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如果更不幸,赶上那螺旋桨的材质与现代一样是金属的,那么她和鄞诺很可能在瞬间就成为一堆包子馅。
不过,这样恐怖的事情,还不足叫她流泪。
她的眼泪在鄞诺的后背遭受到第一次撞击时,就被震了出来。
她知道,鄞诺早已遭受过重创的身体,根本再经不住这种剧烈撞击。
即便是没受过伤,这种程度的撞击也是人类血肉之躯经受不住的。
可是鄞诺却为了保护她,生生承受了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撞击,温小筠都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连通大脑血管,都被震出了重影。
可是每一次撞击,鄞诺拥住温小筠的怀抱都没有松懈过半分。
每一次撞击,鄞诺总是能精准的旋转身体,用自己脊背直面最强的伤害。
尽管一路飞旋下沉,温小筠还是能闻到水中的血腥气。
她热泪飞旋,牙关紧咬。
不能这样下去!
她一定要冷静。
不能就这样叫鄞诺被撞死。
不能就这样托着鄞诺一起被绞成肉馅。
她逼迫自己的大脑高速运转。
她知道,鄞诺一直在努力攀找周边可以叫他们停下来的任何东西。
那么她就要帮他更快的找到破局的节点。
她迅速回想之前每一个细节。
菱藕香虽然是座楼,但也就是四层楼的高度。
而且他们找到那段金属竖井,是一通到底的,没有任何弯道曲线。
可是她和鄞诺已然经过了很多弯道,飞落到现在,身子其实有斜平的感觉。
所以他们现在肯定进入了地下环节。
她很肯定,他们现在冲向的方向,并不是仇公子断头的那条街。那段距离太短,早就被他们的速度秒过。
那不是冲向街道,又是冲向哪里呢?
想到这里温小筠眼睛瞬间一亮。
不是冲向喷水地,那就一定是冲向水源地。
毕竟这么两个大水井,只靠人工提桶打水,可以说是远远不够的。
那么哪里又是距离菱藕香最近的水源地?
温小筠一下子就想到了桐儿姑娘叫她走的那处暗道。
按照现在的吸力估测,水源地不会太近,可是也不会太遥远。
那么有没有可能像是菱藕香暗道一样,水源地就在邻居几处建筑物中呢?
比如几户之外的某个水池荷塘。
一段不算太远的距离,也许存在的一个水池荷塘,温小筠迅速断定出来,一会他们的身体幅度将会越来越平。
而事实也正如温小筠猜测的那般,他们开始进入一个幅度更小的弯道。
温小筠死死的抱着鄞诺,满是水流的环境她张不开口,就用力量示意鄞诺。
而鄞诺也在第一时间明白温小筠的意思。
他两条腿瞬时叉开,用力蹬住弯道两壁,一手勒紧了温小筠,一手顺出袖中匕首短刀,狠狠扎向管道壁。
尽管希望非常渺茫,他还是要吐血拼最后一把。
因为他从来不会服输,从来不会绝望。
他定会保护住他的温小筠。
不叫她白白送掉性命。
湍急的水流随着他的动作,震开了一大圈愤怒的波动。
而在水井上游,那片机关木板之上,再也撑不住的猫耳朵只能无奈的上游浮水。
随着哗啦一片水响,他破水而出。
“猫耳朵,鄞头儿人呢?!”上面才劝住鄞乾化的大胡子红着眼睛急急质问。
猫耳朵扶着井壁,想要回答,可哽咽的喉咙什么话也说不出。
鄞乾化看到猫耳朵的反应,身子登时一晃。
脸上再没有半点血色。
“不···不可能···”鄞乾化难以置信的喃喃说道。
大颗大颗的汗珠自他额头淌下,“筠儿明明都要上来···不可能就这么没了···”
说到这里,鄞乾化身子猛地一震,他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急急往前扑了过去,伸手指着温小筠之前待过的位置,嘶声裂肺的吼道:“快,检查那里,有没有机关?!”
听到鄞乾化的命令,猫耳朵刚要飞出九天外的魂瞬间归位。
他不管不顾的转过身,朝着温小筠之前靠过的地方狠狠敲击。
意想不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之间那块方板瞬间翻动,随之而来的还有整个竖井壁微弱的颤抖声。
猫耳朵本能的往水下看,连带着上面所有的人都跟着一起往下看。
时间一时竟像是静止住。
可是没过多久,猫耳朵就觉着脚下一片混乱,紧接着身子骤然一轻,整个人就如弹弓上绷紧弦的子弹般,瞬间弹飞了出去!
事实的真相是,就在鄞诺好不容易卡停在管道里时,温小筠就再也憋不住起的呛了一大口水。
第376章 稳住她,在生死之间
温小筠实在撑不住了。
在深深的井水下,闭气到这会儿,已然是她体能的极限。
耳旁水流飞旋的声音轰隆隆宛如巨雷一般敲击着她的耳膜。
她紧紧的闭着眼睛,大片大片的气泡自她嘴角鼻子破裂而出。
鄞诺到底是在野外生存过三年的男人,状况比温小筠还算强很多。
他勉强还能睁开眼睛,闭气功夫与体力也还能坚持一小会。
他一面死死抱住温小筠,一面竭力撑住井壁保持站定的姿势,一面逼着自己的大脑快速运转。
现在流水速度虽然减慢了些许,但还是很快。在这么狭窄的地方,他们根本游不到上边。
强行打破两边墙壁也不现实。
现在的他只要有半点松懈,就会带着温小筠一起被冲到下面的机关里成为一堆生肉陷。
想到这里,鄞诺的心忽然一定。
既然掉下去很可能有危险,那就派出一队先锋军,替他扫掉前方敌人埋伏。
想到既要做到,这个想法一出现,鄞诺就将袖子里所有暗器匕首一股脑甩出。
暗器们不受控制的打了个跟头,瞬间被流水吞噬。
鄞诺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到底能不能逃出生天,只看这一瞬之后究竟会有什么动静。
可是那一边的动静还没等来,上面却发生了更大的异动。
鄞诺清楚的感觉水流在刹那停止了一瞬,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计策发挥了效力,可是下一秒,温小筠便气竭力竭的吐出大片水泡。
鄞诺心头一惊。
温小筠要是在此时呛水,一定撑不住机关被破,她必死无疑。
混乱中,鄞诺根本没工夫细想,一低头就噙住了她的唇,在呛水的前一瞬止住了她紊乱的呼吸。
这几乎是鄞诺本能的反应。
他再没有别的选择。
尽管鄞诺一向都觉得什么礼节纲常,在生与死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在触到温小筠的那一霎那,他的身子还是僵住了。
一种奇异的感觉迅速侵占他的大脑,叫周围冰冷的流水都跟着燥热了起来。
一时间,他拥住温小筠的手也不觉变了姿势,忘情的收紧,再不想松开。
挣扎在生与死的间隙中,他的理智终于濒临崩溃。
然而就在天塌地陷、万物沦丧的同一瞬,
他们的头发衣服却都反方向的急速飞曳起来。
他失了立足的点,身体跟着一起飞旋起来。
可是他却半分分辨的力气也无,双手竭力抱紧,气息与她的紧紧交缠,越发越发渴求,越发贪婪。
只听得碰的一声巨响,他与她竟然破出水面,飞跃而出!
