么会中途转弯,又从天上飞下来,直奔仇任毅头颅而去呢?”
面对佘丕突然的变脸,与阴寒的目光,温小筠半点也不畏怯。
她甚至挑衅似的的微微扬起下巴,俯视着对面的白头发白胡子老头,几乎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因为那是两条龙。”
佘丕目光立时一颤。
旁边鄞诺恍然大悟般的一拍桌子,“是了,当时出现的分明是两条龙,一条白龙一条蓝龙,一条往上飞,一条往下横着飞。但是人们都以为是真龙现世,神龙瞬间变换色彩,由天龙变成杀人的恶龙。
所以才会转换颜色,因此就忽略了那分明就该是两条不同的龙。”
佘丕紧接过话茬,带着一种迫人的气势,急急问向温小筠,“既然有两条龙,那么飞上天空那条龙呢?
反正不是真龙,只是一堆人为的道具,不可能真的飞到了九霄云外吧?”
温小筠毫不示弱的快速回答:“飞到天上的那条龙一直穿到了一片云彩之上,忽然间,云彩消散,发出明亮的光线,飞龙瞬间掉头急急而下。我想关键就在那片飘散的云彩身上。
我想那是飞龙在飞到半空中突然发生了爆炸,里面腾出大片的烟雾。”
佘丕紧追不舍,“怎么爆炸?都飞到天上去了,人还能控制它自行爆炸?这未免太离谱了吧?”
温小筠有条不紊的沉声回答,“不离谱,如果在充气前,白龙身上就装了很多的面粉,瞬间充满气后,里面的面粉就会充满飞扬在整个飞龙体内。
这时候,只需要招一名厉害的神箭手,在飞龙飞到一处合适的位置后,猛地射出一击带着火苗的箭矢或者其他暗器。明火一旦接触充满面粉颗粒和气体的胀满飞龙,瞬间就会发出巨大的爆炸。
我想当时飞散发光的所谓云彩,就是爆炸之后的一种现象。”
鄞诺脸色一变,“面粉也会发生爆炸?”
温小筠耐心的点点头,“之后我再详细给你讲讲这其中的根据和缘由。”
鄞诺乖巧的点点头,“好,我等你。”
温小筠再度望向佘丕,面色温和的微微一笑,“佘前辈,不知道晚辈这些推测,可有什么差误?”
几乎就在一瞬之间,佘丕的脸色就变成了难看的猪肝色。他瞪着温小筠,艰难的扯动嘴角,拉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后面防盗,明早替换
预感那山,那道观,从今天起,会开始变化,变得和往常不再一样了。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缘分存在。
就在虎仲珊呆立在林间时,道观斑驳破败的小木门,忽然吱扭一声,开了。
虎仲珊目光瞬时一滞。
从门中走出来一个女子。
上梳着一个斜斜的堕马髻,发上没有任何簪钗,只用一条柔顺的粉色缎带系着。
身上是质地轻盈的一袭粉蓝衣裙,腰肢柔软,腕间还挎着一个小篮子。
像是要出去采些什么东西。
女孩回手关上门,转身就要向林间走来。
弗一抬头,却看到了林间肩披着狼裘的挺拔少年。
她的脚步瞬时一顿。
虎仲珊却觉得呼吸都在一时间停滞了。
那女孩可长得真好看。
小小的脸蛋儿又圆又白,只比山间最饱满的桃子还要水灵儿。
而最水灵儿的,还要数她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仿佛只要叫她看过一眼的事物,都能跟着生出一片莹泽的光辉。
看到虎仲珊的女孩,却没有他那般失态。她只是平静的移开视线,转身又要往道观方向走。
虎仲珊的目光忽的一凛,动作迅速的举起手上弓箭,从身后箭篓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弦上。
只听得嗖的一声破风音,箭矢便风一般的掠过林木,朝着女子背影笔直而去。
女子身子顿时一僵,等她反应过来时,旁边一截树枝啪地一声跌在脚下。
女子脸色微变,却见一条通体碧绿的毒蛇正被一支箭矢射穿头部,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在地上徒劳的扭曲抽动。
她这才知道自己方才旁边的树木上挂了一条欲要她性命的毒蛇。
而射出这一箭的虎仲珊却又呆傻在了原地。
危机已然解除,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要不要上前询问人家有没有被吓到?
还是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上前拾回自己的弓箭,顺便捡走那条可以泡酒的毒蛇?
