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诱人的仕女图
温小筠转头从白鹜侍卫手中接过灯笼,抬步迈过门槛,走到里面将油灯点燃。
如此,画室房的环境才慢慢呈现在烛光火影之中。
里面情景果然如三徒弟所说空空荡荡,不仅如此,这间画室房的挑空还特别高,别的屋子也就两米七八高的样子,这间房子调高至少有四米。
“墙上的是什么?”温小筠一面一说,一面走到墙壁面前。仰着头,仔细端详着花花绿绿的墙壁。
四徒弟哽咽了一下,继续回答,“那是师父这次闭关要完成的画作。师父有个习惯,每两个月闭关一次,每次七日。闭关七次,就会画完一次大壁画,还会完成一张不能外传的仕女图,收锁在盒中,上承宫廷。”
温小筠看着那些画作,才发现描绘的是一群在仙宫弹作舞蹈飞天仙女,仙宫的样子,很像敦煌莫高窟,一排半圆形的窟顶,画在墙壁的顶部位置,竟然很有立体感。
温小筠缓步走着,忽然脚下一硌。低头查看,却是一条长长的梯子。
四徒弟也看到了梯子,上前解释,“这是师父画壁画时用的梯子。”
温小筠刚要蹲下身子,检查那件梯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更加噪杂的声响。
屋中人纷纷站起身,转头向门口方向望去,却见一个长相忠厚的方脸男人正指引着一名绿袍官员走到画室房门前。
后面还跟了一票差役捕快样的人。
温小筠眉心微皱,温竹筠低声解释,“中年男子应该是落木居士大弟子,旁边的绿色官服是七品官员官服,在这里是知县服饰。
跟在他后面的白布裹头是仵作,后面跨刀的是捕头和捕快们。
温小筠暗暗点头。
那名知县大跨步走到门前,一眼看到里面尸体,威严的国字脸上立时现出怒容,“家中人等都出来,等候本官问询。”
温小筠返身走出屋子,来到知县面前,恭敬揖手,“晚生温小筠,参拜知县大人。”说着她取出令牌,递在知县面前。
知县闻言抬头,狐疑的瞥了温小筠一眼,随即接过令牌凝眉查看。
谁知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知县双眼立时一亮。
他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仔细打量着温小筠,“你就是鄞推官召回来的高徒?”
温小筠也有些意外,“大人认识家师?”
方脸知县将令牌还给温小筠,“鄞推官的大名,谁人不识?刚巧前几天鄞推官还跟本官谈了些刑狱推断的经验,本官实在是受益匪浅。正好谈到他有一个收官弟子,要去兖州赴任,应该能经过本县。不想今日竟会这么巧,在这里碰上。”
说着方脸知县又环看了屋中众人一眼,“只是不知温书吏为什么会在此处?难不成与落木居士也是旧识?”
温小筠便将情况一一说明。几个弟子与白鹜也依次上前讲明了事情的所有原委。
方脸知县点点头,吩咐了仵作即刻查验尸体后,又派出了所有捕快,检查院子里有无脚印之类的痕迹,围墙处是否外面窗子房顶是有存在可疑痕迹。
不多时,各处都带来消息,院子里没有任何可疑的脚印,高高的白色围墙也没有人攀爬过得痕迹,房顶也完好无损,什么踪迹都没有。
第十七章 死人又活了?
画室房里除了落木居士躺倒的地方有大片血迹,后面还有一来一回两行血脚印,踉跄着通向壁画前的长梯子,梯子上也有一些血手印,但是壁画上什么血污都没有。
最后在油灯上,温小筠也找到了一些喷溅的血点。
不过叫人疑惑的是,经过对比,那些血脚印和手印却是落木居士本人的。
“难道三徒弟和四徒弟在窗户外面看见落木居士时,他就已经中刀流血了吗?”方脸知县困惑的说着,他又看向一旁的四徒弟,“你们看到落木居士的背影时,他体态如何?可有异常?”
四徒弟上前回道,带着哭腔的回忆道:“大人,师父一开始站在门前,姿态很轻松,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感觉就是突然中了两刀,被人当场杀害了···”
方脸知县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这个世上不可能有鬼神。人死之后,是不可能起来再行走的。如果实在说不通,就是有人再说假话。”
说着他表情忽然严肃起来,转头对身边捕头说道,“今夜庄园里所有的人,都带回衙门。”
听到这句话,几个徒弟连同白鹜脸色都是一变。
这意味着知县大人在怀疑这里每一个人都有说谎的可能。
但是他们一时也不好主动辩解什么,只能被动的配合。
等到仵作检验完毕,结论和温小筠之前说的一样,尸体身上一共中了两刀。腹部一刀,心口一刀。
唯一的不同是,仵作解开尸体衣服发现,在他胸前还有一块碎了一角的圆形白玉项坠。
温小筠与白鹜站在仵作身后,仔细看着那块雕刻着观音形象的白玉吊坠。
观音竖起的一只手臂都被狠狠击碎,看样子很像是被尖锐的硬物猛击所致。
方脸知县撩起衣摆抬步走进画室房,皱眉查看环境,“竟然会有这种邪门的凶杀案?真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这时,温小筠上前一步,不失时机的献言说道,“知县大人,晚生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方脸知县转目望向温小筠,“既然你亲临了杀人现场,也没有任何嫌疑能沾染的上,有什么意见,但讲无妨。”
温小筠朝着知县揖手行了一礼,“既然那些脚印的确是落木居士的,咱们可以先不管他是合适死去的,也不管他是何时受的伤,就只依据他的足迹,还原一下当时的情景。”
方脸知县赞同的点点头,“可以。”
温小筠转身,走在血脚印的旁边,模拟着当时的脚步说道,“这两个方向的血脚印,明显从门口到墙壁方向的规整些,从墙壁到门口方向的不仅更加凌乱,甚至还有几处摔倒的迹象。
可以推测,落木居士当时身受重伤,强撑着一口气从门口走回到墙壁边,攥住了梯子。
但是他已经身受重伤,根本爬不了梯子,又为什么会回来特别拉梯子?最后又挣扎着回到了门口?”
这话一出,屋中众人都惊讶的睁了睁眼。
落木居士拼死拉过梯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十八章 不为人知的面孔
此时的温小筠已经走到墙壁前,她依据着梯子被拉倒的痕迹,仰头仔细端瞧。忽然发问道:“大居士,四居士,这块墙壁的画作似乎有两部分,上面洞窟处的背景颜色比下面飞天仙女的背景颜色深一些呢。”
大居士上前答话,“的确如此,师父每次涂抹重新画的都是下面人物部分,仙府洞窟背景部分,从来都是不变的。”
温小筠目光忽然一凛,“这梯子的高度,应该正好到洞窟窗子部分。”
说着,她一把拉起梯子,转向方脸知县,“大人,请让人一一检查那些洞窟窗子。”
方脸知县听了赶紧挥手示意旁边捕快。
一个捕快身形矫健的飞登上梯子,很快就在其中一个画上去的“洞窟”中推开了一道暗门。
“大人,里面有间密室!”捕快急急回头禀告。
“快!快去检查有无凶手!”方脸知县立刻上前两步,急急命令道。
那捕快立刻拿出火折子吹亮了照明,探头伸向里面,“大人,里面还有一个梯子。”说着那捕快动作利落的怕了进去,不多时又抱着一些东西出来,躬身呈在知县面前,“回禀大人,里面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张床,一个大水桶,还有一些女人衣服···对了里面还有一副画,墙后有一个小暗门。”
听到这个消息,屋中三个徒弟都惊在了当场,六徒弟更是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
大徒弟难以置信的自语道:“师父画室怎么会有暗门?怎么还会有女人?”
温小筠听到暗门,立刻谏言道:“大人,再派两个人去检查暗门通向哪里?当时雨水那么大,开门逃出一定会有水渍等痕迹。”
知县立刻命人去查,转头又急急打开画作,一副美艳绝伦的侍女画作立时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仕女醉卧天河边,衣衫半褪,长发如瀑,发梢浸在水中,露出大半截皓腕,单手支头,斜斜望着画外人,媚眼如丝,红唇莹润,含羞嗔笑,极尽娇妍之态。
“天哪!”四徒弟和大徒弟异口同声的惊呼出来,他们就像看到了鬼一样的倒退两步,“这···这不是小六吗?”
这话一出,屋中人无不变色,惊愕的视线齐齐转向跌坐在地的小六。
这才发现,那画中美轮美奂的仕女,容貌神韵都与小六惊人的相似。
如果说还有唯一的一点不同,就是画中人明艳不可方物的媚人姿态。
所有的人都被震惊了,唯独温小筠脸上现出了一抹不忍的同情之色。
见事情再也隐瞒不住,小六噗通一下,跪倒在知县近前,泣不成声的自首道:“是,是草民谋害师尊,是草民杀的人,草民愿意认罪伏诛。”
面对着六徒弟的认罪,他们明白小六这话真正的意思,屋里的人更加惊骇了。凶案给人震撼还在其次,主要是落木居士平日里那样超凡脱俗的高人形象与现在荒唐糜乱形象的强烈对比。真是叫人万万想不到高高在上丹青国手私下里竟会这么不堪。
四徒弟一听这话,立时暴怒,上前一脚就将汪霖狠狠踹翻,“你个狗攮的贱种!下作也就算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也能做的出来?欺师灭祖,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第十九章 开启高光时刻
县官见状立刻皱了眉,抬手示意两旁衙役拉住四徒弟,“量刑定罪,自有官府做主,家属哀切之情,本官体谅,只是切不可私刑相加。”
这时跪倒在地的汪霖趴伏在地上,涕泪满面,“草民并不是妖媚师长的贱种,草民,草民也是被迫的。草民本是流落的孤儿,幸得夫人搭救,才得以在丰宅读书识字。可是一年前,师父他悄悄跟我说,说我天赋出众,愿在闭关时偷偷传授我些绝技。又怕几位师兄有意见,就叫我不要告诉任何人。闭关时,可在夜里从暗门进入密室。最开始师父是要我做姿态,描摹各种侍女人物,说作画就要明白画中人的神韵,可是没有几次,描摹侍女的衣饰就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说到这里,哽咽哭泣的汪霖猛地抬起头来,盯着落木居士的尸体,眼睛里闪动着的是愤怒的火焰,“他欺我,骗我,辱我,我却不能说,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病死的二师兄和五师兄,都是受不了他的侮辱,含恨死去。
就在今晚,前院就是客人,他却还要拿我寻刺激,我受够了,就是跟他一起死我也认了!”
