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胜负定局!
这个消息一点也不为孙周以及青羽盟的重视,只是一笔带过。
但是裴旻却如看到鬼魅一样,直接吓的从位置下站了起来。
因为太过意外,膝盖还碰到了案几,疼得抱脚直跳。
“杨妃,哪个杨妃?”
裴旻心底忍不住一颤,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杨玉环已经让自己圈养起来了,怎么还来一个杨妃?
再说杨玉环现在只是一个小萝莉,又怎么可能成为杨妃?
是单纯的同姓?
裴旻心底有着不祥的预感,李杨两家,相爱相杀,只要姓杨,就让裴旻压力很大。
带着几分肃然的看下去,脸色渐渐阴沉。
杨妃究竟哪里冒出来的,资料上没有细说,只是初略的表示杨妃是王鉷的表亲,是王鉷牵的桥搭的线。
毫无疑问,这个杨妃会是王鉷的助臂。
有杨妃,王鉷更难对付。
而且这个杨妃也不是省油的灯,喜好财富,行事奢靡。
李隆基为求佳人欢心,一掷千金,各种珍宝玉器,赏赐不绝。
杨妃不过婕妤,但她的排场却不逊于二品正妃,所到之处香风飘达里许之地。
谏官嵇良看不过眼,弹劾杨妃,却惹得李隆基大怒,直接罢免了嵇良的官职。
由此可见,李隆基已经有些陷进去了。
“应该还能挽回吧!”
裴旻囔囔自语着。
这个杨妃如果是杨玉环,那就十有八九救不了了。
杨玉环不只是美色动人,她的音乐细胞也是得天独厚的。
李隆基、杨玉环除了权色之外,还有那种爱好相通,琴瑟和鸣,互为知己的精神交流。
李杨一但凑到一起,那真是神仙都难以分开了。
但裴旻相信杨玉环只有一个,而且就在姑臧,其他人就算能够以美色诱惑住李隆基未必如杨玉环那样,集后宫三千宠爱于一身。
“必须回长安,决不能在这里耗着!”
念及于此,裴旻看着喀布尔河的对岸,心中念道:“打硬战,或许我不如你,但比军略,你还差得远呢,想将我留在这里,痴人说梦。”
他大步走出了军帐,对身旁的护卫道:“告诉孙周,让他将依计行事。”
随着事态越来越明了,裴旻对于阿拉伯的不攻不退的目的越来越确定。
为此也准备了应对之法,只是这应对之法是自己一直留着的杀手锏,不到确定阿拉伯真正意图的时候不舍得使用。
而今长安乱局已经明显,若自己再跟阿拉伯耗着,一但李隆基成了历史上那个昏聩的皇帝,自己当真如岳飞一样“十年之功,废于一旦”。
吐蕃的破敌之计正是希望莫斯雷马萨能够拖住裴旻。
吐蕃现在的情况极为惨淡。
青海湖丢失,他们失去了经济命脉。
吐蕃本就存着奴隶制度的机构,而今赞普式微,话语权大不如前。
内部甚至有内乱的危局,也幸亏达扎路恭用生命为吐蕃赞普存了四万兵士,才勉强能够镇住局面,避免内乱的发生。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吐蕃谋唐王朝之心一直未死。
昔年裴旻引蛇出洞,利用杨矩毁了吐蕃在唐王朝的情报组织。
吐蕃之前与唐王朝结盟,利用相互通商的便利,又组建了全新的情报网。
对于唐王朝明面上的事情,了如指掌。
王鉷的出现,李隆基的变化以及张说的下狱,李元纮一党派的崛起,皆在吐蕃的窥视之下。
李元纮一直反对边帅权力过大,意图消减边帅权力。
假若这时长安盛传裴旻于西域能胜不胜,手握四镇兵马,拥兵自重,不住的派遣自己的心腹张九龄、颜杲卿收西域、青海湖民心,意图西北自立,会是什么情况?
三人成虎!
李隆基或许对裴旻极为信任,但是吐蕃谋士相信李元纮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趁机起难,收回边帅过重的权力。
李隆基若听信李元纮之言,则大事可期。
裴旻或是给强令出兵,或是给召回长安,不论哪一项。
都可能造成君臣离心。
要是裴旻惧怕问罪,直接造反了,那就更是大喜之事。
就算李隆基信任裴旻,无视李元纮一党的上疏,却也会造成君臣离心。
不管结果如何,唐朝都会因着政治内斗而付出代价。
夜幕降临!
莫斯雷马萨站在喀布尔河向唐军军营出眺望。
看着远处那一片片如繁星一样的营火,这位来至于西方的狮王,长叹道:“真是当世英雄,就看着营盘的结构,便可知晓。裴旻此人的军略,实非等闲。”
阿布·穆斯里姆也是久久无言。
他们阿拉伯的大军从东打到西,从南打到北,横行无敌。
但就是面前的这一条短短的河流,却让他们两年无功。
损兵折将高达六万余数,让他们束手无策。
河并不宽,但有敌帅裴旻在,这条名不经传的喀布尔河,便如传说中的通天河一样,令人望之生畏。
“你说,我们用这种手段击败那个家伙,会不会引起天下笑柄!”
莫斯雷马萨带着几分沉重的说着,在兵事上他向来不屑用这种手段。
可是这一次,他却选择了配合,也一直如鲠在喉,非常难受。
“不会!”
阿布·穆斯里姆很干净利索的应道。
莫斯雷马萨意外说道:“为什么!”
“因为对手是裴旻!”阿布·穆斯里姆回答的同样干净利索。
莫斯雷马萨露出了一丝苦笑:“你说的不错,面对这样的对手,用什么手段都不过分!即便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我用尽全力也过不了这个河,而他却又有余力的奇袭青海湖,抵定青海湖的胜局。这一仗,我输得彻底。”
正在他感慨之际,加急信件由阿拉伯的国都大马革士城传来。
莫斯雷马萨带着几分肃然的看着手中的急信,拳头渐渐握紧,深深的看着那昏暗的唐军军营,转身下令:“趁着夜色,全军退回白沙瓦。阿布,你领着骑兵先行,赶往大马士革,支援皇兄。”
他大步向前走着,也说明了原因道:“该死的波斯人已经谋反了,声势浩大,趁着我们内部空虚,连续攻取了三座城市,打出了威势……”
第一章 再会杨玄琰
阿拉伯退兵的消息,裴旻当天夜里就得到消息了。
波斯人谋反,自然是裴旻动的手脚。
阿拉伯延续着西方征服的习惯。
但凡出兵莫不是用暴力、武力等手段强制使其敌人接受、顺从。
这种野蛮的手段看似最有效果,但也藏着极深的后患。
除了埃及、巴比伦、中国和印度四大文明古国之外,论及独立起源的文明就要数古波斯文明了。
波斯人在公元前五百多年的时候,已经一举征服西亚中近东各国,建立了地跨欧亚非三大洲的大帝国。
其后经历了阿契美尼德、塞琉古帝国、安息、萨珊波斯等王朝,一直屹立不倒,存在了近乎千年,最终为阿拉伯所灭。
作为一个千年古国,波斯人的底蕴还是很丰厚的,有着自己的文化,信仰。
波斯人信仰琐罗亚斯德教,也就是所谓的拜火教。
阿拉伯当年征服波斯时,为了收取民心,对于拜火教教徒表示宽容,在依法纳税后容许其保持自己的信仰。
但是阿拉伯本就是以信仰强国立国的国家,信仰就是他们政治的一部分。
故而很快就改变了主意,强迫琐罗亚斯德教教徒改信,将残留在波斯本土的该教教徒,被称为异教徒。
一个国家的文化信仰是很难泯灭的,即便强悍如秦始皇者,都做不到收六国民心,何况阿拉伯?
在裴旻、拜占庭的煽动支持下,波斯贵族暗中谋划造反,待时机成熟,揭竿而起。
而裴旻则暗中让孙周泄露了波斯人的图谋,令波斯人提前起义,以此逼迫莫斯雷马萨退兵。
本来阿拉伯就有了退意,而今国内发生动荡,哪有不退的道理。
裴旻当然不会追击,留下封常清疏通喀布尔河堵塞的河道,命令他尽可能的将河道里唐军的尸体收敛埋葬,领着河陇之兵返回安西大都督府。
在都督府里,裴旻再一次会见了西域诸国国王。
裴旻在西域的丰功伟绩已经镇服了所有国王,威势比之历史上的高仙芝更要深厚。
而且至关重要的一点,高仙芝有军事天赋,对于政治却是一窍不通,在西域为所欲为,导致唐朝的向心力大减。
而裴旻在西域恩威并施,手段比高仙芝高明不可以道理来计,西域上下人人心服。
即便原先为阿拉伯收买的小国,也选择了大势,改旗易帜。
面对裴旻这个西域的无冕之王,西域诸国国王莫不行礼挽留,希望裴旻能够继续担任安西大都护府大都护。
对此裴旻却笑道:“诸位无需如此,即便某卸任此位,西域依旧由颜长史理政,封节度使负责军务。他们的贤德能力,自不用多言。可以稳定西域局面,阿拉伯今日失败退去,再要复来,短期内是不可能呢。你们大可放心,而且……”
他说着左右互看了一眼,沉声道:“你们当需记住一点,只要你们臣服我大唐一日,我朝陛下必将护卫你们万全。”
得裴旻此话,诸国国王心底也是大安。
裴旻亲口说的话,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可比虚假的说辞要让人信服的多。
裴旻心急长安之事,也没有在大都护府久留,与颜杲卿做了交待之后,立刻动身往姑臧赶去。
在过两千里沙漠之前,裴旻特地绕道去了一趟高昌仓。
就在裴旻与阿拉伯对峙的两年里,高昌仓已经在收尾阶段了。
高昌仓的规模与裴旻预想的一样,是一座堪比洛口仓的大型粮库。
老友袁履谦大步出高昌仓迎接。
两人亲昵的抱在了一起。
“辛苦了!”
裴旻见袁履谦较之以往有些消瘦,心底有些内疚。
袁履谦是那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刚直人物,这过于刚直也就意味着不懂得变通。
诸事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如高昌仓这巨大的工程其中所牵扯的微末细节何其之重。
袁履谦负责如此巨大的工程,以他的性格自是勤勤恳恳的监督每一个环节。
各种辛酸,自不用多言。
袁履谦笑道:“与静远兄前线作战,某这点劳累,又算得了什么?来,我带你看看高昌仓的全新面貌……”
袁履谦拉着裴旻,走向高昌仓深处。
“这高昌仓仓城周围十五里,有两千窖,每窖可藏粮八千担,周边防御设施已经完备,寻常时候只需千人防守粮仓,即可确保万全。非常战时,也能容纳一万以上的精兵强卒,哪怕受到十倍之敌强攻,也能坚持到援兵的到来。”
高昌仓还未正式竣工,往来的还有诸多工人。
他们不知裴旻的身份,过往时都热情的与袁履谦打着招呼。
看着即将完工的高昌仓,裴旻心满意足,说道:“过几日你与昕兄联系一下,将我们在西域囤种的粮食都运来这高昌仓,存放起来,留住战时所需。高昌仓竣工之后,我放你长假,好好的休息休息,给我生个侄儿侄女出来,正好我家老三出生不久,指不定未来还能当个儿女亲家。”
袁履谦嘿嘿一笑,大感意动。
他们本来关系就如钢似铁,这亲上加亲,那是再好没有的事情。
裴旻正想说话,突然一人走到近处,对两人行礼道:“见过国公、袁支使……”
裴旻先是一怔,随即也想起了来人的身份,笑道:“杨公,在这里过的可好?”