短短一瞬间,虎仲珊脑中闪过很多想法,可是能说出口的话,一个字儿也没有。
女子回过头,望着他展颜一笑。
虎仲珊望着她那弯弯的眼眸,唇间露出的一点皓齿,顿觉后脊都僵硬了。
女子挎着篮子转过脸,闪身走回道馆,无声的关上了木门。
虎仲珊顿觉心中空了一块,没着没落的怆然若失。
顿了一会,他才收拾了心情,扛着灰狼抬步走出树林,朝着小道观的方向走去。
走到方才女孩站过的地方,他俯身拾起毒蛇,拔出箭矢,用泥土擦拭干净后,别回箭筒。又将毒蛇串进绑狼的绳索里,才起身要走。
他到底犹豫了一下,最后无声的走到道观门前,将腰里别着的雄黄都挂在了门环上,这才带着一狼一蛇大步离开。
从那天起,虎仲珊再去打猎,总是有意无意的经过那座小道观。
有好几天,虎仲珊都再没见过那名少女。
不过只要能看一眼那不合时宜的炊烟袅袅摇升,他的心就觉得很满。
他也不知少女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中,也不知少女与道观的关系。
不过他也没有想过去问一问。
世间存在的一切,都自然有其中的道理。
也或许,他怕自己只要一深究,那少女便会如她忽然出现一般,忽然消失。
他想着,只要能远远的看她几眼,就很好。
又过了几天,虎仲珊终于再次与粉衣少女相遇。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在道观门前,而是在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旁。
虎仲珊正擒到一只苍鹰。
他老早就想要训练一只自己的猎鹰。可是一只没能捉住一只称心的。
这日通过布置的陷阱,真就抓住了一只体型匀称的苍鹰。
猎鹰不能太肥,太肥不够机敏,不能积极捕猎。
也不能太瘦,太瘦精神头儿不足,体力会拖后腿。
而虎仲珊这一只,毛色鲜亮柔顺,爪尖嘴利,两只眼睛更是琥珀珠子一般,灿亮有神。就在要绑住它时,它还挣扎着反抓了自己两下。
虎仲珊看着手上几道鲜红的血印儿,却没有半点生气。
他虎仲珊的猎鹰,就是要有这种不服输的凶狠劲儿!
他都想好了,回去改如何训熬它。
于是他便想带着苍鹰先去小溪边,清理好手上伤口后,再砸点草药敷上了事。
不想刚走出林地,就被眼前一幕惊到了。
宽阔的小溪中,站着一个拿着鱼叉的少女。
依旧是娇俏可爱的堕马髻,依旧是一袭干净无尘的粉蓝衣裙。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少女挽着袖子,别着裙子,露着双手双腿,微微弯着腰,全神贯注的盯着哗哗流动的水面,眼睛一眨不眨的寻找经过鱼条。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清澈的溪水摇碎了明亮的阳光,将它们映射在少女白皙的皮肤上,晃动着清凉的浮影。
美得仿佛不是人间的景象。
直叫虎仲珊看痴了。
女子的动作却有些笨拙,她终于看到了一条闪动的黑影,举着鱼叉立时狠狠戳去!
可是等到她兴奋的扬起鱼叉时,除了飞溅的水花,什么也没看到。
她立刻皱起了眉,粉粉的嘴唇也跟着没好气的嘟了起来。
看着女孩笨拙得有些可爱的样子,虎仲珊忍不住的笑出声。倒拎在手中的苍鹰瞬时扑棱棱的挣扎起来。
虎仲珊忙去捉苍鹰的头,怕那畜生抓住空档又要啄自己的手。
这一番大动作终于惊到了水中的粉衣少女。
少女举着鱼叉回过头,晶莹的水珠儿自她乌黑的发梢滚落,滑过她的脸颊,没入粉蓝的布料中。
她遥遥的看到了虎仲珊。
上次肩上披着狼裘,这次又提着一只苍鹰,倒也是个很有趣的人。
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朝着虎仲珊笑,也没有害羞恼怒。
惊鸿一瞥之后,她转而低头,继续专心叉鱼。
虎仲珊才收拾好苍鹰,也没有脸再去看人家姑娘衣衫不整的样子。有些仓皇转身,钻回树林,急急躲开了。
少女又叉了几次,都失败了。
等到她走回岸上时,却发现岸边木桶干净的河水里,游曳着两条肥硕的大鲤鱼。
少女恍然抬头,周围除了寂静的林木,偶尔飞动的鸟雀,什么都没有。
少女笑了笑,拎起水桶,扛着鱼叉,踩上鞋子回家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虎仲珊每天都会上山,而那姑娘似乎每天都会叉鱼。
即便是下雨的日子,她都没有休息过。
第493章
听到温小筠疑惑的声音,鄞诺急急回头,却见船舱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的身影。
“白兄?”鄞诺疑惑出声。
然而刚才还张牙舞爪,想要对温小筠不利的佘丕身子忽的一晃,紧接着两眼一翻白,便晕趴在了船桌上。
温小筠惊讶的站起身,却忘了船舱的高度,脑袋嘭地一声重重撞在船篷顶上。
“唔···”温小筠赶紧捂住脑袋,疼得眼泪都跟着崩了出来。
门口的白鹜立时上前一步,扶着温小筠的手臂急切询问,“筠卿,可磕坏了?”
