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成长（三）
“醒醒，睡在外面会着凉的，浮岛的夜晚海风可是很强的哦。”
佩格紧闭的双眼动了动，缓慢的睁开。
周围莫名的微弱光芒照映出一个身影站在自己身前，俯首望着自己。
他表情丰富，个头高挑，身型极为壮实。
“我是纳斯芬恩。”他将大手伸向佩格，轻拉将他拽起。
佩格很想感谢他，但脑袋犹如被铁锤敲过般疼痛，眩晕感令他没说出话，连站稳都有些困难。
“我是专门守门的，你是我见过反应最大的人，没有之一。”纳斯芬恩笑道，他的职务就是负责看守进出学院的传送阵。
在他印象中，虽然没有哪位新成员传送过来时是站着的，他们不是趴在地上就是四脚朝天，什么样的姿势都有，可陷入昏迷状态的，眼前这个青年还是第一个。
片刻后，纳斯芬恩察觉到了异样，因为他看到眼前这个新成员，面色惨白，嘴唇发紫，明显像是中毒的表现。
他立马把佩格抱到他的房间里，随后快步跑了出去，每一次脚落在地上都发出沉闷的响声。
片刻后，几位衣着白色镶边的深红色法袍的法师跟随他一同跑了进来。
其中一人抬起右手放在佩格脑门上，眉头微皱凭空一抓，从他鼻孔，嘴巴，耳朵钻出屡屡青烟。
“罂粟花，蟾蜍腺……他明显吸食过一些会导致麻痹致幻的气体，纳斯恩苏，你是说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是吗？那就解释的通了，走廊的压力让他的抵抗力大幅度下降。”
“也就是说，他没事了对吗？”
“是的，但应该会沉睡一段日子，如果你乐意让他睡在这里的话。”
“当然，我，伟大的纳斯芬恩欢迎每一位来学院的新成员。”
“真有你的，我为他感谢你。”
闻言，纳斯芬恩憨笑着挠了挠头发，他的长相很奇特，如矮人族般高大健壮，但又有着精灵的耳朵，由此可见，他应该是混血。
可自认为高贵的精灵为什么会与矮人相结合，这就没人知道了，估计连他自己也不会知道。
佩格再度被噩梦惊醒，随后耳边传来了犹如雷鸣一般的阵阵鼾声。
“我还是在梦中？我这又是在哪？”他低声咕哝道，关于他被纳斯芬恩拉起等一切事情已经记不起了，那时候头脑像掺了浆糊般混乱。
纳斯芬恩听到了一丝动静，鼾声戛然而止，看守多年的他对周围环境特别冷敏，以至于他瞬间站起身，拿着比佩格大腿还要粗的木棍，警惕的望向窗外。
为此，佩格吓了一跳，眼前这个人要比自己高出至少一半，犹如黑熊般壮硕的后背，沉重的呼吸令他感到些许压力。
“原来是你醒了啊！”他回过头，惊喜的看着佩格，面部逐渐浮现笑容，让他看起来特别的和蔼可亲，与他高大的身材形成鲜明对比。
“我在哪？”
似乎这巨人并没有敌意，于是佩格问道。
“我是纳斯芬恩，学院看大门的。”纳斯芬恩憨厚的笑道，将粗大的木棍放在一旁。
原来自己已经到了学院，可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床上，难道刚才的经历都是梦魇搞的鬼。
佩格内心想到，他有很多疑问，对于每次的噩梦渐渐有些习惯。
他不会再去刻意的留意梦境发生的事情，这样就会让自己很快苏醒过来。
“你中了毒，传送过来时就昏迷过去了，你不知道你当时有多么吓人，脸色惨白的犹如幽鬼仙女般……哦，不好意思，你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反正很白就对了。”
“是你救了我吗？”
“怎么可能，哈哈。我就是一个看大门的，救你的是学院的几位法师，我恰好遇到他们，要知道全世界的好心人估计都聚集在这里。”纳斯芬恩大笑道。
“那我也要感谢你。”佩格摇晃了一下脑袋，虽然还有些痛，但至少精神不再萎靡，跳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石地板上，非常恭敬的弯腰行礼。
“别……别这样，纳斯芬恩会不好意思的。”大块头急忙走上前，用巨大粗糙的手掌将佩格轻轻扶起。
“你为什么要吃可以导致麻痹致幻的东西，你对那东西上瘾？”他问道。
“麻痹致幻？嗯……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并不是我主动吃的，是有人利用我强行让我吸食的，我本以为已经好了。”佩格放下了对眼前这个大个子的戒备，虽然他的名字有些拗口。
“那太好了，纳斯芬恩不喜欢瘾君子。”
“我再次感谢你，我没想错的话，这应该是你的床吧。”是人就能看的出来，这巨大的石床一定不是给普通人睡得，但佩格出于礼貌，还是问了问。
“没关系，已经很久没有新人来到学院了，我很开心。”
“好的谢谢你，那么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我可以去图书馆吗？我总不能一直睡在你的床上。”
“该死，你看我这愚蠢的大脑。”纳斯芬恩重重的拍了一下脑袋，让佩格不禁冷颤一下，若打在自己身上一定很疼。
“这是你房间的钥匙，学院很大，但法师很少，因此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房间，当然，肯定没有我的大。”
他伸出手，一把铜制的钥匙出现在他的手掌上，鬼知道他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你的卧室在古堡三楼最东侧，嘿嘿，那里景色特别美，你一定会爱上那里。”
“谢谢你，纳斯……”
“纳斯芬恩，你叫我芬恩也行，我知道我的名字对于人类来说特别拗口。”他憨厚的笑道。
“你是矮人族吗？”
佩格脱口而出，随后有些后悔，看着大个子的表情，知道自己并不该问的，他竟然有些伤感，可能别人无法发现，但敏感的佩格不会放过这转瞬而去的表情。
“其实我也不知道，之前生活的村庄里，他们都嘲笑我是杂种，是矮人和精灵的杂种，唉，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来的，当收养我的老夫妇离世后，我一直在流浪，受到排挤……”
说着说着，他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
“直到我来到了这里，虽然我天赋有限，但我不会辜负院长的好心，申请留在这里当传送门的看守者，别人都说我傻，干这么枯燥的活，可我却不这么认为，每天欣赏美丽的海景，与飞禽作伴，不是还会有新成员出现，我乐此不疲。”
佩格与他露出同样憨厚的笑容，那似乎会传染人。
寒暄片刻，佩格带着钥匙离开，纳斯芬恩不舍的望着他，虽然口头上那么说，但从他的神情就可以看出，他也想有人陪伴，孤独不是每个人都能克服的了的。
“放心，我会回来看你的。”
“好的！”
每一座浮岛的上空都漂浮着闪烁着光芒的球体，照亮每一寸陆地，比希尔造出的那个光球还要大出不少，犹如巨大的萤火虫一般四处飘荡，形成一番别致的景色。
佩格先是来到中央的小浮岛，呆呆的看了会母亲，苦笑一声对着古堡走去。
她多么想亲眼见到母亲一眼，听听她说话的语调，就算骂自己也好。
第二十四章 黑玫瑰
近期的遭遇总是死里逃生，可佩格依旧是挺了过来，他相信生活总会苦尽甘来。
夜晚的古堡比白天看起来似乎还要大，可能是因为上次的匆促，没有细致的观赏。
顺着刻有华丽雕纹的木制楼梯来到三楼，一位还没佩格小腿高的地精路过，对他点头示意，他们的数量比学院内的法师还要多。
佩格不知道为什么学院里会有这么多地精，他们有的负责清洁，有的负责看守，各有其职责，虽然长得有些吓人，让他不禁想起幼时老者口中多述的那些吓人故事，似乎与哥布林有些相似。
虽然佩格并没有见过哥布林。
地精们有着尖锐的牙齿，鼻子，耳朵，头颅甚至比上半身还要大，罗圈腿让他们走起来有些滑稽。
走廊很长，地面上没有一丝灰尘。
每隔几步就会有一盏精致的金属烛台挂在墙壁上，那蜡烛似乎永远不会燃尽，因为闪闪发光的金属烛台上没有一滴蜡油。
尽头有一扇落地窗，可以将整片浮岛尽收眼底，这不禁让他想起守望堡走廊尽头的窗户，也同样能够将整个校场净收眼底。
想到这里，萝丝和多莉丝的身影浮现在他的眼前。
“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去看看。”他喃喃说道，神情不禁有些低落。
用钥匙打开门，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就像是有一位公主曾经住在这里一般。
房间很朴素，但却有不失奢华，甚至比在众神殿居住的地方还要好一些，这让佩格很好奇，这古堡到底是谁建造的。
纯木制的窗边有个书桌，书桌旁有一扇窗户，与走廊尽头的窗户视角是一样的，他再次望着那美丽的夜景愣了神。
有多久没有这么静下心来好好欣赏一下夜景了，不知为何一阵酸意堵在了他的喉咙，呆滞的双眼也同样发酸，自己的生活已经忙碌成这个样子了。
多想回到以前艾步特的身边，虽然也是每天训练，但至少还会感觉到家的存在，可现在，自己流浪他乡，虽然不愁衣食住行，但却总是在生死边缘挣扎。
深深吸了口气，淡淡呼出。
嘴角淡淡上扬，那是自讽的表情，冷哼一声。
“佩格·米勒，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他自言自语道。
他知道，不能就此止步，只要生命未止，复仇道路就不会停下，这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更何况自己还不知道母亲去世的原因，安杰伊说过，当自己战胜梦魇后，自然会说，他不知道现在是否算是战胜了梦魇，因为他虽然还会回到那个梦境，但他不再会惧怕。
虽然困意不是很强，但他依旧躺在了床上，舒展发酸的身体，虽然不知道纳斯芬恩口中所说的法师是如何将体内的毒气排走，但自己的头脑总算不再浑浑噩噩。
养好精神，明天要开始努力了。他给自己加油。
……
“你真没骗我？国王他真的同意了？”汉莉难以置信的望着布卢莫，一大清晨听到这样的消息，让内心不禁有些激动，虽然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话不可信，但像这种事情想必应该不会欺骗自己。
“本来应该昨天就跟你说的，可是因为她妹妹苏醒了，取消了神殿的保护，为此耽误了些许时间。”布卢莫的声音依旧令人感到不悦，“收拾一下，跟我去众神殿吧，可以带着你最忠诚的跟班，见证你这一神圣的时刻。”
此时汉莉激动的一点也不像一位久经沙场的战士，更像是那得知喜事的乡村姑娘。
她已经很久没有打扮过自己了，可今天却不能有一点疏忽。
成为爵士，也就证明他在这个国家有了一席之地，自己的手下们也终于不用蜗居在下水道等地，饥肠辘辘，苦苦地等待委托降临。
布卢莫不知道自己坐在那里等待了多久，今天他为了表达诚意，并未带任何随从，独身一人赶来，没有人与他说话让他不禁感到了一丝寂寞。
当太阳升起四分之一偏多时，汉莉总算走出了门，可以看得出，她的确精心打扮了一番，健康的古铜色皮肤为她的身姿又添加一分。
“女人真麻烦。”布卢莫轻声嘲讽。
要是换做其他男人站在这里，一定会被汉莉的美色所垂涎三分，可他不一样，他似乎对女人提不起兴趣。
二人路过神殿，虽然这里是清晨，但依旧被重兵把守，他们都是克莱尔的亲卫，释放结界会一直损耗伊迪丝的生命力，他不得不让她停下这一举动，否则会造成生命危险。
授权时，有几位大臣不在，洛克也不在，因为他们都出去发布征兆启事了，这让整个裁决大厅看起来有些冷清。
汉莉并未当回事，她从来没来过这里，在她眼中，这里本来就是这些人。
与佩格授权仪式毫无二致，但汉莉看起来要更加开心，这是她从小的梦想，当一位骑士。
在弯刀省出生的她，从会走路起就接受关于战斗的训练，是天生的战士，凭她那异于常人的肌肉就可以看出。
“感谢您陛下，但我知道，您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授予我爵位，说吧，您想让我做些什么，我乐意效劳。”汉莉不是傻子，她自然知道这帮人别有用意。
“什么都可以吗？”克莱尔看了一眼布卢莫，将眼神再次放在汉莉身上。
“嗯……”汉莉犹豫了一下，“什么都可以，陛下，我想绝对不是服侍您，我可比不上你身边的那群妖娆美女。”
“天呐，当然不是，看来布卢莫并没有跟你说。”克莱尔笑道，他很喜欢这位女性的性格，直来直往，与那群勾心斗角的大臣形成鲜明的对比。
于是，他耐心的向她解释了关于魔族的事情，没有一丝隐瞒，此时也没有必要隐瞒，只要不引起市民的恐慌，就可以。
“您的意思是去镇守边疆，阻拦什么……魅族？那是什么东西。”
“是魔族，一种邪恶的上古种族，你会同意吗？”
“当然会，陛下，我言出必行，可是我还有一个条件没有达成。”
汉莉转身望向布卢莫，对于克莱尔口中所说的敌人，她更关心自己的姐姐。弯刀省的战士从来不会因为敌人而感到恐惧，他们认为自己是最强大的，这也是他们能毫发无损的将战役获胜的原因。
“汉莉……爵士您大可放心，这个包在我身上。”布卢莫恭敬，微笑的回答。
“好的，谢谢你。”克莱尔同样微笑的说，面前这个女人简直帮上大忙。
“我们需要马，食物，以及装备。”汉莉突然说道。
“当然，没有那些东西怎么战斗，你可以给我一份清单，等我的管家洛克回来，定会为你第一时间处理。”
走出众神殿，感觉阳光照耀在身上的感觉都有所不同。
既然成了爵士，那么就有可以自立家徽，摸了摸胸前那代表黑玫瑰团体的徽章。
“从今天起，黑玫瑰军团必定发扬光大，父亲，您女儿为你的脸面添光了。”她握紧胸前的手，仰望天空，淡淡说道。
克莱尔坐在位置上看着所有人散开，不禁拖腮开始愣神，他在考虑该如何抓住罗兹以及他同伙的把柄，而且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着他们。
“亨利？”克莱尔脑海中突然浮现自己大儿子的面孔，随后摇头否认了自己，那只是十五岁的孩子，虽然有野心，但他认为这些大臣不会听从他的吩咐，他们又不差钱。
“那会是谁呢？”沉思之时看着自己的手掌，发现自己的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失了，“唉，老了，应该是丢在卧室或者会议桌上了。”
说罢，他站起身，向回走去，从他的背影可以看出，疲惫即将将他的身躯压垮。
第十三章 诺菲会议，尾声
“我们马上开始。”老者安杰伊坐下身，面带笑容。
“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件事需要解决，是人类两国之间的战争。”
“不可能的！”加百利身体后仰，皱起眉头，仰视克莱尔。
克莱尔并未多说什么，没有理会，示意安杰伊继续说下去。
安杰伊依旧保持微笑，淡淡说道：“你们现在身处浮岛学院，我希望你们能尊重伟大的奥菲斯尔特的精神，放下你们暂且的恩怨，实现......和平。”
“为什么不可能？”安杰伊作为东道主，率先向加百利试问。
随后他打了一个指向，桌子上的酒壶漂浮起来，为两位国王斟满了酒。
“我罗布国刚损失了一座城市，怎可能就此罢休。”加百利愤怒的深呼吸，抑制情绪。
主要居住在瓦尔布罗大陆南面的罗布民族，拥有着强壮、固执等标签，崇尚战争和暴力，凡是能用战争解决的问题，绝对不会用其他办法。
“那你怎么不提库洛河的屠杀？”克莱尔始终保持冷静，严肃的看着对方。
听到这个名词，加百利刚欲反驳，却硬生生吞了下去，保持沉默。