他猛地松开口,深深一大口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
可是不等那些空气进入肺部,抱着她的他便嘭地一声重重撞在了地上。
呃——呼!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温小筠也在鄞诺的怀中本能的张开嘴,大口呼吸起来。
她感觉方才是真的见到死神了。
只差一点点,她就被活活憋死,再也缓不过气来。
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只模糊的记得,在濒临死亡的边缘,她的双手一直死死掐着死神的背部,甚至不惜把指甲狠狠嵌进他的脊背,也要跟死神争抢那最后一点点空气。
哪怕那死神凶恶无比,丑陋无比,她也要把他口里的空气全部夺回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上到岸上的。
她猛烈的呼吸,又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才算清醒了一点点。
她撑着柔软的“地面”,茫然抬起头。
冰冷的水滴顺着眉梢眼角缓缓淌下,她茫然的环视四周,却看到了一张更比一张惊讶的脸。
第377章 鄞诺无地自容
“筠儿?”鄞乾化眼见着猫耳朵忽然被水流冲出来,眼见着一个冲天的水柱冲出井口,又眼见着在大片水花中,重重落地的温小筠和鄞诺,什么都顾不得,瞬间挣脱大胡子,踩着满地的水朝着温小筠和鄞诺冲去。
温小筠看到叔父焦急的样子,也挣扎的站起身,朝着鄞乾化摆摆手,“叔,叔父,筠儿没事···”
听到温小筠的话,鄞诺也狼狈的爬起来,“父,父亲,我也没事···”
“哎呦~俺有事~”一声哀嚎突然从鄞诺身下响起。
温小筠鄞诺齐齐回头,才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飞出井口后,她压在了鄞诺的身上,而鄞诺又将猫耳朵压在了下面。
这一下,猫耳朵被压的差点吐血。
显然鄞诺也被长时间憋气和水流的旋转给弄得晕头转向。
一时间根本没发现猫耳朵被自己压在了下面。
鄞诺立刻直起身,又伸手鄞赶紧掺起猫耳朵,半是心疼半是埋怨的说道:“你怎么又下水了?万一里面全是机关,跟进去也是白白送死。”
猫耳朵嘴角淌着丝丝血迹,喘着粗气勉强牵动嘴角,朝着鄞诺嘿嘿一笑,“咱们鄞头儿福大命大,怎么可能死?俺跟着您下去,肯定也沾光有福气。”
鄞诺笑着骂了一声,“就你嘴硬,赶紧回去治伤,”他又望向大胡子,“大胡子,先带猫耳朵去看大夫抓点药。”
大胡子不由分说的上前接过猫耳朵,“鄞头儿您就放心吧,猫耳朵只管交给俺。”
猫耳朵还有些不甘心,“鄞头儿,这点小伤算啥,俺猫耳朵还能跟着您干。”
“干什么?”鄞诺立时板起脸来,“后面很多事还要靠你去办呢,有伤不治,回头耽误事你能负责吗?去!麻溜儿的给我治伤去,早一天养好伤,早一天回来。”
旁边大胡子听完,根本不给猫耳朵再啰嗦的机会,搀着他的胳膊就把他架出去了。
“你们两个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鄞乾化上前拉住温小筠的胳膊,上下左右的仔细查看着。
温小筠忙笑着安慰道:“叔父放心,小筠没事的。”
说着她又将目光转向了鄞诺,“鄞诺,你还好吗?在水底那么照顾我,我可有拖累你受伤?”
突然对上温小筠的目光,鄞诺的大脑忽然就停顿了一下。
他瞬间记起在水下时,她的味道。
他不自觉的抿了抿唇,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那怪异而又柔软的触感。
他竟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也正是这半步,叫他的意识瞬间清醒起来。
他急急错开了视线。
他忽然就不能再正视温小筠,不能再正视他自己。
他竟然不顾温小筠男子的身份,外加表弟的关系,对她不可遏制的产生了感觉。
这种想法,只叫他唾弃他自己。
太污秽,太肮脏了。
于是在一种又羞愤又耻辱又内疚的复杂情绪下,他对温小筠做出了一个又不屑又轻蔑的表情。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温小筠,不屑的说道:“有事,表面上看你挺瘦,哪成想在水里你比猪都沉。差一点,老子就被你拖下去见阎王了。”
温小筠:···
一股怒气顿时冲上温小筠的头顶。
此时的温小筠只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她怎么就忘了,鄞诺根本就是个喜怒无常,智商时常掉线的二货!
即便当时他产生了救自己的想法,也肯定是碍于鄞叔父与皇甫小姨的面子,不得已而为的行为。
第378章,温小筠就是个牲口!
眼看着温小筠黑了脸,鄞诺的心里又开始有点发虚。
无论怎么样,自己在水里都主动怼上了她的嘴,万一她被自己骂生气了,把这事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自己一世英名岂不是要毁成一地臭鸡蛋?
一想到这里,鄞诺更加心虚起来。
然而还没等来温小筠的反应,他倒先等来一计勺头杀!
“呃···”鄞诺立即捂着头倒退了两步。
这一下攻击又准又干脆,还带着一种特别的熟悉亲切感。
不用说,凶手一定是他老爹无疑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
鄞乾化黑着脸上前一步,冷眼怒视着自己儿子,“温刑房不会武功,也敢于下水查案,已是十分难得。你们一同下水,本就是要相互保护。枉你还顶着什么万人敌的名头,连一个小小书生都保护不了,还敢妄自尊大?!”
“我——”鄞诺下意识要辩解,可是看着自己父亲那张铁一般坚硬的黑脸,气势顿时矮下去三分。
“推官大人,”温小筠赶紧上前打圆场,“都是属下在水里犯了一些错,真的是拖了鄞捕头的后腿。鄞捕头这般说,完全是提点属下。毕竟性命攸关,长了经验教训,以后才可以更好更周全的查案。”
听到这里,鄞诺的脸不觉一红。
事实上,在水底下,温小筠并没有拖他的后腿,反而还在关键时刻给了他关键的提醒。
即便水下,她根本没法发出声音,但是她手上动作的真实意思,他真的有在瞬间领悟到。
可是面对自己刚才无理的发作,温小筠不仅没有生气,更替他抗下了父亲的责难。
想到这里,鄞诺不自觉的低头,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唇。
或许温小筠被之前自己的水下一幕感动了。
想到这里,鄞诺的心情竟然莫名愉悦起来。
不过鄞诺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他赶紧放下手,别过身,重新看向湿漉漉的井口,佯装找寻什么线索。
鄞乾化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又望向温小筠,语声温和的问道:“温刑房,方才在井下可还有什么发现?”
温小筠立刻严肃起来,切换到回忆画面,将所有过程全部回忆了一遍,思量着说道:“推官大人,属下想问一下,属下与鄞捕头从井里被抽出来,是不是因为大人您发现了什么机关?”
鄞乾化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递到温小筠手中,回答道:“不错,一开始,本官也失了分寸,后来想到你在掉下漩涡之前曾经误拍过一块井壁,就叫毛尔德尝试着又拍了下。”
听到这里,鄞诺也瞬间摒掉了所有杂念,转过神,认真分析案子细节。
温小筠接过手帕,皱了皱眉,“大人,在触动那块井壁之前,毛捕快是不是先下到井底去追我们?”
鄞乾化点点头,“不错,你们二人被漩涡吸走后,猫耳朵就跳进去,一直扎到井底。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现。”
温小筠忍不住的打了个响指,“那就对了!我知道这个冷水井的机关到底是什么了。”
鄞诺也跟着双眼一亮,他一步走上前,从温小筠手中拿走手绢,胡乱的给她擦着脸,“你是说冷水井的井底和上面那块井壁合起来才是真正的开启机关?”
温小筠双眼一亮,鄞诺和她真的很默契了。
“这个机关,有防备外人的陷阱。井底的底板,显然是活动的。应该是先跳进井底,触动底板,而后出井再触动井口位置的井壁板。外人不知道的话,误触机关,就会被漩涡瞬间抽走,同时井底板再次闭合。”
鄞乾化眉心一拧,有些急切的问道:“那井下的流向,你们二人可探知清楚了?”
温小筠点点头,“属下与鄞捕头一共通过了五次弯道。
一次的坡度比一次小。在第二次弯道转弯处时,属下明显感觉那里坡度有点异常。按照此处与案发街道的距离推算,第二个弯道的岔路口很可能就在那里。后面就经过了几个弯道,凭着属下的直觉,猜测大约在菱藕香东南方两里地的距离左右。
属下估计,那里应该有池塘或是河流之类的水源地。”
听到这里,鄞诺不觉睁眼重新又打量了一下温小筠。
这个家伙真的是人吗?