温小筠一面揉着头顶位置,一面尬笑这对白鹜摆了摆手,“没事没事,白兄你怎会出现在这儿?”
白鹜从袖中掏出一方素白无瑕的锦帕,递进温小筠手中,又搀扶着她先坐下,“兖州的事,他已经安排妥当,接到秦奇的消息,鲁地巡抚仇大人还有半天就要到兖州府。
我怕你们两个在路上会遇到什么意外,万一来不及,所以前来接应。”
鄞诺一面伸手去探佘丕的颈动脉,一面挑眉斜睨了白鹜一眼,“白兄怎么知道这条船?漫漫水路,多少分支,想要找到这一条船,可是不容易。”
白鹜并没有计较鄞诺冷淡的态度,他一撩长衫衣摆,附身坐在了温小筠身边,唇角带笑,眸光温柔,“水路的兄弟们将田七郎夫妇护送回兖州后,第一时间招去了猫耳朵。因着兹事体大,猫耳朵就回禀了鄞推官。正巧当时我正与鄞推官整理白龙换头案案发现场的各种证物。
于是我便主动请缨,问了你们的路线和船只,前来接应,只叫猫耳朵先去给田七郎夫妇安排落脚地。”
温小筠这才恍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鄞诺的手在佘丕脖颈脉搏处仔细按了按,这才松了一口说道:“只是昏过去了。”
说着他又望向温小筠,征询的问道:“要不要先给他捆起来?白兄毕竟是咱们的人。他的偷袭就是咱们的偷袭。这个佘丕不仅功夫高强,还是个变戏法能手。一旦他醒了,将这笔账计算在咱们两个人上,后果就麻烦了。”
温小筠皱了皱眉,转而望向白鹜,“白兄,你刚才对他做了什么?”
白鹜举起手中暗器,“上次闯风门客栈,从温香教教徒身上摸出来的吹针筒。效力十分强劲,扎进人体内,立时晕厥昏迷。”
温小筠点点头,“那就不用捆人家。佘老前辈毕竟是咱们请来主动去衙门作证自首的。刚才他不过是被我伤到了自尊,一时激动,才有些失态的。我想等他清醒过来后,情绪就会转变。”
鄞诺顿了一下,似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希望他醒来之后,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那咱们静等下佘老前辈清醒过来,”温小筠说着,又探头往穿舱外看了看,“对了白兄,你是怎么说服船夫小哥儿放你进来的?”
白鹜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件,交给温小筠,“筠卿且看下,就明白了。”
第494章
鄞诺和温小筠立刻恭敬揖手行礼,“晚辈见过前辈,我们正是受七郎指引来才来到此处。”
蛇人彻底站起身,温小筠这才惊讶的发现,那个蛇人站直了腰板竟然比她还高。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他的脸没有变,挺直的身板却也多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度。
比之前佝偻着身子的猥琐模样实在差太多了。
蛇人又看了看手中的信,最后转身走向茅屋,头也不回的撇下一句话,“跟我来吧。”
说完他就踩着厚厚的落叶,走出了树林。
鄞诺和温小筠对视一眼,很快下了决定,跟了上去。
回到屋子里,蛇人走到外间屋箱子前,从箱子里拿出脸盆,打了水洗了脸。
后来又拿出一些瓶瓶罐罐的脂粉,还有假发套假胡子。
走到里屋,站在桌前,拿过一扇铜镜,比量着仔细扑着粉,最后带上假胡子,假白发。一面化着妆,一面拿着七郎的信看。温小筠和鄞诺默默的站在他旁边,静默不语的等他开口。
看完之后,蛇人将书信放在桌上,头也不抬的说:“我就是佘丕,你们要找的人,不过你们的事,我没兴趣,你们走吧。”
温小筠着急的看了眼鄞诺,鄞诺立刻站起身,上前一步说道:“佘前辈,为何拒绝七郎?”