关于库洛河发生的屠杀，他很是无奈，那是他麾下的一位伯爵所做的蠢事，并没有经过他的允许，私自屠杀了一群巴泽王国为了远离战争而迁移的平民。
那位伯爵生性残忍，平民中男性较多，他生怕留有后患，再加上战争令他多数兄弟闭上了眼，头脑一热，做了蠢事。
照那伯爵所说，是为以后着想，但他的想法过于局限，为此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不过惩最终也降临在加百利的头上，身为一国之主的他肯定也有责任。
“你想要什么。”加百利深呼吸。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你们野蛮的民族离开瓦尔布罗，但那似乎是不现实的，因此，我觉得应该是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价码。”克莱尔默默说道。
“价码？你缺钱吗？不，你一定不缺钱，地大物博的巴泽王国难道缺少女人？该死，你到底想要什么？”加百利最终还是无法保持心态，暴怒起来，此时要是在别地，他早就抡起石椅砸向对方了。
“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你也知道。”
克莱尔缓缓站起身。
“想必你的士兵也遇到过魔族士兵的袭击，我并不需要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停止战争，放下你那该死的野心，让我们和平共处。”
他举起酒杯一口饮尽。
“魔族归来会吞噬你士兵的灵魂，撕碎你子民的肉体，他们可不是什么善良生物。”
“曼加森城，你刚损失的曼加森城，试问原因是什么，我并没有派兵攻打，失去统治权完全是因为你们无法得到民心。你若想要，自己收回去！只要你有那个能力。”
克莱尔愈发激动，这场战争完全是罗布国挑起的，巴泽王国一直处于被动。
“我想克莱尔国王说的已经很明白了，现在的决定权在你手里，加百利国王。”安杰伊依旧保持笑容，他轻声对着加百利说道。
安杰伊右袖向上一挥，一张写有“和平协议”的牛皮纸和一根羽毛笔出现在加百利面前。
“我替我哥哥向您表示歉意，亲爱的克莱尔国王。”一直保持沉默加比站起身，深深鞠躬，“我们向战神奥尔斯起誓，在事情解决前，我们不会再发起战争。”
加百利扭头看了看加比，二人通过眼神交流后，扭回头拿起羽毛笔在和平协议上签上了名字，随后将纸和笔推给了克莱尔。
“很好。”安杰伊淡淡一笑，看来最主要的麻烦解决了，那份和平协议在众人的注视下，自动卷起，被一根凭空出现的红绳绑住，飞到了他手中。
佩格见状，对法师又产生了好奇，原来法术还能干这个。
“提醒二位国王，倘若有人率先打破协议，我将会通知所有领袖和各地的领主，后果自负。”他环视诸位，“请问其他人有问题吗？”
“那我们言归正传，此次会议最主要的目的，是魔族，正如克莱尔所说，他们不但回归，还开始谋划侵略，想必诸位都多多少少受到过攻击。”
除了龙族的奥卡埃尔，其他首领都默默点头。
“他们会在诺恩各地出现，其原因是二代魔君彻底觉醒，他不断捕捉死者的灵魂和肉体，从而增强自身的实力，战争只会让他愈发强大。”
闻言，克莱尔稍稍扭头看了一眼加百利。
“现在二代魔君受到诺恩空间法则的限制，无法走出封印他的位面，但他可以通过特殊的办法，让士兵站在诺恩的土地上。”
“你们所遇到的魔族士兵，其实都是他们的巡逻部队，用来扩散视野范围的。”
安杰伊站起身，抬起拐杖轻点石桌桌面。
从拐杖触碰处向四周泛起阵阵涟漪，犹如水上波纹一般。
涟漪过后，一个清晰的画面呈现在众人面前。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暗无天日的环境下，一片狼藉。
遍地尸体，每一寸黑色的泥土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全身腐烂的躯体从泥土下缓缓爬出，它仰天怒吼。
一道道幽绿色的青烟在其身躯上缠绕，片刻时间便化为坚硬的黑红色盔甲，双眸散发出幽绿色的光芒。
它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向身后那不断向外散发幽绿色青烟的大型建筑物走去。
到此，石桌恢复了原样。
“这便是魔族士兵复活的全貌。”安杰伊脸上的笑容一扫而光。
“它们什么时候建立起的根据地。”矮人巴林疑问道。
安杰伊摇头表示未知。
“不清楚，但看根据地的规模，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它们是有备而来。”
“我们一举将他们铲除吧！”半兽人虎雨露出獠牙，说道。
“不可。”安杰伊摇摇头，“伤亡越多，魔君就越强，你敢保证战斗不会有伤亡吗？说不定战争还未结束，你成为兄弟的战友就穿上了一套新的铠甲回头对你刀剑相视。”
“奥卡埃尔，不知此次与魔族的战斗，龙族是否参与？”安杰伊抬起头，望着对面。
奥卡埃尔的瞳孔是竖状的，而且还有瞬膜，他面无表情的望着安杰伊。
“我们龙族不参战。”他默默回答。
除了安杰伊和精灵们，其他的所有人都望着他。
“我们龙族的数量甚至还不如你们一个普通家族。”奥卡埃尔站起身。
“忘各位领主理解。”他后退几步，身体突然变化成深红巨龙。
张开满是獠牙的巨口，从中传出了声音：“那我先一步告辞。”
望着快速飞走的巨龙，安杰伊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奥卡埃尔能来，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龙族是骄傲的种族，他们有其骄傲的资本，但现在生育却是问题，虽然寿命悠久，但母体却很难怀孕，再加上变异龙种较多，他们天生就不具备繁殖功能，就像骡子一样。
而现在气候日益变冷，低温的环境完全不适合龙族的生存，他们是烈火内的野兽。
“真是胆小鬼。”矮人巴林喃喃道，他们最看不起小气的人，矮人族一般都大大咧咧的。
“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做好防守准备，魔君降世是早晚的事，我们要在其之前建立好防线。”安杰伊微微叹息，随后再次用拐杖触碰石桌。
一张地图在涟漪过后显现出来，就像是鸟儿在天空俯瞰着整片大陆。
照安杰伊所说，魔族的位置是在瓦尔布罗大陆西侧的一个独立荒岛上。
西临龙族，北临半兽人族、精灵族，东临人族，南临矮人族。
所有的区域都可以涉及到，虽然有海域相隔，但那些已死之躯可不会害怕海水，它们不需要进食，不需要呼吸。
魔族影响的范围不仅仅是荒岛，魔君也时常会在瓦尔布罗大陆复活一个团体来勘察敌情，给其他种族施加压力。
“你们需要在海域上建好防线，尤其是人族们，你们涉及海域面积最为广泛，一定是魔族入侵的主要场所。”安杰伊收齐权杖，眼中有一丝担忧。
“我们需要建围墙吗？”加百利问道。
不论巴泽王国还是罗布王国，西侧都是海域。
“哨塔也好，围墙也好，至少能提前应对，防止被打个措手不及。”安杰伊淡淡的说道。
“我们法师会时常的探测敌情，各位领袖注意接收信件。”
“还有什么事情吗？”
安杰伊环视一圈，随后看向那将要落下的夕阳。
“没有我们散会吧，你们的房间都城堡内，进去后自然会有小地精为你们指路，他们绝对是敬业友好的导游。”
他笑道，随后扭头望向佩格。
“克莱尔国王，我可以与这小家伙单独聊聊吗？”
“当然可以。”克莱尔脸上挂有一丝笑意，他已经猜到安杰伊的用意。
第二十六章 血案再现
“你这个地方真的很好，我甚至都想辞去大臣的工作，在城市的某个地方也开一间差不多的酒馆，嗯……我会给它取名叫静谧后院，或者天堂花园，再或者……”
“地狱街区？”
“汉妮，你还是老样子，真会开玩笑。”布卢莫因为尴尬导致表情有些扭曲。
他其实对说服汉妮回到黑玫瑰并不是那么有自信，只是为了让汉莉信服自己而口头承诺罢了。
但不论成功与失败，他都要来尝试一下。
“什么叫老样子，我跟你很熟吗？”
布卢莫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只是一笑带过，并没有做过多的计较，以最大可能让对方保持对自己的好感。
“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看你想吃什么了。”
“来两份牛排吧，上面多加一些蜂蜜，煎制的时候少放点海盐，不要放辣椒，那东西会让人胃痛，随后再用萝卜泥装饰一下，会让人看起来很有胃口，哦对了，我还需要两杯这里最好的葡萄酒。”
“两份？”汉妮轻佻眉毛，打趣的望着他。
“对，没错，两份，都要两份。”
“你自己吃吗？”
“当然不了，如此美味的菜肴需要有美女陪伴。至于那位美女在哪，当然，她就在我眼前。”
调情的话从布卢莫口中感觉变了个味道，他根本不应该是个男身，倘若换个性别肯定会让一大群男人跪在他那妖媚的身姿下。
“哼。”汉妮咧嘴讥笑，“对不起，本店没有那么高端的餐食。”
“是吗？那龙虾总该有吧。”
“没有。”
“海蛎？曼德拉草……”他报了许多菜名，可汉妮都微笑着摇头，“天呐，猪肉卷总该有吧！”
“猪肉有，猪肉卷没有。”
“来两份猪排，怎么好吃怎么做，然后再做一分你最拿手最好吃的菜吧，顺便拿两杯酒，随便什么酒。”
“可以，但你要先交一半的定金，1枚金币。”
“你是在光明正大的抢劫。”布卢莫深吸气，他从来没被人这么调戏过。
“那你可以离开啊，我想你应该有事情要跟我谈吧。”
“真不愧是你，够聪明，这是你要的一枚金币。”他把金币放在桌子上，随后又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一个精美的布袋，“外加一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卖出去够你花半辈子的。”
汉妮看了一眼，随后只拿走了那一枚金币，头也没回的走进了后厨。
片刻后，她端上来两份冒热气的猪排，表面焦酥的颜色，还涂油一层蜂蜜，随后又端上来一盘烤鸡腿，四个鸡腿排列整齐，用切成片的萝卜和薄荷叶摆盘，旁边还有刚碾好的番茄酱，光看就让人分泌口水。
“这钱花的并没有那么亏。”布卢莫心里想到。
虽然酒杯和酒都很普通，但在这佳肴的衬托下，都显得格外豪华。
“看你的着装打扮，应该是个挺大的官吧，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只要不让我重操旧业，一切都有的谈。”她坐下身，双手交叉放在胸下，身体向后仰，翘起腿惦着脚尖，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布卢莫。
至于最后一句话，明显摆明了态度。
“我们边吃边说吧，我可不想让这鸡腿等太久。”
“我的客人也不会让我等太久。”说罢，她白了他一眼，刚欲站起身，被布卢莫一声制止。
“好，我说！”
“那就快说吧。”她回到座位上，再次摆出那个姿态。
“是有关你妹妹汉莉的。”
“哦？我很感兴趣，我希望不是让我回归，我已经厌倦了厮杀。”
“不，是好消息，汉莉现在是王国的男爵了，国王赐予了她领地，现在黑玫瑰不再是佣兵团体，而是合法的军团。”
闻言，汉妮吸了一下鼻子，舔舐嘴唇，冷哼一声。
“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黑玫瑰曾经也是你的心血不是吗？”
“是又怎样？”
“你不为其感到骄傲？”
“还好吧。”她耸耸肩。
“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了，黑玫瑰军团现在在巴泽王国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你此时可能要问了，怎么可能？厉害的佣兵团体有的是。但你错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自己也不相信，魔族要回归了。我们需要在边界建立哨卡，而黑玫瑰军团的老成员们可以胜任这个职位。”
“老成员还有几个？”汉妮打断了他，“我想现在都是一群没见过鲜血的土匪吧，他们连佣兵都算不上，汉莉会答应你们去那种地方，前提应该是我回到黑玫瑰，我没说错吧。”
“不，她并没有让你回到黑玫瑰，而是让你回到她身边。”
这句话脱口，略微让汉妮有些感触，自己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自己的妹妹了。
自从父亲去世后，黑玫瑰的老成员们也接二连三的离开，为了让团队看起来没有那么寒酸，汉莉招募了许多新人，他们甚至还有害怕老鼠的，这让二人产生了口角，互相冷战。
可这并不至于让她彻底离开黑玫瑰，其中的原因估计只有她姐妹两个人知道。
二人沉默之时，屋外的嘈杂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本来只是认为集市上的小打小闹，但渐渐发现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倘若是打架，应该会有叫骂声和呐喊声才对。
此时，却只能听到讨论和微微作呕的声音。
“我出去看一下。”汉妮说道，没等布卢莫回应就站起身，走出酒馆，疑问的望向拥挤的人群。
那是告示板的位置，难道颁布了什么新的消息？可是就算如此，也不会聚集这么多人才对，更不会有巡逻卫兵站在那里。
她凑了过去，见状布卢莫也用桌布擦拭了双手，以及嘴巴上的油渍一同跟随了上去。
果不其然，这并不是什么告示，而是一起凶杀案。
与上一次还未找到凶手的案件相同，死者的头都被挂在告示板上，上一次是夜间行凶，而这一次直接是在白天，尸体光明正大的摆在那里。
“刚才那声尖叫是谁发出来的？”一位卫兵询问道。
“大……大人，是我。”一个看起来也就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全身发颤，微微说道，从她的着装可以看出，家境并不是特别好。
“你发现时身边没有其他人吗？整条街道就你一个？”
“我太害怕了，没注意……”女孩胆怯的啜泣，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大人，我当时也在，街道上人流量很少，是因为不远处的集市有人推销商品，恰好路过。”一位佣兵恭敬地说道。
倘若佩格此时在现场，他一定认识这个佣兵，是他给了佩格那枚救命的银币。
站在人群中的汉莉紧蹙双眉，心境渐渐发生了变化，正因为在这两居尸体中，有一位穿着深红色的硬皮革甲，在其胸口上，印有她最为熟悉的标志。
那标志代表着黑玫瑰。
有人想打黑玫瑰的主意？
虽然脱离了许久，但她的心依旧无法离开，表面上平平淡淡，其实就是想等着有人为她铺出台阶，让她有脸面的回去罢了，如果今天是汉莉亲自来到她身边请求她回来，她一定会爽快的答应。
而死掉的另外一个人，是一位年轻女性，她穿着印有花纹的土黄色长袍，虽然被鲜血浸染，但依旧可以看出她是神殿的一位祭司。
不论这位杀手是谁，或者是什么团体，他们已经无形之中对整个维卡罗城的管理者和神殿下达了战书。
当伊迪丝听到这不幸的消息后，惨白的面孔甚至都被气的通红，她声称要用禁术抓到这群杀人魔，幸亏有希尔和众位祭司阻拦，不然施展禁术一定会要她的命，也会带来不可逆的灾害。
......