这个家伙的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
在那么危险的时刻,不仅能把所有细节记下来,更能清晰区别,事后一滴不漏的全部回想起来。
他险些都要怀疑,他和温小筠掉进的是不是同一口井。
而且最牲口的是,温小筠在水下明明与他鄞诺发生了那么激烈又羞耻的事,她竟然半点影响都没有。
全部心力仍然都在案件细节上。
这个家伙简直可怕到了不是人的地步。
------题外话------
云南十号:鄞诺大人的感慨“一世英名岂不是要毁成一地臭鸡蛋?”其实原本是想说成毁于一旦的,只是他实在是太崩溃了,说成了臭鸡蛋,(*^__^*)嘻嘻……
第379章 又是销金窟!
鄞乾化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儿子的胡思乱想,他听着温小筠的分析,却是越听越疑惑,“如果地板和井壁上方连起来是造浪喷泉机械的开关,那为何这次街上没有出现任何流水?不仅如此,毛尔德开动开关后,水流更是倒抽上岸,反灌了菱藕香。有这么大的危险,按照常理来说,菱藕香应该不会冒这个险。”
“大人说的不错,这座花楼可是菱藕香的招牌。里面接待不是富豪就是显贵,一旦大水倒灌,给菱藕香带来的将是灭顶之灾。”
说着温小筠不自觉的捏起下巴,凝眉思索,“所以应该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我们没有弄对上面井壁和下面底板的开启方法,开启了陷阱机关。
第二种则是在我们掉进去的时候,意外破坏了某一处影响水浪与喷泉的关键机关。致使后面发生了水流倒灌的意外情况。”
温小筠的分析条理清晰,节奏明快,叫一旁的鄞诺听得很受刺激。
比起之前因为龌蹉的心思而惭愧,现在的他更因自己的懈怠而懊丧。
即使经过那么多意外打击,温小筠仍然能一眼看出其中要害。
而他这个自诩早晚要超过她的未来神捕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走神,真的是要丢人丢到爪哇国去。
所以鄞诺很快收拾了心神,朝着鄞乾化揖手施了一礼,跟着一起分析道:“温刑房这点说的不错。这个机关不大可能会反灌菱藕香,而且在水下马上就要冲出水道前,属下还做了一件事,用以破坏下面可能存在的机关。”
温小筠立时抬起头来望着鄞诺。
她虽然在关键点时提醒过鄞诺,却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反应。
水流太急了,她根本睁不开眼。
鄞诺继续说道:“属下把袖子里所有暗器都甩到了水下。用以试探前路自救。
可是水流反转着抽出来时,属下并没有看到那些匕首暗器跟着一起冲出来。
所以属下猜测,很可能是那些暗器改变了机关的走向。”
温小筠默契十足的最后补充道:“大人,属下推测,第二处弯道那里,很可能就是江水流引向街道的岔口。而后面的水源则是蓄水池。
现在只要分两队人马,一队人马去挖出水口,只要能确认水流量远大于寻常排水措施,就可以定菱藕香这套机械的嫌疑。
而后面蓄水池若是属于其他人,那么那户人家也会有很大的嫌疑。所以第二队人马,需要将那户人家迅速控制住。”
听到这里,鄞乾化半点犹豫都没有,抬手就将温小筠的建议分配了下去。
“尔等按照温刑房的布置分成两队人马,速去查案。”
旁边一众捕快齐齐躬身领命。
有了温小筠和鄞诺在水下的发现,捕快再动起手来,便十分直接迅速。
不一会就有消息传来。
先是检查街道边的管道的那队人马回来禀告:
“启禀大人,属下们在街上水渠很快找到连接口处,倒着往回挖,确认其中排水口足足有三四尺宽,是别人家排水口的十倍不止。”
听到这个消息,鄞乾化冷冷一摆手,对旁边衙役命令道,“将菱藕香话事人,菱香锁拿回衙。”
听到这里,温小筠眉梢一跳。
按照正常程序来说,菱香姐肯定是有作案嫌疑,要彻查到底的。
可是王知府只给了他们三天时间,再按照常规逻辑就不够用了。
温小筠这边正皱着眉,第二队人马也回来了传信人。
“回禀大人,”一个带刀捕快疾步走上楼梯直奔鄞乾化,“属下按照温刑房的指引,果然在一条街后找到了水源,那也是菱藕香的产业,里面是男风馆。”
鄞乾化冷笑了一声,“如此正好,将菱藕香暂且封闭,将话事人与相关人员全部带回衙门。”
“大人,”温小筠急急上前接了一句话,“属下在探听消息时,还探听出一个关键信息。
这个信息很可能会洗掉菱藕香的嫌疑,从而引出真正的嫌疑人。
且由于此案审查时间紧迫,所以属下想申请就在此地审讯菱香姐,一旦口供与属下之前所查重叠,属下即刻就去另一处嫌疑地查访。
那时大人再将菱藕香话事人带回衙门继续细细盘问。”
鄞乾化略略一顿,“那个更大的嫌疑又是何人?”
温小筠抬起头,直视着鄞乾化目光坚定,几乎一字一句的重重答道:“销金窟。”
鄞乾化听了眉头瞬时一皱。
他转头看了旁边鄞诺一眼,却见鄞诺也是面有惊色。
第380章
出现在三人面前,并不是之前那个装修考究的销金窟,而是黑乎乎的一栋劫后建筑。
门楣窗框的木头几乎被烧焦了,上边的漆皮一块块的脱落,就连大门上面牌匾都被烧了一半,歪歪斜斜耷拉在门框上方。
被烧的变了形的大门上还挂着一把大锁,将里面空间封印了一般的紧紧锁住。
“怎,怎么会?”鄞诺难以置信的上前两步,他与这里的郝掌柜有多年的交情,从来都以为这销金窟就是兖州城的一部分,会长长久久的繁荣下去。
却没成想,只是几天功夫,销金窟就几乎平地消失了。
看到这番景象,温小筠赶紧走到鄞诺近前,伸手拦住他,“鄞诺,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咱们还不知道。你和销金窟那么熟,万一附近有销金窟的敌人,怕就危险了。我和白兄到底是个生脸,左右都没什么危险。不如你先回马车,暗中观察。我和白兄这就去探探路,没有危险的话,你再出来跟我们汇合。”
白鹜点点头,附和着的说道:“筠卿考虑的甚是周详。”
他又转向鄞诺,“鄞兄放心,有白鹜在,一定不会叫筠卿遇到危险。”
其实鄞诺心里是一万个不同意,但是公务在前,他也只能妥协。
温小筠看鄞诺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着说道:“车上一样能看到这里的情况,放心,有情况,我一定第一时间叫你。”
说完温小筠便和白鹜一起朝着销金窟方向走去。
鄞诺皱了皱眉,终是转过身抬步走向秦奇的马车。
那一边,温小筠和白鹜走到销金窟的大门前,温小筠先伸手拽了拽那把结实的大锁。
打算试试大锁的结实程度,不想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粗粝的怒喝,“住手!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一嗓子差点没把温小筠吓出一趔趄,白鹜眼疾手快,迅速扶住温小筠。
随后两人一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却看到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八尺壮汉,面色黝黑,断眉阴沟鼻,目色凶恶的就像是要张嘴吃人。
他们穿着一件灰色仆人装,像是经历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他身上衣服不仅全是灰迹黑印,衣角袖口还破破烂烂的。
温小筠一愣,不觉与白鹜对视一眼,脸上现出些许笑容,上前朝着那壮汉一拱手,礼貌回答:“敢问这位兄台,您又是哪里人?”
白鹜不觉抬眼望了一眼温小筠。
温小筠应急反应,的确很出色。
那壮汉没想到竟会被人反问,不由得了结巴了一下,“俺?俺是替新主人看宅子的。”
一听这句话,温小筠顿时笑眼弯弯,重新打量着那名壮汉,“新主人?那兄台的旧主人又是谁?难不成就是这销金窟原来的主人,郝掌柜?”
壮汉一时记得脸都憋红了,“你,你管得着吗?!这宅子抵给新主人了,就是别人的产业了,你们休想进去再去抢东西!”
温小筠笑着摆摆手,“这位兄台,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来抢什么东西的。”
说着她转头望向马车那边的鄞诺。
不想鄞诺早就走到了她的近前。
鄞诺走到壮汉面前,抬手打了个招呼,“小小,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这次来是要找老郝问点事。”
温小筠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向是非常强大,可是此时还是被眼前一幕给惊住了。
眼前这位壮汉身高八尺,满身肌肉,皮肤黝黑,断眉怒目,还长着一下巴粗狂的络腮胡,哪里小小了?