佘丕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套白色的假胡子和假发套,斜斜瞥了鄞诺一眼,“不是拒绝七郎,而是拒绝你们。”
说着他又转过身,把假发套放在桌子上,双手蘸了蘸脸盆里的的水,整理起他原本枯黄又稀疏的头发来。
温小筠也站起身,“可是晚辈们哪里有做的不到的方,叫前辈生气了?”
整理完头发,佘丕拿起假发套小心的带好,冷笑了一声,说道:“并非你们失礼,而是你们想要我的命。明人不做暗事,我做的事,我可以跟你们承认。
挑拨宁府管家绑架小少爷,并且指给他方法,还派人帮他看管小少爷的人是我;
将杜友和闺女的消息透露给鸠琅和元娘状元丈夫知道的人,也是我;
以世外高人身份,分别接近仇任毅和郝掌柜,一边向仇任毅引荐千术高手田七郎,一边向郝掌柜透露能够打造冬日夏景的人,还是我。
总之你们查的那几个大案子,躲在后面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人都是我。
可是虽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我也不会傻到自寻死路去。
我带着这些罪名,跟你们下山回兖州官府投案自首,不是自己找死吗?你们是谁?是我娘吗?我为什么要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们?”
说完佘丕捋了捋银白的假发,此时已经俨然是个仙气飘飘的得道高人的形象了。
温小筠狠狠皱了一下眉。
其实一开始她就很怀疑田七郎为什么要给佘丕写这封信。
即便田七郎跟佘丕有过命的交情,也没理由叫佘丕去送死吧。
可是刚才在院外那一连串意外和佘丕现在的态度与言语,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终于明白了田七郎的用意。
她也知道改如何去说服佘丕,唯一欠缺的,就是一点开启游说工作的药引子。
想到这里,她不觉皱起了眉,仔细的环看着屋里摆设。
田七郎既然那么自信,那这份药引子一定就在明处,只要她仔细找找,肯定能找到其中端倪。
这边温小筠正在火力全开的四处寻找,那一边的鄞诺却率先开了口,“佘前辈,晚辈绝不敢叫前辈去送死,同样,与前辈有过命交情的前期浪也绝不会加害前辈。
我们都知道,前辈的身份特殊,而且这几个案子里,都没有直接出手。晚辈想,就是给宁府管家,鸠琅,郝掌柜与仇任毅出的那些谋,划的那些策,前辈当时也不是直接言明叫他们照着去发起一桩桩凶案的。
晚辈请前辈下山,不过都是为了叫案情的脉络更加清楚,从而寻找出真正的杀人凶手。”
正拿着白胡子往脸上一点点粘的佘丕听到这里,手上动作不觉一僵。
他坐直了身子,抬眼望向鄞诺,“你中间的说的不错。我当时从没给他们讲过要去杀人犯案。只是无意中透露给他们一点独家绝技的信息罢了。
不过你前面和后面那两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鄞诺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前辈是在考教晚辈吗?”
听到这里,温小筠不自觉的攥了下拳头。鄞诺刚才那话的开头和结尾处,正是她要的引子。
看来她这边想到的,鄞诺全部都想到了,甚至想到的比她还要全面。
她不觉竖起耳朵,侧眸望着鄞诺,仔细听着他的答案。
鄞诺单手背后,洒然抬步,走向门口方向,抬手指着门口的位置,微笑着说道:“前辈乃是赫赫有名的盗户,有了这层身份,只要不犯下强奸杀人的重罪,其余罪名,进了衙门一律免责。”
温小筠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什么是盗户?竟然这么流弊?
