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鄞诺握住她的手~
兖州成里杜氏钱庄内的一众官差对于城外东山山顶的森然杀意半分都没有察觉到。
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死死的钉在温小筠的脸上。
尤其是猫耳朵,钱流案的秘密已经折磨得他好几天睡不踏实了。
要知道他以前可也是混迹江湖的飞贼一名。
可是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样巧夺天工的大局来。
这对他曾经的江湖生涯,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侮辱。
听到温小筠终于要揭开其中奥秘,他馋的哈喇子都要淌下来。
却见温小筠目光凝肃的环视着众人说道:“河道钱流的机关,我并没有参透。”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听了温小筠这句话,猫耳朵原地一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他眼泪儿都快掉下来了。
不带这么涮人玩儿的~
鄞诺最知道自己兄弟们的脾性想法,看着猫耳朵一脚天上一脚地下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的轻笑出声,“捕快就要有点捕快的样子,别没出息的。”
白鹜却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侧步走开两步绕开鄞诺再度望住温小筠,“筠卿,此话应该别有用意吧?”
温小筠点点头,郑重回答,“不错,我之所以没有参透钱流的机关,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不想去参透它。
之前我已经说过,河道钱流就是转移人们注意力的障眼法。虽然花哨引人注意,却只是这个案子盗宝机关的边缘机关。
如果先被它吸引而顺着它那一条线查下去,无异于绕了一个大圈子。
更何况现在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去破案,一点岔路都不能走。所以我根本就没有费脑子去琢磨着火钱流的机关。
现在咱们的全部精力都必须要放在银库底下,仔细去寻找其中有无重要线索。”
温小筠说完,鄞诺便抬步走到她的面前,一手扶着腰间佩刀,昂然环视众捕快,“说归到底,你们随着白刑房,温书吏一起独立查案,这还是刚开始。
我鄞诺今个儿把话放在这,从现在开始,你们对温书吏的命令都要令行禁止。
如果有什么疑问也都先压在肚子里,等把温书吏分配的任务做完了,回头再去问人家。
如果日后还有这般看人家长得清瘦弱小,就没大没小的缠问个没完,我鄞诺可是不答应!”
听了鄞诺的话,众捕快齐齐直起腰板,朝着温小筠与鄞诺揖手回道:“属下领命。”
鄞诺摆摆手,脸上又现出些许笑模样,“好了,废话就说到这里,开始干活!”
说完他回身走到温小筠近前,一把拉过她的胳膊再度将她拉出白鹜的视线。
“那咱们现在就去印证你脑子里的猜想吧。”
受到刚才鄞诺干劲满满的气势影响,温小筠瞬间也燃起了高昂的斗志。没有任何多想的跟着鄞诺就开始埋头找起线索来。
看着鄞诺嚣张的动作,白鹜眸底不觉滑过一抹微寒的颜色。不过却是一闪即逝,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也帮着温小筠一起在废墟中仔细寻找起来。
而温小筠此时的大脑已经完全被各种能够制造假象的魔术手法给占据。
镜子折射的方法被云南十号推翻了,那么棋如意用的就应该是别的法子。
可到底怎么做,才能把屋子里的货架藏得一点都看不到呢?
温小筠一片碎片一片的仔细甄别着。
有人说,人多力量大。
实际操作起来,办事效率果然成倍的往上翻翻。
不一会儿捕快们就将找到的房屋各种碎片分类规整着总结了出来。
这边一堆是木头货架的碎片;那边一堆又是厚布块儿,其中有烧焦的布料,还有碎成大块的油布毡;最多的还是房子本身的木料和砖头瓦块。
猫耳朵找的速度最快,效率最高,心思也最细,连一些绳索渣渣都找出来单独归纳在一起。
他还找到一些由大块木板链接而成的奇怪东西。看样子很像是超级大号的竹简。
他递到温小筠面前,疑惑的问,“温刑房,这种奇怪的木板是不是也是杜家的防盗措施?俺看着很像是挡窗户用的。”
温小筠拿在手中掸去了表面的灰烬浮土,看到那的确是大块木板,前后左右仔细端详了,“说不准,你叫人拿着这东西和什么绳索布料碎片,去找杜家的管家问问。”
猫耳朵忙不迭的抄起温小筠指定的几种碎片,头也不回的冲出了院子。
只撇下一句话,“温刑房,谁也不如俺猫耳朵腿脚快,俺去问一会就回来。”
温小筠目送着猫耳朵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又低下头继续用没受伤的手仔细扒拉。
刚刚找出一堆木架碎片的鄞诺扔了手中木头,抬起头将众人情况环视了一遍。
看着工蚁一般忙碌不停的捕快们,鄞诺不觉点点头,又抬步走到温小筠近前,看着她眉头紧锁的样子,想都不想的就接过她手中瓦块,扔到对面瓦砾堆里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帮她仔细擦拭着手指上的灰土。
第248章 鄞诺这醋吃的好酸爽~
温小筠朝着白鹜投去了赞赏的一瞥,“这就是我刚刚要说的第二个问题。”
鄞诺嘴角微微抽搐,佯装的走到白鹜的对面,正好阻隔了他与温小筠对视的目光。
“这个问题,我倒也有些猜想,”鄞诺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贼人们制造出一个屋子空空如野的假象来,就是要在第一眼吓将我们震慑在原地。因为那场景对于杜掌柜来说,实在太刺激。以至于他一眼看到,当场就吐了血。”
说着鄞诺不自觉的捏着自己下巴,煞有介事的思考着,“后面紧接着就发生了大爆炸,之前我还没想到这一层。可是听我家小筠这么一分析,我才算真正想通。
贼人制造空房间的目的,应该也是一种障眼法。表面上看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可是实际上却应该存着一处致命的大破绽。”
听到这里,温小筠不觉惊讶的睁了睁眼睛。
她知道鄞诺很聪明,可是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聪明。
是真真正正的一点就透。
鄞诺说着却微微皱起了眉头,转头望向温小筠,“只是我到底想不通他们用的是什么障眼法,又会有着什么样的破绽。”
温小筠微笑着上前抬手拍了拍鄞诺的肩,“鄞捕头能推断到这一步已经很不简单了。
如果不是小筠早年间跟着父亲见识过很多神乎其技的作案手段,今日面对此番景象,一时间肯定也摸不到什么头绪。”
再度搬出了凤鸣第一推官世家的当代杰出人物温父,温推官,其实也不过是温小筠的无奈之举。
她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贼人的作案办法,还是要归功于前世看过的那么多场精彩的魔术表演。
在电视上,她曾看到过一个魔术师将空屋子里的性感女郎凭空变没。
不是那种被布罩在大号椅子上的通用方法。
有椅子或是有其他道具衬托的,一般都是要身材苗条的美女在罩布铺盖遮挡时快速钻进做好暗格的道具之中。
温小筠看到的空屋变人,却没有依托什么道具,纯粹是用摆放在合适角度的镜子,折射一块专门绘制而成的画布制造出来的视觉错觉。
温小筠仔细回忆着之前看到的魔术细节,还不忘叫出脑电波中的云南十号来验证一点历史常识。
“云南十号,镜子在这个时代被创造出来了吗?”
云南十号恭敬回答,“进入公元纪年后,人类就开始用玻璃吹制瓶子、杯子和珠宝。到了1300年,玻璃镜子才在威尼斯问世。
一开始的镜子比较粗糙,反射出来的形象多有模糊变形等问题。可是虽然如此在贵族阶层,依然被视为心头宝。
直到1687年,镜子的技术大幅度改进,才有了现代真正意义上的玻璃镜子。
而现在的凤鸣朝,大约等于公元1640年前后。所以利用角度摆放镜子折射出伪造的画面,这个方法不可行。”
说完,云南十号十分自觉的遁走,眨眼的功夫,就跑得没影了。
只剩下温小筠噗的一声直直喷出出一大口血。
人生真是太难了~
好不容易有的的思路就被坑爹时空系统否定得彻彻底底。
现实世界里的白鹜看到温小筠微微抽动的嘴角,直以为她已经看穿所有,不觉好奇的问道:“筠卿,鄞兄没有想出的机关,到底是何样子?”
温小筠机械的转动眼球,额头上的汗当时就下来了。
人果然不能太得意,一忘形就容易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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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掩唇轻轻咳了一声,“其实我也不敢太托大,刚才只是有一点点思路。剩下的还需要进一步证实。”
鄞诺意外的挑挑眉。
他印象中的温竹筠可从来都是一个锋芒毕露的人。
最爱的就是享受别人崇敬的目光,今儿个怎的还谦虚上了?
白鹜则欣赏的点点头,“筠卿到底是个稳重大气的人物,破案查案正需要筠卿这般严谨的态度。”
旁边的捕快们看着温小筠的眼睛已经齐刷刷变成了星星眼~
他们没有听错吧?他们这位清瘦英俊的小温刑房,竟然已经看破了盗宝贼的神鬼手段?
要知道那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搬空整间银库的大案子!
这样传奇的案子,别说在鲁地兖州了,就是放眼全国也没有过第二桩。
“温刑房,温刑房”已经跟温小筠混得很熟的猫儿朵都觉得能跟温小筠走得近一些,都是件灰常光荣的事,他乐颠乐颠的凑上前,两只眼睛眨巴得水汪汪,亮晶晶的,“瞬间搬空银库的机关您都能看破,那外面河道里着火的钱流机关,您是不是也早就看破了?”
第249章 你可不要怪我哦~
猫耳朵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都快飞到温小筠脸上了,“您要是早就看破了,能不能兄弟们一边干活,一边听您讲讲?”
大胡子也忍不住的凑上前,“可不是,温刑房,您可不知道俺们兄弟当差这么久,就从来没碰到这么吓人,这么玄乎的案子。别说外面的百姓们早就议论疯了,就是咱们衙门里的弟兄们也都是吃不香睡不着的,咋也想不通顺。您要是看破了就说说,兄弟们干起活来,也干得起劲不是?”
鄞诺板着个脸,抬腿就给猫耳朵和大胡子一人一脚,“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是不是这几年没有什么案子,都要把你们养废物了?这儿正破案呢,赌上你们的嘴,赶紧干活去!”
温小筠却笑着摆手制止了鄞诺,“我这里正好也有一点要说。”
听到温小筠这番话,所有人的都睁大了眼睛的盯着温小筠,就等着她能讲出什么一鸣惊人的轰动言论和推断来。
这边温小筠水润的红唇轻启,就要讲说她认为此案相当关键的事情。
而那一边,在兖州府郊外的东山上,另一个女子红艳的朱唇也在一翕一张着讲述着自己逃亡的经过。
“老堂主,粉儿便是这么逃出来的。真是万没想到,咱们温香竟然在兖州府一下子就折了巾坛,风坛两坛坛主。”
粉姐儿双膝跪地,低低垂着头,又惊又惧的讲述着。
此地是兖州城外最高的一座山,站在山顶往下看,兖州城所有布局尽皆收入眼底。
粉姐儿跪在的正是最山巅的一棵古榕树下。
明璨的阳光投在巨伞一般的树冠上,投下斑驳的荫影。叠覆在一个男人颀长的身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粉姐儿根本不敢抬头,只能看着地上男人的影子惊惧的答话。
她的话音刚落,头顶就响起了一阵沙哑枯干的笑声,比夜枭的声音都叫人害怕。
粉姐儿将头垂得更低,双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衣裙,“属下无能,请堂主责罚!”
“不必害怕,本尊只是有些好奇,”那沙哑的声音轻笑着说道,“到底是什么能人,能一连捉住我门三坛主?”
“若是寻常,断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粉姐儿的头几乎贴到草地,“只因为金陵素手谪仙盗串联兖州官府一同做局,才把鸠琅套了进去。还有一个精鬼精鬼的女人,属下已然打听到,她叫做温小筠。另外还有一个轻功一流的鄞捕头。此人也断断不可小觑。”
“素手谪仙盗?”那人不觉蹙起了眉头,“你们确定,那人就是真的东川独?”