来人正是杨玉环的父亲杨玄琰。
裴旻将杨玄琰流放到高昌仓,让他戴罪立功。
这一晃也有两年多了,如果表现的好,裴旻有放他回去的意思,还有给他安排一个职位的,总之要将他留在凉州。
杨玄琰躬身道:“谢国公挂念,在下在这里过的还算充实。”
对面裴旻的时候,他还有些脸红。
因为受到裴杨氏的影响,他一直以为裴旻对自己的小女儿别有用心,心底也认命了。
直到后来得到消息,裴旻对他们关怀备至,但却没有半点不轨之心。反倒是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那是异常早熟,跟花痴一样,对面前这位大唐英雄崇拜非常,大有嫁人当嫁裴静远的感觉。
杨玄琰甚至觉得,只要裴旻愿意,自己的女儿,巴不得送上门去呢!
第二章 虢国杨妃
袁履谦也在这时插话道:“杨公吃苦耐劳,助我良多。”
杨玄琰怎么说也是名门之后,才能干略还是有的。
有今日局面,实是因为错信他人,受无妄之灾。
有将功折罪的机会,杨玄琰哪有不好好把握的道理。
裴旻也适时笑道:“如此,杨公也算是将功折罪了,以后别在轻易听信别人话。尤其是在行政事务上,即便是至交亲友,也得慎重行之。”
他顿了顿道:“回头我在凉州给你安排一职位吧,以你的才学本性,洗刷昔日污点,并不困难。”
杨玄琰对于裴旻的百般照拂,心底还是万分感激的,深深作揖道:“国公对鄙人的恩德,鄙人没齿难忘。只是小女之前来信,说她得贵人相助,意外入宫得到圣宠,希望我等能去长安会晤。”
袁履谦一脸讶然,显然没有听杨玄琰说过此事。
真要是如此,杨玄琰就是国丈之尊,皇亲国戚。以国丈的地位,杨玄琰所犯的过错,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裴旻神色微变,心底涌现不祥的预感,故作不经意的问道:“却不知是哪位有此荣耀?”
杨玄琰脸色微微泛红,惭愧的说了一声:“是三女儿!”
他一直觉得裴旻对他们的照拂太过,起初以为是自己小女儿的缘故,此念打消之后,又以为是因为三女儿跟裴家结了亲,算是“沾亲带故”,而今裴杨氏另嫁,不免有些难以启齿。
裴旻听到这个消息脑海中莫名出现一连串的记载。
李隆基因杨玉环之故,对于杨家恩宠备至,其中大姐封为韩国夫人,三姐封为虢国夫人,八姐封为秦国夫人每月各赠脂粉费十万钱。其中虢国夫人最盛,以天生丽质自美,不假脂粉而著称。
唐代画家张萱特地为虢国夫人绘制了一副《虢国夫人游春图》,称之道路为之耻骇。
连诗圣杜甫也作了一首《虢国夫人》的诗:虢国夫人承主恩,平明上马入宫门。却嫌脂粉涴颜色,澹扫蛾眉朝至尊。
《太真外传》也有类似记载:虢国不施妆粉,自炫美艳,常素面朝天。
杨玉环给尊为四大美女,但虢国夫人从史书上记载的只言片语,莫不表明这个虢国夫人国色天香,半点不输于杨玉环。
杨玉环能够独得圣宠不只是貌,还有才,但是虢国夫人依然凭借自己的绝色争宠圣前。史书上虽未言明,却也多次暗指虢国夫人一边跟唐玄宗李隆基眉来眼去,一边与杨国忠你侬我侬并辔而行,公然打情骂俏,从不避嫌……
当然这只是私人问题,但虢国夫人除了私德劣迹斑斑,品行也嚣张跋扈到极点,可称恶贯满盈。
想起自己与裴杨氏接触的短短几日,已然能够断定这个妇人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物,而且很会用自己的美色。
这种人真要得宠,也许比杨玉环更要遭。
杨玉环只是一个小女人,并没有多少恶行,裴杨氏却……
裴旻突然意识到长安的局面要比他想象中的更要糟糕。
杨玄琰犹豫了会儿说道:“三女原本嫁于裴冠,多年前意外病故。三女守寡多年,以是自由之身。”
唐朝风气开放,守寡再嫁是很正常的行为。
裴旻笑道:“无妨,是我那远侄无福。杨公,打算如何?”
杨玄琰说道:“老朽犹豫再三,决定继续于此服刑,待刑期满了,再做考虑。”
裴旻看着杨玄琰认真的表情,也明白缘由所在。
大多文人重名,杨玄琰不想以戴罪之身,接受自己女儿的好意,以免在青史上留下一字半句的不好之言。
故而瞒着此事,待刑期满了,洗去了污点,以迁途之功,再向朝廷申请个一官半职,以官身入朝为国丈,史官记录下来也尤为好听。
裴旻想通此节,遂道:“杨公辅助袁支使建造高昌仓,劳苦功高,待高昌仓竣工之日,便是杨公刑满之时。”
杨玄琰作揖道:“谢过裴国公!”
裴旻又参观了高昌仓的主要结构布局。
以他的战术修养,自是从战略上来考虑的,提出了几个细节让袁履谦修正注意。
他的提议或许不如此道大师设计的美观,但绝对实用。
离开了高昌仓,裴旻自领着少数心腹,越过了沙漠,穿过河西走廊,抵达了凉州姑臧。
裴旻归心似箭,回到姑臧的时候,正是凌晨时分。
此时姑臧城门已关,大街上也施行了宵禁。
裴旻的身份地位,河陇这一亩三分地还真没有地方拦得住他,直接叫开了城门。
不过他并没有策马疾行,而是控制着马速,悄无声息的在街道上走着,避免惊扰左右百姓。
回到了府邸,裴旻也没有打扰裴母、娇陈休息,直接去了公孙幽的院子,轻轻的叩响了屋门。
公孙幽是习武之人,睡的很浅,叩门声一响,即以醒来。
“裴郎?”
公孙幽轻声的呼唤着,自从展如、展雪潜入府中之后,裴旻就加强了府里的防备。
公孙幽又是青羽盟的隐盟主,江湖人脉深厚,认识一些退隐江湖的老江湖,给他们安逸的生活,请入府中担任客卿。
这些老江湖别看七八十岁,老态龙钟,一个个老而弥坚,了得的很。
裴府不说是龙潭虎穴,没有一定的本事,却也潜不进来。
这个时间能够来到府门前的,也只有裴旻一人。
为了安全起见,公孙幽还是轻叫了一声。
“是我!”
裴旻应道。
屋内先是烛火燃起,紧接着屋门打开。
裴旻看着面前的夫人,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道:“想煞我了!”随即又道:“快,去瞧瞧我们的孩子,本不想打扰你们安睡的,但实在忍不住先见见三郎。”
公孙幽心底也是高兴,拉着裴旻走到床边,说道:“三郎早就睡着了,明天一早就能听到他叫爹爹了!”
裴旻看着一个圆嘟嘟的小孩,叉着两个小脚丫,双手左右摊开,霸道的睡着,嘴角还留着晶莹的口水,睡的极为香甜,心底即是愧疚又是激动。
“三郎,身体还好吧?”
公孙幽看着自己的孩子,笑道:“很好,壮的跟牛一样,力气可大着呢。就前一个月,小八逗他玩,他将小八逗抓哭了,手上都抓出了条红印子来。”
第三章 鸠占鹊巢 嚣张跋扈
公孙幽说着小孩的趣事,脸上洋溢着母亲特有的微笑。
裴旻也由衷喜悦,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健康康长大更加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没能看着他诞生,看着他丑丑的样子,看着他一点一点的从小老头,变成一个可爱的小家伙,甚至连他的满月礼,周岁礼都没有参加。
小家伙的满月礼、周岁礼都是裴旻拜托张旭主持的。
自己那位老大哥,在自己不再的时候帮了极大的忙。
裴旻拉着公孙幽走出了房间,免得吵到了裴家老三。
这夫妻两人多日不见,本因说着贴心的情话。
公孙幽却直接说起了长安的情况:“郎君,长安的局面有些不好!”
“怎么了!”裴旻原本想放一放,好好的跟公孙幽说说话,却不想公孙幽直接说起了长安的局面。
公孙幽忧心忡忡,相比娇陈,公孙幽的思想觉悟要高大一些。
娇陈出身青楼,见得多是上流贵族的尔虞我诈,相互攀比。故而自保之余,对于人性看的极为透彻,心底只有自己与家人,不太在乎天下几何。
而公孙幽是孤儿,得好心人收留,尝尽人情人暖。既遇到过淳朴善良的好人,也未遇到了阴险狡诈之辈。
而在成长的过程中,公孙幽很庆幸自己遇到的都是好人,她们姐妹才能相依为命的生存至今。
也许是同病相怜,公孙幽心底着实善良,见不得他人受苦,见到孤苦之人,便忍不住出手救助。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更多如她这样的孤儿有一个温暖的家,能够开开心心的长大,同时也授人以渔,让他们有生活下去的能力。
青羽楼就是充当这个任务而成立的……
即便公孙幽离开了青羽楼,青羽楼的主要目的也是如此,收留孤儿,传授技艺。
“是韦侍郎,小妹忍不住气,暗中痛打了杨錡一顿。”
裴旻见公孙曦也掺合进来了,肃然道:“韦侍郎?可是户部侍郎韦安?”
关于这个韦安,裴旻对他有些印象,自己没有机会接触,但听公孙幽说过,是一个很好的官。
青羽楼收无父无母的孤儿,此事是善举,但也需得到朝廷的扶持。
尤其是负责户口的户部,要是户部不首肯同意,一个个孤儿将会成为逃户黑户,与青羽楼授人以渔的宗旨完全相反。
韦安正是负责这方面的官吏,经过接触韦安看出公孙姐妹确实是诚心帮助孤儿,在政务上给了很多支持。
能让公孙幽、公孙曦两姐妹同时夸赞的人不多,韦安则是其中一个。
公孙幽愤慨的说道:“韦侍郎是京兆韦氏的后人,祖上有几人为相,得祖上蒙荫,在长安有一栋巨大的宅院。一日韦侍郎正在处理公务,而韦家诸子在府中午休,一丽人直接闯门而入,找到了韦侍郎的夫人韦氏,直接问道‘听说,这屋子正在出售,却不知多少价钱?’”
“韦氏妇道人家,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只是她深知这屋子是祖上遗留下来的,即便家道中落,也不能买屋,说道‘宅院是先人留给我们的,贵人许是听了流言。真要出售,也是由奴家郎君做主……’”
“哪里知道,韦氏话还没有说完,立刻从外边冲进来好几百人。他们,他们居然直接动手拆屋,将韦氏所有家眷都赶到大街上去。韦侍郎闻讯回到家后,他的主宅给拆得差不多了。”
裴旻听到这里博然大怒,恨声道:“鸠占鹊巢,鸠占鹊巢,这畜生干的事情,居然在这青天白日下发生。岂有此理,此事传开,朝廷哪里还有半点民心威信?朝廷上有何反应?”