与此同时，在众神殿的一间卧室，一位青年带着黑眼圈，从墙壁中伴随着阵阵涟漪悄无声息的踏出，随后打了一个哈欠，一头栽在床上，连鞋子都没有脱，陷入了梦境。
第二十七章 烈马兄弟会（上）
“你这两天去哪了？”希尔皱眉问道。
佩格刮了下她精巧的鼻梁，回答道：“接了一个委托，我总要生存的，对吧。咱先不说这个了，城市里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又出了命案，而且这一次杀害了一位祭司，她曾是我最好的朋友。”希尔嘟嘴伤感的说道。
“又？命案？难道与上一次一样？”佩格问道。
“对，死者都是被斩首宣告示众。到底是什么恶魔才能干出这种事情。”伊迪丝开口说道，憔悴的神情让佩格产生心疼之意。
“您好好休息吧，我相信卫兵们会将凶手捉拿归案的。”
佩格说罢，再陪了二人一段时间后，离开了神殿。
现在神殿的防守特别严密，不许任何普通人进入，其他人进出都需要登记，不过这样挺好的，虽然神殿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但一切为了安全着想。
他拿着那枚救了自己的银币，想去找那酒馆女老板好好诉说，可当他走到那里时，却发现酒馆竟然封锁了大门。
门口贴着一张纸条：本人已外出，为想喝酒和品尝我手艺的人感到抱歉。汉妮。
“汉妮？”佩格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一定有人对他提及过，可是他早已忘却。
扭头望见不远处的告示板，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则通告或其他什么，因为凶杀案的原因，为了清除血迹，木匠重新打造了一块告示板。
佩格盯了一会，扭头离开，他并不想卷入这场纷争。
在学院的两天他废寝忘食，被戴维德教训后的他化愤恨为力量，让他变得更加的努力，每天都会浸泡在在图书馆的书籍海洋中，只要困意不来，他不会回到屋内，因此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他学习了几样新的法术，比较实用，但却也很繁琐，至于那些强大有攻击性的法术，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还是无法学习的。
好奇的他偷偷看过关于攻击法术的书籍，可就算只是看一眼，全身的魔力，甚至精力都被吸食殆尽，恐怖至极，他不得不放弃。
想着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练习过剑术了，于是他前往军队的校场，认为自己的男爵身份应该会让进入。
路途中，他遇到了一位流浪汉，他拿着带有缺口并脏兮兮的酒瓶倒在一棵树旁。
在所有城市都并不缺少这样的人，他们后半生以醉意相伴，身体健全却只会祈祷，几乎没人会在意他们。
可这一次不同，正当佩格路过时，一位穿着鹅绒长裙的女人屈身来到了那流浪汉身边。
她悄声无息的在他口袋里放了一枚银币，佩格从未见过那女人，再具体点来说，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
像这样不仅漂亮还有一颗善良之心的女人就更少了，比传说中的独角兽还要稀少。
他们擦肩而过，成为了路途中的小插曲，随后佩格径直的来到了校场门口前。
可结果并没有按他的意愿进行。
因为自己没有代表爵位的胸章，或者其他什么证明，便被拦在了门外。
这让佩格感到不解，他从来没听说过有关胸章的事情，但既然不让进，自己也没有办法。
“以前这校场是对外开放的。”
站在佩格身旁，一位腰间佩剑的男性说道，他有着一头浅棕色的卷发，有着贵族的面孔，却穿着平民的束腰棉衣，上面还有少许补丁，可在他衣服胸前，却挂着纹章，是左右对称的马头，中间空出盾牌形状的空隙。
“是吗？”
“对，最近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设置了门栏，但用屁股想想都知道，那群爵士哪有时间会出来练剑，战斗起来他们是第一个拔出剑的，也同样是最后一个挥舞剑的。”
佩格领会了那人的意思，他是在嘲讽战场上那群不作为的爵士，拔出剑让士气高涨，进行攻击，随后在队伍的最后放看着战士们厮杀，如果败下阵来，他一定会跪下求饶。
当有些人拥有了权力和地位，就会忘记最初拿起剑的初衷。
“你想练剑吗？我很乐意做你的对手。”那位男性笑道。
“可以吗？”
“当然可以，烈马兄弟会，罗兰愿意为你效劳。”他用手轻轻拍打了一下纹章，一开始佩格还误认为他是某位爵士，现在才得知，那只是佣兵团的纹章，准确来说，就是一群得不到合法地位的骑兵，自我疗伤用的。
“我是佩格。”
“跟我来吧。”
“去哪？”
“‘火鬓’，我的朋友，我们去‘火鬓’。”
“火鬓？”佩格故意与他拉开距离，他刚刚从布卢莫的阴影中走出些许，可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一个陌生人。
“你不是本地人吗？烈马奔腾，鬓毛似火，火鬓之厅，那是我们烈马兄弟会的营地。”
“原谅我冒昧的问一句，你为何要邀请我？”
“出于……对志同道合之人的尊重？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今天也无事可做，凭你自愿，倘若你想让我当你的对手的话。”
正好闲来无事，再出于对他这句话的最的尊敬，佩格还是跟了上去，但警备还是一直挂在心头。
维卡洛城面积广阔，他还真没来过这片区域，人流量不多，但看起来看也没有那么贫穷，街上不再满是佣兵，更多的是锦罗玉衣的商人。
而路人似乎都认识罗兰，他们会主动的避让他，这不仅让佩格警惕之心又提了上来。
就现在来讲，眼前这个人一定不是他的真实面貌。
而所谓的火鬓之厅，是一幢圆形的建筑，四周有栅栏遮挡，它至少有普通木屋三倍的面积，与罗兰胸口纹章一样的旗帜随风飘扬。
说实话，在此处竟然隐约感受到了一丝异域风情。
一位衣着朴素简陋的男仆站在火鬓之厅的门口，清理着道路旁的垃圾，有许多马的粪便。
他抬头看见迎面而来的罗兰时，急忙站直身体，屏住呼吸，向罗兰夸张的鞠躬行礼，散落的头发触碰到地面。
他的表情有些不安，罗兰并没有发现，但佩格察觉了，那一定不是平常人会漏出的表情。
要么就是出于对罗兰的某种恐惧，要么就是做了什么错事，比如不小心将装满马尿的桶打翻，或者将马粪不小心掉进了装满食物的篮子，再或者……反正一定有什么事情。
罗兰微笑着淡淡回礼，虽说是回礼，但那是佩格见过最敷衍的回礼方式，况且罗兰根本没有直视那位男仆。
佩格望着那仆人，微笑着点头，男仆见状，也同样对他微笑点头，但表情依旧僵硬，尤其是看到前者身后那柄黢黑的手半剑剑鞘时。
在佩格和罗兰都背对他时，他露出了一脸不屑，随后又无奈的继续弯腰清理垃圾。
“欢迎来到火鬓之厅，桌子上的食物稍后可以随便吃，现在我们要去练剑不是吗？”罗兰双臂猛然推开大门，转身大声说道。
屋内很是嘈杂，一群壮汉围着桌子大口酌酒，吃着烤羊肉，嘴巴和手都油腻腻的。
“嘿，罗兰，你从哪找的小白脸，性取向改变了？”
“当然，我今晚会进入你的房间让你体验一次当女人的快感，如何？”面对那比自己强壮两倍的壮汉，罗兰丝毫不避让。
若不是提前知道，佩格才不会相信他们是一个团体。
肮脏，混乱。这是留给佩格的第一印象。
“我是在开玩笑，别当真。哦，对了，今天的羊肉非常好吃。”那大汉没有继续跟他争吵，而是转移了话题，“啤酒也很好，来，该死的兄弟，我们干杯！”
大汉对坐在他旁边的人热情的笑道。
罗兰没有回答他，而是扭头，依旧面带微笑的看着佩格，“现在是午饭时间，原谅我们，兄弟会的同伴向来心直口快，你不要当真，来吧，我们去后院，虽然没有校场那么大，但我希望你喜欢。”
佩格没有跟上去，而是犹豫不决，他还是不相信眼前这个人，生怕在他进入这扇门的一瞬间，所有的人都会站起来用武器指着他，他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无意间得罪了某人。
“怎么，饿了吗？要不坐下来吃点？”罗兰见到佩格并未挪动，皱起眉头疑问道。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都互不相识，何谈志同道合，真那我当愚蠢的人吗？”佩格直截了当。
“你想在这里谈吗？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谨慎，那好吧，嘿！蠢货，赶紧去搬两个木椅，没看到我的客人还在门口站着吗？”罗兰将头恻伸，对着佩格身后那依旧在清理垃圾的男仆大声吼道，语气极为强硬。
“我们就不能边吃边说？”罗兰再次问道，语气没有以前那么平和，似乎将佩格引来就已经达到了目的似的。
“不需要，你有话快说，我没有时间跟你浪费。”
刚说完，那男仆将两个板凳放在门外，相对摆好。
“我的天呐，你是从哪里拿的木椅，马厩？上面还沾着马粪，你的脑子里全都是马粪吗？”罗兰突然的翻脸让佩格有些错不及防，果然，如他所想，之前在校场，他的面貌只是装出来的，只为了将自己引到这里。
“罗兰阁下，我是从仓库里拿出来的......那只是因为有些破旧和潮湿....”
那男仆虽然气愤，但不敢表现，正当他尽力解释时，佩格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关系，我知道这不是马粪，只是沾有泥土的稻草和一些霉菌罢了，去忙吧，我一会帮你放回原位。”
“这……”男仆惊讶的看着佩格，随后胆怯的看向罗兰。
“快滚！”
“谢谢你，大人。”男仆恭敬的对佩格说道，急忙转身离开，佩格清楚地看到，那男仆离开时，握紧双拳导致静脉曝气的双臂，他一定愤怒至极。
第二十八章 烈马兄弟会（下）
“他真的是愚蠢至极！”罗兰向那男仆离开的方向瞪了一眼。
“你为什么这么憎恨他？”佩格不解的问道，在他眼中，那男仆既听话，行动又麻利，甚至比众神殿内的某些仆人都要利索。
“不，并不是憎恨，是厌恶！烈马兄弟会都是凶猛彪悍之人士，像他这样的娘娘腔，扭扭捏捏当然不会得到我们的尊重，不是我开玩笑，我觉得风再大一些都可以把他吹到天上去，你说这个年代，那么瘦弱的男人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当个仆人？真是贬低男性的存在价值。”
罗兰说罢，向旁边唾了一口唾液，他的一系列举动让佩格对他的印象不断降低，他讨厌这种无厘头去歧视他人的人。
“有话快说，没时间跟你扯这些。”佩格的语气也变得强硬。
谈吐之间，佩格察觉到耳边嘈杂的声音已经减弱，但他并没有在意。
“那仆人要是有你这么有骨气，瘦弱一点又何妨，简直是......”
“对不起，我不是来听你墨迹的，跟你来只是出于礼貌，别以为你们人多我会怕你。”佩格说这几句话是有一定的根本的，他在学院虽然只待了两天，除了学习几个新的法术外，还让轻羽术更加的熟练。
眨眼间在罗兰眼前消失，他还是能办到的。
“当然，当然，你有国王为你撑腰，有黑玫瑰军团为你铺路，有光明神殿为你照耀，你当然不会害怕。”罗兰不在微笑，似乎是佩格的一系列话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让他不再忍耐。
“既然你这么认为，我无所谓。”佩格懒得为自己辩解，他除了住在众神殿，克莱尔可没再帮过他什么，还有他口中所谓的黑玫瑰军团，他听都没听说过。
“其实没什么大事，我的确只是碰巧遇到你，想询问一些问题，你可能不知道你在我们佣兵圈的名气，作为一个外来人，却在国王身边混的风生水起。该死的，我需要酒，愚蠢的布鲁诺！赶紧到我身边来！”
罗兰突然大声喊道，可迟迟没有人过来。
“这该死的仆人，又去哪里玩了。”
罗兰跺脚站起身，刚欲再次呼喊，那男仆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刚才迪恩让我给他的马换蹄铁，我听到了您的呼喊，但.....”
“我不想听那些愚蠢，恶心至极的理由，我需要蜂蜜酒。”罗兰扭头看了一眼佩格，“至少两瓶，算了，你能拿多少拿多少，三秒内给我拿过来，不然我把马蹄铁钉在你的皮肤上！三！”他说着说着伸出手指，吓得那男仆急忙跑开。
佩格看到了男仆略有慌张的眼神，他认为那是出于对罗兰的恐惧。
“你不必对他那么凶。”
“诸神啊，他是你的父亲？还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要为他说话？难道他的遭遇让你感到同情？别开玩笑了，我可不认为一位天骄之子会为生活在马厩里的仆人打抱不平。”
“有话快说吧，我们不要岔开话题了，问出你的问题。”
“稍等，我的嗓子很干燥，都已经过去一分钟了，这该死，愚蠢的家伙，我要把他的头塞进屁股里。”
说着说着，罗兰站起身向门内走去，他看起来愤怒至极。
佩格也不想在这里多留一秒，已经浪费了他很长的时间，到现在为止除了看眼前这个人甩脸色，和说一些没有用的废话，就没有听到任何有用的事情。
一直都是听他在辱骂男仆，表里不一的家伙。
他刚欲站起身，却看到罗兰的身躯停在了门沿边，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下一刻，他摇摆着身躯，双手捂着已经被割开的喉咙，面朝下倒在男仆刚堆起来的牛粪上。
鲜血冒着泡从牛粪两旁溢出。
他倒下后，佩格看到了门内站着瑟瑟发抖，满身是血的男仆，匕首在他手中紧握。
“你疯了吗！”佩格皱眉说道，“赶紧离开这里，趁他的同伴还没有发现！”
男仆将眼睛旁的血迹用袖子擦拭干净，转身看向大厅。
佩格越过男仆的身躯，看到大厅内的所有人横七竖八的瘫倒在地，面色发紫，口吐黑色浓稠血水，甚至有些还在抽搐，明显是中毒的痕迹。
“快离开这里吧。”佩格皱眉说道。
“你会告发我，是吗？”男仆怔怔地望着佩格，举着匕首慢慢接近。
“会。”佩格如是说道，但还未等他继续把话说完，那男仆举起匕首踉跄地跑过来，试图刺杀佩格。
可如此拙劣，如同母鸡啄人般的进攻方式怎会伤到佩格，他用带有镶铁的袖口猛然一挥，就将男仆缴械，匕首顺势飞出老远。
见状，那男仆吓得眼泪和鼻涕一同流淌出来，节节趴在地上向后退，试图捡起匕首。
“我当然会告发你，但是是在你离开这里后，不然他们会拿我试问，我是这里唯一的幸存者，不是吗？”佩格继续说道。
听到佩格这样一番话，那男仆惊讶的转过身，复杂的表情凝固在他的面孔上。
“别浪费时间了，你有家人吗？带他们一起离开吧，越远越好。”
佩格心里很同情这个男仆，倘若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同样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无可置疑。
随后，他从怀中内兜掏出几枚银币，交在男仆手中，后者望着这些银币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加起来比自己辛辛苦苦工作一年挣的还要多。
“你比我更需要这些。”佩格淡淡说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帮助这个可怜人，或许只是出于同情，再或者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自己的影子，曾经他认为自己作为私生子，生活很艰难，每天都要在冷眼下度过。
但眼前这个男仆似乎更加可怜，因此他很同情类似的人。
“谢谢你。”他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其内心有许多话想多，但不知道如何表达，爬起身，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玻璃瓶子，只有手掌一半大小。
“这是我毒死他们的毒药，我没有什么能报答你，你先拿着这个，日后有机会再见，我定会加倍报答。”
“你从哪搞到的这个？”看着玻璃瓶精致的外观，想必一定不是男仆能够购买的。
“是一个陌生人给我的，他说在将其倒在饭菜中，只需要舔舐一下即可无声毙命，我怕他们不吃，便在酒里也混了点。”
“他长什么样。”
“我不知道。”男仆道，“他带着面具。”
佩格无法想象眼前这位男仆到底遭受了什么，能让他下杀手毒死一整个佣兵团体。
像这样有根据地的佣兵，影响一定很大，想都不用想，在外肯定还有佣兵团的其他人，不可能一锅端，于是男仆接下来的造化，就要他自己去走了。
说罢，男仆从侧边的围墙爬了出去，他可不希望让卫兵看到满是鲜血的身体。
佩格将玻璃瓶收入兜中，等候片刻，运用法术悄声迅速的离开了这里。
他内心有些无奈，因为不知道那死状凄惨的罗兰到底想跟自己说些什么，尤其是那黑玫瑰军团，自己的确没有听说过。
他走回了神殿，心里还在想着那烈马兄弟会的事情，这一切的确发生的又快又突然，虽然自己与那群人素不相识，但那可是活生生的性命。
他并不想去报案，因为没有目击证人，只会让自己陷入泥潭，他现在只是期望千万不要有人看到他与罗兰进入了那里。
有时做个旁观者，对自己也有好处。
......