这名字放在这位兄台身上,无异于是给金刚安上了芭比的名字。
旁边白鹜听到这个名字,也有惊讶。
鄞诺却没有太注意两个同伴的反应,他抬眼望向前方销金窟破败的建筑,不觉皱起眉,“怎么?销金窟出事了?”
那名被称作小小的壮汉一看到鄞诺,眼眶登时就红了起来,眼泪也在里面打转转儿。
“鄞头~”小小一把拽住鄞诺的胳膊,抬手用袖子抹着眼泪,声音都跟着有些颤抖,“咱们销金窟是遭人算计了啊。”
鄞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回握住小小的手,“小小,别急,咱们先找个地儿,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小小猛地的一抬手,鼻涕眼泪一把抹掉,拉着鄞诺的胳膊就往销金窟里面带,“不用去别地,里面就能说话。”
“好。”鄞诺顺着小小的力量抬步迈上台阶。
温小筠和白鹜紧随其后。
踩踏着台阶上漆黑的灰烬和烧焦木屑,温小筠的心情一点点沉重。
第381章,第一次感觉鄞诺像男主
听到鄞乾化这一句质问,菱香姐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慌乱的扑跪在地上,急急辩解,“冤枉啊,大人!咱们菱藕香那可是兖州府的老店了,别说在咱们兖州,就是放眼整个鲁地,生意红火都是第一份的,怎么可能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费那劳什子力气去做杀人的缺德事?”
鄞乾化抬眼又看了下那两个水井,语声越发阴沉,冰寒迫人得叫人根本不敢直视,“只为了一点花草,也值得用这么大的水量?这么多的水,莫说你一个小小后花园,便是整条街,怕是都淹的过吧?”
听到这里,跪在地上的菱香姐更加惶恐的不敢抬头,“大人明鉴啊,小妇人只是知道有人可以改变时令花卉的花期,并不知道这改变花期的机关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这两个水井,真的是小妇人请高人来专门调解花期的,别说秋日开春花。调教好了,就是冬天都能开出一片万紫千红的盛景。
小妇人希图的不过就是个新鲜独一份的风景,用来当做招揽各地富商巨贾的噱头。
小妇人只是听制作机关的高人说,造这机关,一定不要怕花钱,也不要怕费事。所以就只知道多多掏钱,多多给人家工期,其余的小妇人是一概不懂也一概不知啊。”
温小筠在里面听着听着,忽然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看了鄞诺一眼,向前两步凑到鄞诺近前,尽量压低着音量的说着,“我刚刚才和这个菱香姐打过交道,她城府极为深沉,且冷静睿智,一看就是经过大风浪的。叔父这才问了一句话,不太可能就把她吓成这样。”
随着温小筠突然凑近的动作,一种掺杂着奇异香气的湿潮气味忽然就冲了鄞诺满鼻。
鄞诺眉梢倏然一颤,感觉就像喝了什么烈酒似的有些上头,血液里刚刚平复的躁动也跟着气势汹汹的波澜再起。
鄞诺只觉得身上汗毛一根接着一根竖立,身子一下就僵了。
对鄞诺身上异常表现浑然未觉的温小筠还在一步步逼近着,斜眼瞄着门缝外面的情景,认真的分析着,“我感觉这个菱香姐现在这样慌张,很可能是在掩饰着什么更重要的事。”
鄞诺梗着脖子,屏住呼吸恐惧的倒退两步,一开口,声音吓人的沙哑,“也,也可能是她们菱藕香在案子面前习惯性的示弱自保。像菱香姐这种级别的话事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都是基本功。”
听到这里,温小筠捏住下巴,皱眉思量着说道:“倒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也许我真的想多了吧。”
鄞诺眼睁睁的看着一滴饱满而晶莹的水珠自温小筠白皙嫩滑的脸颊倏然滑落,不觉咽了下口水,动作僵硬的将包裹往温小筠手里一塞,“赶紧换衣服,问完了话,咱们就出去了。”
说完他低下头,动作仓促的去解自己那个包袱。
这一次,却轮到温小筠不自然了。
这个储物间十分狭小,左右都是堆积在一起的各种工具杂物,一不小心就会碰到什么东西。
温小筠甚至能想象到万一碰错东西,里面将会发生的噼里啪啦的混乱声响。
所以她要换衣服的话,根本没有什么避开鄞诺空间。
而眼前的鄞诺已经动作快速的解开包裹放在脚下,接下来又直起身子,一颗颗解开纽扣。
温小筠的脸都绿了。
她和鄞诺是浑身都湿透了的那种,要换衣服,肯定要里外都换个彻底。
所以鄞诺这货不是想在她眼前办完这一切吧?
还没等温小筠想完,鄞诺已然将被井水浸得沉甸甸的上衣放到了地上。
紧接着又去处理湿了的裤子靴子。
看着眼前叫直人热血喷张的画面,温小筠不觉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气。
鄞诺的身材真的是没的说,健硕却不彪悍,肌肉线条饱满却又不过分虬结,在纤瘦与健美的边界线上疯狂跳跃。
那个倒三角~那个紧实的八块腹肌~真真叫人看着惊叹不已。
真的是怎样一个美字了得啊~
温小筠不觉咽了下口水。
她终于在鄞诺的身上找到了一点点漫画男主应有的气质。
像是感受到了温小筠那点不自在的情绪,鄞诺忽然抬起头,望着温小筠,弯眸一笑,“你也快点换,估计外面问话问的差不多了。”
经这么一提醒,温小筠才猛然回过神,再支棱起耳朵听着外面动静,才意识到鄞诺说的不错。
外面的推官大人已经审问到修机关的人了。
菱香姐正在一五一十的讲述整个经过。
不出温小筠所料,菱香姐讲的与之前的桐儿姑娘说的一模一样。
都是销金窟介绍的高人。
温小筠不觉抿了抿唇,这下就彻底证实了桐儿的证言,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搜销金窟了。
“嘿,”鄞诺看到温小筠忽然发呆,忍不住的挥手在温小筠眼前摆了摆。
温小筠这才收回了游走的神思,转目到了鄞诺身上。
不想这一眼,竟吓得她差点没尖叫出声!
第382章 不要扒我马甲!
就在发出尖叫的前一秒,温小筠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别过头把视线转移。
毕竟都是男人,闭眼睛什么的动作就显得太小气造作了。
看到温小筠“厌恶”的表情,鄞诺脸色顿时一黑。
之前那点不能为外人道也的旖旎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鄞诺忽然就感觉被温小筠蔑视了。
他知道他有点瘦,不似虎将军那般彪悍健硕,但是就这副有点单薄的小身板,不也救了温小筠很多次吗?
她凭什么看不起他瘦小?
于是鄞诺面无表情的换上干净的新衣服,一手系着前襟扣子,一手轻轻戳了温小筠肩膀一下,示意她时间紧迫,赶紧换衣服。
这一下温小筠脸部肌肉都跟着抽搐起来了,要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和鄞诺面对面的换衣服,简直就要她的命一样啊。
且不说男女有别,就说万一女子身份叫鄞诺看破,她可就算是违背了时空系统给她的人设任务,严重的话,她可就再也回不到现代现实社会了啦。
现在的温小筠,万分企盼还能有一个体贴又君子的白鹜,来帮她引开面前这个棘手的鄞诺。
不过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这次的杂物间根本就没有窗户不说,外面还都站满了人,即便白鹜此时真的来到,也不会有办法进来解救于她。
这个时候,温小筠不禁又想起这次穿越任务的名字——“自己救活自己,不求人,嘿,就是不求人!》
不过这样一沮丧,她忽然又想起云南十号对她最新的一个承诺。
承诺将用最严密的物理手段帮她掩饰女儿身的真相。
想到这里,温小筠就镇定了许多。
她的这个时空系统虽然很讨人嫌,但是关键时刻,应该还是靠谱的。
于是温小筠尝试的拽了拽前襟往里看了看。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虽然招数有些老套,但是真的非常管用。
里面并不是之前那件灰色的明制时空外袍,而是一件类似束身功能的紧身皮质小马甲。
将该遮住,不该遮住的地方统统包裹了起来,叫人根本看不出任何性别特征。
温小筠这才有些回过味儿来,怪不得这阵子她时不时觉得有些憋闷呢,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只看那马甲包裹的紧实程度,她就有些担心,不会对她的身体发育有什么负面作用吧?