汪霖这一番话说完,屋中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也没有一个人再能说得出话来。
万没有想到,人前风雅高洁的落木居士,内里其实这样不堪。
温小筠却踏前一步,“不,最初的凶手,并不是你。”
这话一出,屋中所有人都被惊了一下。
温小筠面色凝重,“如果所料不错,这会儿去检查暗室的人回来,会说暗室的门根本没有在雨水里打开的迹象。”
她话音刚落,就有两个捕快从正门绕进来,朝着方脸知县齐齐跪地回禀,“回大人的话,暗门通向回廊角落,但也是从里面锁死了的,里外都没有发现任何脚印、水渍、血迹。”
方脸知县疑惑抬头,“密室没有人,那落木居士为什么要在临死前跑到梯子那里?如果不是为了撤掉梯子,防备着凶手再回来。难道是他想要从梯子处逃跑?”
“落木居士腹部受了重伤,他肯定爬不上梯子。”温小筠上前继续分析道,“他跑到梯子前,只能是为了防备有人闯进,对他进行二次伤害。”
“二次伤害?”方脸知县更加疑惑,“可是后面徒弟们很快就开了门,凶手哪来的机会二次伤害?”
白鹜听到这里,不觉沉了视线,好看的凤眸微微眯起,再度细细打量着温小筠。
温小筠上前一步,自信的环视众人,“那就让我从头分析给大家听下吧。
事情开始,三居士和四居士提灯检查后院排水。
而同时屋里的落木居士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他即将出关,便燃起了油灯,打开了门,可是没有想到,门打开的一瞬间,那个人就给了他两刀。
第一刀直捅进腹部,第二道奔向更要害的胸口。但是凶手没有想到,第二刀却刺进了落木居士胸前玉佩上。
就在此时,窗户外面突然响起了三居士和四居士惊讶的呼喊。”
第20章 擦肩而过
“哎呀呀,不行了,我生来体弱,方才那弹弓正好砸进我的腰眼里,这会是站不住了。”温小筠心里愤恨的不行,面上表情也跟着浮夸起来,捂着腰眼,一副痛苦难当的样子。
猫耳朵被吓了一跳,连忙问“刚才那一下怕不是打到要害了?不然温书吏你先回去休息,这边的事,有大人们和鄞捕头在就行。”
“那怎么行?”温小筠一口否决,她可是还要赖在这里混积分呢。
“咱们在衙门当差一天,就要认真一天。怎么因为收点重伤,就不把衙门当衙门,不把百姓们的疾苦当回事呢!虽然我受了伤,公务绝不能影响。”
猫耳朵看着温小筠痛苦的模样,还是不放心,“可是温书吏你真的不要紧吗?”
“要紧还是要紧的,不光要紧,刚才那一下再偏几寸,怕是还会要命呢,”温小筠板下脸,视线冷冷扫回宁家仆人身上,“看你家小少爷这番做派,平素打伤的人应该也不少,你们家宁员外不会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欺压良善,连半句歉疚的话,半点诚意的安抚赔偿都没吧?”
猫耳朵的耳朵动了动,这个路数他怎么听着有点剑走偏锋?
温小筠为了显得自己一点也不市侩,又轻咳了一声,自我解释道:“当然,不是说我想要什么银子赔偿,只是替你们宁家担心,宁员外若是这般做法,宁家在咱们兖州府肯定不会得人心,名声很臭。就凭着这样的名声,还任由小孩到处乱说,王知府是宁员外‘相好’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本差想,若是王大人听说了,肯定会非常生气···”
说到这里,她还十分可惜的嘬了嘬牙花子,“到时候,怕是宁府再厚的权势,也遭不住呦。”
宁家仆人听到这里,脸色顿时一僵,怔了半秒之后,立马回过味儿来,哈着腰满脸堆笑连连赔不是,“哎呀,哎呀,差官大人哪里的话?咱们宁员外最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小少爷的确顽劣了些,可是那些被误伤过的人儿,各个都收到了超额的安抚赔偿。寻常百姓都是如此,更何况是身份尊贵的差官大人您呢!”
正说着话,从里院月亮门又走出一名年轻妇人。
温小筠眼角余光一扫,就判断出那妇人正是宁家夫人。
不是温小筠眼毒,而是那妇人和刚才的王八熊孩子长得实在是太过相似。
宁家仆人也注意到侧前方的妇人,双眼一亮,兴奋的向温小筠许诺,“真巧,咱家妇人也出来了,这就算是有个做主的人了,小的这就帮着差官大人去请示妇人。夫人只会下账房,咱们宁家微微补偿您的一点小心意,马上就能送上来啦。”
说完他又朝着温小筠躬了个身,转头快步朝着那名夫人走去。
夫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正疑惑地寻望着这边。
宁家仆人很快到了她的近前,躬身低头,碎碎念般不知小声说了些什么。
那妇人皱着眉思量一会,才点点头,像是应允了什么。
之后她遥遥的朝着温小筠的方向款身施了个女子万福。
猫儿朵赶紧颔首回礼,温小筠只是微微点了个头。
她现在可是个被宁家小少爷得罪了的人,势不原谅他们宁家的。
怎么着,架子都是要端一端的,不然怎么碰瓷讹诈银子?
她心里正高兴着,方才的宁家仆人又去而复返,笑容灿烂的直接公布了好消息,“我家夫人说,现在府里乱成一团,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直面差官老爷。
夫人还说,小少爷的事的确是宁府做得不对,为表歉意,稍后会奉上医药费,还请差官大人莫要怪罪。”
温小筠故意皱皱眉,询问似的望向猫耳朵,“这个怕是不好吧,被别人看到了,会不会以为我这个小小刑房刚上任就要受贿勒索?”
猫耳朵使劲一摆手,“温书吏哪里的话?温书吏无辜遭灾,身受重创,伤人的一方诚心诚意的赔偿些医药费,那是再正常不过。温刑房没听他们说吗?伤了寻常百姓,他们都会相应赔偿,温刑房不要多想,他们伤了人,温刑房收下些医药钱,是给他们减轻罪孽呢。”
宁家仆人也急着附和,脸上却是带着笑容,“可不是,差官大人,宁家向来仁义当先,您收下这医药钱,我们还高兴呢。”
“嗯,”温小筠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那就如此吧。”
事实上她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她现在是积分贫困户,更是银子贫困户。
别的都是虚的,先赚点银子傍身防身才是实际。
见温小筠松口,宁家仆人这才笑吟吟的牵了马,先行退下。
而院子那边的宁夫人也遥遥的施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温刑房,”猫耳朵笑着凑向前,高高的比起大拇指,“您真是有手段,宁家在兖州府凶横惯了的,何曾答应过给别人医药费?您轻飘飘几句话,就叫铁公鸡拔了毛,真是厉害!”
“那是,首富儿子是人,咱们衙门小吏也是人,不能白白被人欺负了,”温小筠揉着腰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我也没想过会这么容易,还想着这宁府正遭案子,应该没什么好脸色的。”
正说话的功夫,之前的仆人又去而复返,笑呵呵的递上一个巴掌大的锦袋,“账房听了夫人的话,麻利儿的支出些医药钱,还请官差大人收下,”说着他又指了指前面,“我们宁员外和知府大人,鄞捕头都在宁府后山,差官大人们这边请。”
“嗯,我刚从那边回来,知道路,这里不用你了。”猫耳朵端着架子点点头。
仆人这才恭敬后退。
等到他走远后,猫耳朵立刻好奇的探着脖子,打量着那个锦袋,用胳膊碰了碰温小筠,“快,温刑房,快看看,铁公鸡这次拔了多少毛?”
温小筠笑着打开,却是一袋散碎银两。
“我滴个乖乖,”猫耳朵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出手真大方,这些足足得有二十两银子呢。”
温小筠从里面随手捡了两块,放进猫耳朵手里,“没有耳朵哥帮衬,小筠这一颗弹子儿怕是要白吃了呢。”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猫耳朵红着脸笑,并不十分卖力的往外推了推。
“小筠初来乍到,很多事都不懂,日后还要仰仗耳朵兄帮衬呢!”温小筠诚意一片的又推了回去。
既然是飞来的钱财,就不能小气,否则不仅要遭人方案,更会无意中给自己下了绊子。
猫耳朵这才手下碎银子,拍着胸脯豪爽的应道:“别的猫耳朵不敢说,义气两个字是绝对不差斤两的,以后温刑房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说!”
温小筠笑着点点头,这才把剩下的锦袋揣进怀里,可是一回头,却嘭地一下撞到了堵铁墙,撞得两眼冒金星,而还没进入兜口的碎银子被这一撞全部拍飞了出去,哗啦啦撒了一地1
“谁呀!”温小筠捂着鼓了个小包的额头愤恨的骂道,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张冷峻冰寒的脸。
第21章 难得的机会
那人目光转到一地银子,眸子微眯,轻蔑的笑了,“您真是有手段,还没正式上任,就开始收受贿银了?”
温小筠头皮一阵发麻,后半段骂人的话生生被咽了回去。
被她撞上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差点没拍死她的鄞诺。
“鄞捕头,平白无故这般恶意揣度人,怕是不好吧?”温小筠略略迟疑的往后撤步,脸上挤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问问耳朵兄。”
鄞诺剑眉一挑,阴寒的目光又转到猫耳朵身上,“张口耳朵哥,闭口耳朵兄,没想到曾经的第一天才少年,竟然也这么会无耻拉关系套近乎,花小钱收买人心。”
“这是一个人最基本的教养和善良,”温小筠愤而怒目,说她可以,可是不能干扰她新交下来的朋友,“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猫耳朵显然很怕鄞诺,原本要帮温小筠辩解的话,也全部吞回了肚子。
鄞诺余光瞥到猫耳朵惧怕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吩咐道:“猫耳朵,立刻叫上几个兄弟,把宁府所有进出口都堵住,整座宅院,只许进不许出。”
猫耳朵疑惑了下,“头儿,您是怀疑家贼难防?”