佩格是神殿的常客，因此并没有人阻拦他，甚至知道他男爵身份的卫兵还会对他微微行礼以表尊重。
他并没有找到伊迪丝和希尔，经过询问后，才知道她们在地下室研究被谋杀的两个人的尸体。
王室的侦探们绞尽脑汁也没有在尸体上发现一丝痕迹，于是交到伊迪丝手中，希望他能用魔法来解决这场动荡。
因此伊迪丝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床上走下地下室。
希尔在她旁边为她担任助手，佩格的到来，让伊迪丝又添加了一个助手，为此，希尔倒是一脸开心。
“他们并不是直接被人谋杀的。”伊迪丝得出结论，“凶手是用一种极其罕见的毒药，先将他们毒死，随后再摆出凶杀的现场，企图混淆视线。”
“你怎么知道的呢？”一位负责这件案子的士兵问道。
“当然是用法术，这种毒药时间久了就会丧失毒性，随后挥发，消失在空气中，这就是你们无法找到痕迹的原因，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你可以去向你的上司回报情况了。”伊迪丝憔悴的半整双眼，佩格生怕她在下一秒就会晕倒。
“好的。”
当那士兵走后，伊迪丝示意希尔和佩格将她搀扶回卧室。
“我其实对他有所隐瞒。”伊迪丝边走边说，“想要配置出这种毒药，需要法术加持，不然那些材料还未等混杂在一起，就已经挥发了。我不想让他们再对法师们产生偏执，但我不知道那个杀手为什么会杀死我们神殿的祭祀，我不记得小丽萨她的罪过……”
说到一半，伊迪丝突然站立不动，倒吸冷气，双眼瞪的溜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前一阵子我与小丽萨为一个团体做了祷告，似乎是什么……玫瑰还是什么的，我忘记了，但我想起，当时招待我们的，正是那位死者。”
“这有什么关系吗？”佩格问道。
“那下一个惨遭毒杀的，会不会是我？”希尔达怔怔的看着佩格。
“您别多想，不会的……”他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是内心还是有一些担忧的。
讲伊迪丝带到卧室后，他立即回到了卧室，二话不说走进了传送门，因为着急，导致忘记关门，一个负责打扫卫生的仆人想提他关上门，却发现佩格的身影早已不见。
第二十九章 绝境
仅仅只是片刻时间，他就与纳斯芬恩打了两次招呼。
一次进入一次离开，那所谓的古树走廊只有在第一次进入时才会出现，这让他很欣慰，因为这样就不会浪费时间。
他从学院的商品处购买了一个小盒子，那是他新学的法术需要用到的。
一开始只是想练习这个法术来提升自己对原始语言的熟练度，没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
本以为这次凶杀案与自己无关，但真要如伊迪丝所述，那刺客要对她动手的话，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按照他的想法，那刺客不一定是接受委托，有可能是纯属喜好杀人的乐趣。
至于为什么要给那男仆毒药，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了。
他更希望仅仅只是伊迪丝的多虑，但无论怎样，自己都要差个究竟。
他从卧室快步走出，经过那打扫卫生的仆人时，让后者不禁露出质疑的表情。
刚才这位大人藏在哪了？难道在床底下？
虽然好奇，但他并不敢推开门去寻找什么，那可是会掉头的行为。
法术要在晚上没人的时候进行，他害怕被人看到以后，给自己贴上一个异类的标签。
那样不论在哪都会受到限制，百害无一利。
剩下的时间他一直在伊迪丝身边度过，所有的行动都小心翼翼，虽然可能只是单纯的多虑，但小心点并没有什么毛病。
佩格将那瓶毒药给了伊迪丝，在他研究过后，果然与尸体体内的毒药是一样的成分，毒性极大，而且掺杂着的魔力也极为浑厚，制作这瓶毒药的，一定也是一位会法术的人。
在夜幕降临之前，并没有遭遇袭击。
佩格在安顿好伊迪丝后，迅速来到案发现场——告示板前。
他从怀中掏出那个小盒子，里面装满深红色的粉末。
在法师的口中，这叫做科洛诺斯之尘，是接下来他所要施展法术会用到的东西。
法术的咒语冗长而又繁琐，被用来当练习在适合不过。
再加上科洛诺斯之尘的价格也是出奇昂贵，释放一次法术的成本有偏高，在能力达到更高层次后，有许多法术可以替代它。
可那些都是高级法术，是此时的佩格无法触及到的。
在确定周围没有人后，咒语顺利的念完。
随后，他将科洛诺斯之尘全部含在口中，向四周喷吐，那深红色的粉尘在离开他的嘴唇时，并没有顺势落在地上，而是漂浮，弥漫在空气中。
光线比较昏暗，效果并不是特别明显，但他依旧能透过粉末，隐约看到一个人模糊不定的身影。
这个法术就是用来重现画面的追踪术，可以看到某个时间段某个地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法术的名称很笼统，书中甚至都没有表示出具体的名称，只是说明了用处和标明咒语。
那个人影先是将两个尸体拖过来，再将他们的头颅钉在了告示板上，速度迅速至极，而且力量巨大。
与他那瘦小的身板不符，应该是经过某种媒介的加持，让他有了异于常人的能力。
此时的佩格很好奇，那凶手到底是如何躲避行人视线的。
这个法术可以施展第二阶段，用咒语将法术转移到某个媒介上，随后会根据媒介，找到原主，这是一项极为耗费魔力和精力的活。
在佩格寻找线索之时，一位酩酊大醉的流浪恰好路过，他为了庆祝口袋中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银币，买了许多酒。
就连手中的酒杯，都换成了新的。
可专注的佩格并没有发现那流浪汉的出现。
那流浪汉先是惊讶的望着眼前的血色迷雾，又看到那迷雾内有一个身影在鬼鬼祟祟。
这那他的醉意瞬间清醒，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对那场伤人案是有所了解的，于是在把眼前这个身影当做了杀手。
他悄无声息的离开，面部露出狰狞的笑容，迈着欢快的步伐急忙去找卫兵禀告。
心里想着翻身的日子终于来临了，果然诸神有眼，从那枚银币出现在自己的怀中后，好事连连不断的发生。
而当他带着巡逻卫兵赶来之时，佩格早已离去。
他已经顺着发现的线索寻找了下去。
地上留下些许粉尘，这让流浪汉能够向卫兵证明他没有说谎。
可那卫兵并没有相信他的话。
当一个满身酒味的肮脏流浪汉说出充满想象力的话时，谁都不会选择相信，所以那卫兵摇摇头离开。
流浪汉气愤的直跺脚，甚至把酒瓶丢在在地上，啤酒鼓起泡沫喷洒一地。
他不想就此罢休，他不甘心让到手的金币就这么飞走，于是私自一人，顺着粉末的痕迹跟了上去，他觉得自己一定要把握住这机会。
最终在灌木丛中失去了痕迹，流浪汉四处眺望，突然，一个身影从灌木丛中突然闪现。
可令那身影没想到的是，那流浪汉恰好转过头，看到了他的面孔，
那个身影正是佩格，他立马一个手刃砍在流浪汉的后颈上，令他当场昏迷。
“大意了，还是被发现了。”佩格心里不安的想到。
看来自己的身份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暴露，但总不能将这流浪汉灭口。
无奈之下他把流浪汉拖到一间屋子后方，让其倚靠在墙根。
他的衣服很厚重，应该不会着凉。佩格心想，随后继续寻找踪迹，剩下的事情就要静观其变，倘若发现线索，那么就不会有任何麻烦。
科洛诺斯之尘在一臭水沟前盘旋两圈后消散殆尽。
于是佩格拔出丧钟剑，警戒的迈着八字形步伐向里面缓缓走去。
潮湿的软泥散发着恶臭，他透过月光隐约可以看到那些软泥上有留许多脚印。
虽然不知道是否是那凶手的，但这可以证明一定有人来过此处。
这让他更加小心，生怕自己发出声响惊动任何人，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
臭水沟内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但好在走了没多久，在前方隐约看到了一丝类似于蜡烛的火光。
他紧贴墙壁慢慢接近。
“果然有人居住在这里过！”他心中惊叹。
而且绝对不止一位。
地上铺着破旧的皮革，衣物还有一些干草，这是他们的休息之处。
火光并不是什么蜡烛，而是一个光球，它悬浮在那里，将周围两三个身位的空间照亮。
地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刻有一个符文，那是与原始语言接近的文字，一般是巫师和术士所用的。
佩格没想那么多，悄悄蹲下身，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信抽出来。
那是一张质地优良的羊皮纸，上面用扭曲的通用语书写着一段话。
（造成混乱，嫁祸神殿。若除掉大祭司，赏金翻倍。）
佩格紧蹙眉头看着这封信的落笔，是亨利两个字，因为没有带姓氏，佩格不敢就此结下定论，可那除掉大祭司让他有些不安。
将信封随便叠起，放进怀中的布兜，立刻掉头准备回到神殿。
可就在他转过身时，整个人却定住了。
他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深吸一口气，双眸死死盯着对面，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因为此时在他面前的出口，在那微弱月光的照耀下，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佩格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就看身影和衣物的轮廓，与法术中看到的几乎一样，绝对是那刺客没错。
紧张感扑面而来，那握紧剑柄默默的向后退却，争取靠在墙边，与两个人对战最怕的就是前后夹击，同时他也不希望在黑暗处与敌人进行战斗。
第三十章 真相浮现
那两个身影高矮胖瘦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任何差别，就连动作也极为一致。
佩格用尽全力进行格挡，每挡下一击重攻都能感觉到肩膀的酸痛，这两个人力气异常之大。
如同潮水般的攻击在他身体各处留下伤痕。
两个身影的攻击如同鬼魅，迅速而又狡猾，联手进攻，根本不给佩格一丝的喘息机会。
它们攻击之时还会发出类似于猛禽的叫声，但比其更加的尖锐。
虽然光线昏暗，但依旧能看到他们带着面具。
面具呈纯黑色，没有图案，唯有眼部的地方露出两个深邃的黑窟窿。
至于佩格为什么认为他们不是人类，一是他们发出的声音，二是他们的皮肤。
它们腐败不堪的双手，就像是已死之人被蛆虫啃食过一般，部分骨头裸露在外，挂着肌肉。
佩格坚信只要自己轻轻一切，就会掉下来一大块肉，但他们一直不给自己还手的机会，就连抽出身后短剑的机会都没有，只要稍有疏忽，估计就命丧至此。
这场战斗他是赢不了的，他自己心里也极为清楚，这样耗下去必死无疑。
因此只能找机会逃走，就算使用消耗精力施展法术，也一定要逃离这里。
就当他默念咒语之际，两个刺客突然变换身位，在佩格一左一右同时进行攻击。
见状佩格下意识的格挡下右方的攻击，并跨步向前，闪避左方的劈砍。
可还未等佩格站稳，上方处剧烈的疼痛让他跪倒在地，不知何时那刺客在其腿部留下了又深又长的伤口，让其丧失行动能力，扑倒在恶臭的泥土里。
粪便，老鼠尸体，腐烂的食物，一切能够在臭水沟出现的东西全部被他倒下的身躯溅起，溅满他的全身。
他甚至觉得自己嘴巴里都充满着污垢，倘若不是性命垂危，他早以呕吐。
忍着剧痛用腰部的力量转身，剑刃在其身躯四周画出一道圆弧，将一个刺客的面具击落，露出他那干尸般的面孔。
那被击落面具的刺客突然张口怒吼，声音极为刺耳。
突然，一支箭矢带着绿色的光芒呼啸而过，笔直的穿透了那刺客的头颅，可能是因为腐肉的原因，整个脑袋直接滑落。
随后一颗熟悉的光球紧跟箭矢划过的轨迹，照亮了整片区域，同时也照亮了满是血迹和污垢的佩格。
佩格惊讶的扭过头看去，两个熟悉的面孔正朝自己跑来。
希尔，道尔。
两个有如此相似名字的人，都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道尔举着他那巨大的阔剑逼退刺客，站在佩格面前。
希尔则把弓背到身后，急忙跑过来为佩格止血，后者惊讶的望着她熟练的施展治愈术，不仅让他怀疑希尔的出身。
“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道尔向前迈近，挥舞阔剑，传出剧烈的破空声，但让那刺客灵敏的向后一跳轻松躲闪，略微扭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同伴，从袖兜中掏出一支还没有手指长的匕首。
精准的投掷在它同伴的身躯之上，随后匕首从握把处竟然燃烧起来，犹如纸片一般，蔓延到其身躯之上。
他是想毁掉尸体！
道尔迅速将那匕首踹开，可这一脚下去，竟然直接将尸体从中间踹成两半，断裂处开始燃烧，眨眼功夫化为黑烟消散。
然后另外一个刺客，在众人的注视下，化作一团黑烟飘向空中。
佩格瞪大双眼，这一幕，似曾相识，在艾步特去世那天，萨尔也是这么逃离的，难道有什么关联？
他呆滞的看着希尔为自己疗伤，眼前却不断浮现那黑烟内的面孔。
“我算是明白那两个刺客为什么突然离开了。”希尔看着伤口，淡淡说道，将佩格唤醒，她一点也不嫌弃他身上的恶臭。
“啊？你在说什么？”
“在你离开后没多久，我们就遭到了攻击，你说巧不巧，大祭司她身体虽然虚弱，但依旧不是吃素的，让那两个刺客第一轮进攻没有得逞，但她却以精疲力尽，晕倒在地。”
希尔坐在满是污垢的地上，为其止血，道尔站在一旁惊讶的望着她。
“可那两个刺客竟然没有继续进攻，转身化为化为一团黑烟就离开了神殿，我跟随上去，于是我刚出门就碰到……他，他同样看到了那团烟雾，就与我共同追赶。”
闻言，道尔摸着后颈哈哈大笑，她并没有因为希尔会法术而感到惊讶。
“刚练完剑术，就遇到了那团诡异的烟雾，于是就随这位姑娘一同追赶。”
原来那信封上的符文竟然是陷阱，倘若有人触碰的话，他们便会得知，一切都是这么的凑巧，不然伊迪丝也很有可能遇难。
这可能就是命运吧。佩格心里想到。
“对了，你们看看这个。”他从怀中掏出那张信纸，尤其是给道尔看，他作为王室的骑士，更应该了解这个。
“我早猜到这个杂……王子有猫腻了。”他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
“暂时止住血了，我们赶紧回神殿吧，我害怕他再去找伊迪丝。”希尔并不关心那些事情，更加关心伊迪丝。
“这张信纸你留好，明天一定要给国王看。”道儿将信纸叠好，还给佩格。
“嗯。”佩格淡淡点头，在两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虽然腿上的伤口不再出血，但他身躯之上还有数道伤口，汗水和臭泥覆盖在上面，让疼痛加深。
当伊迪丝看到狼狈的佩格后，说什么也要给他治疗。
最后，在佩格的多次劝阻下，只是让她用干净的布料擦拭干净身体，随后缠住伤口，将止血的草药包在其内。
佩格有些后怕，因为那种肮脏的地方很容易让自己感染瘟疫，只能听天由命。
在反观现在伊迪丝的面孔，至少瘦了一圈，面颊都凹陷进去。
当佩格离开神殿时，道尔帮了大忙，作为犀角骑士的他名气比佩格大出太多，几乎所有士兵都认识他。
于是道尔吩咐几位士兵把守在伊迪丝卧室的门口。
希尔与伊迪丝睡在一起，凡是有事情，希尔必定会呼喊。
但就算这样，伊迪丝还是彻夜无眠，她担心佩格的身体，也同样为刚刚的遭遇而感到后怕。
而回到卧室的佩格却总是浮现萨诺的面孔，只要一闭眼，就会看见，在加上全身伤口的疼痛，若不是希尔及时的治疗，他都有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就这样，他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在佐伊的搀扶下走出了卧室，身上虽然清理过，但他总感觉那恶臭味挥之不散，至少近几天他都无法正常吃饭了。
“最近总是见不到你，怎么每次回来都满身伤口，你去干嘛了，上前线打仗去了？”佐伊担心的问道。
“唉，谢谢你的关心，相信我，用不了多久，会有大事发生，我希望你能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你一定要逃离这座城市，越远越好。”
佩格说出让佐伊感觉莫名其妙的话，不过她还是默默的点头，因为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
至于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就不得而知了。
正当克莱尔在炉火旁观看资料时，佩格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了。有什么事情吗？”他放下资料，面部带有一丝憔悴，可见这两天他有多么的累，有许多事情等待着他去解决，“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相比我身上的伤，我想你更想看一下这个。”
佩格将怀中的信纸递给克莱尔。
“您也知道我是一位法师，我昨夜用法术找到了刺客，发现它们并不是人类。”
“证据呢，你要知道没有证据其他人是很难信服的，就算我相信你也没有用。”
“希尔和道儿，若不是他们相救，早已成泡在臭泥里的烂肉了。”
克莱尔刚欲说些什么，他突然向佩格身后看去，后者也顺其目光扭过头。
亨利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见状，克莱尔假装无事，随手将信纸丢进了火火堆中。
“陛下......”