粉姐儿急急答道,“鸠琅虽然被抓,但他的本事从来不弱,更何况他见人无数,决计不会认错。”
那人眼角微眯,眸底闪出阴寒的光,“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规矩之内怎么耍手段黑吃喝都行。可若是跳出规矩,搬引出官府给他铺路,那他便不再是盗。而是我辈人人得以诛之的贼!”
粉姐儿目光惊疑一片,“堂主是说,要属下回身做掉东川独?”
“不止是他,”那人冷笑着说道,“敢动我温香,就该付出血的代价。那个温小筠、鄞捕头,一并做掉,不得留半点后患。”
粉姐儿俯首回道,“是,属下明白。”
那人声音这才放缓了些,“兖州钱流的事可有留下什么破绽?”
粉姐儿唇角微勾,自信说道,“棋如意的本事您是知道的。河道着火的钱流机关不仅惹人眼球,其中设计更是极其复杂的。任谁破案,都会以为钱流才是最重要的机关,只要顺着钱流查下去,不仅会被带偏,更会有性命之忧。
不要说要想在一天内破清钱流案,就是一年两年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那人不屑冷哼了一声,“不用你们拖一年,能拖住一天就行了。若然再出什么岔子,你便自行了断吧,本尊也只能保你到这一步。”
粉姐儿脊背倏然一寒,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深深伏在地上惊恐回道:“尊上放心,这一日,粉儿拼上性命也要拖到!”
可是回应她的却只剩下挟着落叶盘旋的阵阵风声。
良久,她才怯怯的抬起头,地上只余下微动的树影,再不见任何人存在过的踪影。
粉姐儿这才长出了一口,撑着一旁树干艰难站起身,抬眼向兖州城方向望去。
看着犹如棋盘密布一般的工整兖州城池,她不觉冰寒了目光,嘴角浮起一抹阴狠笑意。
东川独,此番定要取你三人项上人头,你可不要怪粉儿哦~
第251章气死白鹜的 深情凝望
看着温小筠手指娇嫩的皮肤都被石头砖块划出了好几道血痕,鄞诺不觉眉心微皱头。
他一面动作轻柔的为她清理伤口,一面埋怨似的说道:“我说你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儿郎,就别干这些粗活了。你几乎都要废了一只手,这只完好的就别在多糟践。你的本分就是指挥好大家伙儿,旁的只管交给我。”
对于鄞诺有点亲密的不正常的动作,温小筠半点都没有察觉。
她抬眼望着银库中央方向,目光痴痴的喃喃自语般念道着,“屋子里发生了那么大的爆炸,肯定是被人放了火药了。可是当时的屋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根本看不到哪里有放着那么多的炸药。
如果屋子的空旷干净都是假象,那他们到底怎么做到瞒天过海的?”
事实上,随着她絮叨的话语,案发当时杜友和打开银库的画面已经全部重建在她的脑海之中。
空旷的房间,干净的地面,身边勉强撑着一口气推开门扇的杜友和一旁扶着腰间佩刀左右环视的鄞诺。
而她当时的观察顺序先是银库里面最正面的一堵白墙。然后视线右移,墙角有些脏污的痕迹。
后视线又左移,左边墙面比较干净,整体看挺白的,只有一点浮土灰尘的样子。
最后是干干净净,半点尘土都没有的青石砖地面。
在爆炸之前,她唯一没有来得及去看的就是房顶。
温小筠苦苦思索着,不觉闭上了眼睛。
将这着提取出来的元素与炸药,外面钱流噪杂混乱的场景一一组合重叠。
鄞诺抬眸刚要问温小筠之前说的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却一眼对上了她沉静凝寂的模样。
鄞诺的心忽的就漏跳了半拍。
他知道,温小筠正在思考。
他甚是不敢大声呼吸,执着她的手也不敢再动一下。
生怕突兀的动静会打扰她的思绪。
此一时,他忽然很羡慕温小筠,能够在自己从小就憧憬的事业里努力拼搏,熠熠发光。
此一刻,他忽然觉得刑狱推断这般事业,其实也不错。
鄞诺唇角不觉微微弯出一抹浅淡的弧度。
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在刑狱推断的事业上,追上并赶超温小筠。
因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鄞诺追不上的人。
少年时的败局还不是真正的结局,他一定会在现在彻底扭转败局!
旁边不远的白鹜正从废墟里扶起一大根绑着绳结的粗木头,他疑惑的打量了下,随后回头望向温小筠,“温书吏,你看看这是——”
话才说到一半,就梗在了喉间。
只因为面前画面太过诡异。
鄞诺执着温小筠的手,一动不动的就那样直直的凝望着温小筠。
而温小筠却是闭上了眼睛,任鄞诺那样直接握着她的手,那样深情的注视着她。
白鹜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紧紧收缩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被白鹜的声音惊到,温小筠双目倏然睁开。鄞诺则触电一般的放开了她的手,一时竟然心虚的别过了视线。
“其中机关,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推断,”温小筠兴奋的抓住鄞诺的胳膊摇了一下,然后提起衣摆朝着白鹜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白鹜兄突然叫我,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温小筠知道,白鹜性子最稳,能让他大声唤自己的一定是个不小的发现。
白鹜瞬间回神,把木柱子扶直给温小筠看,“这里。”
温小筠顺着白鹜的指点看到绳结时,双眼倏然一亮,顾不得脚下磕磕绊绊的石头,两步冲到白鹜近前,“我要找的就是这个!”
听到温小筠兴奋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任务,支棱着耳朵的等着温小筠的推断。
就在这时,跑出去确认消息的猫耳朵又拉着一个中年男子快速跑进了院子。
“温刑房,俺直接把杜氏管家给您带来了。”
温小筠抬手就打了个开心的响指,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要什么有什么。
“快请管家才此辨一辩。”温小筠侧身退步,给管家让开了一个位置。
猫耳朵和杜氏管家很快来到近前。
那是个有着一个很大将军肚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相貌平平。一双眼睛虽然长得很小,却很有精神。
只是他的体能太差,才被猫耳朵拉拽着跑了这么几步路,就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个不停。
猫耳朵拿着之前的碎片急的先跟温小筠交代了起来,“温刑房,刚才这个杜管家都说了,那些串联的竹板与布块都不是银库里面的。银库房顶用来防火防盗的是油毡布,和这个布料一点也不一样。”
温小筠点头微微一笑,“辛苦耳朵兄。”说着她又望向旁边的杜掌柜,温声问道,“杜管家,你看看这根粗木到底是什么?”
第252章 开始推断
杜掌柜好不容易才旅顺了喘息,单手撩起衣摆,步履谨慎的走上前,扶住那根粗木仔细检查起来,“这是根粱木。”
温小筠嘴角微微上扬,“是粱木就对了。”
鄞诺也走到近前,从白鹜手中接过那截满是乌黑烧痕的粗柱子,侧眸望住温小筠,目光讶然,“你是说——”
温小筠点点头,又重新和杜掌柜确认一遍,“杜掌柜,这些东西都烧得乌漆嘛黑的,又都是不起眼的常用物什,你会不会认错?”
杜掌柜皱着眉头又仔细看了两边,肯定的说,“官差爷,您放心,杜氏钱庄除了掌柜的,就是我这个老朽儿能够搭理银库。老朽虽然是个管家,却是掌柜的活算盘。说句厚脸皮的大话,别说这些东西,就是银库里多个铜板少个铜板,老朽打眼一量算,就能看出来。”
“嗯,”温小筠满意的点点头,若是这般,事情就算明白了。”
猫耳朵看看左边温小筠话只说一半,又看看右边鄞头儿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样子,急得出了一脑门子汗。
“哎呦,俺滴个乖乖老天爷呀,两位大人要是看破了能不能直接说出来?”
鄞诺与温小筠相视一笑,得到了一种莫名的默契之后,回身抬手照着猫耳朵的后脑勺就是一个爆栗子,“饭要一口口吃,案子要一步步查,你急什么?”
说完又朝着杜管家拱了拱了手,“有劳了,这边拾掇废墟还有诸多不便,您先请回。”
他又瞥了猫耳朵一眼,“毛捕快,先送杜府管家回去。”
“啊?”猫耳朵都快要哭出来了。可是抬眼一看到鄞诺瞬间变得阴沉的脸色,立时收了声,委屈巴巴的带着杜管家先离开了。
望着猫耳朵可怜兮兮的背影,大胡子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幸灾乐祸的轻笑。
鄞诺无奈的点点头,“猫耳朵做事通常都是十分稳妥,可只要一沾到他曾擅长的活计,就要把自己身上这身官服给忘了。这会儿他越急,就越要他最后一个知道。现在若是磨一磨他的性子,日后怕是要吃亏。”
大胡子脸颊一红,低头说道:“还是头儿想的周全。”
旁边白鹜看到鄞诺和温小筠的眼色,立时望向周围捕快,留下两个最精干的,其余人等将这个院子严密守住,不得露出一点风声。”
一众捕快齐齐拱手回道,“是。”
鄞诺给大胡子使了个眼色,大胡子立刻从一群捕快中带了一个最强壮的出来。
等到院子里只剩下温小筠、鄞诺、白鹜与两名心腹捕快五个人后,温小筠才拿起那串联在一起的大号木板碎片,目光灼灼的说,“鄞兄,你可还记得当时屋中的情景?”
鄞诺略略皱眉,“自然记得,屋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没错,”温小筠点点头,“前面说过,盗宝贼只能是人,不会存在任何神鬼灵异现象。所以空了的银库,就证明贼人已经进来了。”
鄞诺与白鹜不觉对望一眼,沉声应道:“没错,那些机关重重的门窗、房顶都检查过,没有半点异常,所以贼人能进来的就只是墙壁和地面。”
白鹜不觉疑惑出声,“虽然鄞捕头第一开始怀疑墙面,筠卿却否定了这点推测。那么眼下貌似只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从地下潜进银库。”
说到这里白鹜脸色不觉沉了又沉,低头望着废墟下被炸出大片裂纹的青石砖,可是刚才我特别检查了地面,虽然都被炸烂,确实如杜掌柜所说,有粗铁网和坚实的青石砖。若想突破这层防备,怕是很难。”
白鹜的眉梢忽的跳了下,抬眼望住温小筠,“除非他们用——”
温小筠微笑着点点头,“白兄猜得不错,就是炸药。”
旁边大胡子惊讶出声,“这杜氏钱庄看守严密,里里外外都是人,怎可能用炸药?那一爆了,外边人儿还不都听得到?”
温小筠眸色浅淡,微笑着解释,“胡兄可还记得钱流时的情况?”
大胡子皱眉开始回想,越想脸色越白,“俺咋个的不记得?当时那情形,惨极了。钱流噼噼啪啪的着着火不说,但凡靠近一点的人,都被烧得嗷嗷叫,还有那身上连带着着了火的,更是在地上拼命的打滚哭嚎。俺看呐,比那十八层地狱里的场景也差不多了。”
鄞诺目光沉肃的点点头,“可以说当时院子里又慌乱又嘈杂。不过这些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钱流里的火焰突然发生了大规模的爆炸,瞬间成了一片火海。”
听到这里,白鹜目光惊疑的望住温小筠,“筠卿,可就是此时?”
“没错,”温小筠毫不犹豫的肯定道,“钱流障眼法最大的功能就在于此。会着火的钱流只是引子,吸引走了所有的人的注意力后,后面又在墙外的水渠入口发生剧烈的爆炸。”
鄞诺不觉皱起眉,“可是那一处爆炸是我拍碎青石砖才引发的。难道他们连这一层都能计算到?”