功效作用简直堪比上方宝剑呐。
就在这时,脑电波里再度传来温竹筠平缓的声音,“你没有找到药引子,并不是你的错。而是你对古代风俗习惯不了解。
这里我给你做下解释,以免日后露怯,损了我温珺紫的名声。
盗户,顾名思义,就是将强盗,盗贼之类招安收编重组的户籍。最早是官府收伏了一批手眼通天的江洋大盗。为了便于管理,单独给他们编设了盗户的户籍。因为这些强盗本领十分大,怕他们不安分的脱离官府管束,重操旧业,官府给了他们很多安抚特权。都说刑不上大夫,可这些盗贼也一样享有小罪不罚的优待。
在你们后世奉为经典的《聊斋志异》中,就写有一个关于盗户的故事,有只狐狸精又是偷窃又是犯法,最后被高人联合官府抓住,生死关头,那狐狸精竟然大喊‘我是盗户’,意图免责。一时引为笑谈。
时至今日,能够被官府赋予专门的盗户身份的人,依然是本领几可通天的强人。因此盗户不仅不是耻辱的称呼,反而是身份的体现。”
温小筠难以置信的眨了下眼睛。
原来这个盗户竟然还有这么讲究,真的是太开眼界了。
“温竹筠,那以后像是这种古代特有的风俗民俗知识,你能提前告诉我吗?”
温竹筠顿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你觉得可能吗?”
温小筠:···
温竹筠冷冷的说,“你倒是提醒了我,从今天起,要再给你单开一项各种典籍古书的学习任务,就从《洗冤集录》开始。”
温小筠一口老血憋在胸腔,她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又哪里去挤出时间来看书。
她鼓着腮帮子没好气的说,“要是你能随时把我拉进时空缝隙里,在外界时间静止的情况下学习,那还有的谈。”
温竹筠:“那样有违你天才的人设,最忙的人有最多的时间。你自己调整时间吧。另外所需用的古书典籍,我会给你名录,你腾出私房钱自己购买即刻。”
如果不是怕吓到现实世界的鄞诺和佘丕,温小筠这一口老血真的就要直直喷出了。
时间不帮她也就算了,连学习用书籍都要自己买。
我要你这时空系统有何用?!!!
不过温竹筠半点纠缠的机会也没给她。发布完任务后,迅速消失在脑电波里,一点影儿都没留。
温小筠只能无奈的回到现实世界。
这里,佘丕听到鄞诺的说法,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呵呵,毕竟是官府的人,这点小伎俩瞒不过你们。”大笑完,他的白胡子也刚刚粘贴好。
他一下一下的捋着胡须,又侧头耸了耸了肩,“不过即便我有盗户身份,跟你们下山又会有什么好处?你们又凭什么能叫我跟你们这样受苦受累的走一遭?”
这一次,挺身而出就是温小筠了。
她向前一步,直视着佘丕,自信满满的昂首说道:“能说服前辈辛苦下山走着一遭的并不是我们两个小辈,而是前辈您自己。”
佘丕不觉皱眉,转目打量着温小筠,捋着雪白的胡须,忍不住的轻笑出声,“怎么就是我自己了?”
温小筠与鄞诺相视而笑,说道:“我想如果是常人,做了这些案子,即便没有直接关联,也绝不会对官府的人轻易承认。
事实上,我们两个人还没问到那里,前辈自己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讲了出来。
这样的做的目的,一般来说有两种。
第一种,那些事,前辈根本没有做,故意这样说,是为了混淆案情。或是为了替别人抗罪,或是为了别的目的,故意混淆案情真相。
第二种,那些事情的确是前辈做的,坦率讲出,是因为前辈是个自视极高的人。做成那些惊天大案,甚至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案子,对前辈来说,绝对是个扬名立万的最好机会。
前辈喜欢刺激,钟爱挑战,就喜欢做那些世人难以企及的事情。用来得到心理的满足。”
佘丕眉梢微挑,“哦?那依你看来,我又是哪一种?”