鄞诺却没有直接回复,不耐烦的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叫你去,你就去,旁的一句别问。”
“是。”猫耳朵恭敬应声,之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快步跑走了。
温小筠也觉得鄞诺可能掌握了这里的线索,他这样明摆着就是怀疑府上的人。
眼看着猫耳朵彻底跑远,她缓缓收回视线,一回头,地上银子已经被捡的干干净净。
再看鄞诺,手上正拿着一个簇新的钱袋,对着她比划,
“在证明这钱无关受贿之前,没收了。”
温小筠顿时瞪大了眼睛,气得牙痒痒,本来还担心原主温竹筠真的对他姐姐做了什么亏心事,如今看来,鄞诺讨厌温竹筠,多半还是因为他自己那恶意揣度人的坏心肠。
更何况鄞纤纤父母不仅半点怪罪温竹筠的意思都没有,还一直护着她,帮她说话。
如果温竹筠真对他们女儿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们夫妇一定不会这样表现。
所以问题很可能不在温竹筠的身上,而在鄞诺的身上。
温小筠眼巴巴的看着他把银子系数揣进自己怀里,咬着后槽牙,真是越想越气。
一定是这样,就是鄞诺自己的问题!
鄞诺当着温小筠的面摇了摇钱袋,“你不是最擅长破案吗?鄞推官又那么器重你,一会到了现场就给我好好破案。旁的人,旁的事你都不必管,只管把你最天才的一面展现出来就行,千万别让我失望。”
温小筠立刻变成了个苦瓜脸。
她压根就是个冒牌好不好?
哪来的破案天才?
她就想当个尽职尽责的打杂混积分的小人物好不嘞?她为难的皱起眉,“我初来乍到,且身份只是个记录案情,跑跑证据的小书吏。鄞捕头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鄞诺抱臂冷笑,“曾经狂傲不羁,两眼朝天的温竹筠今日竟也肯屈就一小小书吏之位?看来温家这场劫难,对你来说不光是祸,也是能被磨练磨练的福气。”
温小筠一愣,半秒之后才反应过来,额头青筋突暴,瞬间就怒了。
欠脚一把薅住鄞诺脖领,往下狠狠一扽,“要不是看在小姨姨父的面子,今天我一定揍死你!且不说遭难的温家也是你的亲姨家,就是面对惨遭灭门的陌生人,你都不该说出着样遭天谴的话!”
鄞诺显然没意料温竹筠会有这么强的爆发力,略略一愣。
那表情落在温小筠眼里简直就是更深的蔑视。
温小筠更怒了,咬着后槽牙发狠道,“你放心,我们温家人就是都死绝了,也不会跪在你的跟前,叫你看笑话。你不愿当我的表哥,我也不欢喜当你表弟,今日起,我也不会住在你们鄞家;今日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鄞诺的身手不知比温小筠高出多少倍,看着眼前这个孱弱如小鸡仔儿一般的酸秀才,死死薅住他的脖领,不半点反应的机会狂喷他一脸的口水,心里也有一霎的动容。
家人与那场灾难,的确该是他的软肋。
只是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过分。
做得出那样缺德事儿的人家,哪怕是他的血亲,他也不会原谅半分。
啪的一声,他挥手狠狠打开温小筠的手,虽然只用了三成的力气,还是把温小筠堪堪打退好几步,最后一屁墩儿地摔在了地上。
“那就走你的独木桥去!”鄞诺冷笑着撇下这句嘲讽,便转身扬长而去。
温小筠气得脑袋都要冒火了。
她既气鄞诺混蛋,又怒自己体力不如人。
“温刑房?”猫耳朵惊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您这是怎么了?”
第22章 齐眉夫妻的真相
“温刑房?”猫耳朵惊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您这是怎么了?”
温小筠一回头,猫耳朵看着摔坐在地的她,正一脸关心的上前来扶。
“没什么,被疯狗推了一把。”温小筠没好气的站起身,噼里啪啦地拍着身上尘土。
猫耳朵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瞥望着温小筠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温刑房,其实,其实我们鄞捕头人除了凶一点,脾气臭一点,为人还是很仗义的,人品也是很好的。”
温小筠哼笑了一声,说,“仗义也是只对你们仗义,对我可不是这样。”
“这个,肯定是温刑房和我们鄞头有些误会,日子长了,就好了。”猫耳朵嘿嘿的赔笑着,底气却越说越虚。
温小筠很想飞他一个白眼,勉强还是忍住了,“算了,不提他了,咱们赶紧去后山吧,公务要紧。”
猫耳朵十分赞同的点点头,“好嘞,温刑房您跟我来。宁家后山就在他们后花园外,是个小土山,那里有很多花树,也算是宁家的家产,只是刚买回来,还没开始改造。”
“要从宁家穿过去,应该不远吧?”温小筠问。
“从宁家穿过去算是绕近,不远,知府大人坐轿从大路上过去,那边稍远些。”猫耳朵热心的补充。
温小筠跟着猫耳朵一阵穿堂绕室,最后走进后花园。
进了后花园倒真是惊住了温小筠,大片大片菊花,红的、黄的、白的,甚至还有紫色的,简直涵盖了温小筠能想象到的所有品种。
层云一般的花海,在清晨明净的阳光下颤颤巍巍的晃着繁叠的花瓣,独有一种娇弱却雍容的美,直叫人看得如痴如醉,心情大好。
温小筠正沉醉其中,突然看到花海中间突然出现了一片重灾区,大片的花冠残缺零落,地上散落一片。
却不是自然凋谢,而是被人恶意用弹弓弹射所致。
不用想也知道这幅惨景是出自谁人之手。
猫耳朵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觉感慨道:“罪过真是罪过,宁家的菊花,怎么也要半两银子一株,好几两银子一株的也不少,就这么由着小少爷糟践,总是有万贯家财,也禁不住败家子遭败。”
温小筠不由得又摸了摸腰部被痛击的地方,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出了宁家后花园,经过一小处密林,大约走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了猫耳朵口中的那座小土山。
的确是个小土山,上面的树林大多都是低矮的灌输从。
站在山脚下,温小筠一抬头,终于看到了后山那棵老榆树。
粗粗的树干,大大的树冠,就像是一支擎天大伞,孤孤单单的立在半山腰。
刚爬上半山腰的平地,就看一圈表情肃穆的持刀衙役。
猫耳朵跟几个相熟的打了招呼后,就带着温小筠往里走。
温小筠一抬头,就看了那棵老榆树。
树干足有三人合抱那么粗。
高高的树冠上尽是枯黄的榆树叶,偶尔落下几片,在空中盘旋飞舞。
树叶飘落,经过树下下站着的几个人,其中一个头戴展脚乌纱帽,身着绯红官员公服的中年男子最为显眼。
他身材中等,皮肤饱满红润,保养极好,看样子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双手负在身后,正环视着周遭景物,一双笑眼微微弯着,看着就十分慈祥温和,半点当官的架子都没有。
跟他比起来,温竹筠的姨父鄞乾化就显得又黑又瘦,过分的古板严格了。
站在他旁边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也是白胖白胖的,皮肤却远不如官员男子的好,眼角嘴边有着几道深深的皱纹。眼睛小,鼻子塌,天生带有一种刻薄的劲头。
身上衣服却半点也不刻薄,头戴褐色忠靖冠,身着对襟直领丝绒鹤氅,白领袄子,脚下粉底皂靴。
满目的富贵逼人,看得温小筠直在心里暗叹差点闪瞎了她的钛合金狗眼。
最后一个单脚踩着一块石头,一只手臂搭在腿上,一只手拿着长刀低头扒棱地上土坑的人,就十分熟悉了。
刚才狠狠推了她一个大屁蹲儿的鄞诺!
猫耳朵快步走到绯衣官员跟前,利落的单膝跪地,恭敬回禀:“参见知府大人,毛尔德将鄞推官特意推荐来的新人刑房吏,温珺紫,温竹筠带来了。”
听到“特意推荐”几个字,温小筠心里不由一片疑惑。
鄞姨父之前并不知道她非要来破案,来的路上也一直跟她在一起,并没有交代别人什么,怎么就成了特意推荐了?
要知道这个特意推荐可就意味着她要成为破案的主体,再不能滥竽充数,浑水摸鱼了吖。
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故意陷害她~要叫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第23章 神秘的天才少年
心中虽是泪水长流,温小筠表面上还是没事人似的跟着猫耳朵走上前,对绯衣官员恭敬行礼。
好在多年以前,她对古代礼仪曾做过专门的研究,知道文职武职行礼的不同。
“刑房书吏温小筠拜见知府大人。”她双手揖礼,深深躬身,并不需要像猫耳朵那样跪地。
知府大人一听温小筠三个字,双眼顿时一亮,“温书吏请起,本官候你多时了。”
旁边的宁员外一听温小筠来了,立马上前抄住她的胳膊,“你就是鄞捕头说的破案第一人温小筠?哎呀,可把你给盼来了,快,快帮我看看,我的一千两银子到底是怎么被人取走的?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这一千两银子,会不会也能取走我银库里的钱?”
温小筠扯着僵硬的嘴唇尬笑了下。
他们这些专业破案的都看不出来,我一个对案情一点都不了解的门外汉又怎么可能知道?
“呃,这个···”
温小筠张嘴就要推辞认怂,想要表明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天才那么神。
毕竟一开始丢人总好过最后把自己往坑里推来得好。
“这个对温刑房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鄞推官那样经验老道的名推官,可是都对他赞赏有加呢。”后面的鄞诺突然站直了身子,侧过头,望着温小筠不怀好意的笑,“鄞推官还说,温刑房最擅长的就是这种神乎其神,不留痕迹的案子,根本不用像我们这种凡夫俗子,还要苦哈哈的把所有现场证据翻一个遍,才能找出一星半点的线索来。这位温小筠对于神探一般的鄞推官来说,那绝对是最得意的关门弟子。”
鄞诺每吹嘘一句,温小筠就气得哆嗦一次。
她终于知道是谁在无耻陷害她了。
鄞诺!
你个臭不要脸的香蕉棒棒锤!