毕竟这种违背正常生长发育的马甲,很容易给女性造成一些不可逆转的严重身体伤害。
温小筠重重的拧了拧眉,她在努力的说服自己。
云南十号也说过,这个所谓的身份福利,只有一个月的期限,只是短期佩戴,之后再好生休养,应该能把伤害值降到最低。
最终她还是艰难的说服了自己。毕竟不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
只要能帮她完成人设任务,就是再憋闷的马甲,也是好马甲。
这样想着,她便不在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动作迅速的开始更换衣服。
由于鄞诺和她基本就是近距离的直面相对,所以温小筠更换衣物的风景,一点不落的全部映在了鄞诺眼底。
他已经换完了衣服,连靴子里的水基本都倒干净了。
此时索性就抱起双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眼睁睁的看着前面的温小筠又到底能多强壮,多有料。
她解开水哒哒的外袍了,挑眉看着眼前风景,鄞诺不觉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果不其然,只从外表看,就能知道温小筠这厮是个单薄瘦小的小鸡子儿。
就这二两肉,也敢轻视他鄞诺,鄞捕头?
真是自不量力!
可是再看下去,他忽然就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了。
温小筠竟然贴身穿了一件牛皮软甲,把上身包裹着严严实实。下面也有软甲短裤,关键位置,还做了仿真褶皱。
温小筠嘴角狠狠一抽。
enenenen~
好吧,物理仿真,做的的确挺真~
鄞诺盯着那套莫名其妙的皮马甲皮短裤,眉头狠狠一皱,伸手就去扒那件皮马甲。
温小筠立时警惕的护住衣角,抬头恶狠狠的瞪着毛手毛脚的鄞诺,压低音量怒声呵斥道:“你要干什么?”
鄞诺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里面都湿透了,一会换了衣服,也会被里面弄湿。你还是全换了吧。”
温小筠朝着鄞诺狠狠嘁了下鼻子,“只许你有宝贝火浣衣,就不许我有避水软甲衫?我这马甲早就干透了,保暖护身,作用大去了,坚决不能脱!”
第383章
那骰娘两节皓腕左右摇动,动作流畅优美,手中白色骰盅飘忽如影,飞闪似电,直教人看得眼花缭乱。
仇公子眯缝着眼,贪婪的目光不时瞥过骰娘最诱人的部位。
对于仇公子不怀好意的窥视,骰娘表现得十分自然,甚至还顺着动作的幅度,递过去一个诱人的媚眼。
各种各样的美女仇公子也算见过不少,可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衣衫半退的美艳骰娘,他还是第一次见。
凤鸣朝推崇程朱理学,对女子的约束比起前朝,不知要严格多少倍。
寻常赌坊即便有些骰娘,也没有销金窟这样绝色又大胆的,实在是叫仇公子看得心痒痒。
只听得啪地一声,骰娘手中白色骰盅瞬间落在桌上,随即她倏然抬眸,目带挑衅的环视着众人,红唇微勾,妩媚一笑,“官人们,猜大还是猜小,请下注。”
当她的目光扫过仇公子时,还故意添了一下嘴唇。
围看的男人们立时被这勾人的动作撩到了,哄笑着上前纷纷投注。
仇公子也有些兴奋起来,手中折扇啪地一收,上前就要跟着一起下注。
看到白猪就要下场,一楼所有的“眼睛”和二楼的郝掌柜都不觉松了一口气。
能被骰娘一个眼神就勾到的白猪,一会下起手来,应该就会很容易。
于是隐藏在人群的一众“眼睛”全都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名仇公子的动作。
只见他抬手朝着旁边一个蓝衣同伴比划了一下,那同伴就掏出一袋银子放到了他手上。
仇公子满意的掂了掂钱袋子,上前一步走到押桌前,张嘴就要说话。
可就在那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他身边另一个黑衣同伴忽然拽住了他的胳膊。
仇公子不觉一愣,黑衣人赶紧俯到他的近前,细细耳语两句。
桌子里面的骰娘及时观察到了这一个细节,又柔声的补充了一句,“各位官人,再不下注,就要开盅了呢。”
可是这一次的诱导,对于仇公子来说,再也没有起半点作用。
他站在黑衣人近前,甩手又打开了折扇,看热闹般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骰娘眉心微皱,却又很快调整了表情,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到一样的继续着流程。
白皙的小手瞬间揭开骰盅盖子,露出里面点数。
随着她的动作,押桌周围顿时热闹燥杂起来。
有押中了的兴奋欢呼,也有自认倒霉的唉声叹气。
骰娘拿起木棍小耙子,将押桌上的银子按照输赢依次退给赢家们。
之后便又继续开始下一轮。
不过这一次,还没等她端起骰盅,一只大手就抢先一步的死死压住了她的手。
骰娘皱眉抬头,就看到仇公子那张笑容猥琐的脸。
“哎~小美人,先别急,”仇公子坏笑着说道,“官人我看你们这销金窟的骰子不错,先叫官人们瞅瞅到底是什么做的。”
看到他这异常的举动,旁边的保镖们立刻怒气冲冲的走了上去。
骰娘一眼看到,赶紧使了个眼色,叫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第384章 好事又被白鹜搅了
花卉错季在现代根本就算个问题。
各种大棚暖棚技术就能够轻松解决。
不过这个问题若是放在菱藕香这里,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菱藕香的后花园虽然在也被几栋建筑物包围着,但是顶部是完全露天的。
里面的温度和外面比也没什么太大差别。和温室大棚和暖房明显不一样。
那么还有其他什么方法可以改变花期吗?
温小筠竭力在脑海中搜索各种现代知识。
她之前倒是看过一期介绍洛阳牡丹的纪录片。
上面记录了一段洛阳牡丹养花人带着极品的牡丹品种,于某一个冬天,又是坐车,又是坐飞机的将花从洛阳全部运到广州。
并用特殊的技术,控制花期,使那几百盆牡丹在展期内齐齐绽放。
此时的温小筠只恨之前读书太少,不求甚解,那么好的一个纪录片,只是看了个热闹,就全给忘干净了。
但凡当时细点心,现在也不会这样无助。
不过温小筠还是快速拿定了主意,没有把握的事,就不勉强着蛮干。
养花的技术,历史上古已有之,既然她自己一时间靠不上了,不如请来一些养花的专业人士来把控。
于是她痛快的跟鄞乾化交了底,“大人,养花种草什么的,属下懂得不多。如果可能,还是找来个侍弄花草的高人来帮着看一看,更靠谱些。”
鄞诺不觉有些意外。
要知道以前的温竹筠除了琴棋书画,最爱的就是侍弄花草,听母亲说,温竹筠养花育草的本事可大了去了,甚至能媲美皇宫里的花匠。
所以她现在这么说,根本就是敷衍着睁眼说瞎话。
不过鄞诺很快又找到了合理一些的解释,毕竟那个机关十分复杂,也许温小筠一时也不能勘破其中奥秘,才说些谦辞给自己找退路。
鄞乾化面色微沉,“也好,暂且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温小筠抿了抿唇,忽然发现一件事,虽然她对养花种草不太懂,但是查案破案已经有了些经验。
也可以试试运用推理的方法倒推回。
“大人,”她又开口说道,“虽然花草方面,属下不太懂,但还知道些能影响花期的因素。
能够影响花期的因素主要有植物获得的水份养份多少,温度高低,日晒时间长短,根系埋入深浅这四中。
显然这里的两个水井,跟水份和温度有关。
而且整个花园没有看到什么洒水的装置,再联想到属下与鄞捕头在水下所见那些水路分支。所以属下想,控制温度的热水与普通的水份供给的机关,很可能设置在地下。
再由这条推延,那些植物的根系埋入深度应该也有相应的机关设置。
大人不妨从这几个方面查验证实改变花期的手段方法。”
听到这里,鄞乾化望着温小筠的目光不觉多了几抹赞叹,“这几条本官会尽快着派人手查实。时间紧迫,尔等速去查证销金窟一线事宜。”他沉声的吩咐。
鄞诺与温小筠默契对视一眼,齐齐躬身揖礼,齐声道:“属下领命。”
说完两个人转身快步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当他们走出菱藕香大门时,鄞诺偷偷瞥了温小筠的手一眼,假装不经意间的问了一句,“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本来是要好好养的,没成想,一天都没得闲。要是严重了,你随时和我说。”
鄞诺不提还好,这样一提,温小筠顿时觉得手上灼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她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的手,勉强扯动嘴角,“没,没大事,我又不是什么大姑娘,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生么。”
鄞诺敏锐的注意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立时拽住她的胳膊往街道左边走去。
门口早有替他们两个牵马过来的捕快一眼看见,赶紧上前招手,“鄞头儿,温刑房,你们的马在这边呐。”
鄞诺头也不回的说,“这趟任务,不适合骑马,辛苦兄弟了。”
还没等温小筠回过神儿来,鄞诺就把温小筠拉到了旁边一家车马行前。
温小筠这才醒悟,鄞诺这是要带她坐车。
然而就在鄞诺抬步要走上车马行的台阶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鄞兄,筠卿,这边。”
鄞诺的脸色顿时一黑,不用说,那位白老兄又掐时掐点的来了。
他动作僵硬的转过脖子,果然,还是熟悉的马车,熟悉的单手挑车帘的姿势,熟悉的漂亮脸蛋。
正是白鹜本人无疑。
温小筠却惊喜的转头,“白兄?你那边的事忙完了吗?”