温小筠面色越发冰寒,“凭着巾门的作风,我可以肯定,在设计案子之前,肯定会了解兖州官府重要的人物。这其中当然包括鄞捕头和鄞推官,水渠入口那一处推理,并不难。即便是没有我,凭借着鄞推官或是鄞捕头的能力,也一定会寻到。”
“这样说来,倒真叫人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鄞诺又想起了棋如意那个看似天真,实则残忍无比的小贼头,不觉寒了面色。
他捏住下巴,从新打量银库所在的那片废墟,“按理说贼人用的是打洞一招,可若是在地洞里安放炸药,整个盗洞也会跟着坍塌。”
温小筠点点头,“的确,所以我猜想银库里的爆炸应该是在地面上发生的。”说到这里,她不觉抬起头又问道,“只是目前这其中一环的猜想还需要证据来相佐。”
白鹜目光微霎,“难道筠卿疑心的是案发之前忽然出现在杜家的那批东西?”
第253章
“对,就是那一大批银箱子。那批箱子出现的时机太巧了。甚至巧得不合常理,”温小筠沉声说道,“目前来说,那一处是最可疑的。”
大胡子越听越晕,“可是刚才我们鄞头儿不是还说一进屋子,地面很干净,很平整吗?要是炸药肯定会把地面炸得乱七八遭的。可怎么温刑房和鄞头进去后,却啥都没看出来?”
“因为爆炸的痕迹没有留在地上。”温小筠耐心的解释。
白鹜虽然没有看到当日鄞诺和温小筠所看到的场景,听了这么多之后,也有了大概的思路。
他定定的望住温小筠,“痕迹留在了墙上?”
鄞诺脸色忽的一沉,白鹜竟然抢了他的说辞。
看来在破案行当里面,他不仅仅只有温小筠一个对手。至少眼前这位白鹜,就是其中一位。
不过鄞诺还是不打算示弱。
温小筠都把证据与推断准备到这会儿了他要是再没有想法,也真是太菜了。
“我倒是也记起来了,”他双眼微眯,思量着说道:“杜家钱库墙面上的确有一两处满是灰土。不是正常的灰土,这样一想,的确很像是爆炸后遗留的痕迹。而看上去完好无损的地面,应该也是另一处障眼法。只是怎样才能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一项堪称完美遮掩计划?这里实在是有点难度。”
对于鄞诺与白鹜一点就透,甚至不点就透的聪明才智,温小筠真可谓是叹为观止。
不过表面上她却不能妄动半分。
毕竟她才是破案的主角,绝对不能被别人气势所压倒。
“鄞兄,白兄,还记得棋如意在半夜忽然出现半空中,漂浮着的跟咱们说话这个事吗?”她问。
鄞诺点了点头,“当然记得,最后戳穿他鬼蜮伎俩的还是温小筠你自己呢。”
温小筠轻笑了一声,抬眼望向前方,“一个半大孩子竟然能漂浮在空中,叫外人见了,指不定的要当成什么神仙下凡来跪拜呢。
可是实际上,棋如意只是一块黑布,罩在房顶墙头上。有时候障眼法就这么简单。因为观众看不到完整的全局,会觉得神奇无比。
可是一揭开魔术的秘密的面纱,就发现事情会非常容易。”
她忽然举起那一连串的木板,展示在众人面前,“屋内发生爆炸之后,贼人便从地洞中钻了出来,快速的收拾好所有金银财宝,快速的扔回洞口。
然后他们简单将杂物收拾了一下,就又从地洞里取出一大捆卷好的木板按照顺序平铺。就制造出了之前貌似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画面。”
鄞诺一字一字的听着,听到后面他忍不住的问出了声,“那破碎的木头货架子呢?难不成是被贼人用大布袋绑起来吊在房顶上?”
白鹜又看了一眼自己找的那捆着半截横绳子,“房梁上的绳索,忽然多出来的布块,这一切毫无疑问,都在印证筠卿之前的推断。”
温小筠补充着说道:“被吊起来的布包也许不止一个,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最中间,最大的包袱里一定会放置炸药。这样才能制造从空中发生爆炸的规模。”
鄞诺赞同的点了点头,“可是贼人没有想到,他们的时间还是太仓促了,处理得了地面,墙面上的些许灰尘就被他们遗忘了。”
说着鄞诺撩起衣摆,就大步向前方走去,“大胡子,跟我来,墙角的灰尘形状就能找到那个炸洞大题方位。”
大胡子和铜板立时拎起铁锹榔头就跟在了后面。
温小筠急急的又补充了一句,“可能有的炸药会直接炸掉盗洞的外貌,烦劳二位兄长寻找的时候,多试试。”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鄞诺很快就在自己圈出来的一片地界上找到了一个微微凹陷的坑。
正像温小筠说的,那个坑洞最后又经历了一番针对的爆炸似的,不知道内情,只是表面上检查清理,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异常。
第254章 鄞诺同学你太双标啦
找到地洞,大胡子和另一位大力士捕快几乎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大胡子一边挖着,一边愤恨的骂咧咧着,“娘的,那些贼子们想的倒真是周全,盗洞几乎都要叫他们炸烂了。要不是温刑房聪明绝顶,咱们怎么看都会以为这就是个诈出来的土坑。”
眼看着两个大力士捕快就是拼劲全力速度还是不够快,鄞诺又朝着院子外面打了一声呼哨。
紧接着猫耳朵就从院门处冲了进来,“哪呢?哪呢?头儿您在哪召唤猫耳朵呢?”
鄞诺无奈了苦笑了一声,这块正好是银库的墙角位置,再加上有残存的半截墙体遮挡,就叫猫耳朵一时没有看到他们。
温小筠忍不住的笑出声,站到高一点的地方朝着猫耳朵挥了挥手,“耳朵兄,快多叫几个力气大弟兄们过来。记得带着家伙式儿。”
本想一下子冲到近前仔细看个端详的猫耳朵立时止了步,朝着温小筠打了脆生的响指,兴奋的回应道:“好嘞,温刑房您就擎好呗。”
话音还没落,他就又转身跑出院门,眨眼的功夫,就带着七八个捕快扛着锄头铁锹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
都说人多力量大,不一会的功夫,众人就挖到了处于更深处的盗洞。
猫耳朵更是惊讶的叫出了声,“我滴个乖乖老天爷吖,这帮子盗宝贼是穿山甲精变的吗?这么小巧光滑的洞壁是怎么掏出来的?”
说完猫耳朵忍不住的探头钻了进去,别说,洞口虽然看着小,但是并排着钻进三个猫耳朵都是足够的。
看着几乎整个钻进洞的猫耳朵,鄞诺面色不觉一沉,“盗宝的贼不仅挖洞一流,爬行的功夫也是一顶一的。”
白鹜点点头,“的确,从钱流开始到整个银库发生爆炸,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这些贼人们不仅要把钱库迅速清空,还要把爆炸场面收拾干净,铺上涂了青石砖颜色的木板,把破碎的货架打包悬到房顶,更要在第一时间将巨额现银拖进洞里带走,这般技术高超,训练有素的贼人,怕是要比精英军队还要高明。”
温小筠不觉捏起了下巴,“白兄说的极是,这帮子盗贼不要说是在盗贼行业,就是放到正当行业里,怕也都是人中龙凤。目前最有嫌疑的就是温香巾坛,这样看来,那个什么温香教,倒真是个令人害怕的存在。”
白鹜与鄞诺不觉对视一眼,齐齐回忆起之前在温香风门客栈里的遭遇,对温小筠的这句评断都深表同意。
“不过这个洞口除了能证明贼人的本领高强,还证明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温小筠不觉抬起头,顺着洞口的方向,向左方望过去。
只是这一眼,就叫鄞诺与白鹜目光瞬间一霎。
“还证明贼人老窝就在不远之处!”
“还证明贼巢就在咫尺之地!”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同样的话,不觉惊讶的看了一眼对方。
然而温小筠说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就朝着院门的方向跑去!
鄞诺眉头一皱,上前就要去薅温小筠的脖领子,“我带你去更快——”
然而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一个白色的身影就已经到了温小筠近前。
鄞诺去薅温小筠脖领的手立时扑了个空。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白鹜已然伸手环住了温小筠的腰,抱托着她原地飞跃而起,白色的衣衫在空中水波一般曳动,温小筠只觉得眼前忽然一阵天地倒悬,稀里糊涂的就被白鹜裹挟着飞跃进左边邻居的院子。
鄞诺眼看着就要到手的温小筠竟然被白鹜带飞了,恨得后槽牙直被咬得咯吱吱作响。
他回身朝着一众捕快撇下一句话,“严防此地,绝不能叫外人进入!”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纵身飞起,紧跟着白鹜的步伐也飞到了隔壁院子。
说是隔壁院子,其实与杜氏钱庄还隔了一条街道。
鄞诺踩着杜氏钱庄的墙头纵身一跃就攀到了隔壁院子的墙头上。
只是和白鹜不同,他并没有直接跳下去。而是半蹲在墙头俯视着里面情景。
下面的院子里却是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摆着很多木材和家具半成品白坯。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横七竖八的锅碗瓢盆,木屑纸屑。
再往后面房屋望去,每个屋子几乎都是洞开大敞着的。透过窗子,也能看到屋里情景也是混乱一片。
感觉这家人就好像是仓皇逃难去了似的。
再看白鹜与温小筠,两个人已然稳稳落地,白鹜一边抓着温小筠的手,一面朝着堂屋的方向奔去。
鄞诺的眉头瞬间皱成一团,单手一挥,便从秀忠甩出一枚暗器,朝着两人紧紧拉在一起的手直直射去!
白鹜直觉非常敏锐,早在身后响起一阵异常风声时就将温小筠猛地拉进怀里,身子倏然一转,便抱着她侧旋着避开了这一击。
与此同时,他还从腰间抽出贴身匕首,转到暗器飞来的方向时怒目就是一击!
鄞诺晃身躲避的同时,摆手在面前一晃,两只手指便准准的夹住了匕首刀柄。
“鄞捕头?”待到白鹜看清蹲在墙头偷袭的贼人竟然是鄞诺时,不觉惊讶出声。
鄞诺没好气的翻了白眼,“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是刚上任的门外汉,难道不知道翻墙闯进民宅也是犯法吗?”
温小筠正被白鹜转的七荤八素呢,察觉到白鹜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赶紧一把推开他,扶着堂屋回廊门柱干呕起来。
听到鄞诺的话,白鹜不觉脸颊微红。又看到温小筠难过的样子,赶紧上前搀扶。
在呕出一口酸水之后,温小筠朝着白鹜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搀扶,一面用袖子抹着嘴巴,一面宽慰着和白鹜说道:“我没事,白兄别担心。”
说完她又望向鄞诺,单纯疑惑的问道,“可是鄞捕头,虽然你说强闯民宅是犯法的。可是刚才我的后脖领子分明感受到了一扑来的力量。难道刚才你不是要薅我的脖领子,要带我跳进来吗?”