佩格轻声嘀咕，微微皱眉，这是他唯一的证据。
“你怎么出来了，看守的护卫呢！”克莱尔大声吆喝。
“父亲。”亨利说这两个字时显得有些青涩。
“我是想提醒你，死掉的那些人都是该死之人，你为何如此上心？”
“该死之人？你为何如此轻易的判断别人的生与死，你告诉我他们做错了什么事情？能让他们以死赎罪。”
“一开始死的三个人，都曾杀过人，杀人犯是否该死？而前阵子死的两个，一个是黑玫瑰佣兵团曾经的副手，另一个虽然是祭祀，但她曾经是一位骗子，在她手下至少有两三个人被误医致死，你告诉我，他们是否该死？”
克莱尔沉默了，他也知道这些，但平民不知道，他们只会认为自己的生活环境开始变得不安全。
但亨利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正当克莱尔准备回击他时，一位流浪汉突然冲了进来。
他来势汹汹，就连卫兵都没有拦住。
“站住！该死的流浪汉！你在往前一步我就要动手了！”
“亲爱的陛下！我有事向您汇报！是大事！”
那流浪汉直接跪在地上，双膝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几位卫兵将长戟对着他的脖颈，只要再一动就会刺穿。
当他抬起头刚欲说话之时，恰好看到了佩格，吓得他想被雷劈中一般，若不是有长戟怼着他，估计他能跳起来。
“他......他......他是巫师！陛下！他就是凶手！”
流浪汉指着佩格大声呼喊，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
为此，亨利冷冷的撇了佩格一眼。
“巫师？”他咕哝一声，嘴角微扬，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水到渠成
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主动说话。
亨利眼睛斜视一旁的地面，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他虽然性格胆小，鲁莽，但却在某些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而这一方面，就是诡计，只要他想，那便信手拈来。
而佩格怎会就这样轻易承认，他只能主动打破僵局，企图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来掩盖并不怎么会撒谎的神情。
“有证据吗？”他假装镇定，低声问道。
那流浪汉迟疑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在王室出现，于是他诧异的看向国王。
这让流浪汉产生了一些怪异的想法，比如国王是幕后黑手，或者......
“我听守卫说夜里有个满身酒味的醉汉，在夜里满嘴胡言，我想应该就是你吧。”
克莱尔也在为佩格打掩护，否则对自己的影响也不好，平民中还有许多对这类会法术或者巫术的人心存芥蒂。
如果此类的出现在众神殿，与自己面对面谈话，还是一位爵士，那必然少不了闲话，他不想有那么多的麻烦。
眼前的麻烦已经够他吃的了。
“有！”那流浪汉从布衣口袋中掏出一把深红色的粉尘，“这是他施展妖术时留下的。”
“那只是赤铁罢了。”克莱尔只是看了一眼。
“我昨晚看到他时还没有受伤！他一定是施法失败召唤出了魔鬼，才受伤的！而且那魔鬼还打晕了我！”流浪汉开始编造，企图让国王相信他。
“你见到魔鬼了？什么样子？”
“就是！”流浪汉吞吞吐吐，话语开始没有那么利索，他知道，自己无法在瞬间想象出魔鬼的样子。
“就是，黑皮肤......那个大眼睛，尖牙齿，还有，还有羊角！”
“父亲，您忙着，我先退下了。”亨利面部带有一丝奸笑，他不理会那流浪汉在说什么，直接打断。
随后他转过身，流浪汉也看到了他的那一抹奸笑，不再出声，这让克莱尔和佩格不禁皱起眉头。
“来人，把这这位先生带走。”克莱尔不耐烦的说道。
为此，佩格松了口气，还好有克莱尔帮忙，但亨利那边却不知道怎么处理，生怕那固执的青年会将事情传播闹大。
而且这流浪汉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会在群众中散布传言。
佩格已经做好收到排斥的心理准备了，其他的就看克莱尔如何去解决。
“你这么这么不小心！”所有人离开后，克莱尔皱起眉头轻声训斥佩格。
“还有，你别以为凭一张纸我就会相信我儿子是杀手。”
听到他这么一说，佩格对他产生了些许失望，本以为作为国王的他能够理性化一些，但就现在看来，他竟然是家大于国。
“不管你怎么想，昨晚伊迪丝受到了攻击，作为国王，我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我不会再多说什么。”
“对不起，跟你添麻烦了陛下，希望您能以自己的办法解决这些事。”
说罢，佩格利索的离开，没有等待克莱尔回答他。
克莱尔也没有打算回答他。
佩格走出宫殿，心脏跳动的速度异常之快，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会对国王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可能是出于失望。
克莱尔怔怔的望着在炉火内被烈火烧成灰烬的信纸，作为国王的他的确犹豫了，他从来没有如此抉择过。
站起身，离开火炉，走到窗边，俯瞰着城市，企图不再让自己陷入沉思。
当他站在国王的位置时，心中又会羡慕平民的自由。
虽然他们每天都要为了生计而忙碌，但总比掌管一个国家要强，他并不是想要庇护亨利，而是的确没有证据将他捉拿归案。
他习惯性的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却发现它早已不在。
“该死，我的戒指到底去哪里了。”
……
亨利回到卧室，还未等他坐下，一位穿着得体的伯爵大臣进入了房间。
他是柯顿，王室的国防大臣之一，同时也是克莱尔的亲卫，人称裁决骑士。
可他并不会百分百听令于克莱尔，倘若后者命令过于过分，或者不符合他的意愿，他依旧会拒绝。
他的实力确实是毋庸置疑的，每当有犯错的骑士想用决斗的方式来获取自己合法的权力时，克莱尔都会派柯顿与其争斗，他从来没有输过。
“看看是谁来了。”亨利撇嘴一笑，“有何贵干？是要做看门狗吗？已经够多了，不差你一个，但要在外面，我可不希望我与一个男人一起……”
“你为什么想当国王。”柯顿打断了亨利的废话，关上门，轻声问道。
“我？”亨利的笑意更浓了，“你这句话应该换种问法，‘你为什么不想当国王？’。”亨利捏粗嗓子，学起柯顿那浑厚的嗓音。
但柯顿并没有理会他，仅是偏嘴一笑，继续看着亨利，等待着他的答案。
亨利发现柯顿并没有佩戴武器，也没有身穿盔甲，很明显，他的确不是来当门卫的。
“你听谁说的我要当国王？”亨利小心翼翼的问，他害怕这是克莱尔派来的间谍。
“只要不是傻子……不，傻子也能看出来，你那无知和野心。”
“怎么，你也要像克莱尔，伊迪丝，洛克等人那般训斥我？随你便，这我听多了，还是那句话，不差你一个。”
“克莱尔执政已有数年，在他身边的我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英勇气概，甚至做事都有些犹豫不决。可我知道，他在维恩长大之前，绝对不会讲王位让给他人。”
闻言，亨利冷哼一声，每当他听到维恩的名字，都会感到不悦。
“倘若你真想称王的话，我会像服侍你父亲那般，听从你的号令，但前提是你能胜任那个职位，并青出于蓝胜于蓝。”
亨利眯起双眼，皱起眉头，上齿撕咬着下嘴唇，他思考着。
眼前这个人是克莱尔的亲卫，说出来的话绝对不可完全相信。
“既然父亲的意思是传给维恩，那我也别无他法，至于称王，那不是我的意愿，前阵子我只是中了巫术。”说着说着，亨利突然意识一个问题。
“你这是叛国行为，难道你不怕我告诉他？这样的话，你的尸体都不会埋葬于巴泽的土地之上，化为禽兽的口中餐，作为骑士，应该崇尚落叶归根才对。况且骑士背叛誓言，不是要遭受诸神惩戒的嘛。”
亨利巴了巴嘴，舔舐了一下嘴唇，不再撕咬，继续说道：“我很好奇你在违背誓言后会不会变成一只丑陋的怪物。”
“我根本不是什么骑士，我从来没承认过我是一位骑士，只是那群无知之徒和平民百姓臆想出来的罢了。”
柯顿利索的回答。
“同时我也不害怕你会说些什么，那对你没有好处，虽然也没有坏处……也不一定，万一我没死或者崇拜我的人抓住了你……”
他用力冷笑一声，让亨利不禁感到了些许压力。
“我也不奢求你的答案，你上位后我自然会听从你的命令。顺便一提，我很欣赏你的野心，但至于是愚蠢还是智慧，那就看你自己如何去进行下去了。”
说罢，柯顿离开了屋子，留下皱眉思索的亨利。
“上位？也就这两三天的事了，待一切水到渠成，自然会将克莱尔推下王座。我还真希望有个像他这样的人，能够保护我。”亨利喃喃的说道。
“戴林爵士！”亨利大声叫到。
柯顿走出门，瞥了一眼站在门前的人，随后亨利就叫了那人的名字。
闻声进来的他不胖不瘦，脸瘦长，绿色的眼睛，栗色的卷发。
他细长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很不讨喜，就如同亨利第一次见到他时所说，这位爵士完美的避开了所有巴泽人的外貌特征，更像是老鼠和人的结合体。
当然，那肯定是在心里说的，亨利还要利用这位爵士，利用他比其长相更为丑陋的内心。”
“关上门。”
“是的，大人。”
“我吩咐你的事情都做完了？”
“马上，有两件事情必须同时做。其他的全部安排妥当，可能你都不会相信，当我把木桶摆在他们面前后，都不用我继续浪费口舌。就像一位文绉绉的学者所说，他为了这桶金钱，甚至都敢去下水道里吃腐烂的粪便。”
“该死，别说这么恶心的话，你可以说说什么事情需要同时做。”
戴林的表情扭曲起来，他似乎对接下来的事情很感兴趣。
“尸体……以及克莱尔的鲜血。”
“你打算从哪找尸体？”
“那就看大人您想要什么类型的人了，农夫，士兵，佣兵，亦或妓女，我几乎都可以搞到手，只要……”他做出了代表金钱的手势。
“金钱你不必担心，也用不着你担心，我不要妓女的尸体，最好是有职位的人，且所有人都知道身份的，我有一个好点子。”
“您从来不缺好点子，那我退下了。”
“去吧，我代表巴泽王国向您致谢。”
“您客气了……国王大人。”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露出罪恶的嘴脸。
第三十二章 命和运
“他们瘦骨嶙峋……不对，对不起，院长先生，我实在想不出能够描绘他们的词语，他们就是腐烂的尸体，会动，会攻击的腐烂的尸体。”
“别激动，孩子，慢慢说，我想这不是你着急找我的原因。”
“对……没错，的确不是，我来找您，是因为我在他们身上发现了萨诺的影子，您就告诉我吧，他到底是什么人。”
佩格着急的说道，他敢确信那怪物与萨诺有关，而且他们威胁到了伊迪丝的性命，甚至让自己命悬一线。
“你觉得他们看起来像什么？”安杰伊依旧卖关子，将一颗金属法器从左手在桌子上滚到右手，又滚回来，反反复复。
“我说过了，他们看起来像是尸体……”佩格着急到语气都有些改变，缺少了平时对院长的尊敬。
“唉。”安杰伊摇摇头。
佩格也发觉到自己的失态，抿着嘴刚欲道歉，却被安杰伊抬手制止。
“那是魔法的产物，是萨诺最拿手的法术。但他们却不听令与他。”
“法术？他不是术士吗，恶魔术士？而且作为他的召唤物……为什么会不听从他的命令？”佩格疑问道，虽然他也不知道恶魔术士到底是什么职业。
他同样也不知道术士具体会什么。
“那是民间给他的称呼，时间长了，就成了他的标志。至于那群所谓的行尸走肉……他们在刚被召唤出来时的确会听从他的指令，可当他们完成任务后，就会恢复自由，这是作为召唤他们的代价。禁忌法术都会有相对应的弊端。”
“你是说并不是萨诺命令的他们，但就算这样，那群怪物为什么要听亨利的。”
“一切皆有可能，可能是因为他们有了新的雇主，或者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属地，好比一个满是异类的佣兵军团，又或者异类工会，有很多能去说服的理由。”
“他们曾经或许也是人类，因此会不惜代价的找方法恢复人类的面貌。”
安杰伊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萨诺，他曾经是一位出色的法师，云游天下，为民除害，甚至比那些骑士游侠更懂得骑士之道。”
他不再把玩手中的法器，轻轻放在桌子上。
“你想象不到，他铲除魔物和对人类有害的飞禽猛兽时，从来不会要一枚钱币，他觉得这都是应该的，就像伐木工砍伐树木，是他的职责，他觉得法师就应该这么做。你还想听吗？”
“我想，安杰伊院长先生，您说吧。”
佩格稍微恢复了平静，至少语气不再那么着急。
他当然想听，因为这些都是档案里所没有记载的。
“贪得无厌的人们利用了他那纯净的骑士精神，让他去做一些违背道德的事情，一开始他并没有察觉，于是这些人日益疯狂，直到一位无辜的孕妇冤死在他那无情的法术之下时，他才发现自己被愚蠢的谎言欺骗心智，愤怒的他将整个与其有关的人全部屠戮，火光冲天，树木从树根烧到了树梢，那场大火持续了三天三夜。”
“自那以后，萨诺投入了黑暗，学习了禁忌法术，甚至与他所能触碰到的所有邪恶力量皆达成协议，最终把让那些欺骗过他的人的内脏和皮肤交换了位置……那是最恶毒的禁忌法术。”
闻言，佩格微微皱眉，幻想那受害者当时的样子，可想象力有限，实在想象交换过来是什么样。
“邪恶的力量彻底的改变了他的心智，他抛弃了骑士之道，试图以自己的方式去改变这个世界，从而引起了‘圣火’之灾，而你的母亲……”
克莱尔停顿了一下，估计等候佩格下一秒的表情。
“而你的母亲就是牺牲在这场灾难中。”
“也就是说，萨诺不仅杀掉了我的父亲，也同样害死了我的母亲。”佩格的面孔有绝望，也有憎恨，他的牙龈在打颤，发出哒哒声。
“这就是我不想过早告诉你的原因，你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您错了，安杰伊院长。”佩格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胸脯鼓起，随后吐出，“我不会因此作出过激的行为，这只会激励我，我们还是回到话题吧。”
“希望如此，我也不想让你有太大的压力，但你要知道，倘若不脚踏实地的获取力量，只会让你没入萨诺的后尘。”
安杰伊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禁陷入了一丝忧伤，他似乎想起来了某个人。
“说这么多已经够了，还是继续说关于活尸的事情吧。”
“活尸？”
“对，我们法师管那东西叫做活尸，巫师管他们叫玄尸，普通人管他们……普通人的叫法五花八门。”
佩格点点头。
“他们是魔法的产物，会继承召唤者的些许能力。最有效击败他们的方法就是砍断他们的头颅，或者脊髓他们的脑袋。”
原来如此，佩格心想道，怪不得那怪物最后化作黑烟消散。