白鹜抿唇一笑,微微点着头,“筠卿勿忧,这次不是什么大事。”说着他又回头望了下菱藕香的防线,“你们事都查完了么?这是要单独雇马车去查案?”
第385章 她还是在意我的~
温小筠彻底转过身,望着白鹜开心的点点头,“对,我和鄞兄正要出发呢。”
看着温小筠开心的样子,白鹜眼底笑容益发温柔,“那正好,二位便上白鹜的车,咱们三人一同去查访。”
温小筠立刻甩开鄞诺的手,脚步轻快的朝着马车走去,“那真是太好了,咱们兄弟三人合力,一定可断千金。”
还没等鄞诺说话,那边温小筠就在白鹜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两个人眉眼弯弯的有说有笑,完全把他给忘到爪哇国去。
鄞诺的心情更加阴沉了。
他这才发现,白鹜虽然嘴上有捎上他鄞诺几句,但是目光自始至终都没落到他身上过。
再抬眼看看坐在车厢前面的秦奇,也是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的。
不说热情打招呼吧,根本就连个礼貌的眼神都没有。
鄞诺只觉得自己的处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尴尬起来。
不过虽然没人主动邀请他,他还是跟着上了马车。
毕竟是查案的公差,容不得他怠慢半分。
进入车厢后,鄞诺就发现温小筠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坐在白鹜对面,兴奋聒噪如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把之前所有的事都给白鹜讲了一遍。
鄞诺冷眼看着前面互动得十分热烈的两个人,坐在温小筠这一边,仰靠着车厢壁,没好气的闭起眼睛,修养精神起来。
马车随着道路的起伏微微晃动着。
鄞诺胸腔里的不快也跟着上上下下,起起伏伏。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温小筠和白鹜那边的声音终于小了下去一些,鄞诺这才直了直身子,抬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斜眼瞥着温小筠,不耐烦的往她面前一递,“喏,你的药,不能停。”
温小筠:···
她正跟白鹜讲案子讲的兴起,刚想就水下的情况问一下鄞诺,叫他帮着补充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又突然黑脸,还莫名其妙的蹦出一句欠揍到不行的话。
温小筠也没好气的把脸色沉了下去,“我谢谢你啊~可惜我没生病,神捕大人您要是泡水着凉了,您先吃。”
看到温小筠的注意力终于又聚集到了自己身上,鄞诺嘴角就抑制不住的上扬起来。
他正要继续调侃傻憨憨的温小筠,不想手上药瓶轻飘飘地一下就被人突然抢走。
鄞诺登时就生气了,瞪着眼就要跟那人理论,不想却对上了一张平静而从容的脸。
原来是白鹜临时起身,从对面坐到了他与温小筠之间。
白鹜轻轻掂着手中药瓶,轻描淡写的扫了鄞诺一眼,“多谢鄞兄。”
说完他又转头望向温小筠,十足耐心的说道:“筠卿,这是治烧伤的药,本来白鹜也为筠卿寻来一些,不想几番对比之下,还是鄞兄的药更好一些。”
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干净的小包裹,又摘下了腰间水壶,“正好鹜这边有现成的绷带、清水,趁着还没到销金窟,重新上药包扎下。”
鄞诺:···
仅在一瞬间,他就被气得差点鼻孔冒烟,他真有种要把这马车全部拆掉的冲动。
要知道还在杂物间时,他就想着旧衣服里还有治烧伤的药,才特别收拾了旧衣服取出来。
而且这阵子为了方便随时给温小筠上药,他还特别换了密封更好的药瓶,为了就是以防各种突发情况。
更何况他自己也是前胸后背一堆伤,对自己的伤口和药物,他都没有这么上心。
没想到十分的准备,到了这里,竟然让白鹜空手套白狼的全抢走,一分也没给自己留。
这让他如何不气恼?如何不愤恨?
这一边鄞诺压制着汹汹的怒气,暗涛汹涌;那一边,上药二人组的风格却是一派安详,岁月静好。
白鹜准备好一切之后,就要去执温小筠的手,为她清理伤口,涂抹药物。
温小筠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拿过白鹜为她浸湿的干净布块,自己清理起伤口来,“没,没事的,白兄你不要老是把我当成小女孩啥的。我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点小伤没啥大不了的。”
说完,温小筠还不忘呵呵的傻笑两声。
她在加深白鹜对她是个女孩的印象。
既然这个阶段的白鹜误以为温竹筠是个女孩,那就继续下去吧。
这样对女性严重排斥的白鹜应该不会对温竹筠动真情。
虽然温小筠也很喜欢白鹜,但却一点也不想和他发展感情线。
她知道,身为原男主的白鹜,与温竹筠的暗黑风格虐恋剧情线一定十分坚强。
要是太过接近,没准就会刺激这条感情线快速发展。
第386章
骰娘内力深厚,如果偏生有哪个人运气就是邪门的好,骰娘会在关键时发动内力,在揭开骰盅的一瞬间,震动其中几个骰子,改变局势。
再一次端起骰盅之前,骰娘瞥了一眼仇公子身旁的黑衣人。
骰娘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黑衣人怕是没那么好对付。
果然第三局,仇公子这一面又赢了。
不同的是,这一次仇公子直接押上了五锭金元宝。
这一下,一楼大厅算是彻底轰动了。连赢三场,净赚上千两银子,绝对是众人从来没有看过的大场面。
有机灵的,第二局就开始跟风押注,即便迟钝一点的,也在第三局跟风押上了。
所以对于销金窟来说,三局净损失了将近两千两。
看着笑得越来越嚣张的仇公子与越来越兴奋的其他赌客,骰娘额上的汗都滴下来了。
连赢三盘,并不少见。
但是每一盘都自信满满的押注超大额全赢的情况绝对不多见。
骰娘再次摇起骰盅时,暗暗咽了下口水。
她已经在调整气息,积存内力,以备之后仇公子一伙再次押中时,调整骰子。
只凭这几次的观察,就能看出仇公子身边的黑衣人一定是赌场高手。
每一次骰盅落地时,他都会侧过身,支起耳廓,仔细分辨骰子相互撞击的声音。
骰娘这时才明白,仇公子一开始非要检验骰子并不是怀疑销金窟做假,而是找机会让黑衣人熟悉
每一个骰子,每一个角度的撞击声音,从而在骰盅每一次的落地时,可以清楚的分辨出最终的点数。
想明白之后,骰娘身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只听一遍,就可以把骰子的声音彻底分清,对方的功力实在是可怕的吓人。
更重要的是,她要想在这种高手耳朵下做手脚,很容易被识破。
因为对方的实力,绝不在她之下。
可是骰娘又必须出手,因为再叫他们赢下去,销金窟的损失就太大了。
于是第四次,骰娘几乎调动起身上每一分肌肉,爆发出所有力量,将骰盅摇快的不能再快。
这也是多加一重干扰。
众人虽然看不出什么门道,却觉得骰娘的骰盅摇得更漂亮,更出彩了。
动作浮动也跟着大了起来,甚至那斜斜而过一半衣襟都要挡不住里面无尽的春光了。
众人目光贪婪的注视着骰娘,眼珠一错不错,不觉又是一片激烈的叫好。
“定!”经过一番激烈的摇摆,骰娘再次定住骰盅。
她有些微喘的看着仇公子,粲然一笑,“官人,请下注。”
黑衣人又是一个侧身,用耳朵仔细分辨了一下,果断出手押大。
骰娘心下一寒。
她也一直在听着骰盅内的动静。
那些骰子她都是听过无数遍的,即便声音再乱,她也能分辨其中点数。
只是可惜的是,这一次黑衣人又猜对了。
骰娘暗暗一咬牙,看来此番必须要祭出镇池尺了。
于是就在开盅的前一瞬,骰娘暗暗催动内力,接着开盖的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改变了骰子的方向。
当她听到骰子轻轻转动的微小声音时,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开——”可是还没等她将一个开字说完,她的心突然咯噔一下直直降到湖底。
紧接而来的是众人越发疯狂的欢呼声。
骰娘急急低头查看,却看那些骰子点数非但没有变小,反而还齐齐变成了六点!