竟然给你家温爷爷挖这么大一个坑。
哼!老子偏不上当,偏不跳坑。
温小筠心一横,铁了心的要认怂到底。
可是没等她开口继续推辞,脑电波中的云南十号就蹦了出来,“宿主大人请注意,这个世界已经正式向您开启‘温竹筠人物主线一号任务’,即时生效。”
“这个积分我不挣了还不行吗?”温小筠在脑电波中愤怒咆哮。
“主线任务不同于积分任务,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不能拒绝。”
温小筠用脑电波愤而掀桌,不过云南十号早已经溜得没影了。
温小筠眼泪掉下来。
她既不是天才,又没做过侦探,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实在是太坑爹了啦~
“之前还可惜鄞推官不能亲自来,如今有他的关门弟子,我这个心呐,终于算是落地了。”宁员外拉着温小筠胳膊的手越发的紧了,两只眼睛里充满了期冀的光。
知府大人也向她投来期待的目光。
鄞诺则双手抱臂,唇角微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的样子,“也许不出十弹指的功夫,咱们的温刑房就能揭露事情的真相。”
温小筠恨得几乎要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鄞诺那个货,不仅把她推向了风口浪尖,更连仔细勘察现场的机会都不想给她,真是缺德到冒烟,阴损到姥姥家去了!
温小筠咬牙一笑,“知府大人过誉了,鄞捕头过奖了,卑职不过初涉刑狱推断。宁府遭遇的这次绑架案,连鄞捕头日夜安排排查,都没有得出什么成效,卑职什么都还不清楚,怎么可能张口就说出真相?还请诸位稍安勿躁,等卑职查验下现场,再行推论。”
说完,温小筠撸起袖子,就朝着前面的老榆树走去。
“我需要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细节,请宁员外把昨晚参与这个案子的人,全部叫过来。”温小筠一面仰头仔细查看上面树冠有无机关,一面气势十足的命令。
宁员外忙不迭的点头,着急火燎的冲等候在周围的家丁大声吼道:“快把昨晚埋银子的程管家找来。”
那边仆人一溜烟的小跑去找人了。
温小筠转而看向鄞诺,脸色冷得就像是罩上了一层冰寒的霜,“鄞捕头昨夜不在此处,对昨晚的情形可了解呀?”
鄞诺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转而对一旁的猫耳朵使了个眼色。
猫耳朵立刻会意上前,恭敬回答,“温刑房,昨晚的事,在下一直仔细监察,没错过任何细节。温刑房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我猫耳朵就行。”
温小筠也没心思跟鄞诺缠斗,这样正和她意。
她环看了下这处平地周围的环境,思量着问,“有劳毛捕快再说下昨晚的情形。”
“昨晚程管家带着铁锹和钱袋子,走到歹徒指定的老榆树下往东三步的地方,挖坑埋钱。
我们兄弟几个则悄悄潜伏在土坡下的矮树丛里,按照鄞捕头的吩咐,四面八方铁桶一般地围住了这块地。
整个过程,兄弟们看得再清楚不过,程管家一锹一锹铲土的费力挖了个坑,之后跪地上小心把银子埋好,就赶紧跑回来了。
再后来,没过多久,小少爷就平安回来了。我们兄弟怕出了岔子,一直蹲在原地不动。没等来歹徒,就等来了宁员外。他老人家急急冲回来去挖银子。可是挖到底银子却不见了。”
温小筠皱起眉,看了看刨出来的坑洞,又看了看平地外围的土坡,“捕快兄弟们的位置不会有忽略的死角吗?”
猫耳朵狠狠一拍胸脯,“温刑房放心,我们兄弟当时都提着十二分的小心,从选点到安排人手,压根就没留下一点死角看不着的地方。”
温小筠又抬起头,看了看上方枝丫交错,枯叶繁多的树干,“那在上面藏个人,利用阴影偷偷潜伏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猫耳朵不假思索的就说出了答案,“上面也断无可能,鄞捕头方才就攀上去了。
这课老榆树上枯叶很多,枝杈干枯,一枝儿比一枝儿嘎嘣脆。要是上面藏了人,但凡动弹一点下来挖银子,落叶呀,枯树枝呀,就能把他给卖了。
而且当时兄弟们转着圈的就盯死了这块,一旦有人或是铁钩子下来,绝对跑不出我们兄弟的眼睛。”
温小筠皱了皱眉。
地面360度被人看死了,空中也是180度没死角,难不成真是元宝妖精把钱凭空变没了?
第24章 白兄,你怎么了?!
温小筠问话的功夫,宁府家丁已经带着那名姓程的管家一路小跑的赶来了。
温小筠余光扫到,来的人她认识,正是之前帮她要来赔偿金的那名仆人。
程管家远远的也看到了温小筠,很熟络的点了点头。
温小筠又转身走回到树下土坑前,低头查看。
一旁的宁员外立刻凑上前,指着土坑急急的补充道:“这个坑洞是我亲手挖开的,更是我亲眼看着程管家挖下的,不会有问题。”
温小筠皱着眉头更紧了一些,之前是纵向往上,横向左右都没有任何可能,现在则又要加上一条,纵向往下也没问题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案子就只有神鬼精怪才能做到。
不对!
温小筠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想,云南十号都说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鬼神精怪,犯案的就只可能是人。
一想到人,温小筠瞬间就有思路。
她以前也想过涉猎推理漫画,曾经很花心思的研究过推理小说应该怎么写。
银子肯定不会飞,既然呈现出凭空飞了的效果,就一定用了障眼法。如同变魔术,魔术师永远会故意制造噱头引走别人的注意力,从而藏起真实的角度。等到观众回过神来,就只剩下最神奇最不可思议的一面。
这里肯定有细节被他们忽略了。
温小筠越想越有底气,温爸爸我可是来自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什么新奇魔术没见过?
什么凶残的法治进行时没看过?
她真是越想越嗨皮,越想越有灵感。
电光火石间,一个惊人的灵感就从天降落。
温小筠突然记起不知从哪本书上看过的一个案例:有人把钱埋进坑里,他前脚刚走,紧跟着就有人后脚去挖,可是除了一个空布袋,什么都没有。
原来前一个人故意将洞挖深,埋进银子,而后拿出藏在身上的一个空布袋子,埋在银子正上方浅一些的土层中。
后面的人看到空布袋,理所当然的就认为那是之前装钱的布袋,只当是装见鬼了,屁滚尿流的就跑了。
这个案例与现在的宁家绑架案何其相似!
温小筠两只眼睛亮得就像是镶嵌进了两块巨大的钻石。
她真是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这样就识破的案件最关键的地方。
她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
宁员外第一个发现温小筠脸上兴奋的表情,急忙凑向前,“如何?温刑房可是有发现了?”
他这话一出,当场所有的人都是一惊。
知府大人袍袖一甩,缓步走进,凝眉打量着温小筠,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直接读出答案。
鄞诺与猫耳朵等一众捕快也都好奇的看向温小筠,只等她发表什么惊人言论。
刚到的那位程管家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温小筠最角微勾,乜斜着眼睛瞥望着宁员外,故弄玄虚的笑了笑,“方才鄞捕头说在下是难得一见的破案天才,其实还没有说准。除了破案天才,我更是一名能听得懂世间万物各种语言的修道者。”
众人脸上同时抽搐。
什么鬼?
天才都是这么厚颜无耻不要脸的吗?
第25章 好厚的脸皮
像是对众人的反应早有预料,温小筠并不着急解释自己是怎么个修行法,而是继续卖着关子的故弄玄虚,
“换言之,就是这布袋子已经告诉我昨夜那些银子究竟是怎么没的了。”
众人一脸懵比。
这世界变化太快,快得他们有点接受不来。
温小筠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然后煞有介事的从坑洞里捞出那个空布袋,举在面前,环视着众人表情严肃,“这个钱袋子就能告诉我,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里面到底的银子哪里去了,”说到这里时,她的目光正好对准了程管家,目光连并着语声陡然一凛,“或者里面到底有没有装过银子!”
程管家面色立时大变,一滴硕大的汗珠紧跟着就从额上滚了下来。
看到管家这个反应,温小筠心中顿时有了十成成算。按照之前案例的推断,深挖坑埋银子,填土又把空钱袋子浅埋的人正是这里的程管家。
现在这么一诈,他竟然真的心虚了。
可见问题的关键就出在他身上,空钱袋子与装银子的袋子也的确就是两件。
鄞诺听了温小筠的鬼话,目光瞬时一霎,他情不自禁的捏着下巴思量着问道,“里面到底有没有装过银子?温小筠,你是说这个空袋子根本就是个障眼法,装银子的袋子还在别处?”
宁员外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难以置信的扭头回看那个土坑,“那,那···”
王知府倒是沉得住气,只是目光一直盯在温小筠身上,越来越幽深。
温小筠勾唇一笑,看向鄞诺,“非也非也,这个话不是我说的,是这钱袋子说的。只是钱袋子不像人,也不像其他活物的精怪能量强大,记忆脑子啦,都不太清晰,还需要我把它放回原位,帮它好好回忆一下。”
一旁的猫耳朵忍不住惊呼,“我滴个乖乖老天爷,真的这么神吗?”
“只要能找出银子在哪,您就是大神仙,”宁员外第N次抓住温小筠的胳膊,“温神仙——啊,不是,温刑房,您现在是问出来银子去哪了?”
眼看温小筠被众人这么吹捧,鄞诺两眼微翻,甩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腹诽道,“切,故弄玄虚~”
温小筠根本就事不稀得搭理鄞诺,微笑着掰开宁员外的手,“宁员外莫着急,容我再仔细确定下。”
说完她便走回到土坑前,把布袋子扔回坑里,俯身探头,侧着脑袋支着耳朵,自言自语般的嘀咕了好几句。
众人不自觉的伸长脖子,无奈她的声音实在太小,根本就听不清。
只有鄞诺忽然发现一点异常,那就是温小筠眼角一点晶亮的余光始终定在旁边的程管家身上。
他眉头忽的一颤,再联系温小筠之前的话,双眼顿时一亮。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全都盯在温小筠身上时,只有他不着痕迹的移动脚步,悄然走向表情越来越难看的程管家。
就在他马上要走到程管家身后时,前面趴在地上的温小筠突然肯定的喊了句,“没错,这个空袋子就是障眼法,从来就没装过钱,装钱的袋子还在这里!”
听到这里,程管家脑子中紧绷的弦终于断裂,再顾不得什么,掉过头就往山下跑!
谁知有人比他动作更快,专门看准他迈步的紧要关头,长腿伸开一挡,就把他绊了个结结实实,直面扑地甩了个狠狠的狗吃屎。
“怎地?!”猫耳朵第二个反应过来,一回头就看到自家捕头用脚捉住了要逃跑的程管家,二话不说,带着几个兄弟上前就将程管家逮了个结结实实。
后面的宁员外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这,这是怎么回事?”