“我看到它同伴向他丢了个匕首，随后便化为了灰烬。”
“那同样是法术，没想错的话应该是焚化咒，他们的首领应该也是一位法师，或者他有个法师朋友，再或者有个会法术的巫师，术士朋友。”
“我知道了，谢谢您，对于我刚才的过激行为而感到抱歉。”佩格庄重而又标准的对安杰伊行礼，就像面对国王一般。
“有时候，人命运的改变存在于一瞬之间。”
“命运？”佩格重复了这两个字。
“对，关于命运这二字，命是上天注定的；运则是你自己的造化，作为先天之命，后天之运。而萨诺所走的道路，便是他的命运，别人无法去改变，只能尽力的去阻止。”
安杰伊面带微笑的站起身，看着佩格。
“至于你的命运，我看不到，我也不想提前知道，我希望你可以履行好法师的宿命，做好该做的事情，复仇可以，但不要蒙蔽自己的心智。回去吧孩子，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好的，再此向您致谢。”
佩格再次鞠了与刚才完全一致，甚至要更标准的躬。
脑袋里边回味安杰伊所说的话，便走入传送门，纳斯芬恩这次正在呼呼大睡，并没有听到佩格那小而又短促的脚步声。
踏入传送门，回到卧室之时，他定住了，甚至忘却了所有需要做的事情，他惊讶的望着眼前那群人。
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再具体一些，是农具。
“我说的没错吧！他就是巫师，就是他蛊惑了我们的国王，让他做出了那么多错误的判断，让我们的王国日益衰落。”
说话的是那位流浪汉，他声音高昂而又掺杂着些许愤怒。
流浪汉已从单纯的想要钱，化作了对佩格的憎恨，因为后者简直是在践踏他对王国的诚意，虽然王国对他并没有那么友善。
此时的佩格大可以转身回到学院，或者默念咒语瞬间离开，但他没有。
因为那样做只会让更多的人受伤，例如休斯和佐伊，还有身体虚弱的伊迪丝。
于是他跳窗逃离，将那群人都带出众神殿，这样就不会有人受伤，他们是冲他来的。
逃离众神殿，看到自己身后紧随其后的暴民，他简直都能听到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鬼知道他们是怎么闯进去的，守卫似乎都不为所动，没有阻拦，也没有帮助佩格。
“一定是亨利！”佩格心想。
第三十三章 政变的开端
“哪来的暴民！”
路过的洛克正好看到在众神殿门外喧嚣的平民，又回头看了看那些不为所动的卫兵，不禁皱眉动怒。
“把他们抓起来！”洛克大声喊道，夹杂着些许愤怒，作为国王的管家，他的话语还是有一定权力的。
卫兵们面面相觑，因为在不久前，刚有一位大臣下令不要管这些人。
“难道都是聋子吗？该死，有谁想游行示众或者被绞死，就继续站在那里当个傻子！”
洛克愤怒又提高了一层，气急败坏的喊道，话至此处，那群卫兵方才移动了那仿佛黏在地上的脚底板。
他们也很是无奈，但又不得违令。
见状，佩格松了口气，还好被人即使制止，不然可真说不定会怎样。
可事情已经开始，不会那么轻易的结束，这些人就算是被抓住，也会很快就被放出来——连众神殿都能轻易进入，还有什么办不到呢。
但清楚地感觉到，一场战争似乎即将要爆发，那不是与魔族的战争，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
要是在准确一点，那便是巫师、术士、法师等异人变人与普通人之间的战争。
好在城市里没有其他种族，不然这会变成一场非人族的歧视运动，会让人类在整个诺恩收到影响。
这可能就是其他种族不喜欢绝大部分人类的原因。
或许在历史的某个节点，龙族和人类曾经有过交集，前者在见过人类为金钱而展现出的贪婪和某些方面的不团结后，他们放弃了与人类交往。
再或许也可能只是他们出于血统上的高傲，这就无人得知。
因为相对于其他种族来说，人类的寿命太短，他们总会觉得人类迟早会从这个世界灭绝，可他们忽略了人类极强的繁衍能力。
再将视野放回维卡罗城，同样的街道，同样的告示版。
竟然再一次发生了同样的凶杀案。
卫兵们气的直跺脚，嘴里诅咒着这杀手下地狱。
他们觉得这个该死的凶手即将弄丢附近卫兵得以生存的饭碗，国王一定会怪罪他们，认为他们只是在睁着眼睛睡觉。
有部分的卫兵，他们并没有着急，而是默默地微眯双眼，露出让他人无法轻易察觉的笑容。
这次受害者是为女性，细绸面料的夹克凸显着她曾经不凡的地位。
“那是阿芙西娅，琼斯家族的阿芙西娅，诸神啊，这该死的家伙竟然杀了她，德雷特会大发雷霆的！”
有一位围观的市民突然喊叫。
“是啊！可是她就算死了也这么美。”
“请你对死者尊重！”
经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开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阿芙西娅是维卡罗最美丽的女性之一，同样也是最有财富的女性，她嫁给了琼斯家族的族长，德雷特。
那是仅次于诺德家族的存在，商人家族，有人猜测，他们甚至比有些小城镇的领主还要有钱。
他们虽然从不干涉内政，但不代表他们没有权力，低调且不张扬，没有任何仇家。
而阿芙西娅，她既有美丽的外表，又有善良的内心，从来不会招惹到谁，就像传说中的独角兽那么纯洁。
“真不知道德雷特知道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表情。”
“你马上就能看到了，朋友，你看那边已经有黑压压的部队赶过来，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免得死在他充满愤怒的剑刃下。”
几个不想摊上事的市民低下头快步离开，没有人选择经过德雷特走来的那条街。
“该死！”德雷特愤怒道，“真他妈该死！那狗娘养的！该下地狱受到折磨的杀手！”
他的声音犹如雄狮般，响彻云霄，从他颤抖的双臂，紧绷的腮帮和圆瞪的双眼就可以知道，他有着无尽的愤怒和悲伤。
他在昨天还答应她，带她去森林中寻找独角兽，虽然那只是传说中的生物，但那却是她最喜欢的生物。
他在早就吩咐好手下，在整个绿地高价收购长相俊美的白色马儿，那被挑中马匹的马夫成了镇上最有钱的人。
随后他让手下用燃料将一批白马的鬓毛染成淡蓝色和淡粉色，并把同样涂有同样颜色的大型海洋尖螺粘在马儿的额头上。
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爱人阿芙西娅开心。
可谁知道正当他蠢蠢欲动准备回屋进行美妙的床笫之欢时，却发现她消失了。
没有一丝痕迹，他着急的命令手下全城寻找，直到早上，他绝望的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抱着阿芙西娅惨白色的头颅，轻轻抚摸用手梳子开她被干涸的鲜血黏在一起的长发。
他的呼吸速度如此沉重，极速，心脏跳的如兔子遇见野狼般。
“沙克学士。”德雷特用他最大限度的忍耐保持着平静，但说话依旧带有颤音。
“大人，我在。”
“寻找一下线索吧。我允许你触碰她的圣体，但你必须找到点什么，不然我会让你陪葬。”
“这......我知道了。”沙克学士面色甚至比阿芙西娅还要惨白。
但只是那一会而已，因为在他刚刚蹲下身，小心翼翼的翻过她那混杂着血腥味和香料味的躯体时，发现了一枚戒指。
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
沙克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的白布，将戒指放在上面。
那是代表巴泽王国，代表诺德家族，代表维卡罗城的克莱尔的戒指。
“这......”
德雷特惊讶的看着那枚戒指，他不傻，他不会凭借一枚戒指就判定国王是杀手。
何况他们还是很要好的朋友，女王还在世的时候，甚至会经常去琼斯家族消磨时间。
“一定是有人陷害国王。”德雷特立马否决，体现出他对克莱尔百分百的真诚。
“大人。”沙克恭敬地说道，“您不要轻易下结论，我听说最近王室出现了一位男巫，他突然出现，随后便住在了众神殿，并且还当上了男爵。”
“你想表达什么。”德雷特终于将头发梳开。
“我是说，克莱尔可能被巫术迷惑了心智，他甚至在宫廷上说魔族回归，并让黑玫瑰成为正式军团，我认为他已经不是我们曾经的国王了。”
德雷特撇过头，若有所思的思考着。见状，沙克漏出了一丝笑容，脑海里回想着自己房间里，那比葡萄酒还大的木桶中，装满的金钱。
“大人，可以让我继续寻找线索吗？”
“该死，找！赶紧找！”
周围没有卫兵敢靠近，只因为德雷特带来的士兵，比他们的装备更加精良。
“我可以叫我一个朋友来吗？他会一种......”沙克犹豫了一下，“会一种巫术，虽然他不是巫师......”
“说重点！”
“好的！他可以得知这戒指上的鲜血到底是谁的，还有夫人手指甲内的皮肤残渣是谁的，我希望在克莱尔敢来之前，我们能得出结论。”
“不。”德雷特颤抖的声音依旧没有平缓，“不用了，把我的马牵过来，我要先去带她看独角兽。”
“大人，您确定？”沙克不接的问道，心中有些不安，他害怕自己无法完成任务，导致那箱金币被收回。
“我确定。去吧沙克，别再问我了，我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
森林仿佛没有尽头，德雷特身后跟随着两位带有面甲的骑兵，那是他最信赖，同时也是实力最强的随从。
他抱着阿芙西娅的细腰，虽然她已经不会再为此挣扎或做出任何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并没有找到独角兽，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因为在诺大森林里寻找一批放生的马，简直比在三叶草中寻找四叶草还要难。
“血疤。”他轻声呼喊，那是一个随从的称谓。
“大人。”面甲下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他不是经历过沧桑就是年迈的老人，经历绝对丰富。
“你说，我是否该相信沙克。”
“大人，我不敢做决定，但我相信证据。”
“你的意思是，国王谋杀了我的妻子。”
“是的。”血疤略微艰难地回答。
“我爱她，血疤，我真的爱她，我向所有的神明，所有的恶魔，所有的魔神发誓，我爱她。”
“我知道大人，您不用发誓，只需要您的一声命令，我们必当为您攻下整座维卡罗城。”
“不，血疤，以你老练的经验，难道看不出来吗？”
“对不起，我没听懂。”骑兵血疤思索片刻。
“一场政变即将展开，我是商人，我能读懂许多别人所看不到的表情，正因为我相信你们，我才让你们带上面具，让我不会起疑心。”
他顿了顿。
“但沙克不一样，他狡猾得很，而我，琼斯家族的德雷特，不想参与这场政变。这是诺德家族的事情。”
血疤面甲下的双眉皱起来，听德雷特继续说道。
“回去吩咐所有人准备迁移，带上所有能带的东西，房子留给那些不想走的人。我们去遥远的其他国度，当这场政变结束，凶手也会浮出水面，我，德雷特，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大人，您的忠诚让我感到敬佩。”
“不，我不忠诚，倘若我忠诚我就不会离开维卡罗城了。去吧血疤，我要找个地方为我的妻子安葬，要找一个美丽而又与世隔绝的地方。”
德雷特说完，轻轻甩了一下龙头上的缰绳，双脚轻夹，缓缓向前走去。
第三十四章 人心
消息瞬间传遍所有人的耳朵，城市里炸了锅，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克莱尔被男巫迷惑了心智。
无形的硝烟在城内弥漫。
一群佩戴精良武器的武装分子站在神殿外，与士兵相互对峙。
他们披着血红色的斗篷披肩，上面绘有奇怪的图案，斗篷是专门设计过的，在肩膀处有个缝隙，能将胳膊伸出，并让对方无法看到他们斗篷内的盔甲。
他们高呼着净化，铲除之类的词，一个个气势高昂，根本没有把卫兵看在眼里。
佩格与与伊迪丝等人共处一间屋子，他不安地站在木窗前，皱眉向下看去。
“果然还是来临了，我最担忧的事情。”伊迪丝微声叹息，消瘦的面孔让她看起来更加沧桑。
“放心吧，国王陛下会解决的。”一位祭司安慰着伊迪丝，虽然她心里也有些发毛。
神殿外，那群武装分子叫呐着，人数愈来愈多，终于，他们展开了第一轮的进攻。
二十几位武装分子攻向十多位守卫，卫兵们平举长戟，口中叫喊着警告，并向后以相应的步伐均速后退。
“我下去帮他们。”佩格见状，立马说道。
“不可。”伊迪丝制止，“你下去正中他们下怀，况且你有伤在身，相信我们王国的士兵吧。”
佩格深吸一口气，不安的看向下方。
那群武装分子都没经受过专门的训练，企图用数量上的优势来击垮守卫。
他们就像是强盗般铺了上来，一时守卫们被瞬间包围。
地上一滴两滴，逐渐有了些许鲜血，有守卫的，也有武装分子的。
武装分子们惨叫不断，反观守卫们的士气只增不减，虽然有两位同伴鲜血淋漓的倒下，但武装分子的伤亡更多。
他们只是手拿武器，穿着盔甲的平民罢了，很快，就连人数上的优势也都消失不见。
可佩格紧皱的眉头并未舒缓。
眼前这只是武装分子的一部分人罢了，还有一部分仍站在原地，偶尔有几位安耐不住性子蒙举起冲上去。
相对于说国王中了巫术收到蛊惑，他们才更像是中了巫术，连命都不要的往上冲锋，令人想想就感到后怕。
“叛徒！暴民！”
这是一位守卫断气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咬牙切齿，死不瞑目。
“国王陛下怎么还不派增员！镇上那些守卫，巡逻兵呢！”希尔也有些着急，她看着下方的战况，不禁抱怨，坐立不安的她在屋子里来回晃动。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此时不仅仅是神殿前遭受了袭击。
街道，酒馆，旅社，商铺，马厩，住宅等无一例外！
那群武装分子四处搜查异人族，只要他们看着不顺眼或有怀疑的人，都会拖出来。
一瞬间，整座维卡罗城化作战场，这一切都是在瞬间放生的。
而爆发的导火索，正是那位沙克的几句话，那就像是一个信号，告诉人们克莱尔是凶手的信号，虽然大多数人都不敢相信，可所谓的证据摆在那里。
待在暗处的武装分子们就在等待这一刻，当沙克的话语传开，他们便开始煽风点火，企图把事情扩大化，从而掩盖大多数人的理性。
这正和他们的意愿，“圣火”之战，他们以含糊的胜利告终，可那群异类依旧混杂在人群之中，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解决问题。
时隔十几年，这群人再度掀起了一场风云，他们声称会将所有异类赶出城市，甚至屠杀。
其中大部分人是收到过灾难或者疾病的困扰，且无法用正常的世界观来解释。
因此，他们就会将过错全部套在这群“异类”的身上，认为世界的改变与他们的存在有关。
传言说世界上本来没有那么多怪物，直到那些该死的咒语和誓言产生，让许多人类产生了突变。
比如想要永葆青春的女巫，在喝下药剂后变成红眼嗜血的怪物。
比如因为诅咒，原本善良可亲的农夫变成每到圆月就会厮杀猎物的狼人。
比如......