公孙幽苦涩的摇头道:“哪能有什么反应,哪敢有什么反应?韦侍郎得知那妇人正是当朝杨婕妤,不敢将事情闹大,找杨錡,也就是杨婕妤的堂兄关说。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不为人知。但结果是杨錡将韦侍郎赶出了府邸。韦侍郎盛怒之下,意图告到御前。他上疏奏章还未写好,陛下就罢免了他的官。”
“韦侍郎心灰意冷,举家回河南去了。即便韦侍郎离开长安的时候,杨家人一个通宝都没给……”
“小妹实在忍不住,将杨錡打了一顿,还用剑在他的胸口刻了狗仗人势四个字。”
裴旻拍手叫道:“刻的好,即便是一剑杀了,都不足惜。”
公孙幽忍不住嗔了裴旻一眼,道:“此事惹出了不小的风波,只是小妹干的干净利落。杨家人也确实人人憎恨,即便有什么线索,也无人配合,查不到何人所为。韦侍郎这一走,新调任的侍郎就难说话的多了。青羽楼有一些可怜的孩子未得官府承认……”
“见一叶而知深秋,窥一斑而见全豹,青羽楼与郎君有一星半点的关系都如此,其他地方想必更加……”
裴旻看着眉宇间满是忧色的公孙幽,心疼的在轻抚着她的脸颊,说道:“有我在,那般妖孽,翻不起风浪。此次我大胜,攻取青海湖,稳定西域局面。陛下是没有理由不召见我入京的,为夫就去会会那般牛鬼蛇神。就看看,他们能翻多大的风浪。”
公孙幽伸手搭着脸上那强有力的大手,说道:“郎君也要小心,妾身与郎君一起去吧,别的不说,我还有小妹,青羽盟都是郎君的助臂。”
裴旻大笑道:“一个长安,又不是龙潭虎穴,哪有那么危险?不过……”
他说道这里,神秘的笑道:“在回去前,得解决一个后患。现在的杨婕妤是个硬茬,但真的来说,还是可以对付的。那小丫头要是长成,可就不好对付了。”
于是乎,杨玄琰在几日后,得到了自己女儿在长安的所作所为。得知自己的女儿鸠占鹊巢的理由,居然是给他造屋舍,只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
杨玄琰是个文人,有着一些迂腐的文人。
这类文人将自己的声誉看的比生命都要重要。
杨妃恶贯满盈,杨玄琰哪里接受的了,直接断绝了与之父女关系,勒令在凉州定居的杨氏与杨玉娘不得与杨妃有任何往来。
第四章 尤物与战报
兴庆宫!
歌舞升平!
李隆基带着几分醉生梦死的躺在胡床上,杨妃在一旁盘腿坐着,小心翼翼的将玉盘里的葡萄剥开,轻轻的塞进李隆基的嘴里。
她极会撩人,纤细的手指在君王的唇边滑过,露出了一阵媚笑。
杨妃,也即是当年的裴杨氏。
身份地位的不同,待遇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当年的裴杨氏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妇人,穿着寻常的衣服,带着寻常的首饰,固然天生丽质的她,即便是寻常的衣服也难掩,美艳,但充其量就是鸡群中的雀鸟……
现在的她,却是飞在九天的仙鹤……
原本妇人的盘发,变成了高墙髻,外带着昂贵的簪花饰钗,令得他那本就极美脸形,更是突出。
此刻她眉目如画,嫩滑的肌肤白里透红,诱人之极。
上穿宽领对襟的大袖明衣,内束抹胸,绣花的披帛绕臂,下穿上窄下宽的长裙,佩以蔽膝,缠枝花为饰。
明衣原本是内衣,并作礼服的中单穿用,到了这个朝代,成为外用衣饰,称为盛装。
可想而知,内衣外穿是何等的豪放?
尤其是杨妃身形之丰满,肉而不肥,配上那体态显露出来的那娇慵散的丰姿,成熟迷人的风情。
若形容青涩佳人为苹果,那么杨妃则是红艳的大蟠桃,还是一碰就能挤出水来的那种。
妩媚美艳……
以尤物形容杨妃,那是在切合不过了。
李隆基看了看堂下的舞姬,又看了看身旁的杨妃,心情大悦,说道:“梨园最近水准大见提升,这舞这曲,都精进不少!看来朕就得多督促督促……”
杨妃娇媚的带着几分吃味的说道:“陛下只顾着看舞,都顾不得妾身了!”
李隆基最好这一口,大男人心态爆发,笑道:“当然不是,舞美,人更美!可惜,爱妃不会舞,要是爱妃会舞,朕亲自给爱妃弹奏,你我琴舞和鸣,岂不快哉!”
杨妃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娇笑道:“妾身为了陛下,一定用心学舞,争取那一日的到来。”
李隆基更是高兴,突然见下手的王鉷左顾右盼,问道:“王爱卿这是在看什么呢?”
王鉷好似做贼一样,正儿八经的回礼,说道:“没,没什么!”
杨妃痴痴一笑,在李隆基耳旁亲昵的耳语道:“妾身知道,妾身前些日子就发现了,表哥在等阿蛮姑娘呢。”
李隆基一脸意外,问道:“王爱卿中意阿蛮?”
王鉷面红耳赤,一副不知怎么回答的模样,最终嘴里蹦出了两个字道:“不敢!”
李隆基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有什么不敢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爱卿也是人中俊杰,阿蛮姑娘……确实不错……”他说的有些违心,在他眼里只有如妲己、夏姬这样的妖姬才算得上是美女,谢阿蛮那一张长不大的脸,还有那纤细无肉的身材,他欣赏不来。
所以也显得很大方的挥手道:“只要阿蛮姑娘愿意,朕就促成此事了……”
王鉷大喜过望,自第一眼见到谢阿蛮,就让那娇美青涩的姑娘迷住了,只是因她身在梨园,不敢有非分之想。
这长时间接触下来,王鉷意外发现李隆基对谢阿蛮完全无感觉,也动了心思,让自己这位“表妹”帮忙。
见李隆基同意,王鉷迫不及待的拜道:“臣谢陛下……”
“朕话还没说完呢!”李隆基道:“当需注意,你情我愿才行,不可强来。”
杨妃不依道:“陛下只要下一道圣旨就可,那小丫头哪敢抗旨?还是陛下心底不舍得放人?”
李隆基安抚着杨妃道:“哪里的话,阿蛮是静远提拔上来的人。朕要对他有个交待,阿蛮要是不愿,朕强塞,日后让朕怎么面对静远?此事就这么定了,能否抱得美人归,就看王爱卿自己的本事了。”
王鉷听的裴旻之名,眼中露出一丝忌色。
而杨妃表情有些古怪,期待幽怨,看了一眼已经发福的李隆基,想着昔年那位洛阳见面的英武郎君,暗忖:“要是两人换下就好了。”
这时一旁的高力士突然无声无息的走出了殿外。
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书札,高声道:“陛下,裴国公传来的功劳簿……”
李隆基不等高力士说完,直接道:“快,快拿过来,朕要好好端详端详!我大唐立国至今,强敌无数,但无有一敌能与阿拉伯相比。更别说是阿拉伯与吐蕃联军,此番大胜,前无古人,必将名垂青史,为后世敬仰。朕要好好看看……”
他大步的走上前去,伸手抢过书札,左右拉开细看。
裴旻的战报与一般人的战报不同,他的战报写的很细。
他会将整个战事战局描述一遍,然后再细细的分功,历数每一位立功将校的功绩。
如此前后照应会有一种直观的感觉,即便不懂军事的人,亦可从战报中了解诸将诸军的功绩。
“好!雷万春真猛士也!”
李隆基看到雷万春锤打卡赫塔巴,忍不住为之喝彩。
在看到莫斯雷马萨冰封期的对决,看到李翼德先锋军的小胜一筹,看到车轮讨敌之术的扬威,王虎的阵亡,李嗣业死斗怪物亚汉,然后安忠敬智胜宿将纳普曼……
皆忍不住再度喝彩,热血沸腾,只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
不管如何堕落,李隆基身上的热血由在……
战报里自然不只有西域的,王忠嗣在青海湖与达扎路恭的对决也详细的描述……
虽是热血沸腾,却也能从字与字间看出此次大战的艰难……
以战损来算,此战吐蕃前后损兵近乎六万,阿拉伯折损将近七万……
而唐军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王忠嗣的十万军,折损两万。
裴旻一方,他亲率的河陇兵阵亡一万二,封常清与盖嘉运的安西、北庭军一并,阵亡一万八,至于西域诸侯联军,更是伤亡惨重,至少三万开外。
由此亦可见,王忠嗣领着裴旻麾下的精锐在于吐蕃军的对决中,战斗力是处于优势的。
而裴旻与莫斯雷马萨的对决,除了他亲率的河陇兵,即便是安西、北庭军都要逊色一筹,至于西域诸侯联军,只能说有胜于无……
看完战报,李隆基忍不住道:“我朝除了静远,谁能掌控如此大战?以一人之力,力敌两大劲敌?”
第五章 天伦之乐 超凡亚圣
李隆基心情难以平静,将手上的战报合上,说道:“静远此刻在哪?”
高力士立刻道:“十有八九先一步回姑臧了吧,国公最是顾家。他幼子还未出世,便领军出征。这一去近乎两年,怕是归心似箭。”
“哈哈!”李隆基开怀笑道:“确实如此,此次出战,他付出甚多,原想立刻招他入京,论功行赏。现在看来,却也不急于一时,让他多享享天伦之乐。”
这听到裴旻即将入京,王鉷不免露出一抹忧色。
而在上首的杨妃眉宇中却略带喜意。
而高力士却是忧喜交加,神色复杂……
裴旻有心入京亲自看看那些蛇虫鼠蚁,阿猫阿狗到底将长安弄成了什么样子。
但是身为拥兵边帅,未得奉召不可入京是死规矩。
即是如此,裴旻也乐得在家好好陪妻儿。
尤其是裴三郎。
在回来的第二天,裴家小三看着裴旻这个“陌生人”那怯生生的模样,裴旻这个做父亲的心都要碎了。
如他这般大的小孩子还未开智,特别认生,固然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但是他自己是不知道话意思的。
裴旻从未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出现,裴家小三又如何能够接受?
裴旻怀着内疚的心,陪着裴家小三嬉戏玩乐,给他做鬼脸,拿着拨浪鼓儿,从早逗到晚。
用了足足一日,才逗得裴家小三熟眼接受。
裴旻也得偿所愿,能够安逸的抱着裴家小三与他嬉戏。
裴旻对裴家小三的关爱,甚至还惹得小七吃味了。
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思想是很难更改的。
小七、小八是孪生兄妹,待遇有着很大的差别。
小八作为家中男丁,继承者裴母、娇陈的厚望,受到的关爱自然多些。
这种思想不只是家人,还有外界。
小八生下来就是五品官,领着朝廷的俸禄。
大一些的小七却没有这种福利。
不过裴旻身为后世人却没有这个观念,反而觉得对于小七是女孩子,女孩子娇贵一些好好疼爱。
故而反而疼惜小七一些。
小七也因此跟自己的父亲特别亲,平素总喜欢缠着他。
这发现自己最亲近且许久没见的父亲去黏着小弟弟,心底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裴旻又耐着兴致去哄自己的宝贝女儿。
就这样逗着儿子,哄着女儿,裴旻非但不觉得疲累,反而格外开心。
久别才知情重,裴旻离家太久,特别珍惜跟妻儿再会的时间。
当然裴旻也没有忘了小八,这位寄托裴母、娇陈的厚望的裴家儿郎,已经有了小男子汉的气概了。
他喜欢读书写字,对于学文特别钟爱,裴旻也没有强求他走自己的路,很开明的选择支持。
不过剑术还要是要学的,就算成不了天下第一,至少不能给人欺负,有自保的能力。
他裴旻的儿子,哪能让别人欺负?