温小筠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怕了拍衣摆上的灰土,望着眨眼间就被捆成了个粽子的程管家,目光凝重,:“程管家,总算你没有对小少爷下手,如今自首认罪,也还来得及。”
被人推搡着站起来的程管家死死咬着嘴唇,双目暴突的怒视着温小筠不发一言。
宁员外这才恍然大悟,他伸出手颤抖着指着程管家,“想,想不到,我们宁府竟然出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说着他对周围的家丁恶狠狠的一挥手,看那架势,似是不掐死程管家绝不罢休,“就是把这狗东西的牙全打碎,也要叫他说出把银子藏哪了!”
温小筠赶紧给鄞诺递了眼色,鄞诺及时借助,并且在第一之间捅了猫耳朵一把。
猫耳朵疑惑抬头刚要问,就见鄞诺甩了个眼色过来,用目光指了指扑上来的宁家仆人。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最后一棒,猫耳朵及时发动起拦截,还不忘扭头冲着宁员外好声好气的劝解着,“哎呦呦,宁员外您别着急,这不温刑房还没说完呢吗。”
“没错,”温小筠对鄞诺抛了个赞许的目光,接过话茬说道,“最重要的是银子的去向。”她对着另外几个捕快招了招手,难掩兴奋的说,“就着这个坑继续挖,银子就在这里!”
知府大人这才恍然明了,指着那洞口说道,“原来所谓障眼法,竟是如此。”
而那几个捕快显然没有知府大人的觉悟,接到温小筠命令的第一时间直接看向了他们的头头,鄞诺。
鄞诺怔了一下,突然很恶心自己刚才与温小筠的默契配合。但是让温小筠多出风头倒也符合他的利益,于是点了点头,示意捕快们可以直接听温小筠指挥。
捕快们再没顾虑,拿起铁锹,吭哧吭哧的就干起活来。
温小筠自觉的往后站了站,以免妨碍别人干活。
她正有些自得,总算是用尽手段的保住了她天才少年的人设。
可是无意中却瞥到了对面被钳制住的程管家。
和最初的慌乱不同,眼看着捕快们热火朝天的大力挖深土坑,他的眼睛里竟然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意。
温小筠的心骤然一沉,难道是哪里出了纰漏?
思量间,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捕快已经把土坑挖得深了一倍。
“唉?鄞头,按理说这么深,早该挖到了啊?可是这里半个铜板的银子都没瞅见啊?”打头的一个捕快疑惑的挠着头。
第26章 惊现锦衣卫
猫耳朵与鄞诺对视了一眼,满脸的不解,“鄞头,怎么会这样?”
鄞诺嗤然一笑,再度环抱起双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模样,“你自己去确定下,有没有不就清楚了?”
猫耳朵怔了一下,才回过味儿来,赶紧放开宁府家丁,急急跑到前面土坑前,抢过一把铁锹,亲自挖起那个土坑来。
宁员外这下更急了,又要去抓温小筠的胳膊,却被人一把按住肩膀。
他气急的刚要骂人,一扭头就看到了鄞诺那张似笑非笑,气场莫名强大的脸,他嘴里跋扈嚣张的气焰顿时哑了火。
“宁员外,公差办案期间,旁人不得无故指摘,哪怕是受害的一方,也不得随意干涉打断公差做事。”鄞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叫人不能轻易违抗的威压,叫平常尊贵异常的宁大首富一时都犯了怯。
似是很满意宁员外的反应,鄞诺微微一笑,将语气放缓了些,“知府大人都在这里,宁员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管踏实等候,破案是衙门的事,时候到了,自然有结果。”
宁员外下意识又望了知府大人一眼,之间王知府的注意力都在温刑房那边,只能勉强收声,朝着鄞诺点点头,“鄞捕头出身推官名家,如今又有令尊门下得意弟子,宁某人自是放心,放心,劳烦诸位多多受累。”
这一次,对于鄞诺的举动,温小筠全然没有注意到。
她被自己的盲目自信给打击到了。
之前她总是以为这里不过是漫画世界,所有不觉得有多真实,以至于想到一点前世的素材就迫不及待的着手开干。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以及每一个案件的真实。
“我思故我在,我在即真实,”云南十号的声音再度幽幽响起,“宿主大人,如果您不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对于您而言,就是不真实的。既然您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就是再真实不过的。希望您能吸取这次的教训,在这个世界认真的活着。
顺便提醒您一下,主线任务每失败一次,就会受到一项病痛的时空惩罚。这一项任务的病痛惩罚是发热性神经性头疼。
最后的最后,友情奉送您一句名言警句,地球爱默生说过,‘我们对真理所能表示的最大崇拜,就是要脚踏实地履行他——”
坑爹系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小筠阴沉着脸无情的按下静音键。
搞错没有?!
她现在可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那么多眼睛盯着她,而她马上就要被自己夸下的海口啪啪打脸,哪里还有时间去管什么时空惩罚~
等等,
温小筠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发热性神经性头痛可是一种十分折磨人的病痛。这个惩罚她坚决不能要!
“温刑房,”一个沉稳的男声忽然从后面传来,“之前你的推断的确是最说得通的一种可能。”
温小筠闻声回头,就看到知府大人那张富态慈祥的脸。
温小筠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人家知府大人那么大的官,一定不是寻常人,估计已经通过她之前的指引,猜出了她的推断。
若是这时顺着知府的思路谈起自己之前的推断,也就算坐实了自己的错误。那样天才少年的人设也就跟着碎成渣了。
不能慌,不能乱,你是最冷静机智的温小筠!
千钧一发之际,温小筠眉梢突然一颤,她发现了一处生机。
强行冷静下来的温小筠转身对着知府大人揖手行礼,“大人。”
王大人点点头,双眼仍旧盯着前面的土坑,“温刑房,你的推断甚是有礼。一千两银锭不会凭空消失,在外人觉悟可能碰到的情况下,管家监守自盗,用空袋子当做障眼法,隐藏下面真正的银子。这的确是唯一的可能。只是为何直到现在都没有把银子挖出来?难不成又出了什么差误?”
王知府这么一说,在场还没领会温小筠之前举动的人总算恍然大悟。
不过王知府后面的问题,却又让他们二仗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只是为何直到现在都没有把银子挖出来?难不成又出了什么差误?”王知府说着又瞥望了后面的程管家一眼。
双手被绳子紧紧绑在身后的程管家看到这里,立时伸着脖子扯着嗓子大声叫屈,“冤枉啊!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不过是想起来小少爷刚才跑到后厨去了,夫人刚才寻他不见,就想着回去跟夫人说一声,各位官差老爷怎么就把小的逮住了?莫不是把小的当成绑匪了?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程管家的嗓音本就不好听,现在又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扯着嗓子嚎,绝对称得上是人间噪音。
吵得王知府都不耐的皱起了眉头。宁员外和一众宁府家丁则是满脸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小筠表现的却很从容,抬手拍了下,对着后面挖坑的捕快们说,“诸位捕快辛苦了,暂且就挖到这里。”
挖得满头大汗的猫耳朵抬起头疑惑的望向温小筠,“温刑房,难道银子还是不在这里?”
温小筠微微一笑,“这个案子,我首先勘破的并不是银子在哪里,而是嫌犯究竟是谁。”
宁员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急急查了句嘴,“真的就是这个程管家吗?”
被捕快们按在地上的程管家拼命的挣吧着,“老爷,老爷老程冤枉啊,老程昨夜本来要在前院巡夜的,是老爷突然指名,老程才会临时上山当诱饵来埋钱的啊。要是老爷您没临时决定,老程根本不会到这块来。又怎么会半路想出什么坑套坑的花招,更不会提前准备什么空袋子啊。!”
他奋力的嘶嚎着,突然顿了一下,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愤怒的目光立刻刀子一样投向温小筠,“一定是这为官差老爷进门时被小少爷用弹弓打惨了,而老程没能及时拉住小少爷,得罪了他,这位老爷才想着拿老程充数,当做贼人领功劳啊!”
喊到最后,他的嗓子已经完全喊劈了,涨红了脸,剧烈咳嗽起来。
众人一听这话,又将目光重新调回到温小筠身上。
尤其是宁员外,程管家说的话他最清楚,而且他还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那宝贝儿子的为人。
发生了这种事,家里突然闯进很多带刀的陌生人,叫他家宝贝儿子忽然撞见了,绝对是拿弹弓一顿弹弓飞射。
这样说的话,这个什么天才少年温刑房也就是个欺世盗名之辈,只会挟私报复,白捉无关的人去冒领功劳。
在场其余的人也都觉程管家说的非常有道理,现在他们就等着温小筠怎么解释。
温小筠就像是记起了什么般,恍然大悟的抬起了头,“程管家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之前我是被宁家小少爷用弹弓伤了,还是程管家你既热情又主动的帮我跟夫人争取来了二十两银子的赔偿金。”
说着温小筠又看向宁员外,笑着说道:“程管家说宁员外你一向是个心胸坦荡的大善人,但凡是小少爷玩耍不小心误伤的,都会赔偿致歉,可有这回事?”
宁员外打了个结巴。
他家宝贝儿子伤的人那多了去,每天没有十几个也有七八个,他哪里管顾的过来?
更何况有多少人上杆子的,不怕挨弹子儿的也要跟他儿子玩,别说用他赔,他们送礼都是争先恐后排不上队呢。根本就没想过什么赔钱致歉。
可是现在伤的公差,是衙门里的人,夫人和程管家权宜行事,那点银子息事宁人,他也能理解。
温小筠转而望着旁边的鄞诺,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只是后来鄞捕头说是如此这般有收取贿赂的嫌疑,便暂为保管的拿走了。还请鄞捕头先拿出来,我交与宁员外看一眼。”
鄞诺额上青筋狠狠蹦了一下。
温竹筠这个没有半点力气的臭书生心眼还真不是一般多。
他阴沉着脸,咬牙一笑,从怀里摸出钱袋子,远远的丢了过去。
温小筠单手一挥,妥妥接住,转而递给宁员外,“宁员外,这是您府上二十两银子。”
宁员外从来都是最有眼色的人,先不管这个温小筠是不是草包,人家毕竟是个有背景的。赶紧摆手推了回去,“哎呀,犬子无教,伤了温刑房,这点赔偿都远远不能表示我们的歉疚之情。再者说了,我们宁府向来是最重礼的,伤了的寻常百姓全都赔偿道歉,更何况是差官大人。”
温小筠满脸为难的看了看王知府,“大人,这个怕是不好吧?”