第255章 只要脸皮够厚,就不会觉得丢人
鄞诺:“呃···”
顿了一下后,他才别开了脑袋,心虚的顾左右而言他,“这个院子衙门也查过了。就在火灾发生之后,推官大人的人左右统计有无人家收到波及。当时查到这里时,就发现这里的人被吓跑了。据说这家是没开多久的家具行,因为跟左右一直都有相处,所以表面上看没什么可疑的。可能是外地人被那天的大爆炸给吓破了胆,一时半会的不敢回来。”
说着他又用强词夺理般的语气说道,“总之,我是知道这里的情况,才敢跳过来。可是你们两个根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更没有手令文书什么的。万一这里有人,你们强闯进来可就坏事了。”
听到这里,温小筠不服气的还要上前争辩,却被白鹜一把按住肩膀。
之后他转身回头,明光定定的直视着鄞诺,态度十分诚恳的拱手揖礼。“鄞捕头提醒的是,我与筠卿毕竟是刚上任,很多事情还不熟,还请您容谅则个。”
白鹜这么一坦率认错,倒叫鄞诺有点下不来台了。
他纵身一跃跳进院子里,大步走上前,一面拉过温小筠帮她整理手上包扎,一面用尽量不那么心虚的语气说着,“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个院子没有主人。更不会有人跟你要搜查令文书。这一步到底没有做错。”
白鹜直起身,望着鄞诺不觉勾唇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白鹜虽然对此处地理环境不甚相熟,可是与君与筠卿一起也算交往了时日。就在白鹜看到鄞捕头意欲要翻墙而过的身影后,就已经知道这个搜查这个院子没有任何隐患。”
鄞诺脸色登时一沉,随即拉住温小筠的手就朝着堂屋方向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煞有介事的继续说着分析,“按照盗洞的方向与出入方便方面的考量,最不容易被外人发觉的地方,应该就在西边里屋。”
听到鄞诺继续分析,温小筠也瞬间切回到了破案模式。
只有白鹜一人谨慎的环视了一下周遭情况。
到底没有什么异常之后,便跟着鄞诺的步伐走进了内屋。
可是随着鄞诺一打帘子,他们三个竟然在里面看到了一沉泥土的猫耳朵。
猫耳朵像是刚从那个盗洞中爬出来,身上头发上都是尘土。对自己怎么一钻出洞,竟然就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有点懵。
正茫然的还看着周围环境摆设。
这一转眼不要紧,一转眼就遇到了自己家鄞头,他立时感动出声,“鄞头儿?哎呦妈呀,俺滴乖乖老天爷,您怎么就这么准,稳稳妥妥的算好了俺猫耳朵要在哪一家爬出来?”
鄞诺面色微寒,“别说废话了,说说里面的情况。”
一经鄞诺提醒,猫儿多立刻想起了什么事,扬手朝着鄞诺面前一亮,急急说道,“那个盗洞修的地道极了,坡道适中,好几处出溜出溜的老快老地道了!
就是俺猫耳朵这几年没咋钻过洞了,技艺都生疏了,这才爬的慢了些。要是前几年,速度能比现在还快一半呢。”
“行了,就别再提你以前那些个糟心事了。记着,现在你是官府的捕快,你个贼猫耳朵要是还改不了做贼的臭习惯,今天起钱流案就不准你掺和了。”鄞诺一只手挥起给了猫耳朵一个脑勺的同时,另一手拿过他手里物件,皱眉仔细查看了起来。
温小筠忍不住好奇的凑到前面也跟着睁大了眼睛仔细查看。
被鄞诺勺得直揉脑袋委屈巴巴的猫耳朵看到温小筠的兴趣,又把刚才鄞诺的警告抛在身后,咧开嘴嘿嘿的笑道:“温刑房,这个东西就是俺刚才从地道里出来时,在洞口附近摸到的。虽然洞里黑灯瞎火的总也看不清,可是俺毛尔德就是敢打包票,那是半块银锭。
元宝底下还刻着字呢!银子铜板啥的啊,俺最了解了,只要一上手就能知道是银子还是铜钱,银子的话又是什么成色,几斤几两重呢。”
鄞诺一翻手,亮出那件物什,果然是半块元宝。
只见底下还刻着半截字。
本来对繁体字就不甚熟悉的温小筠这下可给难住了。
像是看出了温小筠的心事,鄞诺笑着解释道,“现在不必认字儿,这批银子应该都是新铸造的,只要咱们能顺藤摸瓜着找到盗银贼藏钱的地方,能够发现大量印着这种字的元宝,这个案子就算是彻底了解了。”
温小筠不觉惊讶抬头,望着鄞诺惊异的问道,“表哥是说这批银子还在咱们兖州府,而不是被运出了城?”
白鹜也不觉皱起眉,思量着为温小筠解释道:“应该是案发的第一时间,鄞推官和王知府就下达了封城的消息,各个城门都不许任何车辆经过。虽然贼人可以伪装出城,但是大批量的铜钱和银子,绝对运不出去。”
鄞诺点点头,“正是,因为兖州府第一钱庄失窃,我们在封了城门的同时,还下达了搜查令,包裹行李都要仔细检查,一旦有可疑之处立刻上报。虽然当时很多人都觉得兖州第一钱庄的银子很可能早就运出城了,可为了慎重起见,推官大人还是请王知府下达了严格的搜查令。”
“原来如此,”温小筠不觉在心里感叹,没想到当时的情况都已经乱成那样了,鄞乾化竟然还能考虑到方方面面,做出最完备的应对方式。“怪不得推官大人忙得连觉都睡不了,做的工作可真是细致。”
白鹜也点了点头,又望向鄞诺沉声问道:“那这个院子里临时逃跑的人就绝不是什么胆小的木匠。”
温小筠皱了皱眉,“木匠一定是他们假装的身份,用来掩饰各种车辆来回出入的现象。而他们进出车辆表面上装的家具木材,内里应该是地道的土与各种工具材料。”说着温小筠也望向了鄞诺,“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查出这批木匠躲在了哪里,咱们很有可能不仅抓到贼,甚至连大笔银钱都能追击回来!”
第256章 惊天大网
听到这里,一旁的猫耳朵眼睛简直要闪出光来,“那么多银子都能找回来?”
温小筠却又皱了皱眉,“又回头看了下猫耳朵钻出来的盗洞入口,“这还要分析一下盗银贼的心理。”
“心理?”猫耳朵听得一脸懵逼。
鄞诺不失时机的解释道:“就是心里面的想法。”
白鹜惊讶的睁了睁眼,赶紧别过头抬手虚攥成拳掩唇轻笑。
温小筠也尴尬的笑了笑,别说,鄞诺跟她还真是挺有默契的。
虽然解释的比较粗糙吧,但是大概意思总是没错了。
不过笑过之后,温小筠却又沉肃了目光。
她不是专业刑狱人员,每每破案推理都难免要调用起所有的本领来。
虽然心理学她也是个半瓶子醋,但既然直觉叫她想到这里,她就不妨用一点心理学的试试。
“对了耳朵兄,我看在这盗洞口旁边还有几块木板,难道这里原来是被密封好了的?”
听到这个问题,鄞诺与白鹜也注意起这个细节来。
猫耳朵抓抓头发回答道,“是的,温书吏。俺顺着盗洞一直爬,爬到顶头时发现上面忽然被两层木板挡住了。
一开始俺还有是死路,可是用手敲了敲,却发现是个中空的木板。”
鄞诺眉头忽然一拧,抬手照着猫耳朵的额头就是一个爆栗子,“发现是木板还不赶紧折回去?万一这里就是贼巢,你贸然钻出来,还不得被人生吞活剥了?”
猫耳朵赶紧捂住脑门忙不迭的求饶,“头儿,头儿别生气。俺当时第一个想法也是赶紧回去给您报信的。可是俺的爪子习惯的往木板旁边一摸,就发现了一处机关。那个机关精巧极了,还是猫耳朵很多年前跟贼友一起干活时,猫耳朵自己设计的。如果不知道那处机关,任凭何种蛮力都打不开。可若是知道了机关,轻轻旋转几下就会轻松打开。
当时俺就给吓住了,因为那机关除了俺,应该没人知道的才对。
俺一边想着,这支欠拍的爪子就不自觉的扭动机关,然后封盖就打开了。
再后来俺刚想着缩头保命,就听到了门口鄞头儿您和温书吏的声音。这样俺才敢跳出来的。”
“你的朋友?”鄞诺不觉疑惑出声。
白鹜对这一点也很意外。
只有温小筠,她的注意点完全不在猫耳朵那个什么小偷朋友的身上。
她的关注点在于洞口木板竟然也被设置了精巧的机关。
“奇怪,”温小筠不觉皱起了眉,“如果是只为盗宝的贼人,钱财得手后,肯定会赶紧把这个暂时的藏身窝点抛弃掉。洞口用木板盖住倒是正常行为,可是专门设计什么机关就不太正常了。”
白鹜走到洞口机关之前,仔细查看着不觉点头应声,“筠卿所言不错,这个机关很费了一番心思。如果只是一间临时窝点,应该不会费这样大的力气。”
鄞诺放开猫耳朵,也跟着走到近前,与白鹜一起检查。
温小筠的大脑却开始了苦苦的搜索。
要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推断出贼人的心理,又应该怎么分析呢?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太过劳累,又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所以此时的温小筠竟然感觉大脑有点僵硬。
她心下不觉暗暗着急起来。
一定要冷静,她一定能找到结局问题的突破口。
这样想着,她嗡嗡作响的大脑终于安静了些许。
她便索性彻底冷静下来,从头开始找状态。
之前分析宁家元宝案,与杜莺儿案时,她又是怎么得到的灵感呢?
然而这个想法就如一道惊雷,突然之间劈开了她的思路!
对呀,最近出现的几个案子也未免太巧合了吧。不仅都与神鬼有关,而且都是关于银子的事。
鄞诺注意到了温小筠的表情异常,不觉出声询问,“小筠你想到什么了?”
温小筠抬眸望住鄞诺,目光闪烁,满是惊疑不定,“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这阵子几乎连串着发生了三个案子。
虽然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复杂,但是却都有着一处惊人的相同之处。”
白鹜疑惑侧眸,“哪里相同?”
温小筠解释道,“第一个案子是宁家元宝妖精案,第二个案子是野狗吃人案,第三个就是现在的钱流案。
元宝案受害者是第一兖州首富;野狗吃人案是受害者兖州第一钱庄家独生女;钱流案的受害者,则直接就是第一钱庄本身。
这其中诸多巧合很可能会有这么什么致命的关联。”
一听温小筠这样分析,白鹜与鄞诺的目光顿时冰寒一片。
猫耳朵的脸更是直接变得煞白一片,他难以置信的盯着温小筠,“这···这么一说···可真是太吓人了,那帮子贼人搞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是要干什么?”
温小筠眉心微皱,先是走到洞口前仔细检查了下,又看了看屋内的环境,沉吟着说道,“这个宅子虽然看似荒废了,其实却还有很多不荒废的地方。”
首先这个盗洞掩藏得非常严密,若不是耳朵兄专有克贼制胜的一套本领,怕是寻常人根本就找不到这里来。而且院子里那些打造一半的家具也都做的有模有样的,工具木屑也都是真实打造工具的。如果只是一处早晚要废弃的栖身之地,洞口可能会被掩藏的很好,可是院里那些家具就未必如此完备了。
这家木器行的人很有可能还会回来。”
猫耳朵更加疑惑了,“贼运出最重要的财报后还能回来?回来不就等于自投罗网吗?”
鄞诺怀抱着捕头佩刀皱眉分析道,“不会,一方面他们有正当的理由。
比如害怕贵重木材和家具什么的被火灾毁了,所以不得已才动员起全部力量运送贵重家具出逃。可是实际上那些车子里真正装的是大批财宝。
另一方面,他们在火灾后确认安全了再陆续回来,会打消所有人的怀疑。
如果真的像温书吏分析的那样,这一连串的案子背后都还有着更为可怕复杂的计划,他们也一定会回来。
听到这里,白鹜眉梢倏然一颤,“如此说来,他们该是会随时可能回来。”
这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提醒了温小筠和鄞诺。
温小筠急急提起衣摆,对着猫耳朵说道,“耳朵兄,那洞口还可以还原到之前的样子吗?”
猫耳朵略一思忖,咬着牙说道,“到底俺猫耳朵也当过十几年的贼,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说着猫耳朵转身就朝着洞口走去,可是在即将要跳进盗洞之时,他却又停了下来,回头望住温小筠,“对了温书吏,俺还有一件事弄不明白。钱流案的嫌犯咱们不是已经抓住了吗?就是温香巾坛棋如意他们,怎么这边还会有别的贼人?”