而且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一个也不能少。
裴旻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迂腐的腐儒。
既然要学文,就应该以张良、诸葛亮、房玄龄、杜如晦、狄仁杰这些人物为榜样,而不是扬雄、潘安之流,固然文采锦绣,却与乱臣贼子为伍,行叛逆祸国之事。
最佳最近的标准就是颜真卿。
颜真卿不知不觉已经二十出头了。
这位历史上比他哥哥颜杲卿还要出色的宰相才,已经开始崭露头角。
开元十七年,进士科及第,颜真卿凭借出色的才华,拔得头筹,成为最新一届的状元郎。
依照惯例,状元郎需去吏部复试,然后根据复试结果安排职位。
颜真卿却没有去复试,而是回到了凉州,这日颜真卿找上裴旻,一如既往行着师礼,“见过旻师!”
听着一代书法亚圣叫着自己师傅,裴旻心底还是很舒服的。
看着面前这个一身正气的少年郎,他调笑道:“一别近乎两年,再见已经是今科状元郎了!”
“旻师莫要取笑!跟旻师当年的成就相比,学生这点成就,焉值一提?徒儿此来是厚颜向旻师求个一官半职的……相比大唐其他诸地,陇右、河西的政治最让人舒心,学生以为在旻师这边出仕,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
“为何有这种想法?”裴旻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
颜真卿颔首道:“这是学生这些年在凉陇之地的所见所闻,学生发现我大唐各处都稳健发展,步步为营。有些地方,墨守成规,反而有后退的迹象。唯有河陇之地,蒸蒸日上。学生以为,姑臧是因为底气不及洛阳,若有洛阳一半人口,姑臧的经济必将超越洛阳,成为我朝第二经济中心。学生以为,一切缘由是因为旻师抓准了经济关键。”
“商人在我朝地位低下,可学生却觉得,国无商则经济不富,家国必乱。商人除了能够带动利益,还能带动四方的沟通交流,满足四方需要。农业是立国之根,而商路却是富国之本,强国的基石。”
“纵观千年历史,大盛之后,必有大衰。学生以为,除了君王自身问题,还有很大原因是土地人口饱和,从而引发的一系列不可避免的因素。但若对外开拓,将饱和的资源与他国互换,开辟新的途径,或可解决此道问题。比起他处墨守成规,学生更想研究全新的发展可能!”
裴旻听得是一脸的震撼,带着几分呆呆的看着颜真卿。
他自身诸多先进的理念东西,不为这个时代理解。
即便是张九龄,也没有那个胆量过渡理解。
毕竟王莽当年的例子如警钟震耳,步子迈得太大,就是容易扯到蛋。
颜真卿却理解领会了一部分。
裴旻再一次的意识到,古人或许因为先天的因素,受到局限的限制,显得有些“短视”,但他们自身真正的智谋,领悟力是不可估量的。
正是因为他们的才智,才能一步步的带动世界的进步,成就未来的繁华。
而颜真卿这位历史上名动天下的宰相大才,在河西生活了多年,居然凭借自己的才智,先一步领会了超前的经济思想。
照这种局面发展下去,颜真卿若是然后为相,或许能够给国家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六章 隆重迎接 弹劾
面对颜真卿的顿悟,裴旻感慨之余,也甚是欣喜。
如此人才,不好好培养,哪里对的起上苍赋予他的惊世之能?
想着日后的唐王朝行政有颜真卿,武功有王忠嗣,有他们一文一武在,谁能撼动唐王朝?
对于颜真卿的请求,裴旻自然一口应诺,说道:“子寿先生现在于青海湖拟定重开青海道,你持我令去助他,能学多少,看你自己的天赋了。”
颜真卿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裴旻想起古人喜欢评价后辈,这里也效仿先贤,给了颜真卿四个字的评价:
“王佐之才!”
裴旻在姑臧陪了妻儿母亲一个月。
李隆基请裴旻入朝的诏书也适时的送达凉州。
在这一个月里,远征在外的河西、陇右军都回到了各自的驻兵之地。
这大军凯旋而归,自是几多欢喜,几多愁。
即便是孙武、吴起、韩信这样的兵法大家都做不到零战损,裴旻自然也不行。
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减少伤亡。
面对那些阵亡的家属,裴旻唯有全力抚恤。
因为出现了王鉷克扣亏待阵亡兵士家属的例子,裴旻对于此事看的更重。
让人盯着不说,自己还亲自过问,
确保每一个烈士的家属都能得到应有的抚恤,同时还让人彻查之前是否有所遗漏,是否受王鉷的制度政策所破坏。
得到的消息让裴旻松了口气,也许王鉷知道厉害,四处捞钱的时候,避开了河西、陇右两地,河陇兵士的家属的抚恤是到位的。
此次李隆基并非单独召见了裴旻。
攻占青海湖的王忠嗣,奇袭玛多城,抵定胜局的高仙芝,锤震西域的雷万春,还有李嗣业、折虎臣、李翼德等将,都在召见之内。
他们一行人都赶到了姑臧,与裴旻一同进宫面圣。
裴旻再次辞别了家人,踏上了进京的道路。
公孙幽想跟裴旻同往,让裴旻拒绝了。
毕竟裴三郎需要照顾,尽管裴府中不缺人手,可母亲这个职位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此次进京,裴旻决定要会会长安的牛鬼蛇神,故而除了一众受封的武将,还将自己的杀手锏李林甫带在身旁。
面对裴旻一行人的到来,李隆基亲自下令让太子李洽与百官至醴泉迎接,自己则在望春楼等候。
自唐朝立国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慎重的迎接立功大将。
即便昔年王孝杰收复安西四镇,也未受到如此殊荣。
“臣裴旻,见过太子殿下!”
李隆基废了李嗣谦,自然要再立一皇储。
原本依照规矩是轮到三子李嗣升的,也就是未来的肃宗皇帝李亨。
但是李亨阴鸷无情,意图拉拢王忠嗣成为助臂。
裴旻不愿重蹈历史覆辙,暗中坑了李亨一把。
李隆基对于自己的儿子防范极深,李亨还不是皇储,就已经开始收买人心,甚至做到给王忠嗣的父亲王海宾扫墓这一步,用心显然。
李隆基直接跳过了李亨,选择了老四棣王李洽。
李隆基本就没有嫡子,在继承人的选择上也就自由了许多,跳过老三,选择老四也无人说什么。
只是?
裴旻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皇太子,心底忍不住为之一叹。
想象李隆基即便后半生荒唐,也能称得上是人中俊杰,可是他的儿子实在不相干。
前太子李嗣谦太过耿直老实。
而现在这个太子却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主,自己一点主见都没有,就跟应声虫,乖宝宝一样,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别的多余的想法。
李隆基对于这个太子显然很满意……
但是在裴旻看来,唐王朝交到这种人的手上,除非有诸葛亮、张居正这样能够镇得住满朝文武的人物辅佐,不然大好的河山,也有拱手让人的危险。
“裴国公快快免礼……”对于裴旻,李洽还是很尊敬的,亲自上前搀扶,想了一想,似乎整理了措词,就如背稿子一样,说道:“国公此次征伐,以一敌二,破吐蕃取青海湖,以弱势兵力,力敌阿拉伯狮王,丰功伟绩,便是卫霍也未有不及……”
他夸赞了裴旻之后,又逐一扶起王忠嗣、高仙芝等将,也夸奖说了一通,与百官一道拥着裴旻一行功臣前往望春楼。
望春楼这个名字像极了平康坊的烟花酒肆。
实际上是唐王朝一个神圣之所,是唐朝帝王祭天、迎春的重要场所之一,用来举行迎春活动,所以被称作“望春楼”,位于龙首原,是汉长安城和唐长安城的分界点。龙首原以北,是汉长安城;龙首原以南,是唐长安城。
李隆基选择此处迎接,也体现了他个人对于此次大胜的重视。
经过一连串繁杂的理解,不太习惯这方面琐事的王忠嗣、高仙芝等将,一个个都觉得比打仗还要疲累。
裴旻到是习以为常了,从容的应对一切,直至礼闭。
王忠嗣是直接回裴府休息,高仙芝、雷万春李嗣业、折虎臣、李翼德等人也去了驿馆。
裴旻却得高力士暗自传达的消息,让他休息片刻,直接进宫面圣。
李隆基显然是等不到正式的庆功宴会,打算提前跟他见上一面。
此次会晤,正好对了裴旻的心意。
裴旻回府洗漱一番,直接进了皇宫。
高力士一如既往的迎接。
随着地位的提升,李隆基早就不让高力士干这种事情了。
但是面对裴旻,高力士还是亲自来迎。
只是这一次,高力士并未如以往一样说话,而是蒙头领路。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如何说。
裴旻倒是找着一定的话题闲聊,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废话。
抵达了兴庆宫,高力士入内汇报。
急促的足音响起。
李隆基人未至,笑声先达:“静远,朕的大功臣,快快进来,无需客气!”
李隆基亲自走出殿外,拉着裴旻就往殿内走去。
殿里除了高力士并没有其他人,显然是私人会晤。
李隆基现今取得的成就几乎可与太宗、高宗相比了。
因为人口劳力的关系,国家之富更在前两者之上。
如此也令李隆基尤为自满,豪气干云的说着:“朕有今日成就,静远当居首功!”
裴旻并未跟着高兴,反而愤愤不平的说道:“陛下,臣斗胆向您弹劾一人!!”
第七章 另类的打报告
裴旻的话,他的表情,让李隆基大感意外。
自裴旻卸下御史台的担子,出任外臣之后,就没听到裴旻弹劾人了。
而且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也不太适合说这私人恩怨吧。
不过李隆基对于裴旻一路既往的偏袒,心中念着不管有理没理,只要不是特定的几人,余者说谁谁滚蛋。
裴旻这样的俊杰难寻,其他的官吏,满大街都是……
“是谁惹静远这般动怒?哈哈,朕认识你那么久,还没见过你如此生气。说出来,朕给你出头。”
裴旻依旧一副气愤难平的模样,道:“臣也不知道是谁,总之先拿主要的京兆府尹,再加万年县县令好了。最好将他们叫到御前来,臣要好好的质问他,到底怎么理事的。气死我了,他们这官也不知怎么当的,纵容宵小胡言乱语,当真可恨。”
万年县在长安境内,归京兆府直接统辖,地位并非“县令”如此简单……
至于京兆府尹更是了,庙堂上的三品大员,地位仅次于宰相,与尚书是平级的。
李隆基这下更是好奇了,裴旻这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居然不顾得罪人,公然弹劾他们。
这是多大的仇怨?
“静远,到底听说了什么,看将你气的,不就是刁民的胡说。这谣言止于智者,多日不见,你的城府气度都跑哪去了……”
裴旻欲言又止,纠结了半响,最终叹道:“确实是臣无状了,陛下就当臣醉酒胡言,没听到罢。”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有些不甘,但一副不想继续说的样子。
这世界最欠打的人就是话说一半,就如后世更新断章一样。
李隆基给挠的心痒难耐,哪里肯就此罢休,佯怒道:“静远快快说来,朕最烦这种欲语还休的,你我君臣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遵命!”裴旻一脸为难的道:“陛下,臣长久不在长安,不知长安风气。今日往宫中而来,途径一酒肆,闻到浓烈酒香。陛下也知道,臣别无所好,唯好这一口喝的。长安裴府酒窖里的藏酒不是运到姑臧就是送人了,储备不足,便抽身去酒肆,补些库存。这还未进酒肆就听刁民说着陛下的坏话。”
李隆基听居然牵扯到自己身上,表情不由的一沉。
一旁的高力士也意外看了裴旻一眼。
李隆基闷声道:“百姓都在议论什么?”