后面猫耳朵扔了铁锹小碎步跑到前面,朝着王知府恭敬行礼,才抹了把汗微喘着气的说道:“回禀知府大人,温刑房被宁家小公子伤的事,是属下亲眼看到,伤得还挺重呢。”
王知府面色沉了沉,摆摆手,“大庭广众,又有缘由,便谈不上什么贿赂,是正当偿礼,也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温刑房收下就好。”
温小筠嘴角弯起一抹掩饰不住的笑容,大方的弯腰揖手,又施了一礼。“是,多谢知府大人替属下主持公道。”
鄞诺狠狠的翻了白眼送个温小筠。
呸,狡猾,真是比狐狸都狡猾。
这时被按在地上的程管家又喊了一声,“温刑房,小少爷还小,我们老爷夫人又都亲自跟您道了歉,只求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因着这件事怪罪小的,就要拿小的冲绑匪。这可会要了小人的命啊!”
众人思绪又被程管家这一句拉回到现实。
宁员外也跟着问了句,“温刑房,您刚才说没有先找到银子,而是先发现的嫌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程管家有一点说的没错,昨夜要不是我临时把他拉来,他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老榆树这呐。”
温小筠直起身子,举起手中钱袋,轻飘飘儿地掂了掂,“发现程管家就是那个贼喊捉贼的嫌犯,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二十两赔偿款。”
这句话叫众人再度陷入一片懵比的泥沼中。
一袋而已,怎么就叫她看出嫌犯来了?
第27章 天降神秘男人
猫耳朵挠着头发,两条眉毛都快拧成一个铁疙瘩了,“温刑房,程管家好心帮你拿来这赔偿款,难道还拿错了?”
程管家得了这话,底气更加足的替自己叫着屈,“小人就说是差官被少爷打的事得罪了您,您总算是承认了。小人冤枉啊。”
鄞诺望着温小筠的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
唯一没有明显改变气场的就剩下王知府了。
温小筠也收敛了笑容,变得更加正经。她举着那袋银子,有条不紊的继续讲道,“因为这袋银子,说的的确是程管家整套的行为,却不是因为他得罪了我,只是因为他行为的不合常理。”
“哪里不合常理?俺怎么没有发现?”猫耳朵更懵了。
温小筠微微一笑,耐心解释,“毛捕快,请问,如果你是兖州第一首富,心态该当如何?”
“那还用说,简直做梦都会笑醒!”猫耳朵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刚要大肆畅想一番,突然想起当场还有知府大人和许多旁的人,老脸一红,嘿嘿笑着抓了抓头发。
温小筠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般的说道:“不怕,咱们这是在破案,案子最大。耳朵兄只管敞开了想象,怎么说,有那么多产业需要巡视操持,也是个辛苦活。”
猫耳朵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温小筠又说,“可是却一直没有子嗣继承这偌大家业,好不容易才老来得子,结果某一天最宝贵的孩子突然丢了,会有什么反应?”
猫耳朵的脸唰地变了,表情也变得痛苦起来,“那可不得把人给急死啊。”
温小筠目光中露出些许同情,“没错,从在庙会上把孩子丢了,到今天白天,总共不过三两日,昨晚上后半夜孩子才回来,到现在都还没怎么睡吧?”
“那哪还有心思睡觉?这两三天肯定得派出能派出的所有人手去找人啊!”猫耳朵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
宁员外听到这里,更是感同身受的感慨不已,抹着眼泪的说,“别说管家和仆人了,就连我本人这几天都是四处奔波,跑的腿都直了。”
温小筠认同的点了点头,“宁府主人都如此了,宁府的仆人们这几日更应该广撒网般的到处去跑了。无论精神与身体,都应该是很颓丧疲惫的。可是在我初进宁府时,偶然遇到的程管家不仅神采奕奕,脸上表情更是轻松喜庆的。为了帮我要来些赔偿银,热情的跑前跑后。要不是我早知道宁府正在遭人加害,险些要以为府上是有喜事要办了。”
地上的程管家也被这话说得一愣,随机反应过来,淌着眼泪委屈的辩解,“差官大人,小人本来也是累得要死的,可是昨夜小少爷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小人是太高兴了,才有些得意忘形啊。”
他又求救般的望向宁员外,涕泗横流,“老爷,老爷,老程对咱们宁家一直忠心耿耿,您最知道的啊,少爷又是老程从小看大的,如今他平安回来,老程怎么能不高兴?求老爷替老程说句公道话啊~”
宁员外此时也彻底糊涂了,有些茫然的看向温小筠,“温刑房,怕别是真的抓错了人吧?程管家在宁府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就是这两天,他爹有病,家里来叫,都因为心急我家宁宝儿没回去。”
温小筠唇角微动,听了这话,她更确定犯人就是管家没跑了。不过没有真凭实据,她还不能轻易下结论。
她已经深刻吸取之前草率鲁莽的教训了。
这次她全力以赴,努力发动起一个当红漫画家所有的推理能力,认真对待这次任务。
猫耳朵听了管家和宁员外的话,也忍不住的问出了声,“温刑房,程管家开心小少爷回来,所以才会特别开心,应该也说得通吧?”
温小筠笑了笑,“没错,所以刚进宁府时,我虽然对宁家这位仆人的行为有些存疑,却并未当做一回事。直到刚才我看他被人叫来,承认他不仅是宁府仆人中职位最高管家,更是昨晚亲手埋下千两银子的人。
之前的怀疑一下子就被坐实了。
正常仆人或许会因为小少爷平安回来欢喜而忘形,可是唯独有一个不该如此。那人就是昨夜埋银子的仆人。
因为他亲眼见证过绑匪的诡异非凡,按照绑匪的条件,收到赎金,人质即刻放回。前面绑匪的人影都没看到一个,银子就飞了,后面又是小少爷突然出现。
经历过这些事,怎么也不会像是普通人那样欢喜到得意忘形的地步。
再者,宁府平日里的作风想来大家都应该是清楚的。小少爷天性顽皮不假,每次拿弹弓伤了人,宁府必会给人赔礼道歉的事情却是有假。”
温小筠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大部分人脸色都是变得相当难看,只有环抱着双臂的鄞诺挑起眉毛微微一笑。
宁府虽然是首富,端的却是为富不仁的路数。
温竹筠这货能从他们嘴里薅出二十两医药钱,绝对不容易。
宁员外的脸更是直接涨成了猪肝色,急得有些结巴的辩解,“我们宁,宁府——”
不想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温小筠抬手打断,“宁员外,这是破案的关键时刻,不把这案子所有的细节弄清,就还会有人继续对宁府动手,这一次是一千两,下一次也许就是一万两。为了大局着想,出现在案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有假。”
宁员外简直要哭了,嘴唇微微颤抖着,承认也不对,不承认也不对,再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看着表情比哭都难看的宁员外,王知府深深觉得丢人。他轻咳了一声,板着脸说道:“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秘密,你们宁家为人怎样,咱们州府衙门还能不知道么?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温刑房的话,案子提早破了才是正经。”
宁员外这才动作僵硬的点了点头,“是,宁某人一定如实的说。”
“我倒是好奇,温刑房是今日才在兖州行走吧?”鄞诺抬手摸了摸眉毛,似笑非笑的望向猫耳朵,“怎么连兖州什么人家什么行事作风都知道了?只这一会的功夫,打听出来的消息也是太多了些吧?”
猫耳朵立时打了个哆嗦。
他家鄞头这分明是怪他多嘴巴结新来的刑房吏。
要知道他家鄞头的脾气臭起来简直不是人,这个罪名他可不能担吖!
“哎呀,温刑房是今天才进的兖州?我听您刚才的分析,还以为您在兖州住了一阵子了呢。”猫耳朵挠着头嘿嘿的笑道。
他表面上是在附和鄞诺,实际上却是在表明自己不该说的废话,可是一点没多说。
他毛尔德绝对是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家鄞捕头这一边的!
他毛尔德坚决不是叛徒内奸墙头草!
温小筠心里狠狠嗤笑一声,鄞诺这个忘八端,不仅阴险,还小气吧啦的。连下属的醋都要吃,真不知道日后会有哪家姑娘那么倒霉,会嫁给他当老婆。
“这个亦是小筠自行推理得出,”温小筠望向王知府,态度谦恭的解释道,“赎金是一千两银子,对于寻常人家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对于兖州首富宁家来说,却伤不到什么根本。
可是宁员外对这一千两却执着的重视,由此可以推断出,宁府每一两银子,都是宁家辛苦赚来的。因此对每一笔银子的支出都会异常谨慎宝贝。
而宁家小少爷打伤的人数却是非常众多。要是真的全部赔偿起来,肯定是笔巨款。常理推断,最宝贝的儿子被绑安全回来,也不能叫宁员外对这边赎金放松些许。所以我推断,宁员外对于那些小孩子打闹无意伤到的人,也不会当回事,特别去给人赔偿。”
鄞诺不觉抬手掩唇轻笑。
温小筠的话虽然说得好听,真正总结下其实就是在说宁员外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根本不可能去跟一帮穷人谈什么赔偿。
第28章 真正的男主登场
鄞诺的嘲笑,温小筠全都看在眼里。
不过她并不想理他,飞了鄞诺一个白眼后,温小筠继续之前的分析,“换言之,如果宁员外把那些挨了打的人当回事,肯定就会宁小公子的行为加以约束。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宁小公子应该是从未被家长约束过。所以我才能反推出宁府根本没有给那些被小公子伤了的人赔偿的习惯。”
宁员外的脸红得简直能滴出血来,两个腮帮子也气得鼓鼓的,只是到底碍于知府大人在场不敢造次。
王知府还是有些想不通,“这习惯虽然称得上是恶习把,可是又和管家的嫌疑有什么关系?”