温小筠目光灼灼,神态越发从容,“前辈刚才在外面明明已经看到我们两个,甚至是在我们两个刚走进这片树林时,前辈就已经发现我们。
但是前辈仍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故意啖生蛇,现兽态,分明就是在享受惊吓别人的乐趣。
这样做,其实很有风险,如果我们二人被吓破了胆,把前辈真的当成了妖怪,全力拼杀,如论如何都会给前辈带来一定的危险。
明明可以选择躲在暗处,更稳妥的监视我们,可是前辈偏偏要逆势而为,迎难而上,这样激进的性格,很像是推论中第二种情况。所以晚辈想,主动下山,把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大白于天下,这般刺激又惊险的事情,一定是前辈自己特别想要做的事。”
佘丕双眼微眯,目光微凛,“故意在你们面前现身,展露所有真容,不是更像第一种情况吗?因为要把没做过的案子背在身上,所以才要用奇怪的姿态故意引你们注意。”
温小筠摇摇头,“我们寻到田七郎,是一件完全意外的事。但凡我们有半点左右,都不会找到他。
最后得到七郎的认可,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而您是七郎引荐出来的人,要想在他之前就得到消息,看破我们的来意,提前做准备,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所以第一种推测,从七郎那里就可以推翻。”
佘丕重重一拍桌案,兴奋的说道:“好样的,什么都叫你们猜中,这才有的玩儿呢。”
温小筠不急不忙的又道:“依照晚辈的推测,这些案子虽然都是前辈在后面助力,但是每一桩,每一件,对于前辈的好处都并不明显。虽然前辈也许只是为名声,为刺激,才去做这么多的事。
但是宁府元宝小妖精案,杜氏钱庄银火龙案,杜莺儿分尸案,巡抚公子被白龙换头案,涉及的加害者与被害人身份各异,经历繁乱复杂。要想把这些忽南忽北,或黑或白的所有人都网罗在一起,前辈还缺少一个选择的起因。
再联想隐藏在每一个案子里的温香教势力,晚辈想,那个起因,连并着家兄刚刚说的最后一条,即所有案子的真正凶手,就是温香教。”
佘丕捋着胡子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果然能找到我这里来的人,都不是凡俗之辈。”
鄞诺也笑了,“前辈可是愿意下山,襄助晚辈破案?”
佘丕捋着胡子的手不觉一顿,抬眼笑望着鄞诺,“你媳妇刚才说的都对,我的确是个爱刺激,爱没事找事的人。”
听到媳妇两个字,鄞诺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温小筠更是差点没原地摔倒。
他怎么可能看破自己的女儿身?而且她怎么就是鄞诺的媳妇了?
她刚想要解释反驳,鄞诺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急急给她使了个眼色。
就像是在对她说,破案要紧,好不容易说动佘丕出山,现在他说啥都对。
千万不能打断他,万一破坏了他的兴致,叫他改变主意可就糟糕了。
温小筠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奈的接受了鄞诺建议。
毕竟破案最重要。
看着鄞诺和温小筠小夫妻两个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佘丕忍不住的又笑了,他最喜欢逗弄还没成亲的小情侣儿。
毕竟这个世道上,想要找出两个脸皮厚得没成亲,就出来当着人面拉拉扯扯的年轻男女,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不过就这种程度的小新鲜,不足以叫佘丕再多做什么评价。
他的兴趣还是在连环惊天大案上。
他只做没看到鄞诺和温小筠的眉来眼去,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温香教当时找到我,也是摆出这些事情的难度,又用大笔的金钱和激将之法刺激老夫出山的。
不过他们也算失策,那些案子难度之高,实所罕见,就是不给老夫银子,老夫也一定会做!”佘丕越说,眼中光亮越甚,就好像那些事就只是一道高难度的数学题,专一等着他这个天才去破解,“老夫不仅要做,还要做得天衣无缝,毫无破绽,要做成能够掀动整个鲁地的大案,做成天下第一大案!”
温小筠十分乖巧配合的点点头,“前辈说的是,能设计出这样惊天大案的世外高人,尤其是黄白俗物能够收买的?”
佘丕笑眯眯的咧嘴一笑,“当然,又刺激,又能挣大钱的买卖,老夫更喜欢。”
温小筠赶紧见风使舵的附和着说道:“那必须的,不被世俗标准禁锢住的高人,那才是真高人!钱财在手,天下我有,有了钱财,才好做更多的实验,搞出更加精细的设计。前辈您绝对是人间第一清醒,世人皆醉,唯君独醒!”
这一番连环彩虹屁拍得佘丕十分受用。
他附身坐下,笑呵呵的拍着肚皮,十分满足的说道,“哎呀,要不说能找到老夫的人都不是凡人呢,就是有眼光,有见识。”
温小筠看见时机成熟,赶紧顺坡下驴,快步走到佘丕面前的座位,俯身坐下,抬头仰望着佘丕,两眼都是灿烂的小星星:“那是,不瞒前辈,我们和温香教也打过几次交道。就连偷给九转回龙珠,他们教派都要派出妖门、风门、巾门三大门的堂主出手。没想到最后还是输在我表哥手上了,就他们那个本事,别说设下这连环惊天大案,恐怕一个冬日夏景的机关都能把他们给难死。
所以晚辈才在见到前辈之后,打消了您也是温香教教里一员的设想。
要知道整个温香教,不过也才有四大门而已,一个小案子,就派出三大门主,温香教实在太配不上您了。
您看,前面您设计出那么多大案,其实还不是最刺激的事。真正刺激的是,您设计了案子,最后还由您亲自去到衙门,把所有机关真相讲述给红尘凡世。那样才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世界第一等,天下第一等!”