他们认为这些都是法术的错误而导致的。
亨利坐在卧室内的窗边，闭上眼倾听一切嘶吼声，呐喊声，他似乎很享受这些。
虽然他的计划有些许初入，本以为琼斯家族会带领军队攻打众神殿，但谁知道他们竟然逃跑了。
可这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在他眼中，这似乎也是好事。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有些后怕。他还害怕德雷特会在击败克莱尔后，将自己也杀死，随后称王。
叫呐声愈来愈大，他笑着从床下摸出一把镶金的匕首，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门。
这一次没有人再拦着他，近乎一半的守卫，士兵，爵士都被他用金钱或者利益买通，这其中少不了戴林的功劳，他就像是一只丑陋的乌鸦，将灾祸轻松的布满所有所到之处。
“陛下。”
站在走廊上，恭敬称呼亨利的，是伯爵柯顿，他这一次并未穿着得体的华丽布衣，而是全身着有闪亮但布满刀痕的盔甲，腰佩长剑和短刀，背后的还背着一把匕首。
这是作为一位战士正常的穿搭，所有的武器都会派上用场，以趁不备之时。
亨利见到他不禁皱了皱眉，但并未说什么，看在他叫自己陛下的份上。
他带着士兵们迅速搜查整个众神殿，企图找到维恩，克莱尔，以及他的奸妇玛莎。
他们几乎翻遍了众神殿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每一处积满灰尘的角落，都未如愿以偿。
“该死！真该死！这群该死的家伙到底去了哪！”亨利气愤的说道，头上金冠的颤抖放大了他愤怒的神情。
“陛下。”迎面走来的罗兹笑道，“陛下，他们已经逃跑了，但我将克莱尔抓了起来，由您处置。”
亨利闻言，愤怒淡去几分。
克莱尔被绑在地牢的铁柱上，那是给最高等级的罪犯用的，除了眼睛和嘴巴，所有部位都无法动弹，就连手指都被固定住。
“我，我的父亲，看在诸神的份上，请您原谅我。”亨利虚伪的表情令人作呕。
克莱尔被堵住了嘴巴，因此只能发出愤怒的呜呜声，他身上有多处流血的伤口，那都是他曾经信任的卫兵和爵士造成的。
而他的大部分亲卫，都被下毒的早餐毒害，剩下幸存的也凶多吉少。
“哦，父亲，您在说什么？是在辱骂我吗？老天啊，伟大的克莱尔竟然骂人了。”
他并未将克莱尔嘴上的破布撤下，放声笑了两声，带人离开，说是要晚点再来处置他，亨利心里有一万种虐待自己父亲的方式。
在亨利走后，布卢莫留了下来，他将克莱尔嘴上的布料拿下。
“该死的……”
克莱尔刚欲放声大骂，被布卢莫再次用布料堵住了嘴巴，惊讶的望着他。
“别出声，不然我们都会死。”随后他再次将布料拿下。
克莱尔压制住自己的怒火，他能办得到。
“你也是听亨利的吗？”克莱尔目视着布卢莫，眼神犹如一把利剑。
“不，大人。”布卢莫不再用陛下称呼克莱尔，“别说这些了，我会帮你逃走。”
“维恩呢！”
“玛莎早就发现不对，在你看望他们过后，就带着维恩和几位侍从出城了，跟随同行的还有尤金，您尽可放心。”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你走吧。”
“你不想逃走？”布卢莫惊讶的看着他。
“逃？我为什么要逃，我身为国王我问心无愧。”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如何当上国王的，陛下。”他又换回了称谓，“有些时候我希望你能放下那些所谓的尊荣，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可现在，你留在这里等待您的只有死亡。”
“那就死吧，我早就受够了。”克莱尔眼神有些涣散，一抹苦笑停留在嘴边。
虽然他在有准备，但当事情发生后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布卢莫啧嘴的一声，漏出为难和无奈的表情，他不再与克莱尔说话，转身准备离开。
“告诉我，布卢莫，你听从与谁？”
闻言，布卢莫停留在原地。
“陛下，我从不听命于谁，我是为了巴泽王国，总有人要这样不是吗？”
他转身抿嘴说道，这个问题佩格也询问过他。
克莱尔不再说话，而是垂下头，在他心里，这似乎也是一种解脱。
为了王国？克莱尔心中冷哼一声，这让只会让王国动乱，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亨利了。
想到这里，他总有一种不甘印在他的心头，曾经作为骑士的他百分之百的信奉骑士精神，带就算这样，自己的亲儿子竟然都会反过来敌对自己。
“为了王国。”他轻声喃喃道，语气充满嘲讽，“鬼才信。”
“陛下！”一个声音犹如老鼠移动般轻盈，在地牢门外响起，随后又有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克莱尔缓缓抬起头，心里想又是哪位来看望狼狈的自己。
“陛下，别出声，我带您出去。”来者是维尼，他带着两位侍从来到克莱尔身边，在克莱尔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将帮着他的麻绳割开。
“我不打算离开。”
“为什么？”
“那样正中下怀，人们会默认为我是幕后黑手。”克莱尔苦笑道。
“不，陛下，不会的，在他们经历过绝望后，会想起您的，只要您不死，就一切有机会。”维尼搀扶着克莱尔。
“维恩等人还在城外的马车等候您的，快点吧，不然就被发现了！”
第三十五章 变革
街道上异常混乱，不知从何时开始，多数的卫兵不再阻拦武装分子，甚至加入他们，就像中了魔一样。
克莱尔的亲卫依旧死守神殿，他们同样期盼着国王的到来，可每分每秒都在失望中度过，眼前已经有数位同伴倒下，非死即伤。
此时站着的也在猜测什么时候死神会降临在自己头上，并尽力与其对抗。
最终佩格还是忍耐不住，在伊迪丝的叫喊和守卫的阻拦下，他施展法师瞬间略过众人。
没有人的眼睛能够跟上他的速度，这是他最拿手的法术。
走下楼，他二话不说加入了国王亲卫的队伍。
丧钟剑带着哀嚎出鞘，因为是黑色的缘故，他并没有反射耀眼的光芒，就像将照射在他身上的光芒全部吞噬掉一般。
眨眼间，佩格向前飞跃式的跨步，立刻靠近那群武装分子。
他认为对抗这群杂兵他还是有十足的把握的，虽然全身上下隐隐作痛，但那并不能影响他太多。
丧钟剑剑刃异常锋利，自从收到它，佩格一次没有为它打磨护理过，仅仅只是几次简单的擦拭掉剑身上的脏污和血迹。
当它划过盔甲时，就仿佛热刀切牛油般的顺畅无阻，吓的那群武装分子节节败退。
“就是他！他是巫师！我们抓住他！用石灰粉将他包裹，然后烧死他！我们的国王就会从武术中解脱！”
佩格闻声望去，看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面孔，是那位流浪汉。
他竟然也穿上了同样的衣物，虽然那肮脏泛红的皮肤以及缠绕在一起的长发，令他与其他武装分子格格不入。
他一直在武装分子一方进行挑衅，带头滋事，从最初单纯的想要钱变成了对佩格单独的憎恨，其中当然少不了亨利暗中的煽风点火。
见到那流浪汉犹如发疯的猴子般出现，希尔的愤怒也升到了极点，这一次所有人都没有阻拦，就连伊迪丝都走下了床，一脸决心的样子。
她从墙壁上取下弓箭，推开窗户，拉满弓弦。
按常理来讲，她的准头和力度都不够她一箭命中，可她并不是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她同样也是一位法师。
轻声念了一句咒语，箭矢从箭头到羽毛处都泛出淡绿色的光芒，像是飞蛇般缠绕，若隐若现。
当她松开捏紧羽毛，那箭矢像有生命般的穿透空气，带着丝丝声和呼啸声直逼流浪汉的额头。
“烧死他......”
噗嗤。
那箭矢毫无阻拦的穿透他的额头，红色和白色的浓稠液体滴在地面上。
只见此时那流浪汉的双眼一只看左，一只看右，像一滩烂泥似的倒在地上。
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武装分子的补充部队瞬间将他淹没，踩在脚下。
佩格抬头看向希尔，心中有些无奈，他并不想让这位流浪汉置于死地，虽然的确很讨人厌。
而希尔的愤怒值正好被这位流浪汉升到了顶端，当愤怒的底线被戳破时，就已经宣布了流浪汉死亡。
他摇了摇头，并没有再过多的考虑。
他察觉到自己体力直线下降，后面背在身后的剑鞘都感觉有些沉重，就更不用提手中沾满血的剑了。
他尽力将人打晕，而不是击杀他们，可总会有例外，冰冷锋利的剑刃可没长眼睛。
“不行。”伊迪丝道，“我们需要再次升起结界，不然这场闹剧不会结束。不能再有人死亡了，不能！”
“不可以！”一位祭司握住伊迪丝冰冷的手。
“对，不可以。”希尔从窗户边走过来，坚定的看着她，她体内魔力有限，暂且一段时间只能射出一支那样的箭。
“我们就算离开这里，你也不许在此施展那法术了，它会要了你的命。”
“不，孩子，亚莉克希亚不会伤害我的。”伊迪丝坚定的说道。
但就算这样，希尔依旧阻拦着她，她那虚弱的身躯根本无法抵抗希尔。
“让我去吧！不然神殿会毁之一旦！”
“不行！”
在看此时的神殿下方。
金属碰撞产生的火花溅在身上让佩格咬紧牙根，他并没有穿任何护具，只是最基本的皮革衣罢了。
他的袖子已经被撕裂，漏出健壮而缠满是白布的胳膊。
总算，在诸位防御者的努力下，终于见到了些许成效。
那群武装分子被暂时击退，该死的死，该残的残，没有一个身上是没有血迹的。
有些年龄较小的祭司看到现场当场呕吐，就算他经常遇到治疗伤口和疾病的患者，但这个场面确实让人把持不住。
幸亏是凉季，不然定会招惹漫天的飞虫，估计连秃鹫都会在极远处寻味飞来。
天空的乌鸦再不断徘徊，他们似乎很早就闻到腐肉的味道。
“真该死。”一个卫兵叫骂道，将他的头盔摘下狠狠的丢在一个已经死亡的武装分子头上，发出咚的响声。
“国王到底去哪了，为什么攻击我们的还有城市的士兵？他们都着发疯了吗？”卫兵气氛的说道，随后扶起倒在地上受伤的伙伴。
“不。”佩格可能是被鲜血呛到了，声音有些嘶哑，“克莱尔他估计凶多吉少了，维卡罗已经不是曾经的维卡罗城了。”
“大人，您在说什么？”另一个卫兵认识佩格，知道他是男爵，在加上出手相救，于是很恭敬的语气询问。
“我的意思是，在克莱尔统治下的巴泽王国已经到了尽头，一个疯子合法的替代了他的位置。”
他咳嗽了一下，试图把不知道谁溅在他嘴里的鲜血吐出。
“不想死的赶紧带着家人离开这里吧。”
卫兵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苦笑，佩格只用了一秒就读懂了那笑容所蕴含的内容。
他们是克莱尔的亲卫，是励志成为骑士的存在，骑士的精神已经印在了血脉深处，已经快成为了天性。
他们有的是贫穷家庭的孩子，有的是孤儿，他们将生命已经交给了克莱尔，交给了国家，就算命运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义不容辞，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于是佩格深深的像他们鞠了一躬，正式而又标准。
其他的卫兵也对佩格深深行军礼。
“不管如何，国王命令我们保护神殿，其实就是为了保护伊迪丝和各位大人，我们在完成这项任务之前，不会停下的，所以，男爵大人，带领他们离开这里吧，越远越好，我不希望我们有下一次的相见。”
卫兵的眼神特别坚定。
“因为那一定会刀剑相向。您虽然年龄小，但我不得不说，您很勇敢。”
佩格没有说什么，准确来说，是他不知道说什么，再次对卫兵微笑，走进了神殿。
在众亲卫，佩格，希尔的开路下，一行人，包括所有祭司，一路向前走着，血液和剑光像是孪生兄弟，不断出现在众人眼前。
当他们走到离得最近西门时，卫兵已经只剩下三位了，甚至牺牲了几位祭司姑娘，虚弱的伊迪丝哭的像个孩子。
西门被武装分子死死包围，似乎就是在等候他们的到来。
“该死，这群家伙怎么跟下水道里的蟑螂一样，永远都杀不光，谁能告诉我，难道他们的母亲像母猪一般，生了二十个吗？从哪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狗娘养的。”
卫兵恶狠狠的说道，表情撕裂了他面孔上干涸的鲜血。
“这边！快！”
一个卫兵打开了紧急通道，叫喊着，但下一秒不幸的被弯刀豁开了小腹，抱着他即将散落在地的内脏，惊恐的倒在地上。
佩格和剩下的两位卫兵站在队伍的最后，将他们掩护到紧急通道内。
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出了城门，自然会有下一步计划。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停在了众人面前，是洛克。
“该死的，赶紧上马车，我们离开这里！”
当所有人都踏上马车后，一柄斧头旋转着向马匹飞去，虽然没有砍中，但惊吓到了拉车的马儿。
它抬起前蹄嘶鸣着，随后迅速向前奔跑，无论马夫如何拽扯缰绳，都没有丝毫用处。
因此只单脚踏上马车的佩格被一甩而下。
他翻滚了一圈，艰难的站起身，希尔见状想要跳马车，却被洛克一把抓住，为此，佩格微笑的对洛克点点头，转身与最后的两位卫兵共同面对剩下的敌人。
他们就像是被狼群包围住的三只老弱病残的小牛犊，不时的会对地方进行低吼。
“看来我错了，男爵大人”守卫轻声说道，“如果我们三个人其中一个能活下去，记得像其他人的家人问声好。”
“唉，真可惜，我还没有碰过女人。”另外一个守卫苦笑说道，“让这群畜生见鬼去吧！”
“别瞎说，我们都会没事的。”佩格低声的说道，捏紧剑柄的手冒出青筋，这时的他没必要再去纠结什么。
男巫？他自讽道，那又如何，反正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
那就放开自我吧，就算被通缉，被追到世界的边缘，但依旧会有自己的栖息之处。
他知道自己的路还没有结束，完全没有结束。
这让他握紧剑柄的手又紧了一些，嘎嘣作响。
......