裴旻支支吾吾的,在逼问之下,才说道:“那群刁民满口胡言乱语,说什么陛下昏庸无道,宠信奸佞,纵容宵小欺压体恤为民请命的好官,霸占他人祖宅。为了讨得美人一笑,效仿昔年周幽王……”
裴旻一字一句说着。
李隆基从裴旻说的第一个字开始,便铁青着脸,拳头紧握,听到周幽王这里更是气血上涌,面色绯红,叫道:“岂有此理,哪些刁民,胆敢如此污蔑朕?”
裴旻也跟着怒喝道:“臣也听得也是盛怒非常,血气上涌,当即就跟他们动了手。陛下乃当世明君,可比汉武太宗,焉能与为了讨得美人一笑,导致国破家亡为犬戎杀于骊山下的昏君可比?”他说道这里,有些灿然道:“这个臣下也确实不太冷静,以国公之尊,却跟市井小民动手,实在有失身份。但臣实在是听不得那些刁民这样的诬蔑陛下,火气一上头就出手了。”
李隆基哼道:“教训的好,这些刁民,就应该好好教训教训,让他们乱说。”
看着裴旻也越来越顺眼。
他到不怕裴旻打输了。
剑圣之名,不是白叫的。
裴旻接着说道:“属下想着定是有人诬蔑陛下,意图逼问罪魁祸首,以还陛下清白。”
李隆基不住点头道:“理当如此,静远就是想得公道。”
裴旻苦着脸道:“臣问了造谣者,造谣者却说并非是有人特别授意,而是长安人人皆知,早已传遍关中各地了。”
“什么?”
李隆基脸色骤变,原本一脸血气的脸,显得有些苍白。
李隆基还是很重视自己的名望的,听整个长安都在说自己昏庸无道,整个人便如冷水淋头一样。
尤其裴旻还以周幽王为例子,让李隆基更是生出了一点点的危机感。
裴旻愤然道:“也不知万年县令还有京兆尹是干什么吃的,这种虚假的事情都传遍长安、关中了,他们居然毫不作为,实在可恨。再下去此事天下皆知,导致三人成虎,人人以为陛下是昏庸之主,那还了得?”
说到这里,裴旻有一脸的古怪,“自语”道:“也奇了怪了,陛下诛韦后、武氏余孽,平太平公主专政,内用先相,外显武力。我朝今日之盛,甚至较之太宗、高宗朝都不遑多让。百姓不称道也便罢了,还听信如此荒诞的谣言?”
李隆基脸上忽青忽白,忽然想到了之前杨妃在床第间跟他说要给自己的事情,好像说要给自己的父亲买一栋屋子。
自己当时没有多想,一口应诺下来了,杨妃的父亲就是自己的老丈人,大唐的国丈。
给老丈人弄一套屋子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难道?
李隆基突然看向高力士。
高力士脸色微变,吓得跪伏在了地上。
一看高力士这表情,李隆基心底也明白了大概,知道此事绝非谣言,实在是自己给瞒在鼓里了,哼了哼道:“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别提这种扫兴的事情。我们君臣许久未见,聊些别的。”
裴旻也不再此事上多言。
李隆基、裴旻君臣感情还是挺深厚的。
一路过来李隆基给了裴旻最大的支持,裴旻也没有辜负这支持,将唐王朝打造成今日之盛。
李隆基高举着酒杯,说道:“静远之前有一句话说错了,现今这大唐天下,在各方各面都超越了贞观朝,都将我朝最辉煌的时代,甩在了后边。除了疆域或许略逊永徽朝,经济、田地等各方各面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不是什么不遑多让。只要静远日后能够打赢阿拉伯,再一次将我朝疆域推向黑海一线。那么朕的天下,将会是我朝的巅峰。也许后世人排个先后,朕能在太宗之上,也不一定呢!”
第八章 不要脸的李隆基
裴旻听着李隆基的自吹自擂,让他的无耻给震惊了。
虽然李隆基说得确实是事实,现今唐王朝的综合国力可以将贞观王朝甩一条街。
但是账根本不是这么算的。
贞观之治为什么给后世人称之为奇迹?
细细说来,能与李世民相比的君王并不算少,但贞观之治却显得格外高大上?
实是因为没有一个功绩与他相当的帝王,治国环境有李世民艰难的。
秦始皇不用说,奋六世余烈,秦始皇即位的时候,秦朝的国力几乎是东方六国的总和。
汉武帝得文景二帝数十年的经营发展,也是国富民强。
至于明成祖接手的是经过朱元璋的发展稳定的大明江山,固然期间经过四年靖难内斗,但并未造成全国性的灾难。
而李世民接手的却是杨广留下的烂摊子。
当然后世人喜欢给杨广脸上各种贴金,说李唐坐享其成,更搞笑的后世人将隋朝的败亡说成为了天下百姓得罪了世族,还有个别电视为了体现杨广的爱民,描绘百姓生活富足的场景。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百姓生活富足会为了逃避劳役,大笑着打断自己的手脚,变成一个残废?
还是因为生活的太好了,闲得没有事干,造个反玩玩?
中国千年历史有多处农民起义,但隋末农民起义毫无疑问是所有农民起义中规模最大,次数最多,而且是维持的时间最长,破坏力最大的。
从隋大业六年六月,尉文通起义开始,王万昌起义,瓦岗农民起义、翟让起义、王薄起义、刘霸道起义、郝孝德起义、格谦起义、陈填、梁慧尚、李三儿起义、朱燮起义、管崇起义、吕明星起义、向海明起义……
短短十数年间,造反的百姓遍布全国,前前后后细数下来有一两百起……
这些都是百姓,将锅丢给世家?
世家确实不讨人喜,但也不是什么锅都接的。
事实是杨广确有才,算不上昏君,但十足是一个暴君,而且是那种智商极高危害极大没有担当的暴君。
他有雄心壮志,然而步子迈得太大,扯到了蛋。
若杨广有担当,隋朝不是不能救。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隋朝还是有兵有将的。实在是他自己作死,见天下非但没有依照自己预计的方向走,反而一塌糊涂。自暴自弃之下,直接当起了鸵鸟,躲在了江都醉生梦死,让局面更加不可控制……
杨广的好高骛远彻底败坏了北周以及他父亲留下的丰厚遗产,天下人口损耗四分之三……
如果这都是坐享其成。
那吐谷浑、突厥又算什么?
因为动荡华夏力量被严重削弱,吐谷浑返回故地并攻打隋朝河右,隋朝郡县难以抵御,而突厥更是崛起,把隋朝中原的部分地区纳入势力范围,更滋生了效法拓跋道武帝入主中原的意识。令得华夏惊呼自古狄夷之强,未有如此。
坐享其成的是吐谷浑、突厥这些异族,而李唐接手的只是一个则损了近乎五千万人口的破败天下。
李渊是唐朝的开国皇帝不假,但唐朝一统天下的时间是武德七年,武德九年李世民就通过玄武门之变继承了皇位,成为了大唐的皇帝。
故而李世民面对的还是一个人口不过两百万户的残破天下。
古代人力就是财富,没有人力诸多事情都做不了。
面对人口的严重不足,贞观一朝居然能文武并重,不但政治清明,经济发达,还向四面扩张,对外战争更是近乎全胜。
唯一的败绩是打高丽句。唐军攻取了一半土地,没有直接灭了高句丽,李世民惭愧之下来了一个奇耻大辱。
贞观之治之所以称之为奇迹,并不是因为李世民的功绩无人可比,而是在这种恶劣的局面下,依旧缔造了一个辉煌的时代。
李隆基则经过太宗、高宗、武则天几代人的发展,朝廷已经弥补了人口不足的问题。
作为一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存在,李隆基固然用人得当,令唐王朝重现辉煌,但真要跟李世民相比?
也太不要脸了!
裴旻心底鄙视,却也没有反驳,权当李隆基在吹牛,也在一旁陪着他吹。
这数十杯酒下肚,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回忆往昔,李隆基也很是感慨:“想当年,朕如履薄冰。先后韦后、安乐的敌视,再有太平姑姑专权。哪里想到会有今日?这一路走来,朕发现身旁老人唯有高将军与静远。高将军与朕最是贴心,而静远,护卫我大唐西境,以一人之力为我朝平定突厥、突骑施、吐蕃、阿拉伯四大强敌。有你们两人,朕才能睡得安稳。”
裴旻、高力士也一并回礼,各自也有些触动。
也许是因为之前裴旻说的事情,李隆基的兴致不是很高,宴会也没有维持很久。
李隆基就说自己疲乏了。
裴旻识趣的告辞。
就在他退下去的时候,李隆基突然笑道:“三日后,朕当朝册封你等功绩,静远,可以期待一下……”
裴旻想着李隆基期待的意思,在高力士的带领下向宫外走去。
行至途中,高力士也意外的说了一句:“老奴替陛下谢过国公!”
裴旻恍然明白高力士所指何事,应道:“份内之事,内侍为张公说情,某还未谢过内侍呢。”
高力士摇头道:“国公也别怪陛下,老奴一直服侍陛下,最知陛下心意。武婕妤病故,陛下一直未能恢复,大为忧思。老奴担心他忧思成疾,多次劝说无果。杨婕妤固然有些喜财贪财,但她却能得陛下欢心。只要陛下开心,某就跟着开心了。”
裴旻表示明白。
这也是他跟高力士最大的不同。
裴旻敬李隆基,但他更加在乎大唐,而高力士却一心只为李隆基,哪怕是明知不对的,只要李隆基高兴,都无所谓。
杨婕妤的危害,高力士心底如明镜一样,但他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力士此时说这话,显然是不希望裴旻祸及杨婕妤。
“高内侍对陛下的忠心,裴某能够体会,也理解内侍的难处。只是有些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望高内侍明白一点,某绝无为难陛下的意思,只是贤庸佛魔一念之间。某不愿见这大好河山有变,更不愿见明明能够成为一代贤君的陛下,为后世人诟病。”
第九章 故友相逢
裴旻、高力士互望一眼,彼此皆明白各自的意思,万事心照。
两人再次向宫外走去。
抵达宫外,裴旻向高力士告辞。
“国公等等!”高力士看着裴旻转身,突然叫道。
裴旻回过身子,听高力士还有什么事情。
似乎犹豫了会儿,只听他说道:“某之前收了一个义子,国公可还记得?”
裴旻自然不会忘记,说道:“当然记得,有些年了,现在已经活蹦乱跳了吧。”
高力士道:“喦儿今年六岁,说来奇了,早年百日礼的时候,喦儿拈周,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吃食等物,他都不取,却对一把小木剑特别钟爱,不舍得放手。当时某就戏言,此子怕是爱剑如命,不想一语成谶。”
“喦儿自小就喜欢打闹,对于剑术特别钟爱。这天下之大,论及剑术,怕是无人能与国公想比。国公若有空闲,不妨传授他一招半式。”
对于高力士这古怪的请求,裴旻满口应下,说道:“我家小三是否有学剑天赋未知,小八倒是不爱此道,我也不勉强。截止至今,也只有太白,继承我部分剑术,还有部分未寻得传人。只要资质出众,便是倾囊相授也唯有不可。就算受天资所限,也能保证他不为他人欺负。”
再次与高力士道别,裴旻虽对高力士最后的请求有些不解,但对于自己此次的收获很是满意。
在来之前,裴旻一直担心一点,就是李隆基彻底黑化,真的就跟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一样,为女色迷失了心智。
要是李隆基知道杨婕妤用这种蛮横的手段鸠占鹊巢而不闻不问,裴旻也不对李隆基怀抱什么希望了。
这种丑事都能接受,无动于衷,那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幸运的是李隆基是唯一一个给蒙在鼓里的人。
满朝文武都知道此事,只是是杨婕妤太得宠,而王鉷威势又足。
以至于无人敢在李隆基面前提及此事,甚至还有些人怀疑李隆基就是知情者。
随着宋璟的退出,庙堂的吏治早非以前。
那种敢直言犯上的谏官,早已离开了庙堂,失去了说话的机会。
当然裴旻也了解李隆基的脾性,他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责罚杨婕妤跟王鉷的,但是也不会纵容两人这样毁坏自己的好名声。
他会想方设法的维护自己已经“臭”的名气,杨婕妤想要鸠占鹊巢是不可能了。
封建社会,裴旻不敢说什么法制,但是杨婕妤这种正大光明的强盗行径,他是无法忍受。
此次也算是他对杨婕妤的一个警告,莫要以为抱了一个大腿,找了一个男人,就真能为所欲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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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方刚入夜!