“程管家作为宁府的管家自然深知宁家这一习惯,按理来说,如今主人正为案子焦躁,真正的绑匪一个都没逮到。自己又刚好经历了案子中最恐怖诡异的一环。
无论从哪条想起,他都不应该有那样的好心情,大方积极的主动打破宁府规矩,为我要来医药赔偿。可他不仅要了,还热情大方的一要就是二十两。
这种不合常理的行为如果解释为罪犯因为诡计即将得逞而放松精神,得意忘形的暴露出对宁家的厌恶,看着宁家遭受更多损失心里就说不出的欢喜,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在看到他就是埋银子的人时,我便将对他的怀疑提高了八成。”
“那钱袋子会说话又是怎么回事?”宁员外急急追问。
温小筠淡淡一笑,“因为怀疑作案者就是程管家自己贼喊捉贼,顺着这条线很容易想到银子还在原地。是他用另一个空袋子李代桃僵,制造银子不翼而飞的假象,蒙骗过世人的眼睛,好等到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再来把银子挖走。
又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便想出这么一个试探的招数,想要看看程管家会不会心虚露出破绽。”
被按在地上的程管家此时脸上已经是一层的冷汗,终于任命的软下脖子,趴在地上绝望的闭上眼睛。
猫耳朵这才恍然大悟,“因为银子真的还在树底下,所以程管家一看要挖银子,立马就心虚想要逃跑。”
“那也不对啊,”宁员外一听这话,又跑到土坑前,抢过一把铁锹继续挖起来,一边挖一边不甘心的嚷嚷道,“银子到现在都没有挖出来呀,银子到底在哪?”
听到这话,程管家不觉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说归到底,还是找不到银子。找不到银子,就不能定我的罪!”
宁员外一听这话就急眼了,几步奔向程管家,举起铁锹就朝着地上的程管家砍去,“我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快把我的银子吐出来!”
鄞诺一个跨步,抬手死死攥住宁员外挥着凶器的手腕,阴狠一笑,“宁员外,把他打死了银子就更找不到了。而且当着官差面前行凶杀人,程管家的罪还没定下来,您这个恶意杀人的罪名却是板上钉钉了呢。”
宁员外被鄞诺眼中凶恶的寒光摄得一怔,结结巴巴的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宁海!”王知府终于看不过眼,肃声呵斥,“不要干扰官差办案!”
第29章 男主要杀我?
宁员外被王知府呵斥了一句,立刻老实下来。
王知府又看向温小筠,耐心问道:“既然程管家心虚,就证明银子还藏在此处,可却为何没有挖出?”
温小筠转身回看那棵老榆树,若有所思的说,“障眼法通常情况下都是在原来位置做个唬人的小机关,没想到这位程管家的手段还挺高明,打破常规,机关设计的更复杂。”
鄞诺勾唇一笑,拿起腰间佩刀,大模大样的走到程管家近前,一脚踏在程管家后背,“看来天才也有不好使的时候。要不然我教你个办法,犯人都拿下了,剩下的还不好办?上点刑,挨点打,不怕他不说。”
温小筠知道,这是鄞诺故意在挖苦她,“刑狱推断若是都像鄞捕头这样,距离屈打成招也就不远了。”
王知府笑了笑,“看来温刑房已经有办法了。”
温小筠抿唇一笑,走到老榆树旁,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既然是真相,就总会有迹可循,而那些蛛丝马迹就隐藏在昨夜发生的细节之中。”
温小筠忽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回身看向猫耳朵,“耳朵兄,辛苦叫昨天的兄弟们都回到原位,这一次由我来扮演程管家,重现昨夜诡计现场!”
“好嘞!”猫耳朵兴奋的一扬手,招呼着几个捕快快步离开,重又回到土坡下的矮树丛里。
“宁员外,叫人再找个袋子,装上与千两银子一般重的石块。”
“好,好,我这就叫人去装!”宁员外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没过一会功夫,石头袋子装好了,昨晚的捕快也回到了监视位。
“知府大人,宁员外,请你们分散着站开些。”扛着石头袋子的温小筠擦了把汗的嘱咐道。
“我们要不要也躲到坡地下面?”宁员外有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温小筠摆摆手,“不用,如果像昨晚一样都在土坡下面,很可能就发现不了这个戏法的破绽了。
温小筠用余光注意到,程管家双目瞳仁明显缩了一下,之后便再不反抗,颓然无力的趴伏在地上。
“宿主大人,您真机智,利用微表情反应和魔术揭秘的经验就能破案,云南十号在这里给您点上一百二十个赞,主人您是棒棒哒!”
“那可不,这年头想在漫画圈混,要的就是一个综合实力!”
在脑电波中打发了坑爹系统后。温小筠扛起石头袋子就绕着老榆树开始走起来。
一面走一面还自言自语般的嘟囔着,“走到老榆树东边三步挖个坑,填银子,再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在场所有的人:···
什么鬼?!
这个温刑房真的是在认真破案吗?
温小筠却没有受外界半点影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蹲在坑前,把银子扔了进去,又伸进一条胳膊,仔细比量着什么。
“毛捕快,”她忽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昨夜程管家挖坑大约挖了多久?”
草丛里的猫耳朵皱眉回忆了下,很肯定的回答,“这个案子我们当时还特别记了下,约有两盏茶上下。”
温小筠暗暗计算,一盏茶的时间换算成现代时间大约是10——14分钟,两盏茶就是不到半个小时的样子。
现在的坑虽然又被深挖了很多,但是隐约还能瞧到初始的边界。
初始的深度与一个人,一把铁锹,20多分钟的时间速度很吻合。
如果真的是埋在更深处,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够回填。
如此就可确定,银子不在这个坑里。
可是不在这个坑里,又会在哪里?
温小筠一时陷到到困境之中。
突然之间,温小筠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在脑电波中呼唤时空系统。
“云南十号,你刚才说什么来的?”
云南十号:“宿主大人问哪句?”
“就是刚才那串彩虹屁,你是怎么夸我来的?”
“哦,那句啊,云南十号是这么说的,‘宿主大人,您真机智,利用微表情反应和魔术揭秘的经验就能破案,云南十号在这里给您点上一百二十个赞,主人您真是棒棒哒!’”
温小筠兴奋的打了个响指,就是魔术揭秘!
周围的人看着又是一愣。
天才破案都是这么神神叨叨的吗?
一会五官扭曲,一会狂喜打响指,说书先生都没有这么精彩好不好。
温小筠却是真的有了大发现。
所谓魔术揭秘,就是甩出一堆噱头引走人们的注意力,趁人不备,偷天换日,李代桃僵。
所以就盯死了匪徒的要求和程管家所有的行为就行!
温小筠兴奋的捞回石头袋子,重新打量返回老榆树,极目远眺看了看思维方向,又抬头看了看天,然后走到东面,一面迈了三步。
就在众人越看越懵的时候,她突然抄起地上一把铁锹,跳回一步,把石头袋子扔到地上,就卖力的挖起地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铁锹就挖到了一团坚硬的东西。
温小筠一抹头上的汗,又铲了两下,一个灰色的布袋子便露了出来。
用力拽出打开一看,满眼皆是闪亮的银白。
她抄起一个大元宝,高高举过头顶,振臂一呼,“案子破了!”
所有的人都奔到近前,宁员外跑得比兔子还快,第一个冲到土坑前,用力扒出整个钱袋子,双手颤抖的开始数了起来。
王知府站在人群外面笑着看向温小筠,“温刑房,方才只看你来回走了几圈,如何就能确定银子在两步之内?”
鄞诺听到这里也抬起了头,望着温小筠有些好奇。
温小筠笑着解释,“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千两凭空变没,其实是一种戏法。
戏法的神奇之处就是叫人见证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眼前真实的发生。
实际上发生的不过是一场欺骗人们眼睛的骗局。
要做好骗局,就要布下欺骗人的噱头引走人们的注意,之后趁机偷换乾坤。
这个案子中欺骗人的噱头有三。
第一个就是表面上是自己人,实际上是真凶的程管家。
第二个就埋银子的手法。
所有的人的过程中都在人们的注视下,看上去似乎根本没有耍花样的机会。实际上,还是有一个地方,被人们以为是正常细节而忽略。
那就是绑匪勒索信中提出的条件。
深夜子时,粗壮的老榆树东面三步之处。
绑匪为什么会提这个特别的要求?
刚才我就想深夜的时候,什么能挡住周围一圈捕快的目光,从而藏起银子呢?”
“深夜子时,本就是极黑的时候,不用什么特别的也能轻易遮挡吧?”王知府思量的说。
温小筠笑着摇摇头,“毛捕快几个对所有细节都很确定,可见埋银子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是能看到程管家的。”
猫耳朵回忆着说,“温刑房说的不错,昨夜虽然黑,但是有一点月亮地儿。不远处的宁家大宅又是灯火通明的,总能借到点光。又加上深秋,草都枯了,叶子也掉的差不多,程管家的动作我们大体都能瞅见。”
其他监督的捕快也跟着附和。
温小筠继续说,“树林山夜,最能影响人们视线的东西,就是月光。我方才想了下,昨夜是下旬月,下午的时候月亮就出来了,到了子时,月坠西天,堪堪隐没。与前半夜比起来,天又黑了一大块。
当时程管家站在老榆树东边,最后一点树影也正好投在东边,所以那时就是最容易看错的时候。
我就实地模拟了一下程管家的路线,发现东面除了会有阴影罩住,还有一点坡度。若是他一只脚跨的步伐大,但是回头在第二步位置挖坑,在土坡下面的人正好是看不真切的。
挖好坑把银子埋进去之后,程管家再趴伏在地上,悄悄错了一步的位置,捡了很多树枝树叶特别盖在第三步处。
而那里藏着早就布置好的空袋子,等着人们事后再来挖取就行了。”
听到这里,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竟是这样?”宁员外不敢置信的说道,“可是程管家的确是我临时指派的,他怎么会肯定一定就会是他去埋银子?”
温小筠看向被捆住的程管家,目光凝重,“他是宁府的老管家,脾气莫测的小少爷都能不自觉的被他牵着走,宁员外你的习惯怕是也被他摸得清楚清楚,明明白白。只要在关键时刻故意出现在您面前,在说上几个引导性的话,拿下埋银子的任务,对他来说肯定很容易。”
听到这里,宁员外的脸顿时煞白一片。
那一夜的情景的确如温小筠说的一般。
想想真是叫人后脊背一阵阵发冷。
不等宁员外再度发怒,温小筠便直接走到程管家近前,俯视着他,目色复杂,“在庙会上驮着小少爷挤到人群前面的,也是你吧?”
程管家冷笑了一声,“没错,就是我,小少爷的脾气秉性的确都被我摸清了。给他的糖葫芦里下了蒙汗药,在他睡过去的时候,悄悄把他的交给一对远郊的老夫妻,提前编好了瞎话,说我是鳏居的人,孩子没有娘,有急事要出去两天,请他们帮忙照顾下,后面得了我的信,再帮忙把孩子送回家。”
“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们宁家如此厚待于你,你却要害我儿子——”宁海恨得此时只想把程管家抽筋扒皮。
不想话才说一半就被温小筠打断,“宁员外,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细节,稍安勿躁。”
说着,温小筠又问回程管家,“元宝小妖精的谣言也是你故意传出去蛊惑人心的对么?”