不可能!
骰娘两只眼睛惊惧的睁大。
即便没有推成功,那些点数也应该是五五六,怎么可能会是三个六?
忽然间,骰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那名黑衣男人。
却见男人也在盯着自己歪勾着嘴角,不怀好意的笑。而他的一只手,正稳稳的按在桌面上。
骰娘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她彻底明白了,就在她发力的后一瞬,黑衣男人瞬间发力,运用掌力余震,改变了点数。
若是他发力早一分,就会被骰娘改变;若是他发力晚一分,骰盅就会完全揭开,叫他借不到力。
可是他不仅准准的抓到了这个时机,更将骰子改为三个六点。
这般恐怖的实力,根本是她一个小小骰娘不能企及的。
二楼的郝掌柜立刻注意到这一情况,紧急给楼下的眼睛递信号。
他们的局还没拉开做成,怕是就要人反吃了。
这帮子公子哥们,身边肯定有高人,一定要尽快反制住他们,及时把损失拉回来!
郝掌柜急,楼下的小小更急。
他本就是一楼“眼睛”的头,如今竟然叫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手脚,真是要把脸面都丢尽了。
第387章
小小顿时黑沉下脸来,这一次他必须要出手。
可是对手段位太高,任何手脚动作,都可能背对方发现。
一旦发生那种情况,销金窟就会名声扫地,在行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所以出手的方法一定要巧妙,叫任何人看不出来才行。
在赢了关键一局后,大厅里顿时一片欢呼之声!
发展到这一局,能下注的赌客都跟着仇公子下注了,结果几乎赢了一个满堂彩,这叫众人如何不兴奋?
赢家们几乎上前抢钱一样,将分到自己的那一份收益快速收好。
仇公子本人则更为兴奋,他摇着折扇,看着手下将白花花的银子大把大把的收起,得意拍着黑衣人的肩膀,大声的笑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黑衣人脸上表情也越发得意,他朝着仇公子拱手回了礼,“在下一定不会叫大少失望,更好玩的还在后面呢。”
说完黑衣人转向收银子的手下,轻笑了一声说道:“这次全压。”
他这话一出,现场的赌客们直接愣了。
刚才一把就已经够大了,现在等于就要在刚才的基础上翻倍。
而且凭着他们百发百中的本事,这一盘的赢面也非常大。所以跟随者一定也不少。
销金窟在赌池里放钱的规矩,这里的赌客都懂。
也就是说,这一盘如果仇公子赢了,销金窟一定会血亏。这样的情景,可以说是好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所有的赌客都决定出手跟庄。
骰娘看到仇公子手下直接推出了所有银子,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只是这一招,就可以将她彻底打败。
可是明面上,骰娘也不能露出任何端倪。只能按部就班的摇骰子,做动作。
这一次,屋子里的人们都不觉屏住了呼吸,不敢发生任何声音,只是静静的盯着骰娘手中骰盅看。
就连两旁别的项目的客人,也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别着头静静的关注这边的进展。
于是偌大的销金窟,往日噪杂混乱的大厅竟然只剩下骰子撞击骰盅清脆的声音。
小小知道,自己这次必须出手了。
可是隐藏在人群中的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就在他万分焦急,一筹莫展之时,旁边桌上一件东西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定!”随着骰娘尖细的声音传来,骰盅终于落在了桌面上。
骰娘单手一扬,环视众人微笑着说道:“官人们,请下注。”
像是早就得到了黑衣人的指引,仇公子手中折扇啪地一合,重重说道:“押大,本少爷这次还压大!”
场面一时间躁动起来,所有的人都跟着押大。
而骰娘的心口紧紧一缩,眼底瞬间划过一抹惊恐又绝望的神色。
又叫黑衣人猜对了,这一次的点数,就是三个六。
骰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即便可能性很低,她也要在开骰盅的一瞬间,赢过黑衣人,顺利改变骰子的点数。
“开——盅——”
骰娘拉长尾音,骤然抬手,猛地解开骰盅盖。
然而就在黑衣人放在桌面上的手同时发力时,一个清脆的响声蓦地在众人身后炸开!
正在聚气凝神,瞪大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骰盅看的赌客们差点没被这突来的一声吓死,不约而同的打了个激灵,纷纷回头查看。
原来是一个客人不小心将桌上茶壶碰到了地上。
刚才的声音,就是茶壶摔碎的声音。
骰娘额上的汗滴倏然滑落,绷紧的神经在这一刻瞬间释放!
她早就与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培养出了极高的默契,这一下对别人是惊吓,对于她来说,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她在瞬间几乎调动起全部的力气,猛地灌注在自己手臂上,再次出手发力震动骰盅!
骰娘这一下力气虽然发的狠,却十分熟练,手法娴熟得出神入化,旁人就是一直都盯着,也发现不了半点可疑。
事实上,大部分人虽然都有回头查看,却仍有不少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骰娘手中的骰盅上。
那些都是下了血本的跟着黑衣人押注的人,现在的骰盅就是他们的命。
仇公子被惊得回头查看,黑衣人却是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的盯在骰盅下,一动也没动。
但是从他额头上却滑下一颗豆大的汗珠。
因为他明白,就在杯子碎的那一霎那,自己的手跟着颤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很可能要了他的命。
桌子那一端的骰娘却没有任何分神,抬手揭开骰盅盖子,望着黑衣人微微一笑,目色中满是挑衅。
而她手下骰子的点数,正好与黑衣人押注大小相反。
只听得啪嗒一声,仇公子手上折扇瞬间落地。
仇公子望着桌上骰子,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怎,怎么可能?”
第388章
“这一局,官人押错了。”骰娘微笑着拿起银耙子,一面拉拢着桌上的赌金,一面娇滴滴的说道。
仇公子的脸色顿时铁青一片,他抬手重重一拍桌面,“且慢!”
骰娘手上动作不觉一顿,抬眼望着仇公子,疑惑的问道:“官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仇公子气得脸上肌肉都在颤抖,他恶狠狠的咬着后槽牙,从牙缝中凶恶的挤出几个字,“把爷爷的金子放下,你们销金窟竟然敢在爷爷眼皮子底下出老千,是打量着爷爷脾气好,不会砸了你们那块破招牌吗?”