陈希烈回到家中,不及休息,直接入书房,翻阅《易经》。
这俗话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这话倒不是完全虚言。
陈希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陈希烈并没有任何显赫的身世门第,但是他现今却是门下侍郎、集贤院大学士,崇玄馆大学士,在庙堂上地位不小。
他有如此成就,靠的就是学识。
陈希烈是一个学者,博览群书,精通道家学说,因为对于道家典籍信手而来,以此而扬名。
李唐道教是国教,李隆基对于道学很是重视,听闻陈希烈的大名,亲自将他召入宫中讲解《老子》、《易经》,以至于累迁至秘书少监。
陈希烈为人特别圆滑,常以神仙符瑞取悦于李隆基。
月亮大些说,皓月当空是大吉之兆。
星星多些,就说群星汇聚,象征着大唐万事昌盛。
这些骗鬼的话,恰恰能够唬住李隆基这样的君王,令得他们开心。
李隆基一开心,陈希烈自然官运亨通,成了现在的门下侍郎、兼任集贤院大学士、崇玄馆大学士。
明日又道跟李隆基讲课的时候,虽然他知道李隆基志不在此,即便听课也是敷衍了事,可他这里却不能不认真筹备,以免出个意外。
陈希烈能够将《易经》理会通透,自身在这方面也别具天赋,只是一刻功夫即看的入神,沉迷进去。
直到给下人重重的敲门声惊醒。
陈希烈性情谦柔,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动怒,而是心平气和的道:“我不是吩咐过,看书时间不要过来打扰?”
下人说道:“是有故友来访,说是裴国公麾下的幕僚,李林甫。”
陈希烈神色一怔,霍然而起。
裴国公的幕僚可不是一般人物,以裴旻现在的地位,他的幕僚固然算不上朝廷编制,地位却是响当当的。
尤其是裴旻的左右手,张九龄、李林甫,随便拿出去都有三品官的排场,名望早已传言开来。
其中李林甫行事比张九龄张扬一些更为出名,他游走于西域的诸侯间,与他们称兄道弟。
即便是长安,也有他的事迹。
陈希烈身为官场中人,自然听过。
而且陈希烈还听到一个传闻,听说此次大战,裴旻攻取青海湖,击退阿拉伯战无不胜的狮王,李隆基意图给裴旻封王。
以军功封王,这是唐王朝立国以来的第一遭,即便是李靖、苏定方、李世绩都未有这种荣耀。
但细细想来,裴旻此刻的功绩与这些名将只多不少,即便封王也在情理之中。
裴旻这真要是封王,地位权势更重,能够结识裴旻的左膀右臂,对于自己的仕途那是百利无一害。
“快,将林甫兄请入会客厅,我正装相迎。”
他说着整理了装束,小跑着去与李林甫见面。
“林甫兄!”
人未到,声先至。
李林甫也起身迎上,说道:“陈兄,好久不见了。”
陈希烈、李林甫关系原本不深,但有过往来。
李林甫早年受舅父姜皎的宠爱,姜皎昔年是李隆基的至交,官至迁太常卿,兼秘书监,而陈希烈一开始是秘书少监,在姜皎手中任职。
两人又这层关系,相互结识。
只是李林甫当年地位低下,不过是看门的千牛直长,陈希烈没有与之深入往来。
而李林甫也觉得陈希烈对自己没有半点用处,关系冷淡。
然而今日再会,两人几乎如阔别已久的老朋友一样,特别亲昵。
第十章 各怀鬼胎
李林甫、陈希烈,两人一个老谋深算,一个柔而多智,聚在一起,也与裴旻、高力士一眼,是万事心照。
两人谈天说地,就如阔别已久的知己,畅谈人生局势。
他们相互说着彼此的经历。
李林甫自不用说,裴旻对他很是器重,诸多事情交给他打理。
西域事情繁多,他说的是有滋有味。
陈希烈的经历反而有些感慨枯燥,固然身兼两任大学生,地位崇高,却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功绩。
为此陈希烈自己也很是伤神。
尤其是看到原本自己瞧不起的李林甫现在在面前高谈论阔,自己只能一旁附和旁听的时候,那种莫名的失落,令之很不是滋味。
李林甫说了一大通,有故作不经意的问起了长安当前的动向。
陈希烈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身在官场,而且深得李隆基宠信,知道的事情也特别多,说的特别的详细。
陈希烈也理所当然的说道了近半年的大事,如张说去相,以及近来最的李隆基宠信的杨婕妤跟王鉷二人。
陈希烈很是感慨道:“唉,这人走运,老天都要助他。王鉷先得自己好友的杨慎矜举荐,进入庙堂。又因有一个好表妹,深得帝宠。这才不过短短两年,居然身兼十一要职,手中的权势比之宰相都未有不如。依照这个势头下去,不过三五年,王鉷或许能的爬上相位了。”
说道这里,陈希烈有些羡慕。
这身为文臣,人生在世,最大的目标不就是能够当一次宰相?
哪怕只有一年,都是值得吹嘘的事情,能够荣耀的额衣锦还乡。
陈希烈却也只能在梦中才感想自己能够有朝一日,成为国相。
李林甫也有些羡慕,羡慕之余对于那个走狗屎运的王鉷又有着些许嫉妒,眯眼说道:“王鉷的情况我在姑臧都听过,某觉得要是王鉷干的久一些,根基稳固一些。此次张公遭贬,他甚至有可能直接位列国相。”说道这里,他有一脸遗憾:“只可惜我在长安无任何根基,不然此次到可以争一争相位。”
陈希烈啼笑皆非的说:“林甫兄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这国之宰辅,岂是说但就当得上的?没有人举荐,或是陛下不中意,资历不足,身份地位不对等诸多关键……除非林甫兄能得裴国公全力支持,不然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再说国公是外臣,一个外臣,干涉辅宰大事,真不怕陛下起疑?”
李林甫摇头道:“裴帅的性格世人皆知,他怎么会无辜举荐我?我说的是王鉷……陈兄不觉得王鉷表面风光,实际地位有些尴尬嘛?”
陈希烈问道:“从何说起?”
李林甫笑道:“王鉷崛起的太快,以至于朝中无根基。而且他一下子爬的太高,甚至权势比寻常辅宰大臣都要高,难免为引起反感不适。下等官,他不屑去往来,上等官都有自己的圈子,他一时半会融不进去。”
陈希烈神色一动,这他确实听说了一些。
王鉷在朝堂上的风评确实不怎么样,人人敬畏他三分,却没有多少人愿意与之往来。
李林甫幽然道:“他缺少一个有一定资历的盟友,只要有人愿意与之合作,交好往来。便可借助他的力量,成为宰辅之臣。”
陈希烈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问道:“王鉷会同意嘛?”
李林甫笑道:“只要他不傻,有雄心魄力,一定会答应的。有一个利益相同的盟友进入了宰辅之列,加上他现在不亚于辅宰的额权力,双方相互依仗,哪里需要看李元纮的脸色?”
陈希烈大感意动,但却有带着几分警惕的看着李林甫道:“林甫兄,你如此助我,却不知为何?”
李林甫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性子温和,但无疑是个聪明人。
“让陈兄看出来的。某是希望陈兄获得相位之后,不要忘记某的功劳,拉某一把,将某召入京畿。”
陈希烈讶然的看着李林甫道:“林甫兄在国公那里呆的不好?”
“非也!”李林甫摇头道:“国公待某极好,并无半点亏待。只是人不是水,始终要往高处走。国公的未来几乎到了顶峰,我等在他麾下已经无法提升了。当初某跟随国公,目的即是为了求名。获得一身名气,在调回京师拼搏。而今我名气以够,缺乏调回来的契机。只要能回京,相信以我现在的名气,不过两三载,至少也能成为执掌朝堂众人的侍郎、尚书。运气老如陈兄今日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或许成为一国之相,也犹未可知。”
陈希烈恍然大悟,对于李林甫的相求却一口应诺,心底却拿定了注意,日后自己当真如李林甫说的那样,需要借助王鉷的力量获得辅宰之位,决不能让李林甫回来。
就李林甫今日表现出来的才智,他要是回来,还有自己的地位?