“没错,”程管家竭力仰起头来,瞪红了眼睛,咬牙切齿的说,“想我程璐谋划了那么久,没想到今日都被你这小书吏勘破,合该我时运不济,命该此劫!”
温小筠却叹了一口气,“整个案子虽然是贼喊捉贼,吃里扒外的背叛行为。可是到了最后,你都没有伤害宁家小公子,即便小公子对你蛮横无理,你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你并不是个真正的恶人对吗?”
程管家一怔,随机自嘲的笑了,“不对,我就是想做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这个世上,从来好人难当,人善被人欺!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我就是恨死了那个小畜生!我就是要杀了他的!”
温小筠目光陡然一寒,冷冷打断他的话,“因为你的父亲?”
程璐目光一霎,癫狂的笑容紧跟着抽搐了一下,“你怎么知道_”
温小筠笑容有些伤感,“宁员外说你很忠心,你父亲病了都没有耽误你去找小少爷。这应该不是实话吧?”
程璐眼眶瞬间酸涩,凄然一笑,喃喃说道:”去年我家老爹,弟弟来看我,小畜生到街上笑着撒了一地铜板,叫周围人来捡,我家老爹看了就要绕道走出,他就揪着我老爹的胡子非要叫他带着我弟弟捡。
我家老爹怕违背了小主人的话,以后我在宁家难做,就低下头,带着我弟去捡,没想到刚弯下腰,小畜生就掏出弹弓,把我父亲兄弟打得了一个头破血流。
还叫骂着犯贱的软骨头,吃屎的哈巴狗,吃了银子做的弹子儿,还得求着他继续打!
我爹老脸都丢尽了,当时就吐了血,被我弟弟哭着背走了。
从那以后,老爹就患了病,直到不久前,终于不治身亡。
身为人子,我看着自己老爹兄弟受辱,却不能有半点怨言,我恨呐!我恨小畜生,我恨不得掐死他!
可是···可···”
说到这里,程管家已经不能自已的嚎啕大哭,“爹爹,儿子对不起你!到了最后,都狠不下手为您老报仇呐···”
听到这里,在场所有的人都有动容。
温小筠叹了一声,“所以你能想到的最好出路,就是带着一千两银子,永远的离开宁家。”
王知府也有些感慨,“程璐,无论什么原因,劫人子女,诈人钱财,都不是正途,你父亲原是个自尊之人,为了你过的好些,才甘愿受辱,你这样做,终是辜负了他老人家一番心意。
只是你迷途知返,终是没有杀人性命,当堂庭审时,或有可减轻刑罚之处,之后务必好好做人,莫要再辜负你父亲一片苦心。”
到了这个地步,程璐已是涕泗横流,浑身颤抖着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知府挥了挥手,叫手下人将程璐押了下去。
又转向温小筠,脸上现出和蔼的笑容,“到底是鄞推官的得意门生,实力果然不凡。刑房小吏职位虽然低了些,却也是实干的职位,只要你有才华,就能创出功绩来。好好做事,兖州不会埋没了你。”
温小筠躬身揖手行礼,“谨遵大人教诲,属下一定鞠躬尽瘁。”
王知府笑着点点头,便在一种衙役的簇拥下率先离开。宁员外见状赶紧带着家丁殷勤的跟随相送。
现场就只留下鄞诺、温小筠、猫耳朵和几个收尾的捕快。
叮地一声,时空系统再次出现在脑电波中,“恭喜宿主大人,时空性别第一期分期款项到账。”
温小筠暗暗擦了一把汗,自己总算完成了第一个主线任务。拍了拍身上的土就想也跟着一起下山。
这时一个男声忽然传来,“这就放松了?”
温小筠皱眉抬头,又对上了鄞诺那张扑克脸。
真是浪费了这幅好皮囊,温小筠一面惋惜着,一面气哄哄的回应,“阳关道,叫我干嘛?”
猫耳朵和几个捕快都是一愣,阳关道?什么鬼?
他们家鄞头什么时候改名了?
鄞诺唇角微翘,扯出一抹阴险的笑容,“你现在什么职位你自己清楚吗?”
第30章 见你一次打一次!
温小筠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她实在是懒得搭理鄞诺。
前面都说了桥归桥路归路,这会儿又凑上来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一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鄞捕头,你有什么话就请直说,我这个刑房小吏可是忙得很呢,可没有什么闲工夫跟您在这儿扯闲篇儿。”
鄞诺并没有被激怒,微笑着朝猫耳朵使了个眼色,“把本捕头替温刑房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吧。”
温小筠不觉皱了眉,鄞诺这是又在憋什么坏呢?
“好嘞!”猫耳朵哈着腰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扁包袱,上前递给温小筠。
“温刑房,这是我们鄞头怕您任职匆忙,来不及准备,特别叫猫耳朵帮您准备周全的。这里的墨袋可是俺从户房书吏老刘那特别要来的,袋子扎得紧,墨又黑又浓,书册也不洇墨,老好使啦!”
温小筠一脸懵,毛笔,墨袋和本子?这是要干什么?
鄞诺抬手摸了摸眉毛,有些得意的说,“所谓刑房吏,就是要替主事官员把案件经过,涉案人员,证人证据证言,案件推断结论全部书写清楚。现在宁府绑架案已经告一段落,一会回衙,完备的案件文书就要即刻呈给主事官员。”
温小筠:···
虽然她会写毛笔字,但是这么多年不练,已经很生疏的好不好?
“那我还有多少时间?”她的声音都变得心酸起来。
“午初初刻,距离现在不足半个时辰。”鄞诺环抱双臂,一副兴致盎然的无耻嘴脸。
温小筠看着那个小本本和专门的墨袋毛笔,眼泪在心里掉下来。
刑房书吏果然是个最底层,最苦最累的小碎催吖~
还没等她再多问,眼前忽然黑影一晃,紧接着一阵冷风直冲她前襟袭来!
温小筠悚然一惊,下意识护住前胸,她竟然被偷袭了!
再抬头,却是鄞诺高高举起手,掂着两袋钱袋子,斜挑着眉毛坏坏的笑,“之前也说过,宁家从来不赔人银子,所以你这袋银子还是有收贿受贿的嫌疑。仍旧需要没收,等到了鄞推官那,你再想办法解释吧。”
温小筠当时就急眼了,这个混蛋,竟然当着她的面,从她身上偷东西!
“愿意没收就没收,只是你要把另外一袋银子给我,那个不是宁家的,是我自己独有的。”温小筠气鼓鼓的瞪着鄞诺。
另外一袋可是刚穿越时,她靠着辛苦制作阿司匹林赚来的。
那百分百是她的私房钱。
一听这话,鄞诺好奇的打开一个钱袋,可就在他看到银子的那一刻,脸色立时就变了。
“这是兖州府的官银,市面上还没有流通。为了避免给鄞家招祸,必须一起收走。”鄞诺严肃的命令。
温小筠岂肯老老实实的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云南十号怯声声的好奇插话,“宿主大人想要怎么反抗?”
“弄死他!”温小筠目光凶恶的瞪着鄞诺。
鄞诺本来想走,余光忽然瞥到温小筠愤恨得快冒火的目光,掂着手中钱袋子,挑眉一笑,“呦呵?!还想要打人怎么着?”
他用挑衅的目光从上到下将温小筠仔细打量一番,啧啧摇头,“打架可以,但有句话可要说在前面,我正愁找不到机会揍你呢,今日要是你主动挑事的话,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又看向旁边捕快,“诸位兄弟可要给我做个证,回去我家老头问起来,可是这货先挑起事端的。”
温小筠心中眼泪长流。
昨晚被鄞诺狠狠打过的后脖颈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再加上他一出手就将一众锦衣卫全部撂倒的超牛身手,温小筠相信,这货打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猫耳朵一听他家鄞头要出手打人,立时有点着急了。
他家鄞头向来说一不二,说打,就会直接往死里面揍。
温刑房那样身体单薄的小瘦猴,怕是连一拳头都撑不住。他赶紧堆起笑脸上前劝架,“鄞头,温刑房不是鄞推官的得意门生吗?都是自家人,自家人咱们就不动手了哈。”
说着,他还拼命朝着温小筠眨巴眼睛,递眼色,叫她赶紧说句软话,把这篇儿赶紧揭过去吧。
谁知温小筠的犟脾气也上来了。
“谁要跟他服软?耳朵兄,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半句软话都不给他说!”温小筠也整理起袖口来,却是一折一折的整齐翻转,慢条斯理,气定神闲。
鄞诺把钱袋揣进怀里,撸着袖子,笑得异常嚣张,“很好,我最讨厌软骨头,这样打着才过瘾。”
温小筠抬起头,邪邪瞥了他一眼,“我这个人,骨头最硬,从不说软话。要说也饿是说硬话!”
猫耳朵和一顿,温小筠的话他一时间竟然没有听懂。
鄞诺也把她的话捋了两遍,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挽完袖子的温小筠,大幅度动作的拿起毛笔,蘸了下巴墨后,收紧墨袋挂在腰带上,又单手打开本,煞有介事的写起字来。
她头也不抬的说,“银子没了还能再赚,亲情没了就真没了。你怎么也是我的亲表哥,我若伤了你,对不起疼我爱我的小姨和小姨夫。所以你走吧,银子也拿走,我不跟你计较。”
脑电波中的云南十号:···
刚才它还有些期待,也许能看到什么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的精彩画面。
闹半天,它家主人竟然这么快就认怂了。
“你个没有感情的系统机器人,我这是认怂吗?”温小筠一下就识破了云南十号的心理活动,“温爸爸我这是凭实力认怂!虽然是认怂,更彰显我深不可测的实力!”
“宿主大人您说得都对,棒棒哒!”,云南十号尴尬的赔笑着,然后果断选择光速撤退。
温小筠低头刷刷记录着案件经过,一本正经点的转过身,若无其事的走开。
实际上她的后槽牙都快被自己咬碎了。
她在心里发着狠,凶巴巴的诅咒,“鄞诺,你小子等着!早晚有一天,温爸爸能找出一招制你的办法,暂且就挖让你猖狂了几天,享受吧,这就是你最后的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