“棋如意那边的九转回龙珠任务也很艰巨,很可能在这边得手之后就分散着带了一部分人去对付虎将军。”温小筠沉声解释道,“而兖州城在杜氏钱庄被劫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严密封锁了各处城门,仔细检查进出人员。为着避风声,棋如意很可能派了一部分心腹留守在兖州城内,只等风声过去之后再偷偷运宝贝出城。”
听到这里,白鹜点点头,“筠卿说得不错,按理说巾门再弱,专一对付虎将军也应该不会向妖门借人。既然借了人,也就从侧面说明他们人手不够。
那不够的那一部分人,很可能就是在兖州府看守得手的钱财珠宝。”
猫耳朵恍然大悟的睁大了眼睛,“原来是这样,那属下这就去填平洞口。”说完猫耳朵纵身一跃,便消失在黢黑一片盗洞之中。
鄞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上前按住白鹜的肩膀,目光凝肃,“白兄,你先带着小筠离开此地。猫耳朵还从原路返回,我留在这里从地上面帮他。”
白鹜目色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之前他抢前一步带走温小筠,鄞诺还气得差点要杀人呢。
倒没想到真到紧要关头,鄞诺不仅一点也不小气,还十分靠得住。
“鄞捕头你多加小心,我们就在隔壁院子等着你。”温小筠转身拍了拍鄞诺的肩膀。
她知道没有一点武功的自己这个时候一定不能逞强。因为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敌人一定很不简单。
“你们不必等我,我要一直留在此地守株待兔,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白鹜和温小筠听了这话都是一惊。
鄞诺笑了笑,安抚般的说道,“你们放心,这个宅子发现了通向杜家的盗洞,就是铁证。只要是这个院子里的人,就都是嫌犯,衙门就有职权能带他们回去收押审讯。
我只不过没用那么明显的招数,只是隐藏在暗处静静观察他们的动向而已。这样对待几乎已定罪名的盗贼,我也是不犯法的。”
“鄞诺,”温小筠眉头皱得上前抓住鄞诺的衣袖,凝眉嘱咐,“我们没问你监视的合法性,我们担心的是你的安危。虽然棋如意大部分手下都被抓,但是能留下看守宝藏,并在官府眼皮子底下活动的贼人肯定不简单。你就这样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们不放心。”
看到温小筠眼中流露出来真心实意的感情,鄞诺不觉唇角微勾。
他握住她的手,从自己衣袖上推下来,“这会儿怎么忘了?你可是要助力我鄞诺成为第一神捕的人呐。要是这一点点危险,你都信不过我,又怎么助力我成为神捕?放心吧,你家鄞捕头功夫厉害着呢,不会有事的。”
白鹜也上前按住文小菊你的肩膀,“筠卿,鄞捕头是我见过了功夫最高强的人,便是秦奇也不是他的对手。留下潜伏监视,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温小筠这才不甘心的放开鄞诺,“那你自己小心,我们去查另一条线,双管齐下,一定要把这个案子尽快破了。”
鄞诺微笑着点点头,“去吧,我这边说是留守监视,其实也是趁机到处找找线索,万一贼人不来,我还可以根据这些证据,一点点推断摸索。”
温小筠还是一万个不放心,“虽然棋如意与鸠琅都被捕的消息都被压下来了。可是还有逃跑的粉姐儿,万一她警告了那些盗贼,他们很有可能狗急跳墙,这里也会多很多危险。你一个人千万要小心。”
“好了好了,”鄞诺轻轻弹了温小筠的额头一下,“别跟着女人似的,婆婆妈妈的。”
听到这句婆婆妈妈,温小筠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生平最恨别人我婆妈。”
看到温小筠表情瞬间又变得疏离起来,在看看一旁冷呀旁观的白鹜,鄞诺是真的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
可是表面上他却拉不下颜面,皱起眉佯做愠怒的样子,“我之前不是说了,兖州府现在还在戒严之中,针对逃跑的粉姐儿我也第一时间通知了推官大人,各处入口都有暗线盯着,粉姐儿再厉害,这一时半会的也进不了城。我这里暂时还是很安全的。”
白鹜也上前搭起话,“筠卿不用担心,鄞兄没事的。”
温小筠翻了鄞诺一个白眼,转身就被白鹜环抱着飞跃出院子。
终于只剩下鄞诺一个人,他没有多想,先是在地面上找到一些灰土痕迹,然后帮着猫耳朵把木板恢复到原位。又吹平了那些尘土痕迹。
之后便小心移步,开始检查屋子里其他地方。
可就在他刚在屋里床上看到一册书本后,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轻咳的生意。
鄞诺身上汗毛瞬间倒竖。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他也顾不得那些隐藏的小线索了,赶紧找个角落躲藏了起来。
而一街之隔的温小筠和白鹜回到隔壁院子之后,代替鄞诺发布了重要命令。
先是派出几个人将银库院严密封锁起来,任谁都不能近前,二是带着人悄然离开杜家宅院,一路朝着兖州府衙的方向急急奔去。
那里关押的重要人犯宁府管家,和暗娼坊老鸨元娘。
与白鹜共乘一匹马的温小筠在心里焦急寻找。
她已经要找到撬开他们嘴巴的方法!
第257章
二人很快回到兖州府监狱。
白鹜率先下马,又小心的搀扶着温小筠从马背上下来,“筠卿,针对宁府管家和元娘,咱们又该从何处下手审问呢?”
温小筠这一路上想的脑壳都要炸了。
忽然一听白鹜这话,立时就有了灵感。
“不审问,就聊聊天”
白鹜眉梢微挑,“聊天?”
温小筠翻身下马,拽着缰绳抬步跨上州府衙门的台阶,“对,就只是聊聊天。一来咱们要问的他们自己都未必意识得到。直接审问,无异于把答案告诉了他们。宁府管家可能还好一点,元娘背后势力盘根错节,人脉也广布江湖,保不齐有些咱们猜都猜不到的关系内情会叫她选择隐瞒或是顾左右而言他。
再说了,我之前的想法也只是一个初步的猜测,不好将咱们的意图透漏出去。虽然元娘和宁管家已经收押入监,但是兖州府的监狱也不是铁桶,难保消息不会被人故意传出去,所以咱们暂时先试探试探。”
白鹜弯眸一笑,跟着走进府衙院,伸手接过温小筠手中缰绳,温柔的说,“筠卿果然是屡出奇招,虽然听着简单,但其中思虑却是非常周道的。”
温小筠忽然被面前这位绝世大帅哥直白的夸赞,老脸不觉一红,抬手抓了抓自己头发,嘿嘿笑道,“这些都没什么啦,白兄你要是老这么夸我,我可就要骄傲的翘尾巴啦。”
白鹜一看温小筠的动作,赶紧松开缰绳转身伸手拉住温小筠的袖口,目光里满是关切,“小心,筠卿手上有划伤,万不可再乱抓了。”
白鹜这一提醒,温小筠这才反应过来。
她放下手抬眼一看,之前挖废墟把自己仅剩的那支好手也弄得伤痕累累。
白鹜不说,她都忘了手上皮肤正火辣辣的疼着呢。
正要先找地方去清理伤口,一股清凉的水流便淋在她的手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里还夹杂丝丝刺痛感,叫温小筠不觉嘶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到温小筠的动静,白鹜赶紧又将动作放轻了些。
“这水壶里是新的,里面的水我还没喝过,先帮筠卿简单冲洗下伤口吧。”白鹜头也不抬的说着,用水帮温小筠冲洗干净之后,又特别的冲洗了下自己的手。
收起水壶后,这才从袖中取出一块素锦手帕。
温小筠配合的往前伸了伸手,只以为白鹜要给自己擦手。
不想白鹜却是直接自用,自己仔细擦了手。
孤孤单单悬着一支手的温小筠:···
她嘴角尴尬的抽了抽。
好吧,这里的男子都和鄞诺一个样子,都是凭实力单身的钢铁直男。
谁知白鹜给自己擦完之后收好锦帕,又从另一个袖子里取出另外一方素锦手帕,托起温小筠正要讷讷收回的手,动作轻柔的擦拭起来。
“自上次筠卿的手烫伤了,我就叫秦奇找来了些特制的药水。原本是防备着筠卿伤口化脓用的,现在清理这些新的伤口也正好用上。”说着他又取出一个小白瓷瓶,打开瓶盖,小心的将药水淋在伤口上。
温小筠不好意思的就往会缩,“已经很麻烦白兄啦,这手不比那支严重,我一个大男人家家的,没有那么娇气啦。”
白鹜却一把捏住温小筠的手腕,不让她挣脱。
他略一抬眸,眸光如水,漾着潋滟温柔颜色,“又说自己是大男人,又用女子小孩儿的语气,真是叫人没办法。”
温小筠的脸腾地一下就成了个红苹果。
她竟然忘记了,一般人都会说女孩子家家的,而不会用大男人家家的这种说辞。
好在衙门里的差役看到白鹜的骏马已然悠哉游哉的逛到院角古树前去啃树皮了,忙地发出一声厉呵。
“你这畜生,那可是知府大人的风水吉祥树,它上面的叶子你也敢啃?!”
这声厉呵立时叫温小筠闪电般的抽回了手,朝着白鹜尴尬一笑,“白兄,时间紧迫,咱们还是赶紧去跟人家聊天吧。”
说完她头也不敢回的就朝着监牢方向快步跑去。
完全不敢看后面的白鹜。
直到走到监牢前,跟狱卒打了招呼,温小筠才站定在监狱门前,略略等了下白鹜。
白鹜正好跟上,朝着她微笑着点头示意。
温小筠这才平复了些心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们并没有直接去监房里面询问,而是叫狱卒把宁管家先行带进审讯室,才终于开始了闲聊式的审问计划。
“敢问官,官爷,”宁管家双膝跪地,头也不敢抬的小声说道,“特意唤小的来,可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
第258章
温小筠笑了笑,状态很是松弛,“在牢房这些日子,可是吃苦了,宁管家可还打熬得住?”
宁管家摇摇头,低头苦涩一笑,“有咱们鄞大人那样的青天大老爷在,监牢里可没什么折磨人的地方。说来也不怕温刑房您笑话,自从入了监狱,小人的心倒是安稳了。
不用再忍气吞声看人家脸色,也不用数着那些不义之财夜夜受良心谴责,就像是一块大石头从小人心里落下了。便是死刑,小人也认命了。”
温小筠讶异抬眉,一旁白鹜则俯视着底下的宁管家微微颔首,“你也不必如此悲观,虽然我《凤鸣律》有家仆叛主害主死刑一说,但到底你还是算善待了宁家小儿的。”
宁管家抬起头,脸上露出些许微笑,“怎么判,都是小人的命,小人没什么遗憾的。再说判了小人的可是兖州青天大老爷,小人自是没什么冤屈可怕的。前两日,小人还幸得推官大老爷开导,能跟他老人家聊聊天,也就算这辈子没白活。”
听到这里,温小筠不觉又想起那日因为江狄、江自在案,鄞乾化特别来开导她和白鹜、鄞诺的事情。
没想到在那么高强度工作的状态下,鄞乾化竟然还会特别抽出时间,去开导一个被别人视为下人仆役的犯人。
只这一点,就叫温小筠不得不对她的这位推官叔父心生崇敬。
不过除了敬佩鄞乾化,温小筠还抓住了另外一个十分重要的话头。
“说来还是宁管家你心善,能保着那宁家小公子平安无事。”温小筠面色如常的符合着,“对了,帮你代管宁家小公子的那对老夫妇也该是一对好人。他们现在过得还好吗?”