不得不说,陈希烈的警惕心还是极高的。
历史上的他就是让李林甫架空的,归为宰相之尊,却无半点的权力,单纯的挂名。
李林甫却不在乎陈希烈如何想,他心底早已看穿了李隆基的心思。
李隆基这个皇帝终究是挑起两次政变的牛人,即便性格有着巨大的缺陷,可他左右权衡之术却是毋庸置疑的。
张说的贬黜,已经造成了李元纮的温和派反战派一家独大。
表面上宇文融的机会最大,也最为看好,实际最不可能的就是宇文融。
而陈希烈并非主战派的成员,更无半点军事能力,李隆基也不可能提拔他为辅宰……
他们双方都不是李隆基心中的合适人选,都的越厉害,越会引起李隆基的反感,从而两边一起收拾……
陈希烈、李林甫各怀心事,但是他们交谈的时候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真如多年未见的兄弟一样,畅谈甚欢。
直至半夜,李林甫才告辞离去。
而陈希烈热心的将李林甫送到了府外,还将自己的马车借给了李林甫,让他乘坐自己的马车回去。
他的马车是李隆基赠送的,能够免去巡夜武侯的困恼,给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第十一章 以命相逼
李隆基还是很重视自己在民间的声誉,即便因为成功,自诩自己统治的唐王朝已经超过了贞观时期,心底有了懈怠之意,疏于朝政,沉迷享乐。
但对于自己是否能够流芳百世,还是极为重视。
他与杨妃不知说了什么,但是第二日,裴旻既得到了消息。
杨家人退出了韦府,同时工人留了下来,并未继续修葺屋舍,而是尽可能的将韦府复原,并且下旨光复韦安原职,还惩罚了杨锜,罢去了他的官职。
很显然李隆基是将一切罪过算到了杨锜的身上,让他来顶罪。
不过真正嚣张跋扈的根源杨婕妤非但没事,李隆基为了安抚她,还赏赐了一大笔的钱财。
裴旻闻言也是长叹,并不意外,这就是李隆基的性格。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李林甫也向裴旻汇报了自己这边的进展。
听他坑骗的对象是陈希烈。
裴旻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对于这个家伙他是有些印象的。
因为历史上的陈希烈是李隆基这一朝人缘最好的宰相。
他深得李隆基欢喜,又让李林甫信任,还跟杨国忠坑壑一气,与安禄山关系密切,跟哥舒翰把酒言欢。
不管朝堂局面多少扑朔迷离,他自己怡然自得,不动如山,犹若不老青松。
在李隆基沉迷享乐,李林甫、杨国忠争权,哥舒翰、安禄山相斗的时代,陈希烈能够做到这点委实不易。
只可惜他的能力并未用在正途,而是溜须拍马,左右逢源。
当然历史上左右逢源的人不少,仅是如此,裴旻倒也不会计较什么。
让裴旻无法接受的是安史之乱时,安禄山攻陷长安。李隆基仓皇逃奔蜀地,陈希烈被叛军俘获。
陈希烈毫无节操,直接选择投降了安禄山。
然后陈希烈当了多年的大唐宰相,摇身一变成为了安禄山大燕国的宰相。
坑这种人,裴旻心底没有半点的负罪感。
裴旻在李隆基封赏之前,去拜会了自己在长安的故友。
老哥哥贺知章毫无疑问首当其冲的。
不管身份在怎么变化,裴旻的权势如何隆重。
对于贺知章、张旭这两人,裴旻始终怀着崇高的敬意,不忘自己初入长安,人生地不熟的时候,是他们给了自己一个稳定的住处,一次次的在酒会上传授自己经史文化,并将自己培养成了一个酒鬼。
即便事情过去十多年,对于他们的情义,裴旻不敢半点遗忘。
贺知章也不将裴旻视为那个高高在上的西方边帅,还如当年那个初出茅庐一身热血穿京畿的小兄弟。
得知裴旻要来长安,贺知章早早的吩咐下去,请了长安最好的厨子,准备酒宴,用来款待裴旻。
兄弟两人坐在一起喝酒,没有任何身份隔阂。
贺知章今年正好六十,脸上以显露老态,鬓发灰白,神色也不如以往精神。
裴旻看着有些心塞,莫名想起了自己的太公薛讷。
作为将门之后,薛讷早年是何等英武,即便白发苍苍,依然横扫北疆,以摧枯拉朽之势,稳固西方局面,但依旧躲不了岁月蹉跎。
裴旻、贺知章高举杯中酒,一饮而尽。
裴旻叹道:“只可惜张老哥不愿远行,此时此刻再加上他,那才是人生幸事。”
这一次,裴旻来之前还特地指挥了张旭一声,问他要不要一并通往。
毕竟他们三人聚在一起喝酒的机会不多了。
只是张旭早年行走天下,游山玩水,磨砺自己的书法半辈子,大有走乏疲累的感觉,不愿意再动了。
而且他已经将凉州国会图书馆看成了一种事业,将重心都用在了图书馆的工作上,甚至为此放弃了从不离身的酒。
拒绝了裴旻的邀请,只是让他代替自己多陪贺知章喝两盅。
贺知章道:“伯高老弟找到了自己的路,某这个做哥哥的只为他感到高兴,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在于他一同喝个痛快。”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惆怅,更多的是怀念。
裴旻忍不住问道:“张老哥,可是有什么心事?”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贺知章的感觉有些不正常。
只以为他如昔年的薛讷,英雄迟暮,上了年岁,多愁善感。
但听他话中有话,裴旻顿觉不对劲。
贺知章半响不知说什么,叹道:“原本想尽兴之后再说,现在却不得不提前了。”
他很慎重的叫了一声:“裴老弟!”
“答应哥哥一件事情。我说如果,是如果,哥哥有什么意外,你就当做不知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裴旻霍然而起,紧张道:“这怎么可能答应!老哥哥,我裴旻朋友不少,但您与张老哥,与我而言如兄如父。我们相交十数载,现在说什么生分的话?您若有事,我怎么可能做到不闻不问?你将我裴旻当做什么人了?”
贺知章跟着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近处,突然撩起长裤直接跪伏下来。
裴旻都有些吓傻了,根本不敢去扶,第一反应本能的直接跟着跪下。
贺知章道:“就当哥哥求你了,我贺知章这一辈子以酒为伴,荒诞无稽,但心中自有操守,以身殉道,固所愿也!可老弟不同,你我知己一场,老哥哥这不是为你的前途考虑。在你我相交多年的情义面前,前程前途算得了什么?可是老哥哥不能不为大唐,不为天下考虑。”
“这天下能没有十个贺知章,一百个贺知章,却不能没有一个裴静远。”
“若因为我一个贺知章,而让天下少一个裴静远,我贺知章即便万死,也不能自赎其罪。”
“裴老弟,老哥哥这些日子是日夜难眠,连喝酒都没有半点滋味。迫于无奈,只能出此下策,若是不答应,老哥哥今日就不起来了。”
他老泪纵横,长扶在地。
裴旻跪着说道:“老哥哥,您这是折我的寿,有什么话不能好好的说?”
他一边说,一边跪着将贺知章搀扶起来。
但贺知章似乎下定了决心,怎么扶也搀扶不动。
裴旻也不敢过于用力,万一伤着,可如何是好?
裴旻只能一个劲的劝说,但是贺知章却一言不发的跪着。
这种一言不发,更让裴旻绝望,明白自己这位老哥哥是在用命逼迫他答应。
第十二章 缘由何在?
裴旻实在无法,只能答应了贺知章,以退为进。
他太了解自己这位老哥哥了,自己真要与之坚持下去,怕是真有将他逼死的可能。
贺知章将事情思考的如此彻底,想要从他口中套出一点半点也不可能。
裴旻还是第一次失落的从贺府走出来。
与他而言,长安贺府便如自己家一样,这里有一个旷达不羁,风趣率真而且博学多才的兄长。
在这里与之喝酒,谈天说地那是人生快事。
今日却……
离开贺府,裴旻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裴府,叫来了孙周。
“立刻马上给我调查礼部的一切情况,尤其是关于贺知章的,我要知道贺老哥最近遇上了什么事情,在干什么?”
相比李林甫,孙周显然是裴旻可以信任的心腹。
对于李林甫,裴旻都会留着一手,对孙周却没有这个必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如实以告。
孙周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低呼道:“贺尚书这是要死谏?”
贺知章现在已经是礼部尚书了,因为裴旻的关系,无人与之为敌。
贺知章自身虽无治国之能,却是当世大贤,给号称“清谈风流”的绝世人物,经史文章天下一绝,他开创边塞诗雄壮激昂的风格、确立写景送别诗明朗向上的情调、开启宫怨诗之先河、培育了清俊脱俗的天然美的风气、突破咏物诗固有的范式。
不但在庙堂,还是士林都具有极高的地位。
贺知章要是死谏,只怕要给看天捅个窟窿。
“不,事情还没有严重道那一步!”
裴旻摇了摇头道:“你不了解我那老哥哥,他并非那种一心向着仕途的文臣,也不是悲天悯人的圣贤。与他而言,一切随缘。是那种很真,很实在的人。哪怕他此刻被贬,他也不会生气,一样是喝酒作诗,享受生活。在我的认识中,活的最潇洒快意的,第一个是我张老哥张旭,第二个就是贺老哥哥。如果他此刻的地位是国相,到有死谏的可能。毕竟,陛下最近的行为,确实不值得说道。”
“但他只是礼部尚书,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唯有礼部发生了特别的事情,在他权值之内,他才会如此执着。”
一个人想要潇洒快意,唯有履行自己应尽责任之后,才能真正的快意起来。
逃避现实,虚度年华,浪费大好时光,那不是潇洒,而且自欺欺人。
贺知章自号四明狂客,四明在前,狂客再后,并非没有缘由的。
孙周听得如此,也松了口气,立刻下去办了。
裴旻看着窗外的夜色,琢磨着这起突发事件。
贺知章如此慎重,反而透露了一些情况。
此事不出意外,与李隆基、杨妃、王鉷、李元纮这一些唐王朝地位最高的人有关,也只有事关他们,才会逼得贺知章堂堂一个礼部尚书需要以死明志……
不对,李元纮还要去掉。
李元纮是当朝首相,地位是高,但是李元纮并不是李隆基的心腹近臣。
真要有错,李隆基是不会包庇李元纮的。
而且李元纮不是逆臣,裴旻反感他只是政见与不同而已。
即便李元纮有过,到顶不过私德有亏,不应该需要贺知章以死明志,那么严重。
归根究底,问题应该还是在李隆基、杨婕妤、王鉷三人身上。
李隆基理性犹在,应该不是问题的源头,杨婕妤、王鉷才是关键。
“杨婕妤、王鉷!”
念着这两个名字,裴旻心底是杀气是越来越重。
他用力拍了拍脸颊,想着贺知章与杨婕妤、王鉷之间会有什么往来。
王鉷是目前朝廷上的当红辣子鸡,一个人身兼十二要职,掌唐王朝的经济,手中权力一点也不逊色宰相。
但是礼部是庙堂上一个很特殊的部门。
礼部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政令,主要任务是管理全国学校事务及科举考试及藩属和外国之往来事,以及一切礼数问题,至于国家事务重要决策,概不参与。
故而礼部的掌权者,不需要有多少治国能力,只要有足够的名望,懂礼法,明白一切章程规矩足以。
一直以来执掌礼部的多是那些老学究大儒,贺知章也是其中一列。
王鉷所掌控的行政职权与贺知章掌握的礼法,完全没有冲突的地方。
裴旻想了很久也实在想不到王鉷与贺知章能够起什么冲突。
至于杨婕妤?
裴旻突然意识到杨婕妤的存在与礼部有着很深的联系。
作为出现在李隆基身旁最多的女性,杨婕妤的一切行径,离不开礼部的安排。
首先李隆基这个皇帝与王皇后的关系随着武婕妤的死,几乎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除了重大的事情,比如祭天祭祖,需要王皇后在一旁,王皇后就如不存在一样。
身为国后,本因母仪天下,却如给打入冷宫,这本就与礼法不和。
要是换做贞观朝,李世民敢如此,魏征的口水都能将李世民给淹死。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礼部、贺知章都未计较,也不至于这个时候拿来说。
但是杨婕妤跟着李隆基出入诸多场合,存在感不说四妃,两皇后都远远比不上,这也是于理不合的。
而且杨婕妤入宫才不满一年,已经升为婕妤。
唐朝后宫机制:皇后为上,母仪天下。次之是四妃,贵妃为尊,淑妃、德妃、贤妃三妃其后,视为四妃,正一品。再次之是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正二品,接下来就轮到婕妤,正三品。
杨婕妤是改嫁之身,短短的时间提升为婕妤,是天大的恩宠了。
不过这也不足以让贺知章以死明志吧?
他记忆中的贺老哥,真不是这般迂腐的人物。
除非……
裴旻忽然想到一点可能,杨婕妤不满自己婕妤的身份,想要向上爬。
位列九嫔,或者四妃……
要真是如此,礼部应该不会同意。
可就算反对,还是不至于闹得贺知章以命对抗那么严重。
“到底什么原因?”
裴旻觉得自己离答应已经有些近了,杨婕妤八成就是关键所在,但是他就是想不通贺知章到底知道什么,需要以命来捍卫。
“老哥哥,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第十三章 肃然起敬 关键所在
裴旻百思不得其解,礼部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贺知章以死明志。
直到翌日正午,孙周再次上门。
“有没有发现什么?”
裴旻昨晚是一宿未眠,都在想着贺知章的事情,但由于缺少决定性的情报,一直想不透关键。
孙周这一来,裴旻迫不及待的追问着情况。
孙周也不墨迹,直接道:“一日时间,属下也查不到什么特别的消息。只是查到两件事情,值得注意。”
裴旻也知道这短短时间,确实有些紧了,只是这事关贺知章的性命,由不得他不着急,说道:“快快说来。”
孙周颔首道:“属下探出杨婕妤不但贪财,而且权势欲望极重。入宫时,因为杨婕妤身份不明,还是个寡妇,地位并不高,只是才人……可没过多久,陛下就意图册封杨婕妤为婕妤,此事礼部还有不小的争论。但是高内侍特地找了贺尚书说话。不知他们说了什么,贺尚书最终默许了。”
裴旻点了点头,这点值得注意,但应该不是问题关键。
高力士与自己的关系不错,他特地出面显然圆了场,双方应该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难道杨婕妤小小的婕妤满足不了他的胃口,还想向上爬?