仇公子此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顿时一变,凝重冰冷的就像是结了一层寒霜。
听到仇公子这样说,骰娘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她怒视着仇公子,冷冷笑道:“官人,凡是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敢在咱们销金窟信口开河,官人可要想清楚后果。”
仇公子半分不肯示弱,他按照桌面,探前着身子,挑衅般的仰头笑道:“小婊子,你当爷爷我是吓大的?搁这扯大话,就不怕一会老子叫你下不了床?”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其他赌客都跟着打了寒噤。
倒不是他们被仇公子吓住了。
下住他们的是这里是销金窟,已经好几年没有人敢在销金窟放狠话了。
仇公子自我感觉却依旧十分良好,他眯细了眼睛,瞥望着骰娘前襟,冷哼着嗤笑一声,“爷爷我今儿带来的可是鲁地赌场第一高手,听声辨骰,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前面几盘都没有事,却在最关键的一局被你们摔碎的的茶壶搅了,一定是你们接机做了手脚,出了老千,改变了骰子的点数!”
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的男声忽然从众人头顶炸响,“是谁敢说我们销金窟出老千啊?”
在场赌客回头一看,却见一个手上捻着佛珠的紫衫中年人忽然从楼下走下来。
只见那人五官清秀,气质文雅敦厚,身形脚步却十分有气势。他嘴角微微翘起,含着一抹若有若无浅笑,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迫人气场。
除了仇公子一行,在场的赌客都不觉后退了半步。
忽然出现的这个人,他们再认识不过,正是销金窟的主人郝掌柜。
这个郝掌柜,在道上据说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最早的销金窟,其实只是一家无名的小赌坊,正是在他的手里,不过用了十几年的功夫,就将那个籍籍无名的小赌坊,打造成了兖州府第一销金窟。
发展到今天,销金窟不仅涉及赌坊生意,更兼职各种资深消息买卖,培养不输于扬州瘦马的各种优质女子等等跨度极大的厚利润产业。
近几年,根本没有人刚在销金窟出老千或是动手脚。
因为人们都知道销金窟养了大批水平极高的“眼睛”。
有了这些“眼睛”,什么出千耍诈,甚至是小偷小摸都无所遁形。
那些曾经敢在销金窟偷东西的小贼,被抓到,当场就被砍掉手指。
而敢在销金窟出千的人,都会被直接挑断手筋。
别人家剁小手指,为了的是做事留一线,江湖好相见。
但是销金窟却是一次性就把事情做绝,叫那些赶来捣乱的再无生路可走,凭借着的就是销金窟广大而细密的消息网。
要想跟销金窟拼命,报复销金窟,先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命活过这个月。
因为只要销金窟想,他就总能查到你所有的软肋与致命信息。再加上敢和销金窟叫板的人,都不是好人圈里混的正人君子。凭借着销金窟的实力,查出他们点黑点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从郝掌柜接手销金窟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敢与销金窟作对的人活过一个月。
而另一方面,郝掌柜又是极为讲规矩,讲道义的人。做事极为敞亮,办事很给面子,在他的地界玩,只要不违反他的规矩,就能享受到意想不到的特别服务。
即便你最后输的倾家荡产,也不会迁怒于他。
而那位什么仇大少,一眼就是从外地来的土包子,之前在销金窟赢钱也许有些本事,但是敢堂而皇之的叫板销金窟出诈使老千,真是耗子舔猫鼻梁骨,找死活不到天亮。
这样想着,赌客们不觉又离仇大少一群人站远了些。
仇公子却没有能及时的注意到这一点。
他在泉城一向是横惯了的。
要知道泉城可是巡抚衙门所在的地界,是整个鲁地官府权利最大的地方。
巡抚就是凤鸣一朝地方最大的官职,绝对的封疆大吏,只手可遮天的土皇帝!
第389章 一场骗局
听到温小筠的描述,壮汉小小连连点头,瞪圆了的眼睛里满是愤怒的火焰,“对对,就是那个姓仇的小囚囊子!”
温小筠与鄞诺、白鹜不觉对视一眼。
鄞诺会意的点点头,抬步走到小小近前,按住他的肩膀,叫他坐下,“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越细越好。”
小小咽了下口水,又嗽了下嗓子,认真的讲述起来。
所有的事情,都因为半个月前的一场赌局,一个人。
起初,销金窟没有人将那件事当回事,只当做平常日子里一场平常局。
那天下午,销金窟里的人还不算太多,只有玩牌九,猜骰盅的桌子周围有些人。
小小既是销金窟的打手,又是销金窟的眼睛。
所谓赌坊的眼睛,都是经过特别训练,专一监督赌坊内有没有出老千耍诈的情况。
他们眼力特别毒,感觉也特别敏锐,是赌坊最重要的一道安全保障。不然但凡来了千术中的高手,赌坊就会有血亏的风险。
当天下午,小小就站在骰盅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巡视着每一个客人的情况。
小小记得特别清楚,就在一局骰子即将开盅时,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十分嚣张的大笑。
小小转过头,就看到几个锦衣公子有说有笑的走进销金窟。
最中间的一个年轻公子面容白净,头戴白玉冠,身着绛红色锦袍,脚踩宝蓝色蜀绣滚金边靴,手中摇着一把侍女图扇面的湘妃竹扇。
小小当时就两眼放光了。
凤鸣朝的规矩特别严,百姓就只能穿本色的布衣,都是些麻色浅灰色之类的,所以平民也被称为白衣,或是布衣。
要是搁在太祖皇帝时,哪怕再有钱的富贾巨商,若是轻易穿了红色和滚金边这样的等级的衣服,轻则仗打受刑,重则直接下狱被问个谋逆不轨的罪过。
不过现在距离太祖皇帝时,已经过去了二百多年,很多规矩都名存实亡。
商贾的社会地位也比那时高出很多。
在这个时代,只要足够有钱,就能攀上相应高度的权贵。
财力,被人极大的重视。
很多富商巨贾,为了彰显自己不凡的身份,往往都会越级穿衣。
反倒是一些合阶级的高官,平日里不愿意穿级别太高的颜色。
因为凤鸣朝的言官都是有年度任务的。完不成年度弹劾人数,自己就要下课。
所以高官们为了避免自己成众矢之的,表面上很多行为,都愿意低调一些。
这些知识,都是郝掌柜平常交给自己心腹手下们的必备常识。
为的就是识人认人。
所以眼前这位穿着绛红色衣服的年轻公子,刚刚一进大门,就被整个销金窟的人认定为了外地的富商傻狍子。
穿着这一套衣服招摇过市,不好好做局坑他一把,都对不起祖师爷。
于是就在锦衣公子踏进销金窟之后,销金窟里所有的明显暗线都迅速做出了相应调整。
先是一个伪装成客人的眼睛,拿起骰盅桌上的钱袋,走向对面的牌九桌。
而站在二楼的郝掌柜则有意无意的观察着楼下的动静。
那个眼睛长得白白胖胖的,细弯眉,小笑眼儿,笑起来亲和力十足,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主儿,“来来来!爷爷今天手气正旺,看看谁有胆量和爷爷推两圈?”
他这边话音刚落,本就坐在牌九桌前的一个瘦高个冷笑着接了一句,“死胖子,几天没见,气势见长啊,来呀,小爷陪陪你。”
胖男人呵呵笑了一声,手上噼里啪啦的推着牌,“瘦干狼,看爷爷今个儿不赢的你哭着叫爷爷,我就不姓王。”
说话间,又有两个打牌的客人笑嘻嘻的坐在两旁,一场牌九就此拉开帷幕。
不同于下场做局的人,小小一直站在人群中,不时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情况。
只见那群锦衣公子先是看了看牌九那边的动静,随后目光很快就被另一边摇着骰盅的美艳妖姬吸引。
“仇公子,您瞧瞧,”红衣公子旁边的一个跟班似的小胡子男人用折扇指着半肩衣的骰娘,嘿嘿的笑道,“小弟之前是怎么跟您说来的?咱们兖州府地界,最好的赌坊可就是这销金窟了。
这儿的排场不仅大,那更是够味,够给劲儿。”
仇公子顺着小胡子猥琐的声音,抬眼将那性感骰娘上下看了个遍,才摇着折扇,慢悠悠的往前走,“不错,这个销金窟倒是有些个新鲜玩意儿。”
旁边几个纨绔公子不觉相视一笑,随即也大摇大摆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