宁管家皱起眉摇了摇头,
“小人进来监牢,就再没那两位老人家的音讯。不过那两位老人家也的确不是凡人,更像是四处云游的一对世外高人,神仙眷侣。月亮啊,影子啊,那些复杂的事小人以前是不明白的,还是那位老先生跟小人闲聊时讲的。除了这,还有好多其他的新鲜事,小人也算是跟着宁员外见过不少场面的,可是跟那位老先生一比起来,小人真是井底的癞蛤蟆,知道的就那么一小块天。”
听到月亮周期与阴影的关系,温小筠目光陡然一颤。
虽然她早就有心里准备,可是真的从宁管家嘴里确认背后黑手的存在,她的脊背还是跟着寒了几个温度。
白鹜的表情也跟着变化了些许。
他侧眸看了看温小筠,用目光交换着对那对老夫妻的意见。
温小筠暗自掐了掐手心,逼迫着自己尽量不要做出什么明显的表情,叫好不容易才问出点门道来的宁管家吓得不敢再说。
她侧了侧头,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略略惊讶的问道,“还有那么厉害的老人家?他们怎么给你讲的月亮的事啊?要知道这些东西可饶腾了。我小的时候可是跟家父学了好久才弄出来个子丑寅卯的。”
宁管家皱眉回忆着说道,“那神仙老人家给小人讲的是个故事。故事里是有个孝女,用着手段报复仇人,为父雪恨的故事。都说说者无心,听着有意,那老人家不过讲个故事,小人也就记下来了。
上个月同一天的时候,小人还特别找了棵树试了很久,竟是跟那老人家说得分毫不差。再加上一直对宁家的憎恨,于是在多方筹划之下,小人便终于忍不住下了手。”
说到这里,宁管家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
即便他如今再想得开,还是被束缚了自由。
“那两位老神仙现在又去哪里了?”温小筠面色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变化。
宁管家一脸遗憾,“这个小人就是真不知道了。老早的时候他们就说要离开,小少爷被我绑架后,寄放的就是他们在别处的一处居所。现在怕是他们早就云游四方去了。”
温小筠与白鹜对视一眼,他们最想要的消息,已经得到。
由此看来,宁家元宝小妖精案果然不是一个孤立的偶发案件。
而是有人处心积虑的谋划,费时费力的诱导煽动才发生的案子。
这样一想,宁家元宝小妖精和杜府钱流案的背后,很可能就是同样一群人。
这样大的一张网,真正主谋者到底想用来干什么?真是叫人越想越害怕。
这边审问完了宁管家,温小筠与白鹜决定先去和鄞推官大略汇报下请况,然后再折回木匠宅子附近,准备随时接应鄞诺一把。
一切进行的快速又顺利,因着一日破案的期限,鄞乾化简略的听了他们的汇报,便又叫他们快速出去办案。
来前儿的时候,因为温小筠的手,她和白鹜就是共乘一匹马,这次再要去寻找鄞诺,自然也要乘一匹马。
可就在白鹜伸出手,想要抱托着温小筠,将她扶上马的时候,另一只大手忽然从白鹜手中夺走了温小筠。
“哎?”温小筠被这突然的一抱吓了一跳,刚要挣扎,鄞诺那张黑沉沉的脸就闯进了眼帘。
“鄞,鄞诺?”温小筠疑惑问道。
鄞诺没有回答,抱托着温小筠腰身的双手一个侧摆高举,就把温小筠托上了自己马。
此时两手还保持着伸前动作的白鹜:···
片刻的怔愣之后,他的眉心倏然一皱。
鄞诺这是在报之前的夺筠之仇吗?
亏得他一身重伤,竟然还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背后。
“鄞诺,你不是在那哪吗?”温小筠根本没有注意到鄞诺与白鹜之间一路火花带闪电的仇视目光。她的注意力全都在案件上。
马下鄞诺抬头望着温小筠勾唇一笑,“得来全不费功夫,我那边有了重大发现,正叫猫耳朵准备道具呢,我就回来搬援兵。”
白鹜收回手,冷声一笑,“援兵只要我们两个吗?”
鄞诺脸上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冷冷的瞥了白鹜一眼,“事实上,只要我家小筠一个人就足够了。”
温小筠一听案情发生了重大进展,立时恨不能长翅膀飞到现场,她用拳头挑起缰绳,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鄞诺,“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吧。”
鄞诺还没应声,白鹜便温声答了句好。
可是就在他翻身上马,准备引领着温小筠奔向杜氏钱庄的方向时,一阵飘忽的笛声忽然幽幽传来。
白鹜动作立时一僵。
拽着缰绳,翻身坐在温小筠身后的鄞诺看了,不觉冷嘲着出声,“这不会是你们白府的暗语吧?”
白鹜白了鄞诺一眼,调转马头望向温小筠,抱拳歉然一笑,“筠卿,家里有些急事,鹜不得不去。”
“没事没事,”温小筠扬扬手,“白兄的身份肯定有很多事,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白鹜点点头,“筠卿担待。”说完他打马扬鞭就朝着另外方向急急奔去。
鄞诺看到温小筠扬起的的手几乎被包成了一个大馒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怎么又受伤了?”
一面说着,鄞诺一面环着温小筠拉着缰绳驱马迅疾赶路。
“哦,就是之前刨坑那点小划伤,”温小筠满不在乎的说,“是白兄非要帮我包的。”
鄞诺不觉嘁了嘁鼻子,“他武功虽好,治伤包扎的本领却还差火候,等到这边办完事,晚上回家,看我给你好好包下。”
温小筠无奈的笑了笑,“是是是,就鄞神捕治病疗伤的本领最强,包扎的技术最棒,那绝对是久伤成医的王中王!”
鄞诺嘴角笑容刚刚弯起点苗头,就被温小筠最后一句给打了回去。
“谁久伤成医了,”鄞诺不服气的皱起眉,“谁又能伤得了我?”
温小筠翻了翻白眼,一点也不想搭理这个自大狂。
一路疾驰之后,两人忽然出了兖州城,反而朝着一片荒野奔驰。
温小筠眼看着身边湍急的河流,越来越密的树林,不觉疑惑出声,“鄞诺,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
“去你该去的地——”鄞诺刚想要打趣温小筠,然而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寒光嗖地一下便飞到了近前。
鄞诺耳廓瞬时捕捉到身后飞来的迫人杀意,抱着温小筠的腰倏然侧翻,瞬间躲过了这一击。
然而第二支第三支飞箭急急而止,翻落下马的鄞诺根本来不及起身拔刀,只能环抱着温小筠就这山坡一路翻滚下去。
虽然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但是鄞诺知道,敌人在暗,自己在明,又带着一个双手几乎要残废了温小筠占了下风,如果勉强着站起来跟他们拼杀,一定会吃亏,现如今只好借助地势的优势。
鄞诺的大脑飞快转动着。
当捕头这些年,别的好处没有,就是对整个兖州府的地形特别熟悉。
这段河道水深且流速快,前面就是一段密集的小树林,最重要的是他和温小筠都会水,所以借助水势是最佳的选择。
于是在一串箭矢的追踪之下,鄞诺带着温小筠迅速滚扑进水中。
而另一面的温小筠早就被巨大的冲击给撞得七荤八素了。
以前看过那么多部小说漫画电视剧,男主抱住女主翻转旋转我睁着眼,无一不是惊险刺激又浪漫的甜蜜时刻。
怎么一轮到她了,除了晕就疼,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余力跟男主含情脉脉的四目相对,更不会在紧紧的怀抱中感觉什么砰砰的心跳和燥热的脸红。
终于,在一片无情的吐槽之中,温小筠呃地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鄞诺想到了河流能逃生;
想到了温小筠会游泳;
想到了贼人们对这块地形应该没有他熟悉;
想到一路滚坡尽力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温小筠死命护住。尽管他的后背这些天为了保护温小筠新伤叠旧伤就没有好过。
可就是他仍然万万没想到,温小筠这个大男人竟然还没进水里就在他怀中晕了过去。
于是他这个水性上好的人差点被死猪一般晕过去的温小筠给活活拖累。
最要命的是,温小筠晕过也就罢了,偏生晕过去了还贼怕水,死死薅着他的脖子、他的胳膊要抱住逃命。
我滴个乖乖老天爷~
水里的鄞诺一面死命躲避着飞来的箭矢,一面跟温小筠肉搏着要拔出自己的胳膊泅水。
绝望之下,鄞诺觉得自己没有被气哭就已经是绝世刚强男子汉了。
再不知被灌了多少河水,鄞诺终于挣扎的顺流拐进了计划中的密林中。
他紧咬牙关挺着着最后一口气抱托着彻底失去所有知觉的温小筠爬上了密密的草丛。
这一块草地极厚,轻易不会留下明显的印记,不过更重要的是,这块地盘上有一群役递永充(明朝中的役籍终身制,此处指的是部分船户终身有在驿递机构中服役的责任)的船户渔民。
本来由于近些年官府管理不当,官府实际上对这些船户失去了户役的管制。
又因为船户浮居不定的生活方式,所以在旁人眼中的船户多是踪迹难寻、身份低贱之人。
这便是鄞诺之前给温小筠讲的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中的“船”。
事实上,失去官府管制的散船户们在无人的河面海面,也极易行骗、谋财害命。
虽然也有相当数量的良善船户,但是形象更为突出的恶船户们还是叫人们对船户产生了难以消除的偏见。
而这片游荡在这片水泊之中的船户,就曾是人人闻之胆寒的一只水贼。
半年前,受官府调令,鄞诺亲自带人来平灭水匪。
这一桩公差,可谓是鄞诺捕头生涯里唯一的一桩大案。
原本鄞诺以为这将是一场难得刺激的硬仗,可是没想到事情却解决的非常迅速。
他伪装成带着两个小厮,扛着大批现银要过河的富商,特别叫船家调来一艘大船。
行到河中间时,伪装成船家的水匪便凶相毕露,鄞诺一看人证物证都齐了,拔刀就将两个罪大恶极的领头凶犯轻松杀了。
剩下一众小毛贼中有受胁迫的良家船户,也有贪得无厌的恶贼帮凶。
鄞诺敏感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区别,特别在度量刑罚时,帮着那些被胁迫的船户找来了证词证言,帮着他们量轻刑罚。更在他们出狱后,重新联系户房的胥吏,给他们重新划定了顺路帮官府役递传信的职责。
虽然明面上是给官府赋役,但是他们也可能顺着服役往返两地的机会贩卖合法货品。
因此他们鱼期时打鱼;休渔时渡船运客;服役时贩卖两地特产;再凭着跟水匪学来的一身彪悍本领,无人再敢轻易欺负,日子竟然越来越富足了起来。
也因此,鄞捕头三个字成了此处船户眼中最光辉的形象。
此时游浪儿一眼看到自家鄞头儿忽然狼狈出现在面前,立刻抄起鱼叉跳下船,啪啪的踩着水花奔了过去。
“鄞头儿!怎么回事?”游浪儿急急叫喊着。
抱托着鄞诺赶紧使了个眼色,瞥眼望向身后,“借用你的船,把兄弟们都叫出来,围着你家的船佯做喝酒聚餐。”
凭着跟鄞诺过命的交情,游浪儿半点迟疑都没有,抬手放在唇边打了两声清脆的呼哨儿。
第259章
见游浪儿与自己配合得十分默契,鄞诺心里石头这才算落了底。
在游浪儿的搀扶下,鄞诺咬紧牙关忍着身上疼痛,爆发出最快的速度,瞬间奔上游浪儿的小船,一把将温小筠扔到船舱里,又急急脱下衣服扔给游浪儿,“找块浮木裹上冲到下游,跟兄弟们喊有人落水。”
这时又有两条船从芦苇从里倏然而出。
游浪儿看着鄞诺水淋淋的外套没有多想,直接披上鄞诺的衣服,回头对来人低喊了一句,“藏好头儿,只说有人落水冲到下游了。”说完他纵身一跃,瞬间扎进水中。
鄞诺一看立时吓了一跳,追兵如此凶狠,游浪儿虽然也做过一段时间水匪,可到底只是水下功夫好,若然让刺客捉住,绝对没有半点活路。
可是游浪儿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不过眨眼之间,游浪儿就消失在滚滚波涛之中。
“头儿,这到底是怎么——”另一名年轻船户刚要问鄞诺情况,就听得上游芦苇丛传来的仓促脚步声。他立时警惕收声,却听草丛尽头又摇摇传来一个声音,“快!他们重伤上不了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年轻船户目光陡然一惊,再回头望向自己同伴,立时明白此时的危机。
他们与游浪儿都是在水贼胁迫下同生死共患难的过命兄弟。
那么多年的默契再加上游浪儿最后的一声嘱咐,那名年轻船户立刻将眼下情势明白了大概。
他猛地一撑船蒿,箭一般冲到鄞诺所在的小舟近前,纵身跳上那条小船,一把将鄞诺推进船舱后,一面高声喊着“来人啊!有人落水冲过去啦!”