佘丕前面听得十分得劲儿,单手敲着桌面,越听越开心。听到后面,笑容微微一滞,挑眉笑望着温小筠:“你这个鬼精灵的丫头片子,鬼心思实在是多的很呐!不过,正合老夫脾气,老夫喜欢。”
温小筠探头向前,满目期待(☆▽☆),“拿前辈是答应晚辈了?”
温小筠可爱十足的样子实在叫佘丕有些忍俊不禁,他环抱双臂,坏笑着一挑眉,“可以答应你们。”
看着温小筠又是连环花式拍马屁,又是装可爱的样子,一旁鄞诺十分无语。
他伸手按住温小筠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后拽了拽,主动接话道:“听前辈的意思,还有些附加条件吗?”
佘丕点点头,抬手摸了摸了自己的眉毛,意味深长的说道:“的确有条件。不过你们也别担心,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要合我胃口就行。”
温小筠板直了身子郑重回答:“前辈有要求,但讲无妨。我们两个一定竭尽全力,为前辈鞠躬,在所不惜。以示我们的诚意。”说着温小筠脸上又显出些厚脸皮的笑容来,“只是晚辈身上有要案在身,不能耽搁多少时间。可否请前辈先和我们下山,答应您的事,两日之后一定去做。”
佘丕皱着眉毛摇摇头,“不行不行,这可不行。不答应我的事,我绝不下山。”
温小筠和鄞诺对视一眼,鄞诺立刻默契的上前说道:“如此,只好请前辈快快讲来,我们两个这就去想办法。”
佘丕这才算满意,“这话要从老夫的身世开始讲起。”
温小筠苦笑了一下,他们越着急,这个佘丕就越折磨人。
佘丕继续说道:“老夫打娘胎里一出来,就长了这副妖怪眼睛。家人怕急了,都以为是被妖孽投胎了。刚生下来没几天,就把老夫送进了寺庙里。
只是寺庙里,也把老夫当妖怪,唯独老夫的师父对我好。不仅使我阅遍万卷书,更教授了我一身的本领。只是好景不长,在我十三岁那年,师父就坐化飞升了。
寺庙里都说是我妨碍了师父的修行,才叫他英年早逝。寺庙里也就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地。一怒之下,我便上了山,打算自己开辟一个住处。没想到却碰到一帮子笨强盗,没费多少功夫,我就成了山大王。可是成山大王后,每日除了打打杀杀,吃吃喝喝,也很无聊。没多久我就开始四处的搜罗奇术奇书,钻研困难的机关。没想到中途我却寻到了一本古书。
古书上说,很久很久之前,这个世界上人神妖曾经共处过。
那个时候的人拥有不死之身,但是每隔几年都要经受一番蜕皮之苦。
人族实在承受不过,就去求神仙,叫神仙免了这永无止境的蜕皮酷刑。
神灵同意了人族的请求,免去了人族蜕皮的磨难,转手加著在了蛇族的身上。但是人族也因此失去了长生的能力。”
听到这里,温小筠不觉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个说法还真是新鲜。
再转头看向一旁的鄞诺,却见他单手捏着下巴,思量着说道:“晚辈也曾听师父讲过这个说法。”
佘丕抬眉一笑,“你师父也不是凡人。”
温小筠好奇的追问,“那后来呢?这个说法是不是和您吃蛇有关系?”
佘丕点点头说道:“没错,因为老夫天生蛇瞳,所以对蛇的神话传说特别有兴趣。后来又搜罗很多孤本古书,才知道有一种天选之人,若用蛇练功,吃生蛇,再佐之密炼丹药,就可以返祖回到长生的状态。
当然,长生不老,对于老夫来说并没有多少吸引力,叫老夫欲罢不能的是返祖回到蛇人的状态。
于是老夫就开始啖蛇练功,没想到,第一次吃蛇,不仅没有半分恶心,反而还觉得十分香甜清脆。一吃老夫就上瘾了。也是因此,老夫更加认定了老夫就是天选之人。
因为老夫还特别尝试了别的生物儿,才咬下一口,就觉得腥臭无比,根本难以下咽。”
温小筠皱着眉头思量着说道:“前辈要我们两个去做的,难不成也和这件事有关?”