在城外森林的一处瀑布前，有一座鼓起的小土包，四周环绕的孔雀草让它看起来没有那么凄凉。
这个季节，也只有这一类的花朵会绽放的如此美丽。
一阵轻柔而又缓慢的脚步声慢慢接近，像是马蹄，又像是猫科动物。
那是一只类似于马儿的生物，但不同的是，它头上有一支螺旋状的触角。
它高贵而又纯洁的样子，让它与此地的凄凉景象格格不入。
它低头嗅了嗅那小土包，非常低的嘶鸣一声，那叫声与马儿完全不一样，更像是婴儿在微笑。
随后，它悄然离开。
消失在那光秃秃的森林中。
第二十五章 成长（四）
这是第二次来学院的图书馆，与上次不同，今天有些许埋头看书的人。
佩格很喜欢这种环境，扑鼻的书香，刷刷的翻书声夹杂着火炉的燃烧声，很容易让人进入学习的状态。
一位带着单片镜，穿着礼服的地精在得知佩格是新成员时，很热情的将他引到基础法术区。
照那小地精所说，这里的书籍都是作为法师必看的，多数是理论知识，能让未来少走一些弯路。
佩格向他致谢，看着这繁多，且厚重的书籍，不禁苦笑出声，还好最近他都没有什么事情，等看累了再回到维卡罗城也无妨。
因为不仅仅要研习法术，自己的剑术也不能落下，所谓熟能生巧，这些东西只要长时间未拾起，就会生疏。
他挑选了一本比较感兴趣的书籍，书名是用老式通用语写的，找了一个位置，静静地翻阅。
内容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苦涩，大多数都是用通用语写的，只有少数且简单的原始语言，这让他读起来非常顺畅。
《基础总汇》，这是书籍的名字，将有许多关于原始语言的记录，按照书中所说，这本书是初学者提升魔力和精神力最快捷的方式，但只适用于初学者。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看这本书就像是在看儿童书一边幼稚。
佩格上一次翻阅的书籍与这本书的内容大差不差，但相比来说，这本书更加的细致。
他耐下性子，整整看了一上午才翻阅完三分之一，密密麻麻的文字令他的头有些发胀。
合上书，身体向后倾，扭动了一下脖子，发出清脆的嘎嘣声。
突然他看到一位地精站在自己身后，令他急忙坐直身子，回过头小声的询问那地精。
“院长传唤你。”地精悄声说道，口齿有些不清晰，但在佩格辨识的范围内，能明显的感觉他们说通用语不是很熟练。
“院长？安杰伊吗？他在哪里？”
“在卧……四。”那位地精舌头较长，无法发出那个音节。
“你是说卧室吗？”
“对！”
“对不起，院长的卧室在哪？”
“跟我来吧。”
别看地精的个头小，但走起路来速度异常快，用走的跟不上，用跑又太快，搞得佩格很是难受。
穿过一个悠长的走廊，两边窗户上的窗棂都是原始语言的符号，至于其内容是什么，佩格并看不懂。
“新来的，不要盯着传……户看。”
“好的。”
走廊的尽头便是院长的卧室，当他刚欲敲门，眼前一闪，空间转换，来到了门的另一边，手臂依旧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内饰与佩格的屋子别无两样，只是多了一个阳台，而安杰伊便坐在阳台上，对他挥手示意。
午时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暖洋洋的，就连海风都失去了些许冷意。
安杰伊茂密的头发和胡须随风飘扬，给人一种和蔼的感觉。
“感觉怎样？”安杰伊示意佩格坐在他身旁。
“您是说在这里的生活吗？挺不错的。”
“那就好。”
“我进入传送门时做了一场梦，遇到您了。”佩格见安杰伊许久未开口，便主动说道。
“那不是一场梦，当每个人第一次进入传送门时，都会经过那里，我们称它为古树走廊。”
“古树走廊？”
“对，每个人在古树走廊的经历也有所不同，你说你遇到了我，可那不是真正的我。”
“他向我讲述了法师的宿命之类的事情。”
“哦？”安杰伊扭过头，好奇的翘起双眉，额头上的皱纹聚在一起。
“法师的宿命，的确是一个很深奥的问题。”
“在您眼里，法师的宿命是什么呢？”佩格道。
“力所能及，做该做的事情。”安杰伊言简意赅的回答。
“我们该做一些什么？”
“佩格小家伙……没叫错吧。不管你在走廊内听到了什么事情，现在的你什么忙都帮不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踏踏实实的走好每一步，当你到达了某个阶段，使命自然会降临在你的头上。”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对吗？”
“没错，这句话总结的很有道理。你知道法术是什么吗？”
说到这里，安杰伊扭过身躯，正对着佩格。
“稍微在书中了解过，但我并不是完全相信，似乎有些法术是借用神明或者恶魔的力量，可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存在吗？”
“那就看你如何认为了。农民为了驱赶蝗虫，让庄家丰收，从而臆想出了丰收之神；永无止境的战争带来死亡，为了和平，人们幻想出了和平之神……”
“也就是说，神明果然不存在是吗？”
“还是那句话，是看你如何认为了。我还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神明的。”
“为什么？”
“因为我的力量就是神明赐予给我的。”
“那些不都是来源于魔力吗？”佩格好奇的问道。
“没错，是魔力，但有些法术只凭借魔力是无法施展的。魔力只是其中的一个媒介罢了，就像空气、水、植物一般，他们遍布在各地，是组成诺恩的一部分，但又不可缺少。”
“是什么样的法术呢？”
安杰伊淡淡一笑。
“那是你涉及不到的层次，我不会改变你无神论的观点，不仅是你，有许多法师都是无神论，每个人都有各自存在的价值，有独立的价值观，不是吗？”
“我明白了，您是要我脚踏实地，对吧。”
安杰伊笑着点了点头。
“去吧，累了就休息会，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向图书馆管理员请教，别看他们是地精，但他们比你懂得多，人类的寿命对于其他智慧种族来说，太短了。”
闻言，佩格深深行礼，走出了卧室，现在时间还早，他的计划是白天学习，晚上休息，劳逸结合，什么时候看完三本书，什么时候回到维卡罗城，去露个脸，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嘿！你来了。”一位藏青色法袍的男性拦住了佩格，“还记得我吗？”
“戴……韦德？”
“是戴维德，我很好奇你的实力如何，我们切磋一下吧。”
“不好意思，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佩格并不想与他争斗，纯属浪费时间，于是很有礼貌的拒绝。
“小心了。”
他竟然没有经过佩格的同意，提脚接近，速度快如瞬移，眨眼之间，狠狠的击打在佩格脸上，将后者撂倒在地，血液从两个鼻孔流淌而出。
“你干什么？”
“我提醒过你了。”戴维德笑道，伸出手试图拉起坐在地上的佩格，“安杰伊是不是告诉你，脚踏实地，不要多管闲事？”
佩格并未理会，仇视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单手撑地，另外一只手捂着鼻子，双腿微屈，准备做出反击动作，他生怕再次受到攻击。
“你难道没有了解到其蕴含的意义吗？只有强者才能够有资格了解他人所不知道的事情。作为与生具备特权的你，怎么会明白像我这种为了更高处不断攀爬的人的痛楚。”
“哦不，诸神啊，我打疼你了吗？真的对不起！”他戏谑的嘲讽佩格，随后收回手，扬长而去。
被人莫名其妙的攻击，让佩格很不爽，用治疗术止住流血的鼻孔，依靠在墙上平复自己的心态，这都是什么人。
在这之前，他就不相信纳斯芬恩所说，这里全都是好心人，因为这太不真实了，就好比那看起来优雅高尚的精灵族，他们也会存在强盗、刺客、屠夫，与人类别无他样子，只是大部分是好心人罢了，总会有几个内心阴暗的特例。
可当心境略微平静，再回想起戴维德所说的话时，也似乎没有毛病，的确如他所说，只有强者才能知道更多的事情，但以至于后面那句话，关于什么特权，他可是一头雾水。
第一章 诺恩之都
“喂！马克西米，打起精神来，想想你即将要发达的日子，你不应该感到兴奋吗！”
一辆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行驶，出了家赶马的马夫外，车上还坐着三个人。
他们虽然出身不同，命运不同，但他们有着同样破旧的衣服，和脏兮兮满是灰尘的面孔。
许久未清洗导致皮肤泛出淡淡红色血丝，再加上长时间暴露在寒风下，那皮肤简直如同树皮般粗躁。
被称为马克西米的男性看起来有些低迷，似乎是因为昨夜没有睡好，黑色的眼圈像是浣熊，因此并未理会对方。
“喂！”那人扭头对着另外一个人说道，“说点什么吧......嗯......”
他迟疑了一会，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神秘人。
他敢确定这个人绝对不是为了保暖，而且他夹克的右袖子明显是缝补上去的，与其他部位的材料不同。
而且他能明显的闻到这位神秘人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他说不出那是什么味道。
“该死，我该叫你什么，雇佣兵？游侠？还是别的什么，我该叫你现帅气的先生，还是美丽的小姐。天呐你们两个随便哪个说点话吧，或者伟大的马夫先生，您......”
“朋友。”
马夫打断了他，这个人自言自语了一路，甚至比酒馆，妓院，聚会上的吟游诗人还能说。
“我建议你闭上你的嘴巴！罗伯特对吗？我忠心地警告你，祖玛的温度比你想象的要低的多，寒风会像蛇一般钻进你的喉咙，狠狠的撕咬你的胃，让你整天都只能在床上或在地上打滚。”
罗伯特闻言向下咽了口唾液，将嘴巴抿成一条缝，可他的眼睛依旧在打量那位神秘人，仿佛他一直盯着看就能将厚重的衣服看穿一样。
那神秘人依旧没有理会他，伸手将围脖又向上提了提。
“真无趣。”罗伯特喃喃道。
太阳挂在天空中一直跟随马车前进，终于在它泛出红金色的光芒时，马车停在了一座繁荣的城市门口。
“七枚银币，谢谢各位阁下。”马夫恭敬的微微一笑，对三人伸出手。
“原谅我要这么多，你们也知道，祖玛很少有人会乘坐马车回到四分五裂的巴泽，这里就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天堂不是吗，因此我要在这里等候数天，甚至会单独返程。”
马夫无奈的说道。
“这地方可真冷啊，是不是马克西米，是不是神秘的先生。”
“喂。”马克西米疲倦的说道，“你熟悉这里，赶紧找个你觉得最好的酒馆吧，我需要休息。”
“当然，当然，不知道这位先生是否兴趣与我同行呢？”
那神秘人点了点头，发出了低沉的嗓音，让人无法判断他的年龄。
“真不错，你是个男人。现在好了，我有两位保镖，我甚至比大部分吟游诗人还要有面子。就像马夫所说，我的梦想其实一直想当个歌手，可我没有金钱去购买昂贵的琴或者笛子。”
三人将银币放在马夫深处的手中，后者开心的数着那些银币，并拍了拍他的马儿。
罗伯特走在二人前方，似乎在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题永远不会结束，一个接一个，这与他身后两位沉默不语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神秘人用他那灰色的双眸扫视着附近，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祖玛不属于人类，当然，他也不属于其他种族的管辖范围。
“欢迎来到诺恩之都，我的两位朋友，我简直爱死这里了。”罗伯特转了个身，地上的积雪让他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倒。
“那该死的酒馆在哪？我快撑不住了。”
“马克西米，原谅我冒昧的问一句，你为何这么困？”
“因为那该死的半精灵，她简直是我见过最美的生物，我不惜牺牲了我宝贵的睡眠时间。”
说罢，马克西米连上竟然漏出了一丝痴汉的微笑，就连回想起都会意犹未尽。
罗伯特沉默半晌，这让他想起一个人，随后他疑问道：“那你为何抛弃她来到祖马，我想这里大部分的半精灵，甚至四分之一精灵，都不会让你碰她们半根手指，她们高傲自洁，天呐，就像传说中的仙女一般。”
“当然是为了生活，罗伯特，你认识我这么久了，也知道我是一位冒险家，我喜欢的是追求未知的刺激，我不可能在一座城市居住那么久，哎呀，赶紧找住处吧，我没有力气跟你废话了。”
罗伯特歪嘴笑了笑，四处观望一下来证明自己没有走错路线。
自从“金冠”王亨利一世坐在王位后，所有地区接二连三的出现变更。
就像是巫师和炼金术士像坩锅内放置无数的材料所发生的连锁反应一般。
巴泽王国大多数的省会和区域都脱离，自立为王，因为亨利的暴行实在让他们无法忍受。
所有平民都在盼望有人出手杀掉这位该死的病态国王，但实际上没人敢这么做，也无法做。
胆小的亨利强化了众神殿，在防御方面固若金汤，就连一只飞虫都飞不进去，因为他认为有些巫师是可以变换身形的。
“我们到了。”
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家极为普通的酒馆，一进门便能闻到刺鼻的咸鱼味。
两个大酒桶搭上一片木板代替了桌前的板凳，再看顾客的穿着打扮，显然这里的消费水平并没有那么高。
但只要有地方住，三个人就很知足。
走了进去，酒馆老板正在与一位小麦色皮肤的少女愉快的聊天，并未发觉他们的存在。
“丹福勒！又在凭你那拙计的小伎俩调戏美女？”
“哦。”酒馆老板惊讶的转过身，“看看是谁来了，赶紧找个地方坐吧。”
“丹，我的朋友，你还有三间房间吗？我的朋友快被疲惫夺走性命了。”
“闭上你的臭嘴。”马克西米皱眉轻声叫骂。
“你听听。”罗伯特道，“他骂人都像只绵羊。”
“当然有，这是钥匙，二楼的三间房间都是你们的，押金5枚银币。”
“还要押金？”罗伯特不怀好意的笑到，凑上前摸，那少女嫌弃的向后退，随后走开，坐在了另外一桌满是大汉的包围中，很明显是为了寻欢。
“当然，介于上一次你对那吟游诗人的不尊敬造成的影响，我应该收你10枚，或者15枚，或者......”
“别说了，这是5枚银币。”罗伯特急忙从怀中掏出银币放在桌子上。
“你的朋友的呢？”
“他们自己付。”
“我还以为你依旧大方。”酒馆老板丹福勒笑道。
“自从得罪了那吟游诗人，我把我亲爱的马儿都卖了，我倒是想大方。”
罗伯特白了丹福勒一眼，无奈的表情让他看起来竟有些可怜，但丹福勒可不会被那骗到。
“你凭借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和天真的笑容，我想不用三天你就可以把你口袋里的钱变成两倍。”
“你真了解我，丹。但我很希望你说的能够变成现实，给我拿两瓶啤酒。嘿，冒险家，神秘人，过来付押金了。”
“你要什么啤酒。”
“最便宜的。”罗伯特扭头看着正在掏银币的神秘人，“对了，朋友，忘记告诉你了，祖马虽然鱼龙混杂什么种族都有，但他们最不欢迎的，就是你这样的蒙面人，放心朋友，这里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是没有种族歧视的！”
说罢，罗伯特用瞳孔轻撇了一下身后。
那些正在喝酒的顾客无意不望向这边，看着他。
尤其是那三个面容凶狠的半兽人，他们咀嚼起来整个面部肌肉都在颤抖，獠牙泛黄露在外面。
见状，神秘人将银币放在桌子上，随后谨慎的一点一点将头上的装束解开，他并不想在这里与他人产生争执，但如果因为漏出面孔而遭到攻击，他也丝毫不会惧怕。
就连准备上楼的马克西米都停下脚步，用半睁的眼睛好奇的望去。
“天呐。”罗伯特倒吸一口冷气，“你是剑术大师，独行者，巫师，维卡罗的佩格！”
灰眸男子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而对于这些莫名其妙的称谓，他早已见惯不惯，传言知道他是一位男爵，但却不知道他的姓氏。
大多数诗人们为了押韵或者其他原因，在他名字前加了“维卡罗的”得前缀，还有一些人则用了像“剑术大师”“独行者”这样的前缀。
这对于佩格来说，已经不稀奇了。
“对不起，我有点失态，但我很好奇，两年前你真如诗人口中所说，以一己之力对抗数十位净化教会的教徒，并重伤了犀角骑士！”
佩格依旧没有否认，但他也没有点头。
两年的时间，他经历了很多，曾经略显幼嫩的面孔多了几分沧桑，令他看起来更加沉稳。
他的丧钟长剑，已经不是那么黢黑发亮，而是遍布刮痕，这巧合证明他经历了无数的磨练。
他受够了暗无天日的追捕，以及每天无目的的逃亡。
每个城镇，甚至村庄，总有几位想要得到赏金的狂热分子暗中突袭。
就连与巴泽王国敌对的国家，都会有人为了金钱而选择与佩格做对。
他从一位彻底改变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的女性口中得知的祖玛。
来这里主要的原因，是为了寻找萨诺、希尔和学院的踪迹，那女性告诉他在这里有可能会找到答案。
而且这里也很适合他居住，因为只要去过酒馆的人，都曾听过诗人们的歌谣。
也一定会知道佩格是一位法师或者巫师，有的诗人歌颂他的英勇，有的却诋毁，每个版本都各不相同。
此时的他已经不在意那些了，只要不会有人主动挑事，那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幸运。
半兽人们并不认识佩格，于是不再看他，继续狼吞虎咽。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罗伯特继续问道。
“因为命运。”