那青年船上还有一名赤足少女,见状赶紧站在船艄上,一面撑着船蒿将鄞诺所在小船挡住,一面指着游浪儿冲下去的背影跳着脚的大喊,“快快来人看看!”
其他两条船上的船户也都在第一时间将游浪儿小船围挡了起来,指着河水下流的方向,配合着演绎起来。
说话的功夫,竟然真的从身后岸边里蹿出一个脚夫打扮的凶恶大汉。
一把银亮的刀尖忽然拨开高高的水草,露出一个彪悍男人凶恶的脸。
一个船户闻声回头,差点没给吓得一趔趄。
“别怕,”那男人大步从芦苇丛中走出,板正着一张脸,硬声硬气的道,“我等是官府公差,正在追缉杀人凶犯。尔等可看见什么异常人物经过?”
站在游浪儿船上的青年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下游方向急急喊道,“是河里的人吗?俺们就看见河里冲下去两个人!官爷要不要俺们帮着捞人?!”
大汉粗黑的眉毛一拧,“不用了,那人是穷凶极恶的凶徒,尔等就不必掺和了。”
说完他长刀猛地一挥,斩断面前拦路的大片芦苇,朝着前方快步冲了过去。
与之一起的还有几个身形健硕的壮汉紧跟其后,无一不是凶神恶煞,气势汹汹。
饶是曾经跟着水贼见识过太多凶残血腥的场面,壮汉们身上眼底森然的杀气还是叫船上几个年轻人不觉打了个寒颤。
···
一炷香的时间后,温小筠才幽幽转醒,可是一睁眼,却发现一双手正在为自己解衣服。
一瞬间温小筠觉得脑瓜皮都要炸了。
她分明看到笨拙的解她扣子的那双手是个男人的手!
事实上,那手的主人此时正在眉头紧锁的发着狠。
因为温小筠还没领到官服,穿的还是她之前的灰色衣服。因为落水现在已经全部都湿透了。
鄞诺本来是怕她裹着湿衣服昏迷会感染风寒,所以连自己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想着帮这位没出息的表弟把衣服换了,却没想到给她脱了一层灰衣服,又脱了一层中衣,里面竟然还穿着一件灰色衣服。
制式竟然和最外面的那件一模一样。
哪有人会在中衣里再穿一件外衣的?
这究竟是什么恶趣味?
(云南十号嘤嘤哭:宿主大人,时空外套只能是障眼法,并没有真正改变您的性别,为了保护您的秘密,云南十号真的是尽力了啊~~~)
于是鄞诺伸手解一次温小筠的领扣,手就滑脱一次,再抓住,到解开的时候手指竟然再度打滑。
这一下就把鄞诺的怒火给激了起来,自己又不是手抖攥不住筷子的老头,怎么可能连个扣子都攥不住?
他偏生不信邪,今儿个还就非得把他这扣子解开不可了!
另一头的温小筠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大大的惊惧!
卧槽!!!
这是什么情况?!
鄞诺要趁火打劫?
没有任何犹豫,温小筠狠狠挥拳就朝着鄞诺眼睛处狠击了过去。
可是鄞诺那万人敌的称号到底不是白给的。
温小筠一个小女孩虚弱的拳头在他那简直就像是被放了慢镜头一样,啪地一声,他单手一扬就死死攥住了温小筠的拳头。
“你做什么?”鄞诺怒而皱眉。
眼看鄞诺反倒理直气壮的生起气来了,温小筠差点给气得原地爆炸。
“我做什么?”温小筠另一手狠狠拂开鄞诺揪着自己领扣的手,“请问,这么不要脸的问题,您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嗯?”
温小筠死死的瞪着鄞诺,用手肘勉强撑着地面坐起身,“虽然我也是个大男人吧,可是你这样趁人昏迷就解人家衣服的行为,才是最该叫人质疑的吧?我没直接骂你是趁人之危的猥琐大变态,就很给你面子了,你居然还有脸问我想要干什么?”
鄞诺双手不觉一僵。
呃···
刚才就顾得跟扣子置气,好像一时间的确有些失去理智,不太正常了。
想到这里,鄞诺忽然狠狠一皱眉,立刻将这心虚的想法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他索性一屁股做到地上,怒瞪着温小筠,又气又笑的说道,“是是是,我不仅是个趁人之危的猥琐大变态,我还是个脑子进水了的绝世大傻瓜。我自己这儿前胸后背的一堆伤口不管,就怕您穿着湿衣服着了风寒什么的,傻里傻气的就要帮您先换衣裳。我鄞诺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孽,才叫我这辈子碰上你这么个不分好歹的变态大天才!”
第260章
说完鄞诺手臂用力一撑地面,直接站起身,背对着温小筠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
可实际上,他解自己扣子的手仍然在微微的颤抖。
鄞诺不觉暗暗咬牙,恨死此时的自己了,怎么就变得这么失态,这么蠢了?
听了鄞诺的话,温小筠这才想起来之前落水的事。
她不觉低头看了看身上衣服,果然湿漉漉的全是水,黏在身上难受极了。
不过她也因此确认了一件事,外面的灰色外套一点事都没有,看来云南十号的保护还挺到位。
它只说时空系统是障眼法,并没有她真正的性别,那这样看来,应该就是不叫鄞诺看到她本来的性别。
一看到衣服完好无损,温小筠心中的怒火也就渐渐消了。
她差点忘了,在鄞诺面前,她还是个24K纯金的纯爷们。
那么他怕自己在昏迷中受凉,帮着自己换衣服的行为,也能说得过去了。
“呃,”温小筠咬咬嘴唇,抬头望向鄞诺“我可能真的误会你——”
可是她话还没有说完,两只眼睛却差点原地爆炸。
鄞诺那厮竟然已经把湿淋淋的上衣完全脱掉,正在弯腰从地上拾起另一件全新的衣服。
温小筠的脸瞬间爆成红苹果,立马别过视线。
她刚想要骂鄞诺怎么这么不讲究,却忽然想起自己那比24K纯金还纯的纯爷们人设。
他们现在都是大男人啊,她要是看见兄弟换衣服就惊惧害羞的大叫,那她才是脑子瓦特了的大变态呢。
好在温小筠别的不行,心理素质那绝对是杠杠硬的。
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她立时恢复正常,一面抬手擦拭着额头发烧的水滴,一面尽量平静淡然的继续说道,“呃,我刚才是头太疼,一眼看到有人要解我扣子,就马上警惕防备起来了。你要帮我换衣服,我应该谢榭你的。”
罕见的听到温小筠服软,鄞诺的心情瞬间由寒冬腊月升温到四月初春,他一颗颗的给自己系扣子,动作越发娴熟轻快,侧眸瞥了她一眼,“算啦,你家表哥我向来最大度,怎么会跟你这个小毛孩子一般见识?”
说话间,温小筠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何地。
四围都是简陋的木质围墙,角落里还堆着一些木柴杂物,根本没有什么家具。
鄞诺背着身,随手给温小筠扔过来一套衣服,头也不回的说,“咱们被人盯上了,看来是非要取你我性命不可。安全起见,咱们再换下装,一会还要去办事。”
温小筠刚要伸手借衣服,包扎着布条的手立时吃痛。
鄞诺听到她嘶地一声叫痛,立刻回身急急问道,“哪里受伤了?”
温小筠举着自己两只几乎要报废的爪子,疼得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手疼~手好疼啊~”
鄞诺再来不及扣前面的扣子,直接蹲到温小筠面前,快速的将她两手的绷带解了下来,“一定是烧伤的地方和划伤的地方被河水浸坏了,你等等,我这就给你清理下。”
这时门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鄞头?”
温小筠和鄞诺一起想门外望去,却见一个头发湿漉漉的年轻人已经拉开了柴房门扇。
温小筠眨眨眼,那名小伙子的肤色是十分健康的小麦色,脸颊有点婴儿肥,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到处都洋溢着蓬勃的阳光朝气。
“游浪儿,”鄞诺看到那青年,却似松了一口气般的眉心舒展,可是下一句时却又皱得更紧,“你小子就是再不怕死,也不应该这么冒险,你知道追我们的是什么人,你就敢披着我的衣服下水?万一被人抓到,你一定会成为今年最新鲜的死水鬼!”
游浪儿端着一盆水笑嘻嘻的走进屋,“嘿嘿,能把俺们鄞头儿追击成狼狈的落水狗的,游浪儿自然知道他们的厉害。”
鄞诺狠狠剜了游浪儿一眼,“再提这事,小心老子掰断你的牙!”
“是是是,游浪儿可不敢了。不过正因为他们这么厉害,游浪儿才要拼出去把他们引走。不然一个木桩是骗不过他们的。再说了游浪儿在岸上功夫虽然不行,可是在水里,那可是游鱼都比不过的。游浪儿到了下游甩了衣服,又从河底游了上来,那些贼人愣是半点没看出来呢。”游浪儿嘿嘿笑着,将清水盆放在鄞诺手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双手承托着举在鄞诺面前,“鄞头,您要的绷带和药膏。”
鄞诺接过东西先放进袖子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激进冒险,万一一个不慎,就要让人给整成红烧鱼了。”
游浪儿撒娇一般的笑道,“好了,鄞头儿别生气了,游浪儿下次一定不敢了。”他眨巴眨眼又看向温小筠细细打量着问道“对了,鄞头,那帮子贼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听阿二说,他们连官府都敢假扮,那可真是太吓人了。”
温小筠一直在静静的听着两人说话,这才明白眼前的少年竟然是舍命救了自己的人。
鄞诺先是拿起一片干净的绷带,当做毛巾为温小筠仔细的清理伤口,头也不抬的说,“这话说来就长了,别的先不多说,你和兄弟们赶紧离开那片水域。贼人对我们都可以妄下杀手,更别提你们了。我和表弟身上还有急务,一会儿就要走。”
游浪儿惊讶的挑了挑眉毛,“这么标志漂亮姑娘怎么会是您的表弟?俺还以为是您的心上人呢。白瞎兄弟等了那么久,一直就没等到您娶个嫂子啥的。阿二刚才还一直说终于有的红包拿了。”
鄞诺甩手就是一个爆栗子,“去去去,人家一样是衙门的官差胥吏,你们这一个个的眼睛都让水给泡肿了?”
温小筠尴尬的笑了笑,刚要跟游浪儿打个招呼,游浪儿却捂着头求饶着就往房间外面跑了。
屋子里再度只剩下鄞诺和温小筠面面相对。
气氛一时间竟然尴尬起来。
不过尴尬的好像就只有温小筠一个人。
鄞诺专注的为她伤药包扎,不过一会的功夫就把温小筠收拾完毕了。
最后他看看温小筠举起来的两只手,又看了看温小筠身上衣服,为难的抿了抿唇,“我说你这手也换不了衣服,到底还是得我帮你才行。”
第261章
面对鄞诺诚意满满的帮忙换衣服的建议,温小筠瞬间风化成一尊即将坍塌的沙雕。
呃···
“云南十号,如果对方给我脱了时空外套,你还能给我变出一副男子的躯壳的幻影出来吗?”