佘丕笑着点点头,“不过,要不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机灵呢。一点就透。
吃蛇的这些年,老夫的身体皮肤果然越来越像蛇,可是同时,老夫的身子也越来越虚弱。老夫就想着,可能到了生死蜕变的关键时刻了。为了保证老夫能平安度过这一天劫,老夫需要一件长生的传说傍身。”
温小筠不解的眨了眨眼,“长生的传说?”
佘丕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无论是长生的药,还是长生的说法,或是长生的上古神物,都可。”
温小筠为难的看向鄞诺,如果说其他事情温小筠能帮上忙,古代传说民俗这一部分,她就真的只能仰仗鄞诺了。
鄞诺也是一脸凝重。
“长生的传说,还要在半个时辰内找来,难度实在是不小。前辈,您能够宽容则个?两天之后,我们一定去帮您找。”
佘丕的脸顿时黑沉了下来,望向鄞诺的目光也开始变得冰冷阴寒,“不要说两天之后,也不要说下山帮你们去作证,今儿个不给老夫找出长生的传说来,你们两个休想活着离开老夫这扇门!”
第495章
“前辈,您误会了,晚辈就是个不折不扣男人,之前没有跟您太多辩解,是因为案情最重要,怕扯到旁的事上,耽误了跟您捋线索的大事。”说着温小筠抬手指向旁边鄞诺,“这位就只是与晚辈共事的同僚,他是兖州府衙捕班捕头,晚辈是刑房小吏。一起出来查案,再无其他关系。”
看着温小筠决绝又果断的样子,本来也想要站起来解释的鄞诺忽然揪了一下心,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温小筠的话并没有说完,她说着说着,脸上甚至还现出些嫌弃的表情,“为了查案方便,晚辈虽然也常换上女子的装扮,跟鄞捕头扮演假夫妻,但是晚辈确确实实是个男的。只喜欢女人的男人。鄞捕头更是,从来都只喜欢大美女,对晚辈是断断不会生出什么禽兽不如的邪恶念头的。”
说着她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一直憋在心里想要完成的事,轻松的呼了口气,一面俯身坐下一面又开始解释跟白鹜的关系,“至于旁边这位翩翩浊世佳公子,我们的关系那就更近啦。人家可是刑房典吏,是晚辈正经八本的直属上官。我们一起出过生,入过死,一起谈过心,一起赏过曲儿,既是刎颈之交,又是知音知己。所以说呢,我们这三个人,就是一起查案的小伙伴,佘前辈您完全是误解了。”
旁边鄞诺听得这段话,却差点没被气得拍案而起。
这么一说,对比白鹜,他对于温小筠来说,简直就是名共事的陌生人。
人家白鹜才跟她是天仙配。
这样想着,鄞诺不觉在心里重重的呸了一口!
我去你们的天仙配,温小筠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大耳贼!
鄞诺斜眼瞪了下温小筠,又冷眼看了看白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呦呵,你和白兄这关系倒是不错嘛。只是我有一事不知,怎的出生入死的苦差事,总带着我上,谈心听取儿的好事就没有我份了?”
温小筠早就不满鄞诺任由佘丕误会他们是夫妻这件事,如今听到他阴阳怪气的在这拆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恶狠狠的甩过一个白眼,“您满门心思都是天下大势,人间疾苦。我们又怎么好意思用谈心听曲儿这等俗事去麻烦您?”
鄞诺顿时气结,“你——”
眼见鄞诺和温小筠又要斗起嘴来,白鹜忙拉过温小筠的手,将她从鄞诺身边拉开了些,“筠卿,鄞兄,不过一个误会,说开就好了,无所谓动气。”
对面的佘丕转动着眼珠先是看了看温小筠气死人不偿命的坏坏模样,又看了看鄞诺被气得内伤不清的憋屈愤恨的表情,最后看了看白鹜亲昵的拉着温小筠的动作。不觉脑补了一段十万字的虐情纠缠衙门三角恋,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他摆着手示意两方冷静,“既然你们都说这是误会,老夫也就不多纠缠了,反正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心里都明镜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温小筠听到这句话,心里总有中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