相当九嫔还是四妃?
依照杨婕妤的脾性,还真有这个可能。
但李隆基应该不会同意。
九嫔还好说,四妃地位非同一般,作为仅次于皇后的存在。
皇帝侧立四妃需要举行特地仪式的,就杨婕妤还想上四妃?
裴旻继续看向孙周。
孙周说道:“还有就是礼部主事徐铭告事假消失了……”
裴旻立刻道:“快,细细说来!”
他有预感,这个徐铭绝对是关键人物。
要是真的“告事假”,孙周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
果然!
孙周道:“这个徐铭是贺尚书特别提拔的,他是昔年徐有功的孙子……”
一听到徐有功,裴旻心底不由生出一股敬意,当然对的不是徐铭,而是那个徐有功。
徐有功或许在后世名不经传,但是只要了解他的人,都会忍不住对之伸出大拇指。
作为一个方正不阿的官,徐有功身上尽显文人的铮铮傲骨。
这说道不畏死的刚直大臣,魏征、包拯可以说是标杆。
但是魏征面对的是善于纳谏的李世民,而包拯面对的是宋仁宗,那个让唾沫星子喷到脸上,都不敢还嘴,去找张贵妃发脾气的皇帝。
徐有功面对的却是杀人不眨眼的武则天。
徐有功青年时期举明经及第,历经蒲州司法参军、司刑寺丞、刑部郎中、侍御史、司刑寺少卿一辈子都在司法机构当官。
他断案如神,便如昔年狄仁杰一样,是名副其实的刑侦奇才,在司刑寺任职三年,只是这三年他就纠正了数百件冤假错案,救活人命数千。
世人有言:今有功断狱,天下无冤枉人。
武则天一朝,最为人诟病的就是酷吏。
这位中国第一位女皇,所选用的酷吏不拘一格,只要能够帮助她巩固权力,不管市井无赖还是惨无人道的禽兽畜生都一律重用。
而徐有功是当时唯一一个敢于酷吏争斗的官员,还是标杆人物。
徐有功才是小小六品官的时候,就敢跟来俊臣唱反调,公然在朝会上强谏武则天。
因为给酷吏冤枉的人伸冤,多次与酷吏对着干,数次激怒护着酷吏的武则天,三次给控告死罪,让武则天送上了砍头台。
电视里诸多如狄仁杰、包拯为民伸冤请命,连累自身这多是艺术加工,小说渲染。
而徐有功为了守法护法,三次将自己置于生死存亡之地,却是史书上白纸黑字的记载。
徐有功干司法十五年,为了替人伸冤,二次罢官,三次被判死刑。他却泰然不忧;死罪被赦也不阿谀奉迎,仍然矢志不渝,罢官复出,依旧一心执法守法,最后连杀人如麻的武则天也被他的忠贞和勇气所折服。
在裴旻眼中徐有功这种人若是生活在一个明主之下,一定是一个人人爱戴的徐青天。
比包拯、海瑞、袁可立这些青天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铮铮傲骨的文士,裴旻只听其名,即以肃然起敬。
孙周继续道:“说道这个徐铭倒也有几分他祖父的本事,起初在刑部任职,颇有名望。只是后来状告王毛仲的心腹,惹怒了王毛仲,受到了特别对待,给赶出了刑部。”
“徐铭的父亲与贺尚书是好友,贺尚书当时出面,将徐铭拉到了礼部。十多日前,徐铭探亲回家,这一去就没了踪影。我调查过,徐铭家住洛阳。长安到洛阳的交通极为便利,坐船顺黄河而下,不过几个时辰即达。真要探亲,何须十数日之久?”
“而且依照我朝廷律法,除非是父母病重,其余时间是不许因私而废公,请长假的。礼部最讲究礼法,贺尚书是礼部之首,更因以身作则。徐铭此次明显触犯法律,贺尚书却不闻不问,值得怀疑。”
裴旻听孙周说着,心底突然一动,惊呼道:“洛阳!徐铭家住洛阳?”
孙周也知裴旻想到了什么,忙提醒说道:“是的,是洛阳偃师人!”
裴旻沉声道:“杨妃在入宫以前的夫君裴冠就住在洛阳,当年在东去泰山封禅,我还跟他们有过一面之缘。你说徐铭有他祖父的本事,他祖父那是断案如神的徐有功,只要有徐有功两三成的本事,就已经是一号人物了。”
他急促的来回走了两步,肯定的道:“这个时候,徐铭探亲失踪,绝对不是个意外。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还是关键所在……”
“快,你立刻去调查,裴杨氏是怎么成为杨妃的,什么所谓的表哥表妹都是骗鬼的话。杨玄琰那边说的,没有这本亲戚。至于我裴家,裴冠是裴家偏支中的偏支。王家虽然落魄,却也是太原王氏,王方翼的后人。即便有亲,也就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这种关系,根本不可能聚在一起。也许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立刻去调查。还有千万注意,不要打草惊蛇,此事绝对不能大意。”
第十四章 迎娶 指点舞技
梨园。
随着李隆基对朝政起了懈怠之心,往梨园投入的精力也就越来越大了。
尤其是他得到了王鉷的支持,手上有了大笔的闲钱。
梨园的构造也越来越大,不再只是单纯的歌部、舞部,划分的更为细致,有坐部、立部、小部和男部、女部。
坐部一般是优秀演员,乐工坐在堂上演奏,舞者大抵为三至十二人,舞姿文雅,用丝竹细乐伴奏;立部是一般演员,乐工立在堂下演奏,舞者少则六十人,多至至八十人不等,舞姿雄壮威武,伴奏的乐器有鼓和锣等,音量宏大;小部为儿童演出队。
位置也从原来的曲江池附近迁居到了大明宫的东侧,以方便李隆基随时随地的亲往。
不只是如此,李隆基还多次下令翰林学士或有名的文士编撰节目,将梨园正式打造成了一个集音乐、舞蹈、戏曲的综合性“艺术学院”。
不过短短的年余,梨园造就了一大批表演艺术家。
一批中外闻名的文学家和诗人,在舞蹈和音乐等艺术领域里也取得了杰出的成就。
其中最出名的是李龟年、雷海青、谢阿蛮、李谟、马仙期、贺怀智等人。
他们一个个身价上万,受到了长安上下达官贵胄的追捧。
但凡有喜庆之事,不请梨园到场祝贺都视为一种极为丢脸的事情。
梨园一出,贺钱至少万贯。
达官贵胄居然乐此不疲,一掷千金,比比皆是,与早年节俭之风,判若两然。
王鉷如逛自家花园一样,在梨园中走着。
在他身后是一群穿着喜庆衣裳的下人,他们排成了长龙,抬着一个大红花轿。
往来的梨园一众皆对之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好。
王鉷也不予理会,直接往目的地走去。
现在的他,权势堪比宰相,即便是朝中辅宰,见到他都要友善问好。
固然现在一个个梨园子弟身价百倍,但在王鉷这个级别的官员眼里皆是戏子,根本不足以让自己回礼。
一直来到女部,固然这里挂着男子免进的牌子,王鉷依然视若无睹,直径走向谢阿蛮住的别院,脸上还带着几分的嘲弄以及期待。
自见到谢阿蛮的第一眼,王鉷就为之失了魂。
那好似长不大的童颜,外加水蛇般的腰肢以及可怕的两座山峰,简直就是人间尤物。
最初王鉷以为梨园上下的美女都是李隆基的禁脔,不敢染指。但随着与李隆基接触久了,王鉷发现李隆基对于梨园并不是单纯的为了玩乐,也不是私人玩具,而是一种事业。
对于梨园子弟的重视,一点也不逊于国之重臣,并且并不干涉梨园子弟成家立业。
谢阿蛮是梨园第一舞姬,亦得李隆基的重视,但并未有男女方面的感情。
王鉷立刻动了心思,暗自与杨婕妤说好,征求李隆基的同意。
杨婕妤心胸狭隘,对于谢阿蛮也有些些许忌惮之意,在一旁吹风。
李隆基没有反对,让王鉷欣喜若狂,随即却来了一句不能强求,便如一盆冷水淋在了头上。
王鉷私底下早已勾搭了好几次了,均未得谢阿蛮的认同,逼急了还搬出了李隆基。
真要让谢阿蛮自选,自己肯定没戏。
色令智昏,王鉷不敢硬来,却也动了歪脑筋,并没有直言李隆基的意思,只是传达了半真半假的消息,就对谢阿蛮说“陛下同意将你赐给我为妾”,将谢阿蛮自主选择的话,选择性的遗忘了。
今日就是王鉷给谢阿蛮的最后期限,也就是迎娶她过门的日子。
本来迎娶一个小妾是不需要他亲自迎接,但为了防止意外,他还是亲自来了。
为了博得美人一笑,他迎亲的阵容还颇为庞大,足足有一百余人。
吹拉弹唱,应有尽有,一路而来,几乎闹得人尽皆知。
王鉷还真不信谢阿蛮敢当众扫他面子。
谢阿蛮的一家人都在长安,自己弄不了为梨园庇佑的谢阿蛮,但是弄她的家人却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只要上了花轿,谢阿蛮就是自己的人,到时候谁会在意李隆基说了什么?
一路如螃蟹一样,横行霸道的在女部走着。
凌波楼也渐渐出现在视野里……
这个凌波楼有一个说法,相传李隆基在洛阳的时候,一夜梦到一个仙女在凌波池起舞,并且向李隆基请求赐曲。
梦中的李隆基才气出众,直接传了凌波曲给了仙女,并且称之为凌波仙子。
不管这个传说是真是假。
李隆基在李龟年、李延年等人的帮助下,成功创出了精彩绝伦的凌波曲,并且谢阿蛮完美的跳出了凌波舞的韵味。
谢阿蛮也因此身价成倍提升。
李隆基大喜之下,还特地将一栋华丽的楼院赏赐给了谢阿蛮,赐名凌波楼,谢阿蛮也有了一个凌波龙女的美誉。
远远眺望着富丽堂皇的凌波楼,想着名动长安的凌波龙女即将成为自己的小妾之一,想想就心痒难耐,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快了一些,来到了凌波楼门前。
看着门口的两个护卫,王鉷先是一怔,心念道:“这女部里居然还有男性?”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意图强行进入。
两个护卫突然横移一步,挡在了王鉷的面前,一脸凶煞。
王鉷还真不敢相信在这小小的梨园有人胆敢阻拦自己,险些撞上去,稳住了身形,立刻沉着脸,喝道:“你们是谁,为何会出现这这女部?知道某是谁嘛?去叫阿蛮姑娘出来,让她知趣一些,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将他许给我是陛下的意思,他还想抗旨不成?让她莫要忘记,那日,我跟她说的话。”
一直以来,他来这里骚扰谢阿蛮都没有见过有护卫把守,而且还是两个精壮的汉子。
今日迎娶,莫名多了两人,只以为是谢阿蛮特地安排的,直接放下了脸。
两个护卫目不斜视,视若无睹。
王鉷想着后边百双火辣辣的眼睛,脸色有些燥热,自己来娶一个贱籍小妾,却让对方拒之门外,这传出去,让他这个当红辣子鸡如何面对世人?
他伸出手臂意图强闯,突然一股巨力涌来。
护卫只是伸手一推,王鉷已经站立不住,后退的五六步栽倒在了地上。
王小白绷着脸喝道:“裴帅正在指点阿蛮姑娘舞技,谁敢硬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