情急之下,温小筠只得再度拉出脑电波里的云南十号求助。
云南十号额上淌下一大粒汗珠,“呃···主人,那不是就等于把您变成男人了吗?恕我直言,此项业务已经超出时空系统的能力范围。”
温小筠喷出一口老血,“那你能给再给我提供什么别的帮助?”
云南十号万分小心的说,“这,这个,宿主大人,由于您现在欠了巨额时空贷款,什么特选权利都没有了。云南十号在此友情提示,“现在不惩罚你就算便宜你了,千万别在奢望什么别的了。”
温小筠二话不说,一脚直接将云南十号踢飞成了夜空中一颗最闪亮的星。
回到现实世界,看着眼冒绿光,恨不能一下子就帮她换完衣服的鄞诺,温小筠嘴角微微抽搐地说,“表,表哥呀。你看我现在都是个大男人了,还要叫你帮我换衣服。影,影响不好吧?”
鄞诺唇角微扬,双手已然开始工作起来,一颗颗的解着温小筠领下扣子,“都是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你小姨特别交代我,要亲自照顾受伤了的你,洗脸穿衣吃饭,都要我手把手的帮你。你要是太感动了,日后就好好报答我,放心,我不嫌你笨,多厚的报答我鄞诺都能接着。”
温小筠:···
她是很认真很认真的想要neng死鄞诺。
可是一旦被鄞诺发现她真实的身份,她就会面临时空系统无情的惩罚。
无论怎么样,她都要把面前红了眼一心要扒她马甲的鄞诺彻底踢飞。
“等等,”温小筠用两个受了伤的拳头拨开鄞诺的手,“你听,外面是不是有动静。”
听到这一句,鄞诺动作倏然一停,耳朵立时竖了竖,皱眉分辨着门外的动静。
却听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不远处,就在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忽然出现。
感觉那个人好像是拦住了之前的人。
鄞诺耳根微动,他很快认出后来那人的身份。
正是去而复返的游浪儿。
游浪儿声音里满是戒备,抬高音量冷生冷气的质问道,“哎?你是哪位,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往我家闯?”
外面的人声音更冷,“这片林地里就这么一间废弃的房子,看样子也就是堆放杂物的地方,怎么会有人住?”
游浪儿直接给气笑了,“堆放杂物的房子,也是我的,怎生的就不是我家的了?”
鄞诺眉头倏然一皱,解着温小筠扣子的手也终于跟着停下。
他知道,这处房屋地理位置十分隐蔽,表面上是个废弃的猎户房间,其实是以前水贼的一处落脚点。
贼首被杀后,这房间就荒废了。
此次被莫名的高手追杀,正巧这里距离鄞诺要去的地方也不远,游浪儿就把鄞诺先带到这里暂时藏身。
可是此时外面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巧合。
寻常人根本就不会找得到这里,能够找到这里来的更不会是什么寻常人。
甚至依照之前的情势猜想,来者很可能就是杀手中的一员。
一想到追杀自己的那些男人出色的身手,鄞诺便开始为游浪儿担心起来。
那个傻小子为了自己真的连命都能豁出去,就比如之前披上他外套直接跳进水里。游浪儿不仅冒死替自己引走了追兵,最后竟然连自己的外套都给原封原样的带了回来。
看到那件衣服时,鄞诺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游浪儿的耳朵往死了拧,“你这个傻小子,一件衣服再金贵能金贵过你的命?!你知不知道,你这多余的动作很可能把自己害死!”
游浪儿一面护着耳朵笑着求饶着,一面把那外套往鄞诺怀里塞,“哎呦呦,鄞头儿,您轻点轻点,游浪儿下次不敢啦~”
鄞诺这才松开了他的耳朵,谁知游浪儿朝着一吐舌头,瞬时做了个鬼脸就跳开了,“嘿嘿,兄弟们谁不知道鄞头儿这件衣服就是您的命,就是您舍得,兄弟们也是舍不得呢~要是有下次,游浪儿一定还给您捡回来,那可是价值连城的软猬火浣衣吖~”
说完趁着鄞诺逮不着他,赶紧一溜烟的帮他去寻绷带药材去了。
而这一次,鄞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游浪儿一个人去面对外面的人。
万一真的是那帮子杀手,不出三句话,游浪儿必定会遭遇他们的毒手。
想到这里,鄞诺随手把温小筠衣襟拢好,将她推进草垛里藏起来,自己转身就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满头稻草的温小筠:···
她只不过是随口瞎说一句,竟然就真的撞在枪口上。
生活要不要这么悲催啊~
虽然勉强躲过了鄞诺的毒爪,但是现在面对的却是生命危险啊~
她现在只想屏住呼吸,深深的藏在稻草堆中安生的当个木头桩子,可是下一秒她的眼睛却惊惧的睁大,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那张脸差点没直接背过气儿去。
一只手却忽然抵在的她的唇上,他轻声说,“筠卿莫怕。”
温小筠双目瞳仁微霎,忽然倒悬在她面前的那个人倏然飘落,绝美的容颜,飘逸的身形,不是白鹜又是谁?
从房顶跃下之后,白鹜立时半跪在温小筠面前,将她头上身上的稻草全部拂去,语声轻柔,“筠卿,之前老王爷急召我不得不回。不过我留下了一名暗卫一直在追随着你们,以免误事。后面你们遭遇意外,他眼见自己一人功夫不是那些杀手的对手,便没敢轻易出手,急急给我传了消息。
应付完老王爷,鹜就急急往这边赶,落在房顶上时,却听到鄞诺要帮你换衣,生怕你身份被鄞诺识破,只得出此下策,暂且调开他。”
温小筠的心骤然一缩!
第26章
温小筠甚至感到很后悔,后悔方才惊讶的劲头有点过早的大。
以至于现在听到更惊人的消息,她的眼睛已经不能挣得更大了。
她的嘴唇难以置信的颤了下,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白鹜到底对她知道多少?
难道白鹜早就看出她是个女孩子了?
白鹜一边捡起旁边的干衣服,一边帮温小筠继续解着扣子,安抚似的低声说道:“其实在第一眼,鹜就认出了筠卿是京城温家的天才公子温珺紫,只是当时筠卿不想透露,鹜也不想吓到筠卿。”
“那,那你还知道些什么?”温小筠木然的转动眼珠,一寸一寸的盯着白鹜。
白鹜唇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那一日,鹜便打起了筠卿的主意,想要借助筠卿的力量帮着鹜实现余生最后一点愿望,因此对筠卿彻底调查了一番。
不仅确认筠卿的身份,更在无意中得知了筠卿的身世。也知道筠卿身上的···”白鹜的话说的有些艰难,但是时间紧迫,但到底还是说下了去,“也知道了筠卿身上的隐情,筠卿其实,其实是个女儿家。”
女儿家三个字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温小筠劈得大脑一片空白。
怎,怎么可能?
原著的设定中,温珺紫不应该是个雌雄一体的双性儿吗?
而绝对男主白鹜即便打听出来,不应该也是打听出她男女双性的身份。
怎么一到他嘴里,就成了彻底的女孩?
难道这个漫画世界的设定已经产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重大变化?
可是纵使心中的疑问再多,温小筠也没有心思再薅出云南十号问个仔细了。
因为此时此刻,近在咫尺的白鹜给她的震慑实在是太强大了。
强大到,她几乎忘了白鹜此时对她的操作动作。
温小筠忽然觉得身上一凉,湿透了衣衫竟然就被彻底剥离。
而在那一刻之前,白鹜便十分自觉的闭上了双眼,动作娴熟的为温小筠更换衣服。
温小筠:···
虽然白鹜闭上了眼睛,但她还是被这诡异又休耻的一幕整得红了脸颊。
好在整个过程耗时非常短,白鹜的手一直捏在衣服上,半点温小筠的肌肤都没碰到。不过转眼的功夫,白鹜就帮温小筠换好了衣服。
事实上,白鹜的动作虽然娴熟,可是他紧闭双眼的脸颊也红得不行。
面上淡定从容,心下狂跳不止。
到了最后,他修长的手指终于难以抑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不过好在事情进展的非常迅疾,当他为她系好领前最后一个领扣后,他终于长长的呼了口气。
之后他快速起身,“为了筠卿身份,鹜还要暂时出去一下,一会还会假装只是循着踪迹走上来。”
说完他站起身纵身一跃,便攀上了房顶,等到温小筠反应过来抬头的时候,上面的房顶已经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而此时的门外却好似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温小筠一点去深究的意思都没有。她知道,外面的人一定是白鹜的影卫之一。
就像是要印证她的猜想,在门外的争吵声即将达到最峰值的时候,影卫的声音忽然听不到了。
画面切换到鄞诺这一边。
在他之间走出房门的时候,果然看到了一个身材彪悍的陌生男子。
不过唯一叫他生疑的是,这个人看到他半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
鄞诺本来在出去之前都已经将暗器攥在了手心里。就等着在看到对手时,攻其不备突然袭击。
却没有想到那个人就一直再说要进屋,半点杀手的样子都没有。
鄞诺也就试探性的跟他吵了起来。
不过就在局面即将失控的时候,那男人竟然突然撤步离开。
只留下鄞诺和游浪儿有些疑惑的原地面面相觑。
突然之间,鄞诺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的突然打了一个寒颤,飞快转身,就冲进屋子,朝着温小筠的方向急急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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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小筠甚至感到很后悔,后悔方才惊讶的劲头有点过早的大。以至于现在听到更惊人的消息,她的眼睛已经不能挣得更大了。
她的嘴唇难以置信的颤了下,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白鹜到底对她知道多少?
难道白鹜早就看出她是个女孩子了?
白鹜一边捡起旁边的干衣服,一边帮温小筠继续解着扣子,安抚似的低声说道:“其实在第一眼,鹜就认出了筠卿是京城温家的天才公子温珺紫,只是当时筠卿不想透露,鹜也不想吓到筠卿。”
“那,那你还知道些什么?”温小筠木然的转动眼珠,一寸一寸的盯着白鹜。
白鹜唇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那一日,鹜便打起了筠卿的主意,想要借助筠卿的力量帮着鹜实现余生最后一点愿望,因此对筠卿彻底调查了一番。
不仅确认筠卿的身份,更在无意中得知了筠卿的身世。也知道筠卿身上的···”白鹜的话说的有些艰难,但是时间紧迫,但到底还是说下了去,“也知道了筠卿身上的隐情,筠卿其实,其实是个女儿家。”
女儿家三个字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温小筠劈得大脑一片空白。
怎,怎么可能?
原著的设定中,温珺紫不应该是个雌雄一体的双性儿吗?
而绝对男主白鹜即便打听出来,不应该也是打听出她男女双性的身份。
怎么一到他嘴里,就成了彻底的女孩?
难道这个漫画世界的设定已经产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重大变化?
可是纵使心中的疑问再多,温小筠也没有心思再薅出云南十号问个仔细了。
因为此时此刻,近在咫尺的白鹜给她的震慑实在是太强大了。
强大到,她几乎忘了白鹜此时对她的操作动作。
温小筠忽然觉得身上一凉,湿透了衣衫竟然就被彻底剥离。
而在那一刻之前,白鹜便十分自觉的闭上了双眼,动作娴熟的为温小筠更换衣服。
温小筠:···
虽然白鹜闭上了眼睛,但她还是被这诡异又休耻的一幕整得红了脸颊。
好在整个过程耗时非常短,白鹜的手一直捏在衣服上,半点温小筠的肌肤都没碰到。不过转眼的功夫,白鹜就帮温小筠换好了衣服。
事实上,白鹜的动作虽然娴熟,可是他紧闭双眼的脸颊也红得不行。
面上淡定从容,心下狂跳不止。
到了最后,他修长的手指终于难以抑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不过好在事情进展的非常迅疾,当他为她系好领前最后一个领扣后,他终于长长的呼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